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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貓系列 之七十一
三毛貓оみуИソ無邪氣
【第一章】
那天早晨,並沒有特別不同的地方。只是「K房屋有限公司」的七十二歲社長原
山公三郎,他一日比一日早醒了。
前一晚深夜十二點多將近一點才睡,翌日六時就醒了。
「啊──啊──」
這一天清晨,在原山宅最早打哈欠的,乃是為著配合六時起床的主人,不得不在
五點半起來預備早餐的梓小百合。
廿四歲的年輕女孩。食宿在這裡,零用錢也不少,然而畢竟是愛玩的年齡,有時
半夜才回來,早上從床上爬起來是件辛苦的事。
儘管如此,一到五時正,無情的鬧鐘就會發出吵耳的叫聲。
她揉著眼睛走進廚房,然後拉開飯廳的窗簾──十二月的清晨五時半的天色還很
暗。
「喔,好冷……」她縮著脖子喃語。其實整幢房子都有暖氣,沒有冷到哪裡去。
喊冷等於是一種習慣。
當她用熟悉的手勢將客廳的窗簾逐一拉開時──
「砰!」
冷不防後面有人喊,嚇得她魂飛魄散。
「──老爺!啊,嚇死我了!」小百合撫拍胸口。「──早安。今天好早哇!」
「嗯……」
原山公三郎一身睡衣打扮站在那裡。個子瘦小的他滿頭白髮,外表看上去只不過
是一名普通的老人,卻是住宅業界的大企業之一──「K房屋」的社長兼創辦人。
「這種打扮會感冒哦。」小百合說。「我馬上預備早餐,請先更衣吧。」
「嗯。」他點著頭,卻沒行動的跡象。
這時傳來聲音:「老公,你在幹甚麼?」
穿上晨褸的直美夫人走進來。小百合鬆一口氣。
「早安。」小百合說。「今早是否有特別要辦的事……」
「我想沒有吧──來,去換件衣服吧。」
直美年紀輕到幾乎可說是原山公三郎的女兒。丈夫七十二歲,直美才三十一,甚
至應該說比做他女兒還年輕。
當然是再婚。原本當模特兒的直美,是身材高佻的美人兒,大概比公三郎高上十
公分左右。
「──來,老公。」
在妻子的催促下,原山公三郎終於走出了客廳,可是當他飛快地回頭去看小百合
並四目相投的剎那,突然舉手當槍,瞄準小百合說一聲「砰」!
小百合呆若木雞。
「──好怪呀?」她噗哧而笑。又不是小孩子,還學人玩甚麼「砰」呢!
小百合回到廚房,急急拿出平底鍋,點著了煤氣爐。
上午九時。
隨著開工的鈴聲,原山公秀打個大哈欠。
聽見抑住的笑聲而抬頭一看,原來是同在總務課的田所今日子端茶來了。
「──啊,早。被你瞧見啦。」公秀呷了一口稍苦的茶。「清醒啦!」
「昨晚很遲才睡?」
「還好啦。沒啥大不了的。」
「對了。昨天你去了一趟千葉吧。」
「那也沒啥大不了的事。主要是問我們肯不肯出一點錢贊助這次的高爾夫球
賽。」
公秀又打哈欠。看樣子醒腦茶的效能並不持久。
「嚇人。那不是總務的工作呀!」
「我說啦,我說憑我的力量不能作出任何決定。對方卻說『大老闆的公子別講這
種話啦』甚麼的……我說我只是普通職員,他不信,還苦喪著臉說『無論如何設法向
社長先生求情』。」
「好累呀。」
「已經習慣啦──不如索性改姓別的,不姓『原山』好了。」
「那麼,改姓『田所』如何?」田所今日子笑著說。
「你肯收養我?」
「唷,跟我結婚,然後冠上我的姓不就得了。」
今日子促狹地說完後,往桌子朗朗作響的電話跑去。
──原山公秀,三十四歲,如假包換的是原山公三郎的兒子。
通常到了這把年紀時,早已內定是第一代社長;不然就是總經理了。可是──
「K房屋」的情形不同。
「兒子也跟其他職員的立場一樣完全相同。除非他能取得成就,否則單憑是我兒
子是不能當社長的。」
原山公三郎公開這樣說。
結果──到了三十四歲的今天,公秀還是總務科的普通職員,離社長的椅子很
遠。
可是,生性懶散的公秀卻甘於當一名普通職員。他不但沒有想做社長的野心,甚
至如果父親叫他「繼承社長」的話,他會逃之夭夭。
「──公秀先生。」今日子說。「富田專務叫你。他叫你馬上去社長室一趟。」
大家覺得叫他「原山」總是不好意思,因此改稱「公秀先生」。年輕女職員中,
甚至有叫他「小公」的。
「有甚麼投訴嗎?」公秀站起來。「有電話的話,快去叫我。我有借口溜之大
吉!」
「好走!」今日子揮揮手。
公秀笑了一下,走向電梯大堂。
廿七歲的今日子還是小姑獨處。她絕不是美人,但是工作有條不紊,跟誰都處得
很好,人際關係一流。
實際上,公秀也相當喜歡今日子,可就是不敢踏出純粹是同事的立場……
──社長室位於這幢公司大樓的最高一層。當然,「普通社員」很少踏入這個地
方。
走出電梯時,專務董事富田已等候在眼前。
「早上好。」公秀打個招呼之後說。「──有甚麼事嗎?」
富田神色不定,令他不得不這樣問。
「公秀先生──請你來一趟吧。」富田一把拉住公秀就走。
看來事情頗不尋常,公秀想。「是不是──家父死了?」下意識地問。
「不是的。」
「那麼,是我家姐……」
「總之,你來吧!」
公秀被富田拖著,沒奈何地往社長室走去。
富田治,今年五十歲。等於是原山社長的賢內助。他娶了公秀的姐姐愛子。
「──秘書呢?」公秀問。
社長室前面是秘書室,平時有三名秘書在的,現在一個也不見蹤影。
「三個都出去當跑腿了。」富田說。
把手搭在社長室的門鈕上時,富田仿如小偷潛入別人家似的環視四周。
然後把門打開……
公秀戰兢地窺望一下裡頭,正面的大辦公桌前,不見父親的影子。
「怎麼,不是不在嗎?」
「總之進去吧。」
公秀被推擠著進到內裡,轉向富田。「他在哪兒?」
「那個──」富田話沒說完,突然,公三郎從桌子後面站起來,「砰」了一聲。
「嘩!」公秀嚇得跌個屁股蹲地。
公三郎捧腹大笑。
「──爸爸!到底甚麼嘛!」公秀氣鼓鼓地瞪著,公三郎又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公秀呆若木雞地皺起眉頭。「爸爸在開甚麼玩笑?」
富田說:「不是開玩笑。社長很認真地在遊戲著。」
「甚麼意思?」富田搖一搖頭。
「早上他一來到就是這樣。大概想開槍吧,用手指『砰砰』地喊著。我說『社
長,是不是看了西部片?』可是──他根本不明白我在說甚麼。」
「不明白……」
「看來……他在一夜之間,突然『返老還童』了。」
公秀愕然。「換句話說……發神經的意思。」
「看來是了──而我無法判斷應該怎辦才好……」
當然了。可是,連公秀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真的嗎?事前根本沒有那種跡象。」公秀說。
「可是,誠如所見。」
如此一說,公秀也無言可駁。總而言之,他想再跟父親對對話。
「──爸爸。出來好嗎?我有話跟你說。」公秀提心吊膽地走上前去。
彷彿公三郎當真手上有槍的感覺。
「爸……」
再喊一次時,公三郎霍地站起來了。
那一瞬間,公秀幾乎下意識地──真的甚麼也沒想──沉下腰身,自己也用手作
出槍的姿勢,「砰!」地發聲。
然後,公三郎「喔!」地按住胸口說:「中槍了!」
整個人變成「大」字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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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聽說是『K房屋』。」晴美說。
片山義太郎回頭看看妹妹。「你說甚麼?」
「我說是『K房屋』呀。」
片山晴美以為自己所知道的事,哥哥應當也知道才是。
「你想蓋房子嗎?K房屋不是一間建預製房屋的公司麼?」
由於年底獎金發下來了,片山兄妹加上福爾摩斯一家「三口」,剛剛抵達酒店的
餐廳準備大吃一頓。
「片山先生。」餐廳的老闆連忙走過來。「已經預備好了。」
「對不起。」片山說。「我明知道不准帶貓進來的。」
「貓是不能進來的,但福爾摩斯不是貓嘛。」老闆笑態可掬地說。
「喵。」
「福爾摩斯,別出聲音。因為在別的客人眼中,你只是一隻普通的貓。」
──這間餐廳的老闆,以前曾在性命危急時獲片山相助而得救,因此愛屋及烏,
對福爾摩斯特別禮待。
「為免用餐時覺得拘束,我為各位預備了貴賓室。」
「啊,那太感激了。」
「請到這邊來。」
「還有一位要來──」晴美說到一半,老闆搶著說:「是,他已在房間等著。」
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點點頭。
不用說,早來的「還有一位」是……
「晴美小姐,你遲到啦!」石津停下正在吃著麵包的手,站起來迎上前。
「是你太早到了。」片山說。「已經開始吃啦?」
「麵包罷了。我中午甚麼也沒吃,餓扁啦。」
「再忍耐一下嘛。」
房間雖小,但很雅致,越過玻璃窗可望見夜晚庭院。
「我叫人馬上上菜。」老闆說。
就這時候,隔鄰房間傳來哄然鼓掌聲。
「隔壁好熱鬧哇。」晴美說。「好像是『K房屋』的牌子。」
「是的。隔壁是大房間,以K房屋的社長為首,將近十人,多少有點吵鬧……」
「沒關係沒關係。」
「吃飯的時候,不管聽見甚麼都不在意的,是不是?片山兄!」
「那個是你而已!」
「喵。」
這個小房間也相當熱鬧就是了。
「不久以前,我的朋友請『K房屋』蓋了新房子哦。」晴美在膝頭上攤開餐巾說
道。「據說蓋得很堅固,住得挺舒服的。」
「剛才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呀。我還以為你在說甚麼。」
「因為餐廳的門口有『K房屋一行』的禮牌呀。」晴美說。「不知道它的社長是
怎樣的人?」
隔壁房間又傳來開朗的笑聲。
膳食順利地進行著。
看來是餐廳老闆看出石津的「肚量」驚人,作出「盡快上菜」的指示所致。
否則在全餐料理的情形下,他可能先擺平五六個麵包才有正餐可吃。
「──今年也將近尾聲啦。」
途中,石津竟然有餘裕作出如此發言。
「真的,時間過得好快呀,啊,福爾摩斯。」
「喵。」
「一到年底,咱們就忙了。」片山嘆息。「不知何故,年底時為錢財的問題磨擦
的事總會加多。」
「本來沒錢的家庭倒相安無事。」晴美說。
隔壁房間不時傳來笑聲,但不至於太吵。這時期多半跟這裡一樣忙著用餐吧!
「可是,目前不是沒甚麼大事件麼?」
「也不是沒有,只不過不需要設立特別專案小組那麼大件事罷了。希望今年就這
樣結束就好了……」片山邊說邊切牛排。
「誰也不知道幾時會發生甚麼事的。」石津說──他的牛排已經吃完了。
「別說不吉利的話。」片山皺眉。「起碼讓我平平安安地吃完這塊牛排再說好
了。」
話一講畢,福爾摩斯赫然,「喵」地尖叫一聲。
「怎麼啦,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的臉轉向隔壁房間的方向。
突然傳來叫聲:「來人哪!甚麼人來一下!」
然後──片山懷疑自己的耳朵。這種地方,怎麼可能……
「哥哥。剛才是──」
「是不是槍聲?」
「聽起來好像是。」
接著又是一發槍聲,做屏風的牆壁開了一個洞,子彈穿過片山等人所在的小房
間,打碎了架子上的大茶壺。
「石津!」片山扔掉餐巾。「晴美,趴下!」
「不要!我也去!」晴美說得理所當然。
他們開門衝出走廊。
「那邊那道門哦!」
「知道!」
可以不請自進麼?可是,真的子彈飛了過來,沒時間悠哉游哉地敲門問道:「可
以打攪一下嗎?」
「走!低下頭去!」
片山吸一口氣,啪地打開那道門,口中喊道:「我是警察!發生甚麼事?」
「別動!」
正面站著一名持槍的老人。然後,槍口指著門的方向──即是直直指著片山他們
幾個。
「冷靜一下!」片山說。
其他客人繼續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動。
「甚麼事?」片山問。
「是因為社長。」一名年長的男子說。「他當作玩具的手槍走火了……」
「那不是真槍嗎?趁著意外沒發生以前──」
「不,不是真東西──對嗎?」
「對。只是打出子彈而已!」
「那就叫真東西了!」片山說。「石津,小心!」
「請等等。」站起身的男人說。「我是──社長的兒子,名叫原山公秀。」
「那麼,持槍站在那裡的,就是『K房屋』的社長先生嗎?」
「嗯,他是家父原山公三郎。他沒惡意的!他只想玩玩而已。」
「用真槍來玩?」
「有人讓他帶在身上的──你是刑警先生?」
「我是警視廳搜查第一科的片山,碰巧在隔壁吃飯──可能他是鬧著玩的,萬一
被子彈打中就會受重傷。社長先生,請把手槍放在一邊。」
片山這樣說著時,社長原山公三郎說:「別動!」
「搞不好……呃……」晴美說。「啊,我是片山的妹妹──社長先生,是否不知
道自己是誰?」
在座的興起一陣動搖。
「──刑警先生,拜託,請不要公佈這件事!不然事情不得了。」公秀說。
「更重要的是,現在我要沒收他的槍。」
「你說得對──噢,沒事的,很簡單。」
「怎麼說?」
突然,公秀的手做成手槍的形狀,瞄準父親的方向說:「砰!」
接著,公三郎用左手按住胸口呻吟:「我中槍了!唔……」然後踉蹌著慢慢崩倒
在地氈上。
片山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
「對家父來說,那是遊戲。」公秀說。眾人吁一口氣。
「真是的,無故驚擾大家!」片山搖搖頭。「總之,必須趕快拿起那把槍──」
這時,一名五十開外,外表斯文的男子從位子霍地站起來,快步跑到倒地的原山
公三郎身邊,彎下身說:「社長──社長,請起身!」
「富田先生。」公秀說。「請你先把槍從家父的手中拿下來吧。」
「嗯。社長,那個讓我來──」
說著時,「砰」一聲用嘴巴模仿不來的破裂聲響徹整個房間。
「喵!」福爾摩斯縱身跳上桌面。
「福爾摩斯,危險啊!」晴美喊。
「打中啦!」得意洋洋地站起來的是公三郎社長。「瞧!他中槍啦!好哇好
哇!」
他像小孩似的舉起雙手,當場蹦蹦跳跳。
然後──富田站起來。
「好極了。」公秀嘆息。「嚇我一跳。富田先生,你沒受傷吧?」
富田帶著一臉納悶的表情環視眾人。「萬分……抱歉……我好像……受傷了。」
說完,仿如木棒倒了似的直挺挺摔倒在地。
片山慌忙穿越餐桌的外側,在富田倒下的地方停住。
「呃……他叫富田治,是公司董事。」公秀說。「他也是我姐夫,他……」
片山跪著,拿起富田的手腕。
在那期間,石津沒收了公三郎的手槍。
聽見騷動的餐廳老闆奔過來時,晴美對他說:「請你趕快叫救護車來!」
他又飛奔而去。
「──他叫富田嗎?」片山問。
「是的,我們公司的專務董事。」
「應是原任專務董事吧。」片山說。「心臟被打穿,他死了。」
在冰凍般的沉默中,公三郎高聲喊道:「惡必滅亡!」
「喵……」福爾摩斯那低沉的叫聲,聽起來彷彿是在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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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換句話說──」栗原警司說。「有人在眼前被槍殺。可是,開槍者說是『遊
戲』,是不是這樣?」
「是的。」
片山站在警視廳搜查第一科科長栗原警司的桌子前面。
「但他不是拿著真槍麼?」
「嗯。卻不曉得是誰讓他帶去的。」
「知道槍械本身的來處嗎?」
「當然是沒登記的走私品,上面只有原山公三郎本身的指紋。」
「那可奇妙了。」
「嗯,上面理當有好幾個人的指紋才對,即是表示把槍交給原山公三郎以前,有
人事先把指紋擦乾淨了。」
「唔……挺傷腦筋的。」栗原攤開桌上的報紙。「看──『大企業社長玩槍,遊
戲結果是殺人!』大騷動啦。」
「嗯。他們拚命掩蓋住,不讓消息外漏,這次事件卻傳遍天下了。」
「為何掩蓋事實?不是說一個月前就知道他出了狀況麼?假如當時即刻送他入院
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我問過他兒子公秀了。『K房屋』是原山公三郎創辦的,經營後發展成現在的
大公司。公三郎雖已年逾七十,但精力旺盛,完全沒有生病的跡象,所以公司內也沒
人談論有關誰是繼承人的問題。」
「健康也是考慮因素吧。」
「一點也不錯──萬一被人知道公三郎的實際狀況的話,銀行或承包商等肯定受
到衝擊,因此在他身邊的人盡量保守秘密,準備在那段時間設想後繼人的問題。」
「花了整個月時間,結論出來了嗎?」
「聽說依然毫無頭緒……以後該怎麼辦,大概還很傷腦筋哪。」
「唔……」栗原沉思。「現在,原山公三郎怎樣了?」
「在拘留所無所事事。聽說當守衛窺望他的房間時,他『砰』的對待,把守衛嚇
個半死。」片山苦笑。「由於現在公三郎在病中,有人提出拘留不當而申請保釋。當
然,警方不認為他會逃跑……」
這時,同科的刑警過來叫他。「片山,有客人。」
──片山走進小小的會客室時,一名年輕女子站起來。
「我是片山……」
「我叫田所今日子,在『K房屋』做事。」
「哦──請坐。」片山累垮垮地在沙發上坐下。「找我有甚麼事?」
「呃……原山公秀先生,現在向我提出求婚。」田所今日子微微垂下眼睛說。
「是嗎?你們在公司的同一個部門工作?」
「是的。我們是總務科的同事。」
片山也聽聞那位「K房屋」的第二代,只是總務科的普通職員。
「那麼,你找我是為了──」
「關於社長的事──他在那種狀態下開槍打人,也會變成殺人罪麼?」
「那個嘛……我不能說甚麼。那是法庭決定的事。」片山說。「那件事有甚麼─
─」
「我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結婚。」今日子說。「社長變成那樣,公司內部也
在動搖,若不盡快決定下一任社長,調整體制的話,對員工的工作必定有影響的。」
「那個怎麼樣呢?」
「所以……公秀先生也很苦惱。兒子繼位的事是違反社長的意思的,但是專務過
世了,實際上沒有了繼承人。公秀先生也不得不想,萬一他父親被判殺人罪的話,自
己畢竟還是要當社長的。」
「原來如此。」
「我喜歡公秀先生。他是好人,我覺得嫁給他也無妨。問題是他會不會成為社
長……」今日子吞吞吐吐的。「這事使我為難……」
「如果他不做社長,她就不跟他結婚是不是?」晴美說。
「你也這樣想吧?其實相反。」片山在扒著茶漬飯。「她說『萬一公秀先生當了
社長的話,像我這樣的女人是愧當甚麼社長夫人的』。」
「啊。意思是他做普通社員比較好?」
「嗯。她說如果他是普通社員的話,她會欣然跟他在一起。」
「今時今日,少有這種人啦。我欣賞她!」晴美說。「要不要再來一碗茶漬
飯?」
「怎能盡吃茶漬飯?」片山皺眉。
「講起來真是不可思議。是誰讓那個社長帶槍的?」
「而且這樣做的目的也搞不清楚。假如目的為了使他垮台的話……」
「若是那樣,根本就不需要做那種事,只要把社長發瘋了的消息洩漏出去就行
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我卻不認為那樁殺專務的事件是有人安排好的。」
「社長開槍打那個人的事,別人事先不可能知道的嘛。」晴美點點頭。
「因那件意外而最得益的是……」
「畢竟是社長的兒子吧?儘管他沒說要當社長,卻不曉得真心如何。」
「多多少少也會有繼承父親職位的想法吧,而且有這想法乃是理所當然的。況
且,他的專務姐夫可能是一個阻滯。」
「那樣一來,田所今日子就可憐咯!」
「口是心非是人之常情嘛。」片山少有地作出悲觀的發言。
適時,電話作響。
「我來聽。」晴美走上前去。「──喂喂──是,片山宅──嗄──你是哪位?
喂喂?」
片山放下飯碗。「怎麼啦?」
「好像是──告密電話。聲音改變了。」
「說了甚麼?」
「他說如果現在去『K房屋』總社大樓的話,可以見到有趣的鏡頭喎。」
「有趣的鏡頭?」
「對方是這樣說的──怎辦?」
老實說,片山想置之不理地蒙頭大睡,但總不能這樣做。
「再喝一杯茶才去好了。」片山依依不捨地說。
「──應該從哪裡進去?」
片山兄妹來到「K房屋」大樓時,已經接近半夜,當然門口的鐵柵已拉下了。
「好冷。」
晴美在大衣裡裹住福爾摩斯,應該不覺得寒冷才對。
「總不能像小偷般潛入吧。」
片山卻冷得直打哆嗦。
就這時候。
「是片山先生吧。」從暗處走出來的是原山公秀。
「嗯。那麼,是你打電話來的?」
「不,我也是被無名氏的電話叫來的。對方說只要來到這裡,就能見到片山刑
警。」
「可以進去裡面嗎?」晴美問。公秀掏出一串鑰匙。
「我有大門的鑰匙──剛才有部車開進地庫的停車場去了。」
「有人會來吧。」
「哥哥。」晴美捅捅片山。「有燈……」
抬眼望上去,大樓的最高一層亮燈了。
──片山等人出了電梯,躡手躡腳地往「社長室」的方向走去時,一把發怒的女
聲在走廊上響起。
「開玩笑!」
「那是家姐愛子。」公秀悄聲說。
「你姐姐──即是富田先生的太太吧。」
「嗯。不過,剛才開進停車場去的車好像是──」
公秀話沒說完,又有另一把女聲冷冷地說:「你生氣也沒用。外子還沒死,他還
是堂堂的社長哦。」
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
「──那是直美女士。」公秀苦澀地說。「她是我爸爸的繼室,才三十一歲──
她說自己以前是模特兒,卻不曉得是哪一種模特兒……生活很奢侈,而且揮霍無
度。」
「這『K房屋』是家父創辦的公司哦。」愛子說。「不能讓你為所欲為!」
「社長是我老公咧。而我是董事長──你只不過是一名小董事的未亡人,對公司
來說,你應該無權過問吧!」
「你以為我會置之不理?」
「那你想怎樣?殺了我?」直美大笑。「量你做不出那種事來!」
「你別以為我不敢做……」
──一陣可怕的沉默。
「不好。」片山說。「必須阻止她們──」
從社長室傳來物品摔破的巨響。
「殺人啊!」
「是誰殺誰呀!」
女人和女人尖銳的叫聲滲雜著。
「我來阻止她們。」公秀慌忙奔上前去。
「──你們兩個!住手──哎唷好痛!」
公秀被騰空飛來的煙灰缸打中頭部,跌個屁股蹲地。
「喵……」
福爾摩斯這時想說的一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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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自為之吧!」公秀用濕手帕一邊冷敷著額頭上的腫瘤一邊說。
「要不要叫救護車?」愛子問。
「沒關係啦。只是……好痛……現在正是不知怎樣處理『K房屋』的重要時期,
而自己內部鬼打鬼的,算甚麼嘛。」
「別對我說這個,是這個詭詐狡猾的女人造成的。」愛子瞪著直美。
「隨你說好了,我也做我愛做的啦。」
不愧是前模特兒,直美盤起修長的腿故作姿態。
「嗚呼……」片山嘆息。「關於『K房屋』的經營,警方不想過問,但不管怎
樣,究竟是誰把真槍交給公三郎的,我們則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就是她!」愛子指著直美。「她就在我爸身邊,何況她有『老相好』,可以得
到那種令人騷動不安的東西。」
「你有甚麼證據講那種話?」
「還有,殺我老公的理由就是為了你,不是嗎?我爸變成那個樣子,下一任社長
自然非我老公莫屬了,而這女人為了控制公司的一切,不能讓我老公活下去。」
愛子所提出的辯詞,道理上的確講得通。
不過即使她能使公三郎把槍帶在身上,卻不一定是用來殺富田的。
「隨便你亂吼亂叫好了。」直美聳聳肩。「我要走啦。我忙得很。明天還要開董
事會議哪。」
「總之,今天沒人受傷,算是幸運了。」片山說,轉向公秀。「除了一個人頭上
長了腫瘤。」
「哎,等等。」晴美巡視社長室中的每一張臉孔。「大家為何會到這裡來?」
直美揚一揚眉。
「我接到電話呀,大概是──女人的聲音吧,叫叫我來這裡。不是你嗎?」
愛子氣鼓鼓地。「你胡說甚麼呀?我還不是,有人打電話叫我出來的。」
「請等等。」片山說。「公秀先生,你好像也是……」
「是的──那麼,到底是誰叫我們出來的?」
片山有不祥的預感。
福爾摩斯轉向走廊方向,喵了一聲。
「怎麼啦?福爾摩斯。」
晴美彎下身時,聽見走廊深處傳來「叮」一聲金屬的響音。
「那是甚麼聲音?」
「是電梯。」公秀說。「有人來了嗎?」
他站起來,正要走出走廊時──
福爾摩斯蹬蹬蹬地跑來,踢踢地面,縱身撲向公秀的脖頸,把他嚇得大叫一聲,
又跌個四腳朝天。
「好痛……」
「福爾摩斯──」
晴美喊著時,「呯」地銳利的槍聲響起,削破社長室的門。
「危險!」
片山一把捉住公秀的手腕,把他拉到一邊。
接著又一發槍聲,這回門上開洞,木屑飛濺。
「躲起來!退到牆邊!」片山大聲喊。「是誰?」
門半掩著。只能看到最靠近的走廊部份。片山讓晴美和福爾摩斯退下後,再高聲
喊道:「你是誰?咱們這裡人很多哦!」
「人多有甚麼用?擋不住子彈呀。」愛子說。「刑警先生沒帶槍麼?」
「帶是帶著的,但很少用。」片山說。「晴美,打桌上的電話通知警方。」
「好的。」晴美低下頭,把手伸向桌面的電話之際,電話機隨著槍聲飛起。
「嘩!」
「晴美!你沒事吧?」
「電話有事……」晴美說著時,走廊外面傳來笑聲。
「──那把聲音!」公秀瞠目。「不可能是……」
那個「不可能是」的聲音在走廊上扯高了嗓門:「趕快舉起雙手出來!」
「是爸爸啊!」愛子說。
「可是為甚麼……」
「也許他被保釋了。」片山說。「又有人把槍交給他了。」
「我數五下!」原山公三郎的聲音。「在這段時間,乖乖丟掉武器投降吧!」
直美光火了。「好像傻瓜!」她站起來。「老公!是我呀!別做這種傻事──」
她往門的方向走去。
「危險!」愛子說,可是遲了。
伴隨著槍聲,直美的外套衣裾發出「啪勒」一聲裂開了。
「趴下!」片山慌忙把她推倒。
「喂!你幹甚麼?」
「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片山把直美拉到裡頭去了。
「──小動作,騙不倒我的!」公三郎的聲音充滿得意。
「爸爸!是我,愛子啊!不要做這種事!」
「想騙我?那可不行!乖乖舉手出來吧!」
片山嘆息。
「哥哥……」
「用槍的話,可能殺傷人。我不想做這種事……」
「喵。」
「沒時間玩『射擊遊戲』啦。」愛子似乎不耐煩了。「片山先生,有必要的話,
請開槍打我父親!」
「大姐!」公秀喊。
「有啥法子?咱們可能被殺啊!」
這時,燈熄了,深夜的大樓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片山說。
「有人關了這一樓的電源。」公秀說。「為了省電,這裹每一樓的電燈都可以自
由開關。」
「謝謝你的關照。」片山說。
「剛才關燈的是公三郎?」晴美問。
「我想不是……開關的掣在一樓。」
「那麼,是誰,為了甚麼而關燈?」
在黑暗中,甚麼也看不見。
「福爾摩斯,做點甚麼吧!」
「喵。」隨著叫聲,福爾摩斯往走廊消失了。
就在這時候。「誰?」公三郎的聲音。「亮出身來!太卑鄙啦!」
尖銳的槍聲響了兩下。
「你們留在這兒!」
片山摸索著出到走廊。
「哥哥!危險啊!」
「你別動!」
片山往走廊匍匐而行──這時,正面電梯的門打開了,電梯裡面的燈亮著。
那燈光照亮了走廊,可以望見福爾摩斯坐在電梯前面。
明白了!是牠飛撲上去,按了電梯的掣。
「做得好,福爾摩斯。」片山爬起身來,低著頭往前行。
可是,幾秒鐘過後,電梯的門又關了。
片山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在電梯門關上以前伸手擋住,在門再打開的瞬間擠身進
去,按了「緊急停止」的掣。
於是,門就一直是開啟的。
走廊已經亮到可以行走了,公秀誠惶誠恐地走出來。
「片山先生……」
「頭低下來!」片山揮揮手。「燈光在那兒──」
正說著時,傳來「彭」一聲,以及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那是甚麼?」
「有人下樓梯。」公秀說。「誰呢?」
「總之,請小心為上!」
「喵。」福爾摩斯叫。
從黑暗中傳來──好像是靠裡頭的地方。
「福爾摩斯,在哪兒?」
「喵。」
聲音很遠,看不見牠的身影。
片山跌跌撞撞地亂走著,燈突然亮了。
片山鬆一口氣──是不是剛才下樓梯的人開的燈?
然後──福爾摩斯就在前面幾公尺以外的地方。
原山公三郎靠著牆壁,軟癱癱地倒在那裡。
片山倒抽一口涼氣──公三郎的胸口到腹部一帶,鮮紅的血在擴散。
「晴美!」片山喊。「叫救護車!」
片山急急衝上前去,拿起公三郎的手脖子。槍從他的手掉下來,發出沉重的響
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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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片山先生。」原山直美站起來。
深藍色的套裝,戴上眼鏡,乍看之下仿若另外一個人。
她那身裝扮,非常適合明亮的晨光照射進來的社長室。
「你好。」片山的臉色有點怠惓。
「那個人……外子怎樣了?」直美問。
「性命垂危,毫無意識。」片山說。「警方檢驗過那粒從你先生體內挖出來的子
彈,發現是從他本身的槍射出的。」
「哎呀,那是怎麼一回事?」直美扶一扶眼鏡。
「目前只是推測而已,即是說你先生在黑暗中以為有人在身邊,於是旋轉手中的
槍,誤向自己扣上扳機造成的結果。」
「怎會這樣……」公秀從沙發站起來說。
「不管怎樣,那個人都無望重當社長啦。」直美轉向公秀。「公秀先生,可以
吧?」
公秀有短暫的沉默。然後說:「總務科,比較適合我。」說完,他又坐下去。
「那麼,其後的事可以交給我辦囉?」
「請便。」
愛子也坐在沙發上,但甚麼也沒說。
「那麼,我去出席董事會議了。」直美向片山輕輕致意後,走出社長室。
「──令人厭煩的女人。」愛子不吐不快似地說。
「把『K房屋』交給她,可以嗎?」片山問。
「沒法子呀。況且,她已私底下悄悄拉攏了其他幹部。那種地方,即使我進去了
也不能做些甚麼──而公秀又沒野心。」
「你知道,我不適合擔任那種工作的。」公秀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說。
「對呀。你就跟那個叫甚麼田所的女子結婚,一輩子當個普通社員好了。」
「我覺得那也是一種人生。」
「說得也是。」愛子起身。「我要走了。先夫去世不久,我常常出來跑動也不
好。」
愛子大踏步走過去,打開門時,驀地「嘩」的大叫一聲。
大會議室鴉雀無聲。
「──情形正如以上所述。」直美說。「縱使外子得以挽回性命,恐怕也不可能
繼續當社長了。假如沒異議的話,我想借助大家的力量,擔當『K房屋』的社長。」
直美環視圍坐在會議室長桌前的眾人。
有一瞬微妙的「空檔」,接著有人鼓掌。然後兩個、三個的加入,最後幾乎所有
出席者都鼓掌了。
「──多謝。」直美點點頭。「即是大家都同意了──」
話沒說完,會議室的門打開。
「且慢!」聲音說。
會議室中沸騰起來。
直美臉都白了。「誰?」她尖叫。
「不能讓你如願以償!」
進來的是──
「老公!」
原山公三郎上下穿著整齊的西裝。
「我是正義的朋友,像不死鳥般復活了!」
說完,他從外套下面掏出一把槍──會議室陷入大恐慌。
大家慌忙鑽到桌子底下,用文件夾蓋住頭縮成一團。
「企圖霸佔我家業,太不像話了!」
他的台詞很古老,跟手槍不配合的感覺,可是槍口卻直直瞄準直美。
「不要!老公!放過我!」直美呆立在那兒。
「──歸西吧!」公三郎扣動扳機。發出「卡嚓」一聲,僅此而已。
「子彈用完了嗎?」公三郎歪歪脖子。
「快!把那個人捉住!」直美叫。「他發瘋了!大家綁住他!」
就這時候,傳來「喵」的一聲。
福爾摩斯的聲音響得有點不合時宜,大家呆然站在那裡。
「老爺。」走進會議室的,乃是原山家的女傭梓小百合。
「喂,怎麼搞的?沒有彈哦。」
「萬分抱歉。我忘了放進去……」
「嗯。下次留心點。這樣子不像樣哦!」
「是。今天到此為止,請回吧。」
「可是,難得來到這個地方──」公三郎頗不服氣。
「老爺。回家以後再玩好不好?」
「也好……」
「來,槍給我。」
「嗯……」公三郎把槍遞交出來,而小百合正要接過來之際──
突然,槍在公三郎手中旋轉,槍口朝向小百合。
「看啊!使對手大意之下打倒他!」公三郎得意地說著,扣動扳機。
槍聲在會議室裡迴響。
藍白色的硝煙輕輕飄起──小百合按著腹部,踉蹌著往橫倒下。
「怎麼啦?」片山衝進來。「有子彈嗎?」
石津從眨巴眼的公三郎手中拿起手槍,察看彈庫。「只有一發而已。」
「胡鬧!事先確實了的啊!晴美,快叫救護車!」
這時,小百合痛苦地呻吟著,口裡說著甚麼。
「──怎麼樣?」
「算了……是我……把子彈放進去的……」小百合說。
「你說甚麼?」
「為了贖罪……我讓老爺做了那種事……」小百合辛苦地喘息。
「別講話!救護車馬上就來!」
「不──我要說出真相。」
小百合說著時,直美突然大聲喊道:「快把那個人帶走,我很忙,沒空聽她胡言
亂語!」
「太太……命令我的,叫我把槍交給老爺。」
「無聊!胡說八道!」
「太太她跟富田先生私通。」
「跟專務?」
「是……可是,富田先生覺得對不起老爺──老爺變成那樣子,他認為是自己背
叛的事被老爺知道了的關係,說要坦白告訴愛子小姐……太人為了阻止他,給我一大
筆錢,叫我幫她……」
「胡說!」直美大叫,可是沒人聽。
「──可是,老爺成為殺人犯的事令我很難受……那一晚,她提出說『惡人在社
長室聚集』,叫老爺去一趟,又叫我跟蹤,然後趁黑暗中開槍打死老爺。因為老爺死
去的話,太太就能繼承大部份的財產……但我做不到──我告訴他說,『你假裝中
槍,欺騙那些壞人吧』,他好高興……他把我帶去的紅色顏料塗在身上,做成渾身是
血的樣子。」
「明白了──不過,你不需要死,對不對?」
「不能把公司……交給太太……老爺太可憐了。我想設法阻止……」
晴美走過來。
「救護車馬上就來。」
「嗯──設法幫她止血再說。」
「知道。」
老實說,片山的臉色有點蒼白,但他振奮一下精神,說:「直美女士──昨天晚
上,小百合已將真相告訴我們了。」他對著直美。「不過,她說要親眼看看你見到公
三郎先生還活著的驚愕表情……我沒想到她讓他開槍打自己。」
「我甚麼也不知道!」直美堅持。然而她那張惶失措的樣子,已經等於自供了。
「槍隻的來路,一查就知道,即使否認也沒用。」
冷汗使直美的臉發亮。然後,她崩坐在椅子上,趴在桌面。
「怎麼沒有最後的決鬥?」公三郎不服氣地說。
「──當時,他的射擊對象不一定是富田先生啊。」晴美說。
「對。只是可以預測,在那種時候,最先站起來走過去的一定是他,往常的習慣
也是如此。」片山說。
「家父……要住院嗎?」公秀說。
「嗯,大概是這樣的安排吧。」
──幾天後,片山等人再度造訪「K房屋」大樓。
社長室現在沒有主人。
「你會繼位嗎?」晴美問。
「我想過的。」公秀說。「不過仔細一想,又不是封建時代,不一定要父傳子、
子傳孫的繼承下去──我和家姐商量過了,從公司的幹部中挑出一名當社長,採取數
人協議後做決定的制度。家姐也是決策人之一。」
「那你呢?」
公秀笑一笑,大義凜然地說:「總務科的普通社員!」
──片山等人離開社長室,往電梯方向走去。
「好奇妙的事件。明明知道開槍的人是誰,但他不是兇手。」
「咦?福爾摩斯呢?」
回頭一看,福爾摩斯還在注視社長室。
「怎麼啦?」
「喵……」
晴美彎下身去,說:「你的想法是不是跟我的一樣?」
「甚麼想法?」片山問。
「假如……假如公三郎先生沒有神經錯亂的話呢?」
「你說甚麼?」
「他知道太太和女婿私通,想到要報復……於是裝成神經錯亂的樣子,公然射殺
富田。」
「──怎會呢?」
「當事人罪名不成立,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可能突然回復正常。你不覺得那是好
主意麼?」
「可是……福爾摩斯也這樣想嗎?」片山問。
福爾摩斯一言不發,大步流星地往電梯方向快步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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