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如在意料不到的時候發生的事叫做意外的話,這就是「不可能發生事情的日
子」所發生的事情了。
「──好刺眼!」出到甲板時,片山晴美皺一皺眉。
陽光普照,湖面泛起閃耀的亮光。
「哥哥!外面很舒服哦!」
晴美喊時,率先走出來的乃是三色貓福爾摩斯。
「哎,很漂亮呀!」
對於晴美的說話,牠只簡短地「喵」了一聲作答。
「──嗚呼。」片山義太郎出到甲板來了。
「石津呢?」
「他在裡面吃東西。他說午餐吃不夠啊。」片山伸伸懶腰。「這風好舒服哪。」
圍繞湖畔的山巒已轉紅葉,紅黃綠色的稀疏模樣宛如地毯一般鮮明。
湖水照映晴空,染成蔚藍色,微風使湖面泛起細浪,但遊覽船不至於搖晃。
好幾艘載著遊客的遊覽船也在湖上行走。兩岔而過時,大家揮手示意。
一片和祥的光景。
「──天氣真好哇!」終於,石津也出到了甲板上。
「單顧著吃呀,辜負良辰美景哦。」晴美調侃地笑著說。
「不,肚子餓的話,也沒可能平心靜氣地看風景的。」
那是石津式的道理。
──能夠如此悠閒地渡假,算是久違了。
「總比在家睡懶覺好吧。」晴美對哥哥說。
片山是被他們勉強拉出來的。
原本想待在公寓裡蒙頭大睡的片山,一旦來到這裡時,畢竟覺得心曠神怡。
「──對不起。」一名女性跟片山搭訕。
「哦?」
「對不起,可以幫我們按快門嗎?」
「啊,好哇。」
受委託的請求很簡單,片山也鬆一口氣。當然了,在這種地方不可能叫人做很難
的事。
從外表看來,男的比女的年輕一些的感覺。
「好,就站在那邊的欄杆──背景很漂亮哦。」
片山在窺視對方交給他的相機取景器。
「你不好好拍的話,拘捕你。」旁邊的晴美嘲笑他。
「沒問題啦,小事一樁。」片山握好相機,招呼說:「──現在拍啦。」
並排在欄杆前那對男女,倏地互勾手臂。
那可不是一般夫妻的印象。
「再拍一張如何?」
片山再窺視取景器時,突然他們倆放開互勾的手臂,女的不看片山手上的相機,
而是看他後面,而且臉上的表情有一瞬僵了。
「──老公。」女人說,片山的手指卻在那剎那間按下快門。
回頭一看,有個頭髮花白的中年人慢吞吞地走向甲板。
「彌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些甚麼嗎?」那男的站在兩人面前說。
「老公。」
「北河先生。」年輕男子說。「請你不要怪責彌生。」
「當然,野本君。」中年男子說。「我怎會怪責彌生?她會自己怪責自己的。不
是嗎?」
──片山手拿相機,不知如何是好。
「會給其他客人麻煩的。進去吧!」名叫北河的男人催促。
「好吧──請聽我解釋。」
「我想我沒必要聽你解釋吧。」
「不要吵了。」名叫彌生的女子阻止他們。「總之,先進去再說……」
三人走進船艙去了。
「啊……」片山呆然目送三人。「忘了還相機。」
「現在拿回去也沒用。」晴美說。「嚇人。那兩人是不倫旅行哪。」
「在這種地方呀……好羅曼蒂克。」片山大表欽佩。
「片山兄!裡頭賣的香餅相當不錯。」石津說。「剛才那三個人,是不是去吃香
餅去了?」
「也許吧。」片山拿好相機,說:「下船的時候,才把這個交還好了。」
「船回頭啦。」晴美說。
片山他們所乘的遊覽船,開始緩慢的回旋。
甲板有點傾斜,汽笛震響空氣。
「──一個小時的遊程,一轉眼功夫而已。」晴美靠著欄杆說。
「嗯……不過,應該沒事吧。」
「甚麼事情?」
「剛才那三個人呀。不會在裡邊互相殘殺吧?」
「怎會呢!」
福爾摩斯用奇妙的聲音叫。
「牠說小心。」晴美說。「福爾摩斯,有些甚麼會發生嗎?」
福爾摩斯完全沒有注意船艙方面。
牠驀地跳進晴美的懷中,轉頭的姿勢再叫一聲「喵」。
「怎麼啦,福爾摩斯?」
晴美把視線轉向福爾摩斯所注視的方向──同樣大小的遊覽船正走過來。
走過來?
的確,那艘遊覽船直直地往片山他們的船開過來了。
「哥哥……」
「嗯。畢竟還是把相機交還的好。不管他們在談甚麼,我可不願意拿著這個。」
「不是啦!你看!」晴美指示那艘船。
「嗄?」
「船……向咱們開過來啊!」
汽笛鳴響,幾乎震破耳膜。
「危險啊──應該躲開才是。」片山說。
可是,天氣實在太好了,湖面上還有許多用手搖櫓的小船。它們在船縫之間穿梭
而過,大型遊覽船不能改變航線。
吥吥的汽笛聲重疊而鳴。
對面的船也響笛了。
片山他們的船好不容易才更改了一點方向。
可是,兩艘行駛中的遊覽船,速度都在增加。
兩船之間的距離愈來愈縮短。
「真的危險啊!」片山說。「石津!」
「是。要買些甚麼嗎?」
「相撞啦。快捉住甚麼地方!」片山對晴美說。「福爾摩斯呢?」
「我抱著。」
「捉住那邊!撞上啦!」
片山等人緊緊捉住支撐甲板的柱子。
──這種事,實在不應該發生。
在晴空下,無數觀光客的注視中,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撞啦!」晴美說,抱緊福爾摩斯。
伴隨著「轟隆」一聲仿若撞鐘的巨響,激烈的衝擊襲向遊覽船。
假如沒捉住柱子的話,片山等人大概也被撞到東歪西倒吧。
揚起尖叫聲,有人從甲板上面跌進水裹去了。下面一層的甲板上也有人跌倒。
對面的船也發生大騷動。
衝擊過後,船的引擎聲停止,船也停下。
「──壽命縮短啦。」晴美嘆息。「福爾摩斯,好可怕哦。」
「喵。」福爾摩斯的叫聲裡,似乎含有還不完全放心的感覺。
「喂……是不是傾斜了?」片山說。
傳來「吱嘎」的嚇人響聲,船身傾斜了。
「──會沉?」晴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依啊!又不是鐵達尼號!」
「晴美小姐!」石津喊。「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你的!請放心!」
「快跑!石津!你去找船務人員,叫他們放救生艇!不會馬上沉下去的!」
「是!」石津連忙衝出去。
「哥哥你也去吧。我要保護福爾摩斯。」
「但是──」
「你不是刑警嗎?快去!」
「好吧。」片山往船艙直奔而去。
晴美抱著福爾摩斯,抓住欄杆。
船身確實在逐漸逐漸地慢慢傾斜中……
剛才片山為他們拍照的男女,從船艙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
名叫野本的男子,摟著人家的妻子彌生走過來。
「你們沒事吧?」晴美對他們說。
「還好……剛才是怎麼回事?」
彌生的額頭破了,流著血。
「你撞上甚麼地方?」
「剛才的震盪使我摔了跤……不過不礙事。」
「我們跟對面的遊覽船相撞啦。」
「啊!」
「船在傾斜中,現在哥哥他們在安排救生艇。」
「會沉嗎?」野本啞然。
「不曉得,以防萬一而已。」
見到那些從甲板掉進水裡的船客被附近的小船救起的情形,晴美不由鬆一口氣。
「你先生呢?」晴美問。二人對望一眼。
「被你瞧見羞恥的一幕了。」彌生說。
「那個沒關係。剛才的意外──」
「外子怎樣了……我們沒在一起。」
彌生的理由很不自然。
可是,他們不能再談下去。
船內廣播終於響起:「──有些地方浸水,但不會沉船的,為防萬一,請用救生
艇避難。有足夠的時間,請別驚慌,依照指示行動……」
那句話成為扳機。
所有船客一齊擁出甲板。
「快上船!」
「船在哪兒?」
「快把船放下來!」
霎時亂如七國般大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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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嗚呼……」片山仿若老人家似的發出嘆息。
「變成荒謬的旅行啦。」
晴美站在湖岸,眺望那艘遊覽船。
遊覽船依然傾斜著,浮在湖中央。
電視台的現場轉播車蜂湧而至,頓時全國大騷動。
總的來說,船客們全體著陸了──有人之所以受傷,不是撞船時衝擊的關係,而
是人們爭先上救生艇時受傷的。
難為情的故事。
「不過,幸好沒人死亡。」晴美說。「真不希望有人死在這麼平靜的湖裡哪。」
「可不是。」
「喵。」福爾摩斯在片山的腳畔叫。
「怎麼啦?」
「福爾摩斯很在意嘛。」晴美彎下身去,輕輕撫摸福爾摩斯的頭。
「在意那宗三角關係?」
「嗯──找不到她的丈夫,總是令人耿耿於懷。」
「如此騷動中,他跑到哪兒去了?」
「就是嘛……」
遊覽船嘛,不可能有「船客名冊」。從甲板跌下水的乘客全都救起來了,但是誰
也不知道那人的下落。
現在警方的船已靠上那艘沉船,正在船上到處尋找。
「那兩個人怎樣了?」
「不曉得……剛才電視台來採訪時,他們還在的,在相機前裝著互不相識,私下
在一起時卻手牽著手形影不離。」
「不管他,別人談戀愛不是搜查一科擔當的。」片山說得理所當然。
就這時候。
「請問……」
一名年輕少女膽怯地過來搭訕。年約廿四、五歲,多半已經做事了。
「甚麼事?」晴美問。
「請問……你們剛才是坐那艘沉船嗎?」那女孩問。
「是的。你呢?」
「我……有位朋友坐上那艘遊覽船了。」女孩有點不安。「可是,怎麼找也找不
著。」
「哦……不過──」
晴美和片山面面相覷。
「那是每隔一小時出一次的遊覽船。」片山說。「他不一定坐那一班吧?」
「嗯……可是,他肯定是上了那班船的。」女孩遠眺那艘傾斜的船。「聽說相撞
時有人掉進水裡,我好擔心。」
「大致上全體都救出了的。」片山說。「何不向醫院查詢一下?」
「是的,我拜託救援總部查詢過了,他們說沒有姓『谷』的患者……」
「他姓谷嗎?」
「是的……叫谷徹二。我是阿部知代。」
乍看是個樸素的女孩。
「你怎知道那位──谷先生搭那班船呢?」片山問。
「我跟阿谷約好在這個碼頭碰面的。」阿部知代說。「當我來到時,剛好船開
了,我在望著。不一會兒,我的手提電話響了,接聽才知道是阿谷打來的,他說『我
上了你正在看著的遊覽船』……」
「那麼──他真的在那艘船上?」
「是的。因為其他的遊覽船都在很遠的地方。我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很多,因我不
太熟悉這一帶,所以早到了將近一小時。」
「那麼,如果準時的話,恰好是那艘船回來的時候了。」
「是的。我以為阿谷比我早來的關係,所以先上船了。我說『你把我甩下,太過
份了吧』,他說『不是啦。等我回來再解釋好了』。」
「然後?」
「他沒說下去。於是我從這裡一直望著那艘船。可是後來它跟別的船撞上
了……」阿部知代握緊兩手。「我不知如何是好,好想飛過去或游過去看個究竟。」
「那就肯定是那艘船沒錯了──但是好奇怪。他明知道你在等他的。」
「就是嘛。而他不知所蹤了。」
「不可能是──」片山話沒說完,福爾摩斯尖叫一聲。
福爾摩斯的眼睛望向那艘傾斜的船。
「船駛回來這邊了。」片山說。「是警方的船。」
摩托船的引擎聲輕輕傳來,駛向碼頭。
片山等人往碼頭走去。
「──對不起。」他對下船的警員說。「我是東京來的刑警。發生甚麼事?」
「我們上船去找找看還有沒有人留下──結果發現了屍體。」
「屍體?」
片山飛快地看一眼阿部知代,見她臉色蒼白,似乎隨時暈倒的樣子。
「可以看看嗎?」
「請。」
在那名警員的催促下,片山等人走進摩托船中。
在搖晃的船底,用白布蓋著的屍體躺在那裡。
掀開白布時,警員說:「很怪的狀態。」
阿部知代吸一口氣,喊一聲「阿谷!」暈倒在原地。
「晴美!」
「沒關係。只是失去知覺而已。」
晴美抱她坐起來。
恰好石津發現片山他們而走過來。
「石津!把這人運走。」
「哦。在那宗意外中溺水的嗎?竟然沒濕哪。」石津輕輕一把抱起阿部知代。
「把她送去救援總部,讓她躺著。」
「是──這樣會肚餓的。」石津作出「診斷」。「包在我身上,我會塞點東西給
她吃,使她恢復精力的。」
目送石津把阿部知代送走後,片山說:「可能沒濕的好……」
然後轉身問警員:「在怎樣的情況下發現的?」
「在往下面的船艙下去的樓梯口。看樣子是下樓梯時跌倒,頭部嚴重碰傷所
致。」
片山倏地看看屍體──雖然感覺不太舒服,但沒出血的關係,所以不至鬧貧血。
「頭都凹下去了,大概脖子的骨頭也折斷啦。」
「咪噢。」福爾摩斯走近屍體旁邊叫。
「不用你說,我也留意到啦。」片山說。
奇怪在於男人的襯衣裝束。儘管長褲和鞋子都好端端穿著,可是上面只有一件襯
衣的話……
「不管怎樣,現在這個打扮太冷了些。」晴美說。「附近有沒有大衣之類
的……」
「不,沒找到。」警員搖搖頭。「也許擺在座位上了。」
「可是天氣並沒有熱到只穿襯衣的地步呀。」片山說。
「哥哥,你看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用爪去撓死者的口袋。
「口袋嗎?裡面有甚麼呢?」
片山探索了一下,找出了小錢包和皺巴巴的手帕。
「其他甚麼也沒有。」
「意味著他有穿大衣或外套哪。」
「嗯──對了。」
片山伸手去搜襯衣的胸袋。
「怎麼啦?」
「船票呀。通常擺在這種地方的。現在沒有,表示他把船票放到別的地方去
了。」
「聽那女子說,他是一個人上船的。」
「有他殺的嫌疑──對不對,請將屍體抬走,也請聯絡縣警的人。」
說完,片山從船上下來。
「那樣的意外,不應該有人死的……」
「一具奇妙的屍體。」片山搖搖頭。「畢竟偶然間的休假,不會有好事發生。」
「喵。」
「別笑!」片山說。
救援總部設在碼頭的候船室內。
現在大部份的乘客已被家人接走,有的人自己開車回去,剩下的是坐船時受傷的
和跌進水裡的人,大約十名左右。
「──有沒有甚麼趣味的事?」肩上掛著重甸甸的錄音機和麥克風的女子嘟著嘴
說。
「沒人受重傷,好極啦。」比女的個子高三十公分(女的矮小的關係)、體格健
碩的年輕人說。
年輕人的肩上掛的是專家用的電視相機。
「在說甚麼呀,半田君!咱們到這裡來,可不是為了拍那些獲救的人吃飯糰的情
景哦。」
「哦。」
「聽說是撞船意外時,我腦海中浮起的是『日本的鐵達尼!』這樣的大標題,可
是船沒沉到底,死人也沒一個!那樣一點也沒意思嘛!」
說話頗不謹慎,卻可能是電視記者的正直心情。
「──肚子餓不餓?」過來招呼的是個體型不輸半田的大個子男人。「這個吃不
吃?」
「謝了……」半田歡歡喜喜地接過特大的飯糰。「你怎知道我餓了?」
「你我都是胃袋特大的『大胃王』,憑直覺啦。」
「領受啦。」半田把相機擺在旁邊的桌上,開始大嚼。
「──你也是船上的乘客?」女記者問。
「是的。哎,好大的騷動。你來採訪嗎?」
「嗯。我叫市川明美。有沒有見過我?下午的綜藝節目,我經常出電視哦。」
「說起來,我就覺得你很面善。」
別人這麼說,對市川明美而言是莫大的快感。
「很高興你有留意到。」她笑臉盈盈。
「我記得了,有一次你去某個農村取材,不慎掉進田裡,弄得一身是泥。」
市川明美的笑容痙攣起來。「嗯……採訪嘛,很辛苦哦。」
「哎,當時我好感動咧!那種時候你也咪不離手,喊著說『泥土相當溫暖』甚麼
的,我的感覺是這才是專業……」
明美轉對半田埋怨:「是你,沒叫我留意造成的!」
「我沒那種時間呀。」
一轉眼就把特大號飯糰擺平掉的半田,舔了一下大手指,用手帕擦乾淨。
「我叫石津。警視廳的人。」
「刑警?」明美的眼睛立刻發亮。「是否有意外或可疑點?」
「不,我來休假,偶而坐上那艘船的。」
「是嗎?」
明美正覺失望時,有人喊:「石津!」
「片山兄──那女子在裡邊躺著。」
「現在他們把屍體扛來這裡了,我叫晴美去陪那女子。」
「知道。」
石津他們走開後,明美說:「──他說屍體哦,聽見嗎?」
「嗯。奇了,明明說沒人死的。」
「隱瞞起來的呀,一定是!其他電視台的人都走啦?」
「嗯。」
「好極啦!這是我們的獨家新聞!」
明美突然幹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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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片山小姐……」
所謂裡頭的房間,是個可以吃點小吃的榻榻米房,並排著許多座墊,阿部知代就
躺在那上面。
「你再休息一會吧。叫我晴美好了。」晴美坐在她身邊。「谷先生真不幸。」
「他……是不是在勉強自己?」
「勉強自己?」
「因為我──懷孕了,他想早點跟我結婚。」
「唷,那就要小心了。」
「沒關係。不過,這孩子即使生了下來,也已經沒父親了。」她眼裡噙著淚。
「──阿谷是大學研究生,薪水不多,要想結婚也沒錢。於是他說起碼要找結婚
的費用──他說找到一份很好的兼職。」
「他沒說是怎樣的兼職嗎?」
「嗯──我說儀式並不重要……我家父母反對,他反而表示要舉行像樣的婚
禮。」
「哦……對了,意外中死亡,大致上還是要調查清楚的。警方的人可能會來找你
問話的。不要緊嗎?」
「嗯……我要堅強些!為了這孩子。」知代的手按著肚子說。
「這種朝氣就對了。有沒有要通知的人?」
「不,我一個人沒關係。」
──女記者市川明美,在外面偷偷窺望房的情形。
「賺人熱淚!」她搖搖頭。「半田君,你偷拍她躺著的樣子吧。」
「可以嗎?是否事先打個招呼比較──」
「你在說甚麼呀!這樣怎能做咱們的八卦秘聞節目?」
「對不起。」
半田搔搔頭皮,悄悄拉開隔著房間的屏風式紙門,調整鏡頭,旋轉攝錄機。
片山和石津趁屍體運過來時,跟船務公司的人商量怎樣安置。
「──裡面比較好吧。」
「不矚目的地方……」
最後決定運到管理員住的小房間。
明美捅捅半田的屁股。「這邊啊!」
「嗄?」
「屍體呀!快點拍!」
半田連忙改變鏡頭的方向,把屍體被運去深處房間的情形拍進攝錄機裡。
「──怎麼個情形呢?」
「咱們現在就要追蹤呀!」明美說。
「那兩個是剛才被訪問的人哪。」
半田見到一對不像夫妻的男女。
「對對對。面向鏡頭時也手牽著手。那是不倫關係咧。」明美點點頭。「他們還
在呀。眼睛不要離開他們兩個哦。」
「屍體方面也要留意。我身體只有一個,怎能同時看兩樣東西?」
「哎呀──」明美狠狠瞪著半田。「不能同時看兩三樣東西的話,怎能當記者
嘛!」
「片山先生。」
野本站起來。
「彌生女士的情形怎樣?」片山問。
額頭受傷的彌生說頭暈,所以留下來休息。
「已經沒甚麼了。」彌生說。
「可是,必須好好檢查一次才行。」野本說。「──她先生是醫生。」
「原來如此。野本先生,你是做哪一行的?」片山問。
「我是劇本家。」野本有點難為情。「卻不是很受歡迎那種。勉強找三餐而
已。」
「可是他有才華。」彌生補充。「外子也看出他有希望,因此出錢給他拍戲。」
「北河先生是有錢人。」野本說。「他一方面當醫生,一方面又很喜歡話劇,做
了我的小劇團公演的贊助人。」
「所以才結識了北河太太的呀。」
片山並沒有挖苦的意思,可是野本有點臉紅。
「我覺得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不過這件事……」
「我今年三十一,外子四十八,年齡懸殊也是原因吧。」彌生說,伸手搭住野本
的肩膀。「是我不好。你不要擺在心上。」
片山總覺得心中不暢快。
「北河先生怎樣了?」野本說。「他一直沒出現。」
「他應該上了救生艇的。我以為他來了這間候船室。」
「剛才我到後面的停車場看了。」野本說。「北河先生的平治房車還在。」
「你再去看看嘛。」
「嗯,就這麼辦。」
野本匆匆走開後,彌生說:「你以為我是個很過份的女人吧?」
「那些事不是刑警的管轄範圍。」
「可是──外子沒回來的事令我擔心,說不定他還留在那艘船上……」
「不,警察應該到處找過了。其後只可能是上救生艇時不慎跌入水裡,但是天色
還亮,而且周圍有許多人看著,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說的也是……我在當文員時,是他的病人。有一次他對我說:『停止工作
吧』,嚇我一跳。我問『我的身體得了甚麼絕症?』他說『辭職,跟我結婚』……」
彌生笑了一下。「他是很好的人,有時卻很自我,像小孩子。」
野本突然急急跑回來。「平治車不見了!」他氣喘喘的。「一定是一個人走
了!」
「啊,好極了。」彌生撫拍胸口。「──招呼一聲才走不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
「是……是嘛。」彌生微笑。「多麼自私的說法啊。」
「咱們也回去吧。」
「嗯……片山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然。」片山點點頭。「有必要聯絡時,怎樣聯絡?」
「這是我家的電話。」野本撕下一頁記事簿的白紙,寫上電話號碼,遞給片山,
然後跟彌生雙雙離去……
「──知代小姐沒事,她很平靜。」晴美說。
「是嗎?」
「那兩個人呢?」
「走了。他們說她老公先開平治車回去了,我總覺得……無法釋懷。」
「看他們那時的情形──」
「噢,糟了。」片山從口袋掏出相機。「這個忘了還給他們。」
片山急忙走出候船室,繞到後面的停車場去。
剛好野本開著車子出來。
「喂!」
片山喊,可是野本沒發覺,逕自走了。
「──嗚呼。」片山喘著氣。
這時,有個女子呱嗒呱嗒衝出來。「別讓他跑了!」
她和另外一個手抱大型電視攝錄機的大漢子,直衝一部旅行車。
「哥──」晴美也出來了。「看!是福爾摩斯!」
怎麼搞的,福爾摩斯的臉,倏地從旅行車的窗口探出來。
「福爾摩斯!」
旅行車絕塵而去。
「牠好像叫我們追蹤那兩個人的車哪。」片山說。
「快去!福爾摩斯上了車,一定另有蹊蹺!」
「好!咱們的車呢?」
「那邊的停車場!」
片山和晴美連忙衝鋒而去。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這條馬路是出到甚麼地方的?」
沒有駕駛執照的明美雖是記者,卻對地理一竅不通。
「不曉得……我沒走過。」半田搖搖頭。「不過至少不是回東京的路線。」
前面的車子左彎右拐地走在樹林中的道路上。由於是單行道,所以不怕跟丟了。
山裡面的路已開始暗下來。
「──那屍體令人在意哪。」明美說。
「是不是把上半身留在那邊了?」
「半田君。你也很會挖苦人咧。」明美說。
「喵。」
「哈哈哈,你很會學貓叫哪。」
「不是我啊。」
「嗄?」
回頭一看,見到三色貓的臉探出來,嚇得明美嘩然怪叫。
「那隻貓……跟那位刑警先生一起的貓。」半田說。
「幹嘛牠會在這部車上?」
「不曉得……」
「──車上是不是載著木天蓼?」明美說。
行駛了十五分鐘左右,已經變成夜道。
「──咦?」半田放慢速度。
「怎麼啦?」
「好像……好像跟丟了。」
「這不是單行道嗎?」
「是呀……」半田停車,出到外面,遠眺山路的前方。「完全看不見車燈。奇
怪!」
這時傳來車聲,車燈從後面射過來。
「喂!」明美連忙下車。「是不是扒頭了?」
「怎會呢?」
車燈接近,然後停下。
「──怎麼啦?」
下來的,當然是片山。
「啊,嚇一跳。」明美拍胸口嘆息。
「喵。」福爾摩斯碎步走下車來。
「福爾摩斯!怎麼跑上人家的車去了?」晴美喊。福爾摩斯跑過去,回頭去看剛
才來的路,喵了一聲。
「──這麼說,前面的車看不見了?」
聽了半田的話後,片山說:「福爾摩斯好像察覺到了甚麼似的。」
「哥哥,那兩個人的車,一定是在半道拐進小路去了。」
「這裡有小路嗎?」
「總之,轉回去看看吧。」晴美說。
「刑警先生!」明美猛地捉住片山的手臂。
「甚麼?」片山吃一驚。
「這是我們的獨家新聞哦!請別忘了。」
「哎……請放手──咱們不是來幫電視台找新聞的!」
「我的外號叫『食人魚』,一旦咬住了就絕不放手的。」
明美炫耀地說,叫片山啞然……
「──好怪的一伙。」
片山駕著車,慢慢回到山路上。
福爾摩斯坐在晴美的大腿上,前肢搭住窗口,一直注視外面。
「發現甚麼就告訴我。」
旅行車也稍微落後跟著。
「──一定有故事。」晴美說。「假設那兩個人殺了丈夫……」
「可是,即使他們在意外發生的混亂中殺了人,而屍體沒浮上來……」
「可能遲些會漂上湖岸。」
「而且,意外是突發的呀。換句話說,當他們三個在爭執時發生意外,於是兩人
趁著騷亂突然殺人……」
「有可能哦。」
「對呀。不過──若是那樣做,馬上就被揭穿啦。因為我們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
嘛。」
「做成意外的殺人很難咧。」
「就是嘛。還有,他們不是想盡快離開麼?雖然不曉得平治車的事是真或
假……」
「他們一直在等。為甚麼呢?」片山歪歪頭。
「喵。」福爾摩斯叫。
「停車!」
片山停了車,出到外面。
旅行車也立刻黏在後面。
──用手電筒一照,在幾乎稱不上是馬路的斜坡斷線處,有車胎的痕跡。
「他們從這裡進去了。」
「怎辦?」
「進去看看。」
「有燈光。」半田伸直身子。「離開不遠哦。」
「好像是──那麼,把車開進那一帶的叢林去,咱們走過去。」片山說。
──片山和晴美,帶著福爾摩斯;女記者明美則捉住麥克風,跟在半田後面。
「──有點不祥哪。」晴美一邊照著腳畔一邊走著說。
然後,就在她後面的明美開始報導。
「現在,我在山路中,走一條不是路的路。」
半田轉動著相機,倒退著從正面拍明美。
「這裡面究竟有些甚麼?那不倫的兩人之行蹤,到底會去到甚麼地方呢?」
「停止好不好?」片山小小聲說。「對方會發現的!」
「可是,這是我的工作!」明美堅持。
──前行了一段路,福爾摩斯倏地停步。
「安靜!」片山指示大家低著頭,逐步逐步前進。
──突然眼前豁然開朗。
「很麻煩咧。」傳來野本的說話聲。
「振作些嘛。」彌生鼓勵他。
「我以為很簡單就做到的。」
「又不是拍電影。現實總是沒那麼輕鬆的啦。」彌生方面倒是很冷靜。「好不容
易做到這個地步了。必須堅持到底。」
片山等人悄悄探頭出去。
看見車子──有兩部。
其中一部是剛才他們開的,另外一部是平治房車。
是不是她丈夫北河的車?
可是,不見北河的人影──怎麼回事?
「設法開動引擎吧!」彌生說。「只有幾米罷了。」
「憑我一個人的力氣,不可能推得動的。」野本說。「那我再試一次好了。」
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小聲說:「他們幹甚麼?」
「想把那部平治──」
這時,傳來引擎聲,平治緩緩移動。
「好,成功啦。」野本呼氣。
平治慢吞吞地往前移行一會──突然車體往前傾斜,颼地看不見了。
「成功啦!」野本拍手。
「好了……」彌生點點頭。「來,走吧。」
「嗯。」野本擦汗。「這回是走下坡的山路,必須留心。」
「你真可靠。」彌生輕吻野本一下,回到車上。
兩人的車子改變方向,回到原來的路上。
「──嚇人。」片山站起來。「他把平治推下山崖去了。」
「半田君。」明美說。「拍到嗎?」
「完全拍下了。」
「拍進錄影機裡?好厲害。」晴美叫。
「喵。」福爾摩斯奔向平治掉落的方向。
「福爾摩斯!危險啊!」
「那對面多半是湖哦。」半田說。「以前採訪時,我來過這一帶。」
「車掉進湖……北河在裡面?」片山嘆息。「應該阻止的。」
「沒法子呀。你又不曉得他們在幹甚麼。」
「喵。」福爾摩斯回頭叫片山。
「福爾摩斯在叫──怎麼啦?」
晴美將手電筒照向山崖下面。
「哥哥!」
「甚麼?」
「你看!」
片山過去窺望。「這是……」
平治只是從懸崖掉到數米的地方,以勾住一塊小凸角的形式停在那裡。
「裡面有人吧。」半田說。「我下去看看。」
「危險哦!」
「沒問題,我車上有繩索。只要綁住車就行了──唸大學時,我是登山隊的。」
「加油!」明美拍拍半田的背。
「片山先生,我有個要求。」
「甚麼呢?」
「我下去的時候,可以幫我用相機拍下來嗎?」
「我嗎?」
「幫幫忙吧。」晴美捅捅片山。「還是你想代他下去?」
「好吧。」片山嘆息。
「我來做實況錄音!」明美幹勁十足地說……
5
「為何車上會有繩索呢?」片山一邊把綑在半田身上的繩子綁緊一邊問。
「因為那種秘聞節目甚麼都要做的關係。」半田說。「記得有一次要拍藝人的公
寓內部情形,我從屋頂上用繩子吊著拍。」
「做得好可怕。」
「法律上是有問題的──這樣可以了。」半田把相機交給片山。「一按這個掣,
錄影帶就轉的了。」
「知道──好重啊!」那相機重到片山差點站不穩。
半田捉住繩子,慢慢爬下懸崖去。
「半田攝影師奮死的冒險!究竟掛在懸崖半空的平治裡面有甚麼?薄命的美少
女,還是妖艷的美女?」
「怎會有那種東西?」片山費勁地扛著相機,鏡頭對著半田說。
「沒關係!觀眾喜歡美少女和美女嘛!」明美說。「半田君,靠你啦!」
半田下到車子的所在,窺望車內。
「──駕駛位上有個男人。」
「可以拖出外面嗎?」晴美說。
「我試試看──不曉得車子幾時滑下去哪。」
「試試看!」
「知道!」半田打開車門。「──抱著他,上不來哦。」
「用車拉上來!」晴美奔向旅行車。「哥哥,你打訊號!」
「好吧!」
半田的下腳處也不穩,相當費勁地,總算把車上的男人拖出平治車外面。
就那瞬間,車體跐溜跐溜地滑落,一會兒就消失在下面的黑暗中。
然後,傳來遙遠的水聲。
「晴美!拉!」片山說。
旅行車響起引擎,開始拉動繩子。
半田拼命抱住男人的身體,逐漸被拉著上來。
片山放下相機想幫忙。
「沒關係,你拍吧!」明美喊。「半田君,加油!在拍著!」
繩子發出吱吱聲響,好不容易地,半田爬上來了。
「成功啦──半田君!現在有甚麼感想?」明美伸出麥克風。
「繩子好痛!」半田說……
片山幫忙把繩子解開。半田讓男人仰面躺在地上,片山拿起他的手脖子。
「已經死了。」片山說。「半田君,對不起,可以用燈照一下嗎?」
「是。」
相機用的燈光照在屍體臉上。
「喵……」福爾摩斯發出「果然是」的叫聲。
「──不同的男人。」
「怎麼啦?」晴美跑回來窺望。「──噢,這個人。」
「很像北河……但不是他。」
「對呀。」
晴美在沉思時,福爾摩斯捅一捅屍體的大衣。
「啊,我懂了!」晴美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明美皺著眉頭說對白:「到底真相是甚麼?廣告過後,咱們再來揭發真相!」
「──到哪兒去了呢?」石津覺得束手無策。
不是沒道理。片山、晴美和福爾摩斯一同消失了,入夜後也沒回來。
「承蒙照顧。」阿部知代從候船室走了出來。
「啊,你好……我想片山兄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不過,谷先生的遺體已運走,我留下來也沒用……請代我問好。」
她鞠躬。
「知道!」石津也鞠躬還禮──
「救命啊……」聲音說。
「──有甚麼為難的事?」
「嗄?」
「你剛才叫『救命』──」
「救命……」那聲音來自湖水方向。「甚麼人救命啊!」
「有人溺水啦!」知代說。
石津衝過去,出到湖畔的石牆處。有個女人漂至岸邊,伸手呼救。
「等等!現在就來!」
石津弄濕了腳脖子,走下石階,把女人拖上岸來。
「你是──」知代說。
「啊,是北河彌生女士吧。」石津說著,輕輕抱起彌生,把她送進候船室中。
「沒事吧?」知代拿著毛巾過來。
「謝謝……我喝了一點水……不要緊。」彌生喘著氣。「他──野本君……突然
間……」
「發生甚麼事?」
「我和他的事被外子知道了,於是我提出分手的話,他突然說『那就一起死
吧……』連人帶車衝進湖裡。」
彌生嘆一口氣。
「我不顧一切地從車裡逃出來……可是,野本君連同車子一起沉沒了。」
「怎會做這種事……明明活著,卻又自己結束自己的性命──」
知代在說著時,候船室的門口有聲音說:「嗨,彌生!」
站在那裡的是──
「老公!」彌生臉都白了。「怎麼……可能……」
她癱坐在地,全身哆嗦。
「──嚇壞了嗎?」半田從抱著的屍體後面探臉出來。
「咦,片山兄!」見到隨後進來的片山,石津說。「你們到哪兒去了?」
「嗯,去『撿屍體』了。」
片山站在呆然若失的彌生面前。
「平治車掛在半空。你不該不好好確定一下才走的。」
「你說……甚麼呀?」
「這是你丈夫的臉──我們在船上見到的是別人,只是樣子跟他相似而已。知代
小姐。」
「是。」
「谷先生嘛,他做的兼職是扮演她的丈夫。」
「扮演?」
「野本是劇本家,經營劇團。他用化妝和假髮使谷先生變老,在我面前飾演被丈
夫撞見的妻子和情人。」
「但是為甚麼……」
「真的北河先生已經被殺了。多半藏在平治車的車廂裡吧。他們本來想將真正的
屍體連車一起丟進山中的湖裡去的,因為即使不十分相似,到時候也分辨不出來
了。」片山說。「可是,發生了撞船意外。谷先生從樓梯滾落,受了重傷。如果幫他
護理,他不是真丈夫的事就會識穿。於是他們合手殺了谷先生,脫掉原本屬於她先生
的大衣或外套。」
「你說甚麼?」
「他們讓真丈夫的屍體穿上那個,用平治載到山裡面──混亂中,多半是野本做
的吧。其後他們回到山中,企圖將平治連同屍體一起毀滅,可是功敗垂成。」
片山搖搖頭。
「可是太太,你也太過份了。這回你想把野本連同車子一起沉到湖裡嗎?」
「我……我只是……」彌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殺了他!」知代以憤怒的神色逼近她。
「等等!他──那姓谷的人,在船上要求『給多一點』。然後跟野本君起爭執,
而船又撞了,他就……真的啊!」
「他要跟我行婚禮的啊。你……根本不是人!」
知代用力掌她一個嘴巴。彌生驚呼,轉身想逃。
跑到門口時,彌生凍僵似地呆立不動,然後倒退著說:「不要……」
渾身濕漉漉的野本站在那裡。
「好傢伙!」野本兩手掐住彌生的脖子。
「石津,阻止他!」片山喊。
可是,不用石津阻止,野本已整個人崩倒在原地,失去知覺。
彌生哭著蹲下身去,兩手掩臉。
「我想逃……逃離外子的魔掌……」
「不管你有甚麼苦衷,不用犧牲人命也能夠分手的啊。」片山說。
「身無分文地被他拋棄?不!我忍受了幾年,滿帶痛苦的回憶……我想做自己喜
歡的事啊!」
石津扶她站起來。
知代嘆一口氣。
「──好可憐的人。」她說。「她一無所有了──而我,至少有他的回憶,還有
腹中小孩……」知代輕輕摸著自己的肚皮。
「喵。」福爾摩斯少有地發出溫暖的、激勵似的叫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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