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月之夜】
老實說,他們三個都懊悔了。
剛才還在戰兢恐懼地邁步往前時,他想說:「回去了吧!」又怕說出來後,被人嘲
笑他是膽小鬼。
當然現在不同了。假如現在提議的話,其他兩個必然連聲贊成,恨不得長出翅膀飛
回去,甚至感謝他的提議。
半夜了。但在明媚的陽光下,這裡不過是一間古老的房子,假如有人提議回去,其
他兩個一定生氣,不肯原涼他。
三個少年都認為,被人看成膽小鬼乃是比死更難堪的事,於是在一寸前面也不知會
碰到什麼的黑暗中前進時,他們決定皎緊牙齷快速邁步,絕不後退。
然而,三人只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年,他們終究不知道還有什麼比死亡更難堪的事。
「死亡」只是一個普通的措詞,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會在現實中降臨在自己身上「哎
荷!」
走在前頭的領袖少年好像踢到什麼,大叫一聲。
說是帶頭的,其實三人幾乎黏成一堆走,沒有多大差別。
「好痛!都是你,沒帶手電簡來!」
領袖型的少年叫阿聰。他比其佘兩個同伴高出十公分以上,腕力也夠,卻是膽子校
他之所以踢到東西,蓋因雙腿不聽使喚,膝蓋顫抖的緣故。
「對不起。我沒考慮那麼多嘛!」
發怨言的是個子最小的阿和。他不是沒帶手電筒來。現在他的右手就緊緊握住手電
筒,只是乾電池沒有了,事先沒發現,等於無濟於事。
阿和在心裡嘀咕,假如有什麼跑出來時,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痛打一番就是了。當然
,當著阿聰的面,他不敢把話說出來。
另外一個阿新也是,他也怕惹阿聰生氣。
「喂,阿新。」阿聰說。「你真的看到了嗎?」
「真的看到了。」阿新用柔弱的聲音說。「中午的時候,我看見搬運公司的人把行
李運到這裡。」
「那為什麼沒有看到東西?」
確實是稀苛古怪的事。
這幢古老的洋房,已經空置了幾十年,夏天長滿雜草,秋天受到颱風或暴雨吹襲,
冬天則被寒風摧殘,根本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不久就會拆掉,改建公寓大廈啦!」阿和的母親時常這樣說。
阿和媽自孩提時代是在那一帶長大的,當時的洋房已經無人居住,現在更比當年荒
蕪得多。
十年以前,這帶還有許多樹林和草地,相當荒涼,最近幾年突然興旺起來,變成新
興住宅區。
除了阿和以外,阿聰和阿新都不知道這一帶曾是荒山野嶺。三個同是十四歲,只有
阿和記得小時候,天一暗下來,母親就不准他到外面玩。
「已經來到最裡邊啦!」阿聰用焦躁的聲音說。
「可是……」
阿和暗忖,這裡沒有裝修過,有那些好事者會住進來?
不過,阿新雖然膽小,卻沒撒謊。因為他很清楚,這樣三更半夜的把阿聰他們拉出
來,事後被發現是撒謊的話,後果心知肚明。
「說不定,」阿和感覺剩阿聰好像快要發怒了,於是急急地說:「會不會搬到地下
室了?」
阿聰沉默片刻。他因自己沒想到這點而生悶氣。
「我也這樣想。」阿聰說。「但是,這裡會有地下室嗎?」
「我不知道。這種老房子,通長不是都有地下室麼?」
「一定是的。」阿新不由松一口氣。「不過還是不要冒險進去的好。太暗了!連入
口在那兒也——」緩和的風從他們進來的玄關處吹進空空蕩蕩的大廳堂。離他們的鼻端
不遠處,傳夾吱一聲作響的聲音。
「是門!」阿聰說。
黑暗之中,陡然出現一個四方形的入口。
確實像是地下室的入口。
但是,為何一片明亮?
走上前去往內窺望一下,馬上分曉了。
地下室有個天窗之類的東西,外邊的蒼白街燈從那裡照射進來。地下室竟然比窗子
密封的地面一樓明亮,也是奇妙之事。
「行李!」
阿聰眼前一亮,馬上高興起來。
三人沿著陳舊而結實的樓梯慢慢走下去。
眼睛適應之後,發現地下室相當寬敞,面積幾乎有整間洋房的一半之大。行李的數
量也相當不少。
「全是箱子哪!」阿新說。
「而且緊緊釘上了。」
「我帶來啦!」阿聰說著,從腰帶間抽出一把三十公分長的拉釘鉗子。「無論怎樣
豎固,這傢伙都能打開!」
「不會有問題嗎?」阿和不願意。「這是強盜所為啊!」
「只是看看而已,有什麼關係?」阿聰不肯罷休。「阿和,反正你沒氣力,你到上
面把風好了!」
「上面?」
「那道門前面呀!雖然不會有人來!」
「好吧!」
老實說,阿和求之不得,暗裡松一口氣。
通常阿和都不願意參與這種事,然而不聽從阿聰的話去做,在學校就會被他欺負。
這次也是無可奈何才跟著來的。
把風的事輕松得很。
當然,阿聰嘴裡那樣說而已,一旦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肯定私下收進口袋裡。
阿和是把風的,罪名同等,但是心情上相當輕松。
阿和從開著的門扉走出去,站在門後;眺望黑暗的另一端。
不久,下面傳來咯咯聲拔釘子的聲響,以及嘎啦嘎啦木板破裂的聲音。
當然,這些聲音不會傳到房子外面,但在萬籟俱靜之中,聲音聽起來大得嚇人。
「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荷!」阿和喊。
「沒問題的!」阿聰笑了。「咦,這裡有個細長型的箱子。」
「什麼東西?」
「簡直像一副棺材嘛!」
「別說了!」阿新發出要哭的聲音。
「傻瓜!何必放在心上?這是最簡單的一種。打開來看看吧!」
「不要緊嗎?」阿新的聲音打顫。
「當然鑼!喂,幫幫手嘛——這傢伙相當堅固哪——好了,開始移動啦……」吱吱
哎金屬摩擦時吱吱作響的難聽聲音也傳到阿和耳際。
停止吧!
不知何故突然這樣想。不來就好了!
冷不防一陣風吹上來,從地下室吹來的。
好像不是自然的風,溫暖的,帶點腐爛的味道。為何從地下吹上來?
阿和望望地下室的門,啪一聲,那門發出強烈巨響,突然關起來了。
彷彿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用力拉上的樣子。不是風的緣故,風是從裡面吹出來的。門
是往外開的,若是風的關係,不會關上。
「阿聰!」阿和大喊,同時伸手想開門。
阿和大吃一驚,門打不開!
不管如何用力拉,門兒紋絲不動。阿和又急又怒,大力敲門。
「阿聰!阿新!開門啊!」
就在這時,阿聰和阿新的慘叫聲隔著門傳了出來。
「——討厭!」松永亞紀像牛一般咕噥一句。
亞紀是得天獨厚的女子大學生。十九歲,差一點點就是成人了,但以酒量來說,早
已進入成人的領域。
今晚的亞紀並沒有醉。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走路不至於東歪西倒。
亞紀很勇敢的一個人走路回家。不過,假如可以的話,她希望有人送她。
將近半夜一點鐘,這條路並不危險。亞紀一家搬來這裡兩年了,從未聽說女孩子受
騷擾的傳聞。
住宅區十分閑靜,特別到了夜深時刻,更加不見行人。不過只要她叫一聲,聲音會
傳到四周的人家。況且街燈亮著,所以亞紀一點也不害怕。可是她的男朋友——跟她同
一所大學的平石正人,卻開車送別的女孩子回家去了,令她覺得沒趣得很。
當然,正人沒有其他居心。因為那個女孩爛醉如泥,處於完全無法移動的狀態,結
果由他護送那女孩回家,亞紀則自己回去。
其他一起玩鬧的男孩子,或多或少都醉了,可以開車的只有不喝酒的正人而已。
「我懂啦!可是……」
亞紀想,正人先送自已回家,下車時吻別一下,不是輕而易舉嗎?但他沒有那樣做
。
亞紀生氣地撅起嘴巴,胡亂揮動吊肩皮包。這是十月的清爽夜晚,皮包發出颶颶的
聲音。
突然,前面不遠的街燈下,出現一個人影,亞紀嚇了一跳。
小男孩?他怎麼啦?簡直像在滾著走,予人逃命的感覺。
看不清楚。咦,他不是附近的中學生嗎?
輪廓很像是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卻是時常遇見的孩子。
這麼晚了,他在干什麼?
亞紀停下腳步,發現自己站在那間著名的「幽靈別墅」的前面。
剛才那孩子是從這裡跑出來的嗎?
他想試試自己的膽量?恐怕見到老鼠也會嚇得跳起來呢!
亞紀不由莞爾。
這間無人住的洋房,每次看到都覺得恐怖。彷彿凝神去看的話,就會不由自主地被
它吞噬掉。
亞紀聳聳肩,正要邁步時,驀地覺得四周暗下來。
有人迎面而來,擋住她的去路。
亞紀抬起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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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青梅竹馬】
「荷!」
咚一聲被人拍了一下背部,平石正人不禁怪叫一聲。
不僅怪叫,也因準備起身之故,屁股結結實實地跌坐在板凳上。
「痛死我了……」正人氣得翻白眼。
「你在干什麼?靠不住的傢伙!」
對方捉住正人的手臂,一把拉他站起來。
「怎麼是你?有子。」正人拍拍屁股。「還是一股牛力啊!」
「是你太輕磅了!」宮澤有子說。「怎麼愁眉苦臉?又失戀了,是不是?」
「什麼又、又的。我可不會一年到晚鬧失戀!」正人反駁,「你呢?你來這裡干啥
?」
「工作呀!我不像你做大學生的好命,光是玩就有零用錢可拿。同人不同命呢!」
「在我們大學工作?」正人問。
這裡是K大學的校園。
溫暖而寧靜的下午。下午的授課已經開始,寬廣的草地上,只有寥寥可數的學生影
子。
平石正人在角落的板凳上坐著沉思。
「我來抹窗子的。」宮澤有子將一個沉重的布袋丟在地上。「正人呀,你去食堂替
我買咖啡好不好?我帶了三文治便當來,卻忘了買飲料。」
「好吧!」正人聳聳肩。「黑咖啡嗎?」
「不行。我要加很多糖和牛奶。」
說著,有子從寬大的作業跟口袋中掏出硬幣。
「這點小錢讓我付吧!我馬上回來。」
「謝謝!」
有子目送正人大踏步離開草地後,取出用錫箔紙包著的三文治,開始大口大口吃將
起來。
「咖啡來到之前就吃完啦!」她喃喃地說,伸手去拿第二片三文治。
可以說,她的食慾跟體型相稱。高大的宮澤有子,身高接近一七○公分,加上肩幅
寬,肌肉體質,看起來健壯得很。頭髮剪得短短的,予人行動麻利的印象。
平石正人手裡拿著兩個紙杯回來了。
「佩服佩服!快極了,值得一贊!」
「多謝誇獎!」
正人苦笑一下,跟有子並肩坐下。
正人屬於小個子,身材頎長。有點小白臉的英俊外貌,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好少年。
正人和有子在進幼稚園以前就時常在一起玩,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從小,一旦跟人吵架,總是有子一馬當先,遇到年紀稍大的男孩子欺負時,通常正
人總是躲在有子背後。
「你做了抹窗工人麼?」正人邊喝咖啡邊說。
「經濟不景啊!父親的工廠面臨倒閉了。」
「那麼嚴重?」
「沒有工作訂單,機械也閒著。不如做成空地,改成停車場更好。」
「哦?那真辛苦啊!」
「我也終於學到車床的操作法了,可是沒工作,急也沒辦法。結果只好開始『樣樣
通』的打雜工作,大廈清潔啦、收集空罐等等,什麼都做。」
「呵。那你清潔我們大學的那一部分?」
「全部。」
「全部?」正大睜大眼睛。「數目多得可怕喲!」
「沒關係。愈多愈好,錢也可以多拿。」
「雖然如此……」
「不是我一個人做完。我們三個人分開做的。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我想起你在這
間大學念書,於是隨便逛一逛,剛巧在這裡看到你。」
「晤……」正人有點心情沉重的洋子,低頭盯著腳畔。
「怎麼啦?無精打采的。」有子已經吃完三文治了。
「果然失戀?」
「不是那回模」
「那是什麼?」
「我很苦惱。」
「成績不好,考試不及恪?」
「沒有那麼差勁啦!雖然不是名列前茅。」
「那是什麼嘛?」有子一口氣喝光咖啡。「講清楚一點好不好?」
說完,一把捏碎手中的紙杯。
「說出來也可以,你不許笑哦!」
「我笑你?你不說出來,怎知道我笑不笑?」
「說的也是。」正人苦笑。「其實是有關她的事,松永亞紀,我們在交往中,她也
是這間大學的,同樣是大二學生。」
「畢竟是為女孩子的事苦惱嘛!」
「可是她並沒有拋棄我,也沒有對我冷淡,否則我不會這麼苦惱啊!」
「光是苦惱,情況一點也不會改善呀!」
「她——亞紀的樣子有古怪。」正人說。
「古怪?怎洋古怪?」
「她受到襲擊。」
聽了正人的話,有子愣了一下,然後臉紅耳赤地憤然宣告:「被誰襲擊?誰做的?
我用我的手把他擰碎!」
「謝謝你。不過,我說的襲擊,不是有子你所想的那回事。」
「不然是什麼?」
正人頓了一會,盯著有子,說:「她被吸血鬼襲擊了!」
「啊,平石同學。」
玄關的門開了,一名予人內向感的婦人探臉出來。
「午安。亞紀怎樣了?」
「嗯,她說身體十分疲倦……我叫她去看醫生,她說不要緊,不想去。」亞紀的母
親說。「咦,這是那一位?」
「我的朋友。她也想來探望亞紀。」
正人替她介紹站在身後的有子。
「對不起,害你們特地跑一趟。」亞紀的母親道謝一番。「我去通知亞紀。」
正人和有子走進玄關,脫掉鞋子進到屋裡。
母親先上二樓,很快又下來說:「現在好像睡著了。」
「睡著了?」正人頓時臉都白了。「肯定嗎?有沒有呼吸聲?」
「嗯。要不要叫她起來?」
「不,不必了。我只想看看她,失禮了。」
「真抱歉。你們特地跑來。」
「沒什麼。我去看一看她。」
正人催促有子,走上樓梯去。
「你聽見她睡了,為何大驚失色?」有子問。
「噓!因為我以為已經遲了。」
「不要緊嗎?」
「還早。應該還要一段時間。」
「等到什麼地步?」
正人沒有回答有子的問題。
到了二樓,正人輕輕打開亞紀的房門。
「漆黑一片!」有子說。
窗簾拉得緊緊的,好像不允許一點光線進來的感覺。
「光線太耀眼了。」正人喃喃地說。
二人半掩房門,走近床邊。
亞紀身上的毯子蓋到頭部而睡。傾耳細聽,確實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正人輕握毯子邊端,安靜地掀開。亞紀沒有醒來的跡象,繼續閉著眼睛沉唾。
「看看這個……」正人低聲說,指一指亞紀的脖子。
有子俯前窺望,看到白皙潤滑的肌膚。
然後,在毛髮的隱藏部分,看見兩個並排的圓孔。
「這個是……」
「被咬過和被吸過血的痕跡。」正人說。「無論怎麼看,都不是蚊子咬的吧?」
有子猛吞一口唾液,點點頭。
——正人和有子離開松永家後,暫時閉口不言。
走了一會,到巴士經過的大馬路,恰好看見巴士來了。
「回去嗎?」正人問。
「不……我要再想一想。」
「也好。」正人點頭,「找個地方坐坐吧!」
有子松一口氣似的說:「那就來我家吧!」
「可以嗎?」
「當然。」有子的聲音終於振作起來。
坐上巴士時,正人說:「好極了。」
「什麼事?」
「我擔心你會取笑我的。」
「說真的,連我也還不能完全理解。」
「我知道,那是當然的。」
巴士很空。二人走到最後面的位子並肩而坐,橫豎要去的地方是終點之故。
「是幾時開始的?」
「三天前。我開車跟大學的朋友去喝酒,就如平常一樣。」
「你還是不能喝酒?」
「聽說你是酒豪,對嗎?」
「好失禮!我只是嗜好程度罷了!」
聽了有子的說法,正人終於露出笑臉。
「那晚,我必須送一名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同學回家,於是亞紀一個人回去。假如我
送她一程就好了……」「現在後悔有什麼用?那麼,她記不記得?」
「不記得。」正人搖搖頭。「可能她已忘掉發生過什麼,不過,說不定她記得。但
是不想說。」
「不想說?」
「是啊!如果是後者就糟了。」
「為什麼?」
「她不想說,表示她在掩護襲擊她的傢伙。換句話說,她可能成為那傢伙的夥伴了
。」
「吸血鬼的夥伴?」有子緩緩地搖頭。「正人,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
「為何你如此輕易的相信她受到吸血鬼的襲擊?」
正人突然躲開有子的視線。「當然,通常是不應該輕易相信的。可是——我的母親
也一樣,她是被吸血鬼襲擊而死的。」
有子愕然凝視正人。
巴士內亮燈了,窗外黑夜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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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情人】
樓下傳來聲響。
「大概是我爸爸。」有子站起來。「請別介意。」
「已經很晚了,我要告辭啦。」
「沒關係。我把晚飯熱一熱就可以了。」
有子走出自己的房間,登登登下樓去。她那體重不輕的大身體使樓梯吱吱作響。
「怎麼,你在樓上啊!」有子的父親宮澤和市一邊說,一邊脫工作服。
「嗯。吃不吃晚飯?」
「好。外面有鞋子,誰來了?」
臉部曬黑了的宮澤隨意望望二樓。
「男人!」有子說。把飯碗放進電子翩爐,按了掣。
「男人?對你而言,稀罕哪!」
「在意了?」有子在煤氣爐上弄熱味憎湯。
「你趁早嫁出去,我好放心。」
「真是的!」有子笑了。「普通的父親都不喜歡女兒的男友,不肯讓男人靠近才對
。」
「你太蠱惑,不是容易上當的女孩。」
「你太信任女兒了,好沒趣!」有子歎一口氣。
「我去看過你媽來。」宮渾說。
「哦。她的病情如何?」
「好像不好不壞似的……噢。」宮澤看到正人的臉探進廚房。「原來是阿正啊!有
子所說的男人是你嗎?」然後開心地笑了。
「好久不見。」正人行禮。
「依舊彬彬有禮。有子應該多多學習啦!」
「有必要時,我自然彬彬有札的。來,吃飯吧!我去泡茶。」
「晤……阿正,有幾年不見了?不過我一眼就看出是你。樣子一點也沒變。坐吧!
」
「好。」
正人走進廚房,在桌前就位。
「我正準備告辭。」
「不忙。再坐一會嘛!」
宮澤迅速把飯往嘴裡撥。
「剛才聽說伯母人院了,辛苦啦!」正人說。
「這樣,爸爸才肯忍受我的三流手藝呀!」有子嘻嘻一笑。「正人,你也吃一點吧
!」
「不,我得回家吃飯。」正人婉拒了。「以後有機會再來嘗嘗。」
宮澤很快吃光,再添一碗。
「總之,經濟不景啊!內人四處奔波找事做,本來心髒不好的她更累出病來了。」
「病情怎樣?」
「目前沒什麼大礙。但若一出院,她又開始活動的,所以我要她留院三兩個月。」
宮澤吃著第二碗飯時,突然說:「對了。阿正,我為你母親過世的事抱歉。當時遇
到我要采購的材料停止生產了,所以慌張地到處張羅……」「沒關係。她死得太突然了
!」正人說,跟有子迅速交換一瞥。
「現在和你父親兩個人嗎?」宮澤問。
「不,家父再結婚了。她是很好的母親。」
「是嗎?那就好。」宮澤點點頭。「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事太少了。」
「爸爸,」有子說。「別向正人發牢騷好不好?」
「不是牢騷。今天聽到不好的消息。」
「晚上請不要講陰沉的故事。」
「不,孩子的事。我們主顧的孩子失蹤了。還只十四歲,某晚突然不見了……是不
是很可怕?」
「拐帶小孩的人最下流!」有子憤慨地說。
「是誘拐嗎?」正人問。
「恐嚇信或電話一概沒有收到,你不覺得反而可怕嗎?」
「是的。」
「還有,跟他同年的好友也失蹤了。畢竟不尋常啊!」
「那麼是兩個小孩失蹤啦!」
「是的。他的父親無心工作,我雖然暗自焦急,可是這種時候怎能談生意?」
「說的也是。」正人點點頭。「孩子失蹤的家庭在那一帶?」
有子送正人到車站的路上,邊走邊問:「你在想什麼?」
「呃……」正人低餚頭沉吟。「我在想你父親的話。」
「有關孩子失蹤的事?」
「就在亞紀家附近哪!」
「對,我也這麼想。你認為有關連?」
「不曉得。是不是偶然巧合?孩子失蹤的日子,正是亞紀受襲擊的同一個晚上。」
「聽說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孩子失蹤了。」
「換句話說,就是前一晚失蹤的。可是,很古怪啊!」
「什麼事情?」
「為何襲擊那兩個小孩?小孩若要進去那間屋子的範圍,必須事先受到邀請才行。
」
「呵?」
「說不定,那些孩子半夜時跑出來的。」
有子盯著正人,「正人,你來真的嗎?」
「晤。」正人點頭。「我的母親被它奪走了,怎能允許它連我的女友也奪去?」
「不錯。」有子也若有所思地說。
「對了。」正人改變話題。「你父親還是老樣子,看起來很精神嘛!」
「是嗎?他相當虛弱哪!」
「會嗎?」
「自從媽病倒後,他就頹喪了。萬一媽有什麼三長兩短……」「怎會呢——」「病
情相當惡劣喲!」有子擰擰頭。「老實說,她隨時死去也不奇怪。」
「那麼嚴重?」
「嘿。爸爸有事情做的話,可以分散精神還好,我也不能閒下來無聊。否則積蓄壓
力,容易精神衰弱啊!」
「原來這樣。有子,你也很辛苦哪!」
「還可以啦。」有子笑一笑。「不過,煩惱有什麼用?病也不會好起來呀!有什麼
需要我幫忙的話,請說!」
「謝謝你。到此止步吧!」
車站就在附近。
「那麼,一有什麼就打電話來吧!晚上我通常都在家。」
目送有子揮揮手大踏步離去的背影,正人頓時覺得心情輕松了些。
可是,當然不是可以輕松的狀況。
這夜,正人帶著些許郁抑的心情走進車站。
「你沒事吧!」
年輕人把車子停下,回顧詢問坐在前座上呼吸急促的女伴。
「開一點點窗——」
「好。」
午輕人打開兩邊的車窗時,略帶寒意的夜風吹進來,車內頓時清爽不少。
「啊,好舒服!」少女歎一口氣。
「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也好……」短暫的沉默。
「這是什麼地方?」少女望望窗外。「這是誰的家?好暗喲。」
「不是空房子嗎?」
「好像是很大的房子。」
「不錯。」
「目前這一帶的房子不是貴得很嗎?這樣空置著實在浪費。你說是不是?」
「晤……」男的因著話題不能轉向浪漫情調而憋氣。
「假如我是屋主,我會拆掉。改建高級公寓。」
「干什麼?」她把伸過來的手拂開。
「好不好嘛!」
「這種地方不行。窄得室息喲!」
「只是親親嘴而已。」
「真的?」女的反問,有點失望的語調。
女人心真難了解。
「只是親嘴,真的。」男的說。
「若是如此,為何把座位倒下去?」
「這樣——不是更有情調嗎?」
「是嗎?」
二人坐在推倒的座位上。
驀地四周暗下來。
是否月兒躲起來了?女的想。可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想幹嘛?」少女推開男孩的手。「如果想做那回事——哇!」
女孩突然發出喊叫聲,對方嚇了一跳。
「喂,何必如此誇張嘛!」
「有人……在看著。」女孩的聲音真的驚怯了。
「喔?」男孩抬起頭來。
冷不防一股凌厲的力量揪著男孩的襟口,一把舉起。男孩睜大眼睛怒吼。
「你干什麼?」
可是,他再也發不出聲音。傳來「砰」一聲鈍響,男孩的頭碰到車頂。
從窗外伸進來的手,硬生生地將男孩那軟綿綿的身體強力拖出外面。
女孩無法置信地看著男友的身體像假象牙人偶似的被對方遠遠地拋到地上。
車門打開了。
「不要……救命……」微細的聲音在哆嗦。
黝黑的影子取代男友壓到她的身上,吐出冰凍的冷呼吸。
對方的紅眼睛在發亮。
不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她沒時間發出悲嗚。
又尖又銳的牙齒刺入女孩的脖子。
熾天使書城
【四、有子做兼職】
「好可怕啊!」
聽到這個聲音時,有子不由停下腳步。
她從平石正人的家造訪回來的歸途上。沒有特別要事找正人,僅僅因為從小擔任正
人的「監護人」角色之故,莫名地擔心他而已。
正人還沒從大學回來。
出來對應的是正人所說的「好母親」。
有子非常記得正人死去的生母,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女人,令她感覺十分酷似的樣子
。
「你是有子小姐?」報上姓名後,女人微笑了。「正人時常提起你。他說你們自小
感情很好。」
「嗯……」有子有點難為情。「正人——還在大學嗎?」
「他說今天下課後有地方去。啊,我叫邦江。要不要進來等一等他?」
「不,不必了。」有子說。「我有工作要做。」
「聽說你正幫人做清潔工作。真偉大!」
「那裡——對了,假如正人回來,請你轉告他,晚上打電話給我。」
「好的。下次請來玩。」邦江落落大方地說。
「告辭了。」有子豪爽地行個禮,離開平石家。
「唉,累死了!」
的確是溫柔體恤的好母親。正人一定沒將「吸血鬼騷動」的事告訴邦江吧!
有子是從家裡工廠工作途中溜出來的,現在先回去。
她很在意正人今天要去的地方。為了保護他的戀人松永亞紀,他必須采取什麼措施
。
一定是為此而去了什麼地方……有子驟然一驚,是否為了對付吸血鬼,單槍匹馬的
去了?
正人當然不是膽小的人,可是,單槍匹馬對付吸血鬼的話,對方的來勢太大了。
有子想到這裡,決定轉去亞紀的家。
兩名孩子在她家附近失蹤。假如父親的話是事實,一切是正人所想像的話,吸血鬼
在那附近潛伏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有子決定今晚通宵工作,於是來到亞紀家附近。她想著正人可能就在附近時,出其
不意地聽到那個聲音:「好可怕啊!」
回頭張望,發現馬路的轉角處聚集了一堆人。
警察的身影進入眼簾,附近停著巡邏車,好像有事發生了。
「這裡最近頻頻發生怪事。」
交談中的看來是附近的家庭主婦。
「對不起。」有子上前打招呼。「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被殺啦!」
「謀殺?」有子瞪大眼睛。「女孩子嗎?」
「不,男的。好像是大學生。」
「大學生……」
難道是正人被殺?有子霎時間臉都白了。
「昨晚這一帶有什麼聲響的樣子,一定是那個時候受到了襲擊的。」那名主婦說。
有子聽了松一口氣。若是昨晚遇害的就不是正人了。
然而,兩名孩子失蹤的事暫且不論,附近接二連三的發生怪事也是事實。
「據說被人用可怕的氣力摔到地面摔死的。」
那些主婦好像消息十分靈通。
「被人摔死的嗎?」
「當時好像坐在車上,然後死在離車子十米的地點。
頸骨折短了,頭蓋骨也是。啊,好噁心!」
那主婦自說自話,竟然覺得噩心起來。
「一個人嗎?」有子問。
「好僅不是。」主婦壓低蘆首。「車內據說有血跡即!」
「血跡?」
「可是那男的身上沒有傷口喲,所以,一定還有其他人……不然就是跟兇手發生爭
執了。」
儼然名偵探的口吻。
「謝謝你。」
有子道謝後,走到路人聚集的地點,往內窺望。
停了一部大學生喜歡的車子。車內血跡斑斑。還有不遠處被可怕力道摔死的男孩—
—「難道是——」有子喃喃自語。
有子的視線從車子往上移,看到陳舊的圍牆,以及對面的洋樓。
那是誰的房子?看樣子好像是空家。
有子沿著圍牆走過去。
有一道門。剛好兩個男人走了出來。
「這份差事真頭痛!」一名穿作業服的男人說。「很花時間喲!」
「不要這樣說,做做看吧!」另外一名穿西裝的男人勸慰似的說。「他是好主顧啊
!」
「這麼老大的房子,你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整潔嗎?必須聚集人手,光是清理庭院的
雜草就要一番功夫了!」
「他說他會付錢。」
「付了錢,效率也不會好到那裡去。花在這裡的時間,我可以整潔五六間房子了!
」
「拜託你想想辦法……」
「你去找別人吧!我不想幹啦!」
穿作業服的男人搖搖手走開了。
穿西裝的男人搔搔頭,歎一口氣。
「對不起。」有子上前打招呼。
「你叫我嗎?」
「是的。」
「有何貴幹?」男人驚訝地望著有子。
「呃——剛才偶然聽到你們的對話。你要請人打掃這間房子嗎?」
「嗯。」男人望望大洋樓。「已經空置了幾十年,打掃起來不容易。不過,好不容
易找到買主了呀!」
「那麼,在那人來之前要打掃乾淨?」
「是的。必須設法弄乾淨。你願意幫我的忙嗎?」男人用開玩笑的語氣問。
「願意。」有子點頭。
男人嚇了一跳。「真的?你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會召集人手。」
「可是……」
「我家是個小工廠,因為不景氣,現在什麼都做。我在大學和公司裡做過幾次清潔
工作,工具齊備。」
男人嚇得直眨巴眼。「你真的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
「當然願意。」有子補充一句。「但要合理報酬。」
男人笑了,「你很風趣。好吧,條件可以商量。」
有子微笑,「清潔工作交給我吧!幾時有得商量?」
「你相當能幹呢!」
「身強力壯嘛!」
「好吧!明天打電話給我如何?」
男人出示名片。
「我可以提出報酬嗎?」
「由你決定好了。只要合理一定付錢!」
「承蒙關照!」有子說。
男人是房地產公司的人,名片上面寫的是「天野昭夫」。
一個入時,有子將名片塞進牛仔褲的口袋,喃喃自語:「真多事。算啦,反正也是
工作。」
實際上,自己不是正式的清潔業者,沒有定期找到工作的門路,只能這樣尋找單獨
的工作。
何況,怎樣說都只是「副業」而已。
當然,站在有子的立場,她是盡量設法幫正人一點忙,這才迫不及待的接受這份差
事。
毫無證據可以證明這幢空置的大洋樓與命案有關。
可是,遇害的大學生所乘的車子,恰好停在洋樓的後門。
假若留在車內的血跡是那位大學生的女朋友的話——有子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何
以如此輕易的相信「吸血鬼」之談。
畢竟因為從小認識正人的緣故?正人絕對不是迷信的人。
說到迷信方面,有子多少有點相信「超能力」之類的傾向。
正人經常用清醒的眼光看事物。這樣清醒的正人居然相信有「吸虛鬼」。跟他青梅
竹馬的有子只能相信正人了。
況且,松永亞紀的脖子上有傷痕……確實,看起來很像被銳齒所傷。
告訴正人吧!如果有必要,今晚碰面也可以。
有子邁步往前。
將近黃昏,四周逐新微暗下來。
噠、噠、噠,傳來小步的腳步聲。冷不防有人捉住有子的手。
「哇!」有子大叫一聲。對方反射地松開那只手,然後奮身沖向前方。
一個小男孩。
從背影來看,大概十四五歲。不稍一會,就在某個轉角處消失了蹤影。
「究竟怎麼回事?」
有子呆若木雞,打開掌心。
一張皺巴巴的紙塞在她手中。
攤開來看,有子嚇呆了。
孩子的歪斜字體寫著:「不要進去那間空家,你會被殺!」
「剛才那孩子寫的嗎?」
有子慌忙奔上前去。
可是,她對這一帶的地理不熟,走了一會就放棄了。
那個小男孩到底是誰?有子繼續往前走,四周更加暗了。
假如吸血鬼就如傳說一股,隨著太陽下山而醒覺的話。這時可能恰好在棺材裡張開
眼睛了……撲一聲,她的肩膀被人捉祝「哇!」有子又發出驚呼。
「你在這裡干啥?」
回頭一看,正人站在那裡怔怔地注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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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手問題】
「原來是你,正人!」
有子如釋重負般拍拍胸口。
「你在這個地方干什麼來著?」正人問。
「好無禮!我去過你家喲!我想知道你怎樣了。剛巧你不在,我猜你會不會去了女
朋友的家……」「晤,剛才正是去她家。」正人說。「對不起。我不曉得你去我家。」
「我見到伯母了。她很溫柔嘛!」
「嗯,很好的人。」正人說,表情驀地落落寡歡起來。「不過,我真正的母親更加
溫柔……」有子不知說什麼才好。正人歎一口氣。
「我要回去了。有子,你怎樣?」
「無所i胃。」有子說。「上酒店嗎?」
正人嚇得瞪大眼睛。
「哈,看你臉都白啦!」
「哎,不要開玩笑嘛!」
「正人,你有跟女朋友上過酒店嗎?」
「為什麼告訴你?」正人把臉扭過一邊去。
有子認為有必要說些輕松的話題。
「那麼,咱們去喝一杯如何?」有子拍拍正人的肩膀。
於是二人走進咖啡室去喝「一杯」咖啡了「竟然發生那種命案?」正人聽了有子的
敘述,皺眉頭。「一定是吸血鬼的所作所為!」
「正人。」有子擰擰頭。「我想還是不要太大聲講『吸血鬼』的好。萬一被人聽見
,怕會引起不安啊!」
「說的也是。」正人聳聳肩。「不過,一定沒有人信以為真的。」
「她的情形怎樣?」有子問。
口中的她,當然是指被吸血鬼襲擊的松永亞紀。
「她還在沉睡,好像逐漸復原了。」
「哦。不是很好嗎?」
「不能粗心大意。」正人說。「亞紀第一次是在外面受襲的,可是現在她在家裡。
」
「這有什麼相干?」
「吸血鬼那傢伙,必須受邀請一次,否則不能進入別人的家裡。」
「啊,原來這樣。換句話說,亞紀小姐沒有邀請它去家裡了。」
「它一定很想去找亞紀,只是苦無門路。光是襲擊一次的話,它不能使亞紀乖乖就
范的。」
「那麼,只要留在家裡,她就沒事了。」
「大致上是的。但是不能疏忽!」正人重複地說。
「那傢伙一定因著不能去亞紀那裡,所以取代而襲擊那部車子。」
「當時那男的是否帶了女友在一起?若是這樣,大概被它帶去什麼地方了。」
「你說遇害的男孩是被人摔死的?那傢伙力大無窮啊!」
「正人。」有子擔心地說。「愈來愈嚴重了。有什麼辦法應付沒有?」
「總之,必須查出它的所在地。」
正人慢吞吞地喝著咖啡。
有子想說什麼似的猶豫不決。
「什麼事?」正人問。
有子搖搖頭。「沒什麼。不知失蹤的孩子找到了沒有?」
「好像還沒找到。一定救不到了。」
「為什麼?」
「那傢伙一定長期渴血,從遠地方來的。為了制造同伴,它得一點一點的吸別人的
血,可是時間來不及呀!於是一次過把血吸光,使對方極度貧血而死!」
有子覺得不寒而怵,當然這些話使她驚怵,可是正人說得理所當然的語調也令她感
到衝擊。
「正人。」有子說。「你說你母親——被襲擊的事,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正人沉思片刻,終於開口說:「給我一點時間。下次再慢慢告訴你,現在我不想提
這件事。」
「好的。不要勉強。」有子說。「回去了嗎?」
二人離開咖啡室,走向車站。
「有子,害你擔心了,對不起。」
「不必客氣!」有子笑嘻嘻地說。
「我——」正人欲言又止,插搖頭。「不,沒什麼。」
二人各懷心事,走在夜道上。
「三十五萬啊!」
房地產公司的天野聽了有子表示的數目,想了一會。
「怎麼樣?」有子探前身體。「我保證做得很好。因為我喜歡乾淨,雖然是做生意
,我也必然做得徹底乾淨,絕不馬虎了事!」
有子直接上公司來找天野。她想,若要認真的談成這樁生意,必須親自商量才行。
宮澤和市見到女兒緊張的樣子,拍拍胸膛說:「人手包在我身上!」
天野考慮一會,點點頭。
「假如工作效率好,一點也不貴。」
「那麼,可以簽約了嗎?」
「等一下。你認為需要幾天工夫?」
「只要給我三日時間……」
「兩天行不行?」
「兩天?」
這可不是輕松的工作。怎麼說,庭院和建築物本身都荒廢多年了。
「假如兩天內可以做完的話,我出四十萬!」天野說。
「四十萬!」
「此外,長期契約也可以。」
這種時候,有子不會說,我先回去跟爸爸商量之類的說話,即刻挺起胸膛表示「好
!
包在我身上!」
「一言為定。」天野眉開眼笑,「你這女孩倒是靠得住,這件工作指望你啦!」
「瞧我的吧!」
有子用力回握天野的手。天野痛得皺起眉頭。
天野端茶款待,有子吸一口氣。
「到底是誰買了那幢別墅?價值不菲吧!」
「外國的貴族。住在這麼物價高昂的國家雖然不容易,而他好像有什麼事情非辦不
可,所以干裡迢迢的搬來了。」天野說。「其實,我也沒有見過他。」
「好像神秘兮兮的,真有趣。」有子說。「那位貴族還沒來嗎?」
「噢。就快抵達日本的了。所以在這個周末屋主人伙以前,必須做好修理工作。」
「因此急著找人清潔啊!」
「是的。裝修工程等等,也許會有一部分地方出現骯髒——」「我會收費便宜一點
。」有子立刻說,天野大笑起來。
「那麼,我明天就開始工作了。」有子欠欠身。
「啊,對了。」天野想起什麼似的。「只有行李先送到了。」
「那幢房子的行李嗎?」
「嗯。沒法子,目前先擺在地下室。請你們不要用手碰。」
「知道。」有子點頭。「可不可以掃掃灰塵?」
「不,那也不行。總之,可以不必打掃地下室。這是對方的意思,不要碰行李。」
「是不是放了十分貴重的物品?」
「不清楚。因他是外國的賈族,特別是歐洲的貴族之故。也許擁有相當值錢的東西
。」天野歎一口氣。「光是一幅畫,可能就是窮我一生也賺不來的數目……」「那麼,
萬一有所遺失就槽糕了。」有子說。「地下室的入口可不可以上鎖?」
「可以的。」
「請先鎖上好了。否則有什麼事時,對大家不好。」
「OK。明天早上八點鐘,我到那邊去。」
「我會召集工作人員等候大駕!」
有子站起來深深一鞠躬。
回家途中,有子轉去父親所在的公司。
運氣好的話,父親會請吃一頓,同時她想確定人手是否足夠。
結果,她沒把清潔洋房的事告訴正人。
為什麼不告訴他?她問自己。理由之一,她沒有證據證明那間洋房有古怪。其二二
,她想幫忙正人解決苦惱。
洋房的主人還沒到,地下室的行李先到了,而且不准碰。不過,聽說屋主是歐洲貴
族,恰恰好符合吸血鬼的形象。
兩天之內必須徹底做好清沽工作,時間倉促,但是總可以查出有無類似的痕跡吧!
「爸爸!」
來到公司的大廈前面時,遇見父親快步走出來。
「有子!有好消息啊!」
「怎麼啦?瞧你喜不自禁的樣子。」
「高興得想眺啊!」宮澤的臉因興奮而漲紅。「工廠再開了!又要恢復生產啦!」
「真的?太好啦!」
「海外的工廠受到游擊隊攻擊影響,變成零件不足。我們福自天降啦!趕快回去召
集員工,馬上開工!二十四小時體制去做!假如附近有人投訴,假裝不知道好了!」
見到父親如此緊張的模樣,真是久違的事。當然有子也很高興。
「可是,明天和後天的清潔人手呢?替我召集了沒有?」
宮澤愣了一下,「槽糕!忘掉了!」他搔搔頭。「看來不可能了。現在工廠需要用
人,越多越好!」
「等一等!」有子焦急了。「我剛剛跟人簽了約!」
「能不能取銷?大不了付毀約貨,工廠方面賺的比較多啊!」
「我知道……」
有子明白父親的意思。但她在意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不喜歡答應了別人不做事。
也許是性格使然吧!
「好吧!」有子聳聳肩。「沒法子,我去想辦法召集人手好了。放心!」
「抱歉!」
宮澤像故學後回家的小學生似的,高高興興地走開了。
有子歎一口氣,自言自語。
「話是這麼說……我到那兒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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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樓上的人】
「你在玩什麼把戲?」
聽到吃驚的聲昔。有子抬起臉來。
「噢,正人。」
「什麼正人不正人的。這是什麼玩意?」
正人定睛注視矗在旁邊的標語牌。
「就是你所見的鑼!」有子說。
「兼職,一天一萬元……做兩天。僅限有腕力的人。」正人讀出來。「你在召集的
嗎?」
「是的。臨時需要人手嘛!」
「可是,你……」
確實太矚目了。
正人的大學校園,草地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舊桌子,兩邊各一張椅子,那張標語牌
就掛在樹幹上。
「一天一萬元,不錯嘛!」正人說。「召集到多少人了?」
「三個。我要十個。」
「荷!意外極了。我以為更多。」
「明天和後天要做,而且臨時臨急的,只能這樣召集了。」有子伸伸懶腰。「況且
附帶條件。」
「腕力?通常年輕人都有氣有力的吧!」
「嗯哼,必須在這裡跟我拗手瓜的。」
「拗手瓜?」
「多數人都虛有其表。」有子說。「來了十五個人啦!」
「十五個人之中,只有三個贏你?」
「一個也沒贏我喲!只有三個跟我對峙了三十秒鐘以上,勉強過關!」
正人無話可說。
「我想幫你的,看來不可能了!」正人搖搖頭。「那麼,明天開始忙啦!」
「是啊!爸爸的工廠也久違地開工了,對不起,我想我會忙碌一陣子。」
「我曉得。不是好極嗎?」
「馬馬虎虎啦。不過正人——」有子的手肘撐在桌面。「那件事一有什麼眉目,隨
時跟我聯絡,我會飛身趕到。」
「謝謝你。不過,我可以應付得來的。」正人微笑。
「不行——來,坐下。」
剛好有人看到標語牌走過來,好像是體育部的學生,牛高馬大。有子的後面一句話
是對那人說的。
「你要跟我拗手瓜,知道嗎?」
「我是聞風而至的。怪有趣的嘛!玩玩看如何?」
「好。準備好了嗎?」
兩隻手互相緊緊握祝有子皺皺眉。
「你的手粘兮兮的,應該洗乾淨點才來!」回頭對正人說:「正人,知道嗎?不要
客氣,有事就通知我。萬一你遇到不測,我對不起你家父母啊!來,請吧!」
有子一邊說話,一邊輕輕鬆鬆地把對方的手壓到桌面上。
男的大受打擊,蒼白著臉,踉踉蹌蹌地跑掉了。
「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喲!」有子用濕紙巾揩揩手。
「唉,起碼需要多四五個人哪!」
正人睜大眼睛說:「萬一不夠的話,請通知我……」「平石同學,歡迎!」
見到正人的臉,亞紀的母親喜滋滋地悅。
正人想,亞紀的情形是否好轉了?她的母親如此笑容滿面,乃是事情發生以來第一
次。
「亞紀怎樣了?」正人說。
「要你每天來,真過意不去。」母親拿出拖鞋。「請進來。」
正人走進客廳時,坐在沙發上的亞紀抬起臉來,微笑著說:「正人,你來啦!」
正人覺得全身氣力散開的樣子。亞紀大吃一驚,姑起來。
「你沒事吧?臉色好難看!」
「不,沒事。沒什麼。」正人跟她並肩而坐。「這就放心了。心情如何?」
「一直躺著,起身時有點頭暈,沒什麼大礙。」
「好極了!我很擔心你。」
「對不起。聽媽媽說,你每天都來看我。」
亞紀的臉色有點蒼白,笑容卻跟以前一樣。
「不,我也有責任的。」正人說。「當時如果我送你回家的話……」「算了,已經
過去了!」亞紀搖搖頭。
「請用茶。」亞紀的母親端了紅茶進來。
「媽。」亞紀站起來。「我們到樓上去。我把茶和托盤一起拿上去。」
「可以拿嗎?」
「我來拿好了。」正人接過托盤。
「抱歉。你們慢慢聊吧!亞紀,媽去買點東西——」「好的。慢慢來好了!」亞紀
一邊上樓梯,一邊回頭說:「媽,回來後,不要馬上打開我的房門哦!」
正人的心撲通一跳。
「是啦。」母親苦笑。「平石同學,小心別讓這孩子咬你一口!」
當然只是開玩笑說的,卻叫正人莫名地心跳……正人在亞紀房間的地氈坐下來。
「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什麼事嗎?」
「你說當時,是指那晚的事?」
亞紀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啜了一口紅茶。
「對。到底是誰襲擊你?」
亞紀蹙蹙眉,想了一下。「我不太清楚。在那前後的事都忘掉了。」她擰擰頭。
「不過,那樣算是受襲擊嗎?」
「怎麼說?」
「我覺得……好像十分舒服的感覺。怎麼形容呢?好像身體輕飄飄的。」說到這裡
,亞紀慌忙更正。「可是不是那回事。相信我吧!我並沒有——受強暴。我問過媽,她
說我的衣服沒有凌亂,身體上也沒有傷痕。」
「噢,我明白的。」
「我也不太清楚……為何嚴重的貧血狀態,如此長眠不醒?我去看過醫生了,據說
雖然還有點貧血傾向,此外並無異常。」
「好極了。這樣我就安心了。」正人點點頭。「可是——完全記不起來?對方是怎
樣的長相之類的……」「嗯——只有非常高大的印象,這樣直挺挺地站在眼前……不過
,忘掉好不好?正人!」
「也好。」
正人口裡這樣說,畢竟不是由衷贊成的樣子。
「媽出去了……」亞紀把茶杯放在桌上。「正人,你喝完啦?」
「啊,還沒喝。」正人忙不迭地把紅茶一口氣喝光,嗆住了。
亞紀笑著說:「你沒事吧!」同時接過他的杯子,放在桌上,跟他並肩坐在床邊。
「哎,欲速則不達。」正人拍拍胸口。「對了,附近有孩子失蹤的事,你知道嗎?
」
「孩子失蹤?」
「曙,兩個。好像還沒找到。不像是誘拐的樣子,也沒人要求贖金。」
「哦!」亞紀靠在正人身上。「那件事跟我有關嗎?」
「不……」正人的身體有點發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可是……」
亞紀的臉悄悄靠近正人的臉。正人猛吞唾液。
「孩子失蹤的日子……跟你被襲是同一個晚上……」「是嗎?」
「是的……」
二人的嘴唇相疊。正人驀地想起。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脖子?」
「能是能的——為什麼?」
「因為——滑溜溜的十分好看。」
「嗯,油嘴!」
正人輕輕用手指將亞紀脖子上的頭髮撥上去——還有傷口。不過干了許多,開始彌
合。正人松一口氣。
「怎麼禪?」亞紀問。
「嗯,非常吸引人。」
「那麼,再靠近一點來看……」
二人重疊著倒在床上。
亞紀的母親在一小時左右以後回來,恰好正人從樓上走下來。
「打攪啦!」
「噢,要走了嗎?」
「嗯。我還會再來。」正人有點不自在的樣子。「關於亞紀的事——請多留意。」
「好的……」
正人回去後,亞紀從二樓走下來。吹著口哨,十分開懷的樣子。「媽,還不開飯?
」
「你說什麼呀!我剛回來喲!」
「肚子餓了。」
「亞紀——」母親有點不安。「你們做了什麼?」
「噢,拗手瓜。」亞紀樣裝不知,若無其事地說。
「今晚有客人來訪。」母親走向廚房,邊走邊說。
「啊?誰?」
「以前來我們這兒看過房子的人,叫做天野。」
「房地產經紀?他為什麼來?」
「他要介紹一個人給我們。好像是外國的貴族。」
「貴族?」
「聽說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他希望拜訪日本的家庭一次,所以我邀請他們。不介
意吧!」
「外國的貴族?」亞紀想一想,高興地說:「可以聽到有趣的故事啦!」
「聽說最近搬到我們附近。鄰居嘛,大家交個朋友也不壞。」
母親走進廚房去了。
亞紀大聲說:「飯做好了叫我一聲哦!」
說完,又蹦蹦跳跳的沖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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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打掃之日】
「不肯遵守集合時間的人,可以不必來!」
在有子的五雷轟頂下,兩名學生縮起脖子。
「對……對不起……」其中一個吞吞吐吐地說。「我遲了起床……」「我……出門
以後,發現自己穿著拖鞋,慌忙回家去換鞋子,於是遲了……」「好啦好啦!」有子杏
眼一瞪。「明天再遲的話,我不給錢哦!」
「絕不遲到!」
「我也發皙!」
二人異口同聲地說。
「OK!」有子穿著工作服,雙手撐在腰際,巡望八名前來做兼職的學生。「今天一
整天清理庭院和外側,窗口也盡量抹乾淨。明天清理室內。知道嗎?」
有子打開自已駕來的小型貨車行李箱,裡面堆滿了打掃和剖草用的工具。
「首先根據這張成員表作業,上午和下午的工作分擔會改變。」
「如果做同樣的事,習慣了不是效率更好嗎?」其中一個說。
「你沒做過才會這樣想。」有子說。「整潔是單純作業,假如一直做同樣的事,很
容易厭煩的。所以需要轉換心情比較好。」
「好吧!」
「今天是好天氣,預測是說明天可能下雨。所以必須設法在今天以內做完外面。你
們不想明天冒著雨拔草吧!明白的話,依照這個圖面,帶者工具分散到各個分擔區域去
!」
從天氣頂測到別墅的圖面和人數分配,有子全都複印帶來了,並且畫好斜線指示各
人的工作範圍,所有學生都為有子的細心做法大表欽佩的樣子。
「現在是八時三十分!十時半休憩一會——開始!」
一聲號令,大家各自散去。
當然有子本身也有工作範圍,而且是其他學生雙倍的面積。
這種「以身作則」的辦法十分重要。只是需要多花兩三倍的時間,而且疲倦。但為
求效率高,疲倦是免不了的。
在某種意義上,有子有她制服人心的一套才幹。不但指揮別人工作,自己比誰都賣
力,這是最重要的。
天野怎麼搞的?
有子站在梯子上,一邊沙沙沙地修剪庭院的多余樹枝時一邊想。
介紹這份工作的房地產公司經紀。約好今晨在這裡碰頭的,有子七時半就來到,發
現大門開著,不見天野的蹤影。
也許臨時有急事,開了門就走了。
「把樹枝搬走!」有子在梯子上怒吼。「下面積得太多,我下不去呀!」
「是!」兩名學生奔過來。
有子剪了一棵樹,移去另外一棵。
仔細的修理是專家做的事。有子大致上把它修到不難看的地步就算數。何況,堆在
地面的落葉也相當大量了。
另一棵是比較高的樹。有子爬上梯子,捉住一條粗枝,再住上爬,開始砍樹枝。
她的位置可以見到建築物二樓的窗口。
有子的手驟然停止。她彷彿看見窗內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有誰在嗎?有人在也不足為苛。
也許是搬行李來的人,抑或已經有人住進來了?可是,窗子不再有類似人影的東西
移動。十時半。準時歇息,有子從貨車的冰櫃取出冷手中,分給大家。然後拿出裝滿一
壺的冰咖啡,同時預備了紙杯。揮汗如雨的學生們大喜,一口氣喝完冰咖啡。
「休息十五分鐘吧!」有子說看,自已一邊喝著最後的冰咖啡,一邊走向建築物。
剛才好像有人在裡面,可是沒人出來,也沒有人的動靜。
奇妙的感覺。有子握住玄關的門鈕,轉動一下。上鎖了。當然,今天不用整理室內
,明天請人開鎖就是了。
可是假如有人在裡面的話,為何上鎖?外國貴族,即將搬來這裡的人物,是否已經
來了?
「請問……」
聽到聲音轉過身去,一名兼職學生站在那裡。
「什麼事?」
「這個……」學生遞過一張摺起來的紙。
「這是什麼?」
「一個小男孩叫我交給你的。」
「小男孩?」有子嚇了一跳。「年紀多大的孩子?」
「十二三歲吧!總之,他把這個交給我,立刻轉身走了。」
「謝謝你。」
有子走開一點,攤開那張紙。
「你一進去那間房子就會被殺!不要進去地下室!」
同一個孩子寫的。
第二次警告嗎?
有子想起這一帶有兩名十四歲少年失蹤的事。
年紀相仿的男孩頻頻向有子送出警告。他是否知道什麼?難道知道他這裡發生過什
麼?
對。假設那兩個失蹤的孩子是這男孩的朋友的話……「向失蹤孩子的父母問一問,
也許可以分曉。」有子喃喃地說。
中午大吃一頓,休息之後,下午的工作進度大大提高。
每個學生都領悟竅訣了,清理工作進展順利,大家越做越起勁。
下午三點也休息了十分鐘,比頂定的時間早三十分鐘,該做的工作全部做了。
「做得很好。」有子由衷地說。「連我也大吃一驚。」
「再做一會吧!」其中一個說。「明天不就輕松一點嗎?」
「對。裡面也做一點——」
「不行不行!」有子搖頭。「今天做得這麼賣力,今晚睡一覺之後,明天全身都會
發痛的。在還保留一點體力之前停止休息好。」
「是嗎?」
「那麼,撤退吧!」
大家精神爽朗,連有子也心情舒暢。
「辛苦大家了。明天也拜託哦!」有子說。「別藉詞說腰痛就不來啊!」
「我們幫你收拾工具好嗎?」
「謝謝,不必了。我自己收拾比較好,否則反而麻煩。」有子說。「我還得在這裡
待到六點,房地產的人會來鎖門。」
「是嗎?那麼……」
有子向兼職的學生們揮揮手。
充實的工作,當然可以賺錢是一回事,有子喜歡這樣工作的滿足感。
「收拾吧!」
有子開始把工具搬回貨車上。
當然學生們肯幫忙最好不過,但她知道到了明天,大家起身時就會因全身骨痛而發
出悲鳴。
一躺下來就糟了,有子喃語。
就在這時,有子的視線轉向馬路方面。
馬路對面有個少年站在那裡,一直注視有子。發現有子留意自己時,少年馬上移開
視線邁步離開。
「喂!等一下!」有子喊住他。少年往前奔跑。有子在後面追,少年的身影消失在
角落。有子全力奔跑,拐了彎,已經不見少年的蹤影。
「這小子敏捷得很!」有子輕歎一聲,回到別墅那裡。天色已經暗下來。明天要整
理室內,必須頂各燈火了。
「荷!」突然被喊,有子悚然一驚。天野站在那裡。
「對不起,我無意嚇你一跳的。」
「沒什麼……現在剛到的嗎?」
「嗯。今早是我不好。臨時有急事要辦,抱歉。」天野的臉在暗處,看不清楚。
「我們提早把工作做完了。」
「嗯,做得根好。看來這樣做下去,明天也會做得很好。」
「走著瞧好了。」有子說。「大門鎖匙呢?」
「明天早上我會打開。明天也有急事,可能見不到我。不過,在你來之前,我一定
光把門打開。」
「好吧!」有子點點頭。「這裡已經有人住了嗎?」
「為何這樣問?」天野驚異地用尖悅的語調反問。
「不……沒什麼。只是剛才修剪樹枝時,看到窗內好像有東西在移動。大概是心理
作用吧!」
「會不會是你自已影子的反照?」天野回復平穩的語調。
「不錯。可能是吧!」
有子覺得有點奇異。天野的說話方式好像有所改變的感覺……當然,有子和天野並
不相熟,所以說是心理作用也是可能的。
有子收拾好工具,關起貨車的後門,說。「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了,請你回去吧!我鎖了門就走。」
「是嗎?那麼失陪了!」
有子開動小貨車。
拐了彎,走了一段路就停下來,下車回到剛才轉角的地點。
偷窺之下,看見天野正在關門,並且上鎖。
可是,天野是從內側把門鎖上的……
熾天使書城
【八、上來的足音】
「阿和嗎?」那位母親有點戒備地望著有子。「在是在的……找他有什麼事?」
「不用擔心,我是做清沽的。」
「做清潔的?」阿和的母親瞪圓了眼。「你找我家的和男……」「阿和小弟幫遇我
的忙。」有子說。「為了表示答謝,所以我想替你家打掃一下。」
「替我打掃?」
「嗯。今天我有其他工作,如果方便的話,我想進去屋裡去看一遍。」
「那真是——感謝極了。」母親呆呆地說。
就在此時,那叫阿和的男孩從二樓跑下來。
「媽媽——點心呢?」
「阿和,來一下。這位姐姐找你——」
阿和探頭出來。有子笑嘻嘻地揚揚手,朝氣地說:「哈羅!」
「礙…」
阿和也認出有子,有點驚愕地睜大眼睛。
有子說:「我來參觀你的家哪!」
「哦,是嗎?」男孩抓抓頭皮。
「最髒的畢竟是廚房吧!」有子對他母親說。
「是的,尤其是換氣扇……我跟丈夫提過幾次了,他都說『過幾天』,根本不肯替
我做。」
「說的也是。」有子點點頭,「特別是換氣扇,不是專家用的洗潔劑的話,完全不
脫油膩。交給我吧!」
「可是……請問要花多少錢?」母親有點難以啟齒似地這樣問。
「什麼錢?我來報答的,請讓我免費替你做!」
「怎麼可以?」母親的臉頓時一亮。「真的可以嗎?那麼,請進來。」
有子斜眼望望阿和狐疑的眼光,四處張望室內情形。
「一天時間夠嗎?後天可以來嗎?」
「可以的。」有子隨即回答,然後拍拍和男的肩膀。
「讓我參觀一下小弟弟的房間,好嗎?」
「嗯……」和男沉著臉,不情不願地走上樓去。
「請別客氣。」見到和男的母親泡茶,有子說,「和男小弟帶我參觀二樓。」
進到房裡,和男的嘴巴往下歪。撅起嘴巴說:「干什麼嘛?」
「晤哼!」有子環顧房間。「對男孩而言,算是收拾整齊了。」
「多管閒事!」
「你真不可愛!」有子笑了,一屁股坐在地氈上盤起腿來。「來吧!」
「什麼嘛!」
「我來問你的呀!兩個朋友行蹤不明,為何只有你平安無事?」
和男坐在椅子上,把臉扭過一邊去。
「我可沒說關你的事。可是,那邊發生了什麼,你是知道的,不是嗎?」
和男閉起眼睛,「我不願意回想。」
「告訴我吧!既然特地警告我不要進去那邊,表示你替我擔心哪!」
「遇到不幸的是你罷了!」
「所以說出來看看呀!好不好?」
「但是……」
「所謂的秘密,有時是危險的,知道嗎?」
和男悚然一驚。「我……」
「所以要告訴別人,這樣那就不是秘密,你就變得安全了。」
「你可能會死!」和男說。
「我看起來那麼容易死嗎?」
有子做出大力士的姿態,和男呆呆地看一下,終於噗嗤一聲笑起來。
「嗯!怎麼取笑一個年方十九的年輕少女?改天不受女孩子歡迎哦!」有子斜睨和
男一眼。
「我才十四歲!」
「哦?有沒有女朋友?」
「你十四歲時,有情人嗎?」和男反唇相譏。
「當然。空手道練習場的朋友啦,合氣道的前輩等等。」
「你那麼招蜂引蝶呀!」
「真不像話。」有子笑了。「不過,你跟我相差五歲而已,將來想娶我做老婆的可
能性不是沒有哦!」
「請你當保鏢倒是有可能!」
「好傲慢哪!」
二人一同大笑。
和男突然低下頭說:「我們三個……偷偷溜進去,進到那間別墅的地下室。」
「哦?其他兩個呢?」
「不太清楚,可是總之地下室有什麼事發生了。那傢伙把他們兩個……」「當時你
在什麼地方?」
「上面,我在入口處把風,看看有沒有人來。可是地下室的門突然膨一聲關上,無
論怎樣推怎麼拉都打不開。然後……然後……」和男用手抱住耳朵,「我聽到慘叫聲!
」
「糟糕!」有子歎息不已。
「對不起!」兼職的學生搔搔頭。
由於昨天過分賣勁,不出所料的,八個之中有三個垮了。
全體於白天來過,有子放了心,轉去和男的家一趟,回來時三個扯白旗回去了。
「沒法子,約好兩天交貨的。」有子巡視其佘五個人的臉。「全力以赴吧!」
「萬一做不完呢?」
「等你做完才說這句台詞好不好?」有子輕描淡寫地說。「來,開始吧!」
本來打算六點以前做完,轉去正人的家,把少年和男的話轉告一番的,現在不行了
。
雖然如此,襲擊兩名少年的是什麼?
假如像正人所說的是吸血鬼的話,它就睡在這裡的地下室了。
「總之,現在打掃了才說!」有子喃喃自語,畢竟是在地下室吧!
可是,地下室的門鎖住了,進不去。
有子聽了少年和男的一席話,畢竟不太敢進去地下室。
必須聯絡正人,調查一次看。
預備十字架和大蒜?好像不是現實的事。
「清潔、清潔……」
有子運用她的一身怪力,開始咯哧咯哧地使勁洗刷樓梯的扶手。
意外地花功夫。
六點時,還剩下玻璃窗的一部分沒抹。
「辛苦大家了!」全體集合時,有子說。「幾乎做完了,謝謝大家!」
「剩下的怎麼辦?」其中一人問。
「要不要幫忙?」
「謝了,你真體貼,不過不必了。橫豎我要等天野先生來關門,我一個人做就行啦
!」
有子將兩天份的工作費分給五個學生。
「告訴另外三個人,昨天和今天的三分之一工錢,我會支付的,叫他們來拿吧!」
「知道!」
「辛苦了。我會收拾,你們回去吧!」
「那麼,再見。」
一行人陸續離開。
有子正在收拾工具時,有人跑過來。
「怎麼?算錯了錢?」
「不。」其中一個搖搖頭,「這是——很棒的體驗!以後還有工作的後,請儘管說
。」
「謝謝。我好高興!」有子由衷地說,伸出手來。
「宮澤小姐,你真迷人!」
那人用力握住有子的手,急急追趕其他同伴去了。
有子目送他們的背影,霍然臉上泛起紅霞,自言自語地悅:「這句話應該讓正人聽
到!」
有子回到屋內,開始揩抹剩下的窗子。
六點過後,天野應該會來。天色已經發暗了。
「再不來的話,吸血鬼就醒啦!」有子喃喃地說。
驀地,屋內暗沉下來。
剛剛還有陽光從窗外射進來,難道太陽下山了?
有子感覺一陣寒氣襲來,渾身顫抖。不愉快的寒氣。
當然,沒人住的房了總是寒冷的。
「撤退吧!」
有子喃語,可是,只剩下兩三片玻璃窗而已。
憑她的性格,斷乎不會在這個時候侍下工作。
只要不去地下室就沒問題吧!
有子七手八腳地做完最後的功夫,準備帶了工具走出屋外。
額頭上冒汗。有子快步走向玄關,準備開門打不開!
有子拚命用力去搖大門。
為什麼?為何打不開?
天野在她不知道時來過,鎖了門離開了嗎?
可是,有子的小貨車停在外面,他應當知道她在屋內還沒走呀!
「踢破你!」有子對著大門發牢騷。
就在這時,傳來嘎一聲什麼作響的聲音。
有子回頭,凝目觀看。
應該上了鎖的通住地下室的門,竟然徐徐打開。
然後……傳來腳步蘆。
心理作用?還是聽錯了?
不是。
咯咯咯的腳步蘆,逐漸增大。
有人從地下室的樓梯走著上來!
有子慌忙找地方躲起來,可是這裡還是空無一物的房子。
遲疑的結果,最後唯有飛身躲在樓梯下面的暗處。
腳步聲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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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血的顏色】
「還沒醒啊!」亞紀的母親露出疲憊不堪的表情。
「究竟她怎麼啦?」
正人淺淺地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聆聽亞紀母親的說話。
「她今天也一直沒醒過來?」
「嗯。我喊她,搖她,她只是含含糊糊的回答而已。」
正人歎息。
前天來的時候,亞紀確實「病好了」。不,不曉得這個說法是否正確,總之,她被
吸血鬼襲擊的傷勢逐漸縫合了。
那是非常普遍的傷口治療法。可是,萬一她的傷痕消失得不徹底……意味著她已成
為「那些傢伙」的夥伴了。
可是,不久以前,她是如此的精神奕奕。
「從昨天睡到現在了,我想畢竟不尋常啊!」母親搖搖頭。「我跟我先生商量過的
,他很忙,沒有好好答覆我,還說是年輕人喜歡熬夜造成的。」
「可是,半夜沒有起來吧!」
「噢。昨晚半夜起來一會,好像喝了一點水……」「是嗎?」正人點點頭,問:「
伯母,昨天或是前天,有沒有請客人到家裡來?」
「客人?」亞紀的母親有點吃驚,「那有什麼關連嗎?」
「不,不是那個意思……有客人來過吧!」
「嗯,前天。」母親承認,「很久以前有人來問,要不要賣掉這房子。我拒絕了。
那時來游說的房地產經紀又來了。」
「房地產經紀?」
「嗯。他說要介紹一個最近將要搬來的外國朋友給我們。」
正人頓時臉紅耳熱。「外國人?他是誰?」
亞紀的母親因正人尖銳的語調而驚異。
「呃——聽說是歐洲的名門望族,很有身分的貴族。」
「那人——前天來過這裡?」
「嗯。那有什麼不對嗎?」
正人緩緩吐一口氣,不會錯了,就是「那傢伙」。
「不過,他是個中年紳士,風度翩翩,日語也非常流利。說話風趣得很,亞紀覺得
十分開心哪!」
「是嗎?」
正人不想說出真相,縱使說出吸血鬼的故事,亞紀的母親也不會相信。
前天晚上,那傢伙來了,昨晚呢?
總之,不能讓它再吸亞紀的血。
正人看看手錶,太陽正要下山的時刻。
今晚也會來的話,多半等到半夜才出動。由於現代人習慣熬夜,容易惹人注目。
「我想見見那位房地產經紀。」正人說。
「天野先生嗎?」
「他叫天野嗎?我到他的公司看看。」
「我有他的名片。可是,你有事找他嗎?」
「還不曉得,總之我想找他談談。」正人接過名片,塞進口袋。「還有,今晚請允
許我留在亞紀小姐的房裡。」
「留一整晚?」
「嗯。」
「你和亞紀——那個——」
母親躊躇不決似的欲言又止。
「嗯,前幾天,你出門購物的時候,我們——對不起。」正人紅著臉致歉。
「不,沒關係。你是認真的好青年,我很放心。亞紀有點任性,我反而擔心自己的
女兒,我怕她會便你苦惱哪!」
「怎麼會呢?亞紀這些小地方正是她可愛之處。」
「是嗎?說真的,親友們見到她都說:『這孩子簡直是邦江年輕時代的翻版』!」
「邦江?」
「那是我的名字。」
「原來如此。對不起,我事先不知道。」
正人暗付,亞紀將來會像她的母親一樣嗎?
「不過,亞紀表面上像野丫頭,其實非常純情,跟我的少女時代一樣……」「哦?
」
「現在亞紀十九歲,我也是十九歲那年,第一次跟男人——」母親說到這裡,羞紅
了臉,「槽糕,說到那兒去了——」「總之,我會——」「亞紀拜託你了。」母親鞠躬
。
「彼此彼此。」正人也慌忙鞠躬。
「小女不懂事,請多多指教!」
「不用客氣!」
二人互相客套鞠躬行札。
十分鐘後,正人為了見那個叫天野的房地產經紀,離開松永宅。
他一邊走一邊摸脖子,不是因為被吸血鬼咬了;乃因鞠躬的次數太多的關係。
有子躲在樓梯下的暗處,屏住呼吸。
那個腳步聲上完樓梯,出到走廊。
大而穩重的步伐。有子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那人好像沒發現有子的存在,直接走向玄關的大門方面。
有子害怕了,不管怎樣大膽的她,這時真的恐懼戰兢。
不同的是,只是因恐懼而哆嗦,或者想出什麼對策的差別而已。對於恐怖的東西不
覺恐懼並非勇敢,乃是遲鈍罷了!
世上當真有吸血鬼麼?
當然,她並非懷疑正人的話,可是聽過少年和男的故事後,依然有「不可能」的心
情。
可是,現在可以肯定,有「什麼人」從地下室走出來了。
那人走到玄關,似乎發出不耐煩的埋怨聲。不像日語,好像也不是英語。
傳來煩躁的來回踱步聲。他在等候什麼人嗎?
有子一直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的蹲著。
腳畔有東西在動,隨意瞟一眼,一只黝黑的老鼠在仰臉看自已。
好不容易壓制自己不發出驚呼聲。然而倒吸一口氣的聲音,以及不由自主地移動腳
步的聲音,不可能不在寧靜的空室內回響。
腳步聲陡然停止。那人在側耳聽。怎麼辦?有子擔心自已心髒的鼓動聲也被對方聽
見。
身上沒帶武器,十字架或大蒜也沒有。
身邊的持有物只有抹窗用的桶和碎布、洗潔劑……這些東西不能用來對付吸血鬼吧
!
從末聽說過吸血鬼見到水桶就逃跑的事。
可是,萬一被他發現了,只好把這些當武器摔過去,然後逃命。
有子緊緊握住桶邊。
腳步聲走近了。看來絕望了!
有子深深吸一口氣,擺好架勢。
就在干鈞一發之際,腳畔的老鼠突然沖鋒而去。
男人低喃了幾句,松一口氣的聲音,大概是「怎麼是只老鼠啊!」之類的話,也許
對方也相當緊張兮兮的吧!
玄關方面傳來聲響。昨嗦昨嗦的,好像是開鎖的聲音。
有人來了。傳來開門和說話聲!
「對不起,我來晚啦!」
天野的聲音。
「我去外面跑了幾個地方,沒想遲到了——」「不要說借口!我不喜歡等人!」
標準的日語。有子嚇了一跳。
除了發言和音調有點奇妙之外,以外國人來說,算是很出色的日語了。那人來到日
本應該不是很久才對……「以後我會留意的,請原諒。」天野似乎在討好對方的語氣。
「不過,縱然提早醒過來,時間上難以打發吧!」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人說。「那位小姐怎樣了?」
「睡著了。」天野說。「今晚也在等候伯爵先生的光臨。」
「還有許多時間啊!」
「不錯。房子打掃乾淨了,如何?」
「我沒仔細看。不過,空氣清新啦!」
咦?有子意外之極。難道吸血鬼也不喜歡灰塵和空氣污染?
「她的車還停在外面。」
「什麼?」被稱伯爵的男人嚴峻地反問。「你是說,她還在這附近?」
「多半是吃晚飯去了。」天野說。「她看起來很大吃。」
多管閒事!有子氣得嘟起嘴巴。
可是聽了一會,發現天野和那個伯爵之間並非用「主顧」與「客人」的語氣說話,
而是「主人」和「召使」的感覺。
難道天野也被吸血鬼制服了?
有子想起昨天工作完畢準備離開之際,感到天野的樣子有點古怪的情形。
對了,天野還從內側把門鎖上。
「我有事找你。」伯爵說。
「什麼事呢?」
「你做得很好,我想答謝你。」
「那裡那裡!」天野笑了。「只要能為伯爵先生效勞。」
「總之,跟我上樓吧!」
「是!」
傳來上樓梯的腳步聲,從有子的頭上經過。天野的腳步聲跟隨在後……突然一聲嘩
啦,好像有什麼隨風飄揚的聲音。
「礙…」天野發出奇異的叫聲。那個聲音微抖,然後消失了。
什麼事情發生了?有子屏住呼吸。
咚顱…什麼東西跌倒的聲音。然後,從樓梯邊上有水流下來。
細細的線在有子眼前垂下,然後迅速在地面蔓延開來。
不是水。有子無法制止自己身體的哆嗦。
流下來的是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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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對話】
「天野?」那男的抬起臉來。「你找天野有什麼事?」
「我有點事向他請教。」正人說。「他已經回去了嗎?」
正人帶看亞紀母親給他的名片,來到天野做事的房地產公司。已經下班了,但有兩
名職員留下來工作,於是正人進去打招呼。
「天野那廝不在了。」男人說。「他被開除啦!」
「開除?」正人大吃一驚。「為什麼?」
當然,天野被開除的理由跟正人毫無關係,只是聽到太意想不到的消息,不由衝口
而問。不過,幸好他問了。
「那廝患了上班抗拒症。」
「喂!不要胡說八道!」裡頭的另一位職員說。
「不是嗎?他肯定患了精神分裂症。我打電話去,他在家。拜訪他,他也在。可是
完全不出門啊!」
「天野精神分裂?那麼雄心勃勃的人怎麼可能有精神病?」
「誰曉得。也許他比外表脆弱也說不定。」
聽到這些對話,正人知悉那叫天野的人不太受人愛戴。
「我有要事非要見他不可。可否告訴我,他的地址或者電話?」正人嘗試這樣悅。
「好的。天黑了,大概醒來了吧!」男人笑道。
「天黑了就醒來?」正人的心砰然一跳,「這是什麼意思?」
「那傢伙白天時一直拉緊窗簾關門閉戶,不出外面。一到晚上才來上班……這樣的
態度,被開除也是理所當然的啦!」
「他本人怎樣解釋?」
「他說陽光太耀眼,不能出去外面。因此大家開玩笑說,他可能是吸血鬼!」
「使女人哭泣的吸血鬼!」裡頭的男人插嘴說。
「不錯。因為他是花花公子。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像他那種德性怎會受女性歡迎。
」
「嘴巴甜呀!普通女人以為他是青年才俊哪!」
他們漠視正人的存在進行對話。
正人已經聽不進他們其後的談話。
吸血鬼!這些人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所說的乃是「真有其事」。
何其不幸。
正人確信,那叫天野的男人已經成為吸血鬼的犧牲品了。
兩名失蹤少年、被殺的大學生、大學生的女友、天野,以及亞紀已經有六個人落入
那傢伙的手中。何況,這只是正人所知道的範圍內的事。說不定還有其他更多的犧牲者
。
問題在於天野是否已經無可救藥了。無論如何,都有必要查出那位外國貴族的所在
。
「這是天野的住址和電話。」房地產經紀給他一張便條。
「謝了,對不起。」正人把便條塞進口袋。「還有,聽說天野先生最近介紹外國人
租房子,你們知道嗎?」
「介紹外國人租房子?」對方側側頭。「那廝向來獨來獨往,我不太清楚他在處理
怎樣的物業。喂,你知不知道?」
「不,沒聽他說過。」裡頭的男人聳聳肩。「不如直接問他本人更快。」
「說的也是。對不起,打攪你們啦!」
正人走出房地產公司,拿出便條。他要估計看看需要多少時同去找天野。假如現在
就去,回來就晚了。
今晚保護亞紀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任務。
正人決定先去亞紀家看看再說,於是快步往前。
坐在房地產公司靠裡邊的男人收拾好桌面,站起來。
「怎麼,回去了嗎?」另一個人喊他。
「噢。」
「要不要找個地方喝幾杯?」
「不了。」男人搖搖頭。「我約了牙醫看牙齒。」
「是嗎?我還要留下來一陣子才走。」
「我先走啦!」
坐在裡頭的男人穿好外套,走出外面。
遠遠看見正人的背影。那人跟隨在正人後面,急步走上前去……血終於停止不流了
。
有子蜷縮身體,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抑止全身顫抖。
向來頗有膽識的有子,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如此恐怖的經歷。天野身上發生了什麼
事,她想也不敢想。
總之可以肯定的是,天野已經不能活了。
只要看到流下來的血量,已經毫無疑問,他死定了。
為何殺了天野?他做錯了什麼事?還是傳來奇異的聲音。流水飛濺。唏嗦的相擊聲
。
從那聲音聯想起時,有子頓時毛骨悚然——那是吮血的聲音,吸著舔著的聲音!
停止!停止!
有子差點喊出來,禁不住用手摀住嘴巴。
那個聲音越來越大。
有子用手掩住耳朵,從兩邊用力緊壓。
但她無法把那聲音排擠出去。應該聽不見的,然而那聲音好像永遠重複不休似的,
在她腦中盤旋,仿如嘲笑她似的回響不已。
驀然,有子將手松離耳朵。
也許太用力壓的緣故,嗡嗡聲耳鳴。聲音消失時,沉默回來了。
已經無聲無息,好像結束了。
有子慢慢吐一口氣,全身冒汗。
那個男人去了什麼地方?
就在這時,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開始從頭上的樓梯下來。下來了!有子緊張的屏住
呼吸。
如果他又回去地下室,說不定自已可以安全逃脫。
腳步聲聽起來異常沉重,蓋因那人背著天野的屍體下來之故。在微暗中,那人的頎
長身體宛如黑色而發出銳光的一座山。
天野的屍體被他輕輕鬆鬆地扛在肩膀上。
通往地下室的門開著。然後腳步聲消失在裡面。
縱然關著門,依然聽見輕微腳步聲。
沒事了。他走進地下室去了。
有子松了一大口氣。
不,還不完全得救。必須離開這幢別墅。
可是,怎樣出去?
玄關大門的鎖匙……鎖匙?
剛才天野開了鎖進來。後來呢?有沒有鎖回去?
有子記不起來。
可是沒有其他出口了。她決意過去看看。
有子想站起來,馬上皺眉。太緊張了,而且一直蹲著之故,全身關節和肌肉一時之
間不照她的意思活動。
她半蹲著,一陣踉蹌,隨手一揮,碰倒了水桶。
嘎啦嘎啦的聲音在安靜的房子中回響。有子臉都青了。他是否聽見?
側耳垂聽。上樓梯的腳步聲……不,什麼也沒聽見。
身在地下,也許聽不見剛才的聲音。
有子慢慢站起來,腰部很痛。她輕輕撿起水桶,用力握緊冼潔劑的容器,從樓梯下
面鑽出來。
由於她穿的是膠底鞋,走路時幾乎不發出聲音。
一步一步,躡手躡腳地走向玄關。
沒事的。只要打開了門鎖……終於來到玄關的門前。放下水桶,握住旋鈕,輕輕轉
動。
開到了!行啦!
有子半開大門,伸手拿水桶。
那一瞬間,眼前的門彷彿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拉看似的,冷不防地關上。卡嗦一聲
,門鎖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摘的嘛!
「拜訪別人的家時,應該打個招呼。」
背後傳來說話聲音。
有子慢吞吞地轉過身去。
黑色的斗篷垂到地面,那人站在那裡。
「不是嗎?」男人說下去。「所謂的禮儀,日本也一樣才對。」
有子想,必須說點什麼才行。可是,自己還能發出聲音說話麼?
「你是替我打掃房子的人吧!」那人說著,慢慢走向有子。
「是的。」有子說。
「是嗎?做得非常幹淨了,謝謝你。」
「不……不必客氣。」
「不必客氣?」男人重複一句。「我會記住這個句子的。」
男人走近時,有子被他的高大身形壓倒了。有子屬於高大的類型,然而只有仰頭的
份兒,對方實在太高大了。
「好暗。」男人說。「互相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很難聊天。」
「呃……」
就在轉瞬間,不知何處飛來啪一聲火花,四周亮起了蠟燭。
幾時有的蠟燭?打掃時肯定沒有的事。
「這就行了。」男人滿意地說。「我喜歡這個程度的亮度。」
「哦……」
「看著我!」
有子慢慢抬起臉來。
意想不到的年輕。
有子原本預測對方的臉像怪物,一瞬間洩了氣。
長臉,眼睛深睿,宛如雕像的容貌。黑頭髮黑眼瞳的他,正在俯視有子。
起碼這樣凝視自已時,令人感覺到氣質高雅的容貌。年齡不明。站在人的立場說,
大概是四十到五十之間吧!可是……這個男人就在不久以前,撕裂了天野,然後啜吮他
的血啊!
男人轉到有子旁邊,因為他的身體遮住了光線。
有子的臉暴露在蠟燭的光中。
——冗長的沉默。
有子發現男人睜大眼睛,彷彿像看到無法置信的奇跡似的盯著自己。
熾天使書城
【十一、窗外的臉】
終於耐不住,睡著了。
正人的頭歪向前方,突然醒了過來。一瞬聞狐疑地看看周圍,怎麼自已坐在椅子上
睡著了。
「槽糕!」
這裡是亞紀的房間,發覺自己是為監視吸血鬼到來才在這裡時,不由蒼白了臉。
睡了多久?笨蛋!為了什麼逗留的埃看看表,知道頂多睡了不過十分鐘時,正人發
出安心的歎息。
僅僅十分鐘,縱使那傢伙闖了進來,也無法吸到亞紀的血吧!
正人的腿上擺著斗大的十字架。鐵做的關係,重甸甸的擲地有聲。
正人也沒自信,這個十字架有沒有效,可是目前沒有其他武器。
只要查出那傢伙沉睡的地點,將樁子刺入它的心髒,就能毀滅它。不,一定可以找
到它,非把它幹掉不可。
顯然,襲擊亞紀的就是那位「外國貴族」,查出它的居所並非難事吧!
到時,選擇太陽高掛的時間,一口氣置它於死地,毀掉它!
無論怎麼說,這是文明的日本,不是坦桑尼亞的深山。
它所住的地方,不是需要費時間慢慢尋找的古堡,縱使是大宅,寬闊程度也有限。
這回一定不放過它,正人喃喃地說。
咯噠咯噠——窗口響了。
正人悚然一驚。是風嗎?
望望床邊,亞紀還在安詳地睡眠。
正人關掉桌上的小燈,右手握十字架,左手拿手電筒,還沒按掣。
相當昏暗,不過眼睛適應了。他悄悄走近窗邊。
其實他想掛一串大蒜在身上,又怕這樣做的話,會使亞紀的父母嚇得目瞪口呆。
亞紀的父親對於正人在女兒房間過夜的事,臉色並不好看。作為父親,也許是當然
的反應。
經過她母親邦江的一番調停,正人才可以在亞紀房間留下來。
邦江似乎已將正人和亞紀的關係悄悄告訴了丈夫。
松永先生的臉色深沉,不過大致上已承認正人的樣子。
咯噠咯噠——窗口又響了。不是風,有人在敲窗。
「晤……」亞紀低吟一聲。翻了一個身。
原來亞紀快睡醒了。
當然,憑那傢伙的氣力,大可打壞窗子,或者拆掉窗子跑進來。也許它怕吵醒其他
屋裡的人引起麻煩吧!
咯嚙咯嚙……又在敲窗。
亞紀快要被它吵醒啦——不好。
假如她醒來就麻煩了。
正人的手指放在手電筒的掣上,站在窗前。窗簾拉著,看不見外面。所謂外面,乃
是二樓。通常窗口外面應該什麼也看不到才對。
緊捏十字架的右手滲出汗來。首先可以嚇一嚇敵人吧!
他那握十字架的右手搭在窗簾上。準備在一下子拉開的同時。用手電筒的光去照對
方。
正人深深吸一口氣。我來也!
啪一聲拉開窗簾,同時把手電筒直直照向正面,按掣。
對方的臉幾乎貼在玻璃窗上,突然暴露在光中,憤然睜大眼睛。
不是那傢伙!
女人!長髮像波浪般在風中搖動。睜大的眼瞳發出紅光,狠狠地盯著正人。然後她
那張開的大口,發出濕潤的血色。正人看呆了,她的發光尖牙也黏著血。
那女人因光線刺眼而憤怒。攤開指甲長長的手,越過玻璃做出恐嚇的動作。
正人反射地退後。
女人尖笑的聲音使玻璃打顫。
「晤……」亞紀快要醒過來了。
正人知道必須做點什麼,否則亞紀醒來——對了!
他忘掉右手握住的十字架了。
看著這個!正人把十字架伸出電筒的光線前面,使十字架幾乎貼在玻璃窗上。
十字架的影子落在女人的臉上。
女人的臉歪了。殘暴的表情逐浙消失。然後悲哀地皺起眉頭,一邊慘叫著一邊遠離
而去。
正人呆呆地目送女人宛如紙屑似的身影,在黑暗中飄舞而去……女人消失在黑暗深
處,她的悲哀叫聲還住正人的耳底回響。
她一定是那個被吸血鬼襲擊的女子大學生。因為沒受招待,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進來
。
正人回頭看床的方向。
亞紀還在沉沉入睡。怎能讓亞紀變成那樣可怕的吸血女鬼?我一定要保護她!
正人拉起窗簾。輕輕走近床邊,在亞紀的脖子上輕輕一吻。
當薄日從窗外開始照進來時,正人終於放了心,將十字架收進上衣口袋裡。
畢竟,一晚又熬過去了。
門外傳來拖鞋聲,亞紀母親的聲音說:「平石同學正人把門打開。
「亞紀怎樣了?」邦江問。
「睡得很好。我想她很快會精神起來的。」正人說。
「是嗎?好極了。」邦江走到床邊,俯視女兒的臉。
「真的,血色好多了。」
「我……」正人頓了一會,說。「謝謝你們這般信任我,留我在這裡。」
「那裡。」母親微笑。「我明白的,雖然外子有點囉哩囉嗦的。你是很好的人啊!
」
「多謝誇獎!」
「亞紀太福薄啦!」母親開懷一笑。「哦,你餓了吧!」
「嗯,饑腸轆轆!」正人坦率地說。
「我馬上預備。請稍等三十分鐘左右;我得先把囉嗦的外子趕出門去。」
母親說著,佻皮地向正人打個眼色。
正人的心情豁然開朗,她是好母親呀!
驀地心口一痛,他想起失去的至親……三十分鐘過了,肯定亞紀的父親到公司上班
以後,正人在樓下享用豐富的早餐。
心情松弛了,加上昨晚沒睡,又吃過豐富的早餐,自然睡意襲來。
他想忍住,終於當著母親面前哈欠連連。
「困了吧!」母親寄以同情。「上去睡一會如何?」
「不,我要回家了。」正人抖擻一下精神,甩甩頭,睡意減退了。「今晚也可以來
嗎?」
「當然可以。你撐得住嗎?」
「我回去就睡。我經常外宿的,當然去的是男同學的家。」
「那麼,路上小心了。」
「多謝款待。」正人站起來。「萬一亞紀有什麼變化,隨時用電話通知我。」
「嗯,我會的。」
正人走出松永宅。
走路時還在打哈欠,他決定一回家倒頭就睡!
總之,昨晚保護了亞紀的安全。這樣可以嚇倒那傢伙幾天不敢靠近就好了。
可是,那位女子大學生已經無可救藥了。想到這裡,正人的心不由沉重起來。
傳來巡邏車的警笛聲。
不稀奇的聲音,然而漸漸接近了。什麼事呢?
走過前面的轉角處,看到人群聚集。巡邏車好像是朝這裡開過來的樣子。
難道……又有人被襲擊了?
昨晚沒有吸到亞紀的血的女子大學生,抑或是那傢伙干的?
正人走向人牆。
「好殘忍!」
「好噁心!」
附近的主婦們七嘴八舌地說。
「發生了什麼事?」正人上前問。
「一個女子死啦!」
「女子?」
「一定是大學生。」
「是呀!為何遭受那種下場嘛!」
正人正要走過來時,其中一名主婦阻止他,說:「別看的好。」
「為什麼?」
「她的胸口……被樁子刺中,渾身血淋淋喲……好可怕!」
正人急急衝上前去,撥開人群進到前頭。
「下去下去!不准進來!」警察發出憤怒的喊聲。
正人知道,就是那個女子大學生。
一支擺在工地現場的樁子,尖端貫穿她的胸口,死在那裡。
是誰做的?說不定是她本身選擇了死亡。
「做得好過分啊!」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談論。
然而,知道這樣才能使她「得救」的,恐怕只有正人一個罷了。
總之,又增加一名犧牲者了。
正人離開人群,準備回家時,冷不防有子站在眼前。
「有子!嚇我一跳!」
「怎麼啦?」有子間。
正人無法用一句話解釋,於是催促她。「走吧!」
有子沉默地傾聽正人娓娓道來的話。
說完時,發現有子不尋常的沉默,於是正人說。
「你好像無精打彩的嘛!」
「沒有的事。」有子擠出一個微笑。
「這麼一大早,在這裡幹嗎?」
「工作呀。清沽工作。」
「現在去?」
「昨天做通宵,現在準備回家。」
「那真辛苦。」
「沒有你那麼辛苦啦!」
「是嗎?不過,可惜那傢伙昨晚沒出現,我一定要查出它的所在地。」正人堅定地
說。
「有子,今天也要清清嗎?」
「一點點啦。還有工作沒做完。」
「看來是相當大的房子哪!」
「差不多啦!」有子說。
有子似乎不想再談下去的樣子。正人覺得有點怪異,但是實在太困了。
他只想快點回家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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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母親病危】
將近黃昏,有子終於睡醒。
「噢,幾時回來的?」父親見到從二樓下來的有子,說。
「什麼幾時不幾時的……今早喲!」有子打呵欠。
「爸爸怎麼啦?不用做工嗎?」
「說什麼嘛。」宮澤笑了。「昨晚開始通宵達旦的趕工,好不容易完成訂單所要的
貨。約好今天五點鐘以前交貨的。」
「那麼,做到現在才收工?」
「嗯。工廠那麼吵雜,你竟沒留意到?」
有子敲敲腦袋,「我回來時,知道工廠正在動工就是了。」
「了不起。」宮澤笑了。「瞧!昨晚我一夜沒睡,拚命勞動,依然如此精神奕奕!
」
「先別誇口,今晚累倒就有得瞧了。」有子反駁父親。
確實,父親的臉洋溢著最近幾個月不見的生氣,雙眼閃亮。有工作可做畢竟是好事
。
「附近的人沒有來投訴說太吵嗎?」
「就是沒有!今早遇見鄰居,都來打招呼『忙碌真好』、『加油之類的』真有人德
啊!」
「自己說的不算數,」有子笑了。「我去買菜做晚飯。」
「拜託了。還有下一批貨要趕給人家,做點營養豐富的送菜吧!」
「看來不多買些不夠了。」
有子走向盥洗室。
「喂,有子。」
「什麼?」
「你說今早才回來。昨晚怎樣了?」
「清潔工作做通宵喲。怎麼這樣問?」
「晤。我以為你去男人家過夜啦!」宮澤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
有子噗嗤而笑。
「假如是真有其事,你會怎樣?不讓我進屋裡?」
「傻瓜。我會煮紅豆糯米飯為你祝賀。」
「怪父親!」有子苦笑。
「你覺得那個阿正怎麼樣?」宮澤問。
「正人?正人怎麼樣?」
「他相當正經。而且是好孩子。」
「算了吧!正人已經有可愛的她了。」
「是嗎?大概是你太膽小了。」
「不要為我的事操心。」有子說。
她到盥冼室冼臉。鏡子中,可以看見自己那被水弄濕的臉。
還在鏡中反照出來。我還沒變吸血鬼……「胡思亂想什麼來著?」她甩甩頭。
可是,太恐怖了。到底昨晚發生過什麼?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不是什麼也想不起。她記得那些匪夷所思的恐怖情形。
對,天野被殺了,血像瀑布一般流下……然後,有人走過來。
一直盯著有子的眼睛。奇異的眼神,彷彿即將被它吞噬掉的黑眼瞳。
在那之前的事,有子一件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有子記得的乃是第二天早上,自己站在那間別墅外面的事。然後遇到正人……
昨晚的事,想起來就覺得恐怖。
昨晚,我是否被它吸了血?
她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摸脖子,沒有找到傷痕。根據正人所言,當一個人被吸多次血
,傷口就會完全消失,那時那人已經變成吸血鬼了。
那麼,我有問題嗎?如果沒有,那人為何不吸我的血?
「有子!」
父親的叫聲使她回到現在。
「是——怎麼啦?」
「剛才有人送這個來了。」
父親遞過一個信封來。
白色的高級信封。取出裡面的信,攤開一看,雖然有點不熟練,卻是正確的日語,
上面寫著:「我非常樂意接受您的邀請。今晚七時到府上拜會,期待美好的相聚。」
宮澤也窺看了內容,好奇地問:「誰?你邀請了誰?」
有子緩緩地摺好信,說:「伯爵。」
假如不受邀請,吸血鬼進不去那個家中。
有子想起正人的話。
究竟何時,自己邀請了那位伯爵?毫無記憶。不過,肯定是邀請了。在有子說「請
進」之前,伯爵就登門直入有子的家。
「謝謝你的邀請。」伯爵說。
「不……我的父親。」有子介紹。
宮澤大惑不解的樣子。當然嘍!女兒突然招待一名外國貴族回家,做父親的自然大
吃一驚。
「幸會幸會。」伯爵先伸出手來,用力握住宮澤的手。「你有這麼一位能幹的千金
,真令人羨慕啊!」
「啊,不,那裡那要。」宮澤完全慌張失措了。「這麼簡陋的小室……小女若是提
早告訴我……」縱使提早告訴你,你也不可能重新裝修房子吧!
宮澤依然穿著工作服,因為手中的工作不能因此停工不做的關係。
「我會招呼客人的。爸爸,你忙你的吧!」有子說。
「晤。對不起,我必須趕一趕工。」
「請不必操心。」
伯爵說著,脫下斗篷,掛在玄關的大衣掛架上。
「那麼我失陪一下——」
宮澤走向工廠前,瞄一眼女兒,搖搖頭,似乎表示不明白。
「對不起,這麼簡陋的地方。」
有子穿了一件比較有女人味的洋裝。她的裙子不多,而且這是很久以前做的,腰的
部位有點緊。
「不曉得合不合口味……」
匆忙的關係,飯菜十分簡單。伯爵在不相稱的桌前就座,微笑盎然。
「不,我不是為吃飯而來的,只是想看看你。」
「喝酒嗎?雖然只是便宜貨。」
伯爵遲疑一下,說:「喝一點也好。」
我家可沒「血」款待,有子在內心喃語。
二人稍微沉默。伯爵一直凝視有子。
「昨晚……我到府上打攪的事,記不太清楚了。我說了什麼?」有子說。
「過去的事別提了。」伯爵說。「你令我想起某個女人。」
「某個女人?」
「下回你來我家時,我把肖像畫拿給你看,她是美女。」
「那就不像我了。」有子說。
伯爵聽了笑起來,「你很風趣。」
「你的日語很精。不過,對女性說『風趣』的話,通常不是贊美哦!」
伯爵用奇異的眼神看著有子。有子怕被他的眼睛吞噬掉,嘗試移開視線,突然醒覺
時,又跟他四目相投了。
「我有語言天分。」伯爵說。
「看來是的。」
「你有意中人了嗎?」
「不,沒有。」有子說,又補充一句。「不過,朋友是有的。」
「我可以榮幸的成為你的朋友嗎?」
「你?」有子不懂伯爵的真意。他有什麼企圖?
電話響了。有子松一口氣,姑起來。
「失陪一下。」
出到走廊,看到父親站在面前,嚇了一跳。
「爸爸,干嘛?」
「不……有點不放心。那男的是誰?」
「以後再解釋好了。」有子急急拿起話簡,「是,我是宮澤。承蒙照顧。什麼?」
有子的臉轉白。
「我媽?知道了。我馬上來!」
「怎麼啦?」宮澤也臉白了。
「媽媽發作了,失去意識。趕快去吧!」
「好,好。」宮澤慌忙沖去工廠方向。「我去開車過來,在玄關等你——」「好的
。」
有子回到客廳時,伯爵站起來。
「令堂的病情不佳?」
「嗯。心髒病發作——」
「那可不炒了。」
「我必須趕去醫院。對不起!」
「不,沒關係。」伯爵說。「我可以陪你一塊兒去嗎?」
「喔?」有子困惑了。
「大概無望了。」醫生搖搖頭。「很遺憾……」「爸爸……」有子喊。
宮澤忍住眼淚,「嗯——起碼說聲永別也好。」
母親幾乎失去生氣般躺著。有子想讓父親和母親單獨在一起。
四人病房,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屏住呼吸,也在密切注意。
「對不起。」
伯爵站在那裡,醫生和護士不由自主地讓出路來。
「宮澤先生。」伯爵對宮澤說。「我可以握一握尊夫人的手嗎?」
「嗯……請。」宮澤呆呆地看看。
伯爵走近床邊,俯視有子的母親。
他的身材高大。加上披著斗篷,把一半的床遮了起來。
伯爵稍微彎下身體,拿起有子母親軟弱無力的手,用他那厚大的手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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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救命恩人】
他在干什麼?
有子盯看伯爵的動作,但見他用雙手夾著已經失去知覺的母親的手,緊緊推壓。
宮澤和醫生也都因惑地注視著。不,宮澤聽到妻子即將臨終的宣佈,依然茫然發楞
。
誰也不開口,時間流逝而去。束手無策的冗長時間,實際上只有三四分鐘而已。
有子驟然蹩起眉頭。
她發覺失去血氣的母親,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可是——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也許是錯覺,還是回光返照?不,不是這樣。
母親開始深呼吸,聲音幾乎清晰可聞。她的雙頰回復紅潤了!
「醫生!」護士留意到了。
「嗯,難以置信!」
醫生傘出聽診器,走近床邊。
「不要靠近!」伯爵尖銳地說。
醫生嚇得停步,那是很有威嚴的話。
任誰都知道,母親的呼吸變得深沉且有節奏。她臉上的肌肉輕微眺動,眼瞼慢慢張
開。
「爸爸,她張開眼睛啦!」有子說。
「嗯。」宮澤也大睜眼睛,但是沒有靠近妻子身邊,也許雙腿沒有移動的關係。
母親眨了好幾下眼睛,慢慢移動頭部,轉向宮澤。
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分辨出丈夫是誰。
「老公……」母親說。
有子看見父親奔到床邊。
伯爵輕輕松離母親的手。直起腰身,離開病床,對醫生說:「恕我冒犯了。」
「不……」
「我不想途中受干擾——請替她診斷吧!」
「是!」醫生似乎完全被嚇倒了。
有子在父親背後窺望母親的臉。
「咦,有子也來啦?」母親訝異地說。「怎麼如此大陣仗?好像我死掉似的。」
有子不知說什麼才好。
醫生正在用聽診器聽脈搏「我好像睡了很久。」母親歎息。「舒服極了。哎,老公
。工廠方面沒問題吧!」
「嗯……昨晚久違地開通宵,開始忙了,大家都很緊張。」
「好極啦!」母親微笑。「不過。希望不要輪到你病倒才好。」
「誰會病倒?不要擔心我的事,你快快精神起來吧!」
「是的……有子,過來。」母親招招手。
「怎麼啦?」
有子過去父親所站的位置,彎腰向母親。母親向有子悄悄耳語了幾句。
「嘎?」有子發出吃驚的聲音。
走出病房後,有子拍拍父親的肩膀。
「看來可以撐一陣子了。」
「嗯。我想是的,現在怎能讓你媽死去嘛!」
有子看到父親眼裡有淚光,嚇了一跳。
「你媽向你說了什麼?」
「她說肚子餓,想吃東西,叫我去買。我到附近的商店找找看。」
有子望望站在遠處的伯爵。
伯爵站在窗際,好像在注視外面。所謂外面,不過只是建在醫院前面的大廈牆壁而
已。
「有子。」宮澤說。「那人握一握你媽的手,她就好起來了。那是怎樣的奇人啊!
」
有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是我去打掃的房子主人,新搬來的。」
「外國的?」
「我想是貴族,詳情我也不知道。」
她不敢說是吸血鬼。
醫生從病房走出來。
「醫生——」宮澤說不下去。
「我也嚇呆了。尊夫人的心髒完全恢復原狀了。這是從末有過的事。」
醫生似乎也很澈動。
「那麼——內人沒事了?」
「若是持續目前的狀態,暫時應該沒問題。當然不能疏忽大意……失陪一下。」
其他護士叫他,醫生走開了。
有子完全摸不著頭腦,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以吸取人類「生命」為活的吸血鬼,何以拯救母親的性命?他有什麼目的?
宮澤走向窗旁的伯爵,怯生生地喊他。
「對不起……內人托福,病情好轉了。真不曉得如何表示謝意才好……」「不,不
必言謝。」伯爵說。「那是我們家族自古相傳的醫療方法。絕對不是我醫好的。只是把
沉睡在她裡面的生命力呼喚出來,給她生存的力量而已。」
「哦……我似乎不太明白,總之為了答謝你——」「假如答謝的話,」伯爵說。
「請允許我跟你家小姐來往的請求。」
「我女兒嗎?」宮澤意外極了。「我倒無所謂,至於我女兒……」「謝謝你。」伯
爵徽笑了,用力握一握宮澤的手。
「那麼,我告辭啦!」
「我——我送你回家去。」宮澤忙不迭地挽留他。
「不,我一個人回去。不用擔心。」
伯爵走向有子。
有子彷彿覺得不是伯爵走過來,而是自已被他吸過去的感覺。
「抱歉,變成這個樣子。」有子說。
「那裡。請多陪陪伯母吧!」
伯爵拿起有子的手,輕輕吻一下她的手背。伯爵的手是冰冷的。
「明晚,請到我家來,賞臉嗎?」
這人救了母親一命,「不」字是說不出口的。
「我會的。」有子點點頭。
「那麼,明晚七時見。晚安!」
伯爵輕盈地翻轉斗篷,快步離去。
有子緩緩吐一口氣。
被撕殺的天野。一想起昨晚的事,就令有子雙膝發抖。可是,剛才的伯爵是母親的
救命恩人。
她不能拒絕。可是——明天去了,也許不能平安無事的回來「有子。」宮澤定過來
。
「我必須回去工廠,你可以留下來陪你媽麼?」
「嗯。當然。」有子開朗地說。「等我一下於,我去找點吃的東西。」
「好吧!剛才那位真是不同凡響的人物。他為何對你——」「因為我有吸引力呀!
」
有子盡力說的玩笑……「午安。」有子在玄關外面說。
隔了一陣子,這家的母親出來應門。
「啊,你是前幾天的那位呀!」
這是和男的家。有子並沒忘掉答應過要來做掃除的事。
「對不起,應該昨天來的,但我家裡臨時有點急事,所以改在今天。」
「沒關係,只要你肯來……請問有幾個人來?」母親在意地望望外邊。
「不,我一個人就夠了。」
「唷!」
有子提著工具進到屋裡。
「首先從浴室和盥洗室做起。請照平日做你要做的事。」
有子迅速動手,準備整潔。
當然,只是義務工作,似乎不必做得太熱心,可是有子的性格是——做就做得完美
無缺。
這天是母親病危的第二日。
早上十點開始整沽,下午一點時,三分之二都做完了。
「休息一下吧!」和男的母親進到廚房,看到有子弄乾淨的抽氣扇,眼都大了。
「你把它弄得跟原來新的一樣啊!」
有子狼吞虎嚥地吃著壽司。
休息片刻,喝茶時,玄關傳來咯噠咯噠的腳步聲。
「大概是和男吧!」母親說,正要站起來時,和男沖鋒似的飛進客廳。
「媽媽!」
「怎麼啦?」
「有人——有個怪人追我!」
和男一把抱住母親,似乎受驚了。
「沒事沒事!」母親也心驚了。
「和男小弟。」有子說。「怎樣的怪人?」
「咦。」和男這才發現有子在。「好像黑社會流氓似的。」
「是嗎?在外面?」
有子出到玄關去。
開門一看,跟一個戴太陽鏡的男人打個照面。男人在路上徘徊,看起來不像流氓,
穿著普通西裝。
也許他的太陽鏡給和男留下強烈印象吧!
男人見到有子出來,快步想離開。
「等一等!」有子取了拖鞋追上去。
男人停下來。
「什麼事?」對方橫眼看有子。
「你為何追那個孩子?」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男人聳聳肩。
「可是,他很害怕的跑回來。」有子說。「如果沒有什麼,他怎會那麼驚怯?」
「是嗎?」
男人颯一聲拔出一把刀子。
「你不要多管閒事就好了。」
那把刀恰好刺到有子的鼻子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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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意外】
有子跟普通女子一樣,被刺或被割時,當然也出血,也會痛。
因此,一旦眼前被人用刀指著,不怕是假的。不過,至於是否乖乖就範,抑或反抗
,其中畢竟是有個人差別的。
關於這點,對方可以稱得上運氣不好了。當然,那人的言行也好不到那裡去。
「我並沒有多嘴說什麼呀!」有子說。
「那就住口吧!」
「好。」有子若無其事地說,同時若無其事般向他的小腿一腳踢過去。
「哎……荷!」
男人張大嘴巴喊不出聲,痛得用手抱住被踢的小腿,一跳一跳地飛奔離去。
「好厲害!」躲在玄關偷看的和男瞪大眼睛,喃喃自語。
「已經沒事了。」有子輕松地拍拍手。
「哦。」和男也嚇得說不出話來。
「真是……太謝謝你了。」和男的母親也同樣目瞪口呆。
「那裡。一點點飯後運動而已。」
有子已經吃了壽司,現在運動了一下子,感覺肚子又咕咕叫了。她有些顧忌地說:
「對不起……整潔完畢以後,我可以吃點湯麵嗎?」
「喔,沒問題。那就來個砂鍋面如何?」
聽了這句話,有子很想現在就吃。
剛才的男人是什麼來頭?
有子一邊掃除一邊想。若是跟蹤女孩子還可以理解他的用意,可是不至於亮刀子吧
!
說不定跟那位「伯爵」有關。
假如捉住對方逼供一番就好了,現在等於馬後炮,為時已晚啦!
轉眼就做完整潔。當然花了相當時間,但以有子的速度來說,她比一般人快得多。
「真了不起!窗子和一切都不同啦!」和男的母親坦率地表現她的感動。「我馬上
預備砂鍋面!」
「謝謝!」有子也流了不少汗。
她很清楚,自己為何如此拚命勞動。因為到了晚上,她必須到那位「伯爵」的家。
他是母親的救命恩人。縱使他是吸血鬼,有子還是感激他。
可是,今晚去了那裡,也許不能活著回來了。即使活著回來,也許有比死更可怕的
事在等著她為了忘悼心頭的不安,於是有子忘我地拚命工作。
然而這樣做並不能使她忘記。
砂鍋面來了。
現在不是舒舒服服地事用面食的時候。
今晚萬一受到伯爵襲擊,應該如何反抗是好?必須思好對策再吃面!
雖然這樣想,有子還是在五分鐘內把砂鍋面吃個精光。
「正人,起身啦?」
見到正人怔怔地從樓上走下來,母親邦江說。
「礙…」正人哈欠連連。「替我泡杯咖啡好嗎?媽。」
「好的。不過……」邦江說了一半停祝「我現在就去。」
邦江走進廚房去了。
正人望望時鐘。不要緊,才三點。
令晚也必須守在亞紀身邊。
亞紀不知被那傢伙吸了幾次血了。再繼續吸下去的話。也許真的完蛋了。
洗了臉人全清爽了。走進客廳。恰好邦江正在杯子裡倒咖啡。
「晤,好香!」正人不由喊一聲。
對。他也喜歡喝母親手泡的咖啡。
「正人啊,」邦江說。「吃點東西吧!光是外食,對身體不好哪!」
「不必了。」正人淺坐在沙發上。「我還有地方要去一趟。」
「是嗎?」邦江有點悵然地說。
正人驀地一驚。說起來。最近自己很少在家吃飯。
「我做的菜都不合你的口味吧!」邦江說。
「不是的。」正人搖搖頭。「我怕麻煩而已……吃點什麼才走好了。一想起食物,
肚子就餓得叭叭叫啦!」
「不必勉強。」
「不——」話沒說完,正人的肚子適時地咕一聲響。
二人一同大笑起來。
「只有昨天的剩菜而已……」
「嗯。夠了。」
邦江高高興興地走進廚房,不到十分鐘,已經預備好香噴噴的飯菜。
「好好吃!」正人狠吞虎嚥地邊吃邊說。
邦江喝了一口茶。「正人,你的她是不是很可愛?」
「喔?」正人有點意外。「嗯。不過,雖然我在她那裡……過夜,但因她不舒服,
我留下來陪她而已。真的。」
「我相信你。」
「她叫亞紀。這樣寫。」正人在桌上用手指寫給邦江看。「還有,她母親也是個很
風趣的人。咦?」
「怎麼啦?」
正人眨眨眼睛,「我怎麼一直沒發現?亞紀的母親也叫邦江哪!」
「真的?」
「噢。我想漢字寫法也一樣。竟然有這般巧合的事,哈!」
正人的心情十分愉快。他很快吃完一碗飯,說:「添飯!」
「好好好!」邦汪笑盈盈地。「正人哪,這樣的巧合,證明你們有緣喲!」
「也許是吧!」
正人認真地這麼想。亞紀和我,畢竟是注定要結合的命運。
「起初我還以為你喜歡那位宮澤小姐。」邦江說。
「因為你常提起她。」
「你說有子?我跟她感情太好了,不可能成為戀人。她一定也這樣想。」
對。不如再到天野做事的房地產公司看看。那位「外國貴族」買下那裡的房子,總
得想辦法查出才可。
假如亞紀平安無事了,我要直闖那傢伙的屬所,斷絕他的呼吸來源!
正人吃光第二碗飯後,打電話到有子家。
因他想起昨天早上遇見她時,有子似乎滿懷心事。精神不振。
「阿正呀!」有子的父親接電話。「有子出去了。好像去做整潔。」
「是嗎?」
看來不是生病,正人松一口氣。
實際上,有子一直龍馬精神的才叫人擔心。
「其實,昨天內子的病情轉壞了。」宮澤說。
「什麼?」
「總算好轉過來了。那是不可思議的事——什麼事?」好像有人在喊宮澤。「好吧
!
我馬上來!」
「宮澤先生,我改天再打來好了。」
「對不起。久違地忙碌起來了。」宮澤的聲音似乎很愉快。「有子今晚接受一位男
士的邀請,她好像答應去了。」
「有子有人約會?」正人脫口而問。
「那孩子的事,我也不清楚……那麼,改天再打來吧!」
「好。請轉告有子,叫她加油!」
宮澤豪爽地大笑。
有子跟人約會?似乎難以想像。
「這句話說出來,恐怕被她踢一腳哪!」正人自言自語。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子約會的對象竟是「吸血鬼」……「我走啦!」
正人走出玄關,按一按口袋確定十字架的存在正人離家五分鐘後,平石家的電話響
起。
「我是宮澤有子。」
「啊,有子小姐,正人剛剛出去了。」正人的母親說。
「是嗎?」有點失望的聲音。
「有什麼話要轉告嗎?」
「不,不必了。謝謝你。」
有子的電話掛斷之際,正人正在十字路口等候訊號燈。
「快點轉綠嘛!」正人很不耐煩。雖然時間差不了多少,只是心情煩躁而已。
交通量頻密的十字路,已經轉綠的訊號又轉黃了。
緊急煞車的車子跟正人一樣煩躁,正在等訊號的司機不顧一切地踩油門。
正人準備踏上斑馬線。
傳來「吱」一聲刺耳的煞年聲。
噹啷一聲,玻璃打破的聲音。一部摩托車慌忙大拐彎。
正人的位置是在它的正前面。
不過一瞬間的事。正人被摩托車橫掃而跌,倒在路面,碰到頭部。摩托車也橫轉一
輪,火花四濺。
「你沒事吧!」
旁邊的一名上班族模樣的男人上前扶起正人。
「嗯……沒事。對不起!」
正人甩甩頭。有點暈頭轉向,好像不太要緊的樣子。
「是不是碰到頭部?我看去一趟醫院比較好。」
「不要緊。我要趕時間。」
正人向那人揮揮手,準備邁步……不料眼前突然一黑。怎麼回事?
正人失去知覺暈倒在地。倒下之際,十字架從他的口袋跌出來,沒有人留意到……
熾天使書城
【十五、招待之夜】
太陽逐漸下山了。
松永邦江望望時鐘,喃喃地說:「正人今天怎麼啦?」
平石正人每天都來,不知何故在意他今天是否不來了。
他說天黑之前一定到……不過,說真的,他是率直認真的好青年哪,邦江想。自己
的女兒有點任性,那樣老實的男性最適合她。
亞紀雖然有點刁蠻任性,可是身體向來健康,為何一直沉睡不醒?
邦江禁不住內心不安。
是否真的有一種「睡脖,光是睡覺……「媽咪!」
聽到叫聲,邦江嚇得跳起來。
「亞紀!啊,嚇我一跳!」邦江拍拍胸口。
「平石同學來了沒有?」亞紀還有稍微發怔的樣子,但是眼神清晰。
「還沒哪!平常這時候已經來了的。你沒事了嗎?幾時醒來的?」
「醒了很久。身體很累,起不來喲!」
「當然羅,躺了那麼久。想吃什麼?」
「我沒什麼胃口……」
「我去做點容易消化的食物好了。」
邦江急不及待地奔進廚房。
花了三十分鐘做好牛肉湯,亞紀意外地吃得很多。
丈夫時常催命符似的催她「快一點」。她從不理,可是女兒又不同,用飛快的速度
做湯,還有水果……「你爸不在,太好了。」邦江不由脫口而出。
「媽咪,」亞紀有點不安。「要不要打電話去平石同學家。」
「我打嗎?」
「嗯。我要吃東西嘛。」
「好吧!電話號碼是幾號?喔,這裡寫著。」
邦江按電話鈕。
「喂!我叫松永,亞紀的母親。噢,是嗎?謝謝您有一個好兒子礙…」邦江拿著話
筒,不住地鞠躬。
「媽咪!」亞紀捅捅母親。「你要問平石同學怎樣了喲!」
「是是是——請問正人同學今天會不會過來這兒?小女一心在等候他。哦?」邦江
眨眨眼睛。「你說他早就出門了?奇怪,我們沒看見他。」
亞紀從母親手裡一把搶過話筒。「喂,我是亞紀,我想正人遇到意外了。」
對方發出驚異的叫聲。當然這裡的邦江和那邊的邦江都大吃一驚。
「請向警局查詢一下,一有什麼消息,請通知我們。」
亞紀放下話簡,深深歎一口氣。
「亞紀,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不過剛才睡醒時,感覺什麼不妥。似乎正人遇到什麼危險……當我
恢復意識時,他就失去知覺的感覺。」
「我聽不懂……」邦江喃喃地說。「不過,正人不來的話,確實不妥得很。」
不到十分鐘,電話鈴聲大作。
正人的母親打來的,果然正人被摩托車碰傷了頭。意識不明的入院了。
「我馬上去醫院。」亞紀掛斷電話。「媽咪,我要去醫院陪正人!」
「好。」
「我馬上出去。」
「預備一下吧!我也一起去。我會叫計程車來。」
亞紀沖上二樓去。
那是平日懶得連油瓶倒了也不扶一把的亞紀嗎?
邦江呆了一陣。終於回到現狀,慌忙打電話叫計程車。
「咦?」有子回頭看一部迎面而過的計程車。
驚鴻一瞥而已,那張臉浮現在自己乘搭的計程車車燈中。她不是正人的戀人嗎?
對,名叫亞紀。
她似乎惶恐不安地坐在車廂裡。
雖然在意她,當然不可能掉頭追趕上去。有子乘的也是計程車,況且快要七點鐘了
。
不管對方是誰,有子都不喜歡約會時間遲到。
「前面就是。嗯,請在那道門前停車。」
有子付了車資,下了計程車。注視那幢別墅。
大門大概開著吧!果然不出所料。
可以看見屋內燈火通明。
伯爵在等著。不能不去,可是確實覺得恐懼。
有子穿上僅此一件的紅色洋裝,拎著不太相稱的手袋。袋裡裝著登山時帶著的匕首
,雖然她不認為用來對付那樣的對手有什麼功效。
算是一種定心丸吧!
萬一發生什麼……總之,去了再說!
有子與生俱來的當機立斷,這種時候大派用常來到玄關時,大門颯聲開啟。
「自動門……好現代化啊!」有子自言自語。
走進屋內,有子啞然無語。
什麼時候,地上舖了紅地氈,水晶吊燈換成更豪華氣派。令人目眩的明亮。
「嗨!」聲音響起。
伴著回響的聲昔,聽起來就近在身邊。伯爵的身影在樓梯上。
「歡迎光臨!」伯爵走下來。
「承蒙您的招待——」
「不必拘束。噢,穿著鞋子進來吧!我是為此而舖地氈的。」
「我怕弄髒了,這雙鞋子舊啦!」有子隨口分辨。
「有何要緊?歐洲的城堡若是住久了,等於住在灰塵的山中。」伯爵微笑。「來,
過來這邊。」
打開一道兩邊開的門扉,晚膳預備好了。
「粗茶淡飯而已。」
「我家十年只有一次。」有子瞪大眼睛說。
「我的身分還不能用僕人——請酌量喝點酒吧!」
「伯爵先生呢?」
有子不知如何稱呼是好,於是這樣說。
「不,我不喝。」伯爵拉開椅子。「來,坐這裡。」
「謝謝。」
有子坐下來,想到吸血鬼就站在背後,不寒而怵。
因為脖子暴露在外,完全不設防。
可是,伯爵並沒有動手動腳,轉到對面的位子去了。
「家母的情形非常好,謝謝你。」有子道謝一番。
「那裡。那是她自己裡面保存了生存的能源之故。對於沒有生存氣力的人,無論做
什麼也是徒然。」伯爵搖搖頭。「來,請用膳。」
伯爵說完,拿起餐巾。
「我叫亞紀,這是家母。」
「我是正人的母親。」平石邦江鞠躬行禮。
現在不是第一次見面打招呼客套的場合。
「正人呢?」亞紀看看病房的門,問道。
門上掛看「謝絕面晤」的告示牌。
「聽說頭部碰得很厲害,沒有意識了。」
「是嗎?」亞紀想了一下。「可以進去嗎?」
「嗯,請。」
病房的燈稍暗,幽暗一片。
正人躺在床上,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
亞紀走到床邊,悄悄窺探正人的險。
「醫生怎麼說?」亞紀回頭問正人的母親。
「拍了x光和腦波照片,沒有說什麼。」
「什麼也沒說?即是不知道能否治好的意思嗎?」
「不知道……」正入的母親噙著眼淚說。「其他部位完全沒有受傷,怎會變成這樣
——」亞紀的手輕輕貼在正人的臉上,目不轉睛地盯著。
「伯母。」亞紀走向正人的母親。「能不能讓我和正人單獨留下?」
「嘎?」
「五分鐘也可以。」
「這個……醫生吩咐說。必須讓他安靜地休息。」
「我知道的,不必擔心。」
「好吧!」正人的母親點點頭。跟亞紀的母親一同走出病房。
亞紀走近正人,祈禱似地喃語「醒來吧,正人……」
她的嘴唇輕輕印在正人的唇上。
「味道真好。」有子坦率地說。「這是伯爵先生親自下廚的嗎?」
「是的。我一個人生活太久啦。」伯爵微笑。「還有,請不要稱呼。伯爵先生,好
不好?」
「對不起。因我不曉得您的名字。」
「不錯。連我自己也忘了……」伯爵彷彿自言自語地說。
「忘了自已的名字?」
「因我改了好幾個名字。我不得不那樣做的關係。」
「為什麼?」
「因我一直在遇逃亡的日子喲!」
「逃亡?」
「滅門的家族總是痛苦的。時常被人追殺,不得不逃亡啊!」
「那麼……現在逃亡到了日本?」
「正是如此。」伯爵點頭。「我盼望你也認識我的事。」
「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清沽工人。」有暖昧地笑一笑。
「不,我希望——」伯爵欲言又止。「來,吃過飯以後,我帶你去參觀地下室。」
有子的心髒頓時蹦躍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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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肖像畫的女人】
終於來了。
有子全身哆嗦而打顫。
不知道是否臨時緊張得渾身顫抖,總之,恐懼感一成不變。
到地下室去!當然伯爵的棺柩是擺在那裡了!
然後,被殺的天野的屍體也在那裡……可能還有其他人的。
說不定被吸乾血的女人干屍一排排地掛在牆上。
抑或無數的棺樞一字排開,當有子走進去時,那些蓋子陸續打開,齜牙咧嘴的女吸
血鬼逐個逐個跑出來,朝著自己一齊攻擊過來……怎麼辦?沒帶十字架來。
假如是用筷子吃飯的話,組成十字時,也許可以當場制造十字架。不過,筷子做的
十字架可能無效吧!
「你怎麼啦?」伯爵問。「看起來好像臉青青的樣子。」
「沒什麼一緊張罷了。我從末接受過這麼隆重的招待,而且不懂禮節。」
「是嗎?」伯爵微笑。「所謂的禮節是人類後來做出來的哩!重要的是款待的心,
以及誠懇地接受的心。」
「哦。」
有子頗覺困惑,她想不到吸血鬼說出這麼帶有教訓味道的話語。
已經入夜了,為何這位「吸血鬼先生」沒有齜牙咧嘴地侵襲自己?
當然有子不想被它侵襲,只是禁不住這樣胡思亂想而已。
「吃飽了嗎?」
「啊,是的。」
總不能說再來一碗吧!桌上杯盤都空了,再吃的活,會變成咬碟子的狀況了。
雖然如此,有子由衷欽佩自已。到了不知會否被吸血鬼襲擊的時刻,竟然毫不客氣
地把桌上的菜餚吃個精光,誠然了不起!
「那麼,我帶你到地下室吧!」
「是!」有子用餐巾抹抹嘴,站起來。
她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我想上一下洗手間,肚子痛得不能動」之類的借口都不管用。而且,總不能上洗
手間上到天亮,況且依有子的性格,她寧可「面對現實」,不願意鬼鬼祟祟地逃避。
可是,這種情形頭痛的是,如果不顧一切的拼到底。死了的話沒話說,萬一像正人
所言。自己也變成吸血鬼,每天晚上在路上流蕩徘徊的話。如何是好?
「我想收拾一下這些食器。」有子靈機一動,嘗試拖延時間。
「怎能讓客人做這種事呢?」伯爵說。「跟我來吧!」
有子放棄了,在他的催促下,走出飯廳。
到了緊急關頭,正人會不會突然趕到,來個英雄救美?
咱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不是嗎?他會想辦法做點什麼吧!
當然。有子的祈禱是枉然的,因為正人碰傷了頭,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省哪!
「來。」伯爵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
到了這種田地,無技可施了。
沒有人來救我。巡邏車或消防車也不會來,只有作好心理準備豁出去了。
「那麼。失禮啦!」有子說,邁步踏進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假如有子知道那一刻的正人和亞紀正在熱吻的話,一定氣炸了肺。
正人張開眼睛。
亞紀驀地抬起臉來。發出歡呼聲。
「你醒啦!□□檉洹?燉礎?□慫□□□閉□說哪蓋綴脫羌偷哪蓋狀蟪砸瘓□□礁
靄□□輝級□□爻褰□》俊?
「咦,正人……」
「媽……」正人的視線依然茫然發呆。「我怎麼啦?好像……昏昏欲睡。」
「振作些!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亞紀又在正人的額上親了一下。「我的吻果然奏
效!真好!」
「到底怎麼啦——」只有正人怔怔發愣。
經過母親一番解釋,正人終於想起來。
「原來這樣。我的頭轟一聲撞到什麼,然後完全記不起來了。」
「太好啦!醫生說你有可能這樣子繼續睡下去哪!」
「開玩笑!我才不幹哪!」
「可是……亞紀小姐,真是謝謝你。」
「那裡那裡。」亞紀笑瞇瞇地。「因我一直有正人陪著,這回輪到我陪他了。」
「亞紀。」亞紀的母親覺得不可思議。「你用什麼方法使正人……」「我不顧一切
的送他一個熱列的吻!」
「喔!」正人的母親睜大眼睛。
「假如這樣做還不能叫他醒來的話,我準備裸著身體上床陪他睡!」
「你和正人……」
「我們已經是那種關係了。不過,我是真心愛他的。」
「哦。」正人的母親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驚奇。「你母親也曉得了嗎?」
「嗯。」亞紀的母親稍微紅著臉。「無淪怎麼說,我想一定是小女采取主動的。不
過,令公子是很優秀的青年……」「亞紀小姐如此為小兒擔優……」兩個邦江重新面對
面行禮。「小兒無知,請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小女無才無德——」
「喂!」亞紀捅捅母親。「到外面去客套好不好?」
「是啦是啦。我得通知醫生一下。」
「嗯,今晚還得徹夜相陪哪!」
兩個母親一唱一和地走出病房。
「真是好極了!」
「是啊!好極丁!!」
她們出去以後,正人說。
「亞紀——你不困了嗎?」
「精神得很!」亞紀故意隆起臂上的肌肉作狀。
正人笑一笑,「讓我看看你脖子上的傷痕好嗎?」
「幾乎復原了啦!」
「嗯——真的。」
年輕的恢復力把邪惡的力量趕走了。正人松一口氣,如釋重負。
「不過,還是留心比較好。」正人說。「已經晚上了嗎?」
「對呀!」
「我的口袋裡有十字架。替我拿出來好嗎?」
「十字架?」亞紀直眨巴眼。「正人,幾時成為基督徒的?」
「這件事改天再告訴你。有沒有?」
亞紀在正人的外套、長褲的口袋裡搜索一輪,搖搖頭說:「沒有呀!」
「沒有?」
「嗯。會不會是遇見意外時,還是載來醫院途中掉了?」
「也許是吧……對不起,請你明天替我找個十字架帶來好嗎?」
「好的。」
亞紀奇怪正人何以突然虔誠起來,終究他現在是病人,不好違抗他的意思。
「時間還不太晚,我現在就去找一個給你,好嗎?」
亞紀說。
「不好。」正人強硬地說。「明天好了。今晚我要你留在這裡陪我。」
「好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亞紀俯身向正人,再一次親吻他。
恰好醫生聽說正人恢復意識而推門進來,撞見二人在擁吻。於是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
「晤,果然清醒啦!」
「這裡是地下室?」
有子因意外的光景而瞠目結舌。
塵埃滿佈的行李不見了,潮濕的泥土味道也消失了,地下室變成令人感覺舒適的客
廳。
「我的嗜好十分古老。」伯爵似乎很難為情地說。
「在你看來,可能像古董商吧!」
「沒有的事……好棒啊!」
坦白的由衷之言。
地面舖上厚厚的地氈,擺沒在那裡的桌子和沙發,的確都是陳年古董了。
「這麼乾淨……是你親自打掃的嗎?」
「嗯。我有的是氣力。」
確實了不起!
眼下有了暫時忘掉恐懼。出神地注視地下室的樣子。
棺柩和屍體之類的擺到那兒去了?
「請坐。」伯爵說。
「是……」有子順服地坐在沙發上。
恰好在正面仰望的位置上,掛了一幅畫。用布蓋起來。
「那是我死去的妻子的肖像畫。」
伯爵發現有子的視線轉向那幅畫時這樣說。
「哦——尊夫人死了?」
吸血鬼的妻子,畢竟也是吸血鬼吧!吸血鬼死了,意味著她化為灰燼消失了,還是
死於極度貧血?
「你要看一看嗎?」
「好。」
伯爵走過去,將包著畫的布掀掉。
非常古典,裡身在長裙裡的高貴女性,有一張似乎在那兒見過的臉。
「她很漂亮。」有子說。
「你這樣覺得嗎?」
「嗯。非常美麗,斯文溫柔……」
「一點也不溫柔,」伯爵笑了。「她精力旺盛,時常騎馬到處奔馳。」
「是嗎?」
「她很天真,而且可愛。對我而言,她是好妻子,一直年輕美麗。」
「我總覺得她像什麼人。」有子說。
伯爵徽笑。
「你說得不錯,我的妻子很像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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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舊裙子】
像我?
有子重新入迷似地注視伯爵之妻的肖像畫。
原來如此。感覺畫中人像什麼人的道理在此,因為她很像平日在鏡子中看見的自己
。
只因有子沒有像畫中女人那樣穿上裙擺寬大的長裙,所以無法立即分辨出來。
當然馬上看出她不是日本人,頭髮和眼睛都是黑的,帶了某種東洋味道的輪廓。
「我太太繼承了瑪雅族(Magyar)的血統,所以有點異國情調,對不?」伯爵說。
「不錯,她很美。」有子說,突然有所發現,問:「我和她如此相像,為何我又不
是美人?」
這個問題似乎相當滑稽,伯爵開心地揚聲大笑。
氣氛十分奇妙。吸血鬼大笑的場面,當然電影上看不見。
通常出現的多數是藐視人類的「無畏之笑」,或者「嘲笑」。
吸血鬼發出好像很幸福快樂的笑,實在頗不相稱。
不,關於這位「伯爵」的事,有子確實知道得太少了。
但是,她知道為何伯爵到自已家裡去,以及救了母親一命的事,多少可以安心。
「你是美麗的。」伯爵說。
「沒有的事……」
有子躇躇地說不下去,一方面是難為情的緣故,但若表示自己不美,等於間接表示
伯爵的妻子也不美了。
「真的。這樣看你時,我彷彿覺得妻子復活了……」伯爵似乎陷入追憶中,暫時沉
默不語。
有子想,是否應該說點什麼?然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伯爵驀地回到現狀,姑起來。
「我有一件事拜託你。」
「是。請問……什麼事?」
「請跟我來。」
伯爵走上樓梯。
想到可以暫時離開地下室,有子稍微鬆了口氣。無論整理得如何乾淨,但一想到天
野與和男的同伴們是在這裡被殺之際,總是坐立不安。
「在樓上。」伯爵走上二樓的樓梯。
他要帶我去那兒?難道是……臥室?
吸血鬼不可能在臥室裡睡覺吧!
二樓稍微昏暗。伯爵打開其中一道門,走進裡面亮了燈。然後出來說:「我太太在
那幅肖像畫中穿的裙子就在裡面。我希望你穿起來。」
「我嗎?」有子嚇了一跳。「可是,那麼貴重的東西……」「的確是貴重的東西。
」
伯爵點點頭。「因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我太太的影子留在那件裙子裡之故。但是
若你穿上了,我太太也一定高興。」
「噢……」
「我在這裡等著。你給我穿起來吧!」
「可是……」
「你不願意?我也不想勉強你……」伯爵的表情陰郁起來,有點失落。
「好吧!」有子說。「希望不會弄破就好了。」
「謝謝你。」伯爵的臉上浮起由內心發出的喜悅笑容。
沒法子。有子走進房間,關上門。
看來伯爵是為此才辟出這個房間的。找不到任何家具,只是從房門走進來的正面,
有一個老大的穿衣鏡,前面掛著人形的鐵線。
跟肖像畫相同的裙子就穿在鐵線人形身上。
「好美……」有子不由喃喃地說。
肖像畫已經有點褪色了,實物看起來顏色鮮艷得多。
可是,那位「伯爵」到底在想什麼?
不管自己如何酷似他那死去的妻子「我可不願意做吸血鬼的太太!」
有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然後她聳聳肩,開始脫下自己穿來的紅裙子。
「呀——啊,嘴巴張大一點才行嘛!」亞紀說。
正人苦笑。「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喲!」
「病人和小孩子是一樣的,知道嗎?你要乖乖地聽大人的話哦!」
亞紀拜託母親到附近的餐廳買牛肉湯,裝在容器裡帶到醫院來。
「你媽媽呢?」正人問。
「她到醫院附近的酒店拿房間。為什麼這樣問?」
「不,我畢竟擔心你的事呀!」
正人懇求亞紀,今晚務必留在醫院附近。
總之,由於那傢伙可以自由出入亞紀的家了,假如今晚又去時。發現亞紀不在,說
不定轉為襲擊亞紀的母親。
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好啦好啦!病人所說的話絕不違抗就是了。」亞紀笑說。「來,還剩一點點,吃
了吧!」
「嗯……」
適時傳來敲門聲。
「是誰呢?」
亞紀走過去開門。
「這是平石正人先生的病房吧!」門外的男人說。
「嗯……」
「我把這個送來了。」
男人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個十字架。
「噢——正人,這就是你所說的……」
亞紀接過十字架給正人看。正人從床上坐起來。
「對,就是它。拿來這邊。」正人伸出手來。「太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
「你怎會是信徒?」亞紀訝異地說。
正人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
「你是……」
「記得我嗎?」男人說。
「嗯。」正人點點頭。「房地產公司的人。」
「對,我有事跟你談一談。可以嗎?」
「不行。」亞紀打岔地說。「他需要絕對安靜。」
「沒關係。」正人說。「請你出去走廓一下好嗎?」
亞紀不服氣地聳聳肩,對男人說:「請盡量不要使他疲倦哦!」然後走出病房。
「那時太冒昧了。」
房地產的男人關起門,走剝床邊。
「你怎樣撿到這個十字架?」
「我在跟蹤你呀!」男人在椅子上坐下。「我叫古川。」
「幸會。請指教。知道有關天野的消息了嗎?」
「他死了。否則他會變成不死之身。」
正人從床上坐直身體。
「你知道了?」
「我進那間房地產公司做事,是因探聽到伯爵在那裡委託他們找房子。」
「然後呢?」
「負責的是天野。可是,他突然消失了……」「你——一直在追蹤那位伯爵?」
「這件事,改天有機會再解釋。」古川微笑著說。
「可是——」
「你所知道的可以告訴我嗎?」
正人遲疑一會,點點頭。
然後從亞紀在歸途上被襲擊,天野把一位「外國客人」帶去她家的事簡要地說出來
。
「原來如此。現在的她呢?」
「她復原了。以後不會再找她的了。」
「那就好了。」古川點頭。「我知道天野把有關資科處置了,所以不清楚那位。外
國客人,買下的房子在那裡。不過終於被我查到了。」
「真的?」
「不會錯。」古川把別墅的地點說出來。「等你復原了,我們一起去消滅它!」
「明天就沒事了。」
正人滿臉漲紅,幾乎現在就想從床上走下來。
「不,我要等一個人。那人會給我指示。」
「那人是誰?」
「應該明天就會到這裡了。我會把他帶來醫院看你。你在可愛的她的看護下,趕快
恢復糟神吧!」
「好。」正人說。
「那麼,明天見。」古川站起來。「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應戰吧!」
說完,古川咧嘴一笑,走出病房。
「可以了嗎?」在走廊上的亞紀問。
「打攪啦!」古川說。「請讓他多加體力哦!」
「謝謝你的好意。」亞紀坦率地說。
亞紀正準備回去正人的病房時,古川喊住她。
「請等一下。」
「咦?」
古川的手裡拿著小鏡子,發現照出亞紀的身影時,他說:「沒什麼了,再見。」然
後快步走開。
亞紀側側頭,喃喃自語地說「那個人玩什麼把戲?」
她走進病房時,正人對她微笑。
「我想把剩下的牛肉湯吃了。」
「好。」亞紀立刻坐在椅子上。
古川走了一段路,回頭望見亞紀走進正人病房的背影,自言自語;「那位小姐目前
沒事。不過,畢竟還是收拾掉比較好!」
然後,古川慢吞吞地離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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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鏡中的人】
所謂衣服這東西,光是觀看和實際穿起來,看起來大有不同。
對於有子來說也是的。
那件綠色的長裙,確實外表也好看,只是有點陳舊了。
現在穿在身上時,稍微重了點,身體似乎很不容易移動,不過感覺相當美妙。
站在全身鏡前,有子瞪直了眼。
「好漂亮!」
佛要金裝。有子感到彷彿是鏡子對面站著的是另外一個女人,正在注視自己的樣子
。
身體往右轉一轉,然後往左。總之左顧右盼之間,連自己也看得入迷的美麗。
其中托了輕綿綿寬大的裙搖之固,腰下說不上玲瓏的曲線隱藏起來了。總之,看起
來充滿溫柔的女人味。
就在這時,門上咚咚聲響。
「怎麼樣?」伯爵的聲音。
驀然回到現狀。不是怔怔出神的時候!
她把伯爵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是!」有子慌忙打開房門。
「恕我冒昧——」
伯爵的話說到一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有子不寒而怵。說不定被他叱責自己侮辱了他的妻子,殺了自己!
可是,伯爵似乎沒有動怒。
「美極了!」他自言自語。
「看起來有很大的不同吧!」有子問。
「沒有的事!好像是我的亡妻回來了!」
「是嗎?那真榮幸。」
稱讚總是好事,有子想。
由於伯爵一直盯著自己,有子覺得很難為情。
「這裙子弄壞就糟了……我要換下啦!」
可是伯爵似乎沒聽見她的話。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說完,伯爵急步走出走廓外。
他去那兒?有子甚至轉了一下念頭,是否應趁這時候逃跑,再待下去也不會有好結
果的關係就在遲疑不定之際,伯爵捧著一個舊木盒回來。
「把這個戴起來吧!」
伯醋打開那個雕工精緻的盒蓋時,有子屏住呼吸——裡面的珠寶首飾在閃耀發光。
「你叫我……戴起來?」
「先戴項鍊,來!」
有子握心吊膽地拿起項鍊,很重。不是贗品,從重量可以感覺出來。
「接著是這對耳環,寶石做的。像血一樣的紅寶石。」
聽到血字就心跳,可是好像沒有深刻的意思。
「戒指也要戴上。」
「可是號碼大協…」
戒指就像定做一般恰恰好。
「怎麼回事!」伯爵似乎無法置信的樣子。「你一定是我妻子投胎做人的。」
「不……怎麼可能……」
有子對珠寶之類的東西並不關心,但是這些全是如假包換的真貨,畢竟令她覺得美
麗。
有子站在鏡前看自已的身影。
原本認為自己戴上珠寶很不自然,然而光澤太美了。
胸前和指尖閃亮的鑽石,耳墜上搖晃的寶石耳環有子又忘我地入神觀看。
「怎麼樣?」伯爵站在門邊,說。
「好美!你看!」
有子不覺興奮起來。她奔到伯爵面前,拉著他的手臂帶到鏡子前面。
「瞧!如此美麗,簡直是——」
有子的話中斷了。
高潮的氣氛颯然下沉,回到現實。
現實?這就是「現實」?
的而且確,真有其事——鏡子裡面只有有子一個人姑著。她明明用力握著伯爵的手
臂——鏡中的有子抓的是空氣。伯爵的身影並沒有映現出來。
「唉……」古川好不容易走到公寓,歎息連連。「工作工作,累死人了!」
他走上舊公寓的樓梯,準備開鎖進門。
「好暗啊!」
走廊的燈熄了。已經一個月了,沒有人替他換燈泡。
摸黑插鎖匙入洞,需要一番功夫。
終於插入了。古川聳聳肩,走進去。
突然一道強力從背後箍住古川的脖子,沒有機會喊叫。
燈光啪一聲亮了,古川被人拋進屋裡。
「太不謹慎啦!」那人說,關起房門。「再不提高警戒的話,你將被它幹掉!」
古川好不容易坐起身來,歎一口氣。
「神父啊,不要嚇人好不好?」
「假如我是那傢伙的話,這時你的喉嚨已被咬斷啦!」
「你躲在什麼地方?意外汲了。」
「走廊的暗處,你進去的同時從後面跟上來。這樣即使不受招待也可以幹掉你。」
那人就是神父、並非綽號,是真正的神父。
「我以為你明天到……」古川說。
「將計就計啦。對了,天野怎樣了?」
神父進到屋裡,在變了色的榻榻米上坐下來。
「依然行蹤不明,我想多半死了。」
「哦。」神父點點頭。「知道那傢伙的所在地沒有?」
「總算查到可能的地點了。」
古川扯掉領帶,脫開襯衫上面的鈕扣,吁一口氣。
「那就最好不過了。只要查到地點,我們就贏定了。」
「明天就動手?」
「不,有必要查出對方的人數和實力有多少。粗心大意的出手,萬一反過來被它擊
敗,我們血本無歸啦!」
「不錯。」
「上次你說的年輕人,查出身分了沒有?」
「嗯。看來可以幫我們。名叫平石正人。」
「什麼?」神父反問。「姓平石?」
「是的。你認識他?」
神父沉思片刻,垂下眼簾,點點頭。
「大概認識。不,很熟。」
「是嗎?」
古川窺探神父的眼神。
神父大概五十開外,可是一點也不見老。體型強健,胸厚,手指有力,予人鬥士的
印象。曬黑的臉刻上深深的皺紋,眼睛塌陷而敏銳。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
古川把平石正人的女友的事說出來後,神父的眼睛發亮。
「這麼說,那女孩被那傢伙狙擊了?」
「目前好像復原了。」
「靠得住嗎?」神父歪歪嘴角笑了。「一旦被那傢伙吸過血的人,非徹底毀滅不可
。」
「我有同感。」
「不要告訴平石,假裝相信他。」
「要怎麼做?」
「那女的可能有用。」神父點頭。「她可以成為誘騙那傢伙的誘餌。」
「原來如此。」
「當二人緊緊擁抱時……」神父輕笑。「一起用樁子刺穿胸瞠。」
「那麼……怎樣的程序?」
「天亮後,我們到那間別墅看看。不過,對方可能也有助手。必須小心,不要讓他
留意到,首先要緊的是知道敵人。」
「知道。」
「然後慢慢跟平石正人談。」
神父在榻榻米上躺下來。
「神父,我現在去拿棉被——」
「不必了。」神父搖搖頭。「我甚至可以在石頭上睡覺。」
話一說完,即刻開始打呼嘈。
古川呆呆地望著神父一陣子。
「怎麼不尖叫?見到這樣的妖怪。」伯爵說。
「我……」有子不知說什麼是好。「我不懂,世上真有這種事嗎?」
「實際正是如此。」伯爵伸手指一指鏡子。「你沒帶十字架來對付我吧!」
「沒有。不過我今天中午吃了餃子,滿肚子大蒜味!」
伯爵揚聲大笑。
「不用擔心。我不會襲擊你。」
「那就感激非常了。」
伯爵退後一些,仔細打量有子。
「難以置信的相似。」
「尊夫人——」
「她是普通的人,跟你一樣。」伯爵說。
「是嗎?」
「可是村裡的人不這麼以為。」伯爵的視線從有子身上移開。「當我出外狩獵時,
村民們偷偷潛入城堡,襲擊我的妻子。她什麼罪也沒有啊!」
「那麼……」
「我察覺異變,趕回來時已經遲了。我妻子的胸膛被樁子刺穿,死在血泊中。」
有子渾身打顫,臉色蒼白。
「他們甚至割斷她的脖子。所謂的傳說真是可怕啊!」伯爵搖搖頭。「我勃然大怒
,放火燒村。然後離開械堡,踏上旅程。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然後來到這裡?」
「是的。不過——」伯爵又轉眼看有子。「我來這個國家,也許是為了與你相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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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二人的秘密】
「已經這麼晚啦?」伯爵說。
有子緊張得屏住氣息,等看看他怎麼樣。
無論如何,她看到了伯爵的「廬山真面目」,不敢想望可以平安無事地讓她回去。
縱使不在當場襲擊,恐怕也會把自已關進地牢裡雖然不曉得這裡有沒有地牢。
伯爵和她回到客廳後,突然看看時鐘,說的竟是「已經這麼晚啦」這句話。
有子換上自己的衣服了。對於伯爵之妻的命運,她也不是不同情。
可是另一方面,伯爵殺了兩名少年和天野等人的事亦是事實。有子的心不禁動噎…
「你會再來嗎?」伯爵說。
有子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
「覺得恐怖?不過,我不會侵犯你的。」伯爵微笑著說。
就說我會再來好了。回去以後,來不來是我的事,有子想。
橫豎白天時,他會在那個地下房間或什麼地方睡覺,把事情告訴正人,叫他帶著一
大堆十字架或尖尖的樁子來幹掉他就行了。
「怎樣?」伯爵重複地問。
「我想好好考慮一下。」有子有點遲疑地說。
「是嗎?」伯爵點點頭,語下畢竟有失望的意味。
笨蛋!為何不恰當地戴衍一番?否則的話,也許不准她回家了。
可是有子認為伯爵既然不欺騙自己,自已也不想向他說謊。
這是有子有原則的地方。
「好。我相信你一定再來的。」伯爵平靜地說。「我不能送你回到家裡……」「我
一個人就行了。」
「起碼讓我送到門口。」
伯爵走向玄關。有子如釋重負,跟隨在後。
「請留步。」有子在玄關說。「謝謝你的招待。」
「是個奇異的晚上吧!」
「是的。」有子坦白地說。「不過,能夠穿戴尊夫人的裙子和寶石,非常感謝。」
「應該由我說謝謝才對。」
「不,得你對我說出真相,我應該感激才對。」
伯爵用指尖輕輕碰有子的臉。指尖很冷,但不覺得恐怖。
「你是好女孩。我有兩個要求。」
「什麼呢?」
「今晚的事一希望只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還有一個……」「另外一個是什麼?」
伯爵伸出雙手夾住有子的臉,將他的嘴唇疊在有子的唇上。
一兩秒的事。伯爵離開時,微笑著說:「就是這個。晚安!」
有子走在深夜的路上。
被吸血鬼親吻,沒有比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了,可是有子的心卻在狂眺。
沐冷的嘴唇,然而沒有血的味道。
啊!我是怎麼啦?
竟然因那種怪物的吻而動了情。
當然,伯爵是母親的救命思人,雖然如此,有子不會因此對他產生特別的感情。
有子乃是被伯爵本身吸引了。縱然談不上是戀愛,然而無法否認被他打動了芳心。
必須告訴正人。
即便知道應該這樣做,但是有子曉得自己什麼也不會說出來。
承諾了的。跟惡魔之間的承諾。
有子一邊沉思,一邊走向回家的路。
「早安!」
一日之計開始於情人的吻,就像電視廣告一樣,正人想。
「心情如何?」亞紀說。
「很好。幾乎可以起來跑馬拉松了。」
「不行。你必須保持休息。」
「沒事了啦!大學方面也得請假才行。」
「我替你聯絡吧!」
「你怎麼樣?我倒無所謂。」
「我想退學不念算了。」亞紀爽直地說。
「喔?為什麼?」
「我覺得不必大學畢業也可以做你的太太嘛!」
正人的心撲撲跳。「為何突然——」
「咦,你不想麼?」
「想,太想了。可是還要考慮各種客觀條件呀……」「不要緊,學生結婚已經不稀
奇了,我媽也贊成。」
「哦。」正人找不到其他不行的理由。
「何況我們已經有了那種關係。」
亞紀向正人打打眼色,正人發出嗯嗯嗯的不自然笑容。
「說不定我——」亞紀半吞半吐地說。
「你什麼?」
「說不定有了。」
「有了什麼?」正人盯了亞紀半響。「真的?」
「我不知道。不過,當時有點危險,我算錯日期了。」
亞紀清清喉嚨。「醫生檢查過啦!」
「沒什麼了吧!」正人說著,握住亞紀的手。
當然,以學生身分結婚有稍為早了些的感覺,但是如果「有了」,就不得不結婚了
。
醫生適時進來。
「怎樣?」
「我比醫生還要精神哪!」正人說。
「看來是的。不過,碰到頭部畢竟不是簡單的事,檢查一下吧!能不能站起來?」
「要不要飛給你看?」正人一本正經地說。
亞紀走出走廊,打算煮水泡茶。
陡然吃驚地止步。
因為前面有個強壯的大個子擋住去路。
那人的裝扮是神父。可是予人的印象不像神父,而是兵士或者軍人。
「你好。」站在神父後面的男人說。「神父。這位小姐是平石先生的未婚妻。」
「你好。」那位神父打招呼。
「你是昨天把十字架帶給正人的那一位吧!」亞紀說。「正人正在接受檢查。」
「是嗎?」
「古川,你去等候平石先生。我有話跟這位小姐談一談。」
「知道。」古川走進病房去了。
不知何故,亞紀想避開那個神父。
「有什麼事嗎?我有點事……」
「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神父說。「為了他的安全之故。」
「正人的安全?」
「是的。可以說關乎他的性命。請跟我來!」
神父抓著亞紀的腕臂。看起來抓得很輕,可是強而有力,無法摔開他的手。
神父把亞紀帶到醫院的屋頂。
「你回來啦!」
將近響午,父親終於起床了。
有子也起得井不早。因為她很晚才回家。
「吃飯嗎?」有子同。
「嗯。盛滿一點!」
宮澤久違地有「工作」,胃口驚人。
「吃得太急小心身體出毛病哦!」有子說。「工作方面怎樣?」
「大家都很高興。有工作做是好事啊!」宮澤認真地說。「對了,昨晚幾點回來?
」
「昨晚?相當遲才回來的。」
有子把盛好的飯交給父親。
「那位伯爵先生人品如何?紳士嗎?」
「當然。」
「喂,不可能——」宮澤的手停止扒飯,盯著有子。
「什麼不可能嘛!」
「你不可能在他那裡過夜吧!」
「算了吧!」有子苦笑。「何況我又不是小孩子。」
「說的也是。隨你喜歡吧!」
「我去醫院看看,我在意媽的情形。」
「也好。傍晚時分我也想去看她。」
「只要露一露臉,媽一定很高興。」
有子也一起坐下來喝茶,昨晚的事宛如一場夢。
「你們談了什麼?」宮澤問。
「嗯……談他死去的妻子的事,很多很多。」
「是嗎?他似乎人品相當不錯。」
「分手時,他吻了我。」
「什麼?」
宮澤被飯噎住喉嚨,雙眼翻白。有子噗嗤一笑。
「放心好了!那是道晚安的吻,沒有其他用意的。」
「別嚇人好不好?啊,好辛苦!」宮渾猛吞一口茶。
「對了,昨天阿正打電話來了。」
「正人打來的?好,我打給他看看。」
老實說,有子遲疑著該不該打電話。她必須噤口不提伯爵的事。
可是,畢竟擔心正人的事。
有子打電話到正人家。
「我是宮澤有子。正人在嗎?」
聽了正人母親的話,有子頓時臉白了。
「他入院了?是嗎?那麼沒事了吧!」
有子吁一口氣。
她決定在探望母親之前,先轉去正人留醫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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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圈套】
「哎,醫生真是的——」
正人回到病房時,呆立在門口。
有個男人面窗而立。難道他是……那人轉過身來。
「嗨,好久不見。」
「果然是你。古川所說要等的人,原來就是你呀!」
正人說。
「不錯。」神父慢慢向正人走過來。
「我可以躺下來嗎?」
「當然可以,不過——」神父浮現一絲笑容。「你想幹掉那傢伙,這樣子沒問題嗎
?」
「你不需要知道!」正人抗拒地說,一骨碌躺到床上。
「你長大了許多哪!」神父拉椅子來坐。
「找我有什麼事?」正人盯著天花板。
「你應該知道的。查出那傢伙的所在地,然後該做的事就清清楚楚了。」
「我不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那可不行。」神父搖搖頭。「你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不干還不知道。」
「我和那傢伙長期在爭戰。我是專家,你還年輕,而且體力不夠。」
「我夠體力。總之,我不願意跟你一同干。」
神父歎息。
「看來你變得頑固了。」
「因人而異。」正人說。然後驀地察覺而問。「在這裡的女孩呢?你見到她了嗎?
」
「喔,她是相當可愛的女性。」神父點點頭。「那傢伙喜歡的典型。」
正人瞟神父一眼。「她去了那兒?」
神父沉默地注視正人。正人坐起身子。
「難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鎮定!」神父用低沉的聲音說。
「你帶她到那兒去了?」
「不用擔心。」神父說。「爭戰時帶著女人很累贅,礙手礙腳的,我只是叫她回去
罷了。」
「你說謊!」正人追逼神父。「假如她要回去,必定見到我之後才走!」
「確實,她在我手裡。」神父點點頭。
「什麼?」
「如果你改變主意跟我一起爭戰的話,完全不必擔心她。當然我不會加害於她,也
不想那樣做。與其擔心她有危險,不如說我帶她去避難了。」神父泰然地說。
正人直直睨視神父,冷不防握緊拳頭向他毆擊過去。
神父一把接住正人的手,正人動彈不得。
「精神不錯,可惜力氣遠不及我。」神父將正人推回床上。「今晚一決勝負吧!」
神父站起來。「傍晚我來接你。」
走出病房前,神父回過頭來說:「別忘了十字架哦!」
剩下一個人時,正人喃喃自語:「應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門又颯然打開。正人用吃人的聲音說:「又有什麼貴幹?」
「人家是來探望的。」有子鼓起腮幫子。「嫌我打攪的話,我就回去好了!」
「有子!抱歉。我以為是別的傢伙。」正人慌忙解釋一番,又問:「有沒有看見剛
剛從這裡出去的男人?」
「背影而已。好像神父的感覺。」
「他是神父。有子,我沒時間把來龍去脈告訴你,但有一個請求。」
「什麼呢?」
「請你替我跟蹤那個神父好嗎?」
「為什麼?」有子瞪大眼睛。
「亞紀被他綁架,監禁起來了。」
「真有此事?」
「真的。還有一個叫古川的房地產經紀做了神父的爪牙。」
「知道了!」
有子不再問什麼,沖出正人的病房。
走廊上已經不見神父的影子。難道離開醫院了?
有子喊住一名路過的護士。
「對不起,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很像神父的人經過?」
「神父?噢,好像走向那邊的樓梯去了。」
「謝謝。」
有子急急衝向那道樓梯。她以為必然是往下面的方向去的正要下樓梯之際,頭上傳
來談話聲,使有子停步。
「肯定非幹掉它不可!」
「我懂了。」
「只要制服那女的,平石必定照我們的意思去做。」
平石?那麼是他們了。
有子慌忙走下一層梯級,躲在走廊暗處。
兩個男人的腳步聲下樓去了。有子悄悄窺望,是神父和另一個男人。
然後發現那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上扛著一個沉甸甸的布袋。
布袋裡裝的似乎是一個人。
說不定裡面的人就是亞紀。
有子從別的樓梯沖下一樓去。
神父一個人從醫院走出來。另外一個呢?
有子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出現。
難道從後門溜掉了?
有子遲疑不決。假設那個布袋裡裝的是亞紀,另外一個男人就是正人所說的古川了
。
有子決定搜索那另外一個男的。
適時,一部輕型旅行車從醫院玄關旁邊駛過。
駕車的就是剛才的男人。
「就是他!」
恰好有計程車來到。別人乘計程車來醫院,有子對調鑽入後座。
「快!追趕前面那輛旅行車!」
「對不起,換班時間,我要回去營業所。」司機說。
有子猛然探前身體,大聲怒吼:「小心我咬你!」
「好吧好吧!」司機嚇得急忙開動車子。「簡直像吸血鬼嘛!」
「不要胡扯,快!」有子在司機背上狠揍一下。
旅行車在一間熟悉的房子前面停祝——松永亞紀的家。
計程車在稍前的地點停下來。
「我會給錢你的!」有子認真地說。
「理所當然的啦!」司機面有慍色。
那人扛著沉重的「行李」走進亞紀的家。而且自己開鎖。
假設那個「行李」是亞紀,當然他使用的是亞紀所帶的鎖匙了。
怎麼辦?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擺平那男的也是辦法之一,但他捉住亞紀了,行動起來
不方便。
有子決定稍等一會再說。
男人一直不出來。
有子不知該不該進去房子裡面看看。
等了三十分鐘左右,男的終於出來了。
他往四下環顧一會,開著旅行車離去。
有子快步走去松永宅。
玄關的門鎖了。站在有子的立場,這是緊急事態,顧不了那麼多。
她先確定周圍沒有旁人眼目之後,嗯一聲飛越過圍牆。同時在心裡找藉詞,我不是
經常做這種事的!
她在房子四周轉了一圈,發現浴室的窗口沒有上鎖。
「治安不好,小偷很容易進去哦!」
有子一面咕噥,一面把頭伸進裡面去。
悄悄探看家中的情況,說不定還有同黨。
蒙裡一片寂靜,好像沒人在。
「亞紀小姐……在那兒?」
有子小聲喊著。是否在樓上?亞紀的房間在二樓。
上完樓梯時,發現亞紀的房門瞳掩著。
有子躡手躡腳地走近去,輕輕開門。
窗子微開。亞紀睡在床上,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
「亞紀小姐——你沒事吧!」
有子上前喊她。
毯子蓋到她的下顎部位。走近時,聞到藥的味道。
亞紀被藥弄睡了!好過分的傢伙!
有子伸手輕輕掀開毯子。然後瞠目!
亞紀赤裸裸地沉睡著。當然是那個男的使她赤裸身體的!
把毯子完全掀開後,有子臉色猝變。
亞紀不僅裸體,而且手腳被綁在床腳上。
有子的臉變色的理由是想到剛才在外面等候的期間,那男的會不會對亞紀非禮了。
「亞紀小姐!振作些……」
急急解開繩子後,有子抱起亞紀,猛力搖晃她。
可是亞紀一直不醒,可能被相當強烈的藥物弄睡了。
就在這時傳來聲音。
「你干什麼?」
那男的回來了。
有子讓亞紀躺下,蓋好毯子,斜睨對方。
「我也想問,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不能讓你離開!」
「你叫古川吧!」
「荷,消息蠻靈通的嘛!」
「我是正人的老朋友。」
「原來如此。」古川點點頭。「那麼,希望你識趣,不要干擾我!」
「什麼?」
「這女的乃是誘餌。」
「誘餌?」
「對。為了引誘那傢伙來這裡。」
「那傢伙是……」
有子也知道了,為了引誘伯爵來此。
「我覺得光用作誘餌未免可惜了些,所以跑回來——別動!」
古川手裡握住一把槍。
有子擋在亞紀前面。
「我不允許你對她無禮!」
「你想受傷嗎?」
有子緊緊咬住嘴唇,繼續睨視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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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超能力】
當然在膽識方面,有子認為自己絕對不遜色於任何人。
可是,有勇和無謀是完全不同的兩碼子事。一旦被槍指著時,畢竟選擇無謀的好。
古川歪歪嘴角說「怎樣?她完了之後,跟你也玩玩如何?」
「誰會跟你玩?」
「噢,好勇敢的小妞!」古川聳聳肩。「那麼,你就乖乖站在一邊吧!」
說完,古川走近依然不省人事的亞紀。
「等一下。」有子說。
「什麼事?」
「你不是準備對付吸血鬼嗎?」
「你知道了?」
「既然負有對付吸血鬼的使命,卻想強暴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少女,豈不過分?」
古川咧嘴一笑。
「那是神父的使命,我只是他的助手。」
「不管助不助手……那位神父知不知道你想這樣?」
「知道又如何?」古川搖搖頭。「對他而言,懲治吸血鬼的事才重要!」
「可是——」
「因此,縱然人死了也無所謂。」
「世上有這種道義存在嗎?」
「道義?」古川苦笑一下。「一旦變成爭戰時,道義就不存在了。」
「亞紀小姐有什麼罪過?」
「你好囉嗦!」古川歎息。「告訴你吧!這女的早被吸血鬼侵犯過了!」
「我知道。」
「什麼?那就不用我囉嗦了。」
「可是她應該復原了的。」
「一旦被那傢伙咬過,神父一視同仁,當作那傢伙一樣處理。」
「什麼?」有子目瞪目呆。「亞紀小姐也要——」「當然囉!過後她也要被樁子貫
穿胸膛呢!」
「怎麼可以?豈有此理!」
「所以我想讓她在死之前留下美好的回憶,乃是一番好意哪!對不對?」
「你瘋了!」
「是嗎?」古川笑一笑。「反正我對懲治吸血鬼的事並不認真!」
「你說你們要用亞紀做引誘吸血鬼的誘餌?」
「對。只要那傢伙引入圈套,我們就成功了。」
「你想事情會那麼順利嗎?」
「這種工作,神父習慣了。」古川把槍口移向有子的胸膛。「喂,退去那邊!」
有子恨得咬牙切齒,步步後退。
「再退——再退一好,不要走過來,否則我不客氣啦!」
有子看到古川往亞紀伸出手去,不由火冒三千丈,血湧上頭。
好傢伙!只要夠得上,把他的槍打掉,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揍他一頓!
就這麼想時,古川的手槍突然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拉著似的往下轉動。
「哇!這是什麼玩意?」古川大喊。
有子見到古川的槍口無法往上轉動,禁不住睜大眼睛。
怎麼回事?
總之不能錯失這個好機會!
有子不顧一切的猛沖過去。古川料不到有此一著,身體往後一栽,手槍飛走了。
「你!你也是那傢伙的夥伴啊!」古川怪叫。
「囉嗦!」有子往古川的下巴一拳揮過去。
古川精采地暈厥過去。
有子用肩膀吁氣。我成功了!
可是……剛才的力道是什麼?那個使槍口朝下的力道。
難道是「我」的力道?
「不可能!」有子喃喃地說。
自已不可能有這種非凡的能力。
從前有點超能力的預兆,考試時稍微作弊一下,偷看別人的答案……不,這是不值
一曬的事!
剛才古川的話是——有子也是「吸血鬼」的夥伴之意。
沒有的事!我並沒有被伯爵咬過。
不過倒被他吻過。難道光是接吻也有什麼影響?
現在這件事已無關重要。
有子用剛才捆綁亞紀的繩子把古川的手腳捆綁起來。
「亞紀小姐,醒一醒啊!」
有子搖晃亞紀。看來他們用了相當強烈的迷藥,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沒法子。有子把散落在角落的衣服拿來,替亞紀穿上。
有子背起亞紀。
也許心理作用的關係,有子彷彿覺得自已氣力增大了。
不知是好事抑或壞事?有子的心情複雜得很。
結果,有子將亞紀帶回自己的家去。
因她想不起其他更好的去處。
剛巧父親在家,見狀大吃一驚。
「那孩子怎麼啦?」
「喔,有點貧血而已。」
「不要緊嗎?」
「我讓她在我房間睡一會。」
「晤。」父親點點頭。「阿正怎樣了?聽說他遇到意外入院了。」
「正人啊,他很精神哪!」
「是嗎?那就好了。」
「我沒時間過去看媽。」
「大概沒事。剛才我打電話去醫院了。」
「哦。」
父親自然非常擔心母親,這是好現象。
「我想再去正人那邊一趟。」
「好的。我有工作在身,走不開哪!」父親精神地說。
回到醫院,甫進正人的病房,他就跳起來問,「有子!亞紀怎麼樣?」
「謝天謝地,我救她出來了!」
「太好了!」正人歎一口氣。「抱歉。給你添了麻煩。」
「客套什麼嘛!」
有子把情形簡扼地說一遍。
正人氣得滿臉通紅。
「那傢伙!他想殺了亞紀啊!」
「好像是的。」
「畜生!我不會放過他!」
「正人。」有子在椅子上坐下來。「那個神父是何許人也?」
正人靠在床頭,頓時沉默不語。終於開口說。「他是殺我母親的人。」
「他殺了你母親?」
「我媽被吸血鬼咬到,像亞紀一樣一直沉睡。」正人瞇起眼睛,仿如在注視遠方。
「我聽說那個神父專門對付吸血鬼,所以去求他。」
「哦……」
「他來了,然後表示可以救我母親……」正人深深歎息。「可是他要我離開房間,
於是我出到走廊等候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那是——」
「我沖進去看時,神父把樁子釘進母親的胸膛去!」
有子倒抽一口涼氣。
「神父表示只有這樣做,才能拯救母親的靈魂……可是,我終究不能原諒他。」
有子點點頭。
「對我而言,當然仇敵就是吸血鬼本身,可是那個神父殺死我母親,則是事實。」
有子沉默片刻。
「有子,對不起。讓你牽連到怪事裡去了。以後的事讓我來做。」
「怎樣做?」
「已經查到那傢伙的居所了。我親自去,斷絕它的呼吸根源。」
有子垂下眼簾。
「可是……它真的在那裡嗎?」
「多半是的。總之值得去調查看看。」
「神父呢?」
「我不會讓他出手的。」正人斬釘截鐵地說。「確實可惜,神父擁有驚人的力量。
」
「正人,你可以應付得來嗎?」
「我不知道。」
「那麼……何不委託那位神父去做?」
「不行。」正人搖搖頭。
「可是,襲擊你母親的可能是別的吸血鬼呀!」
「可能是吧!但是無所謂,都是同一族類,全是我的仇敵。」
「正人。」
「只能斬草除根,逐個逐個毀滅它!」
有子想起伯爵那哀怨的眼神。
人類的仇敵。可是,伯爵也是一個背負宿命的「人」啊!
「不必擔心。」正人說。「我會趁那傢伙白天睡覺的時間去。」
「喔?」
「神父想在它醒來以後跟它爭戰。」
「為什麼?」
「神父想跟它對等的交鋒決鬥。我沒有那麼厲害。」
「那麼——幾時去?」有子問。
「亞紀若是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正人站起來。
「現在就去。」
有子不由問自己,應該怎辦才好?
她想阻止正人,也想援助他。
有子的心動搖,把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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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爭戰之門】
怎麼辦?怎麼辦?
有子困惑極了。
這是稀罕的事。無論如何,有子向來以決斷力出名(?)。
然而只有這一次——有子不曉得應不應該一起去,援助單槍匹馬去對付吸血鬼的正
人。
不。以前的有子當然不加考慮就跟他去。正確地說,可能是正人跟著有子來。
假如對手僅僅是太保或黑社會分子更加不必考慮,然而對方是吸血鬼,雖然有子不
知道自己的力氣管不管用,但若知道決鬥方式的話,有子絕對不會膽怯。
問題是——那個「吸血鬼」是有子直接認識的,而且救過母親一命,況且有子本身
對那個吸血鬼寄以同情。
正人下了床,換好衣服。
「來,走吧!」
「正人——」
有子說到一半之際,病房的門打開,醫生走進來。
「喂喂,到底什麼意思?」醫生瞪大眼睛。「你想外出?」
「我馬上回來。」正人說。
「可是——」
「真的。我的心情很好。」
「晤哼。」醫生摸摸下巴。「有什麼要事嗎?」
「我去拿個樁子。」
「樁子?」
「把一條樁子刺進吸血鬼的胸膛而已。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醫生揚聲大笑。
「那是大事哪!ok,ok,你可以去。條件是——」「我會做個好病人的。」
「不,你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這麼有精神說笑話的話,沒問題啦!」
正人跳起來喊:「行了!」
有子有點兒失望。
正人可以出院是好事,但她多少期待醫生命令他不準外出。
這樣子,再也無法阻止正人了。
「有子,我一個人去,不必擔心。」
一同走出醫院時,正人對有子說。
「為什麼?」
「不管你有多大本領,對手是吸血鬼啊!我總不能讓你代替我去對付它!」正人說
。
「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如何向你父母變代?」
有子苦笑一下,聳聳肩膀。
「不要胡說。縱使你說不行,我也要任意跟著去。」
「可是——」
「不管對手是誰,起碼可以幫嘴吵架!」有子說。「走吧!」
正人微笑了。
「好吧!先轉回我家,必須預備一下。」
「正人!怎麼啦?」
正人回到家裡時。母親邦江嚇了一跳。
「我還想現在就去醫院哪!」
「遺憾得很。」正人扮個鬼臉。「我太精神啦,不能留在醫院。我是被醫生趕出來
的。」
「那真是太好了!」
「有子陪我出院的。」
有子馬上向邦江打招呼致意。
「你好,伯母。」
「啊,有子小姐……」邦江有點驚訝地望望有子,然後悄聲問正人。「正人,那位
亞紀小姐呢?」
「亞紀怎麼啦?」
「算了。」
正人笑一笑。「我只是回來準備一下,馬上出去了。」
「是嗎……」
「不用擔心。」正人摟一摟邦江的肩胯。「你真是好母親。」
「怎麼了嘛!」
「沒什麼。」正人邊上樓梯邊說。「不必泡茶啦!」
走進房間,正人從壁櫥深處拖出一個大而重的箱子。
「什麼東西?」有子問。
「工具。為了跟那傢伙決鬥。」
嚴重上了鎖。打開蓋子後,裡面並排著先端尖銳的樁子。
「共有二十支。」匯人說。「每一支都是我半夜時用利刃一點一點削尖而成的。」
「好厲害!」
「十字架和樁子。其中一條掛在脖子上吧!」
有子接過一條帶鎖鍊的十字架,正要掛上時,遲疑了一瞬。
她想到不知會否像電影看到的那樣,十字架烙印在自己的肌膚上。
幸好沒問題。
「這是大蒜溶成的液體。」正人取山一個大瓶子。
「大蒜?」
「對。那傢伙也怕這個的關係。」
「可是——這麼多。怎樣帶著走?」
「當然不需要全部。我把聖水分到小瓶子裝著。」
有子看到正人一切準備就緒。不由啞然。
這麼以來,說不定伯爵招架不轉—不,她怕面對正人對付伯爵的事。
但一想到正人舉起一支樁子。把尖端插進伯爵的胸瞠的光景。不由莫名地痛苦起來
。
她用指尖碰了一下,一陣痛感掠過。
那一瞬間,在棺柩裡睡著的伯爵,覺得指尖掠過一陣刺痛感。
伯爵睜開眼睛。
他感覺到危險。某種威脅自己的東西正在接近……伯爵開始活動筋骨。
為了使沉睡的四肢覺醒過來,需要相當一段時問。
在這之前如果有敵人來到……縱使來了。在搜索這個棺柩的過程,應該需要相當時
候。
伯爵緩緩地把手又開又關。
呼吸加速了,體內開始傳送「力量」。
「還有這個!」
正人背起一個背襄。
「好像去爬山似的。」
「比爬山艱苦多了。」
「我替你拿好嗎?」
「不用了。這點東西必須運去。」
二人下樓時,正人的母親意外地瞪大眼睛。
「啵現在去爬山?是否太遲了些?」
「我去冒險一下而已。」正人說。「晚飯前就會回來。」
有子急步跟在後面,走向玄關。
「告辭啦!」
「今晚慶祝你出院。我會做你愛吃的東西。早點回來哦!」
邦江在正人背後喊。
「我會的。」正人轉身揮揮手。
正人和有子一同邁步。
有子的心依然七上八落……宮澤在工廠的工作告一段落,回到家裡。
「唉……」
當然工作越忙越好,然而畢竟不年輕了。身體方面夠不上他的心情。
這也算是奢侈的煩惱吧!
忙碌的辛苦和沒有工作的辛苦比起來,不知快樂多少倍。
然而還是需要歇息、歇息。
宮澤走進廚房時。嚇了一跳。
有子帶回來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廚房裡。
「怎樣?已經沒事啦?」
亞紀怔怔地說:「我怎麼啦?」
「我家有子帶你回來的。她說你鬧貧血。不過,好像臉色不太差嘛。」
「貧血?」亞紀搖搖頭。
不是的。好像被一個來歷不明的神父——「正人呢?」亞紀說。
「你說平石正人?」宮澤的心一震。
亞紀站起來的當兒,踉蹌幾步。
「小心一點。」宮澤慌忙扶住她。
「沒事的。我可以借電話嗎?」
「當然可以。」宮澤指一指電話的方向。「請問你是阿正的——」「我是他的末婚
妻。」
「喔!」
宮澤呆呆地注視打電話的亞紀。
亞紀當然是打去醫院。
「出院了?什麼時候?謝謝。」
正人出院了?好像很突然。
亞紀嘗試打去正人的家。
「我是松永亞紀。」
「你好。正人剛剛回來過。他說病好了,被醫生趕了出來。」
「太好了。那麼他在那兒?」
「又出去啦。跟一位宮澤有子小姐一起。」
「嗓……我明白了。他們去了那兒?」
「不太清楚。好像帶著背囊去的。」
「背囊?」
掛斷電話後,亞紀側側頭。
在她心中響起不安的警鐘。彷彿有什麼匪夷所思的事就要發生……「就是這裡。」
正人說。
有子站在伯爵的別墅的前面。只要開門走進去……不是太大的別墅洋房。太陽下山
以前,就能找到伯爵的棺柩吧!
「來,走吧!」
正人作個深呼吸,正要推門而人時,背後傳來聲音。
「等一等!」
正人轉過身來,唰地滿臉泛起紅潮。
那個神父笑咪咪地站在那裡。
熾天使書城
【二十三、地下的黑暗】
「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擊敗那傢伙嗎?」神父說。
「不試怎知不行?而且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她。」正人望看有子說。
有子不能動彈。
神父不是單獨前來,身邊還帶了那叫古川的男人。
「遺憾得很。」神父說。「這位小姐不能幫你的忙哦!」
「你說什麼?」
「正人——」有子說到一半,被神父打斷她的話。
「這位小姐是我們的敵人!」
正人莫名其妙的樣子。
「你在胡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古川指著有子。「她是那傢伙的夥伴啊!」
「有子是它的夥伴?笑話。總之,我和有子兩個收拾那傢伙給你們看!」
神父喇地取出十字架,擺到有子面前。有子沒有受到衝擊,泰然自若。
「瞧!」正人笑了。「你看走眼啦!」
「呃,看來她還不是那傢伙的同類。」
「可是——」古川好像很不服氣。
「算了。」神父制止他。「總之,假如連你們都被它擺平的話,我可沒辦法對付三
個吸血鬼。如果你們堅待要跟它決鬥,那就交給你們吧!不過,我要跟著走。」
正人頓了一下,聳聳肩。
「隨便!有子,咱們進去!」
「嗯……」
有子帶看沉重的心情越過門檻,打開內側的門。
「上吧!」正人作了一個深呼吸。
建築物的門相當堅固。
「撞毀它嗎?」有子問。
「不,那樣子可能吵醒那傢伙。」正人稍微後退。「能不能從窗口進去?」
「怎能如此婆婆媽媽的磨時間?」
神父說著,雙手捉住門的旋鈕,一只腳撐在鎖頭一帶。
神父的臉漲得火紅。他在暗中運力。
膨一聲什麼東西迸裂的巨響,門開了。
破壞鎖頭的驚人力量。
「進去吧!」神父輕輕吁一口氣。
「沒有塵埃滿佈。」正人說。「相當乾淨。對那傢伙而言,住在這裡太乾淨了些。
」
是我打掃的,當然乾淨羅!可是有子不能這樣說。
「也沒有血腥咪。」神父說。
「難道不是這裡?」正人說。
「好吧,到地下室去!」
然後率先走向那道門。
有子感覺到什麼。她不清楚那是什麼,好像有人從某處在呼喚她的感覺。
難道是心理作用?
正人準備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之前,從口袋掏出十字架。
「上吧!」正人說。
門打開了。
地下室一片黑暗。
「有子,你曾進去裡面嗎?」
「我沒進過地下室。鎖住了。」
「原來如此。看來是這裡無疑了。」
「再不快點的話,天就黑啦!」神父說。
「知道啦!」
正人摸索燈掣。按了掣,樓梯明亮了,底下依然一樣暗沉沉。
「你在這裡等著。」神父對古川說。
正人走下樓梯去了。神父跟在後面,然後是有子……這個時候,有子清清楚楚地聽
到聲音。
「別進去!危險!」
伯爵的聲音。
那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直接在腦中回響的樣子。
有子愣然。原來伯爵醒了!他知道有人來了!
「正人,危險!」有子喊。
那一瞬間,正人和神父腳下的樓梯一下子崩塌下去。
「正人!正人!」
有子的聲音在地下的黑暗中回響。
倒塌的樓梯塵埃瀰漫,完全看不見下面的情形。
「正人!回答我!」有子大喊。
到底怎麼回事?
恐怕是伯爵察覺有人進來了,事先在樓梯上做了手腳,樓梯完全消失了。
?正人作個深呼吸,正要推門而人時,背後傳來聲音。
「等一等!」
正人轉過身來,唰地滿臉泛起紅潮。
那個神父笑咪咪地站在那裡。
「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擊敗那傢伙嗎?」神父說。
「不試怎知不行?而且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她。」正人望看有子說。
有子不能動彈。
神父不是單獨前來,身邊還帶了那叫古川的男人。
「遺憾得很。」神父說。「這位小姐不能幫你的忙哦!」
「你說什麼?」
「正人——」有子說到一半,被神父打斷她的話。
「這位小姐是我們的敵人!」
正人莫名其妙的樣子。
「你在胡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古川指著有子。「她是那傢伙的夥伴啊!」
「有子是它的夥伴?笑話。總之,我和有子兩個收拾那傢伙給你們看!」
神父喇地取出十字架,擺到有子面前。有子沒有受到衝擊,泰然自若。
「瞧!」正人笑了。「你看走眼啦!」
「呃,看來她還不是那傢伙的同類。」
「可是——」古川好像很不服氣。
「算了。」神父制止他。「總之,假如連你們都被它擺平的話,我可沒辦法對付三
個吸血鬼。如果你們堅待要跟它決鬥,那就交給你們吧!不過,我要跟著走。」
正人頓了一下,聳聳肩。
「隨便!有子,咱們進去!」
「嗯……」
有子帶看沉重的心情越過門檻,打開內側的門。
「上吧!」正人作了一個深呼吸。
建築物的門相當堅固。
「撞毀它嗎?」有子問。
「不,那樣子可能吵醒那傢伙。」正人稍微後退。「能不能從窗口進去?」
「怎能如此婆婆媽媽的磨時間?」
神父說著,雙手捉住門的旋鈕,一只腳撐在鎖頭一帶。
神父的臉漲得火紅。他在暗中運力。
膨一聲什麼東西迸裂的巨響,門開了。
破壞鎖頭的驚人力量。
「進去吧!」神父輕輕吁一口氣。
「沒有塵埃滿佈。」正人說。「相當乾淨。對那傢伙而言,住在這裡太乾淨了些。
」
是我打掃的,當然乾淨羅!可是有子不能這樣說。
「也沒有血腥咪。」神父說。
「難道不是這裡?」正人說。
「好吧,到地下室去!」
然後率先走向那道門。
有子感覺到什麼。她不清楚那是什麼,好像有人從某處在呼喚她的感覺。
難道是心理作用?
正人準備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之前,從口袋掏出十字架。
「上吧!」正人說。
門打開了。
地下室一片黑暗。
「有子,你曾進去裡面嗎?」
「我沒進過地下室。鎖住了。」
「原來如此。看來是這裡無疑了。」
「再不快點的話,天就黑啦!」神父說。
「知道啦!」
正人摸索燈掣。按了掣,樓梯明亮了,底下依然一樣暗沉沉。
「你在這裡等著。」神父對古川說。
正人走下樓梯去了。神父跟在後面,然後是有子……這個時候,有子清清楚楚地聽
到聲音。
「別進去!危險!」
伯爵的聲音。
那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直接在腦中回響的樣子。
有子愣然。原來伯爵醒了!他知道有人來了!
「正人,危險!」有子喊。
那一瞬間,正人和神父腳下的樓梯一下子崩塌下去。
「正人!正人!」
有子的聲音在地下的黑暗中回響。
倒塌的樓梯塵埃瀰漫,完全看不見下面的情形。
「正人!回答我!」有子大喊。
到底怎麼回事?
恐怕是伯爵察覺有人進來了,事先在樓梯上做了手腳,樓梯完全消失了。
伯爵本身在什麼地方?
「有子!」
下面傳來正人的聲音。
「好極了。」有子歎息。「正人!有沒有受傷?」
「好像沒事。」
看不清楚正人的身影。
「我現在就去找繩子!」
「拜託了。不過,看來很難爬上去喲!」
有子從門口出去,對呆立不動的古川說:「兩個人掉下去啦!趕快找找看,有無繩
子之類的東西!」
「是——遵命!」古川並沒有太過驚慌的樣子。「繩子在這裡!」
說著,他幼約捍□吹木曬□擄□統平揮瞪□永礎?「倒是預備周到。那麼,其中一
端綁在那道樓梯的扶手上。好了嗎?萬一需要時,你就拉一把吧!」
「好的。」古川點點頭。
說來奇妙,有子突然幹勁十足,精神百倍。因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需要遲疑的
關係。
「正人!我把繩子放下來唆!」
「拋下來吧!」有回應。「神父好像受傷了!」
「嘎?他怎麼啦?」
「頭部碰傷得很厲害。失去知覺了!」
剛才那麼英勇神武,怎麼不堪一跌?真不濟事!
可是,總不能置之不理呀!
「先把神父拉上去。」正人從下面說。「我用繩子綁住他的身體。」
「OK。我們兩個合力拉他上來。」有子喊古川。「喂!過來一下!你的波士暈倒啦
!」
「你想怎麼做?」
「我們合力拉他上來。」
「哦。」
繩子的另一端拋了下去。等了一會,正人大聲喊:「好,用力拉吧!」
「交給我吧!現在拉了!嗯!」
嘎啦嘎啦,傳來繩子磨擦的聲音。
一個人的身體,有時顯得出奇的重。
「正是這樣!再拉!」
有子對後面的古川喊。
「知道啦!」
說著,古川突然放手松開繩於,同時用力一推有子的背。
「哇!」
有子無法堅持下去。身體一個踉蹌,往前仆倒,就這樣栽頭栽腦地直直掉到地下室
去。
有子沒有折斷頸骨,誠屬幸運。
「有子!振作些!」
在正人猛烈搖晃下,有子睜開眼睛。
「礙…好癰!」
「你沒事吧!」
「屁股好痛……不過總算可以站起來。」
全身隱隱作痛,但是沒有折到骨頭的樣子。
「古川那廝推我下來的!」有子大怒。「古川!你出來!」
「你還沒死呀!」占川從上面窺望。「你的壞運倒是很強呢!」
「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的禮物。」
古川把繩子拋下去。當然是完整的,他把綁在樓梯扶手的另一端繩子解開了。
「你想幹什麼?」正人怒吼。
「我對懲治吸血鬼的事已經厭倦了。」古川回答。「賺到的錢都花在搜尋吸血鬼方
面,不是傻瓜嗎?現在神父賺了不少錢,可以當作我的退職金。你就這樣轉告他吧!雖
然可憐,不過我要溜了。在吸止鬼醒來以前,你們好自為之吧!」
古川笑著揚長而去。
有子和正人面面相覷。
「縱然有繩子,從這裡上不去啊!」有子說。
「晤……吸血鬼在何處呢?」正人擰著頭說。
古川關了門,急急走向玄關,一邊喃喃地說:「恕我不義了,神父。我會為你禱告
的!」
確實,神父的銀行戶口裡有將近一千萬的存款。
神父擁有一種近乎神明的魅力,吸引無數的有錢太太向他捐贈,因此積蓄不少錢財
。
錢財交由古川管理。數目足以刺激人的欲望。
劈裡啪喃……木板破裂的聲音,古川停下腳步。
什麼東西?似平是從上面傳來的樣子。
古川站在玄關的前面,仰頭看天花板。
天花板裂了,而且裂縫馬上擴大。
古川瞠目結舌地看著。
仿如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吊著飄下來的,赫然是伯爵。
熾天使書城
【二十四、走入黑暗】
「必須設法上去。」正人說。「太陽下山的話,那傢伙就會醒來找我們了。」
有子沉默不語。
伯爵已經醒了,可是不能告訴正人。
「正人,神父也倒掉了,今天暫且離開這兒吧!」有子說。
「無論怎樣,必須先從這裡上去再說!」正人咋咋舌頭。「太粗心了。古川那廝的
城府深得很。」
「騎脖子好嗎?正人,你跨到我的肩膀上,能不能抵達樓梯的入口?」
正人抬眼望一望。
「能嗎?試試看好了。我在下面,你騎上去!」
「不能勉強啵我必須在下面,否則你支待不祝」「唉,是嗎?那就拜託了!」
有子轉到正人背後,俯下頭去,鑽進正人兩腿之間。
嗯一聲腰間運力,把他舉起來。
「不行!碰不到!」
「站在我的肩上。」有子說。「捉住牆壁,腳踏在我的肩上。」
「這樣做……」
「我沒事的!」
正人在心裡喊「對不起」,把腿擱在有子的肩上,然後膝蓋咯噠咯噠地顫抖看,好
不容易站了起來。
「行了!我摸到啦!」正人揚聲喊。
「爬上去!」
「??!既然來到這裡了——」
可是,正人不是臂力很好的人。正在費勁地往上爬時,有子在下面用力惟他的腳,
終於使正人的身體上到樓梯的人口處。
「哎……終於爬上來了。有子,把繩子拋上來,我來拉你。」
「只要有繩子,我一個人就能上去。你把繩子綁在某個地方,然後丟給我。」
「好。」
正人又把繩子綁在樓梯的扶手處,其他的垂到下面去。
「我先把神父的身體綁起來。」有子說。「正人,找得到另一條繩子嗎?正人?怎
麼啦?」
可是,這時的正人完全聽不見有子的聲音。
因為正人跟吸血鬼正面相對著。
吸血鬼站在那裡。正人猛然甩甩頭,彷彿要確定是不是幻覺。
「我是伯爵。」那個披著斗篷的大個子說。「你找我有事?」
「我是來毀滅你的!」
正入想從口袋掏出十字架的當兒,悚然一驚,剛才走向地下室時,十字架拿在手裡
。
「怎麼啦?」伯爵說。「你也想陪那男的一同長眠不醒嗎?」
正人見到古川仿如斷線的玩偶似的倒在玄關附近。
脖子歪得不成人形,嘴巴吐血。
正人覺得汗如雨下。
振作些!到了這種田地,說多狼狽有多狼狽。
「怎樣?十字架呢?大蒜呢?沒帶樁子嗎?什麼也不帶就來毀滅我?」伯爵緩緩地
搖頭。「你還年輕,為何干這種事?」
「我母親被你的夥伴襲擊了!」
「你母親?」
「不錯。」
「那麼說。她成了我的族類啦?」
「她死了。被人釘樁子在胸膛。」
「豈有此理?」伯爵嚴肅起來。「你是說她去襲擊其他人了?」
「不是……」
「那為什麼?」
「神父做的。」
伯爵慢吞吞地點點頭。
「何等愚昧。不是醫生,怎能任意替自己動手術?他不應該這樣對待你母親。」
「住口!你該死——」
正人不顧一切地向伯爵撞過去。可是空著手,實在不是敵手。
正人的身體飛到半空,然後在五米以外的地廳摔下來。
「白費心機罷了!」伯爵說。「既然被你們發現這個地點。我也只好離開。你要忘
記一切。」
「開玩笑!」
正人衝到地下室的倒塌樓梯前,伸出雙手握住剩佘的欄杆。然後高舉過頂,揮向伯
爵。
就是這時——「正人!」
有子捉住繩子爬上來大喊。
伯爵看著有子。
正人手中揮動的欄杆強打在伯爵的額頭上。
有子瞠目以對。伯爵的額頭裂開,血滴落在臉上。
伯爵的眼睛憤怒地燃燒。他的大手一把鍬住正人的脖子,將他高舉起來。
正人的手腳吧咯吧咯地亂動。
「住手!」有子爬上來。對伯爵喊。
「有子……快逃……」
不能呼吸的正人漲紅了臉,斷斷續續地說。
「不要殺他!」有子奔到伯爵面前。「不要殺正人,他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伯爵盯著有子。有子捉住他的肩膀。
「我跟你走!無論天涯海角。但是請你不要殺他!」
伯爵眼中的怒火逐浙平熄下來……然後正人的身體澎一聲掉在地上。
「正人……」有子奔上前去抱他起來。
正人氣喘如牛。
「有子……」
「你不能死啊!」
「你……」
「我認識伯爵的。對不起。可是。他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啊!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正人驀地瞪大眼睛。有子追蹤他的視線,嚇得屏息。
不知何時。神父攀看繩子爬了上來。他血流披面,形相淒厲,但手裡握著尖銳的樁
子。
伯爵似乎在沉思中,沒有留意背後的神父。
神父雙手緊握樁子,瞄準伯爵的背部——「危險!」有子喊。
伯爵轉過身來。樁子對準伯爵的胸膛——伯爵一把捉住樁子。柱子的尖端刺進伯爵
的胸膛。
神父的臉紅得像火焰,用力推壓樁子。伯爵伸手把它壓回去。
神父的身體飛回半空。然後隨著慘叫聲,掉進地下的黑暗中。
「伯爵——」有子站起來,往前走兩二步。
伯爵站在倒塌的樓梯邊沿,轉過身來。
樁子刺在胸前。不太深。但是確實刺進去了。有子驚叫一聲。
「跟我在一起——」伯爵的手伸向有子。
有子企圖去捉住那只手。
伯爵的身體搖搖欲墜。然後仿如慢鏡頭電影一樣,斗篷隨風飄揚,慢慢地倒下去。
掉進黑暗的深淵去了。
沒有東西跌落的聲音。
只有霧一般的塵埃慢慢揚起……尾聲門安靜地關上。
有子朝正人走過去。正人扶著亞紀的肩膀站在那裡。
正人的腳骨和肋骨裂了,拄著拐杖。
「除了神父和古川的屍首以外,沒有別的。」有子說。
「伯爵不在了。只有樁子掉在那裡。」
正人沉默不語。
有子垂下眼簾。說:「正人,你可以打我一頓,踢我也可以。我甘心領受。」
亞紀看著正人。
「她救了我唷!假如我被那傢伙非禮了,不管你的腿是否受了傷,我也要一腳踢過
去!」
「我能這樣做嗎?」正人說。「假如我打有子,恐怕連手骨也會裂開!」
「什麼意思嘛!」
正人笑了,亞紀和有子也笑了。
「好像……做了一場夢。」正人說。
「可是有人死了。」
「我知道。伯爵也一定……」
「你認為他死了?」
「當然,化了灰,只留下樁子而已。」
「不錯……」
有子瞄一瞄警方還在繼續調查著的別墅。
「不過,被吸血鬼愛上的事,十分羅曼蒂克哦!」亞紀說。
「說得倒輕松。連你也危險重重,差點送命哪!」正人說。
「我知道,結果沒事了嘛!」
「正人的愛挽救了亞紀小姐。」
「討厭!」亞紀俏皮地笑了。「回去吧!我替你換繃帶。」
「還不需要。」
「不行!病人必須乖乖聽話。」
「這句話聽過好多次了。」正人一本正經地說。有子噗嗤一笑。
「再見了,有子小姐。」亞紀扶著正人邊走邊說。「記得出席我們的婚禮哦!」
「當然。」有子揮揮手。
正人和亞紀互相攙扶看,看起來兩個變成一個的身影。
有子轉向別墅方面。
那是真實發生的事嗎?
後來的事不會假,因為樁子留下來了。
伯爵怎樣了?化成灰燼,煙消霧散了?
有子問自己,難道真的想跟著伯爵走到天涯海角?
現在的她不太清楚。可是當時的她確實有那個念頭。
成為吸血鬼的新娘?
太陽下山了。風很涼。有子慢慢離開別墅。
父親依然忙碌。不幫他一點忙的話,準會嘮叨個沒完。
母親有了食慾,精神起來了,也許下個月就能出院。
巴噠巴噠。什麼聲首?
有子停步,抬眼望向微暗的天空。一只黑色的大鳥在她頭上盤旋。
鳥?不,大概是蝙蝠吧!
那個大黑影在黃昏的天空裡描了一陣弧形,終於朝著黑暗的方向徐徐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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