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3章 重逢
谷縝一驚,忽覺體內八勁轉動起來。這股陰寒毒氣本是仇石自身精氣,潛伏水鬼體內,
變化雖然詭奇,卻仍屬「水勁」,一入谷縝體內,對周流八勁而言,不過水勁變強,沒有什
麼稀奇,周流八勁就如一尊無大不大的八卦仙爐,損強補弱,略略一轉,便將水毒煉化,歸
於八勁。
谷縝化解水毒,抬眼望去,四周水鬼洶湧而來。原來仇石被他衝破大軍,心中恨急,召
集水鬼,一心叫谷縝死得奇慘無比。谷縝身當險境,勇氣不減反增,大喝一聲,縱馬向前,
揮刀刺入一名水鬼胸口,鋼刀入體,不見血流,卻有汩汩清水湧出,活了也似,順刀身湧向
谷縝虎口。谷縝掌心浸濕,那股陰毒之氣侵將過來,谷縝八勁再轉,煉化毒氣,繼而分出一
道電勁,湧出掌心,電隨水走,順鋼刀傳到那名水鬼身上。那水鬼忽而兩眼上翻,篩糠般抖
了數下,仰天栽倒,寂無生息。
谷縝不及轉念,其餘水鬼已然擁至,道道水劍擊在谷縝身上,周流八勁自然護身,山澤
二勁交替變化,化解水劍衝擊,水勁入體,又被八勁煉化。谷縝固然無礙,坐下馬匹卻抵擋
不住,悲嘶倒地。谷縝栽下馬來,就地一滾,揮刀亂刺,每刺一刀,體內電勁便隨之湧出,
水鬼中刀,無不僵仆倒地。
仇石見谷縝不但不怕水毒,更能刺殺水鬼,心頭驚駭無以復加,不由得一聲怪叫,飄身
趕來,抬手射出兩道水劍,擊中谷縝胸口,淵淵有聲,不像擊中人體,倒像打中岩石。仇石
心頭一動:「這小子難道是山部高手?」眼看谷縝被水劍沖得向後跌出,當即發聲長嘯,縱
身趕上,出爪如風,扣住谷縝咽喉。谷縝窒息,伸手去扳,當此生死關頭,體內八勁鼓蕩起
來,仇石只覺谷縝手上一股真氣湧出,所到之處,渾身痛麻,寒毛陡豎。
「周流電勁?」仇石心念一閃,手底頓時軟了,谷縝緩過氣來,不自覺一拳打出,拳勁
拂過仇石羽氅,那鴉羽哧地燃燒起來。原來這一拳谷縝無意中帶出了周流火勁。
仇石又是一驚,急催附體之水撲滅火勢,要知創派以來,西城極少有人將八勁練成兩種
,但此時兩人交手數招,谷縝便用了三種氣勁,變化之奇,匪夷所思,其中的「周流電勁」
更是水部剋星,仇石越想越驚,漸漸臉色發白,再無血色。
谷縝一招得手,膽氣陡增,長笑道:「妖人,再吃你爺爺一拳。」展開貓王步,繞到仇
石身側,方要出拳,仇石忽地向前縱出,急如狂風,一溜煙奔到山坳之中,黑影忽閃,隱沒
不見。
眾水鬼全賴仇石掌控,仇石離開,立時東倒西歪,紛紛委頓而死,餘下盜賊見狀,更是
鬥志全無,抱頭鼠竄,戚軍將士追亡逐北,殺傷無數。經此一役,四省盜賊元氣大傷,一蹶
不振,直至數年之後被戚繼光、俞大猷全部殲滅。
谷縝瞧見便宜,也想率部追殺立功,這時忽聽有人叫到:谷老弟。轉眼望取,戚繼光手
提長劍,快步趕來。谷縝只得駐足想迎,定眼打量,只見戚繼甲冑上血跡斑斑,雙頰凹陷,
兩眼佈滿血絲,眉間透出一絲難言疲憊。谷縝心生感慨,歎到:戚將軍,辛苦你了。
戚繼光擺擺手,問到:二弟呢?谷縝道:一言難盡不及多說,炮聲忽起。二人掉頭望去
,只見魔龍號馳騁江面,耀武揚威,向岸上連連發炮,打傷不少將士。
戚繼光面有怒容,令岸上架起大炮,發炮反擊,炮彈擊中魔龍艦身,噹噹作響,魔龍巋
然不動,炮彈卻如雨點似的,紛紛落入江中,戚繼光見狀,大皺眉頭。
〞戚兄。"谷縝道,這戰艦上覆蓋鐵甲,前後左右大炮百門,足以攻滅小國,威懾七海,
只能智取,不可力敵。
數日交戰,戚繼光最頭痛的除了水魂之陣,便是魔龍戰艦,聞言問到:老弟,聽你的話
,莫非有克制這戰艦的妙計?谷縝笑到:算不得什麼巧計,不過聲東擊西罷了!戚兄以大隊
船隻佯攻,我乘一葉輕舟,出其不意衝至戰艦下方,到了那時,我自有辦法。戚繼光看了他
一眼,慢慢道:軍中無戲言!谷縝笑到:絕無戲言!戚繼光注視他半晌,忽地撫掌歎道:谷
老弟,我最佩服你無論何時,都能笑得出來!谷縝笑道:天性如此,那是改不了啦!戚繼光
亦菀爾。繼而濃眉又鎖:若是炮戰,我方戰艦必然沉沒,這筆帳如何算呢?谷縝笑罵道:哪
有這麼小氣的將軍,戰艦沉了,我賠你就是。戚繼光搖頭道:你若回不來呢?谷縝笑道:一
定回來。戚繼光正色道:軍中無戲言,谷縝笑到:要麼擊掌為誓,二人伸出手來,重重互擊
,戚繼光驀地手掌一緊,握住谷縝手掌,沉聲到:這一去,好比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谷老
弟,你定要活著回來!谷縝笑到:關雲長溫酒斬華雄,戚兄不妨也溫兩罈好酒,待我回來,
大家喝個痛快。戚繼光心頭一熱,郎聲到:如君所願。二人均是豪邁男兒,不喜多說,深深
對視一眼,谷縝將袖一拂,縱聲長笑,邁開大步,向江邊走去!
戚繼光默默望他的背影半晌,咬牙轉身,發出號令。號炮鳴響,六艘戰船從東西南三個
方向駛向魔龍,雙方橫江大戰,火炮轟鳴,道道火舌自炮口吐出,魔龍百門大炮分作三輪,
連環轟擊,威力驚人,抑且明軍火炮打不穿鐵甲,魔龍卻能輕易擊毀明軍艦身。半晌工夫,
戚軍三艘艦船相繼沉沒,船上水軍紛紛逃生。谷縝獨乘一葉扁舟,親掌船舵,鼓足風帆,藉
著硝煙掩護,穿過戚軍船隊,直奔魔龍而去!忽聽轟隆一聲,一艘明軍戰艦艦首粉碎,搖晃
中,又中一炮,艦身露出一個大窟窿,冰冷江水洶湧而入,戰艦急速沉沒。谷縝心驚未已,
又聽見幾聲炮響,炮彈流星似的,刮起一股灼熱氣流,從他頭頂猛烈刮過,只聽見身後卡啦
一陣響,呼叫聲震耳欲聾,谷縝無須回頭,也知第六艘戰艦中炮沉沒。
朝霧散盡,大江寥廓,一輪紅日照的天地清寧,是時戚軍戰船盡沒,谷縝一葉小舟格外
惹眼,魔龍號也發現這條小船,集中炮火轟擊而來。此時離魔龍號還有百步,谷縝凝注炮口
,耳聽八方,奮力擺舵,左右躲閃,身側炮彈紛落,水花四濺,激的小船飄來蕩去,有如疾
風暴雨中的一葉浮萍。
戚軍將士均立在岸邊,注視那孤舟,呼吸緊張,心子亂跳。只見谷縝忽左忽右,去勢卻
不稍止,忽向東轉折,駛入魔龍炮火不及的一處死角,縱舟直進,去如飛箭。魔龍船堅炮利
,但形體龐大,遠不如谷縝靈活,不待它掉轉炮口,小舟去勢奇快,已到魔龍號艦首下方,
艦身至此,向下內收,任何炮火均不能及。谷縝取出肩上纜繩,刷地纏住艦首魔龍雕像的一
隻利爪,矯如猿猴,攀援而上,須臾爬到雕像下方。戚軍將士一顆心總算落地,驚喜不禁,
齊聲歡呼,有如春霆迸發,響徹江上。這時間,魔龍驟然向前猛衝,到了一排糧船之前,忽
然擺舵,艦首雕像橫掃過來,掃中一排桅桿,嘩啦啦聲不斷,桅桿紛紛折斷。這下衝力極大
,谷縝才爬到魔龍翅膀下方,此時首當其衝,身邊木屑裹著勁風,割肌刺骨,疼痛無比,眼
看一根桅桿迎面撞來,縱有山澤二勁護體,谷縝也是站立不住,身子一晃,從魔龍上栽了下
來。岸邊眾軍見狀,齊聲驚呼!不料谷縝身在半空,丹田天勁湧出,長髮陡然伸直,活物一
般,千絲萬縷纏住魔龍利爪,將谷縝生生懸住。魔龍號上眾水手以為拋下谷縝,再無隱憂,
調轉艦身,又向岸上駛來。谷縝卻藉著戰艦轉舵之勢,長髮晃蕩,將身子拋將起來,此時上
不著天,下不著地,堪稱絕境,於是乎周遊天勁自然湧出,谷縝袍袖當風,鼓蕩起來,身如
一面紙鳶,因著江風,飄飄然翻落在魔龍左翅上方,雙腳著地,立時發足飛奔。艦上眾人分
明看到谷縝墜江,忽然見他現身,均是愕然,還醒之時,谷縝已然逝如輕煙,跳上魔龍。眾
人慌忙撲上,谷縝貓王步展開,東轉西奔,刀劍落空,一道煙奔到人少之處,谷縝抬眼一瞧
,艾伊絲正在數丈之外,面露驚容。谷縝心中暗喜,一躬身讓過兩把彎刀,似像左撲,還向
右縱,陡然縱深騰空,向艾伊絲當頭坐下。但這貓王步使到一半,谷縝忽有感覺不妥,心想
這一招對付男人還好,艾伊絲縱然可惡,卻是女子,若被男子騎在頸上,豈非莫大侮辱。心
念及此,谷縝急忙擰身變招,但招式用老,變換不及,半空中中心陡失,合身撞在艾伊絲後
備,將她重重壓在身下。艾伊絲嚶嚀,呼聲痛楚,嬌楚不勝,一旁侍奉的絹,素二女情急之
下,拔出兩柄細長軟劍,迅如閃電,直刺谷縝後心。劍尖將至,谷縝忽然翻轉,抓住艾伊絲
擋在上方,二女大驚失色,虧得劍術了得,千鈞一髮收回軟劍,左右分開,躬身去刺下方谷
縝。谷縝卻將身子縮成一團,拽住艾伊絲衣衫,將其當作擋劍牌,左來左迎,右來右迎,二
女投鼠忌器,生怕傷了主人,軟劍吞吞吐吐,總是不能刺下。艾伊絲此時卻覺難過至極,不
但後心劍風掠來掠去,激得寒毛直聳,更與谷縝一上一下,顛來倒去,耳鬢廝磨,肌膚相觸
,少年男子的濃濃氣息不住湧來,令她心跳如雷,渾身發軟,幾乎便癱倒在谷縝身上。
谷縝亦覺艾伊絲肌膚嬌嫩,滑如凝脂,體態豐滿,凹凸有致,不覺心中納悶:「幾年不
見,這小丫頭竟也便成大姑娘了?」想到這裡,大覺不妥,扼住艾伊絲的咽喉,跳將起來,
娟、素二女見機,雙劍齊出,刺向谷縝肋下,劍尖及身,谷縝體內「澤勁」發動,二女手底
一滑,渾不著力,軟劍雙雙擦著谷縝肌膚掠過,哧哧劃破衣衫,留下兩道淺淡紅痕。
二女大驚,方要收劍再刺,谷縝已帶艾伊絲向後跳開,厲聲道:「誰再上來,我便掐死
她。」娟、素二女面面相對,主意全無,此時船上眾人紛紛趕到,黑壓壓將谷縝圍住,握刀
挺矛,均露憤怒之色。
艾伊絲定了定神,按奈心跳,冷冷道:「姓谷的小狗,你要怎的?」谷縝笑道:「我要
你立時投降。」艾伊絲冷笑道:「你說什麼話?我若投降,還能活嗎?左右是死,先死後死
全無分別,拉你墊背倒也不錯。」說到這裡,揚聲道:「我若死了,大夥兒一起出手為我報
仇,定要將這廝斬成肉醬。」
谷縝皺眉道:「你若投降,我保你不死。」艾伊絲冷笑道:「你騙三歲小孩兒嗎?這一
仗義烏兵損失慘重,我若落到他們手裡,還能活命嗎?」
谷縝知她心眼多多,不肯輕易信人,當下想了想,說道:「那麼這樣吧,你帶船離開中
土,放糧船東下,只要如此,我便放了你。」
艾伊絲想了一會兒,點頭道:「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好,我答應你,將來師傅
問起來,我就說是被你武力脅迫,勢不得以,讓他找你晦氣就是了。」
谷縝又好氣又好笑,笑啐道:「小丫頭片子,半點兒也不肯吃虧。」艾伊絲冷笑道:「
那是當然,這會兒吃的虧,將來我一定討還,姓谷的,你可記住了。」谷縝心道你身在我手
,還有什麼能為?只是笑笑,並不在意。
艾伊絲發出號令,魔龍號轉過船頭,穿越戚軍水寨,順江東下,戚軍起初見其逼近江岸
,正自裝滿火炮,嚴陣以待,忽然見它離開,均心感驚疑。魔龍號雖然龐大,航速卻很驚人
,戚軍戰船盡毀,欲要追擊,也不能夠了。
入暮時分,魔龍號已行百里,艾伊絲冷冷道:「天也晚了,船也走遠了,谷小狗,你也
該放人了吧?」谷縝笑笑,扯出腰帶,將艾伊絲雙手捆住,艾伊絲怒道:「你做什麼?」谷
縝笑道:「你這丫頭鬼頭鬼腦,翻臉比翻書還快。我如今放你,難保你掉頭襲擊糧船。哈哈
,說不得,鄙人屈尊陪你幾日,待魔龍號出了海口,再放你不遲。」艾伊絲冷哼一聲,並不
言語。
谷縝向娟、素兩女笑道:「貴主人閨房何在,容鄙人參觀參觀。」二女無法,只得當先
引路,裊裊來到一處艙房,推開艙門,幽香撲鼻,進入艙內,二女燃起香燭,只見桌椅妝台
,床鋪帳幕無不精美奢華,鑲珠嵌玉,熠熠生輝。
谷縝嘖嘖有聲,將幾件首飾把玩一番,忽然回頭笑道:素姑娘,娟姑娘,你們呆著做什
麼?還不出去。」素女微微蹙眉:「我們出去了,豈不只剩你和主人了?」谷縝道:「那又
怎地,總比你們守在一旁,時時暗算我的好。」娟女血湧雙頰,氣憤道:「誰暗算你啦,今
天分明是你暗算主人才是,哼,我們不在,誰知你會不會對主人無禮。」
「放心放心。」谷縝笑嘻嘻道:「我就算對小貓小狗無禮,也不會對你家主人無禮,她
長的又醜,脾氣又壞,天底下有男人喜歡她才怪。」
艾伊絲氣的渾身發抖,眼裡禁不住滾出兩行淚水,顫聲道:「谷小狗,你,你求神拜佛
,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要不然,我,我……」谷縝俯首望著她,學著她的口氣笑道:「你
,你要怎的?」二人臉龐接近,呼吸可聞,艾伊絲被谷縝目光注視,心頭沒來由一陣慌亂,
冷哼一聲,別過頭去。谷縝笑道:「這才對了,好女不吃眼前虧。」一轉眼,見娟、素二女
徘徊不去,便笑道:「還不走?」
二女四目相對,神色猶豫,艾伊絲忽地冷冷道:「你們去吧,料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二女聽命,悄然退出。谷縝注目艙門閉合,笑道:「怎麼只見娟、素,不見蘭幽、青娥?
」艾伊絲臉色微沉,眼透惱怒,撅起小嘴,一言不發。
谷縝笑嘻嘻瞧她半響,忽將艾伊絲抱起,放在床上,伸手將她衣帶解開,艾伊絲心跳頓
劇,眼前一陣暈眩,雙頰滾熱起來,如染蔻丹,瑟聲說:「你,你做什麼?」
谷縝笑而不語,將她雙腿攏起,用腰帶捆住,繫在床欄之上,艾伊絲知覺足頸疼痛,始
才會過意來,又羞又惱,狠狠一口啐在谷縝臉上。谷縝伸袖抹乾,皺眉道:「小丫頭,再敢
放肆,我打你大耳刮子。」說罷伸個懶腰,在一旁躺下,艾伊絲怒道:「你怎麼也睡床上?
」谷縝道:「你要睡在地上也成。」艾伊絲氣急,叫道:「這是我的床。」谷縝笑道:「你
叫它三聲乖乖,瞧它答應不答應。」說罷將眼一閉,作勢欲睡。
艾伊絲氣憤欲狂,大罵流氓、誣賴、小狗、畜生,罵了半響,忽聽微鼾聲,定眼一看,
谷縝竟已睡過去了。
谷縝經歷六虛之危,又連日趕路打仗,此時早已疲憊不堪,本想小歇片刻,不料頭才沾
枕,便已酣然入夢。這一夢,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會兒夢到施妙妙,一會兒夢到父親,一
會兒又夢到陸漸,一會兒又夢到商清影,待得驚覺之時,張眼望去,卻見艾伊絲秀目清亮,
脈脈注視自己,呆呆出神,她乍見谷縝睜眼,微微一驚,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谷縝見她手
足綁縛如故,心中也覺詫異:「奇怪,她怎麼不趁我睡熟,逕自逃走?」
原來艾伊絲並非不想逃走,只是谷縝睡得太過輕易,不合他平時性情,艾伊絲不免疑神
疑鬼,谷縝睡得越熟,她越是不敢亂動,竟然眼睜睜望著機會溜走。
谷縝一覺睡足,神清氣爽,解開腰帶,帶著艾伊絲走出艙門,巡視甲板,一路上問問這
個,說說那個,間或停下來與水手們拉拉家常,儼然將這戰艦看成自家產業。艾伊絲冷眼旁
觀,恨得牙癢,眾人見她一臉怒色,無不膽寒,一個個低頭藏腦,不干預谷縝搭話。看罷艦
船,谷縝又叫飯吃,絹素二女端來飯菜,谷縝讓艾伊絲先吃,自己再用。艾伊絲冷笑道:谷
小狗,不想你如此膽小,竟也怕死。谷縝笑道:我是膽小如鼠,你確實膽大如虎。艾伊絲一
愣,忽地轉過念來,不覺大惱:氣死人了,這小狗拐著彎罵我母老虎麼?這麼沿途都起,魔
龍沿江東下,漸行漸遠,是日將至出海口,谷縝估算時日,料想兩船行程再慢,也已進入江
南地界,艾伊絲想殺回馬槍也來不及了,便笑道:艾伊絲,這幾日叨擾你了,今日我便告辭
,臨行奉勸你兩句,中途雖好,卻不是久留之地,還是早早返回西方,做你的富婆為妙。
艾伊絲冷笑道:我去哪裡,不要你管。這幾日你害得我好苦,還是那句話,你求神拜佛
,千萬不要落到我的手裡。谷縝抓起她的手,瞧了又瞧,笑嘻嘻地道:這手兒這麼小,這麼
嫩,連雞都抓不住,還能抓住我嗎?艾伊絲被他握住了手,心頭鹿撞,雙頰泛紅,盯著谷縝
,神情十分羞憤。谷縝命魔龍停在江心,與艾伊絲上了一艘小船,划船上岸,始才將她放開
,笑道:到此為止,好自為之。艾伊絲瞥著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谷縝見她神氣,隱隱感
覺不妥,但究竟如何,確是思索不出,當下哈哈一笑,放開艾伊絲,快步向前。剛走了百餘
步,忽聽身後艾伊絲高叫道:谷縝,你看這是什麼?谷縝回頭一瞥,只見絹素二女站在艾伊
絲身後,艾伊絲手持一幅銀色帩紗,在日頭下光華煜煜,迎風招展。艾伊絲將銀紗披上肩頭
,咯咯笑道:谷小狗,你猜著銀紗的主人是誰?
谷縝臉色微變,看那銀紗半晌,慢慢道:你從哪兒的來得?艾伊絲妙目流轉,瞧他半晌
,忽地笑道:聽說這東西叫軟金紗,神妙得很,能收各種鐵器,也不知真也不真,娟兒,你
拿劍試試。娟兒拔除軟劍,湊近銀帩,然後放開劍柄,那軟劍已被銀帩吸住,懸在半空,微
微晃動。谷縝見狀再無懷疑,這幅軟金紗正是施妙妙祖傳至寶,施妙妙隨身攜帶,從不離身
,此時落在艾伊絲手裡,施妙妙必然已遭極大變故。心念至此,谷縝心神微亂,身子一動,
便要上前。「勸你別動」艾伊絲舉起銀帩,咯咯笑道:你若上前一步,我銀帩一揮,那位妙
妙姑娘立馬人頭落地,呵呵,無頭美人,向來別有一番風情呢。
谷縝無奈止步,揚聲到:艾伊絲,你我爭鬥與妙妙無關,你將她放了,我任你處置。艾
伊絲目光一閃,笑道:你不怕我殺了你?谷縝慘笑道:谷某認栽,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艾
伊絲臉色微微發白,輕咬嘴唇,低聲喃喃道:你這樣在意她,寧可為她死了麼?谷縝微微發
笑,抬頭望天道:我在意他又有什麼用?說罷歎了口氣,不勝落寞。艾伊絲目光一寒,揚聲
到:將他鎖起來。魔龍抵岸,船上跳下兩名壯漢,手挽粗大鐵鏈,走到谷縝面前,方要動手
,谷縝擺手道:且慢,先放了妙妙。艾伊絲冷笑道:放不放人,由得了你麼?谷縝一陣默然
,忽道:我要見妙妙一面,它若無恙,你我再說。艾伊絲笑道:無怪你們中土人常說不見黃
河不死心,你若不親眼瞧瞧那位妙妙姑娘,想來也不會甘心認輸,罷了,讓你們瞧瞧也好,
省得說我使詐騙人。說罷將手一招,兩名夷女傭著一個陰山少女出現在船舷邊,那少女雙手
被縛,口裡塞著麻核,無法出聲,然而那眉,那眼,那身姿風韻,在谷縝夢裡何止出現了千
百次,谷縝胸中一慟,失聲叫道:妙妙!
施妙妙目光茫然,聞言望來,雙目一亮,掙扎起來,卻被兩名夷女應聲拽著施妙妙推下
。谷縝面如死灰,心中擬了百十個計策,均不管用,只覺勢盡計窮,無法可施。只得歎一口
氣,伸出手來,兩名壯漢抖開鐵鏈,將他手足鎖住,拖到艾伊絲身前。艾伊絲打量谷縝,微
微一笑,忽地伸手,在他頭髮裡摸索一陣,抽出一根烏金絲來,嘻嘻笑道:你還愛將烏金絲
藏到頭髮裡,若是沒有這個,想開鐵鎖,可就難了。谷縝不由苦笑,他與艾伊絲同門學道,
互知底細,一旦佔據上風,便不會給對方任何可趁之機。艾伊絲將谷縝帶回艦船,來到艙中
坐下,笑道:谷小狗,故地重遊,感想如何?谷縝笑道:果然是金窩銀窩,不如你家的狗窩
。艾伊絲臉色微沉,喝道:死到臨頭,還嚼舌頭,來人,掌嘴五十。一名壯漢應了一聲,掄
起巴掌,便要抽打,艾伊絲忽又喝道:慢著。盯著谷縝瞧了一陣,見他笑吟吟地,全無懼色
,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膽氣,說道:谷小狗,這幾日你代我不壞,並未虐待,我若叫人打你
,未免顯得不夠肚量。谷縝笑道:這話中聽。艾伊絲淡淡一笑:這樣好了,咱們賭一次?谷
縝道:怎麼賭?艾伊絲道:規矩由我來定,暫不相告。若你勝了,我將你和妙妙姑娘一起放
了,你若敗了,哼,終此一生,必須聽命於我。谷縝,你敢不敢賭?
谷縝笑道:果然好肚量,好我賭了,艾伊絲冷笑一聲,下令道:待會帶他來後廳見我。
說罷領著幾名夷女,裊裊去了過了約莫兩刻鐘,有夷女來到前艙對一名壯漢耳語幾句,眾壯
漢將谷縝送到後廳,後廳一如別艙,金碧輝煌,只是船艙正中設了一張大床,被褥鮮麗,如
雲似霞,床柱黝黑無比,卻是鐵鑄。四名胡漢將谷縝抬上大床,四肢鎖在四根鐵柱上。谷縝
好奇道:這是做什麼?眾壯漢默不做聲,低頭退出艙外,這時忽聽細碎腳步聲,艾伊絲引著
娟、素二女默然而至,三人秀髮如雲,散披肩上,,身披柔紗,香肌微露,膚色皓白嬌嫩,
牛奶也似,玲瓏體態時隱時現,撩人至極。
娟女托著一張羊脂玉盤,盤上一隻羊角玉杯,素女拉上窗紗,艙室微暗,那隻羊角玉杯
卻明亮起來,透出瑩瑩碧光。
玉杯送到谷縝面前,杯中酒液如血,散發醉人芬芳。谷縝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
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酒,好杯,艾伊絲,你要和我賭喝酒嗎
?哈哈,那你可是自討苦吃。
艾伊絲溫婉一笑,谷爺千杯不醉,我哪敢捋你的虎鬚?谷縝見她一改常態,意態溫柔,
言辭婉約,這模樣竟是生平未見,不就好生納悶:這小丫頭平日凶巴巴的,竟有如此風情?
想到這裡,不禁笑道:艾伊絲,你什麼時候老虎變成貓了?少來,爺爺不吃這套。
艾伊絲笑道:你不吃這套,那麼吃不吃酒?谷縝道:酒是聖人糧食,一定要吃。艾伊絲
捧起玉杯,笑道:那麼你吃完這杯葡萄酒,咱們再談賭約。
谷縝心知這酒中必有古怪,可事到如今,也沒別的法子,只得笑笑,接杯飲盡。艾伊絲
笑道:「你喝的這麼爽快,就不害怕?」谷縝笑道:「怕什麼,難道裡面有穿腸的毒藥?」
艾伊絲與娟、素二女對視一眼,忽地咯咯嬌笑:「這裡面啊,沒有穿腸的毒藥,卻有銷魂的
春藥。」
這句話有如平地驚雷,震得谷縝目瞪口呆,驀然間,他只覺小腹處騰起一團火,身子忽
地熱起來。
「這滋味如何呢?」艾伊絲嘻嘻笑道:「這春藥名叫「愛神之淚」,霸道極了,若無女
子宣洩,比死還難受呢。」說到這裡,俯下螓首,挺翹鼻尖與谷縝高高鼻樑上下相對,雙方
鼻息相通,心跳可聞,谷縝身子越發熾熱,更有一股奇癢從骨子裡湧將出來,流遍全身,叫
人幾欲發狂。
耳邊艾伊絲的聲音飄忽迷離,猶如春日夢囈:你不是喜歡妙妙姑娘,不將天下美女放在
眼中?那好啊,今日的賭約便是:以三個時辰為限,你若能抵擋愛神之淚,不行苟且之事,
那麼我便饒你二人,若不然,你就是我的……說話間,纖纖玉指拂過谷縝胸腹肌膚,如談琴
瑟,輕抹暗挑。谷縝慾火更甚,似要燒破血肉,滾將出來,嗓子也燒著了,干癢難耐,身子
已然生出極大變化。
谷縝驚怒交迸,忍不住大吼一聲,狠狠抬頭,向艾伊絲撞去,艾伊絲閃身避開,吃吃笑
道:谷縝,你別逞強,這要一匹馬也吃不消呢,看到床邊的玉環了麼,撐不住時,只需一拉
,便可脫離苦海,榮登極樂,閱盡人間春色,成為最得意的男人。谷縝怒道:你,你滾開。
艾伊絲笑道:這會你恨我,呆會想我也來不及呢。說罷咯咯大笑,領著娟,秀二女,飄然去
了,谷縝望著三人窈窕背影,忽地恨意全無,綺念叢生,心中淫念此起彼伏。谷縝難過至極
,忍不住縱聲長叫,叫聲入耳,竟是妙妙二字。谷縝聞聲,心頭一清,努力收斂綺念,凝神
與那慾火相抗,哪知藥性太烈,不片刻淫心又熾,轉眼望去,床邊一枚羊脂玉環伸手可及,
床上系一根金線,遠遠連著一隻銀鈴。谷縝只需拽下玉環,銀鈴激響,艾伊絲立時便能聽到
。這等誘惑,世間任何男人也難以抗拒,何況谷縝慾火焚身,神志迷亂,不知不覺手已把住
玉環。
玉環入手,滑膩冰涼,一絲涼氣淡淡如縷,透入掌心,谷縝神志忽地清醒,一件往事湧
上心頭,那是一年冬至,天寒水冷,草木蕭條,自己與施妙妙賞玩海景,碧海如錦,紋魚龍
於雲中,繡紅日於浪口,蒼穹如鏡,映孤鴻於天外,渺萬物為一粟。走在海天之間,一對男
女,更是渺小。施妙妙受過一場風寒,久病初癒,披一件白貂大氅,戴一頂銀狐皮帽,臉色
蒼白透明,通身銀雕玉塑,只有眉眼烏黑發亮,脈脈有神。谷縝握住她的手,記憶中,那是
第一次,大約因為冬季,也許是在病後,女孩的手也冰冰涼涼的,柔軟滑膩,谷縝當時還嘲
笑說,就像一條蛇。施妙妙伸手打他,他便改口手,像一條白蛇,修煉成了精,專門來勾引
我。施妙妙啐了一口,說,你自以為很了不起嗎?誰勾引你啦?谷縝便笑,那麼我勾引你好
了,將來法海和尚來收妖,也讓他收我,壓在寶塔下面,好讓你為我哭鼻子。施妙妙眼睛忽
然紅了,壓著你也活該,最好壓在十八層地獄裡,再也翻不了身。谷縝說,十八層太深,打
個折,九層好了。施妙妙說,難怪你一身銅臭氣,這件事也是討價還價的麼?也罷,看在你
陪我散步的份上,就九層,一層也不許耍賴了。谷縝大笑,手卻握得更緊了。海濤陣陣,鷗
鳥飛鳴,初冬的寒風吹得岸邊得衰草瑟瑟輕響,女孩兒的身子也在發抖,銷售仍然冰涼,谷
縝卻感覺得到,她的心是滾熱的。
銀白色的倩影在谷縝的心中徘徊,如頑石清泉,如醍醐灌頂,冰涼純淨,澆滅慾火,猶
如茫茫慾海中的一塊浮板,只有抱著它,才不至於沉溺其中。谷縝竭力回想與施妙妙在一起
的日子,一點一滴,也不錯過。他從前一直以為愛和欲是分不開的,直到此時,才知道竟是
如此地不同,欲使身子的渴求,愛卻是心靈深處最純真的感覺,前者是農你的糟粕,後者則
是糟粕去盡,剛剛溫好的美酒,滾燙,香醇,適合在荒涼的冬日入口。情慾漸漸湧來,如浪
如潮,拍打著身心,谷縝肌膚變得通紅,有如嬰兒,身上的汗水有如泉湧,數層被褥都濡濕
了,自他沈下賢落成一個人形凹坑。他的眼神忽而迷離,如夜裡的寒煙,忽而又如朝陽一半
清醒,身子掙扎扭曲,把握玉環的手卻慢慢鬆開了。他已近乎虛脫,一生之中,竟然從未感
到如此倦過,別說扯動玉環,就是動一下指頭也不能夠,唯獨體內的熱血洶湧如故,彷彿最
烈的就在燃燒,不但要將他燒著,更似要將四周的一切化為灰燼。忽然間,他腦子一迷,心
猛跳幾下,然後就昏過去了。
昏沉中,銀白色的身影若隱若現,倩影的四周,有五顏六色的光彩流淌奔走,溶溶洩洩
,交織如一,活潑潑的,如抽芽的樹,初綻的花,未露頭的旭日,剛生產的嬰兒,這種感覺
其妙極了。那些流光沒轉一次,體內的炙熱便消退一分,並帶有一絲解脫的快意,慢慢地,
心中的熱火消退殆盡,慢慢冷了下來,恬靜,平靜,止如深潭,波瀾不興。就在這時,他忽
然聽到了悅耳的銀鈴聲。谷縝猝然而驚,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入眼的是一隻晶瑩無暇的手,
握著那枚玉環,受玉環儼然融而為一,分不清哪是環,哪是手。谷縝的身子軟綿綿的,甚至
卻慢慢清楚起來,抬眼望去,便看到那隻手的主人,艾伊絲的神情很奇怪,正笑著,卻笑得
很苦。谷縝不覺鬆了一口氣,扯動銀鈴的不是自己。艾伊絲盯著他的臉,許久不曾說話,眉
宇間籠罩著一種悲涼。梁然無聲對視,艾伊絲目光閃動,透著幾分不甘,良久問道:我想知
道,你為什麼能夠抗拒愛神之淚?好幾次你分明都挨不住為何,為何偏偏忍耐下來?谷縝笑
了笑:你永遠不會明白的,愛是付出,你卻只想佔有,佔有容易,愛一個人卻很難。真地愛
上了,這世上的任何艱難都不算什麼,何況區區春藥?
艾伊絲道:這麼說,你能夠挨過來,全因為心裡有她?谷縝道:不錯,我願意為她做任
何事,卻不會為你動一根指頭。艾伊絲面有怒色,但這怒色一閃即沒,目光又被無奈充滿,
她沉默半晌,輕輕拍了拍手,絹,素兒女走到正對床邊的一口檀木衣櫃前,拉開櫃門,櫃中
竟有一個女子,銀衫素顏,嘴被布條死死封住,雙眼淚光流轉,清麗的臉龐上滿是濕痕。
妙妙。」谷縝大吃一驚,定睛細看,那櫃門上竟有兩個小孔,從櫃中看來,床上的一切
盡收眼底。谷縝知覺的汗毛豎起,心裡大罵艾伊絲惡毒,料想方纔若意志稍弱,把持不住,
扯動銀鈴,後面的適當真不堪設想,谷縝越想越覺得後怕,只覺得渾身發冷,儘是冷汗。「
谷縝,你贏了。」艾伊絲忽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落寞之色,將手一拍,進來兩個壯漢,將
谷縝從床欄上解下,重新鎖好。谷縝怒道:艾伊絲,你又要賴賬?艾伊絲默不作聲,徐徐向
外走去。谷縝和施妙妙均被架著,緊隨其後。艦船早已出了海口,四周碧波無垠,煙波微茫
。艾伊絲蓮步款款,走到魔龍艦首,迎著海風,金燦燦的長髮飛揚不定,在日光中閃閃發亮
。此時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谷縝也不列外,不覺心中焦躁,卻又不敢亂動,目光一轉,向
施妙妙望去,施妙妙也正將目光投來,雖不能言,悲喜之情已洋溢在眉梢眼角。
二人四目相對,一言未發,卻似交談了千言萬語,相隔數丈,兩顆心卻似緊緊貼在一起
。谷縝心裡歡喜已極,整個人幾乎都要爆炸開來。海天交際處,落日漸沉,雲霞紫紅金黃,
瑰麗絕倫。艾伊絲輕輕歎了口氣,喃喃道:小船準備好了嗎?一名壯漢工身應到:備好了。
艾伊絲轉過頭來,看看谷縝,又盯了施妙妙一陣,說道:我說話算數,谷縝你能過愛神之淚
這關,我便放你。但這放人的法子也有許多種,你我是敵非友,放你不能太過容易,省得將
來師父知道,責罰於我。說罷走到船舷,指著巨艦旁邊一艘救生小艇道:船上有兩天的飲食
用水,這兩日中你二人是死是活,全看上天的意思。說罷做個手勢,便有奴婢用繩索將谷,
施二人垂下甲板,放到小船之上,然後割斷維繫小船與巨艦的纜繩,碧水蕩漾,小船漂遠,
艾伊絲目視二人,露出一絲苦笑,幽幽說道:後會有期。聲音小得出奇,除了她幾乎無人聽
到。說罷,艾伊絲輕輕揮袖,魔龍巨艦百槳齊發,破開海面,向著遠方快速駛去。谷縝四肢
被鐵鏈鎖住,卻不妨礙動彈,掙扎片刻,糯稻施妙妙深淺,解開她雙手束縛,施妙妙一得自
由,便扯下塞口的布條,叫到:谷縝才叫一聲,又落下淚來。谷縝笑嘻嘻地道:傻魚兒,哭
什麼?咱們劫後重逢,理應高興才是。施妙妙聽了,悲意稍去,又笑起來,說道:是呀,該
高興才對的。說了這句,盯著谷縝看了一會,忽又雙手捂臉,號啕大哭。谷縝不覺有些心慌
,忙到:傻魚兒,乖妙妙,怎麼又哭了,是不是在番婆子那裡受了什麼委屈?施妙妙攢袖抹
淚,微微搖頭:她就是綁著我,並為下什麼毒手,我,我只是沒臉見你,我好恨自己,恨不
得死了才好。谷縝苦笑道:傻魚兒,你若死了,我還能活嗎?施妙妙呆了呆,忽又熱淚盈眶
,驀地伸手抱住谷縝,嗚嗚哭道:谷縝,你,你現在越對我好,我心裡越不好受,我冤枉你
,打你,罵你,還要殺你,我怎麼那麼糊塗,誰都能不信你,我怎麼不信你呢?你做了那麼
久的牢,吃了那麼多的苦,好容易逃跑出來,想洗雪冤屈,那時候真是困難極了,我不但不
幫你,還處處於你鬥氣作對,我怎麼就那樣傻,恨不得死了。」
谷縝默默聽著,待她哭的差不多了,才笑道:「你若不傻,怎麼叫傻魚兒呢?你若不是
這樣傻,我又怎麼會這樣喜歡你?」
施妙妙見他嬉笑神氣,心裡微微動氣,嘟起嘴道:谷縝,你打我罵我都好,幹嗎取笑我
?谷縝笑了笑,說到:妙妙,我說的都是真話。那時候我一丁點證據都沒有,怎麼說都是個
十足的壞人,你心裡明明愛我憐我,卻不肯包庇我,說起來你心裡的苦處並不比我少。若不
是這樣,又怎麼顯得我的傻魚兒正直無私呢?何況你不是心裡有我,也不會生氣,天底下的
女孩誰不想自己的心上人清白正直?誰又想心上人是大壞蛋呢?施妙妙怔怔的望著他,雖不
說話,眼淚卻止不住的滑落雙頰,好半晌,心神略定,輕哼一聲道:誰是我心上人啦?谷縝
接口笑道:我知道,他姓谷名縝,大號笑兒。施妙妙臉一紅,啐道:綽號厚臉皮,別號壞東
西。谷縝嘻嘻直笑,靠著施妙妙,想要與她親近,卻被推開。施妙妙望著落日下暗紅色的浪
花,呆呆出神,良久歎道:谷縝,你越對我好,我心裡越難過,我,我這一輩子都欠你的。
谷縝笑道:好啊,那就用一輩子來還。施妙妙一愣,望了谷縝一眼,見他臉上神氣,忽然明
白過來,雙頰羞紅,啐道:你胡說什麼?哪有,哪有你這麼蠻橫的債主。谷縝笑道:我是生
意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好了,容本債主縣收幾分利息。說罷伸長了嘴,出其不意在施
妙妙雪白粉嫩的臉上啄了一下,還想再啄,施妙妙慌亂中伸手猛推,谷縝手足被縛,幾乎掉
進水裡,索性施妙妙半途覺醒,將他拉回,紅著臉道:哼,你在亂來,我,我就不客氣了。
谷縝甚是悻悻,哼了一聲。施妙妙看他神態,想到他為自己受的苦楚,心生不忍,岔開話題
道:你呀,真是猴子變的,就是捆了手腳,還要爬上爬下的。說罷便去擰谷縝手腳鐵鎖,擰
了片刻,無力地停下,發愁道:我被人封住內力,怎麼辦好呢?」
谷縝奇道:誰封住你的內力?施妙妙呆了呆,眼裡漏出恐懼神情,說道:說來話長,還
是先解開鐵鎖再說。谷縝道:可惜我的烏金絲被那婆娘收去了。他目光一轉,落在施妙妙頭
頂銀簪上,笑道:妙妙,你將簪子借我用一下。施妙妙拔下簪子,谷縝接過,握在掌心,運
勁一搓,那簪子立時變細,谷縝握住兩頭左右一扯,那銀簪更變細長。施妙妙瞧得駭異,不
知谷縝何時練成這般內力,只見他將銀簪拉成細絲一般,反手插入鎖孔,拔了數下,鐵鎖頓
脫,谷縝雙手得勢,又將雙腳鐐銬打開,笑道:這些破銅爛鐵,也想捆住爺爺,那番婆子未
免小瞧人了。施妙妙歡喜不勝,嘴上卻道:你又得意什麼?勝而不驕,才算君子。谷縝笑道
:君子二字個五年我不沾邊,我是色鬼才對。說著便來擁抱,施妙妙閃身躲開,說道:你若
是色鬼,方纔那麼好的機會,怎麼憑空錯過?谷縝笑道:是啊,機會很好,我也後悔來著。
施妙妙心中湧起一陣酸氣,冷哼道:後悔了嗎?那大船還沒走遠,你敢上去還來得及。谷縝
笑嘻嘻將她攬入懷中,撫著她的秀髮,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妙妙,你哈不懂我的心麼?在
我心裡,誰也無法取代你。施妙妙心兒也顫了起來,身子陣陣發抖,只覺谷縝的懷抱溫柔極
了,將自己每一分肌膚,每一根毛髮都悄然覆蓋,直到整個人兒都融化,得郎如此,夫復何
求,她不由閉上了眼,淚珠不絕如縷,浸濕衣裳。
舟上二人心神俱醉,只覺此生已足,就此死了,也無遺憾。過了良久,施妙妙才從這種
奇景中慢慢甦醒,舉目望去,谷縝正盯著她,眼裡也帶著笑。施妙妙不覺雙頰發燙,直起身
來,癡癡望著遠處明月,說道:谷縝,你知道嗎?贏爺爺去世了。「贏萬城?」谷縝雙眉微
皺,「他怎麼死的?」施妙妙輕輕歎了口氣:我離開天柱山,心裡愧疚極了,漫無目的,四
處遊蕩了一些日子。那一日,來到南京城郊,忽聽爆炸之聲,我聽出是火部的火器,只怕是
西城與東島交手,便趕上去,卻見寧不空正帶著一夥人,和那位姚晴姚姑娘交戰,姚姑娘勢
單力薄,眼看不支,我見他們欺負女流不說,更是以多取勝,一是不忿,便上前相助,將姚
姑娘救了出來谷縝道:原來姚晴說的不錯,她當真見過你。施妙妙道:是啊,我和她逃過火
部,澤部的追殺,她大約是感激我,便說你不但活著,還在南京附近,勸我去找你,說你嘴
巴雖然討厭,但心裡確是有我的谷縝不覺莞爾:這個姚大美人,算是說了一句人話。施妙妙
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才不說人話,姚姑娘可是頂好的人,你幹嗎又誹謗人家?谷縝一愣,
哈哈笑道:是,是,她是好人,我是惡人,後來怎樣,你幹嗎不來找我?施妙妙臉一紅,低
聲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躲還來不及,怎麼敢找你呢?於是急急忙忙遠離南京,又怕被你
知道行蹤,故而晝伏夜出,專揀偏僻處行走。谷縝苦笑道:你心可真狠,你一走了之,可知
我多麼掛念你?施妙妙低頭不語,兩行清淚從下頜滴下,嗒嗒滴在船舷上。谷縝忙道:妙妙
,過去的事我不再提了,只要你再不離開我就好。施妙妙抬起頭,瞪著他,一雙大眼睛又黑
又亮,透著幾分氣惱,心裡話衝口而出:誰離開你了?以後,就算你趕我,我也不走。
谷縝聽了這話,喜不自勝,緊緊摟住施妙妙,呵呵直笑,施妙妙話出了口,方才驚覺,
羞不可抑,將頭縮在谷縝懷裡,怎麼也抬不起來。谷縝問道:那麼後來呢?施妙妙道:後來
有一天,我忽然遇到了贏爺爺,他愁眉苦臉,跟我說島王去世了說到這裡,她的身體顫了顫
,握住谷縝的手,說道,這,這是真的嗎?谷縝歎了口氣,黯然點頭,將谷神通去世的經過
說了一遍,施妙妙默默聽著,眼淚決堤也似流下來,待到谷縝說完,已是號啕大哭,連聲道
:怎麼辦,島王死了,東島怎麼辦谷縝按捺悲痛,任由她苦了一陣,撫著她肩,安慰道:路
到橋頭自然直,你先別哭,一定還有法子。施妙妙抬起頭,見谷縝目光炯炯,面露沉毅之色
,不覺心弦顫動,陡然升起幾分希望,可一想到谷神通對自己的種種關愛教誨,又是悲從中
來,泣不成聲。谷縝一面安慰,心中卻是感歎:妙妙名為五尊,骨子裡卻是一個小女孩,唉
,這東島存亡的重擔,對她而言,到底太沉重了些。他心中既愛且憐,凝視著懷中佳人梨花
帶雨的面龐,一股熱血直衝胸臆:一切的重擔,都由我來承受好了。」
於是又問道:妙妙,說了老半天,贏爺爺究竟是怎麼死了?施妙妙這才抹了淚,說道:
我聽說了島王的噩耗,自然是一萬個不信,贏爺爺爺沒親眼見過島王的遺體,只是聽了傳聞
。於是我們合計,島王神通蓋世,誰能殺得了他?但這謠言亂人心神,不能不查個水落石出
於是便回南京詳細打聽。走到半路,贏爺爺忽然說等一等,他要先會一個人。我心裡奇怪,
心想會是什麼人,竟比島王的生死還要重要?但贏爺爺這麼說,我也不好擾他的興頭,只得
跟他來到一個酒樓前,贏爺爺望著樓上,冷笑著說:小兔崽子,瞧你今天怎麼逃,怎麼賴?
我聽他言語奇怪,就問道:贏爺爺,誰是小兔崽子,又賴什麼?贏爺爺臉色一變,支吾說:
這是爺爺的私事,跟你沒關係,帶回你看到什麼都不要問,連話也不許說。我聽了越發奇怪
,但也不好拂他的意思,便跟他上了樓,這時就看見靠窗邊坐著那位陸公子谷縝聽說陸漸無
礙,心中一熱,笑道:妙妙,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大哥,你以後也要叫他大哥才是。施妙妙面
露驚色,谷縝便將來龍去脈說了,施妙妙聽得歎息良久,說道:就看那位陸,陸大哥神色愁
苦,無精打采,還有一個青衣人,背著身子,與他對坐。這時忽聽贏爺爺哈哈一笑,說道:
小子,這次看你往哪裡跑?陸大哥一聽臉色大變,眼珠連轉,彷彿示意我們走開,贏爺爺卻
是連聲冷笑,說道:姓陸的小子,你裝什麼樣子,想賴賬是不是?這裡可是白紙黑字寫著呢
。說完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疊好的字條,展開了,向陸大哥晃來晃去,說道:看到了嗎?你可
是簽字畫押了的。人在江湖闖蕩,離不開一個信字,我為谷小子洗脫冤屈,你就該把指環給
我。你不要推托說沒有,我都聽說了,你在淮揚用那指環賑濟災民。既然災民都賑濟得,你
不妨再賑濟賑濟老爺我。
谷縝聽得微微冷笑,心道:人為財死,果然不假。卻聽施妙妙續道:我見贏爺爺樣子很
凶,心想陸大哥是好人,武功又高我們許多,這麼對他,很不妥當。方要勸勸贏爺爺,忽見
陸大哥眼珠轉了幾下,大叫一聲:別過來,快走。贏爺爺聽了,發怒道:小子,你真要耍無
賴?快把指環給我,若不然我贏萬城便向四下宣揚,金剛傳人,言而無信,那時候,瞧你七
代金剛傳人的臉往哪裡擱。不料贏爺爺越是凶狠,陸大哥越是焦急,叫道:再不走,就來不
及了。贏爺爺和我見他這副模樣,也都驚疑不定,贏爺爺說:小子,你撞邪了還是喝醉了?
這樣子做給誰看話沒說完,忽就聽那青衣人哈哈大笑,慢慢站起,轉過身來,贏爺爺見他模
樣,先是一愣,繼而面無血色,倒退兩步,說道:活見鬼,活見鬼青衣人笑著說:活著怎麼
能見鬼?贏兄真想見鬼,我送你一程如何?谷縝不覺歎了一口氣,施妙妙見他神色,不由問
道:谷縝,你知道那青衣人是誰?谷縝:我知道,萬歸藏吧。施妙妙黯然道:是啊,可惜我
年紀小,不認得他,若不然,就算拼了一死,我也要欄著他,助贏爺爺逃走的。
谷縝道:你先別自責,萬歸藏最恨龜鏡高手,贏萬城遇上了他,那是萬萬活不成的。只
是他平素狡猾如鼠,聽到風聲,跑得飛快,厲害如萬歸藏,也未必抓得住他,此番財迷心竅
,自己送上門去,萬歸藏只怕想不到呢!施妙妙歎道:贏爺爺一定也懂這個道理,所以萬歸
藏還沒說完,他轉頭就逃,可已經來不及了,萬歸藏一揮手,贏爺爺身在半空,七竅中忽然
就射出幾股血箭,身子一滯,從樓上重重跌到街心,翻滾幾下,就不動了,我敢下樓一看,
贏爺爺身上的骨頭都斷了,人也只剩下一口氣,眼望著我,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吐了
一大口血,就閉上眼睛說到這裡,他眼圈泛紅,泫然欲泣,谷縝也是心中酸楚難忍,贏萬城
雖然愛財如命,人格卑鄙,卻州是看著二人長大的前輩,聽到他的死訊,叫人不能無動於衷
。施妙妙吞聲飲泣,半晌才道:我心裡正是驚怒悲痛,忽聽身後有人笑著說:看樣子你事千
鱗傳人了?回頭一看,萬歸藏站在身後,笑吟吟看著我。我站起身來,攥著銀鯉,向他擲去
,不想她將□子下擺一抖,袍子飄起,漫天銀鯉盡都不見,紛紛落到他衣擺上,他笑了笑,
再一抖,鱗片丁丁當當落了一地,別人看來,他不過撣了一下一閃,就破了我的千鱗。我從
沒見過這等武功,心裡一時慌亂極了,忽見那人將手抬了起來,一股大力從四面八方湧來,
山嶽也似,將我層層包裹,我胸口一熱,血湧上來,這時又有一股大力從身後湧來,將我週
身怪力衝開,我回頭一看,正是陸大哥,他將我拉到身後,說道:萬歸藏,你是當世高手,
怎麼和一個女孩為難?要打架,我奉陪就是。萬歸藏笑道:我說了饒你的三次,如今還有一
次機會,小子,我說話算話,你可要想好。陸大哥沉默一陣,說道:這樣吧,我不和你打,
既然你饒我三次,最後一次,我送給這位姑娘。萬歸藏錠了他一會,笑道:她是你心上人?
陸大哥說:不是,在江西我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說到這裡,他望著我,神色十
分沉痛,忽地閉上眼睛,眼角亮閃閃的,露出淚光。
谷縝聽到這裡,尋思:陸漸一定當我死了。卻聽施妙妙續道:萬歸藏卻笑著說:我知道
了,她一定就是谷縝口中的那位施妙妙姑娘了。也罷,這增迷你瓜的法子卻也新奇,我言而
有信,饒她這一次。說著一晃身,不知怎的,就跑到我身邊,在我身上點了一下,我就感覺
一股冷氣順手指透入體內,歷時沒了氣力,籃子丟在地上,銀鯉也散落一地。只聽陸大哥怒
道:你不殺她,怎地還要動手?萬歸藏說:她是東島中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不殺她
,也不能讓她逍遙離開。陸大哥又氣又急,頓時動手起來。說到這裡,她打了一個寒噤,眼
裡露出恐懼神色,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武功不壞,但和他們一比,真是螞蟻也不如,
陸大哥和萬歸藏從鎮裡打到鎮外,將一大片山崖都打塌了。陸大哥武功固然很高,萬歸藏卻
更厲害,他右手抓著我,只用左手和陸大哥交鋒,陸大哥卻盡處下風,一點法子也沒有,鬥
了百餘招,還是被打倒了。谷縝歎道:妙妙你不知道,他一隻手對付陸漸,比兩隻手還要厲
害。施妙妙奇怪道:為什麼?谷縝道:它將你抓在手裡,陸漸怕傷著你,不敢全力出手,必
定縮手縮腳。高手相爭,重在氣勢,金剛一脈的武功尤其如此。陸漸心有忌憚,氣勢輸了大
半,怎麼能不輸?施妙妙怔了一會,不忿道:萬歸藏是威名赫赫的絕代高手,怎地用這種下
作法子對付一個後輩?谷縝道:萬歸藏凡是但求實效,絕不多費力氣。能用一分力氣做好的
事,決不用兩分力氣,能用一隻手打敗對手,決不用兩隻手。
施妙妙面露愁容,默默望著海中星月閃爍不定。谷縝之她憂心東島命運,歎一口氣,問
道:後來陸漸怎麼樣了?施妙妙道:想必萬歸藏手下留情,陸大哥雖被打倒,卻沒什麼大礙
。萬歸藏說道:你捨命救友,叫人佩服,萬某破例再饒你一次。這是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
,之後你我倆清。說罷抓著我轉身便走,走了一程,忽而又回頭望去,只見陸大哥追了上來
。萬歸藏笑著說:你這孩子,精進得很快,我這點穴手法越來越封不住你了。陸大哥鐵青著
臉,一言不發。也不稍離片刻,我們走路,他也走路,我們坐下,他也坐下。谷縝歎道:大
哥是不放心你,總想伺機救你出來。施妙妙默默點頭,說道:只恨萬歸藏本事太大,大哥總
打不過他。谷縝微微一笑:現在打不過,將來卻未必。那麼後來如何?施妙妙說道:這樣走
了半日,這時正在歇息,忽然來了一個蒙面女子,騎著馬,看到萬歸藏,便下馬跪拜,說道
:我奉主人之命來見老主人。萬歸藏問:有什麼事?那女子說:我家主人讓我前來稟告,她
和仇先生率領數萬人馬,在安慶附近堵住糧船,義烏兵被團團圍困,指日可破,還請老主人
放心。萬歸藏笑道:鳳凰兒果然本事大長,不令老夫失望。陸大哥聽了這話,確是臉色大變
,站起身來。萬歸藏說道:你要去哪裡?陸大哥也不說話,向南飛奔。萬歸藏便將我交給那
個女子,說道:這個是谷縝的相好施姑娘,你先將她帶回魔龍艦,好好看守,告訴艾伊絲,
我辦完一點事情,隨後便來。說罷大笑一聲,說道:陸漸,你想哪裡去?說罷縱上前去,一
掌拍向陸大哥,陸大哥贄的回身抵擋,兩人拳來腳往,又鬥成一團。我卻被那個蒙面女子帶
著離開,送到那艘大船上。至於後來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谷縝心知萬歸藏困住陸漸,是要他無法援救戚繼光,這一戰陸漸偉是凶多吉少,但推算
時日,直到仇石兵敗,艾伊絲被脅,萬歸藏也始終未曾現身,南部稱他沒能制住陸漸,反被
陸漸拖住了手腳,不能抽身趕來?想到這裡,谷縝心中憂喜交織,憂的是陸漸難敵萬歸藏的
神通,喜的是陸漸若能拖住萬歸藏,武功必然又有精進。他心神不定,思索良久,不覺長長
歎一口氣。谷縝一顰一笑,施妙妙都看在眼裡,見他歎氣,問道:你歎氣做什麼?谷縝道:
艾伊絲捉到你,沒有虐待你嗎?施妙妙搖頭道:她對我還好,只是瞧我的眼神十分奇怪。說
到這裡,白了谷縝一眼,嘟嘴道:還不都是因為你的風流債。谷縝道:天大的冤枉,我和她
是死對頭,仇恨還來不及,哪裡會有什麼風流不風流的。施妙妙道:你當她是死對頭,人家
未必這樣想。要不然這次也不會放你。谷縝道:她縱然放了我,之前那番折磨卻是新奇古怪
,令人髮指。施妙妙盯著谷縝看了一會,歎道:我也是女人,明白女人的心思。她那麼對你
,不過是想讓我厭棄你,讓你屈服於她。可她雖然聰明厲害,卻有些小瞧人了,那種情形下
,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谷縝心頭一熱,注視施妙妙的雙眸,柔情蜜意湧上心
田,伸手掠起她額前秀髮,喃喃道:妙妙,妙妙施妙妙與他四目相對,身心俱暖,二人身在
難中,卻覺比以前什麼時候都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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