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藝服青風教】
金虎聽玉陽真人,剛把他父親白靈,所以傷腿,被囚青城山的原因及經過,說
了個大概之後……
驀聞峰下又傳來驚耳的「當當」鐘聲,向聲又急又亮,在場眾人,無不聞聲而
大感驚駭。
因為這是白鶴觀唯一報警的訊號,他們想不出,在這既將破曉之耵,又會有怎
麼樣厲害的人物,闖上山來?
眾人凝神靜聽之下,鐘聲只歇得一下,又暴向而起,較前更急更亮!
猛然間,一聲巨大的鐘聲,震破夜空,直透雲霄,隨著這聲巨響,整座青城山
,都彷彿搖搖而動似的!
玉陽真人聞聲,臉上神色倏變,大為驚顫,或許是他連續遭受的刺激太大了!
致使他失去了往日的鎮靜!
只是,這聲巨響過後,忽見山上又飛起一片驚人火光,彷彿有人放火燒山般?
這個豈能兒戲?可是,再也聽不到急響鐘聲啦!
玉陽真人搖頭歎道:「青城山當真必需遭此劫難嗎?」
金虎趕忙接口道:「未必!在下願下峰一探,或能將來人趕下山去,亦未可知
。」
玉陽真上立即離座行禮,道:「有小俠出面,相信天大的事也沒問題,我陪小
俠去去!」
隨回首對眾人道:「你們仔細點戒備著,別讓這座觀也毀了!」話意說得沉痛
已極!
金虎與玉陽真人,剛下得半里之地,忽見兩名道士,亡命而奔,身後緊緊迫著
一條人影,衝上峰來,遠遠的金虎己認出,後者敢情是杜彬彬姑娘?
金虎一見,不覺大為吃驚,尤其彬彬遍身污血,顯見白鶴觀內之事,指來的厲
害人物就是她瞬息,來得近了!彬彬姑娘也看清了金虎,竟嚇得她突然間停住了,
而手中緊握著五行短劍,也在同時掉落地上。
金虎先將玉陽真人阻住,又讓過了兩名道人,方慢慢的走近彬彬姑娘身前,眼
見她滿臉驚慌猶豫之色,不覺奇道:「彬彬!你怎麼啦?」
彬彬姑娘一聽金虎親切的呼喚她,突然哇的一聲,倒撲在金虎懷裡,放聲大哭
,口中還自叫道:「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彬彬這一刻怎會突然間殺上山來了?原來三天前,彬彬姑娘被金虎點中睡穴,
而由他祖父中州客背負,就在近處找了個農家,歇了下來!
待他醒時,早已是次日午時!
彬彬姑娘醒來汲發現金虎,卻見到她爺爺,不覺驚奇的問道:「爺爺,他呢?」
中州客杜華也是有心逗他,故意裝糊塗道:「他?他是誰?」
「唔?不來了!爺爺盡欺侮我,爺爺不痛彬彬了!……」
中州客哈哈一笑,道:「爺爺怎會不痛你?爺爺最喜歡你,只是,爺爺不是神
仙,怎知道你指的他是誰?對不對?哈哈……」
彬彬姑娘一嘟嘴,氣唬唬的道:「我是說金虎,他到那裡去了!」
中州客仍然笑道:「啊!你指的是他啊!這沒良心的小子!哼!……」
彬彬姑娘一怔,道:「他怎麼啦?爺爺!他?……」
中州客故意板起臉孔道:「哼!他竟敢趁無人之際,對你暗下毒手,若非爺爺
及時趕到,將他打跑,你還想留得命在?」
中州客板起臉孔,一本正經,像煞介事,將彬彬姑娘嚇了一大跳,臉色頓時變
得鐵青,雙眼中也立即湧滿熱淚,淒苦的道:「這……這當真嗎?」
中州客一見,心中頻頻叫糟,這個玩笑開得有點過火,沒敢往下說,念頭一轉
,忽的又哈哈大笑道:「傻丫頭,怎麼就哭了?別急呀!爺爺話還沒說完呢!起先
我也以為是真的,明明看到你話說得好好的,突然被他一撞就暈了過去,我當時也
嚇了一大跳,接著聽他解釋況,因為你連日來,日夜奔走,疲累不堪,惟恐你堅持
不睡,所以才出你不意之時,點了你的唾穴,原來他還是一番好心呢?」
這一說,彬彬姑娘也不禁轉憂為喜,剎那間,臉上飛上兩朵紅雲,白裡透紅,
有如出水紅蓮,美到極點,她知道仍然是爺爺尋她開心,不由得大發嬌嗔,道:「
爺爺壞死了!爺爺壞死了!」
中州客雖說年紀老大,可是老小老小,他這一刻說像小孩子般,說氣就氣,說
笑就笑,這時聽到彬彬罵他,遂又板起臉孔,道:「好呀!生女外向,有了丈夫居
然連爺爺也不要了!居然罵起爺爺來了!瞧我告訴你?」
「哼!才不稀罕,現在爺爺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了!「「我要不說你知道才怪
?」
「你猜我不知道,他上青城山上去找他父親去了,不過,他究竟去了多久,怎
麼還不回來?」
中州客嘿嘿一笑,道:「這下你該不知道了吧!我就是不說!」
彬彬姑娘微微一笑,道:「這也不稀罕,我找他去!」
中州客一聽,心頭大急,這當真弄巧成拙,沒將她騙好,反將她逼上山去了,
這可怎麼好?
驀然,念頭一轉,立即又做出一臉傷心樣子,道:「倒底『女大不中留』,當
真連爺爺也可以擲過一邊,一心只想到丈夫!丈夫!豈不令天下父母,同聲一哭,
叫人好不傷心!」
說完,中州客當真唔唔的悲痛而哭?
彬彬姑娘一見大急,忙趨身上前,投身中州客懷中,撒嬌放癡的搖著中州客杜
華的身子,道:「爺爺!爺爺!誰說我不要你了,不過,他此去不是很危險嗎?難
道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他?」
中州客一肚子氣,彷彿被彬彬姑娘一撒嬌,全給消了,只聽他道:「誰說他上
了青城山,他剛從這離去,說是附近找個朋友,一天半天就回來,屆時再一同上山
,去找他爹,特請我在這照顧照顧你,叫你多休息休息,一定要等他回來後,才一
起行動!」
中州客這次說得十分誠穩,彬彬姑娘竟爾相信了。於是,一老一少,就在這家
農家裡相候!
一天過去了,又是一天!
在第一天時,彬彬姑娘還能靜靜的坐在低矮的窗口邊上,想想心事,順便張望
張望,是否有金虎的影子!
可是,第二天開始時,情緒就兩樣了,她不能再安安靜靜的坐,她在那狹窄的
矮屋裡不停的走來走去,室外稍有些許響動,她立即會搶到窗邊,或搶出大門去,
但每一次地都失望了,甚至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起始,她還和爺爺有說有笑,這一來,她說笑也懶了,緊閉雙眉,暗想心事:
「金虎究竟怎麼了?出了什麼差錯嗎?」
就在這一夜,彬彬咕娘得了個怪夢,夢中!……她牽著金虎的手,像一對小鳥
般輕靈,飛呀飛的!飛上了入雲山峰,飛下了遼闊的大海!突然,金虎一個觔斗,
從雲端直摔而下,跌在一顆怪石之上,雖沒把金虎撞得血肉模糊,可又使他再度失
去記憶,連彬彬姑娘也不認識了!
彬彬姑娘這一驚,驚得冷汗直冒,因為金羅漢已然去世,還有誰能救得了他?
於是,彬彬姑娘失意之餘,禁不住放聲痛哭!
一哭醒來,發覺原是南柯一夢!惡夢無憑,雖然人去無蹤,彬彬姑娘仍能自止
悲聲,因為她不敢往那壞的地方想!
明月斜照,床前月光如銀,照得暗室中十分明亮。
彬彬姑娘無意中瞥了爺爺臥床一眼,發覺爺爺床上,床被未曾動過,人影更是
不知去向。
彬彬姑娘心中一怔,躍下地來,屋前屋後找了一遍,那有爺爺的影子,至此,
她不得不大加猜疑!
爺爺到那裡去了?尋找金虎去了嗎?金虎又到那去了?……哎呀!好!金虎定
然獨上青城,尋找父親,一去無音訊,竟連爺爺也沉不住氣,外出找他去了!
沉思至此,彬彬姑娘那敢怠慢,略事拾奪,立即躍窗而出,直住青城山方向奔
去,心系愛侶安危,途中那還慢得了!
青城山下,彬彬姑娘遠遠的見一人影,腳步蹣跚,像是行動無力般的,她不知
來人是誰?緣擇一暗蔽之地,暫隱身形!
直待那人走近,從月色中己能辨出,這人就是他的爺爺中州客杜華,彬彬姑娘
見他那樣兒,彷彿受了傷般,正待竄出……突聽他爺爺自言自語的道:「這該怎麼
辦?這該怎麼辦?他既不行,別人上去還不是多傷人命?……」
中州客正自喃喃低語,想不到彬彬姑娘正隱身一旁,而他這幾句話卻正把欲竄
出的彬彬姑娘給嚇了一跳,暗忖道:「什麼事怎麼辦?他既不行?誰不行?……哎
呀,不得了,爺爺一定指的是金虎無疑,難道金虎真的遭了什麼不幸?……」
一想,彬彬姑娘不覺膽碎魂飛,竟欲竄出的身子也停止了,因為她知道,爺爺
一定要攔阻她,不讓她單身涉險!
可是,為了金虎的安危,她豈能坐視不顧,金虎若然有個一長兩短,她豈能獨
自偷生?
眼看中州客逐漸走遠了,彬彬姑娘立即朝青城山如飛般,狂奔而去,盡力施展
下,那份快捷,簡直有如一縷輕煙。瞬息工夫,已然來到白鶴觀,她為了探聽金虎
下落,沒有貿然亂闖,只在暗處,偷偷的觀看。
只是,白鶴觀剛被六指天魔搗了一頓,非止屋榻棟歪,且屍橫遍地,白鶴道人
亦已魂遊天國。
沒有死的一些小道士,那是他們腳底擦了油,溜得快,藏起來了,六指天魔一
走,陸續的又出來了!
忽聽其中一個道士道:「青城山真是劫運來了!三天前來了個姓金的小子,鬧
了一頓,今天又來了個殺人魔王,不明青紅皂白,誰見誰死!那個見那個亡?不是
腳下溜得快!……」
彬彬姑娘找的是金虎,她可不管那殺人魔王是誰?
忽又聽另一人接口道:「還好三天前那姓金的小子,被逼跳下了千丈崖,要不
這兩天恐怕……
彬彬姑娘腦中轟然暴響,事實證明,爺爺中州客所指的,是金虎無疑了,想不
到似他這等蓋世武功,依然被逼落千丈崖。
別說千丈崖,就是百丈崖,一個人也受不了!
一旦知道實情,彬彬姑娘早已三魂俱散,七魄飄飛,痛淚隨腮,簌簌而流,那
裡還忍得住心中悲憤之情,立如瘋狂般,撤出五行短劍疾撲而下,有如飛將軍從空
而降,五行短劍采芒過處,三數道士叫也沒叫得一聲,立即倒臥血泊之中,死於非
命。
另一些道士,一見此情,耶敢怠慢,救急鐘聲早已鐺鐺而響!
這鐘聲一響,彬彬姑娘心火更熾,因為那響聲,震耳欲聾,越使他憤惱悲苦的
心情,更形難耐,於是她又將那敲鐘的人殺了!
彬彬姑娘連殺十數人?早巳眼紅心瘋,那知道什麼仁慈,什麼叫做好生之德?
她恨不得一氣將所有道士全都殺了。
正確這時,那不怕死的,又撞起巨鐘鐺擋而響,彬彬姑娘一氣之下,乾脆揮起
五行劍,將懸吊巨鐘的鐵鏈削斷,巨鐘落下,故發出一聲震天價的響聲!
其實觀中數十道人,當真俱都無用嗎?非矣!而是他們被六指天魔嚇破了膽,
眨眼間,又來了彬彬姑娘,手持寶劍,亂殺一通,早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那裡還
敢出而抵抗,更別說合力而抗啦,彬彬姑娘連殺十數人,餘人四散而逃,追殺不著
,心火難消,於是,放了一把火,將白鶴觀給燒了!
觀中隱匿的道士,一見觀中起火,膽碎魂飛,立即出現逃命,這又被彬彬站娘
截住殺了兩人。
還有兩道士輕功較俊,立即往峰頂狂奔而去!
彬彬姑娘一見,豈容他等逃出手去,立即銜尾直追!
也是這兩人命不該絕,沒奔出多遠就遇著下山而來的金虎與玉陽真人,彬彬姑
娘一見金虎,初疑遇到了他的鬼魂,繼之以為自己做夢,可是,金虎一聲親切的呼
叫,告訴她兩者都錯了。
這廂彬彬哭哭啼啼,那廂兩名道士,死裡逃生,見過掌門後,立即吱吱咕咕,
說個不休。
玉陽真人雖心痛門人弟子之死,可是,事之起因全都是青城山本身引起來的,
她知道彬彬姑娘定是得知金虎受害消息後,方殺上山來的。
玉陽真人喟歎一聲,領著一人,率先下峰,剛轉得兩個彎,迎頭一條人影,如
飛般奔上峰來。
玉陽真人一見來人輕身功夫,十分了得,白鶴觀內白鶴道人死後,巳無這等功
力的人,心中怯怯的,暗忖道:「這又是什麼人?」
那人輕身功夫,果然十分高明,眨眼工夫,已來至身前,只是,當他見到玉陽
真人阻路,卻沒停的意思,仍欲繞道上峰!
玉陽真人一見,那裡容得,縱身一躍,擋在來人面前,手橫長劍,冷冷笑道:
「施主硬闖青城山,意欲打落水狗嗎?硬欺山中無人嗎?」
這來人敢情是中州客杜華,他回返宿處,發覺彬彬失蹤,心中大驚,遂也追上
青城山。
他可不是找打架來的,但因他與青城派中人索不來往,故互不相識,然而玉陽
真人那氣勢洶洶的樣兒,誰見了心中也不舒服,何況是中州客他?江湖中的名聲,
卻又不低於誰?只聽他也冷冷的道:「在下欲見貴派掌門真人!」
「施主與敝派掌門相識?」
「不識,仰名拜訪!」
玉陽真人嘿嘿一笑,道:「既不識,敝掌門正忙著,閣下改天來吧!」
中州客不知對方就是玉陽真人,青城派掌門人,聽他口氣,十分傲慢無禮,不
覺大怒,道:「尊駕既能替貴派掌門人擅自作主,相信定非無名之輩,在下縱然將
閣下傷了,也不能說以大欺小!」
玉陽真人年越古稀,鬚髮俱白,中州客雖說與其年歲相仿,只因他幼獲奇遇,
至今仍像四十來歲人般。
想不利他居然以長輩自居?這怎能不使玉陽真人氣炸肚皮,只聽他嘿嘿一聲冷
笑,道:「施主存心尋釁,還有什麼說的,接得下本道人手中長劍,放你上山,接
不下本道人手中長劍,休生妄想!」
中州客一聽,心頭也是氣火高冒,他是使劍的祖宗,豈會怕劍,尤其金虎喪身
青城,彬彬姑娘下落不明,瞧他等急急下山的樣兒,彷彿已生事故,為了金虎,為
了彬彬,他都不能不捨死一拚?
於是,嗆的一聲,肩頭拔下長劍,道:「這樣再好不過,孰請賜招吧!」
玉陽真人一日夜來,青城山險險全軍覆沒,化為烏有,滿肚子火,無從發洩,
雖從中州客奔行的輕功上,得知來人決非平庸之輩,所謂善者不來,來老不善,可
是他也是一派掌門,怎會怕人?
於是,玉陽真人一聲冷笑,再不答話,長劍一招「寒梅吐蕊」,疾襲中州客,
快如電閃,厲若電奔,威勢非同小可!
中州客久經大敵,知道這招厲害,微一晃動,陡然側讓五尺,避開對方一招,
隨著身軀疾轉,手中長劍,瞬息間攻出三招,快似電光石火,分襲對方「玄機」「
將台」「氣門」三大要穴。
玉陽真人萬想不到對方出手,這等迅疾威厲,心中吃了一驚,急退三步,足尖
點處,身軀凌空飛起,長劍探臂下擊,身懸半空,突演絕學,長劍左飛右舞,瞬息
間,化著一團白光,朝中州客迎頭罩下。
這一招,乃是青城絕學,饒是中州客見多識廣,久經大敵,可也鬧了個手忙足
亂,不知所措。
終於,急切裡,中州客使了一招,「彩雲聚頂」舞起一團光幕,護住全身,他
明知道這一招必定招致兩敗俱傷,在他是萬萬不化算的,然而處此情景之下,他那
還顧得這些,但願名聲性命得保,萬事皆足!
眼見兩劍就要相交,正當此千鈞一髮之際,忽聽一聲驚叫道:「掌門真人手下
留情!都是自己人!」
玉陽真人聞聽,知道呼叫的是金虎,心中一凜,猛然凌空煞勢,長劍倒抽,人
若飛燕般,呼的一聲,從中州客頭頂掠過,落向一邊去!
中州客一怔神,金虎與彬彬姑娘同時站在身前,傖促間他也被嚇了一跳,若非
彬彬姑娘與他同一起,他也會疑心遇到了鬼或在做夢!
金虎替中州客與玉陽真人引見後,雙雙不覺怔住,誰也不會想到對方是這麼個
厲害人物?
金虎隨又替彬彬姑娘引見,並解釋這一連串的誤會!
玉陽真人忙笑阻道:「小俠不必說了,生死各有命,誰也勉強不了,錯非小俠
將六指天魔阻止,青城派一夜成灰,難說啦!」
此際,朝霞飛升,天色早巳大亮,金虎立即領先前告辭,玉陽真人客套兩句,
也不強留。
忽的,峰上一點白影,疾射而至,身法快得出奇!
彬彬姑娘一見,驚叫道:「這是什麼呀!好高妙的身法!」
金虎微笑道:「這是十五六歲大的小孩,除了輕功高絕外,彷彿什麼都不懂,
不過他手中有條小金蛇,已被六指天魔連皮帶骨全部吃了,只不知這條小金蛇來至
何處,是否金蛇娘娘拐杖中那一條?」
他這話音剛落,白影己現身前,確是那童子無誤。童子彷彿不懂禮節似的,見
了誰也不理,兩眼骨溜溜的眾人臉上轉過一轉,最後落在金虎臉上,眼中滿含感激
的神色但又似有口難言及的,痛苦十分。
玉陽真人一旁言道:「這孩子也可憐,出生數月,家中即遭慘禍,父母兄弟全
被六指天魔一人殺了,僅有他未遭毒手,只因當時在深山中,孩子被兩頭怪猩猩救
下扶養著,直到數月前,他爺爺瘋僧方將他從怪猩猩手中奪過。
六指天魔海天一魔,避且不及,誰敢再尋他報仇,瘋僧早年與木道人十分投契
,故投奔青城山歇足。
豈知,不久前,二人外出一次,得了一條金蛇回山,也同時遇到了六指天魔,
終於有昨夜六指天魔尋上山來的事。
這會見瞧他的樣兒,他是對你感恩,又想隨你而去,只可惜他不會說話,聽倒
是能聽懂一些,瘋僧一向疏懶慣了,對此兒日後成就,大有妨礙,小俠如有意,就
請收下他,做個隨身童子吧!」
玉陽真人剛說至此,忽聽一聲哈哈大笑,不遠處一塊大石後,轉出那瘋僧醜怪
和尚,只聽他道:「雜毛道人真知我矣!」
話聲未落,他已縱到金虎身前,蹼的就跪倒金虎身前,金虎一見大驚,趕忙將
他摻起道:「大師有話好說,不必行此大禮!」
瘋僧哈哈笑道:「和尚自拜師祖師父以來,從未曲膝向人,今對小俠,一為感
恩,二為這小子求命,他名叫曹勝,請小俠格外施恩,收了他吧!做個隨身使喚童
子,相信他還能稱人心意,和尚雖然樂天如命,可也知風燭殘年,命不保夕……」
瘋憎雖笑口而說,可也悲容滿面,這時,那童子忽的也跪下了,兩眼中並流下
滴滴熱淚。
瘋僧呀的一聲叫道:「這當真遇上了,他連他爺爺我都未跪過,我更沒看他掉
過淚……」
至此,金虎雖年幼,心中也不由得大受感動,忙將童子扶起道:「好!你就隨
了我吧!只是我一身冤仇,必須終日奔波,尚不知何日可以安定下來。」
童子一聽金虎答應,就原地連翻三四個觔斗,呀呀而叫!
瘋僧兩眼瞪得大大的,道:「這就奇了!果真是緣份嗎?幾個月來,我要教他
講話,他連口也不肯開,叫也不肯叫,今天……」
童子曹勝一縱身,投到瘋僧的懷裡,抱著瘋僧的頭,呀呀叫了兩聲,親了又親
,彷彿知道分別在即般的。瘋僧這一來,也不覺熱淚奪眶而出,道:「總算為曹家
留了一條根,死而無怨……」
接著金虎與玉陽真人及瘋憎一一道別,領著彬彬,曹勝,陪同中州客杜華,慢
慢踱下山去!曹勝一路上,雖崩蹦跳跳,仍然不時回首,看看瘋僧,直待轉了個彎
,看不見了,方始作罷!
一路下峰,金虎就將三日來一切,原原本本的講給中州客與彬彬蛄娘聽,並說
六指天魔語打誤撞,竟死在小金蛇手裡!
中州客與彬彬姑娘聽說六指天魔已死於非命,俱都高興萬分,可是他們再怎麼
也想不到曹勝那十五六歲的童子,膽子竟有這大。
曹勝聽到別人誇講,高興得左縱右躍,連翻觔斗,簡直跟猿猴一模一樣!
一行四人,下得青城山,辰時巳近,因連日來,均未十分休息,大家都有疲累
之感,遂又回到農家,準備略事歇息?用過飯後,再作打算!
這其間,金虎一直悶聲不語,因為他心中想的事情太多了!
第一,小白神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青娘子是自己的大娘,也是姨媽,這
種種關係,逼使著他,究竟要不要報仇?不得了手嗎?
其二、父親一死,梅家伯伯也不知將他屍骨埋到那裡去了,為人子者,連祭奠
祭奠的孝心都無法如願?
三一點,自己原姓白,現在名字是金虎,這姓究竟應不應該改過來?改好呢?
還是不改好呢?
飯後,彬彬姑娘見他的樣兒有點反常,遂問道:「虎哥哥!你怎麼啦?有什麼
事嗎?何不說出來聽聽?爺爺見多識廣,有什麼解決不了的,讓他替你拿主意不好
嗎?」
金虎一聽,也對,遂將心中煩誨,盡數吐出!
中州客杜華廳完,皺了皺眉頭,沉思半晌,方道:「照說這第一點,你大可就
此放下,不必再深加追究,因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不過遲早而已,爾父既有錯在
前,為人子者,盡可能為父彌補!
其次,爾父的屍骨埋處也不必急於一時,爾母既於嘉陵江邊,相信爾父也不會
遠,派人一探,定有下落!
這三一點嗎?自可改回姓白,今後就易為雙名,白金虎,人不能忘本,相信這
與你也沒有不方便!
至於目前……金虎聽至此,心中寬爽,大為喜歡,立即向中州客磕頭致謝,中
州客摻起後,又接著道:「至於目前,最主要的,還是對付那骷髏神箭與岳靈女,
此二人危害武林之大,實不堪設想……」
金虎聽至此,不住點頭,正當其時,忽聽室外傳來怪叫之聲:「臭小子,你居
然戲耍起你家小爺爺來了,今天瞧你跑,你就是跑到天邊,你家小爺也要將你追抓
住,好好打你一頓!」
房中眾人聞聲,挨窗一看,敢情是曹勝小子惹的禍,而追他的人,更是意想不
到的小癩子!
小癩子隨著神靴毒丐,半年來武功已然大進,至於輕功上的成就,卻不是一朝
一夕之功,反之曹勝五六歲年紀,武功一竅不通,可是,那一身絕妙的輕功,彷彿
天生般的,一般武林高手亦難望其項背。
這一刻小癩子要想抓他,談何容易,反被其逗弄礙不亦樂乎,呀呀怪叫,而金
虎等三人在房中,也被小癩子那窘態,逗得笑個不停!
忽的,曹勝轉眼間,人影不知跑到那去了,可是,眨眼工夫卻傳來呀呀驚叫,
金虎忙道:「我說是誰來的?原來是神靴毒丐前輩來的!」
三人急奔出屋,可不是,屋後一株大樹下,神靴毒丐緊抓住曹勝雙臂,不住的
朝他上下打量,彷彿他那天生的輕功,竟連老毒丐也驚駭住了?
金虎哈哈一笑,道:「副幫主?喜歡嗎?送給你做徒弟好嗎?」
神靴毒丐愕然抬頭,見是三人,也哈哈笑了笑,道:「是少俠新收的弟子嗎?
果真不同凡俗,竟連我老頭子也差點被他戲耍得,上上下得,下下不來……」
中州客笑岔道:「別過份其詞,小子什麼沒學,那敢在你面前稱威?」
神靴毒丐搖了搖頭,兩手一鬆,沒想,手剛松,兩手背同時「霹啪」挨了兩下
,雖不甚痛,老臉卻羞得通紅!
這是神靴毒丐太疏忽,並非曹勝當真了不起!
金虎一見,忙喝斥道:「曹勝!不得無禮!」
曹勝輕輕一縱,巳躲到彬彬姑娘身後,金虎又待喝他出來陪禮,神靴毒丐已哈
哈笑道:「算了!算了!這就算見面禮吧!」
眾人一笑進屋,待坐定後,神靴毒丐忽的愁眉緊皺,道:「骷髏神箭那魔頭,
居然突發數十年未現於武林的魔箭,召集一般黑道魔頭,準備對付少俠一人,甚至
連六指滅魔,聽說也與他連成一氣……」
彬彬姑娘一笑插嘴,道:「六指天魔再想作惡已不成了,日昨於青城山,已死
在他之手!」彬彬姑娘說完,用手指著曹勝!
神靴毒丐心中一愕,他不相倌這話是真的,直待金虎將前因情節一說,神靴毒
丐方始信了!
接著神靴毒丐道:「如今,他們已向浙省進發,其中除了骷髏神箭,還有岳靈
女,小白神等一干人,大概他們的集中點是括蒼山的長生殿,為了防止這場劫難,
特提前趕來,請少俠從速前往,將骷髏神箭當先除去,蛇無頭不行,相信或能挽救
一時!」
金虎一聽,道:「好!那我們趁早走吧,最好趕在那些魑魅魍魎,妖神鬼蛇會
集之前,最為有效,事不宜遲,說走就走!」
神靴毒丐忙阻住道:「慢著!老乞另有事,不能同行,我們約個地點時日如何
?」
金虎略事沉吟,道:「七月七日長生殿,距今不過一月之期,就是那日月正中
天之時,我們括蒼山長生殿中相會吧!當然,我若有機會將那魔頭除去,我是不會
放過的?「驀的,曹勝一轉身,又朝室外縱去,金虎唯恐他惹事,老早注意上了,
忙喝聲止住他!
豈料,曹勝竟指手劃腳的呀呀而叫,金虎一凝神,敢情正有人打從屋外經過,
原來曹勝雖不會講話,耳朵卻靈敏已極!
金虎湊窗一看,屋外經過的是一男一女,女的騎在馬上,由那男的慢慢牽著走
,可是待金虎認出這—男一女後,心中不禁為其暗暗禱告祝福!
這二人是誰呢?讀者當沒忘了俏羅剎與那玉珠吊金釣的賈勇生,這一男一女就
是他二人!
只是,這一刻,他二人彷彿是一對新婚夫婦般,有說有笑的,俏羅剎的傷病也
沒有了,反之,春風滿面,顯見她心中的得意!
金虎知道,有賈勇生的護衛,青風教人數再多,也難奈其何,但願他二人能成
夫婦,終身偕老。
正當其時,突見俏羅剎從懷中抽出一支匕首,就在賈勇生驚叫聲中,匕首對胸
刺入,直沒及柄,鮮血汩汩而流!
金虎一見大驚,從窗中一躍而出,連續兩縱,已來至馬前,一探臂,正好接住
從馬上倒下的俏羅剎!
俏羅剎臉色煞白,呼吸微弱,眼見命在頃刻,她一見金虎突然從天而降,臉上
立即泛起一絲痛苦的微笑,道:「謝謝……謝天老爺……終於讓我……死在你……
你的懷裡……九泉之下……我……」
說到這,俏羅剎咳了兩聲,眼神全部散了,只聽她接著道:「不……我……我
要你……替我……報仇!報仇……」
最後兩字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力量,說得十分有力而響亮,只是,話聲一落,
她週身立即一陣抽搐,玉殞香消,魂歸天國!
至此,金虎也不禁熱淚盈眶,傷心不巳,因為俏羅剎雖非自己所書,可是卻也
難推卸責任!
這時,中州客等也己追來了,金虎雖心傷俏羅剎死得太冤,但因眾目之下,也
不便長久抱著她的屍體,遂將其緩慢的平放地下!
突的,一陣疾勁無匹的強風,攔腰襲至,金虎不知襲者為誰,本能的一晃身,
先行避開!
侍他穩身看時,方才自已立身處,已站著美書生賈勇生,只見他雙眼中痛淚滾
流,卻又怒氣勃勃的對金虎道:「貓哭耗子假慈悲,她死了不是正對你的心意嗎?
這樣裝做又給誰看,我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
賈勇生越說越氣憤,態近瘋狂,金虎忙插言,道:「兄台不必如此,若想替祁
姑娘報仇,七月七日括蒼山長生殿中會,定能使你明瞭一切!」
賈勇生本待找金虎拚命,然而金虎任什麼都比他高出一籌,而且,對方人數又
多,要拼起來只有自己吃虧,不得已強忍悲痛,彎身抱起俏羅剎,輕輕一躍,縱上
馬背,那大黑馬彷彿也知道主人已然遭難,一聲悲嘶,撒蹄就跑,眨眨眼走得沒了
影兒,連蹄聲也聽不見了!
金虎探深歎了口氣!
忽聽,彬彬姑娘嬌聲冷笑道:「又何必歎氣,早該答應娶她不是很好嗎?」
金虎掉首一看,彬彬姑娘滿臉酸楚不屑之色,搖了搖頭道:「你這才叫何必?
人都死了,你還吃這種無謂醋!」
彬彬姑娘哼了一聲,道:「我吃醋,憑她也配,她……」
中州客一見,不像話,忙喝阻道:「彬彬,你怎麼啦,讓毒爺爺看了笑話!」
彬彬姑娘心中本就老大不舒服,因為俏羅剎在臨死前的話,一直盈繞在她的心
中,念念不忘,如今再受爺爺的喝責,更感委曲萬分,鼻子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
,簌簌流了下來。
中州客喂歎一聲,道:「究竟還是孩子!孩子!」神靴毒丐哈哈一笑,道:「
不錯,還是孩子,全部有點孩子氣,我得要走了,七月七日長生殿中,再見吧!小
癩子,還不走嗎?」
神靴毒丐領著小瘸子剛走,彬彬姑娘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道:「誰還是小
孩子,我可是大人啦!」
中州客一撇嘴道:「又哭又笑!還說不是孩子……」
彬彬姑娘一縱身,投到中州客懷中撒嬌道:「不嘛!不嘛!彬彬是大人!彬彬
是大人!」
中州客哈哈一笑,道:「瞧你這樣兒,還像大人?做大人必須端莊穩重……」
彬彬姑娘突然間記起日前與金虎顛鴛倒鳳的一幕,她當真需要做大人了,不該
再這麼孩子般的任性了,於是,趕忙離開爺爺的懷裡,拉直了身上的衣服……
中州客一見,點了點頭接著道:「……必須落落大方,不拘小節……必須立身
處世,寬大為懷……必須推已及人,將心比心……必須……」
彬彬姑娘本還聽一句,一點頭,聽到最後,彷彿沒了沒完,忙叫道:「得啦!
得啦!我全懂了!我要做個十全十美的大人就是!」
中州客哈哈大笑,道:「如此最好!我們也該走了!」
三人帶著曹勝,說說笑笑,剛走出數里之地,忽見左邊山腰上,有數人正在慢
慢的住山上爬去!
金虎神目如電,一眼就認出那些人敢情正是青風教中那孤山二老,和那獐頭鼠
目的何令談,另外還有四個沒見過面的!
不過,這些人全都像身罹重傷,想得到必是賈勇生所為,金虎心中不由得暗自
感歎,為了這多人,或許還不知死了多少人?最後還是無法救得俏羅剎一命,這真
是冤孽!冤孽!
不一日,四人巳離了川省,進入鄂省地面,因為天氣燠熱,遂由陸路改為水追
,雇了一艘長行船隻,從長江直放下流。
曹勝於陸地上縱躍如飛,從不肯靜靜坐個一時半時的,又像是從不知疲累叫什
麼,只知道餓了就叫,食量且又大得驚人!
一旦坐上了船,曹勝就像鳥兒斷了雙翅,連動一動都不敢,看到水就抱頭而叫
,至此,金虎與彬彬姑娘,方始教他言語,讀書識字,當然也教他武功,因為他輕
功已有根底,學起來具有事半功倍之效,一日千里之功。
這日,船過巫峽,水急浪大,兩岸絕壁千仞,時有兩三聲高猿長嘯,聲極淒厲
,感人萬分。
船行數日,曹勝本巳逐漸習慣,一且進入巫峽,他又再次躲入艙中,不敢出視
那怠流與急浪。
可是,突然的一聲猿嘯,卻把曹勝引出了船艙,他不看水,兩眼滑溜溜的在岸
壁上尋找!
突的又是—聲猿嘯,這聲猿嘯更感人,更淒厲,竟把曹勝逗引得哭了,隨聽他
也發出—聲似猿的長嘯,彷彿在互相低訴衷曲般!
金虎見他這情景,知他思念扶養之猿猴,怕他過於傷心,一不小心,跌落江去
,在這水急浪大的巫峽中,在想救人,談何容易!
於是,忙從艙中走出,正侍對曹勝安慰兩句,牽他出艙!
驀卻一股凌厲無匹的風聲,當頭壓到,金虎猛然抬頭,見是一顆圓桌面般大的
怪石,已當頭壓到。
這一驚,驚得金虎冷汗直冒,別說鼓石擊中,屍骨難全,就是跌落江去,要想
保全一命,可也不易。
尤其是中州客祖孫,與這見水就怕的曹勝,一旦落水,恐怕連屍骨都不知飄到
那去了!
急切間,金虎那顧得這多,手一拋,曹勝已飛跌入艙中,就在船夫等驚駭大叫
聲中,金虎一騰身,凌空飛起,反迎而上。
在與巨石尚差兩三丈高之際,金虎運起寒門罡氣,左手往上一托,右手隨著一
掌,將巨石硬生生給橫移數尺!所謂差之毫裡,失之千里,就是這個道理,金虎於
十數丈高處,將石橫移數尺,可是落下時,早巳出去一丈五六。
然而,這巨石落水,所激起的波浪,險險也將船給弄翻了,尚幸金虎又及時落
下,以千斤墜功夫,將船穩住!
但是,那空中飛石,可不止這一顆,而是一顆接一顆,順流而下,一排絕壁之
上,全都是!
金虎一見大怒,怒又有什麼用?別人高在山嶺絕壁上,而你在壁下水面上,再
者,金虎又不敢捨船飛上壁去,因為除去他,別人可沒這等功力,來硬抵這空中飛
石,就是一代劍俠中州客杜華他也不敢!
不得已,金虎只得站在船頭之上,暫保船隻安全,見一塊擊一塊,見一顆擊一
顆,不是左就是右,全都是凌空飛擊,決不做萬一的冒險!
終於,船隻安全的渡過了這一段絕壁,來到較寬而又平靜的水面上,只是金虎
少說點也擊落了近百顆巨石,眼見己出險地,金虎反倒一屁股跌坐船頭之上,哇的
一聲,吐出兩口鮮血!
敢情這一陣子,他居然受了很重的內傷?
艙中三人一見,齊齊大吃驚,正當此際,突的一聲鑼響,三人走出船頭,放眼
望去,下流一長排大帆船,一條河道全都阻住,江面有多寬,這船就有多少只,總
之要想穿游過去,千難萬難。
中州客—見這情勢,心中雖微感寒意直冒,可是,他也像早巳胸有成竹般,嘿
嘿一聲冷笑,先行遞了個葫蘆,交給金虎,然後叫船家,將船穩住,再對彬彬姑娘
與曹勝一人,道:「現在注意了,唯一害怕的,就是賊子的亂箭……」
話音未畢,鑼聲又響,緊接著中間三座大船上,走出三十來個漢子,其中半數
以上,均已年過半百。
這些人擁著一個小老頭,這老頭雖穿著錦衣繡服,卻沒有一點人樣,獐頭鼠目
,鼻尖嘴尖,數得清的幾根山羊鬍子,他居然還不時的用手去抓,一下下的,真怕
他一下會給拉了下來!
這人一出來,立即響起一陣震天價的歡呼,聲較驟雷更響,水面上也因此掀起
一片片微波!
忽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上遊船中叛賊聽了,今有青風教教主親臨,盼爾
等能識時務,趁早歸降,如不聽信良言,准保叫你們河中喂王八!」
彬彬姑娘嘿嘿一笑,她一看來人,就知是何令朗的父親,因為他們父子二人,
長得—模一樣,相像極了,真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
中州客一模肩頭寶劍,道:「彬彬!看顧金虎,先別理他們!」
對方見這廂毫無反應,不覺大怒,一聲短嘯,立如飛蝗般,射過一排弩箭,恰
恰好射落在船尾水涸上,這證明已進入弩箭射程範圍,而對方卻像有意示威般,偏
偏射到船後水面上。
果不其然.隨著立聞一聲暴叫道:「今奉長生殿殿主之命,捉拿殿中叛賊,順
者生,逆者死,三聲金鑼罷如無回音,亂箭齊發,死而後巳!」
中州客一聽大怒低語道:「好賊子,居然啟用長生殿之主名義,彬彬,你看好
金虎,我照顧曹勝,叫船家下水自去,別牽累他們!」
中州客話剛完,一聲金鑼,當當而響,隨著又是一陣叫罵,中州客與彬彬只顧
戒備,仍然不予理會!
二次金鑼又響,對方不再叫罵,卻在中心巨船之上,升起了一面紅旗,紅旗成
三角形,隨風而飄,看不清其中有甚花樣。
眨眼工夫,三次金鑼響過,一排巨船中立即射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弩箭,漫天
遍水,紛射而至!
中州客與彬彬姑娘,閉口不言,各自以劍,舞起一團劍光,將金虎與曹勝二人
,全都遮住,一支箭也別想漏透過來!可是,那一排排的弩箭,就像撲不盡的飛蝗
,燒不光的飛蛾,擋不勝擋,阻不勝阻,久而久之,彬彬姑娘已感不能勝任!
倏然間,彬彬姑娘感到身後金虎毫無聲息,不由得回首一看,身後那裡還有金
虎的影子,甚至連中州客身後的曹勝也巳不知去向!
這—驚當真非輕,禁不住失聲驚叫道:「爺爺!爺爺?他們呢?他們呢?」
中州客回首一看,也不覺大吃一驚,他又何曾曉得他們到那去了?
正在這個當兒,對方忽發嘈聲,緊接著無形之中箭也滅了不少,中州客與彬彬
姑娘微微側首一望,齊都驚訝而呼!
「呀?他怎麼跑到那邊去了?」
「咦?他怎麼過去的?」
你道他二人看見什麼了?一左一右,他們看到從兩旁岸頭開始,船上的人,一
個個的被拋擲下江中去,而這投拋的人,左邊是曹勝,右邊是金虎,曹勝照說沒這
本事將人拋下江去!
可是,他的輕功了得,再加上他手中握著金虎的墨膽龍筋,左揮右舞,亂打一
通,威勢自也相當可觀。
然而,他們倒是怎麼過去的,原來,金虎雖受內傷,有青牛木精所化的綠水,
喝了兩口,稍事調息,傷勢早愈。
但是,他卻不急急起身,他要暗中看看,對方究玩的什麼鬼名堂?
一日對方長箭亂射,金虎心中大怒,一抬手,將曹勝喚過,做手勢叫他閉住呼
吸,金虎背他下水,趁對方疏忽之際,潛了過去。
事先曹勝那裡敢,可是,金虎所命又不敢不遵,只得咬緊牙根一試,待從水中
起來,上了敵船,金虎再交給他墨膽龍筋神鞭時,曹勝一張小口,竟笑得合不攏來
,再加上一鞭一個,將船上的人一個個的打滾下水,更是歡欣無限!
再說金虎,將曹勝安排好後,立即又趕到另一頭,以曹勝的輕功,若非武林一
流高手,要想擒他,談何容易,所以金虎攻心,他要趕到另一頭,主要的目的是使
對方,左右難以兼顧!
金虎連襲十數船,但見一個個黑影.如繡球般拋上半空,再跌下水去,終於,
金虎在一艘巨帆船上,被十餘名精壯漢子圍住了!
一見這十餘名漢子,金虎就知了得,可是,金虎一身能耐,蓋世無雙,他何曾
畏懼什麼,雖然手中沒兵刃,他也毫不慌張!
但見他左閃右躲,忽東忽西,雙掌錯處,盡使的空手入白刃,分筋錯骨手,晃
眼工夫,已將兩名漢子單刀奪下,又將另外兩名漢子踢翻!
一下子放倒四人,其中一人年紀較長的,彷彿是頭領般,突的發一聲喊,揮刀
猛撲,喊聲一起,四面銀虹驟漲,就像倏然之間,個個都加了十成功力般。
金虎因彼等非主腦人物,又不欲多傷人命,本待抽身越過,豈料這一喊,竟如
同四面撤下了一道千斤閘般,威厲十分!
金虎嘿嘿一笑,道:「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就讓你們開開眼吧!」
金虎說完,引吭一聲長嘯,雙掌一錯,肩頭微晃,一個身影,就如穿花蝴蝶般
,忽東忽西,倏進倏退!
眨眨眼,凌空飛起十數道銀虹,每飛起一道,就聽到「噗通」一聲水響,瞬息
工夫,巨船上就只剩下金虎一人,悠閒的站在船頭上,輕鬆的拍了拍手。
驀的—道厲風,迎頭壓到,金虎微一側身,已橫移半丈,定睛一看,適才立身
處,已站著一個瘦小乾癟的老頭,兩眼中射出驚訝憤怒之光!
金虎亦會見過何需炎,一見老頭就知是青風教教主何需炎,禁不住嘿嘿一聲冷
笑,道:「小爺自入川以來,承蒙貴教不時予以照顧,實感榮幸萬分,如今,俏羅
剎已然香消玉殞,想不到貴教依然不肯撒手……」
教主何需炎一聽金虎之言,臉色突的煞白。不知是氣憤還是驚懼,可是,他一
隻抓著那幾根山羊鬍子,卻越抓越急,越抓越快!
但聽他哼的一聲,打斷了金虎的話,道:「怪道你這小畜生有這等身手,原來
還是連傷本教一流高手的大對頭,今日奉命抓你,想不到還替本教一報私仇!」
何需炎別看他人小,話聲卻鏗鏗鏘鏘,響亮已極,顯見其內家功力定然修練到
家,武功定也不錯!
金虎待其說完,方接口道:「我這就要到長生殿去,尋你們殿主的霉氣,希望
你放明白點,趁早收隊,從今後洗面革心,改邪歸正,小爺還可網開一面,放你一
條生路……」
何需炎一聲大吼,響如悶雷,罵道:「放屁!你自己死到臨頭,居然還要窮吹
,我兒子一去未歸,想必也是給你害了,趁早拿命來吧!」
金虎神色不動的道:「你那寶貝兒子,死倒沒死,傷可不輕,不過似這等專會
偷雞摸狗的兒子,是我早就將他宰了,還眼巴巴的盼他回來呢!
何需炎一聽金虎挖苦罵他兒子,火冒三丈高,突的一掌,朝金虎迎面劈來,口
中還自罵道:「你說我兒子沒死,想我饒你一命嗎?做夢!」
金虎知他武功不弱,早巳戒備,見他一掌劈來,風如寒冰,掌心黝黑如墨,心
知他練有毒砂掌,不覺微微一怔,一晃肩避了開去,道:「我道你倚仗什麼?原來
只不過練了兩手毒砂掌!」
何需炎見金虎避而不接,以為他害怕,嘿嘿一笑道:「你也會怕嗎?叫你識得
厲害,本教主練的乃是百毒陰風掌,如若膽寒,趁早束手就縛,免得本教主……」
金虎聞聽,哈哈一聲朗笑,道:「小小陰風掌,也敢稱百毒,小爺無需回手,
硬接你三掌,瞧你有多大點道行,竟敢自誇自擂。」
何需炎一聽,好大的口氣,心中暗忖道:這是你自己找死,也該是青風教得以
雪恥復仇了!
於是,何需炎蹲身屈臂,運起勢子,右掌畫圈擊出一掌!
何需炎人本瘦小,再一蹲身作勢,人更矮了半截,掌風擊出,卻正好擊在金虎
的小腹,這也是人生要害之一。
只是,這一掌他只用了六成力,因為金虎說過不回手的,他倒要看看金虎怎麼
來擋他這三掌。
不想,掌風擊到對方小腹,金虎的小腹,就像塗了油一般,掌風竟分兩旁.吹
到後面去了!
金虎微微一哂道:「幹嘛!瞧不起小爺爺嗎?怕我死在你神妙威猛的百毒陰風
掌下嗎?」
何需炎一聽大怒,暴叫道:「小子無理!瞧本教主取你狗命!」
話音未畢,只見他猛吸一口氣,左掌前探,右掌倏地從左掌底下穿了出來,呼
的一聲,仍襲他的小腹!
這一掌,他巳使了十二成真力,但見厲風如刀,寒冷若冰,且風中微帶惡臭,
遠在隔船的教徒,亦紛紛走避,不敢稍沾鋒芒。
然而,金虎寒冰窟中練出來的寒門罡氣,蓋世無雙,豈畏這小小的百毒陰風掌
,只見他微一鼓氣,渾身就似被一層白霧籠罩,百毒陰風掌,那裡侵蝕得入。
何需炎一見,猛吃一驚,正是對頭剋星到了,趕忙吐氣收勁,那裡還來得及,
只感一陣萬年冰寒,透掌入體,通體一陣寒顫,魂飛魄散!
正當其時,一道黑影飛射而至,何需炎正待側身閃避,卻因冰寒入體,渾身巳
失靈活,臉上「霹霹啪啪」,竟捱了幾下又脆又亮的耳括子!
行其定要時,身前落下個五六歲大的童子,正在對他扮著鬼臉,只是童子手中
一條墨膽龍筋,卻又使他賊眼倏睜,敢情他也識寶!
金虎哼了一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妄起貪念嗎?」
何需炎一驚,雙膝一曲,想必他要跟曹勝比高了,只聽他道:「何需炎有眼不
識泰山,望少俠高抬貴手,留我一命!」
金虎微一沉思,何需炎心膽俱碎,再也顧不得什麼教主身份,咚咚咚的,就在
船板上,大磕其頭,原來適才他已被金虎的寒門罡氣所傷,非止渾身武功盡失,一
條老命也難保三五個月之壽。
金虎本不恥這般卑鄙齷齪小人,原因青風教究是江南第一大教,教徒之多,廣
佈大江南北,何需炎一死,相信危害更甚!
「亨!一旦被其得知,決不輕饒。」
為救性命,何需炎耶裡敢反抗,沒口子答應!
就在這時,中州客與彬彬姑娘也正處於危境,他們那隻船,已被青風教中水鬼
,鑽破了兩個大洞,正在逐漸的往下沉沒。
何需炎一聲令下,那條船突的中途收勢,沒往下沉了,反之,競如水箭般,朝
大船射來,原來船下有十數水鬼,托在船底直往這邊送。
瞬息工夫,兩船相隔只三五丈遠近,中州客與彬彬姑娘雙雙一縱,已躍上大船!
彬彬姑娘一上船就埋怨金虎道:「人家保你性命,你就不管人家死活,真好良
心啊!」
說著說著,眼圈已紅,眼見就要掉下淚來!
金虎趕忙道歉,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是想出奇制勝!」
金虎說完,抱拳一禮。
彬彬姑娘噗嗤一笑,道:「誰又要你賠禮了!」
何需炎老世故,一看就知二人定是對小情人,忙湊趣下令道:「換我的官船過
來,備上席待貴賓!」
一霎時,側邊搖過一艘畫舫,雖似畫舫,氣派可不小,竟和小老頭身上穿的一
樣,要讓他坐在舫中,果真不配?
彬彬姑娘一見畫舫十分華麗,心下歡喜,還沒請她,她竟忍不住當先躍過,金
虎只好請中州客一同過去!
曹勝在船上打了這—仗,他再也不怕水了,遠遠的,只見他輕輕一躍就隨在金
虎身後,鑽進艙裡。
只是,他一進艙就躲過一旁,什麼事他也不管,說什麼他也不聽,雙手撫摸著
墨膽龍筋,愛不忍釋。
何需炎一見曹勝小小年紀,輕功這等絕妙,不覺大搖其頭,真是天外有天,人
上有人,自此再也不敢妄生歹心,真的遵照金虎所囑,整頓教規,改邪向善,日後
青風教成為大江南北,正派第一大幫會。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且說何需炎知道金虎等確實欲住括蒼山長生殿,立即放船隨江而下,並擺上最
豐盛的酒筵招待!」
席間,金虎看他臉上煞氣盡退,知他必可改好,遂探掌與何需炎一握,道:「
坐好運功嗎?瞬息可愈!」
何需炎那能不懂,趕忙就坐盤膝行動,受傷時,渾身一顫,寒氣盡穿週身百穴
,如今,金虎一握掌,立有—股暖洋洋的氣息,穿掌貫臂,直達丹田,剎時間,溶
合丹田真氣,沖關過穴,盡走全身百穴!
直待一周天後,何需炎渾身寒氣盡退,週身舒爽無比,金虎一收掌,道:「任
何武功,無論正邪,只問得你用當與不當而已!日後,望教主好自為之,定能武林
揚名!」
何需炎苦笑一聲,又侍道謝!金虎忙阻止道:「教主無需客套,客套反顯生疏
!」
何需炎又是一聲苦笑,告辭出艙!
雖然,於數日後,金虎等就棄船上岸,可是,在這數日中,何儒炎就像奴僕般
,孝敬備加。
金虎可說自出生以來,就沒有得到過這般享受,而曹勝更有過之無不及,於是
,每次用膳,他二人均大吃大喝!
這一日,金虎忽然記起墨膽龍筋寶鞭,一溜眼,要曹勝攜著他在船頭之上,左
舞右揮,雖無章法,卻快迅異常。
金虎低低點了點頭,步行出艙,曹勝不懂說話,耳朵卻特別靈敏,並且警覺性
特強,金虎一到艙門口,曹勝已有感覺。
可是,當他停下身子,看到金虎凝視著他手中的墨膽龍筋的,竟嚇得什麼似的
,眼眶一紅,雙腿一曲,跪在金虎面前,雙手緊緊的抓住墨膽寶鞭,惟恐金虎一下
就搶奪回去般的!
金虎又不覺搖了搖頭,手撫曹勝頭頂道:「傻小勝,我沒說要鞭哪!我是準備
教你一套武藝來的!」
曹勝一聽大喜,一個觔斗,翻起丈來高,凌空叫道:「謝謝!……謝……」
金虎哈哈一笑,侍他落地時,抓住他道:「你坐下聽我說,這是蓋世無雙的一
隻寶鞭,名為『墨膽龍鞭』,墨膽在身,能避毒治氣,天下百毒,一治就好,而龍
筋更是無價之寶,不僅寶刀利刃,就是切金斷玉的寶劍,也休想傷他分毫。
只是,這種寶物,人見人愛,非有絕高技業,難以保存,此次括蒼山長生殿中
,我不一定用得著它,但是,又恐你一不小心,失鞭事小,連命也丟了!
如今,我先授你—套護鞭絕招,這一套招式中總共只有八招上招擒拿手,一招
分筋錯骨手,—招空手入白刃,一招雲龍探爪,一招雙龍搶珠,一招探囊取物,一
招分花拂柳,還有兩招是空空手。
你別看只有八招,可是招招不連貫,而每一招都是絕妙之技,任何武林高手奪
了你的墨膽龍筋,只需施展這八招其中一招,就可及時奪回,而不費吹灰之力,而
後,我再傳你一套威猛無匹的天龍八式,以你輕功之絕妙,學起來定能事半而功倍
,你只要學會這些,我也就放心了!」
金虎說完,立即加以傳授,非止口授,還用手比,惟恐曹勝學而不精,一而再
不耐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直待曹勝熟而又熟後方止。
時巳亥未子初,舫中人全都入了夢鄉,可是,舟頭上仍有微微呼呼之聲!
彬彬姑娘這一夜不知怎的,翻來覆去難以入寢,那船頭呼呼之聲,就更使她無
法闔眼。
彬彬姑娘一氣,也走出船頭來!
定睛一看,敢情是曹勝那小子在船頭上舞鞭!
彬彬姑娘看他使的這一招,竟是天龍八式中的「回龍升天」,天龍八式,金虎
於亂山中也曾教過彬彬,只是她始終沒學好。
這一刻,瞧曹勝施展得,彷彿與自己沒有分別!連日來,金虎授藝曹勝的事,
彬彬那得不知!
前後只三日工夫,他居然就學天龍八式了!彬彬心說:好小於,有覺你不睡,
偷偷練武,而且沒學走就想跑,你那護鞭絕招全都學精了嗎?待我試你一試,她心
裡說著,口卻沒響!
眼見曹勝一招「回龍升天」,剛從半空落下,沒待其再度躍起,突的一縱身,
凌空飛罩,雙掌一抓一劈,抓的抓住了龍膽鞭,劈的劈到了曹勝肩頭!
曹勝既是聽覺靈敏,警覺性強,彬彬姑娘走上船頭,他那得不知,只是,他一
心練藝,萬料不到彬彬姑娘會對他出手襲擊!
待到墨膽龍筋被抓,要想再抽,掌風己至肩頭,曹勝雖說輕功絕妙,功力究不
及彬彬姑娘的深厚!
萬不得巳,只好先行棄鞭,暫避掌風!
彬彬姑娘寶鞭到手,心說:我瞧你怎麼護鞭,若無法奪回去,明日不叫虎哥哥
好好教訓你一頓才怪,誰叫你嘈我睡覺。
少女的心,就是如此狹窄,她無法睡眠,竟移怒到一心練藝的小小童子曹勝的
身上去了!
然而,她心語未了,忽覺得眼前一花,不知不覺中握鞭手腕一麻,墨膽龍筋竟
脫手而飛。
等定神看去,可不是?曹勝手握墨膽龍筋,身站船沿上,對著她裂嘴毗牙,意
存譏笑!
曹勝從不知怕為何物,他對金虎,或是心存感激與內心的佩服,稍稍顧忌外,
餘人誰也不怕?
雖然,他這並非意存譏笑,可是,彬彬姑娘卻被他笑得心火倏發,但是,轉念
一想,彬彬姑娘又氣平了,因為這究竟是曹勝憑本事,憑真實能耐,從自己手中奪
過去的,怎麼生氣呢?放是,彬彬姑娘禁不住問道:「小勝!你這招叫什麼?」
「擒拿手!」
彬彬姑娘一楞,確實是擒拿手中的一記絕學,遂道:「你再來一次怎麼樣?」
曹勝彷彿十分有把握似的,毫不猶豫就將墨膽龍筋給拋了過來!彬彬姑娘接住
墨膽龍筋,立刻蓄勢以備,雙眼中放出兩道冷冷精光,死死盯住曹勝,一瞬不瞬,
心說:適才未及有備,這次瞧你還奪去!
曹勝見彬彬姑娘抓住墨膽龍筋後,立即慢慢的繞著彬彬姑娘轉,慢慢的就是慢
慢的,始終沒有快一分。
彬彬姑娘凝神聚氣,兩眼就是不離曹勝身前身後,嬌軀也隨著曹勝,一轉轉的
兜腰子。
剛轉得兩圈,曹勝突的往前一縱,隨著一個觔斗,又退了回來!
彬彬姑娘一掌剛剛劈出,曹勝早巳退了出去,可是她這掌尚未收,曹勝右手食
指一指,巳然點到她的面門!
彬彬姑娘待收掌相格,已然不及,只得猛揮墨膽龍筋,準備將曹勝駭退回去,
豈料,鞭剛揮起,腕處又是一麻,鞭又被奪了回去!
彬彬姑娘心中一怔,竟然被小把戲駭住了!三日工夫,總共只有二日工夫,實
在使人難以相信!
忽聽曹勝呀呀的道:「雙龍……搶珠!」
隨著話聲,一條寶鞭又飛了過來,彬彬姑娘本巳不願再接,兩次一試,她知道
,曹勝已十分熟練了,非止熟而且精了!
可是,隨即一想,他是虎哥的徒弟,我是虎哥的妻子,師母給徒兒喂喂招,不
是正事嗎?反正睡不著。
果然,接連四五次,彬彬姑娘都沒能保得住鞭,不覺大為氣餒,尤其曹勝那笑
,實在不敢領教,遂道:「好啦!好啦我可要去睡了,不陪你了!」
曹勝眼送彬彬姑娘入艙,臉上又泛起那股怪笑!
忽聽一聲冷冷的哼聲,曹勝彷彿聞聲既知來老是誰般的,看也不看,笑容頓斂
,蹼的一聲跪倒船頭上。
隨著,船頭上出現了金虎,只見他臉上神色冷峻峻的道:「滿招損,謙受益,
驕者必敗,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幾句話我希望你永遠緊記在心,
不可或忘,知道嗎?「曹勝呀呀的應道:「知……道!」
「知道就好,天色不早就睡吧!明日授你內功秘訣!」
不一日,船抵武昌,因青風教總壇設在武昌,何需炎堅邀上岸,稍歇數日,金
虎因約定時日尚早,情面難卻,也準備就此捨舟登陸,遂與彬彬姑娘,中州客,曹
勝,隨何需炎上岸!
武昌為一水陸交通要道,繁華鼎盛,熱鬧非凡,街道上商店林立,行人熙熙攘
攘,洲流不息!
青風教早在碼頭上準備了黑轎,可是金虎與彬彬姑娘,都不願騎馬坐轎,何需
炎無法,只得緊隨四人身後而行。
何儒炎身為青風教教主,武昌城中,多有相識之人,眼看其恭敬異常的緊隨四
人身後行走,都不覺大感驚訝,猜不透金虎等四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轉過兩條橫街,何需炎立即當先領路,並道:「總壇離城尚遠,就請小俠在此
城中稍歇。」
金虎抬頭一看,兩個大石獅,一座黑漆大門,門兒早開,兩旁站立著數十名黑
衣大漢,且都寂靜無聲的恭立相迎!金虎微微點頭致禮。
進得大廳,廳中氣派更大,總之,金虎有生以來就沒見過。
瞬息工夫,酒筵已然櫻上,何需炎定要請金虎上座,金虎那裡肯,結果是中州
客佔著首席,金虎與彬彬姑娘並坐,曹勝小傢伙獨佔一席,何需炎下首相陪!
金虎剛坐好,忽覺窗外人影一閃,鬼鬼祟祟的,似不安什麼好心,金虎心中暗
笑!何需炎哪!希望你放明白點,要鬧鬼你就準備著腦袋換家,我已經饒你—次,
再想第二次饒你,可當真是何需言了!
酒過三巡,菜上五道,四人正喝酒說話間,中州客忽的雙眉一皺,剛叫得一聲
啊呀!立即翻倒椅下!
適才何以只有四人說話,因為曹勝不會說話,可是他酒倒喝得不少,中州客剛
翻身倒下,他也一滑,滾到桌子底下去了!
彬彬姑娘適才受了何儒炎一杯敬酒,見中州客與曹勝倒地,心中一驚,剛叫得
一聲「好賊子!」竟也倒了下去!
而金虎呢?他酒喝得比彬彬姑娘多,他更慘,他連叫也沒叫一聲,就與彬彬姑
娘不差先後的雙雙倒在地下。
這時,何需炎該沒事子吧!卻也不然,一見四人倒下,一掌剛剛拍在桌上,一
點響聲也沒聽到「噗通」一聲,竟也倒下了!
忽聲一聲嘿嘿奸笑,後堂中繞出小教主何令談,但見他滿臉奸奸的,邊笑遑自
言自語的道:我以為你這小子當真是三頭六臂呢,絲絲迷魂藥就承受不起,還想上
括蒼山長生殿找殿主霉氣呢?也是我何令談誼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來人哪!將他們腳筋全給挑了,以鐵鏈穿他們的琵琶骨,十個手指也全給留下
來,這樣做縱然他們有飛天之能,縱然他們會變,相信他們也無法選出我何令談之
手,哈哈哈哈……」
何令談這一叫,屋外立即縱來四十多名大漢,每人手中鐵鏈牛筋,尖刀,鐵錘
各物齊全,似是早巳準備在外。
忽的,何令談一擺手,道:「慢著,這女娃兒蠻不錯的,似較俏羅剎更美,我
得先享受享受,將她抬進後院密室中去,交丫環給綁在逍遙椅上,辦好立即通知我
!」
我字聲未落,驀覺一粒細砂,飛入口中,正打在舌尖上,細砂影小,卻打得舌
尖好不疼痛!
何令談一驚,探首四望,除了倒地的五人,就是十餘名黑衣大漢,別無任何一
個影子!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鬼不驚。
這一刻,何令談他可是做賊心虛,金虎的武功別說他早領教過.就憑他的名聲
,也能使他望風而逃。
何令談眼見沒事,而十餘名黑衣大漢,經他一攔後,就沒有再前進過,不覺移
怒他們,暴聲罵道:「混蛋!你們還看什麼?還不動手?」
黑衣漢子們一聽,又齊齊擁前來!倏聽一聲如雷斷喝,道:「誰敢亂動?」
眾黑衣漢子一看,啊呀呀不得了,老教主竟爾甦醒了起來,這一驚心膽俱碎,
噗通通全都跪了下來!
何令談先是一驚,隨既一笑道:「爹!這有什麼不好呢?把他們綁交長生殿,
長生殿副殿主之名,就是你老人家的了,輕而易舉的事,何樂不為?」
何需炎哼了一聲道:「你居然還認識你爹?」
何令談驚叫一聲道:「啊呀!這才冤枉矣!我豈能不認爹?我又不是禽獸!」
「哼!挑腳筋,穿琵琶骨,斬手指,難道沒有我的份?」
「這我指的是他們?怎的連爹也算上?我豈不是禽獸不如?」
何需炎哼了—聲,道:「我何曾有什分別?我死了你既可以做長生殿的副殿主
,青風教教主還不也是你的?死了豈不甚好?」
「爹!你別冤枉我,我縱然再不孝也不能連爹都害了!」
何令談說完,噗的一聲竟跪了下來。
何需炎彷彿十分不耐煩的,道:「起來吧!沒此心就好!如今你的意思是?…
…」
何令談彷彿經過一場大戰似的,滿頭冷汗從地下立起道:「孩兒的意思,將他
們送往長生殿領賞!」
「你知道他們武功厲害嗎?」
「孩兒知道,所以要挑他們的腳筋,使他們不能縱躍,斬他們手指,使他們無
法打人,再穿他們琵琶骨,一身功夫全都廢了!」
「你想得倒是十分周到!」
何令談一聽父親稱讚,十分得意的道:「孩兒考慮三天了,若不周到,豈不功
虧一簣…」
何需炎沉思有頃,道:「此計雖周到,我仍不能放心,你替我將四護法,內外
壇主,教中高手全都招來,我有吩咐!」
何令談一聽,父親大舉而動,心中大喜,叫道:「孩兒這就傳令!」
他這話沒說完,大廳前後一聲大叫。
「敝職等廳外候命多時!」
隨著轟叫,廳前廳後同時進入二十餘人,年紀均在五六旬間,一個個神完氣充
,眼中精光閃閃,任何人一見均知,這些人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何需炎一見,哈哈而笑,道:「好!好!我何需炎雖陰險惡毒一時,究竟還有
人忠於我之人,老心實在值得安慰,值得安慰。」
何需炎說至此,手抓鬍子,突的一聲大叫道:「刑堂老鐵板那裡!」
隨著叫聲,人群中搶出一個中等身裁的六旬老人,但見他四方臉色如黑炭,卻
又扁平如板,難怪取號老鐵板!
只聽他道:「卑職在此聽命!」
何需炎一見老人搶出,立即一聲暴喝道:「還不將這孽畜拿下!更待何時?」
何需炎大概說得太激動,心中也一定很難過,因為這一叫,他的手就順勢一拔
,那數得清的幾根山羊鬍子,竟被他拉下了幾根,險險去了一半,豈知,他這聲音
未落,立即爆發起一陣歡呼。
「教主明見!教主明見!」
可是,何令談卻被他父親這一叫,嚇得心驚膽顫,靈魂兒飛上了半雲天,他萬
想不到,他如此表白,父親仍然下相信。
但聽他叫道:「爹!你怎麼啦?爹!不贊成就算了,何必……」
話沒說完,頸脖一緊,已被一隻鋼釣般的手抓住,隨著腳下一空,竟被提高了
地,心中一寒,叫道:「喂!你是誰呀?狗膽不小!」耳聽一聲冷哼道:「刑壇老
鐵板,奉命抓你!」
一聽是老鐵板,何令談心中一冷,知道完了,老鐵板向來鐵面無私,不得巳,
只好向父親懇求!
「爹!爹!你忍心吧,你就我一個兒子,媽去世時怎麼說,叫你好好照顧我,
想不到兒子整日動刀玩槍,沒死在別人手裡,卻死在你的手裡!媽呀!你怎麼不顯
顯靈呀!爹要殺我呀!媽媽……」
何需炎喪妻之後,與這兒子相依為命,對其十分寵愛,不免嬌縱一點,想不到
他竟敢殺父篡位!
這等兒子,要他作甚?
何需炎一咬牙,道:「替我推出斬了!」
這裡聲音剛落,想聽一個聲音接道:「慢著,稍留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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