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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 荒 傳 說
第十六卷 |
【第二章 將計就計】 邊荒集。大江幫總壇。 劉裕在寄居處的小廳接見來訪的卓狂生,兩人圍桌而坐。 卓狂生目光閃閃的打量他,微笑道:「看劉兄的神情,似在怪我到今天才來找 你談話。坦白說,我曾想過避免接觸劉兄,因為我再不是逍遙教的人,我對大魏的 忠心,已隨任遙之死雲散煙消。」 劉裕愕然道:「既然如此,卓兄又為何來見我呢?」 卓狂生從容道:「當然是因為你和燕飛的關係,小飛是我們邊荒的榮耀。試想 想看,以天下之大,邊荒集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地方,可是邊荒集卻成為天下豪雄的 必爭之地,更掌握著南北水陸貿易的牛耳,現在更出了位能與慕容垂和孫恩抗衡的 曠世劍手,誰還敢不對邊荒集刮目相看?」 劉裕發覺自己根本沒法投入卓狂生對邊荒集的狂熱中,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對事 物有過人的視野和襟懷,這聰明的瘋子所思所想確是異乎常人。 忍不住問道:「任後沒有和卓兄通消息嗎?」 卓狂生毫不猶豫的道:「我哪來空閒去管她的事?我現在正埋首研究邊荒集, 準備寫一本有關邊荒的歷史,這部巨著將成為以後所有說書高手的寶典。」 又興奮的道:「劉兄你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現在謝安和謝玄先後辭世,司馬 皇朝再沒有希望,只看收拾殘局的人是桓玄還是孫恩。你若為自己著想,最好的選 擇是留此長作荒人,活得痛痛快快的。像屠奉三便是聰明人,所以千方百計留在邊 荒集。況且只要你肯到我的說書館賣淝水之戰的故事,保證你生活無憂。」 劉裕苦笑道:「我真的非常羨慕你。」 卓狂生笑道:「臨淵羨魚,何不退而結網?邊荒集正經歷最輝煌的日子,在強 敵圍攻下失而復得,各派系破天荒團結一致。更精采的事且陸續有來,當我們成功 地把紀千千主婢迎回邊荒集,邊荒集將攀上她歷史的巔峰,想想也教人心神嚮往。」 劉裕歎道:「你的想法是否一廂情願呢?救回千千主婢固是人人渴望的好事, 但也會因愛成恨,令派系出現分裂的局面。那時將無力對抗外侮。」 卓狂生欣然道:「你太不明白千千在我們荒人心中的地位,她已超乎一般女性 的身份。她也不可能只屬於某一個人的,而是屬於整個邊荒集,是邊荒集榮辱的象 徵。試想想看,如紀千千每天坐在重建後的第一樓上,邊荒集會立即身價大增。而 每月朔望她都到古鐘樓演唱一曲,擔保可引得天下人趕著來朝聖的看她。她小姐肯 點頭,我們便可以到第一樓和她喝雪澗香聊天,享受以前只有謝安等幾人方可以享 受到的樂趣。」 劉裕愈來愈明白為何荒人稱卓狂生作瘋子,他的想法確是匪夷所思,卻又是切 實可行。正要說話,宋悲風旋風般街進來道:「太乙教的奉善死了!」 劉裕和卓狂生互相對望,一時間誰都說不出話來。 燕飛猛地把頭從水裡抬起來,心神遽震。 他感應到紀千千。 強烈地感應到紀千千,卻恨只是眨眼間的短暫光陰。 千千是如此地接近,他感覺到她充滿惶恐和驚懼的情緒,更感覺到她的焦慮和 擔憂。 她因何情緒如此激動?有點像不顧一切地來和自己以心傳心。 只恨她的心靈召喚來得突然,去得更令他措手不及。 究竟有甚麼事發生在她身上呢?在傳心通訊中斷的一刻,他聽到一聲急速的清 響。 燕飛從地上站起來,心神精瑩通透,再沒有半絲不安的情緒。而他偷進滎陽的 決心,卻比任何一刻更堅定。 不論如何危險,他誓要見紀千千一面。 奉善懸屍東門,手足被牛筋索捆綁,再被吊在東門著名的殘樓處,屍身還垂下 白布條,上面以血紅油漆寫上「太乙教奉善」五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大字。 江文清、劉裕、卓狂生和宋悲風抵達現場,大江幫的人先驅散愈集愈多的圍觀 者,再把奉善的屍身解下來。 劉裕頭皮發麻地瞧著這不久前還在他面前生龍活虎、矢言報復彌勒教的高手, 現在卻變成沒有生命的死屍,一顆心直沉下去。 江文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是他嗎?」 劉裕點頭應是。 宋悲風低聲道:「他是先被活擒,再下毒手施刑,受盡折磨而死。」 卓狂生檢查奉善的屍身後,退到劉裕身旁,看著大江幫徒以白布將奉善覆蓋, 沉聲問道:「誰幹的?劉兄和奉善是甚麼關係?」 劉裕長長吁出一口氣,道:「邊荒集短暫的和平安逸已成過去,隨之而來將會 是血雨腥風。若我沒有猜錯,大活彌勒已來了,還要大開殺戒,奉善之死是他公開 向邊荒集宣戰的警示。」就在說畢這番話的一刻,他清楚曉得自己從獵人淪為獵物。 包括卓狂生在內,聽者無不色變。 燕飛登上滎陽東面五里外一處高崗,遙觀滎陽的形勢。 滎陽位於黃河南岸,西通河洛,南達江淮,南方的物資和商旅從水路到洛陽或 長安,滎陽是必經之地,所以有洛陽東面的門戶之稱,慕容垂駐重兵於此,西控洛 陽,南壓邊荒,確是高明的戰略。 滎陽是洛陽東面的大城,城池周長十八里,有八座城門,城外河道縱橫,有城 河環繞,城厚牆高,慕容垂不急圖西進,於此以逸待勞,在北方的爭霸戰中,實已 立於不敗之地。 拓跋珪敢於此時麾軍入長城,攻陷平城和雁門,絕非一時輕率之舉,而是經過 深思熟慮,明白慕容垂現在最急切之務,非是要剷除他拓跋珪,而是必須先滅掉以 慕容沖、慕容永為首的另一燕國。 皆因慕容垂和慕容沖兄弟均同出一源,慕容沖的燕國等於燕國的枝葉,慕容垂 是絕不容慕容沖稱帝,分化了慕容鮮卑族的力量。所以從長遠利益著眼,慕容垂必 須先消滅慕容沖兄弟,統一慕容鮮卑族的心,方可顧及其它。 拓跋珪是在豪賭,但賭得非常聰明。 尚有一個時辰才天黑,只有借夜色的掩護,他方有神不知鬼不覺潛進滎陽的機 會。 正要奔下山崗,在崗頂邊緣處一堆驟看似是雜亂無章的枯枝吸引了他的注意。 其中三條枯枝筆直插入泥土裡,形成一個三角形。三角形並不是等邊的,其中一根 距離較遠,成尖錐狀,指著西北方。 燕飛不用看也知指的是位於滎陽東北面七、八里處的荒村,剛才他俯察遠近, 早把附近地理環境熟記於心。 這不但是江湖人物的標記,還是夜窩族的獨門聯絡手法。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呢 ?難道卓狂生來不及等他,竟派出夜窩族的戰士到滎陽來打聽消息?他不知如何的 忽然又在心湖裹,浮現紀千千短促卻無比清晰的心靈交感,隱隱生出危險的靈奇感 覺。 假如附近每一座山頭,均有同樣的暗記,那將表示敵人已曉得他的來臨,並佈 局殺他或生擒他。 紀千千正因得到消息,所以迫不及待通知自己,可是因損耗的心力仍未復元, 故半途而廢,但卻已成功警告他。 他變得冷靜無比,緩緩蹲下,藏身在高過人肩的矮樹亂草叢內,不驚反喜。他 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紀千千對他仍是情有獨鍾。 慕容垂怎能如此精確地掌握他的行蹤呢?身處的山崗,正是從北渡河而來最理 想觀察遠近的地點。他的行跡會否已落入敵人眼內?換作是別的人,對此只可疑神 疑鬼,而他卻清楚感覺到遠近並沒有敵人的暗哨。 心念一動,終想到彌勒教那方面去。 只有彌勒教方猜到他要往滎陽去,想到這裡,他盤膝坐下,開放心靈,搜索尼 惠暉的蹤跡。 大江幫總壇,忠義堂。 卓狂生聽罷劉裕描述與彌勒教的過節,以及與太乙教合作對付即將功成出關的 竺法慶的情況。眉頭大皺道:「這似乎是私怨的成分重一點,我很難為此召開鐘樓 議會,把大活彌勒竺法慶當作邊荒集的公敵。」 江文清淡淡道:「竺法慶肯定不是善類,如此殺奉善更是要為自己造勢立威。 觀乎他在北方的橫行霸道,今次到邊荒集來亦是想要大有所為,如我們不團結起來 ,被他逐個擊破,到想反抗他時,恐怕悔之已晚。在這樣的情況下,舉行鐘樓議會 該是明智之舉。」 宋悲風問道:「須多少人同意方可以舉行議會?」 卓狂生對他相當尊重和客氣,答道:「只要有過半數議會成員同意,便可以立 即舉行緊急的議會。現在議會增至十二席,不過千千和燕飛不在集內,所以只要有 六位成員點頭,便可以召開議會。」 江文清道:「我當然不會反對,卓名士尊意又如何呢?」 卓狂生道:「彌勒教徒便像肆虐的蝗蟲,如被他們在邊荒集取得據點,後果不 堪設想,我當然同意。」 江文清欣然道:「如此已有兩席同意,我負責說服費二撇,至於其它人,則不 宜由我去遊說。」 劉裕道:「我去見屠奉三吧!只要說動他,慕容戰自當沒有異議。拓跋儀亦由 我負責。」 卓狂生點頭道:「如一切順利,我們已有足夠議席召開議會,至於其它人,我 會逐一打聲招呼。」 劉裕弓背而起道:「我們立即分頭行事,彌勒教與司馬道子勾結,只是這點, 可教荒人不敢輕忽視之。」 宋悲風也起立道:「我陪你去!」 江文清美目深注地瞧著劉裕,輕輕道:「劉兄小心點!竺法慶第一個要殺的人 ,肯定是你無疑。」 燕飛來到荒村後的密林。 此時他已可斷定自己所料無誤。在另一座山頭,他發現同樣的夜窩族標記,指 示懂得暗號意思者到荒村會合。 在邊荒集時,他對夜窩族從來不感興趣,曉得其聯絡傳信的暗記是收復邊荒集 期間的事。現在這暗記顯然已從背叛夜窩族又或敵人混進夜窩族的奸細,洩漏予慕 容垂一方的敵人。 他通過心靈搜索尼惠暉的行動並沒有成果,唯一的得益是明白當尼惠暉在沒有 施展秘術的情況下,他是沒法對她生出感應的。 天色迅速暗黑下來,天上雲層迭厚,似在醞釀一場風雪,如真的下大雪,對他 潛入滎陽的行動會倍添困難。 事實上在敵人提高警覺下,他再沒有神不知鬼不覺偷入滎陽的信心。 燕飛無聲無息地朝荒村掠去。 像這樣被廢棄的荒村,只是在榮陽十多里的範圍內多達三十多個,默訴著長年 以來殘酷的戰爭造成的破壞和禍害。 城池的牲口糧食,一向由附近的農村供應,像現在農村荒廢的情況下,慕容垂 要維持他在滎陽的大軍生計,肯定非常吃力。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已弄清楚荒村的情況。 沒有天羅地網、沒有陷阱,也沒有伏兵,只在其中一間農舍發現一個敵人。 燕飛暗叫厲害。 假設沒有紀千千的警告,在全無戒心下,大有可能中計。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還可以反過來算計敵人。 下一刻他現身荒村北端入口處,發出夜窩族的鳥嗚聲。 一道人影從農舍閃出,見到燕飛露出錯愕神色,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燕飛若無其事的道:「你到這裡幹甚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在我探清楚敵情 前,你們不可以派人到這裹來,以免打草驚蛇。」 眼前的年輕漢人確是夜窩族的人,名字叫陳寧,與姚猛他們是玩樂的一夥,和 高彥稔熟,只從沒有想過他是敵人混入夜窩族的奸細。 陳寧吐出一口氣道:「我還以為是馬正風那小子,原來是燕爺你。我們來此探 聽千千小姐的消息是瞞著卓館主的。唉!千千小姐……」 燕飛心中暗笑,淡淡道:「走吧!」 陳寧真正地大為錯愕,一呆道:「走?到哪裡去?」 燕飛道:「當然是回邊荒集去,你不想要命嗎?」 陳寧急道:「我是和馬正風一道來的,他到了滎陽城內打聽消息,我為了避開 巡兵,躲到這裡來,遂於原本約定會合的地方留下暗記。」 燕飛心中叫絕,如此說法確沒有破綻。便不再理會他,逕自朝荒村另一端舉步 ,皺眉道:「你再留下暗記,通知他立刻返回邊荒集吧!」 陳寧心急如焚追在他身後,道:「燕大爺呵!聽我一句話好嗎?」 燕飛倏地立定。 陳寧轉到他前方去,道:「燕爺不是想進入滎陽探聽千千小姐的情況嗎?」 燕飛早擬好說辭,立即全盤奉上,道:「事有緩急輕重之分,我得到消息,彌 勒教會大舉進犯邊荒集,所以必須趕回去通知集內的兄弟。事實上彌勒教的人正在 追殺我,我故意引他們到滎陽來,使他們誤以為我要偷入榮陽,所以才遇上你。走 吧!只要千千小姐仍在滎陽城內,我們絕無可能救走她們主婢兩人。」 陳寧呆若木雞的瞧著他,明顯是措手不及,方寸大亂。 燕飛催道:「你還猶豫甚麼呢?」 陳寧歎了一口氣,垂頭道:「我們干辛萬苦,方找到偷入滎陽城的妙法,馬正 風便是憑此法進入榮陽。」 燕飛心忖你想出了擒老子的妙法才是真的。淡淡道:「進了城又如何呢?千千 小姐主婢該是被軟禁在慕容垂的臨時行宮內,那裡守衛森嚴。何況城內處於戒嚴令 下,一個不好,休想活著離城。算了吧!彌勒教的追兵隨時趕至,我必須立即離開 。」 陳寧頹然道:「燕爺先走一步,我還要等馬正風回來,唉!真怕那小子在城內 出事哩!」 燕飛點頭道:「我們只能希望他吉人天相,若在城內出事,恐怕出動邊荒集所 有兄弟,仍是無法可施。你小心點哩!」 說畢心中暗笑的飄然去了。悲情者ocr 《黃金社區》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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