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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 荒 傳 說
    第三十二卷

                   【第十章 嫡傳弟子】
    
      高彥穿窗入房,稍放下心來,剛才他不知多麼擔心小白雁的美腿會從窗口踢出 
    來,那麼他肯定要掉進穎水去。 
     
      「蠢蛋!到現在才懂得爬窗進來。真不明白你憑什麼成名立萬的?」 
     
      高彥別頭瞧去,小白雁正臥在床上,津津有味吃著手上的梨子。她沒脫靴子的 
    長腿交叉迭著,搖搖晃晃的,好不舒適寫意。 
     
      尹清雅的「友善」對待,令高彥喜出望外,毫不客氣地坐到床沿去,差點觸到 
    她一雙美腿,面向著這千嬌百媚的天之嬌女,大暈其浪地道:「原來雅兒對我只是 
    裝個惡兮兮的樣子給人看……」 
     
      尹清雅打岔道:「少說廢話,給我滾遠點,滾到窗旁的椅子坐下,否則本姑娘 
    便把你轟出房去。你當我還像以前般好說話嗎?」 
     
      高彥見她說時笑吟吟的,似是毫不認真,但他已有點摸清楚她的脾性,哪敢造 
    次,而事實上,她肯容她留在房內,已是皇恩浩蕩,忙乖乖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 
     
      尹清雅倏地從床上坐起來,移坐到床沿,手一揮,吃剩的梨核向著高彥擲去。 
    高彥哪想到她有此一著,欲避不及時,梨核在他面頰旁寸許處掠過,投往穎水去。 
     
      尹清雅「噗哧」嬌笑,向她吐舌頭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高彥整個心舒暢起來,正要鼓其如簧之舌,尹清雅作了個阻止他說出來的手勢 
    ,油然道:「我今次到邊荒來,除了要和你算清楚新仇舊恨,還要和你這小子說個 
    明白,不讓你再瞎纏下去。」 
     
      高彥意亂情迷地呆盯著她,像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尹清雅大嗔道:「你沒聽我說話嗎?」 
     
      高彥心中得意興奮之情,就算以卓狂生寫天書的妙筆,也難以描述其萬一。和 
    尹清雅在一起,不論被打被罵,他都甘之如飴,沒有她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他也就只像行屍走肉的生存著。得到了她,等若得到了天下,何況,此時她正在 
    眼前大發嬌嗔,高彥發覺活著原來如此美妙。道:「雅兒請繼續說話,你的聲音是 
    世上最悅耳的聲音。」 
     
      尹清雅狠狠瞪眼,氣鼓鼓的道:「你又在向我耍手段,不說哩!不說哩!」 
     
      高彥試探著站起來,見尹清雅露出不善神色,忙又坐回椅內去。攤手道:「親 
    個嘴兒好嗎?」 
     
      尹清雅氣得杏目園瞪,失聲道:「什麼?」 
     
      高彥陪笑道:「嘿!沒有什麼?雅兒肚子餓嗎?我陪你到飯堂吃點東西吧!」 
     
      尹清雅一口拒絕道:「不吃!要吃你自己一個人去。」 
     
      高彥道:「我唱首歌你聽如何?」 
     
      尹清雅忍俊不住的笑道:「不聽!」 
     
      高彥道:「那我便翻幾個斤斗給你看。」 
     
      尹清雅「噗哧」嬌笑,狠盯他一眼,低聲罵道:「你這個死小子臭小子。」 
     
      高彥跳將起來,旋轉一匝,來到她身前單膝跪下,心神皆醉的道:「雅兒你不 
    要騙自己了,我和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再不可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情人和夫 
    婿,沒有人比我高彥更懂逗你開心,討你高興。」 
     
      尹清雅沒好氣的道:「你這小子又發瘋了,讓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嘿 
    !我剛才救了你的小命,以後大家再不相欠,由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 
    我的獨木橋,明白嗎?」 
     
      高彥一呆道:「陽關道難道不可以有獨木橋嗎?」 
     
      尹清雅也呆了一呆,接著唇角逸出笑意,罵道:「你著冥頑不靈的臭小子,惹 
    火了本姑娘我便宰了你。」 
     
      高彥探手去摸她右手,嬉皮笑臉的道:「雅兒的手還酸不酸,讓我給你揉揉, 
    保證舒服人心。」 
     
      尹清雅使個身法避開他的手,借勢站起來,直抵窗前,目光投往河岸。 
     
      高彥如影隨形,來到她身後,差點便貼著她香背,嗅吸著她的髮香體香,真不 
    知人間何世。 
     
      尹清雅輕歎道:「今次我溜到邊荒來,師傅一定擔心死了。我在邊荒集玩三天 
    便要回去,你勿要癡心妄想,否則以後我都不理你。」 
     
      高彥心迷神醉的道:「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哩!雅兒要返兩湖,我便陪你回 
    去。」 
     
      尹清雅氣道:「叫你不要瞎纏,你偏要瞎纏人家,你的腦袋是否石頭做的?你 
    到洞庭去,是否不想活呢?」 
     
      高彥愕然道:「你的師傅怎會殺我?他親口答應過不會阻止你嫁我,只要我的 
    好雅兒點頭便成。」 
     
      尹清雅旋風般轉過嬌軀,大嗔道:「你又胡縐了!」 
     
      高彥以為她要動粗,嚇得急退兩步,搖手道:「原來雅兒竟不曉得我到過兩湖 
    找你,還與你師傅硬拚一場,結果你師傅輸了賭約,承諾以後不干涉我和你卿卿我 
    我、談情說愛,結為夫妻。」 
     
      尹清雅雙手杈著小蠻腰,怒道:「你以為自己是甚麼人呢?憑你的身手,給師 
    傅提鞋也不配。」 
     
      高彥笑嘻嘻道:「陪我去的是燕飛,動手的也是他。他也沒有打贏你師傅他老 
    人家,只因我給你師傅逮著,燕飛便與你師傅立下賭約,如果在一段時間內救不回 
    我,他便自盡於你師傅眼前,結果如何,看看老子仍活生生站在這裡和你說話便明 
    白。此事現在已傳得街知巷聞,我們的戀情已成南方最膾炙人口的話題。整件事千 
    真萬確,如有一字虛言,教我娶不到你作嬌妻。」 
     
      尹清雅呆望著他,好一會後,默默坐入椅子裡,一臉茫然的神色。 
     
      高彥從未見過她這般的神情,移到她身前蹲下道:「雅兒怎麼哩?」 
     
      尹清雅幽幽道:「人家今次給你害慘了,師傅因我而丟了面子,難怪他下不了 
    這口氣,現在師傅心中一定很難受。」 
     
      高彥正要說話安慰她,尹清雅探出雙指按著他的嘴唇,輕柔地道:「人家的心 
    很亂,你出去一會好嗎?待我一個人想想。」 
     
      高彥的心又酸又疼,見她破天荒首度軟語相求,哪敢不順從,依言離房去了。 
     
          ※※      ※※      ※※ 
     
      支循道:「此人複姓墨夷,名明,長得一表人材、儒雅風流、博學多聞、文經 
    武緯、通曉古今興衰,實為百年難遇的奇才。」 
     
      燕飛道:「大師不是說過,魔門中人會千方百計掩飾他們的身份,唯恐敗露行 
    藏嗎?哪又如何曉得他出自魔門呢?」 
     
      支循解釋道:「自漢武帝獨尊儒學後,魔門備受排擠,思想從此走上轉趨極端 
    的不歸路,也因而被指為入魔,魔門的稱謂,便因此而來。從屬魔門中人,其行事 
    作風,總有株絲馬跡可尋。當時佛道兩門的高人,更從他的驚世武功,看破他源自 
    魔門。」 
     
      燕飛聽到這裡,對所謂魔門中人,不但沒生惡感,反有點同情他們的遭遇。點 
    頭道:「我明白了。」 
     
      支循道:「要說墨夷明此人的來龍去脈,不得不從北方石趙政權說起。 
     
      「永嘉之亂,匈奴王劉聰攻陷洛陽,殺王公士民三萬餘人,擄懷帝北去,次年 
    愍帝即位長安,又被俘虜,晉室被逼南渡,北方成了胡族稱霸的場所。 
     
      「劉聰破晉後,國勢達於巔峰,卻不知奮發,荒淫奢侈,國政日趨紊亂,功臣 
    豪將紛紛坐地割據,其中又以據有趙魏舊地的石勒勢力最大。石勒為胡族雄才,剽 
    悍絕倫,以漢人張賓為謀主,大破匈奴,即帝位,國號仍用趙,後世的人稱之為石 
    趙。」 
     
      燕飛長居北方,本身又是拓跋族的王族,對北方政權的更迭是耳熟能詳。但他 
    對石勒的認識,主要是因他殘暴的手段。石勒的燒殺掠奪在胡族裡也是臭名遠播, 
    受害者達數百萬戶,時人稱之為「胡蝗」,其禍害可見一斑。 
     
      支循續道:「石趙全盛之時,版圖遼闊,南至淮水、漢水,東至於海,北到綏 
    遠,幾乎佔有整個北方。石勒死後,其兄之子石虎登位,暴政尤過石勒,令各族叛 
    變。到石虎死,諸子爭位,就在此時,漢族大將冉閔乘時而起,奪取帝位。而冉閔 
    之能成功奪權,正因得墨夷明全力扶持他。」 
     
      燕飛道:「這麼說,墨夷明該是三十多年前在北方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風 
    雲人物。只看他能令一個以漢人為首的政權,在眾胡中崛起稱霸,便知他的本領。」 
     
      支循道:「縱然我們和他站在敵對的立場,也不得不承認,他是魔門不世出的 
    人物。當年冉閔還遣使聯絡建康,希望雙方能聯手共驅胡虜,但因對墨夷明的懷疑 
    ,終不能成事。接著鮮卑的慕容氏勢力轉強,冉閔兵敗被擒,斬於龍城,墨夷明憑 
    蓋世魔功,突圍逃走。燕王慕容雋親率高手追殺千里,卻被他先後擊殺燕國高手三 
    十餘人,成功逃逸,自此不知所終。此戰轟動天下,傳誦一時。」 
     
      燕飛皺眉道:「然則墨夷明究竟如何與秘族扯上關係?」 
     
      支循淡淡道:「因為據我們的消息,墨夷明最後逃進大漠去,得到秘族全力庇 
    護,而燕王亦因鞭長莫及,莫奈他何。」 
     
      燕飛問道:「他仍然在世嗎?」 
     
      支循道:「這怕只有秘人才清楚。」 
     
      燕飛心中湧起非常古怪的感覺。唉!墨夷明!他真的不想知道關於他的任何事 
    ,更不想知道關於魔門的任何事,至乎不想碰上任何魔門中人。道:「大師為何告 
    訴我這個人呢?」 
     
      支循道:「魔門要爭霸天下的心是永遠不會止息的,一旦讓他們奪得政權,將 
    是以儒、佛、道三家為主流的正統人士的大災難。現在我們正全力支持劉裕,魔門 
    肯定會千方百計加以阻撓,不讓他有得志的一天。」 
     
      燕飛道:「大師是否要我警告劉裕呢?」 
     
      支循道:「燕施主自己心中有數便成,老衲不想再多添劉裕的煩惱。事實上近 
    百年來,除了一個墨夷明外,魔門再沒有其它傑出的人才,魔門自墨夷明功虧一簣 
    後,已經式微了。」 
     
      燕飛搖頭道:「魔門已出了另一個超卓的人物,此人將來的成就,肯定不會在 
    墨夷明之下。」 
     
      支循愕然道:「誰?」 
     
      燕飛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就是墨夷明的嫡傳弟子,秘人向雨田。」 
     
          ※※      ※※      ※※ 
     
      慕容戰立在街頭,看著另一邊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第一樓重建工程,龐義現身 
    和他隔遠打個招呼後,便隱入這個龐大的木建架構裡。街上人來人往不住有貨物材 
    料從東門送入邊荒集來。 
     
      穎水是邊荒集的命脈,現在南方的一段暢通無阻,加上壽陽的胡彬又是自己人 
    ,又有邊荒游的績效,所以南方和邊荒集的貿易,在南晉的默許下,比起以往是有 
    過之而無不及。 
     
      至於北方水路,因為在慕容垂的勢力範圍內,燕人雖因自顧不暇,暫時無力封 
    鎖泗水入穎的水口,但敢從水路來的商旅仍是寥寥可數,主要還是依賴走陸路的行 
    腳商旅,規模上遠比不上南方。 
     
      這種南北貿易失衡是個大問題,惟有由荒人本身的船隊到北方走私貨,再帶回 
    邊荒集轉售。 
     
      幸好荒人從燕羌聯軍手上奪得大批戰馬、軍械和裝備,都是南人急需的物資, 
    所以仍有生意可做。 
     
      今早開始,氣溫進一步下降,天色暗沉沉的,寒風從西北方吹來,令集內賣寒 
    衣的店舖其門如市。 
     
      經過的荒人都不敢騷擾他們的最高統帥,讓他雖身處繁盛的通衢大道,仍可以 
    一個人靜心思索眼前的形勢。 
     
      誰都不曉得慕容戰心中一片茫然,腦袋近乎空白,大有不知何去何從的感慨。 
     
      自昨夜朔千黛不辭而別後,他對將來便感到模模糊糊的,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感覺。今次離開的是她,下一次會是誰呢?現在他雙肩負著是邊荒集存亡的重任, 
    這個沉重的負擔,令他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他從來都是個樂觀的人,撲朔迷離的 
    未來,一向對他總有一種神奇美妙的魅力,樂極固會生悲,但否極之時也會泰來, 
    邊荒集便是在這樣好運、惡運的糾纏不清裡,不住茁壯成長,但也可以是逐步走向 
    滅亡,誰都說不准將來的命運。 
     
      邊荒集此刻面對的是與前截然不同的情況,如被慕容垂得逞,邊荒集會被徹底 
    摧毀。 
     
      紅子春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道:「你不是要去找大小姐嗎?為何在這裡發呆?」 
     
      慕容戰瞥一眼負手來到身旁的紅子春,道:「我在想,當千千主婢回到邊荒集 
    時,見到第一樓重現邊荒集,且比以前更為宏偉壯觀,會是如何歡欣雀躍。」 
     
      紅子春點頭道:「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見到有那麼的一天。唉!今天冷得異乎尋 
    常,真令人擔心。」 
     
      慕容戰愕然道:「擔心甚麼?」 
     
      紅子春以專家的姿態仰觀天色,苦笑道:「我怕會下雪。」 
     
      慕容戰一震道:「不會這麼早吧?」 
     
      假如真的下雪,方鴻生的靈鼻將會失靈,沒法查出秘人部隊的蹤跡。 
     
      紅子春道:「很難說,我在邊荒生活十多年,先後見過兩場秋雪,都是罕見的 
    大風雪。」 
     
      慕容戰苦笑道:「我們的命運不至於那麼差吧!」 
     
      紅子春歎道:「好運氣不會永遠站在我們的一方,所謂『安危相易,禍福相生 
    』,我們憑一場大雨贏回邊荒集,也可能因一場大風雪把邊荒集賠出去。」 
     
      慕容戰斷然道:「我是不會認命的,大風雪有大風雪的打法,你們南人不慣在 
    風雪裡作戰,我們胡人卻是習以為常。」 
     
      紅子春道:「先不說大風雪能令秘人輕易滲透邊荒,使我們處於挨揍的劣勢, 
    只是風雪便可以癱瘓南北陸路的交通,只要慕容垂派兵封鎖泗穎的水口,北方休想 
    有一件貨能運到邊荒集來,我們還做甚麼娘的南北貿易?」 
     
      慕容戰道:「情況確是如此,大風雪如果持續十多天,會對我們的經濟造成很 
    大的損害,接著便是嚴冬,且會是最難捱的冬天,但也可令慕容垂沒法向我們大舉 
    進犯。」 
     
      紅子春道:「往好的方面想是這樣子,但往壞的方面想,卻給予能在最惡劣環 
    境下作戰的秘族戰士千載一時的良機,當邊荒集佈滿了人馬難行的積雪,我們如何 
    反擊秘人?」 
     
      慕容戰苦笑道:「這個便要靠大家一起動腦筋了。」 
     
      紅子春再仰望上空,道:「希望我今次的預測不靈光吧!噢!我的娘!」 
     
      慕容戰大吃一驚,朝上瞧去。 
     
      高空處充塞著一層層棉絮似的東西,向下降時,似變成被吹落的花瓣般,零零 
    落落的隨風飄降,然後本是羽毛般的雪花,化為一朵朵一簇簇的雪團,密密麻麻籠 
    罩大地的灑下來。 
     
      慕容戰歎道:「這叫一語成讖,我們糟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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