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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 荒 傳 說
第三十三卷 |
【第七章 唯一機會】 燕飛搖擼操舟,看著劉裕的背影,想不出可以安慰他的話。沒有人比燕飛更明 白劉裕受到的嚴厲打擊,那比捅他兩刀更令劉裕難受。 劉裕本是軒昂的體型,似塌縮了下去,代表著他所受的屈辱、挫折和因得而復 失而來的極度沮喪的情緒。 劉裕背著他坐在船中,歎道:「燕兄可會笑我?唉!現在我最恨的人是自己, 我太過不知量了,竟以為她是另一個淡真。」 燕飛道:「你不必自責,換了我是你,也會生出誤會。嘿!大丈夫何患無妻,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把精神投放在與天師軍的鬥爭上,其它一切都不重要。或許有 一天你回想起今晚的事,只會付諸一笑。」 劉裕轉過身來,神色如常的點頭道:「對!比起淡真,今晚只是一件小事,碰 一鼻子灰買個好教訓,至少明白了高門寒門之隔,是鐵般的現實。以後我再不會踏 入謝家半步。多謝你!」 燕飛奇道:「大家兄弟,不用說多謝,只是舉手之勞吧!」 劉裕道:「你助我今晚入謝府去見謝鐘秀,我當然感激,但剛才的道謝,卻非 指此,而是指因為有你,我今天才能到謝家去,引發今晚的事,也令我有如從迷夢 裡醒過來,重新腳踏實地去做人,再沒有任何幻想妄念,不再糾纏於男女的情結裡 。我的確要好好的向奉三學習。」 燕飛道:「千萬不要對男女之情望而生畏,文清在各方面都不比謝鐘秀遜色, 且比她更適合你。我們始終是布衣寒人,不會明白高門大族的心態,更不會習慣他 們的生活方式。當然,淡真是個例外。無論如何,你已曾得到過一位名門美女的傾 心,足可自豪了。」 劉裕搖頭道:「我剛才重新思索玄帥阻止我與淡真私奔的事,坦白說,直至剛 才我仍有點恨玄帥,但現在已恨意全消。他阻止我是對的。相愛可以只講感覺,像 天崩地裂般發生,但長期生活在一起卻是另一回事,淡真將會發現我的缺點,我們 的熱情會冷卻下去,直至成為一對怨偶。近日我與高門子弟接觸多了,更清楚士人 布衣間的差異。」 燕飛道:「不用這麼悲觀,高門並不是高高在上,只是以另一種方式生活。他 們可以看不起我們,我們也可以看不起他們。他奶奶的,現在正是由我們去證明給 他們看,誰更有資格主事說話。」 劉裕點頭道:「說真的,我現在的感覺痛快多了,有點像撥開了迷霧,看清楚 自己的處境。由今夜此刻開始,我劉裕再不是以前的劉裕,再不隨便感情用事。淡 真的債我定會為她討回來,更要讓高門的人看到,我們布衣寒族,是不會永遠被他 們踐踏在腳下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劉裕雙目閃耀精芒,回復了生氣。 燕飛不由想起拓跋?,他和劉裕雖然在性格作風上絕不類同,但有一點是沒有 分別的,就是不甘心居於人下,胸懷遠大的志向。 ※※ ※※ ※※ 波光映雪,遠樹迷離。 一場大雪後,邊荒集變成個銀白色的天地。現在雪雖然暫停,但所有房舍都換 上白色的新裝,素靜潔美。 天氣寒冷,卻無損荒人的熱情,萬人空巷的湧到碼頭區,歡迎小白雁的芳駕光 臨,其熱情與寒冷的天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眾議會成員,包括江文清、慕容戰、呼雷方、費二撇、陰奇、姚猛、姬別、 紅子春、拓跋議等人,卻完全是另一種心情,他們到此來不是為了迎接小白雁,而 是在等待卓狂生、高彥和程蒼古,好立即舉行鐘樓議會,以展開全面反攻的大計。 江文清笑道:「尹清雅已成了紀千千外,最受邊荒集歡迎的女性。」 姚猛歎道:「真怕見到高少的表情,他一心要和小白雁好好歡敘,我們卻要拆 散他們,硬把他派往前線去,負責最危險的任務。」 慕容戰道:「如果有別的選擇,我們怎敢懷他的好事。只恨他是最適合的人選 ,只有他才辦得到。」 劉穆之道:「真的只有他辦得到嗎?我最怕他沒法專心,反誤了大事。」 拓跋議道:「的確沒有人比她更勝任,這小子不但對邊荒瞭如指掌,且週身法 寶,又擅潛影匿蹤之術,更重要是他在探察之道上有極高天分,一般探子看不出任 和異處的痕跡,在他卻是珍貴的線索。邊荒集是個講實力的地方,他能成為最著名 的風媒,絕非僥倖。」 紅子春苦笑道:「希望這小子以大局為重吧!」 眾人只有相對苦笑。 ※※ ※※ ※※ 司馬元顯天未亮便來了,與眾人一起吃早點,為燕飛送行。 表面看,劉裕像個沒事人似的,談笑風生,但燕飛卻曉得他比以前更懂得把心 事密藏起來。 趁此機會,劉裕向司馬元顯道:「今晚我們將動身到前線去,途中會路經廣陵 ,順道拜訪孫無終孫將軍,瞭解廣陵北府兵的情況。」 司馬元顯猶豫道:「此事該否先問准我爹呢?」 燕飛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不是犯上違令,而是只有在前線作 戰的將領,方明白確實的情況,曉得甚麼策略是最適當。現在我們是處於同一情況 ,王爺當然是精明的人,但他顧忌太多,對前線的情況只是通過探子的報告。我們 如果要贏得這場戰爭,絕不可因太多顧慮,以致行事上縛手縛腳,必須放手去幹, 便像荒人兩次光復邊荒集的情況。公子必須拿出膽色來,劉裕他們才有成功的機會 。」 比較起來,燕飛可算是這場戰爭的局外人,兼且誰都曉得他大公無私的作風, 又是司馬元顯心儀仰慕的人,由他出口最具份量。 司馬元顯聽罷立即雙目放光,點頭道:「對!就像我們那次在江上與郝長亨惡 鬥的情況,哪還有空遐去想別的事情。一切便如劉兄提議般去辦吧!我爹那方面有 我負責。」 劉裕、屠奉三和宋悲風均放下了心頭大石,這可說是最後一個關卡,只要能離 開健康,他們便如龍回大海,天地任他們縱橫。 最怕是司馬道子忽然改變主意,在這最後一刻要他們留在健康候命,那他們只 有坐看天師軍奪得江山。 但若他們能離開健康,便可放手而為,做那「君命有所不受」的在外之將。司 馬道子當然不高興,但當形勢發展至只有他們的奇兵才有回天之力的緊張情況裡, 司馬道子將沒有別的選擇,只好全力支持他們,還要求神拜佛保佑他們切勿敗個一 塌糊塗。 劉裕真的很感激屠奉三,眼前的形勢正是由他一手營造出來的,加上燕飛幫腔 ,他們最渴望的機會終於來到手中。 劉裕深切的體會到,自成為謝玄的繼承人後,歷盡千幸萬苦,他一直期待的機 會終於來臨。 這也是他成為所有南人心目中的英雄的唯一機會。 錯失了,他的存在將只是一個笑話。 ※※ ※※ ※※ 高彥來到尹清雅的艙房前,舉手扣門,嚷道:「雅兒!快到邊荒集哩!」 尹清雅慵懶的聲音傳來道:「大清早便吵吵嚷嚷,人家很悃哩,多睡一會好嗎 ?」 高彥心中大喜,想不到尹清雅不是叫他滾蛋而是向他撒嬌,登時血往上湧,渾 身酥麻,試探地推門,卻發覺內面上了門拴,忙柔聲勸道:「睡多會沒有問題,不 過你先給我開門,讓我進來為你打點行裝。」 說到最後兩句話時,連他自己也感到是理屈辭窮,因為尹清雅只有一個小包袱 ,何用整理收拾?只恨再想不出更好的借口。難道說「好進來和你親近嗎?」 更令他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咿丫」一聲,門拴開啟。 高彥心花怒放,連忙推門,閃身而入,再輕輕關門。 尹清雅早回到塌子去,如雲的秀髮散亂地披在擁著的被子和枕上,黑髮玉肌, 奪人眼目。 高彥的心不爭氣地狂跳起來,躡手躡足的來到床前。 高彥心中喚娘,不由被她異乎尋常的美麗和動人的睡姿體態震懾,屏住了呼吸 ,唯恐驚擾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去,探手為她撥開幾縷鋪在俏臉上的秀髮,指 尖輕輕拂過她吹彈得破、紅撲撲的臉蛋兒。 尹清雅仍不肯張開眼睛,夢囈般道:「你的手在抖呢?」 高彥心神俱醉,哪還按捺得住,俯首便要往她白裡透紅、充滿健康氣色的臉蛋 香上一口,忽然發覺難作寸進,原來在離她臉頰三寸許處,被她以玉掌擋著嘴唇, 只好退而求其次,吻了她掌心…… 尹清雅嬌軀輕顫,像被蚊叮似的把手縮回去,張目嗔道:「你在使懷!」 高彥怕她動手反擊,連忙坐直身體。 尹清雅似嗔似喜的瞪著他,不依地道:「你是否想我今天又不睬你呢?」 高彥陪笑道:「雅兒大人有大量,我只是情不自禁,腦袋控制不了嘴唇。哈! 雅兒的小手真香。」 尹清雅擁被坐起來,慵倦地伸個懶腰,責怪道:「你這人哩!甚麼睡意都給你 趕走了。」 高彥現在最希望是看到被子從她身上滑掉下來的美景,再陪笑道:「也是時候 起床哩!一刻鐘內可抵邊荒集。」 尹清雅一雙美眸秋波閃閃的打量他,道:「你今天精神很好,昨夜該睡得不錯 。」 高彥有點尷尬地道:「睡覺是我的專長,縱然在險境裡,我要睡便睡,但小小 的危險信號也會令我醒過來。」 尹清雅欣然道:「我也很貪睡。噢!不說廢話了,讓我們來個約法三章。」 高彥抓頭道:「約法三章?」 尹清雅氣道:「當然要有點規矩,否則如何管治你這個小子?一有機會便大佔 人家便宜。你究竟聽不聽?」 高彥嚇了一跳,慌忙道:「聽!聽!當然聽,雅兒請降旨。」 尹清雅「噗哧」笑道:「降旨?」又白他一眼,道:「第一章是不准再提昨晚 那句話。」 高彥心中大樂,故意皺起眉頭扮出搜索枯腸不得的樣子,道:「是哪句話呢?」 尹清雅大嗔道:「高彥!」 高彥怕她翻臉,忙像忽然記起了的道:「呀!記得哩!就是『雅兒有甚麼好』 那一句。記得哩!記得哩!以後不會再提。」 尹清雅杏目圓瞪,叉起蠻腰嗔道:「還說!」 被子終於從她身上滑下來,露出只穿單衣的上身,她美好動人的線條展示無遺 ,高彥不能控制目光似地把視線移往她身上。 尹清雅臉紅似火,喝道:「死小子!看甚麼?」 高彥忙把目光上移,陪笑道:「甚麼都看不到。第二章是甚麼東西?希望不是 要我把眼蒙著吧!那還如何帶雅兒去狂歡?」 尹清雅甜甜一笑,道:「沒有其它哩!現在你給我滾出去,我穿衣後再出來會 你。」 高彥高興得要狂歌一曲,翻幾個觔斗,如奉綸音地滾了出去。 ※※ ※※ ※※ 燕飛堅拒眾人送他一程,獨自離開清溪小築,往歸善寺向安玉晴道別。 戒嚴令在半個時辰前解除,路上人車逐漸多起來,健康便像個沉睡的巨人,回 復了生氣和活力。 此時他心想的並非最敬愛的紅顏知己安玉晴,而是昨夜向他傳來重要情報的紀 千千,她在精神力未完全補充前,如此強用心靈傳感向他發警報,會對她造成怎樣 的影響呢?說不擔心就是騙自己。 依紀千千的描述,慕容垂所招待的那個客人,肯定是懂得精神異術的波哈瑪斯 ,而他要對付的女人,該是投向了拓跋?的楚無瑕。 赫連勃勃為何會與波哈瑪斯混在一起。 兩人曾是姚興旗下的人,一為軍師,一為主將,該有一定的交情。 他雖從拓跋?處曉得波哈瑪斯追殺楚無瑕的事,也知道兩人間的恩怨,卻沒想 過波哈瑪斯竟會為報此仇,不惜一切的挑撥赫連勃勃去攻打拓跋?,又暗中勾結慕 容垂。 赫連勃勃肯定會被煽動,因為他與拓跋?是勢不兩立,一天不能拔掉拓跋?, 他亦無法往北擴展。 尤可慮者,若拓跋族愈趨強大,他將是動輒亡國滅族的厄運。 所以,如赫連勃勃從波哈瑪斯處得到確切的情報,清楚現今拓跋?危如累卵的 處境,絕不會錯過此乘人之危的時機,進攻拓跋族正在重建中的盛樂城。 赫連勃勃的匈奴族是拓跋族之外河套地區另一勢力,多年來與拓跋族不住交鋒 衝突,均以失利作結。 現在拓跋?為了保著平城和雁門,把軍力轉移到長城內去,大幅影響盛樂的防 禦力量,如果赫連勃勃以奇兵襲之,成功的機會很大。 失去了盛樂,拓跋?將失去長城外的根據地,遊牧於河套地區的拓跋族人,將 遭到殘酷的屠殺,等若其基礎被連根拔起,拓跋?也就完了。 慕容垂的手段確是厲害,一絲不誤的掌握到整個局勢,無所不用其極地摧殘和 打擊敵人,假如不是有紀千千這個神奇探子,恐怕他燕飛和拓跋?栽倒家仍弄不清 是甚麼事。 但只要拓跋?曉得有這麼一回事,他會有辦法應付的,而不會因冬天的風雪而 掉以輕心,致錯恨難返。 燕飛抵達歸善寺門外,由於時間尚早,廟門仍未打開,只有一道側門供人出入。 燕飛的心平靜下來,步入寺內,正殿處傳來早課誦經的聲音,洗去了他的煩惱。 任他劍法蓋世,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他可以做的都做了,現在必須拋開 一切,專注地去應付與孫恩的決戰。 通過半月門,他進入景致優美的歸善園,腦海浮現安玉晴的如花玉容。 忽然間他似晉入了另一境界,歸善園外煩囂紛擾的世界,再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就在這一刻,他想起當年在邊荒被乞伏國仁追殺,籍之以保命逃生的招式,腦 際靈光忽現。 「鏘!」蝶戀花出鞘。 燕飛運轉太陰真水,蝶戀花在身前劃出大大小小十多個無缺的圓環軌跡,布下 一個又一個充盈太陰真水的先天氣勁,凝聚而不散。 驀地燕飛往後疾退,倏又衝前,劍化長芒,太陽真火從劍尖吐出,把十多個圓 環串連起來。 「轟!」 一道似能裂開虛空的閃電,出現眼前。 閃電一閃即逝,並沒有真的破開虛空。 燕飛還劍入鞘,全身發麻,曉得自己終悟破把仙門訣融入「日月麗天大法」的 竅門。雖然這只是一個開始,但卻是非常好的開始。 然後他看到安玉晴。《黃金社區》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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