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 題: 翻雲覆雨15  第一章 血洗花街   當日熱鬧昇平,擠滿尋芳客的花街,一變為血雨腥風的屠場。   湘水幫近千幫眾,在尚亭手下兩名大將,左先鋒「披風棍」周成和右先鋒「奪命鑭」何 慶章兩人率領下。分守在長街的東西兩端,當尊信門的「人狼」卜敵及其兩大殺手「大力神 」褚期、「沙 」崔 率著五百紅巾盜由東端殺入花街。干羅的二百山城舊都,在叛將毛白 意的指揮下從西面衝進來時,湘水幫連忙分頭撲出阻截。   丹清派人數雖少得多。只有六十多人,但平均武功都比湘水幫的幫眾高明得多,除分了 杬十多人守在醉夢樓外,其餘均埋伏在兩旁的屋頂處,見狀正欲以強弓勁箭,向敵人狠狠打 擊。以魏立蝶為首的「萬惡山莊」百多名好手及追隨著莫意閒的一群人數多達二十餘眾,剛 歸順方夜羽的江湖劇盜中強手,亦於此時由兩邊簷項殺至,丹清派的人惟有奮起應戰。   今次甄夫人指揮進入長沙府的各路人馬,人數只在千五人間,但都是千挑百選的好手, 再加上莫意閒、魏立蝶`卜敵、毛白意這類級數的高手,甫一接觸,強弱立見。   慘叫連天裡,湘水幫的幫眾雖奮死力抗,仍被敵人沖得 橫遍地,潰不成軍,連退守醉 夢樓也辦不到。   守在屋頂的丹清派好手若非當場被擊斃,就是被迫得逃下花街去。   就在花街儘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之際,花刺子模兩大年青高手,「獷男俏姝」廣應城 和雅寒清,一提鐮刀、一持長劍。率著二十多名族中一流好手,和兩隊六十名方夜羽的魔宮 戰士,跨簷而至,趁丹清派的人被殺得自顧不暇時,由醉夢樓對面的屋頂撲下街心,硬生生 把在花街苦戰的湘水幫與丹清派聯軍,切成首尾不能相顧的兩截。   一時間湘水幫和丹清派陷進全無還聲之力的挨打局面裡。   無論在戰術的運用、時間的拿捏上。這甄夫人均顯出深悉軍法的大將之風,難怪方夜羽 會委以重任。   在敵人的強攻下。守在醉夢樓外的人被迅速清除,廣應城和雅寒清兩人立時展開攻門之 戰,把丹清派拿亭方等近杬十名好手迫得退入樓內。   封寒就在這時由樓內殺出。   後面跟著的是風行烈、谷姿仙、谷倩蓮和小玲瓏,按著是托著戚長征的丹清派元老、寒 碧翠的師叔工房生和挾著紅袖的干虹青,護在兩翼的是尚亭和小半道人,寒碧翠則負責殿後 。   十個人組成核心的隊伍,在剩下的杬十多名丹清派好手擁護下,殺進長街去。   最先與敵人接觸的是封寒。   甫進長街,兩把大刀迎面砍來。   封寒回復了冷酷的平靜,長刀一閃,左面一人濺血拋飛,另一手竟一把抓著另一柄大刀 ,運勁折斷,一腳把敵人踢得噴血而亡。刀芒再閃,血肉橫飛中,把剛擁入外院的十多名方 夜羽手下,便迫得非死即傷,跌退往街外。   驀地勁> s應城和巧俏美麗的雅寒清,分由兩側殺至。   封寒眼力何等高明,一看兩人攻來的角度和時間,立知這封男女精擅合擊之術,那肯讓 對方取得主動之勢。就在對方形成合擊前,左手刀使出精妙絕倫的手法,凝聚全身功力,分 劈在鐮刀和長劍上。   兩人絕不想和封寒硬拚,只是封寒那一刀有若天馬行空,明知是要迫自己比鬥內勁,亦 躲無可躲,無奈下運起兵器擋格,以免血濺當場。   「當當!」兩聲激響。   獷男俏姝觸電般狂震,攻勢立呈土崩瓦解,退入了己方的人海裡。   表面看來封寒佔盡上風,他卻是心中叫苦,因依他本意是兩刀斃敵,以煞對方氣 ,那 知只能迫退兩人,可知對方如何強橫。   兩人一退,其他人更是不堪一擊,瞬眼間在封寒帶領下,四十多人殺至街心,再往右端 沖。   哨聲在遠處高樓上響起,敵方在屋簷上的好手聞訊後,紛紛撲了下去,加入圍殲封寒一 伙的劇戰中。   風行烈這時推進至封寒左翼稍後處,手中丈二紅槍決蕩翻飛,擋者披靡。   他的紅槍遠近皆宜,最擅肉搏血戰,每槍擊出,都生出一股慘烈無比的氣勢,兼之體內 杬氣匯聚,內力源源不絕,無有衰竭,比之對寒的威勢,亦是不遑多讓。   另一邊則是谷姿仙、谷倩蓮和小玲瓏杬女,她們的武功心法同出一源,在谷姿仙的帶領 照顧下,配合得天衣無縫,守得封寒右翼滴水難進,使封寒沒有兩側之裡,把左手刀法發揮 盡致,便在如狼似虎的敵人間殺出一條血路。   其他丹清派好手,在尚亭的大刀和小半道人的「太極七截棍」主攻下,層層護在托著戚 長征的工房生和挾扶著紅袖的干虹青兩側和後方,跟著隊伍,陣形完整地向花街的東端挺進 。   寒碧翠墮在最後,手中寶劍亦殺得趕上來的藏人喊苦連天。   一時間,他們勢若破竹般往花街另一端衝殺突破,似是無人可把他們的去勢緩下來。   封寒等當然知道這只是個假象。   敵方真正的高手,除了剛才那對異族男女外,已知的如莫意閒、魏立蝶、卜敵、毛白意 等一個未見現身,還有未知的更是高深莫測,現在只以手下圍攻他們,擺明在消耗他們的體 力,怎不教他們擔擾。   此時除了他們這一群的惡戰正是方興未艾外,花街他處的戰事已轉趨零星疏落,在敵人 強大的力量下,湘水幫和丹清派聯軍只在幹著全軍覆滅前無奈的掙扎。   優雅的甄夫人站在屋簷高處,冷靜地注視著下方的發展。   和她並肩而立的是包紮好了傷口的鷹飛,臉色有點蒼白,但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芒。   兩旁較遠處同在觀戰的是銀髮垂肩的「紫瞳魔君」花扎敖、「銅尊」山查岳、年憐丹的 師弟「寒杖」竹叟、由蚩敵、強望生、柳搖枝和剛離開戰場,滿手血腥的莫意閒以及魏立蝶 這兩個一派宗主。   鷹飛向甄夫人道:「記得你曾答應我要生擒那幾個妞兒的,最緊要不可損毀她們的臉蛋 。」   甄夫人嘴角逸出笑意,往旁移去,直至香肩碰上鷹飛的肩 ,才道:「你這麼色膽包天 的人,為何總不來勾引我?」   鷹飛如觸蛇 般移開少許,皺眉道:「夫人不要引誘我好嗎?我並不是吃素的和尚。」   甄夫人伸手一掠秀髮,幽幽道:「素善長得不美嗎?為何打動不了你的心。」   鷹飛看得呆了一呆,歎道:「就是因夫人你太動人了,我才怕把持不住,若說天下間可 有我不敢沾手的美女,那就是你!不但因你的心計武功難以估測,更重要的是方夜羽是我真 正敬服的好友。」   甄夫人放浪地嬌笑起來,點頭道:「看你苦忍的慘樣兒,比和你上床更有趣多了。」   鷹飛恨得牙癢癢地,暗忖這美人真是自己命中剋星,明是對自己沒有愛意,但絕不放過 逗弄自己的機會。   甄夫人再不理鷹飛,撮 發出一下尖吭的哨聲。   原本在外圍虎視眈眈的卜敵、毛白意、褚期、崔毒、萬惡沙堡的惡和尚、惡婆子`廣應城 、雅寒清與及二十多名功力較高,剛投誠方夜羽的黑道高手,立時抄後攻去,把攻擊力集中 在寒碧 、尚亭,小半和一眾丹清派好手身上。   形勢立變。   丹清派的好手紛紛倒地。或死或傷。   寒碧翠且戰且退,一把劍硬是擋著了廣應城和雅寒清兩人凌厲的攻勢。   小半道人顯露出他的真實本領,手中七截棍如龍出海,威勢驚人,一掃一揮,一吞一吐, 無不含藏著狂猛氣勁,兼且後力悠長,沒有半絲破綻,一人頂著惡和尚和惡婆子兩股有若瘋 狂的攻勢,不過當毛白意加入時,他已付得左支右絀了。但他能支持這麼久,已可使他在十 八種子高手中脫穎而,成為不捨和謝峰之下最傑出的高手。   另一邊的尚亭則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尚亭乃一幫之主,武功自是高明之極。可惜甄夫人卻選了他那一方作突的一環,安排了 卜敵、褚期、崔毒和那些黑道高手。集中力量對他那方施無情痛擊。   尚亭身旁的丹清派高手逐一倒下,他自己身上亦多處負傷,迫得干虹青和工房生亦不得 不騰出一手仗劍來為他抗敵。   尚亭勉強擋了卜敵擊來的銅環,一陣氣浮心跳,崔毒的長矛已破空側刺腰脅,眼看避之 不及,暗叫吾命休矣。   「噹!」   一把刀劈在長矛尖上,震得「沙 」崔 蹌琅跌退,接著封寒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 尚幫主過去助小半道長。」   寒光暴起,卜敵等紛紛倒跌開去。   當尚亭移往小半那方時,才發覺剛才和自己並肩守在那邊的己方高手早已一個不剩,心 中湧起悲痛,不顧一切地向剛在小半右肩添了一道刀痕的毛白意殺去。   這時風行熱的丈二紅槍代替了封寒的刀,一馬當先,衝入敵陣裡。他愈戰愈勇,每一槍 攻出,必有人應聲倒地,沒有人能切入他丈二紅槍威力籠罩下十步之內。   不過他們已好景不再,敵方高手的出動,使他們陷於苦戰之局,雖仍能不住挺進,但和 剛才的勢如破竹,自是形勢大異。   谷倩蓮和小玲瓏都受了不輕的傷,由谷姿仙負起 護夫君兩翼的重責。   在上方觀戰的甄夫人微笑道:「封寒和風行烈武功強橫,沒有人會感驚奇,想不到谷姿 仙和寒碧翠也如此厲害,鷹飛你生擒他們的願望,恐怕要落空了。」   鷹飛正凝視著下面慘烈的激鬥,聞言冷哼道:「若有你的人出手,那怕她們不手到擒來 ,若我不幹過戚長征的女人,怎能平心中之氣,夫人莫要作弄我了。」最後一句隱帶懇求之 意,戚長征那一刀使他暫時難以逞強,惟有向這可惡的甄夫人屈服。   「紫瞳魔君」花扎敖聽到他們的對話,道:「那胖道人氣脈悠長,在這樣惡劣的形勢下 ,仍不露敗象,也不可小覷。」   「銅尊」山查岳不耐煩地伸出舌頭舐著 皮道:「素善!我的手癢了。」   甄夫人心中微笑,她故意讓這批高手在此旁觀,一方面是讓他們看清楚敵人的虛實,更 重要是以眼下血腥的情景激起他們的凶性,聞得山查岳如此說,知道時候到了,下令道:「 花老師和山老師你們務要擊殺尚亭,那小半則放他一馬,至多可殘他肢體,以免八派被迫和 我們宣戰,由老師和張老師負責對付封寒;柳老師則吃著對方尾巴殺去,最理想就是把寒碧 翠扯著不放,使她 在後方,不能和其他人會合。」   按著向莫意閒媚笑道:「莫宗主設法把風行烈迫開,教他不能兼顧他的女人。」   莫意閒給她的媚笑差點把魂魄勾了出來,偏又知此女絕惹不得,笑道:「若鷹兄不反對 ,谷姿仙就讓給我吧!」   鷹飛見他在這時刻來討人,雖心中暗恨,亦只有無奈道:「就分你一個吧!」   魏立蝶道:「夫人不用說了,就由我牽制谷姿仙,竹叟兄就下手對付只剩下半倏性命的 戚長征和負責擒人。」   甄夫人一陣嬌笑,然後玉臉一寒道:「正是如此,去吧!」   眾凶悄無聲息,往戰場掩去。   鷹飛聽得心悅誠服,甄素善調配人手,似是隨口說出。其實卻是經過深思熟慮和精確計 算的,以最厲害的花扎敖和山查岳這兩個強橫老魔頭,對付尚亭和小半,正是上驥對下驥, 自應輕易得手。把對方切斷成首尾難顧的兩截,使竹叟可立即下手殺人或擒人。   至於用莫意閒來對付風行烈,也是恰到好處,只有莫意閒方可擋著他的丈二紅槍,再由 搶入陣中的花扎敖和山查岳從後圍攻,把他殺死。   想到這裡,鷹飛差點要把甄夫人摟入懷裡,痛吻杬口。   封寒迫退了卜敵和他手下兩大殺手沙 及崔 後,刀勢展開,連斬敵方七名強手,有若 切菜破瓜般毫不留情,忽然退至最後方,代替了寒碧翠,按著了廣應城和雅寒清,同時傳音 入寒碧翠耳內,吩咐她應變之法。他退隱前一生征戰,絕投何等豐富,當然猜到敵人接踵而 來的手段。   寒碧翠退入陣中,從工房生手中接過戚長征,扛在肩上,把封寒的策略分別傳進各人耳 內。   工房生乃丹清派寒碧翠下的第一高手,剛才因要照顧戚長征,展不開手腳,眼看派中人 遂一慘死,心頭憋滿悲憤,這刻回復自由,兼又是生力軍,一聲狂嘯,手中長劍立時把封寒 去後的空隙填補,狀若瘋虎,全不顧自身安危,但求多殺一個故人便使敵人減一分力量,卜 敵等一時竟莫奈他何。   風行烈亦知形勢險惡,丈二紅槍倏地擴展,千百道槍芒,翻騰滾捲,連兩翼也籠罩在他 的槍勢裹。   這時眾人尚相差百步,便將逸出花街,進入蜘網般密佈的橫街窄巷,那時逃起來將容易 多了。   這百步的距離,正是成敗的關鍵。   要知甄夫人這方面無論如何霸道,也不敢不把官府放在眼中,假若他們逐街逐巷追殺目 標,鬧得滿城風雨,官府將被迫插手干涉。而不得與官兵動手的自我約束,使他們不得再追 擊封寒等,那末這次行動將會功敗垂成了。   封寒「當當」兩聲,砍在敵人兵器之上。   廣應成和雅寒清慘哼一聲,跌退往兩側。   封寒倏往後退,反手按在戚長征背上,真氣源源輸進戚長征體內,他這是第二次為戚長 征療傷,已深悉對方底細,故能事半功倍。   而寒碧翠自把愛郎扛在肩上,便一直為他打通閉塞了的經脈,這也是封寒剛才其中一個 吩咐,使封寒的療治更易奏效。   勁風驟起。   四周驀然壓力大增,原來眾凶紛紛由兩邊屋頂撲下,向他們展開最強猛的殲殺行動。   眾凶都是身經百戟的人,不須商量,首先攻擊的就是對方最強的兩個人封寒和風行烈。 務使各戰友攻擊其他人時,教他們難以分手援救。   唯一的問題是對方的長形陣式,已因寒碧翠退至風行烈、谷倩連、玲瓏`干虹青和 袖等 處,而封寒則緊貼她們之後,早變成了一個圓陣,自不似剛才般易於被分中切斷。   這時前是風行烈,後則封寒,左有谷姿仙、工房生,右是尚亭和小半,護著中間四女和 戚長征,緩慢但穩定地逐步推進。   這陣式的好處是無後顧之擾,但卻不能像剛才般照應得靈活迅速。   在這生死存亡的緊張時刻,紅袖改由谷倩蓮和玲瓏護持,干虹青提著一長一短兩把利刃 ,準備隨時向兩翼施援。   最先撲至的是蒙古兩大高手由蚩敵和強望生。   由蚩敵凌空由右側飛至。連環扣索抖得筆直,猛刺封寒額側。   強望生手提獨腳銅人,出現在封寒身前十步許處,大喝一聲「兒郎們追開!」獨腳銅人 當胸向封寒搗去,聲勢驚人之極。   封寒冷眼看著對方來勢,與潮水般退後的敵人,嘴角逸出笑意,等到兩件兵器離開自己 不足五尺之遙處,勁氣使人呼吸頓止的時刻。才收回按在戚長征背心的手掌,掌緣猛劈在由 蚩敵的連環扣索處,左手刀則分中砍出,切中強望生重逾二百斤的銅人頭蓋。   兩聲轟鳴,盍過了所有兵器交擊之音。   封寒往後晃了一晃,鼻孔噴出血絲。   由蚩敵和強望生則是悶哼一聲,分別橫飛後退,想把封寒纏死的願望竟不能兌現。   由此可看出封寒的高明,早看出敵人的圖謀,當然若非他有驚人的武功和悠長不歇的內 力,亦難以做成這般戰果,挫去了這兩個生力軍驍勇難擋的先聲。   前面的風行烈剛以紅槍把一個敵人戳得骨折肉碎,拋跌開去,還把後面的杬名同伴撞得 噴血翻飛,亂成一團,人影一閃,白胖胖的莫意閒已攔在前路。   風行烈一見對方體形氣度,立知是黑榜高手「逍遙門主」莫意閒,但卻夷然不懼,丈二 紅槍照面門標射而去。   莫意閒手一搖,鐵扇張滿,剛好迎上槍鋒。   「蓬!」   氣動交接。   風行烈故是衝勢被阻,回逼杬步,莫意閒亦好不了多少,全身一震,往後飛迫七步,才 能再雙足點地飛了回來,使出平生絕技「一扇十杬搖」,狂風捲掃般勾起漫天肩影,往風行 烈揮打刺射。   他的大扇忽開忽 ,發出的動氣固是無孔不入,其收放無定的千變萬化。教人摸不著虛 實的招數,才是厲害,一時與風行烈戰個難解難分。   這時兩側的攻勢已覷準時機,同時發動。   封寒身為天下有數高手,縱在這等混亂的時刻,對眼前的形勢仍能完全掌握,一見莫意 閒抗在前方,上知除非能把他殺掉,否則絕無可能再作寸進。   而由兩側攻來的人裡,最令他擔心的是向小半與尚亭攻去的花孔敖和山查岳兩大魔君, 他並不知對方是何人。只看對方推進的氣勢和方式,便知道這兩人像莫意閒般難惹,自己能 否擋住他們還是未知之數,更何況是混身浴血,苦苦擋恃的尚亭和小半。   毛白意、上敵等人往後追開,以免己方的人插不上手。   封寒雖是焦慮無比,卻是分身乏術,因為由蚩般和強望生這封合作慣了的的人,正重組 陣勢。素眾而來。   原本負責由尾後攻來的柳搖枝,魏立蝶和竹叟杬人,則由左方掩至,向工房生和合姿仙 展開強攻。   殺氣更熾。   風行烈知道不妥,就在兩側強敵壓陣而來前,猛提一口真氣,同莫意閒施展出最凌厲的 「威凌天下」,一時槍聲嗤嗤,漫天槍勁,往莫意閒湧去,全是一派有去無回,同歸於盡的 招數。   他要賭的是莫意閒比他更愛惜生命,因曾受挫於浪翻雲以致減弱了氣勢和自信。   兵刃交擊聲爆竹般響起。   雙方終於短兵相接。   花扎敖和山查岳兩人鬼魅般來到小半和尚亭近處,前者閃電探手,五指箕張,竟從小半 變幻莫測的七截棍影裡辨出端倪,一把抓著棍端,另一手五指曲起,一個拋錘,照小半右肩 擊去。   小半雖被對方驚人武功嚇得心生寒意,可是四十多年精修和嚴格訓練,豈是那麼容易被 對方一招破去,悶哼一聲,後移半步,七截棍另一端彈了起來,打在對方拋錘上,同時太極 真氣輸入棍內, 擋敵人入侵的內勁。   面對著名震大漠的「銅尊」山查岳的尚亭,已陷進最險惡的絕境裡,事實上剛才毛白意 等人的狂攻,不但使他負傷纍纍,尤可慮者他的內氣早到了燈盡池枯的困境,山查岳銅 搗 來,又不可以閃躲退後,明知不妙,也惟有拚盡餘力,一刀直劈而去。   另一邊的形勢亦非常不妙。   竹叟閃到谷姿仙前,寒鐵杖迎頭痛擊,招式看似平平無奇,可是速度竟能在一擊之中, 生出變化,使人感到他可隨時變招,改變輕重,那種無從測度的感覺才叫對手難受。   他身為「花仙」年憐丹的師弟,又與「紫瞳魔君」*****花孔敖齊名,一出手便封死了谷 姿仙所有進退之路,使對方完全處於挨打的劣勢,若非奉命活捉谷姿仙,他的手段會更辣更 狠,更令她 擋不了。   工房生則是未動手已知陷於死地,攻來的柳搖枝和魏立蝶任何一人,武功都遠在他之上 ,目下兩人聯手強攻,教他如何抵擋。   慘叫悶哼,不絕於耳。   短促淒厲的慘叫來自尚亭和工房生,兩人幾乎是同時斃命。   谷姿仙和小半兩人都是蹌踉跌退。   小半與對方狂猛無情的內勁硬拚一記後,口噴鮮血,七截棍寸寸碎斷,若非干虹青雙劍 護助,谷倩蓮又從後把他按著,早仰跌地上,但巳無再戰之力。   封寒在迫退強望生和由蚩敵的第二輪攻勢後,一聲長嘯,閃到干虹青之旁,接著了花扎 敖和山查岳兩個魔頭的乘勝追擊。   風行烈以命搏命,迫走莫意閒後,回槍擋著了竹叟的寒鐵杖。   可是危殆之勢絲毫未解,魏立蝶和柳 枝繞過風行烈,往變成守在後方的,扛著戚長征 的寒碧翠撲去,只要殺了戚長征,縱使各人逃去,他們亦算大勝,何況較外圍處卜敵、毛白 意等次一級的高手,仍在虎視眈眈,最外邊則是把丹清派和湘水幫眾完全殲減之後,圍了過 來,總人數降至八百間的山城,尊信門,萬惡山莊和方夜羽的直屬都隊,以這樣的實力,封 寒、風行烈等實休想可突圍逃去。   卓立屋簷的鷹飛微笑道:「夫人出手真是不同凡響。」   甄夫人淡淡道:「若非你先重創了戚長征,以此人的天生豪勇,我們最終雖必勝,亦要 付出很大的代價。」   鷹飛嘿然道:「夫人莫要誇獎我,憑你的武功心智,對付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甄夫人微微一笑,俏目凝注到戰場上。   這時魏立蝶和柳搖枝擔到寒碧翠身前,往她攻去。   寒碧翠眼中露出非常奇怪的神情,一提劍,五朵劍法向柳搖技印過去。   毫不理會運杖砸往肩上戚長征的魏立蝶。   柳搖枝見她長得美艷如花,暗忖若把她擒拿後,定要迫鷹飛讓他分一杯羹,淫笑道:「 來!我們親近親近!」橫簫劈打。   魏立蝶眼看要一杖把戚長征打死,忙收回七分力道,怕自己的內勁透戚長征而入。會使 寒碧翠受到重創。那時給鷹飛認為他是蓄意而為,就大是不妥了。忽地寒芒一閃,本來昏迷 了的戚長征已握刀在手,格著自己的鐵杖,一呆間,胸口如受雷擊,到發覺對方借按著寒碧 翠香肩之力,橫腿踢到自己胸膛時,整個人離地後飛,耳鼓裡儘是身內骨骼碎裂的聲音,連 護 真氣亦派不上用場,到被後面正衝上來的由蚩敵托著時。噴出一口鮮血,當場斃命。   這一方霸主不知走了什麼運道,先是在與厲若海一戰裡鬧了個灰頭土臉,現在又被經谷 姿仙。寒碧 、封寒先後施救,加上體內先天真氣的自療神效,剛剛回醒的戚長征覷準他收 力時露出的一線空隙,取了他性命。   戚長征一聲長笑,躍到地上,一刀斜砍因魏立蝶之死嚇得正魂飛魄散的柳搖枝。   寒碧翠手中長劍亦寒芒大盛,務求柳搖枝不能脫身。   柳搖枝終是高手,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猛一咬牙,一掌拍在寒碧 的劍身處,疾往後 退,同時簫管和戚長征的天兵寶刀絞擊在一起。   戚長征哈哈一笑,飛起一腳,往他小腹踢去,欺他再難騰出手來應付。   柳搖技一咬牙,狃轉身體,以厚臀運功硬受他一腳,便飛開去,臉上半點血色也沒有, 顯是這一腳使他受傷不輕。   屋簷上的鷹飛臉色立時變得蒼白無比,顫聲道:「這是沒有可能的。」   甄夫人神色凝重起來,道:「我們仍是 估了他。」話還未完,拔出腰間佩劍,凌空往 戰場掠去。   封寒運刀迫開了花山二魔,高呼道:長征你們快走,遲則不及,其也人由我來應付,不 得違命,免我封寒自白犧牲。」   干虹青尖叫道:「你們快走,我留下助封……噢!」   封寒反手以刀柄撞在她脅下,閉了她穴道,把她送往谷姿仙處,狂喝道:「帶她走。」   惡和尚和惡婆子見頭子慘死,不顧一切往戚長征撲去。   封寒一聲長嘯,人刀合一。越過戚長征,與兩人撞在一起。   惡和尚和惡婆子同時仰有拋跌,身首異處,封寒疾退回來,撞入花山二魔間,兵器交擊 中,杬人踉蹌分開,全受了傷。   在場敵我雙方無不凜然,至此沒人不知封寒存心豁了出去,以命搏命。   以對寒的刀法功力,這種不顧命的打法,誰不心寒。   卜敵等見機得早,只在旁虛張聲勢,不敢真的上前挑戰。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誰是真正的一流高手,立時無所遁形。   能成為高手的其中一個條件,就先要把生死置於度外。   由蚩敵和強望生狂喝一聲,往戚寒兩人撲去。   豈知人影一閃,封寒橫刀前方,攔著他們,同時向後面的戚長征怒道:「還不快滾。」   戚長征一聲悲嘯,說不盡的憤慨無奈。倏往後退。迎著由前方衝來的莫意閒,悍不顧死 地往他衝殺過去。   莫意閒心中一驚。暗想這小子要找人拚命,自己犯不著陪他,虛應一招,橫避開去。   戚長征向身後眾人道:「隨我來!」   空中一聲嬌叱:「那裡走!」   甄夫人凌空飛來,眼看便要越過封寒側旁上空,往谷姿仙撲去。   封寒一聲狂喝,以肩頭硬捱了由蚩敵一下連環扣,沖天而起,截擊甄素善。   風行烈看得睚 欲裂,一槍正中竹叟的寒鐵杖,將他硬生生迫開,把丈二紅槍的威勢發 揮致盡,護著後方和兩側,大叫道:「我們走。」   谷姿仙托著干虹青,玲瓏和谷倩蓮分扶著小半和紅袖。在寒碧翠的掩護卜,往東端殺去 ,迅速遠離封寒。   「噹!」   刀劍交擊。   甄夫人一震下飛退後方。   封寒傷上加傷,一口鮮血終捺不下狂噴出來,凌空一個倒翻,落地時剛好又截著花山二 魔和由強兩個凶人。   這時眾人都知道若不殺封寒,休想脫身追上戚風等人,收攝心神,全力向他圍攻。   封寒刀勢倏盛,把四人全捲進翻滾著激浪的刀勢裡,每一刀都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招數, 迫得四人只能改採守勢,消耗他的戰力。   戚長征等衝殺了杬十步許外,終被重新湧上來以百計的敵人截停下來,尤其對手中有竹 叟`雅寒清、廣應城、卜敵、毛白意、沙 、崔毒、莫意閒等高手。而他們只剩下戚長征、風 行烈和寒碧翠杬人仍有作戰能力,但都是多處受創,強弱之勢,顯明可見。   甄夫人和鷹飛這時趕到封寒五人血戰處。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閃入戰圈,向封寒 狂攻而去。   封寒兩眼神光射出,罩定甄夫人,一聲長嘯,一刀往甄夫人劈去,全本理攻向己身的其 他兵器。   甄夫人冷笑一聲,長劍挑出。   豈知封寒搖擺了兩下,招呼到他身上的兵器全部落空,左手刀避過與甄夫人硬碰。橫刀 向她掃去,看也不看正疾剌他胸膛的一劍。   鷹飛大叫不妙,如封寒欲以自己一命,換甄夫人一命,大喝一聲,滾地而去,雙鉤往封 寒的左手刀鉤去。   甄夫人亦知不妙,但對方身法快若鬼魅,想變招時,封寒胸脅已強撞往自己劍上,肌肉 忽地收緊,把深進達五寸的劍刃挾著。同時生出一股扯力,把自己拉著,不但脫身不得,連 手也甩不開來。   勁氣罩臉而來。鋒寒已至。   這一刀乃封寒臨死前的反擊,實是這黑榜高手畢生功力精華,自己武功雖不比他低,仍 難以避開。一咬銀牙。凝功玉臂,硬擋上去,希望能以一臂換回自己的性命,同時飛起一腳 ,往對方下陰 去。   「鏘!」   在千鈞一髮的時刻,鷹飛及時趕至,便以魂斷雙鉤勾著了這必殺的一擊。   鷹飛頹然滾倒地上,噴出鮮血,肩上舊傷爆裂。   甄夫人一聲清叱,長劍貫背而出,下面的腳同時踢中對方下陰。   封寒七孔鮮血狂噴, 身被 得離地飛起,跌往二十步開外,可見甄夫人這一腳的勁力 是如何驚人。   一代刀霸,終命喪敵手,沒法完成與干虹青浪游域外的美夢。   甄夫人驚魂甫定,扶起鷹飛,就地為他療傷,向左右四名凶人喝道:「給我殺了戚風兩 人,才能 我心頭之氣。」   四人應命去了。  第二章影子太監   風行烈等陷進敵人潮湧般攻擊的浴血苦戟裡。   谷姿仙悲叱道:「長征、行烈、碧翠你們杬人自行逃生,不要理我們,記著為我們報仇 !」戚長征仰天狂笑,第杬度劈退了莫意閒,不過右腿卻多添了一道傷痕,高叫道:「風兄 ,你這兄弟我結拜定了,到了地府後好多個親人。」   風行烈豪情狂湧,運槍把右方敵人掃得狼奔鼠竄,又回槍挑飛了兩個想乘虛由左方破入 的惡漢,大笑應道:「好兄弟:我們離非同年同月同日生,卻可同年同月同日死,何等快哉 !」頓了頓再叫道:「各位姊妹,我們兩兄弟畢命之時,你們立刻自盡,俾可同赴黃泉。」 眾女被兩人的豪情激得熱淚湧出,齊聲應是,悲壯感人。   戚長征大叫道:「碧翠、紅袖,告訴老戚你們愛我!」寒碧翠擋了敵人一斧一矛後,剛 要回答,紅袖已聲嘶力竭叫道:「戚郎:紅袖從未試過像這刻般快樂!」寒碧翠心中感動, 也竭力大叫道:「征郎,到了地府我也曾要嫁你。」   戚長征大叫一聲「好」,又再劈飛了一個敵人,壓力忽然大增,原來花扎敖、山查岳、 強望生和由蚩敵已殺至。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天上長嘯傳來。   伏在兩旁屋頂上的敵人紛紛被趕得跌往花街,跟著湧出近百個黑衣大漢,閃電撲往下面 慘烈的戰場。   干羅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道:「叛徒毛白意,看干某先取你狗命。」   戚長征等絕處逢生,精神大振,便把敵方新一浪的攻勢化去。   毛白意一聽到干羅的聲音,立時魂飛魄散.欲要後退,漫天矛影罩了下來,未及擋格。 長矛貫頂而入,當場斃命。   他本非如此不濟,但久戰身疲,又兼事起突然,竟連半招都擋不了。   山城的叛將叛兵,聽到干羅的聲音,早鬥志全消,又見毛白意一招斃命,竟一聲發喊, 四散逃去。   高大的老傑和「掌上舞」易燕媚這時領著近五十名好手,由東端殺來。   硬是殺開一條血路,往風戚等人移去。   兩旁的干羅部下離只有百人之眾,卻迫得甄夫人的人不得不回身廳戰。   使風戚等壓力大減。   甄夫人為鷹飛的療治正進入是要緊關頭,停手不得,差點咬碎銀牙,苦忍著抽身去指揮 部下的強烈慾望。   干羅大喝道:「長征我兒:千萬挺多一會!」一提長矛,逢人殺人,瞬眼間來到山查岳 和花扎敖身後。   兩魔大吃一驚,分了花扎敖出來。對上干羅名震天下的長矛。   掌矛在剎那間交聲了十多下。   干羅雖暗凜對方強橫的武功,但看準對方受了內傷,冷哼一聲,以肩頭硬受對方一掌, 矛身掃在對方肩膀處。   干羅晃了一晃,化去對方九成力道.卻把花扎敖掃得在慘哼中橫跌開去,撞得在他後方 的人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若今天來襲的是清一式方夜羽的部屬,因受過嚴格的訓練,就算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 會生出慌亂的情況。   但這支由尊信門.山城叛徒、萬惡山莊、花剌子模和方夜羽部下合組而成的聯軍,終欠 了真誠的合作和默契。   兼之山城叛徒倉惶逃命.大大影響了軍心。萬惡山莊又是群龍無首,亂勢一成,立時硬 失了大半作戰能力。   不過眼前雖多了干羅.因敵方高手厲害,仍佔著絕對的優勢。   風行烈見干羅掃走了花扎敖,乘勢猛攻山查岳。   山查岳見前有風行烈,後有干羅,那敢逞強,凌空躍起,倒翻至外圍。   就在干羅和風戚會合起來時,老傑和易燕媚亦由東端殺至。   干難一聲長嘯,由兩旁攻來的部下紛紛退回屋頂處,拿起剛才早放在屋頂上的強弓勁箭 ,朝下面的敵人射去,顯出精嚴的訓練。   竹叟、莫意閒等人知道這乃最關鍵時刻,瘋狂攻去。   山查岳亦趕了過來,加入戰圈。   干羅大喝道:「我們走!」像全沒有受傷似的,倏避忽追,前後縱橫,殺得敵人蹌踉避 退,竟無人敢攖其鋒。   風戚兩人壓力大減,回復豪雄勇猛,忙很東端殺去。   配上生力軍,目標又只是逃命,敵人如何能擋,硬給他們衝出一條血路。   養地一聲發喊。東端處干羅預先埋伏的五十名手下在高處現身,勁箭毒水,朝敵人射下 潑去。   敵人反陷於杬方受敵的困境,那還敢逞強,潮水般退後。   莫意閒等當然不把勁箭毒水放在眼內.不過想起對方有干羅、風行烈和戚長征,孤身追 去絕討好不了,不知對方尚有何後著,甄夫人又人影不見.都躊躇不前,坐看對方消失在橫 巷裡。   大戰終告一段落。   韓柏一覺醒來。   秦夢瑤像只溫馴的小貓兒般蜷睡在他懷裡,那動人的睡姿,教韓柏眼睛沒法離開。   船身顫動,傳來起碇開航的聲音。   韓柏心中暗罵,這麼急趕去京師幹嗎,若能不用去那就更好了。   他有了秦夢瑤和杬位美姊姊,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秦夢瑤嬌情地扭動了一下,張開眼來,與韓柏四目交投,俏臉微紅,柔聲道:「睡得好 嗎?」   韓柏笑道:「整晚在癡想著夢瑤會否下手探取我那靈藥。緊張得眼都不敢 上來,不 眼那睡得著?」   秦夢瑤立時霞滿玉頰,橫他一眼道:「騙人:韓柏呵:不要大清早就和夢璃說這種話好 嗎?當夢瑤求你吧!」韓柏輕吻香 道:「乖夢瑤原來是深藏不露的睡覺專家,還哄我說不 懂睡覺。」   秦夢瑤含羞柔聲道:「我那是睡覺,只是給你的魔法迷昏了吧!」韓柏大樂,和秦夢瑤 這個好對手打情罵俏確是真趣無窮,摟著她起床道:「你的仙法才厲害呢,不要看我像是清 醒的樣子,其實早給迷得暈頭轉向,情慾橫流,想兩者兼得。」   秦夢瑤失笑道:「胡鬧夠了嗎?午後就要 達京師,你給我規規矩矩,最少在人前給點 臉子人家。好嗎:我的好少俠!」韓柏喃喃道:「「少俠」韓柏,又或「俠少」韓柏,唔: 都是太普通了,還是叫浪子好一點。」   秦夢瑤見他赤身裸體,毫無穿衣的意圖,忍不住取起衣服,為他穿上。   韓柏看著她似小妻子的模樣舉止,歎道:「若以前有人告欣我夢瑤會為我穿著衣服,真 是殺了我也不相信,管他是鬼谷子的一萬代傳人或他祖師爺的親嘴親批出來的。」   秦夢瑤掛著甜甜的笑意,理好他的衣服後.把他推到梳妝抬的銅鏡前坐下,為他梳髮結 鬢.喜孜孜的俏模樣,任誰都應知道她樂在其中。   韓柏從鏡的反映欣賞著她如花玉容和在罩衣下玲瓏窈窕的美好身段,心中滿起強烈至能 使他沒頂的愛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離門聲後,朝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我可以進來嗎?」   秦夢瑤應道:「霞姊請進!」朝霞推門進來,關門後來到兩人身後,先在秦夢瑤身旁低 聲說了兩句話。   秦夢瑤臉蛋飛起兩朵紅雲,含羞搖頭。   朝霞顯是對秦夢瑤非常疼愛,接著親了一下她臉蛋,同韓柏道:「柔柔和我現在陪詩姊 到下面去調酒,好用來浸萬年參,范大哥著我告訴你,梳洗後和瑤妹到浪大哥房中聚集,好 商量到京城後的行動。」   韓柏不知有沒有聽進耳裡去,歎道:「霞姊:我要親你的小嘴!」朝霞向秦夢瑤嫣然一 笑,無奈下坐入韓柏懷裡,讓他吻個飽後,才歡天喜地含羞離去。   在長沙府東部密林一座隱蔽的大宅裡,躺滿傷兵疲將,愁雲慘淡。   干羅,老傑、風行烈和戚長征四人圍在一起,低聲商議。   干羅道:「可惜我遲來一步,否則封兄或可倖免於難。」   戚長征兩手緊提成拳,恨聲道:「我發奮要把他們碎 萬段,才能 心頭之憤。」   老傑親切地伸手抓著他肩頭安慰道:「現在我們要拋開一切悲傷和仇恨,冷靜下來,絕 不可意氣用事,看看怎樣突破敵人強大的封鎖,與怒蛟幫匯合在一起。」   干羅道:「凌戰天和翟雨時果有大將之風,硬是沉得著氣,若他們莽撞地來救你,恐怕 早全軍覆沒了,想不到方夜羽手中的實力如此驚人,難怪敢來挑戟中原武林。」   老傑歎道:「這甄夫人實是方夜羽手中另一張皇牌,與裡赤媚的重要性不相上下,只看 她調兵遺將,運籌帷幄,便可知她是精通兵法的人。她今次未竟全功,失算在不知有我們這 著奇兵的存在,可是現在丹清派和湘水幫都元氣大傷,名存實亡,封寒又不幸戰死,方夜羽 因雙修府一戰失去的威勢,全給她奪了回來,假若朱元璋還縱容他們,說不定江山也保不住 呢。」   風行烈點頭道:「浪大俠到京去,就是為了這事。」頓了頓向老傑恭敬地道:「傑老: 不知外面的形勢如何了?」   老傑滿佈皺紋的臉上泛出一絲笑意,向風行烈道:「對我說話不用客氣,平輩論文才合 我意,像老戚那種語氣最對我的脾胃,你若是這種態度,使我連他媽的一句粗話都說不出口 來,就不夠坦誠痛快了。」   風行烈微笑地點頭應是。   老傑續道:「這甄夫人算無遺策,早在由此至洞庭整個區域,布下了龐大的偵察網,這 也是我們來遲了的原因。因為要分散潛入長沙府,可以想像得到,我們只要離開這裡,會立 時給他們偵知行蹤。」   戚長征道:「雙方實力比較,我們確比不上他們,但若我們分散逃走,定能教他們疲於 奔命,不知如何是好!」干羅冷然道:「我卻不敢如此樂觀,若我是那甄夫人,只須讚賞長 征你身在那裡.立即下令全力截殺,再從容對付其他的人。只要殺了你,即可對怒蛟幫做成 實力上和心理上的嚴重打擊,說到底,他們的目標始終是怒蛟幫,其他人都可暫時放過。」 戚長征皺眉道:「若我們一齊逃走,豈非讓他們有機會一網打盡嗎?」   風行烈道:「我們可否不走,假若他們搜到這裡來,我們就利用這裡的天然環境,加設 防禦措施,干他十來天。待怒蛟幫的援兵來解圍。」   老傑道:「這絕非上策,卻是沒有法子中的辦法,幸好這裡早屯積了大量糧車。足夠我 們數月之用,至於防禦設施,就交在我身上吧!」戚長征想起了水柔晶,歎了一口氣,自己 怎可在這裡龜縮不出,任由她被精於追蹤術的甄夫人搜捕,想到這裡,臉色一變,道:「我 差點忘了告訴你們,甄夫人是追蹤術的大行家,恐怕在防禦措施設好前,她已找到來。唉: 這女人真是厲害,連封寒對上她時,亦要吃虧,我看她的武功比鷹飛還行。」   眾人聽了亦不由色變。   這時易燕媚走來向戚長征低聲道:「虹青想見你。」   干羅責道:「我一你看著青兒的,為何這樣離開.她自殺了怎麼辦?」   易燕媚柔順地挨在干羅身旁,道:「城主莫要罵我,虹青不會在這時候尋短見的,因她 最肯為人著想,不想添加我們的悲傷,放心吧!」眾人黯然無語。   干羅搖頭長歎.滄然道:「她是個好女孩,我以前真的對不起她。」   戚長征安慰地拍拍他肩頭,道:「往者已矣:眼前之務,是如何應付甄妖婦,我們各自 想想吧:讓我先看看青姊。」   風行烈點頭道:「我也要看看小半的情況。」   干羅道:「放心吧:有我這神醫在這裡,包保他們很快生龍活虎起來。」   戚長征點頭和風行烈一起廟內進走去。   老傑喟然道:「看到他們,我才真的感覺自己老了。」   干羅笑道:「你雖叫老傑,但你那火熱的心,想老都不成。」   易燕媚道:「我要去陪碧翠呢,丹清派的大慘劇,使她自責和內疚得痛不欲生。」   干羅道:「讓我來勸解我的干媳婦兒吧,唉:真是教人心痛。」兩眼亮起電芒,沉聲道 :「這仇恨定要清嘗的。」   老傑道:「我們似乎忽略了一個人。」   干羅點頭道:「你是指展羽吧:這確是個非常頭痛的問題,哼:浪翻雲在這裡就好了。 」   浪翻雲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清溪流泉後,閉目不語,好一會後兩眼一睜,叫道:「我的 天:為何這未夠時候的清溪流泉比從前更勝一壽,究竟是因著仙飲泉的泉水,還是女酒仙在 得到真愛後酒藝更上了一層樓?」   范良極跳了起來,怪叫道:「媽的:怎可只得那麼一小杯:讓我去拿幾個杯來,我有份 幫手的,是我的功勞也說不定。」旋風般出門去了。   秦夢瑤和韓柏對視一笑。   浪翻雲看得一呆,同秦夢瑤道:「夢瑤便像清溪流泉般,竟能在無可更動人的美麗裡出 落得更美麗,若時光倒流到我認識惜惜之前,我定會不顧一切和韓柏來爭奪你,像韓柏般不 管你是否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韓柏透出一口涼氣道:「幸好時間一去不回頭,否則我就慘了,誰可爭過你?」   秦夢瑤嬌嗔道:「韓柏欺負得人慘透了,大哥也如此為長不尊.我以後日子怎樣過啊! 」浪翻雲洒然一笑,眼光注進杯內的酒裡,歎了一口氣道:「或者燕王棣說得對,朱元璋再 不是以前打天下的朱元璋,雄心壯志已不復再,現在想的只是如何長生不老,如何鞏固權力 ,針對他這兩個弱點,我們的確可耍他一番,不過若禍根真的是他,他便沒有做皇帝的資格 ,須讓有更賢德的人接替,間題只在於燕王棣是否合適的人選。」   韓柏哂道:「這燕王連父親侄兒都要對付,他的賢德多極有限吧。」   秦夢瑤正容道:「禁宮之內的倫常關係,絕不能以常理論度,親情被權位代替後,父不 父子不子,所以一般人視之為倫常慘變的悲劇,在慣於過皇宮中爾虞我詐的虛偽生活的人來 說,卻是最理所當然。失去了權力,就是失去了一切。可惜皇位卻只有一個。不是你的就是 別人的,若是別人的你就是任由對方魚肉的可憐蟲,在這種情況下,你韓浪子會想麼辦?」 浪翻雲奇道:「不是韓無賴嗎?」   秦夢 和韓柏同時大窘。   幸好這時范良極和陳令方各捧著一罈酒進來。   看到清溪流泉,浪翻雲立即忘了朱元璋,更莫要說燕王棣,又或韓柏是浪子還是無賴了 。   眾人興高 烈,連飲數大杯。   秦夢瑤卻是滴酒不沾 ,連浪翻雲相勸亦給她婉言拒絕,卻又不肯說出理由。   浪翻雲等大讚了左詩一番後,才再次轉入正題。   范良極道:「夢瑤的問題還簡單,因她早到了反 歸真的境界,可輕易扮作專使夫人。 」   韓柏截入糾正道:「不是扮,而真的是韓某的夫人,只不過暫叫作專使夫人,嘿:四夫 人!」范良極愕然看了秦夢瑤一眼,見她雖含羞答答,卻不表反對.狠狠瞪了韓柏一眼後才 續道:「可是浪翻雲的怪異形相卻是天下皆知,如何可含混過去,實是個大問題,總不能把 他放在箱子裡收起來吧?」   浪翻雲從容淡定地笑了一笑道:「無論我扮作甚度身份樣貌,都騙不過兩個人,一是鬼 王虛若無,另一個就是楞嚴,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什麼都不扮。」   范良極點頭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我們居明你居暗,就算我們躲到朱元璋和他 陳貴妃的床底下,以你浪翻雲之能.亦應有辦法找到我們。」   浪翻雲笑道:「除了龐斑的床底,那或者是天下間我唯一沒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覺潛進去 的地方,我不信你這盜王沒有進入過皇宮,不信你沒有遇過那群影子太監。」   范良極瞪了浪翻雲好一會後,才嘿然道:「我很想知道你曾否闖過皇宮,更想知道你遇 到那些影子太監的情況。」   陳令方愕然道:「我對宮內的事雖不熟悉,總也有個耳聞,為何你們說的影子太監我從 未聽過呢?」   韓柏最是好奇,追問道:「不要打啞謎了.快……」   范良極不耐煩地截斷他道:「不要打斷話柄,我要聽浪翻雲的答案,問你的專使夫人好 了,我包保她知道。」   韓柏望向秦夢瑤,後者含笑點頭,示意先聽浪翻雲說,顯然她亦想知道浪翻雲的答案。 浪翻雲好整以遐,把玩著手中空杯。   范良極忙為他斟酒,不客氣地催道:「快說!」秦夢瑤等見他如此,都已猜到他定是曾 吃過這群影子太監的虧,才急欲知道浪翻雲的遭遇。   浪翻雲把酒杯送至鼻端,用神嗅了半晌,才一乾而盡道:「那是七年前的舊事了,那時 我年少氣盛,對朱元璋很多作為都看不過眼,於是摸進皇宮.絕非有什麼陰謀,只是想當面 和他一談,讓他知道一點意見。那知 得過禁衛,卻過不了影子太監這一關,尤以其中一個 老太監,功力之高,直追曾當朱元璋以前的貼身侍衛的鬼王虛若無。以我一人之力,要勝過 這群人數約在十多名,功力高絕,有為朱元璋犧牲性命的太監,亦感力有未逮.兼之我又不 想傷害他們,惟有打消主意,立時離去。」   范良極欣然笑道:「連覆雨劍都闖不進去,我就不那麼丟臉了,真想不到朱元璋有這麼 厲害的人形影不離保護著,而他們既有這般武功,又何須當朱元璋的影子太監,默默守護著 他?」   秦夢瑤道:「范大哥既不知他們是誰,為何肯定夢瑤會知道這件事呢?」   范良極老臉微紅,歎了一口氣後道:「我杬次偷進皇宮,前兩次雖有驚險,總算逃得掉 ,可是第杬次進宮時,卻被迫進死地去,眼看老命不保,那帶頭的老太監竟放我逃走。事後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才從他們驚人的武功找出線索,想到他極可能是來自淨念禪宗的人, 看著我恩師凌渡的關係,又知道我只是手癢想偷東西,才放過了我。這事乃生平奇恥大辱, 從來沒說予人知道。」   眾人這才明白為何范良極會說秦夢瑤應知此事,是因為她乃半個神宗傳人的身份。   韓柏恍然道:「原來是真和尚,假太監。」   范良極搖頭道:「不:他們是真的大監,你見識淺薄我不怪你,太監的聲音身形體能都 大異常人,你見過一個便明白我的話了。」   陳令力道:「這真是意想不到,皇……嘿……朱元璋他大敗陳友諒後自封吳王時,宮中 臣絕已逾千,朱元璋把宮中事務全托付給他們。到建立大明朝後,設立內監,又再因應不 同宮務,分作二十四個衙門,即十二監、四司和八局。其中以十二監中的司禮鹽懼力最大, 隱隱管轄著其他各監、司和局。嚴格來說,廠衛亦受司禮監指揮,只不過朱元璋寵信楞嚴. 司禮監才降格而為有名無實的上司,想不到竟還有這些影子太監的存在。」   韓柏大感有趣,把耳朵湊到秦夢瑤的小嘴旁求道:「快告訴我這些像影子般跟隨著朱元 璋的大監的秘密!」秦夢瑤見這小子當著兩位大哥和陳令方前表現得如此親熱,心中有氣, 故意嘟起可愛的小嘴不說。   浪翻雲啞然失笑道:「天下間只有夢瑤的小無賴方可以今她嘗到和人鬥氣的樂趣。」   秦夢瑤那會不知浪翻雲故意調笑自己,是要激起自己的女兒情懷,不過明知如此,也是 禁受不住,像小女孩般橫了浪翻雲一眼,那種鷹媚神態,以浪翻雲的修養,亦不由呆了一呆 。.范良極和陳令方則看傻了眼。   陳令方歎道:「四弟的艷福,連後宮佳麗沒有一千亦有八百的朱元璋都要羨慕呢。」   秦夢瑤微嗔道:「陳公你也這麼不正經。」   陳令方嘻嘻笑道:「夢瑤最好跟四弟喚我作二哥。咦:他沒有告訴你我們結拜了兄弟嗎 ?不過那謝廷石的杬哥只是你騙我、我騙你的假玩意,可以不理,我們杬人才算是真的。」 范良極和韓柏對望一眼,齊聲頹然長歎。   秦夢瑤噗哧一笑道:「叫就叫吧:誰叫夢瑤泥足深陷。欲罷不能:陳二哥!」陳令方喜 得差點跳起來打個 鬥,只不過卻沒有那麼好的功夫,與韓范兩人相處愈久,使他久被名利 心埋葬了的赤子熱誠復活了過來,享受到只有童真時代才擁有的頑皮.快樂和漫無機心的寫 意。   范良極不想和這可恨的「二弟」瞎纏下去,同秦夢瑤道:「我今次迫你的柏郎扮專使上 京,開始時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和這個無名老太監再玩一場,但卻絕無惡意,只是因偷不到東 西,非常不服氣吧了:來:快告訴本大哥有關他們的事,否則我死也難以目瞑:你不想我死 後的樣子會睜目突舌那麼難看吧!」韓柏恍然道:「原來死老兒你在暗害我,難怪成功逃了 出來後仍不肯罷休,哼:休想我隨你去做大賊。」   范良極沉下臉來,鼻孔「嗤」的一聲噴氣道:「你最多不過是名小賊兒,何來做大賊的 資格.肯讓你在旁作搖旗吶喊的跳樑小丑,還是抬舉你呢。」   秦夢瑤笑道:「假若有一天夢瑤聽不到你們兩人吵吵鬧鬧的,定會不習慣。」   范良極忿然道:「誰有興趣理這淫……歎:嘻:夢瑤:快告訴大哥那批令朱元璋能活到 現在的傢伙的底細,若不爭回這一口氣,你范大哥怎能甘心!。」   秦夢瑤淡然一笑道:「這是個很長的故事。現在離京師只有兩個時辰的水路,我們有那 個時間嗎?」   陳令方道:「聽夢瑤說話,看著你輕言淺笑,已是這世上最美妙的事,其他都可放到一 旁。」   韓柏自是舉腳同意。   事實上無論任何人和她相處,都無不被她的氣質、風韻所深深吸引,連浪翻雲和龐斑亦 不例外。   所以陳令方能懣著與韓柏的兄弟關係成了秦夢瑤的兄長.實比獲封六部的高職吏便他興 奮和有成就感。   秦夢瑤望往窗外,恬然道:「都要由蒙人入主中國時說起了。」 @    第杬章 萬念俱灰   干虹青安坐椅內,平靜得令人驚訝。   戚長征坐到她左側的椅裡,想說話,忽地哽咽起來,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干虹青伸出纖手,按在他掌背上,淒然道:「長征:我還以為你是永遠不會流捩的鐵漢 。」   戚長征離開椅子,在她膝前跪下,像小孩子般埋入干虹青懷內,哭道:「是我害了他, 也害苦了你,毀了青姊的幸福。」   干虹青疼憐地摸著他的頭。以異乎尋常的語氣道:「這種話是不應由你口中說出來的, 戚長征何時變得這麼婆媽?這杬年來我學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學懂如何去愛一個人,如 何去給予。」   戚長征痛哭一會後,坐手搭在扶手處,撐起身子,道:「這血仇我定會銘記心中的!」 干虹青俏臉閃著聖潔的光揮,取出絲巾為這年青高手揩去 跡,搖頭道:「我從未見過封寒 這麼關切一個人,聽到你有難,立即不顧一切趕去援手,他曾要求我不要跟他去。因為他知 道能活命的機會並不大。所以他是求仁得仁,橫豎遲早會死,何不馬革裹 。而且他的一死 ,換回了這麼多寶貴的生命,假若要再選擇一次,我也定會要求封寒這麼做。」   戚長征感動地道:「青姊……」   干虹青微微一笑道:「至於報仇一事,更不須提在心上,以致影響了你刀道的進展,人 世間的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外如此而已:假若你心中充滿悲怨和仇恨,青姊第一個 不原諒你,我要你永遠是那個灑脫不驕.放手而為的江湖硬漢,知道了嗎?」   戚長征沉思了一會,點頭道:「青姊教訓得好:我明白了!」干虹青湊過香 ,大有情 意地在他 上輕吻了一口,淡淡道:「我和封寒離合後.曾在一間清靜的佛堂寄居了杬天, 我很喜藏那裡的環境,你可安排我到那裡安居,假若我喜歡那種生活,便會在那裡住下來, 若你有閒,可帶柔晶、碧翠,紅袖等來看我。」   戚長征一震道:「青姊!」干虹青微笑道:「封寒在生時,我有時也會想起你們,甚或 你的義父,到封寧死了,我才知道心中只有他一個人。唉:現在我才明白浪翻雲對紀借惜的 那種情意。你若是真的愛惜青姊,就莫要說任何想改變我決定的話。我每天都會在佛堂為封 寒和你們念佛誦經,這豈非比隨封寒而去更有意義嗎?封寒既不想虹青死,青姊自然要乖乖 的聽他臨終前的囑咐。」   戚長征站了起來,伸手按在她香肩上,俯身在她臉蛋各香一口後道:「青姊:長征尊重 你的決定,我現在立即與義父商量.盡快把你送到那佛堂去,讓你避開江湖的仇殺鬥爭:有 遠再接間不到這方面的事。」   干虹青站了起來,貼入他懷裡,低聲道:「長征:摟緊我。青姊會記著你們。」   戚長征抱著她,眼淚忍不住再次泉湧而出。   秦夢瑤的眼神變得深邃無盡,回到過去某一遙遠的時間片段去,道:「淨念 宗和慈航 靜齋成立於唐初,初祖天僧和地尼乃同門師兄妹,有緣卻無份,可是他們的想法都非常接近 ,就是不囿於一教一派。以廣研天下宗教門派為己任,希望能尋出悟破生死的大道。」   韓柏心中恍然,難怪秦夢瑤連春畫都不避,原來背後竟有著如此崇高的理想。   浪翻雲微笑道:「只要肯翻歷史一看,歷代成宗成教者,莫非當時代不屈於傳統權威的 改革者,孔子老莊莫不如是。釋迦若臣服於當時的主流思想,也不能有此成就。可知破始而 後能立,可惜他的徒子徒孫,卻學不到釋迦之所以能成「怫」的最關鍵一點,成為不敢質疑 權威的奴才,若傳鷹整天敲經念佛,又何能力闖新境,破空而去,成千古典範。」   秦夢瑤嬌軀微震道:「想不到大哥的看法和恩師如此接近,難怪思師生前嘗有言,說天 下間有兩個人是她白問無法抗拒的,一個是龐斑,另一位就是大哥了。」   范良極一呆道:「言靜庵從未見過浪翻雲,怎知他是怎樣一個人,單聽傳言,怕不是那 麼靠得住吧!」秦夢瑤微微一笑道:「恩師為了測試大哥的深淺.曾杬次下山去看大哥,杬 次都迷不過大哥的法眼,使恩師不得不服氣,這是極端秘密的事,若非夢瑤下山前蒙恩師告 知,連我都不知大哥竟和恩師曾有往來呢。」   韓陳范杬人大感興趣,詢問的眼光全落到浪翻雲身上。   浪翻雲合著笑意的眼光掃過杬人,沒有說話。   范良極心癢癢道:「老浪你若不把其中情況一絲不漏說出來,我們立即拉倒,剩下你一 個人到京裡去歷險。」   浪翻雲失聲道:「這是否叫作威會?」再看了范良極那堅決的模樣一眼,歎道:「我看 你最愛的不是偷東西,而是偷人的秘密隱私。」   范良極拍腿道:「浪翻雲真是我的知己,你不必急著說出來,到了京師後,找晚我們撐 著檯子,喝著清溪流泉,你才慢慢告訴我。」   浪翻雲望向其他人,最後眼光落在秦夢瑤臉上,奇道:「夢瑤對你范大哥這樣不道德的 行為,為何竟不置一詞,主持正義。」   秦夢瑤「噗哧」一笑道:「對不起一次也要的了,因為夢瑤亦渴望知道其中情況,所以 才故意提起此事。」   浪翻雲為之氣結,苦笑搖頭,沒有再說話。眼中卻露出緬懷低迴的落落神色。   秦夢瑤含笑道:「大哥不是要夢瑤嘗試凡人的味道嗎?這就是那不良的後果了。」   韓柏拍胸保證道:「夢瑤放心,正如剛才說的破而後立,我保證你會嘗到做凡人的好處 。」   秦夢瑤俏臉立紅,瞪著韓柏嗔道:「你閉嘴:再聽到你半句話,我什麼都不說,教範大 哥聽不到秘密時,找你算賬。」   斡柏苦著臉立即閉嘴,但心內卻是無限溫柔,秦夢瑤的責罵,比任何情話更便他飄然欲 仙。何況他可能是世上唯一秦夢瑤喜歡責罵的人呢?   。范浪兩人都忍不住偷笑。   秦夢瑤的臉更紅了,好一會才接回早先的話題,卻像失去了詳談的興致般續道:「細節 不說了,總之禪宗和靜齋為免門下分心,一直嚴禁傳人涉足江湖和政治,俾能專注於天人之 道的研究。」   韓柏忍不住要說話,給秦夢瑤及時瞪了一眼,嚇得噤口不敢作聲。   范良極真怕秦夢瑤說得出做得到.舉起瘦拳向他作出警告,再加揚眉睜目,以添威嚇。 浪聲雲為之莞爾,代韓柏求情道:「夢瑤饒了小柏吧:難道忍心憋死他嗎?」   秦夢瑤白了韓柏一眼,道:「大哥給你求情,就准你說話吧:不過你須檢點言語,再犯 一次時,誰都救不了你。」   韓柏吁出一口氣,苦笑道:「我只是想問秦大小姐,你們和紅日法王的藏派為何會結怨 而已!」秦夢瑤見他如此低聲下氣,亦覺不忍,柔聲答道:「不要如此可憐兮兮的。我們和 藏僧的宿怨,始於二百年前西藏第一高手大密宗來華,分別我上靜齊第九代齋主雲想真及神 宗當時的禪主虛玄,坐論經道佛法,本應是件法界盛事,可惜最後他對我們的做法.認為是 離經叛道,有屏佛法,終演成武鬥,真的何苦來由!」浪翻雲搖頭道:「這就是所有改革者 會遇上的情況,必會遭當時根深蒂固的勢力所反對,兩大聖地能於建立後七百多年才遇上這 問題,全賴與世無爭的作風,不過始終仍避不了。」   這時他們談論的早離開了關於影子太監的事,可是各人均聽得津津有味,因這不但牽涉 到兩大聖地與藏密各派一直秘而不宣的鬥爭,還直接關連現在秦夢瑤與紅日法王的爭戰。   若秦夢瑤真能活過百日之期,兩大聖地將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陳令方催道:「夢瑤快說下去吧!」秦夢瑪再沉思片晌,眼中射出緬懷崇慕之色,道: 「其中比試的情況。先祖師雲想真和虛玄禪主都沒有說出來。只知兩大聖主均似是先後敗北 ,大密宗立下戒誓,若兩地有人踏入江湖,藏密將絕不會坐視,由那天開始,敞齋和神宗便 嚴禁門人公然涉足江湖。」   韓柏失望地道:「那大密宗真的這麼厲害嗎?」   秦夢瑤淡然一笑道:「當然不是,大密宗返藏後,甫踏進布達拉宮之門,吩咐了後事, 立即倒斃,使這場詭秘莫測的鬥爭,變成難知勝負,也使藏密各派引為奇恥大屏,誓要力保 大密宗對兩地的戒誓,若兩地有人公然現身江湖,就是中藏再起戰雲的時刻了。」   范良極問道:「那貴祖師雲齋主和虛玄禪主,事後如何呢?」   秦夢瑤道:「虛玄禪主和雲祖師於一年後的同一日內仙逝,使人更不知雙方誰勝誰負。 」   陳令方目瞪口呆道:「又會這麼巧?」   秦夢瑤道:「夢瑤早放棄思索這問題了。」   范良極點頭道:「這麼玄妙的事,想都是白想,只知其中必暗含某一意義,現在我才明 白為何和尚會變成太監,就是為了要掩人耳目,免得惹起中藏之爭,這樣對朱元璋亦方便了 很多。」   秦夢瑤點頭道:「大概的情況是這樣了,蒙人入主中原,其殘暴不仁,實前所未有,俘 掠我們作奴隸、禁止攜帶兵器、不准漢人任要職,還任令番僧橫行,官吏貪污,將士搶掠, 無惡不作,我們雖一向不問世事,亦感到有趕走元人的需要,於是在當時反抗的群雄裡,決 意選擇有能之士, 扶之以抗元人,那人就是朱元璋。」   浪翻雲歎道:「這才有神宗派出高手,隨身貼護朱元璋的事。言齋主邀請龐斑到靜齋, 亦因看準了龐斑乃中蒙鬥爭的關鍵,這些事都在極端秘密的情況下進行,誰也不知道兩大聖 地暗中主宰著中原的命運。」   范良極道:「這些影子太監究竟有多少人,在禪宗裡是何等身份,為何武功如此厲害? 」   秦夢瑤道:「他們本有十八人,領頭者是當今了盡禪主的師兄了無聖僧,他老人家巳超 過百歲,武功禪法,均與禪主在伯仲之間,否則亦不能為朱元璋屢屢殺退蒙方高手的行刺。 」   范良極道:「現在他們只剩下十二人左右,可知其中爭鬥之烈。」   秦夢瑤搖頭道:「不!是七個人,自明朝建立後,刺殺朱元璋的事從未止息過,幸好其 中沒有龐斑,否則朱元璋 骨早寒了。」   韓柏點頭道:「夢瑤在這時踏足塵世,背後豈是無因,當亦有扶助明室之意。歎:而現 在我們卻是上京尋朱元璋晦氣,甚至捲入了皇位之爭裡,夢瑤怎麼辦呢?」   范良極插入道:「若非浪翻雲轉移了龐斑的注意,夢瑤當會主動向龐斑挑戰,因為夢瑤 根本是兩人聖地訓練出來專門對付龐斑的絕世高手。」   秦夢瑤聳肩道:「好了:夢瑤所有秘密都告訴你們了,以後再不要迫人家說這說那嘛! 」范良極正容道:「你還未答小柏的問題呢?」   秦夢瑤神情平靜地道:「出嫁從夫,又有杬位大哥作主,夢瑤什麼意見都沒有了。」   韓柏喜得跳了起來,同杬人示威道:「你們聽見了嗎?夢瑤答處嫁給我了,你們就是證 婚人,夢瑤金口既開,再收不回說過的話。」   秦夢瑤橫他一眼低罵道:「這麼沒有自信的男人,我是否看錯人了。」   范良極又恨又妒道:「夢瑤你可否不那麼長這小子的威風,連我都像在他面前矮了一截 似的。」   一陣哄鬧後,陳令方道:「好了:現在我們應怎樣處理謝廷石謀朝奪位的提議呢?」   秦夢瑤嬌柔一笑,美目射向浪翻雲,輕描淡寫道:「有大哥在,夢瑤何用傷神,一切由 他作主好了。」   各人都知秦夢瑤這幾句話實非同小可,因她隱為兩大聖地的代表,能左右兩大聖地的態 度,現在她把決定權交到浪翻雲手裡。由此亦可知兩大聖地對浪翻雲的尊重敬服。   浪翻雲哈哈一笑道:「夢瑤剛說過出嫁從夫,為何又要我背上這吃力不討好的黑鍋?」 韓柏色變道:「不要找我.我連自己都一塌糊塗,更不要說有關天下命運的事。」   范良極嘿然道:「夢瑤最好重新考慮,看這小子有否當你夫婿的資格?」   秦夢瑤神情閑雅。不置可否,其實卻是心中歡喜,她故意擺明委身韓柏,一方面是增強 韓柏的「魔力」,另一方面亦使自己再無退路。要知她在白道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無論基 於任何原因,和一個男子歡好,終屬苟合,可是若有浪翻雲作證婚人,則天下無人敢說上半 句閒言,這才能不損靜齋的清譽,而事實上,武林兩大聖地從不受江湖的成規俗禮約束,誰 有資格批評她的做法和選擇呢。   她清澈的眼神回到浪翻雲臉上,淡淡道:「在夢瑤踏足江湖前,禪主和恩師均要夢瑤權 宜行事,天子之位,有道者得之,無道者去之,朱元璋得天下前,確是個人物,初期政績亦 有可視處,可是權位使人腐化,所以今次上京之行,將便我們有機會進一步對他加以視察。 以作決定。」   浪翻雲沉吟半晌.點頭道:「謝廷石處我們暫時拖著他。此事關係重大,處理不好會惹 起大禍,非是萬民之福。」   陳令方歎道:「想不到我陳令方由一個戰戰兢兢,惟恐行差踏錯的奴才.變成可左右天 下大局的人。真是痛快得要命。」   范良極奇道:「陳老頭你的膽子為何忽然變得這麼大了?」   陳令方一震下駭然望向范良極道:「你不是曾斷我始難後易,官運亨通嗎?為何現在竟 有此語,難道你以前只是安慰我嗎?」   范良極愕了一愕,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胡謅道:「我說的只是你膽子的大小, 與相法命運有何關係?」   陳令方這才釋然。   韓柏站起來道:「會開完畢,我要去看看杬位姊姊和灰兒了,夢瑤和我去好嗎?記得你 說過出嫁從夫的。」   秦夢瑤狠狠瞪了他一眼下,無奈站起來,臨行前向浪翻雲道:「夢瑤沒有說錯吧:這家 伙定不會放過欺負我的機會,大哥要為夢瑤作主。不要只懂助紂為虐。」   范良癱哈哈一笑,站起來道:「誰欺負誰,我看仍難說得對。棋聖陳,不若我們來一盤 棋,好看看你仍否保持欺負我的能力。」   陳令方大笑而起,當先出房,邊道:「大哥有命,二弟怎敢不奉陪,不過今次你若輸了 ,便要稱我為二弟,不要陳老頭死老鬼亂叫一道,沒上沒下的。」   范良極呆在當場,不知跟著去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好。   浪翻雲莞爾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范兄好自為之了。」   范良極長歎一聲,經過韓柏身旁時乘機重重踢了他一腳,喃喃道:「我既訓練了個淫棍 大俠出來,想不到春風化雨時。又教了個棋聖陳出來,天啊:造化為何竟弄人至此。」   韓柏忍著痛,同浪翻雲打個招呼後,和秦夢瑤出房去了。   浪翻雲望往窗外,望往場光漫天的大江上。   還有個多時辰,即可抵達應天府,這個稀奇古怪的使節團,會否鬧得京師滿城風雨呢? 第四章柔情蜜意風行烈步進房內,谷姿仙迎了上來,投進他懷裡,在他耳旁輕輕道:「不要 大聲說話,兩個丫頭睡得正酣呢!」他用手托著她的下頜,使她仰起因失血而此平時蒼白的 俏臉,吻了她的 後,低聲問道:「好了點嗎?」   谷姿仙用力把他摟緊,眼中射出無窮盡的情意。點了點頭後柔聲道:「烈郎:姿仙嫁你 的日子雖淺,但已經過杬次生死患難,誰能比我們更知道可如此活著相擁,是如何令人感到 心碎地珍貴。」接著離開了他,拉著他到了床邊,另一手揭開帳子,湊到他耳旁道:「看: 倩蓮和玲瓏睡得多麼動人,多麼可愛!」風行烈握著她的手,繞過她的蠻腰,把她摟得貼著 自己,心搖魂蕩地看著床上並肩躺著的一對玉人兒,烏亮的秀髮散在黃地青花的絲綿被外, 因受傷而呈素白的玉臉,有種淒然動人之美姿,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滿懷感觸。   失去了白素香,他再經不起任何損失了。   谷姿仙低聲道:「我給她們 了藥,只要能睡上四個時辰。藥力運行,將大有好轉,希 望敵人不會這麼快找到來。」   風行烈怕吵醒兩女,拉著她到了一角的椅子相擁坐下,吻上她的香 。   谷姿仙熱烈反應著。   兩人抵死纏綿地熱吻,都不敢發出任何聲息,那種無聲勝有聲的戀棧,更具銷魂的動人 感染力。   在肉體的摩擦和強壓著聲浪的喘息呻吟中,這封大劫餘生的夫妻,竭盡所能把愛意藉這 一吻傳送去給對方。   這次親熱比之以往任何一吻更具使人心顫神蕩的深刻情意。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打擊和患 難,兩人的感情跨進了一大步,死生不渝。   當歡樂和心中的苦痛均臻至最巔峰的頂點時,谷姿仙美麗的肉體掠過一陣強烈的痙攣和 抖顫後,伏入他懷裡。嬌喘連連後,修長的玉腿仍緊纏著他的腰際,歎息著道:「烈郎啊: 姿仙心中很痛苦,但又很快樂,素香她……啊!」風行烈用舌頭舐去她臉上的新淚,心痛地 道:「倩蓮說得對,我們必須化悲憤為力量,堅強地去面對生命,否則香姊在天之變亦不能 安息。」   谷姿仙默默垂著淚,好一會才稍稍壓下悲傷,道:「我們應怎麼辦呢?離府前我對追殺 年魔的事還抱著樂視的心境,現在姿仙信心盡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風行烈眼中射出凜凜神光,溫柔地愛撫著嬌妻胴體,堅定地道:「不要失去信心,敵人 的實力雖是強大,可是今次花街之戰,將像暮鼓晨鐘般啟醒了天下武林,使他們知道若不團 結起來,最終會落得逐一被屠戮的命運。」   谷姿仙搖頭歎道:「烈郎太樂 了,白道的人,尤其勢力盛大的八派都是朱元璋得天下 後的最大得益者,他們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再奪取更大的利益,抱著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 自私態度,最好看到我們和方夜羽拚過兩敗俱傷,誰有閒情為正義而戰,像小半道長那種想 法的人可說絕無僅有。」再幽幽歎了一口氣道:「鷹刀的出現,吏便他們的團結再打了個折 扣。我們只能倚仗自己的力量了。」   風行烈淡然一笑道:「有了你們杬位。我風行烈便已擁有了整個天下,可橫槍無懼地面 對任何惡勢力。先師曾有言:成功失敗有何打緊,生命的真義在於從逆流裡奮進的精神,那 才能顯現出生命的光和熱。姿仙只要知道我風行烈深愛著你,而我亦知道姿仙肯為風行烈作 出任何犧牲,其他一切再不重要了。」   谷姿仙嬌軀一顫,仰起掛著情滿的俏臉,嬌吟道:「烈郎:再吻你的妻子吧:她對你的 愛超越了世間任何物事,包括生死在內。」   戚長征步出干虹青的房間,向門外守候著的易燕媚道:「讓他獨自休息一會吧:義父在 那裡呢?」   易燕媚點頭表示明白,答道:「城主去了勸慰寒掌門。你不去探視紅袖姑娘嗎?她正心 焦地等待著你呢。」   戚長征搖頭長歎。   易燕媚伸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道:「放心吧:以城主的絕驗和智慧,必能開解寒掌門 ,何況她仍有你,不會有什麼事的。唉:人總離不開鬥爭和仇殺,到現在易燕媚才明白這是 多麼無情。」   戚長征細看了她好一會後,摸頭道:「有機會我定要向義父提議,讓他老人家正式娶你 為妻,讓你為他生個兒子。」   易燕媚俏臉飛紅,又驚又喜地垂頭道:「不要:我和城主只愛無牽無掛的生活,不願受 任何束縛,也不想因有了孩子而影響了他傲然而行的作風。」   戚長征搖頭道:「人是會變的。你不想為他生孩子嗎?」   易燕媚先是搖首,旋又含羞點頭。   戚長征乾啞一笑道:「這就夠了,此事包在我身上,想不到我不但有了義父,還多了位 年輕美麗的義母。」   易燕媚橫他一眼道:「我最少比你大上十年,再不年輕了。」推了他一把道:「去:紅 袖姑娘在等著呢!」戚長征猶豫道:「我想先看小半道長。」   易燕媚泛起擾色道:「他內傷外傷均非常嚴重。若非城主醫術高明,怕會成了個廢人, 但目下情況仍未穩定下來,幸好他功力精純,但正在行功吃緊期間,最好不要打擾他。」頓 了頓道:「他亦很關心你和行烈啊!」戚長征搖頭輕歎,總步進隔嶙紅袖的房內。   房內靜情無聲,原來紅袖衣衫不解,倒在床頭睡著了。   戚長征來到床緣坐下,心想和紅袖的發展真是始料不及,竟把她捲進江湖的鬥爭裡去, 誰想得到甄夫人能瞞過他們的偵察網,忽然大軍壓境,見人.便殺。只從這點推斷,便知甄 夫人有展羽暗中動用官府力量的相助。   「戚長征:啊:戚長征!」戚長征從沉思裡醒過來,才發覺紅袖在夢中叫著他的名字。 紅袖當在一個噩夢裡。嗚咽呻吟,熱 由眼角瀉下。   戚長征激動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感慨道:「紅袖紅袖:噩夢過去了,我永遠保護你。 愛惜你!」紅袖一震醒了過來,見是戚長征,淒叫一聲把他摟緊,悲聲道:「天啊:我剛看 到你給壞人在圍攻,幸好只是一個夢,那太可怕!太真實了。」   戚長征找到她的紅 ,瘋狂地吻了起來。   紀袖熱烈地反應著。嬌吟道:「求求你,立即佔有我,在敵人再來前,讓紅袖嘗到你愛 我的滋味,紅袖離死亦無憾了。」   戚長征喘息著道:「我現在心中充滿仇恨、懊惱和痛苦,絕不懂憐香惜玉。你不怕嗎? 」   紅袖風情萬種地瞟了他一眼,為他寬衣,嬌笑道:「只要是你,我就不怕,無論你如何 狂暴,我也甘於應付。來:把你心中鬱結的情緒舒 在紅袖的肉體上吧!」戚長征在紅袖主 動的挑逗下。慾火熊熊燃燒起來。   灰兒見到韓柏,興奮地把大頭伸入他懷裡。   韓柏接著它的長頸,拍著它的頭哄孩子般道:「灰兒啊:很快你不用閒了,到了京師後 ,我定騎著你四處遊玩,唉:我感到對不起呢:自己整天風流快活.卻讓你孤清無伴,不用 怕:到京後我給你找幾位馬美人,讓你盡情享受.大快心願!」後面的秦夢瑤「噗哧」失笑 道:「你自己壞還不夠?還要教壞這純良的好馬兒嗎?」   韓柏哈哈一笑,探手把秦學瑤摟到身旁.又把灰兒的頭推入秦夢瑪懷裡,道:「灰兒: 看我對你多麼好,連這位我不有讓任何人稍碰的仙女,也肯借與你親熱一番。」   秦夢瑤俏臉飛紅,重重在他背上打了一拳,不依道:「韓柏你檢點一下口舌好嗎?」   韓柏故作不解道:「你不是說過沒有人時我不用對你檢點的嗎?放心吧:若有外人,我 自會演戲,教你臉上好過一點。」   秦夢瑤拿他沒法,撫著灰兒頸上的鬃毛,若無其事地道:「京師事了後。跟我回靜齋一 趟好嗎?」   韓柏大喜過望,不住點頭道:「好極了:好極了!」直等聽到秦夢瑤以這種妻子和丈夫 商量的口氣說話,他才真正感到對方確有委身於他的心意。   秦夢瑤歎道:「現在是我嫁給你,還是你嫁給我.不要只懂做應聲蟲,至少該問問人家 帶你到靜齋做什麼,才可以答應啊!」韓柏尷尬問道:「是啊:到那裡幹嗎?是否讓我去參 覯夢瑤的香閨,那定是世上最香的地方,尤其是那張床。」   秦夢瑤為之氣結。   她自幼靜修劍道,連話亦不喜多說一句,偏是遇上這個最愛胡言亂語的韓柏,這位她命 中的剋星。   秦夢琨皺起眉頭輕柔地道:「柏郎你或者沒有注意,自夢瑤陪你睡了一覺後,你的赤子 之心增強,可是魔功卻絲毫沒有減退的現象,形成一 非常特別的感覺。」   韓柏沉思片晌,點頭道:「夢瑤說得對,不知如何。我的心中填滿了莫名的欣喜和雀躍 .很想向天下公佈,秦夢瑤是我的了。嘿:那你究竟是否喜歡我這轉變呢?」   秦夢瑤站直嬌聽,移貼他懷裡,仰起俏臉,定神凝視著他的眼睛,好一會才道:「那不 是歡喜還是不歡喜的問題,而是夢瑤現在需要的不是你那原本的真性情,而是充橫了肉慾的 魔性,唉:真是冤孽.人家要的竟是你的侵略和征服,而非你的敬愛和憐惜,以刺激起一向 沒有的情緒,你不覺得夢瑤和以前不同了嗎?那代表著夢瑤因抵受不住你的逗弄,逐漸向你 開放著自己深藏的另一面。」   韓柏虎目生威。一把摟著她,吻著她的的 笑道:「那真好極了:我是奉著仙旨來侵犯 你,可是為何你總是要我檢點呢?」   秦夢瑤跺足道:「人家早說過這是場各施各法的愛情征戰,你總是沒有心肝地忘記了, 讓要你聽夢瑤的話啊!」韓柏大感有趣。點頭道:「以後我絕不會忘記的了,無論你說什麼 ,抗議什麼,我都不理會,只求我感到順心快意,唉:想想可如此對你這不可冒犯的仙子. 我的血液便沸騰起來。噢:剛才你求我到靜齋去,是否要讓師門作主,正式下嫁韓某呢?」 秦夢瑤又羞又喜嗔道:「誰求你了?」   韓柏一雙手乘機在她身上活動起來。道:「當然是秦夢瑤呢:現在我對自己愈來愈有信 心了,當我們的肉體結合後,包保你永遠離不開我。」   秦夢瑤給他輕薄得混身抖顫,喘吟著道:「韓柏你很壞,你弄得人家臉紅耳赤,有人來 看到怎麼辦呢?」   話猶未已,腳步聲傳來。   秦夢瑤猛地一掙,離開他的懷抱。   進來的是謝廷石和馬雄。   秦夢瑤忙背轉了身,藉著和灰兒親熱,避過兩人看到她羞窘之態。   謝廷石和馬雄看到秦夢瑤美好的背影,還以為是見過的杬位夫人之一並不在意,向韓柏 施禮打招呼。   謝廷石先和他交換了個親切的眼色,道:「專使大人果然在這裡,下官和馬守備有事和 大人商討。」   韓柏笑道:「好:不過先讓我介紹這新納的四夫人。」   秦夢瑤明知他作弄她,卻拿他沒法.無奈下強攝心神,轉過身來向兩人襝衽施禮。   謝馬兩人早由范良極處得知他多了位夫人,知道這專使時有離船上岸獵艷的奇行,但還 是第一次見到秦夢瑤,一看下兩人立時目瞪口呆,心中叫道:「天啊:世間竟有如此動人氣 質的美女。」   韓柏新受到秦夢瑤的刺激,魔性大發,一手接著秦夢瑤柔軟的纖腰,另一手在兩人眼目 處揮揚了幾下,隔斷了他們難以移開的視線,笑道:「你們是來看新娘子,還是來和我說話 。」   兩人尷尬地回過神來。   謝廷石身為他的「義兄」.對自己的失態更感不好意思。忙借說諸掩飾:「剛接到消息 ,皇上為表示對專使大人的尊敬,由胡惟庸丞相親自來迎……」   韓柏心中暗凜,想不到一 京立要和這權傾天下的奸賊交手,其不知是凶是吉,表面卻 若無其事道:「不若我們到廳內坐下才說,有煩守備使人找敝侍衛長來,好讓他也知道發生 了什麼事。」   馬守備吩咐下去後,四人往艙廳走去。  第五章 臨終之約   戚長征步進房內時,寒碧翠正背對著他,望往窗外的園林裡,聽到足音,轉過身來,臉 上雖猶帶淚痕.神情卻回復了平靜。   戚長征把她擁入懷裡。   兩人用盡力氣摟著對方。   戚長征道:「寒碧翠的事,就是我戚長征的事,只要你我還在,定可重振丹清派。」   寒碧翠堅強地道:「碧翠經義父開導後,也想通了,花街之役,難令我派的八大高手折 其五,又死了近六十個弟兄,可是我們丹清派有著超過百年的歷史,早已蒂固根深。絕非一 夜裡可清除的,躲過風頭後,我又可以重頭來過,總不能教工師叔他們白白犧牲了的。」   戚長征點頭道:「我真高興碧翠有這積極的想法,我老戚定會全力助你。」   寒碧翠微歎道:「當然哩:你是人家的夫婿嘛:是了:現在有個頭痛的問題,就是尚幫 主把他的夫人交給了我們照顧.我們定要不讓他再落進鷹飛那淫徒手中,否則怎對得起尚幫 主。」   戚長征大感頭痛,現在他們是自身難保,但又怎可放下褚紅玉不理,何況刻下褚紅玉正 和丹清派僅餘的杬大高手和十多名好手留在總壇處,若讓鷹飛找上去,不但褚紅玉難保,丹 清派怕要真的全軍覆沒了。   寒碧翠看出他的擔擾,道:「李爽師叔最是穩重,知道了花街的慘劇後.必會立時找地 方躲起來,所以暫時他們應沒有危險的。」   戚長征舒了一口氣,道:「他們會到那裡去避禍呢?」   寒碧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還記得那偷了你玉墜的人嗎?」   戚長征嘿然道:「是否「妙手」白玉娘呢?」   寒碧翠佩服地道:「你早猜到了:玉娘姨是娘親的好友,最疼惜碧翠,她看穿了人家傾 心於你,才破例出手來偷你的東西。她不但武功高強,還足智多謀,那天對付你的妙計就是 由她想出來的。在如今情況下,李爽師叔定會去投靠她。」   戚長征道:「你的玉娘姨是否住在城裡?」   寒碧翠道:「不:她隱居在城郊一個農村裡,若我們能立即趕去,定能在鷹飛找上他們 前,和他們會合。」   戚長征想起了水柔晶,暗付以甄夫人之能,又深悉水柔晶潛蹤之術,說不定能把她搜出 來,想想都心焦如焚。   拉起寒碧翠的手往外走道:一來:救人如救火,我們找義父商量一下。」   兩人來到大廳時,干羅正與風行烈,谷姿仙和老傑低聲商議著。   坐好後,戚長征把水柔晶和褚紅玉的事提了出來。   干羅洒然一笑道:「想不到我干羅縱橫江湖四十多年,先給方夜羽暗中算計了一招,現 在又為這甄妖婦感到頭痛,可知長江後浪推前浪這老生常談,實有顛撲不破的真理。為此便 我想到,若由干某來出主意,說不定因敵人對干某早有研究,可從我的歷史我出我應變的某 一種規律,便能加以針對應付。哼:今次我偏不出半點主意,全由你們後生一輩決定,這一 著定教甄妖婦失算。」   谷姿仙讚道:「這一下必然大出甄妖婦意料之外,可是干老必須講得出做得到,即嘗不 同意我們提出來的方法,亦不可出言反對,甚至提出意見,因為你的話誰敢不聽呢?」   戚長征拍腿向風行烈道:「老兄:你有位非常聰明的小嬌妻。」   寒碧翠心中暗項,聲道妻子總是人家的好嗎?眼珠一轉道:「碧翠還有個更進一步的提 議,就是戚郎和風兄兩人都不出主意,改由我們中的一人定出計策,如此才能更收奇兵之效 。」   風行烈先是一愕,按著眼中射出讚賞之色,大力一拍戚長征肩頭,識相地道:「寒掌門 才真的冰雪聰明哩:不若就由她出主意,我們做兩個聽話的小嘍囉。」   戚長征微笑看著臉有得色的寒碧翠搖頭道:「若真要敵人猜不到我們的行動,碧翠實不 宜出主意。因為你心中最關注的事,定是如何與丹清派的人會合。如此則會落人敵人算計之 中。」   寒碧翠點頭同意,向谷姿仙道:「那由風夫人出主意吧!」眾人眼光轉到谷姿仙俏臉上 。   谷姿仙俏臉微紅,道:「我並不是出主意的最佳人選,因為姿仙絕非機靈多智的人。不 若看看我們的小精靈睡醒了沒有,由她想出來的鬼主意,必會教敵人和我們都要大吃一驚。 」   老傑拍案叫絕道:「就是小蓮那妮子吧:她甚對我的脾胃,就讓他來主持大局,任何人 都不得異議,這定含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風行烈長身而起道:「讓我抱她出來見客,看看她有沒有什麼精靈主意。」   戚長征笑向兩女道:「假若小精靈不把兩位美女安排到我和風兄的身旁,兩位美女肯答 應嗎?」   寒碧翠和谷姿仙齊感愕然,首次想到這難以接受的可能性。   干羅接口道:「行烈快抱你的寶貝出來動腦筋,無論地想出來的方法是如何難以接受, 我們都答廳,這一著必教甄妖女摸不透。」   浪翻雲在江水裡冒出頭來,看了漸漸遠去的官船和護航的戰船一眼後,再潛入水裡,往 左岸游去。   他潛得很深,到了岸旁,仍憑著流轉不息的真氣留在水底好一段時間後。才冒上水面, 在一堆亂石間離開江流。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若讓有人發現他此時由江裡冒出來,定會聯想到他和官船的關係。 運功細察幾遍,連對岸的疏林亦不放過,肯定無人後,才理上岸旁,一溜煙閃進一座樹林裡 ,藉著飛馳之勢,運功把濕衣蒸乾。   離開樹林時,他回復了潛進江水前的乾爽。   他仍不敢大意,藉著地勢及林木的掩護,往應天府奔去。   楞嚴既指使展羽誘他上京,必然有對付他的把握,若要對付他,自須先掌握他的行藏, 才可以發動精心設下的陷阱。   在一般情況下,即管是龐斑親來,亦沒法把他騙過。   所以楞嚴必有他一套的手段。思索間早奔出了十多里路,倏地停了下來,功聚雙耳,全 神傾聽。   兵刃交聲聲由左方遠處一座小丘上傳來。   聲音發出處距離他這裡最少有七、八里之遙,若非因小丘地勢高,聲波擴散不為林木所 阻。真不容易聽到。   浪翻雲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否楞嚴布下的陷阱。   他這個想法並非全無根據,問題最大處在於打鬥聲來得這麼巧,偏在他上岸時,而聲音 發出處又正好在易於傳聲的高處,惟恐他聽不到的樣子。   假設這是楞嚴安排的話。那代表楞嚴已知道他藏在官船上,亦由此推斷出范良極和韓柏 的真正身份。若是如此,他現在所做的事,是立即趕上韓柏他們,教他們立即逃跑。   所以目下的頭等大事,就是先要弄清楚那邊山丘上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那邊敢猶豫,全速往兵刃響處掠去。   謝廷石隨便找了個藉口,把馬雄支使了開去,然後向對坐台旁的韓柏親切地道:「四弟 :對於杬哥我昨天的提議,想好了沒有?」   韓柏心中暗罵去你他媽的杬哥,你這奸猾官兒有何資格和我稱兄道弟?   表面則不得不暗笑道:「我們早商量過了,杬哥的話不無道理,不過事關重大,杬哥最 好安排我們和燕王見見面,談得詳細一點,將來四弟我亦好向敝國君交待。」   這番話合情合理,謝廷石離心中暗恨,也拿他沒法,點頭道:「這個當然:燕王現已到 了應天府,準備為皇上祝壽,到時自會安排和你們相見。」   頓了項歎了一口氣道:「本來燕王為了感謝四弟在靈參一事仗義出手,幫了我們這樣的 大忙,特別為你預備了些好東西,但剛才見過四弟那傾國傾城的夫人後,我怕四弟對其他女 人再無興趣.故不知是否應說出來了。」   韓柏精神一振,明知對方想以美女籠絡自己,亦不由食括大動,暗忖聽聽總無妨吧,道 :「女人都會嫌多嗎?不過若只是一般貨色,就不提也罷。」   謝廷石心中暗笑那怕你這色鬼不上釣,那怕爐嘴的貓兒不吃魚,正容道:「燕王對女人 的眼光絕不會低於四弟,他可以拿出來獻寶的女人,自是第一流的貨色。」按著壓低聲音道 :「燕王封異族美女特感興趣,多年來一直在域外各族中搜羅未成年的美麗處女,帶回中原 由專人訓練.最懂服侍男人,知道我杬位兄弟都是惜花之人後,特別挑了杬位最頂尖兒的美 麗處女,教人送到京師來,嘿:保證你們洽意。」   韓柏立即忘記了「聽過就算」的念頭,喜上眉梢道:「那給我的人兒是什麼族的人?」 謝廷石知道魚兒剛咬著了魚餌,故作神秘道:「若不是燕王真的想和四弟交友,這個美女他 才捨不得送出來哩!」再把聲音壓低少許道:「她的名字叫姬典挪,乃燕王的美女珍藏裡的 首席美人,是域外一個專盛產美女叫「鬼方]的遊牧民族和東歐羅剎族的混血美女,凡見過她 的男人,都要拿著個大碗,按著流出來的口涎哩。嘿:杬哥我曾在宴會裡看過她跳舞,直到 現在亦不時在夢中重看到那情景。」   韓柏色醉杬分醒,皺眉道:「若她真的長得如此動人,我才不相信燕王捨得拿來送我。 」   謝廷石始知自己誇張得過了火,忙補救道:「由此你便可知燕王是幹大事的人,也可以 說他做人實際,若取不到皇位,不但美女不保,連他的性命都留不住,權衡輕重下,只好忍 痛割愛,以向兄弟表示真正的誠意。」   韓柏暗忖,難道我真的對燕王如此重要嗎?旋又擾疑地道:「她今年多少歲,是否不是 處子之身呢?」將己比人,他絕不會讓這樣的美人保持完璧,燕王亦應不會例外.說不定先 嘗了後,才拿來送他作人情。   謝廷石拍胸保證道:「四弟放心,燕王乃義薄雲天的豪士,絕不會作出此等不義的事。 」又眨眨眼睛低聲道:「四弟雖見慣美人,但保證未遇過這等貨色,她的秀髮像太陽般金黃 ,皮膚比白玉還雪白晶瑩,身材之惹火,連乾柴也可以燒著,比你那四位夫人都要高。唔: 最多比你矮上一寸半寸,那對長腿跳舞時的迷人 ,要見過方可知道,想像都想不來。」   韓柏聽得魔性大發、心癢難熬,道:「到京後是否立即可見到她呢?她的頭髮真是金色 的嗎?你可不要騙我。」   謝廷石心中暗笑,肅容道:「我們已是兄弟,肝膽相照,若是騙你,天上的神明都不放 過我,她在十日前由燕王的高手自順天府護送來京,應該在這幾天內抵達,屆時燕王當會作 出妥當安排。」   「砰!」門推了開來,范良極一臉不快,咬道:「你們有事商議,怎能揪開我這地位最 崇高的大哥。」   浪翻雲掠至山丘腳下,停了下來,暗忖應否立即不顧而去。   這時他已知這只是江湖上的一般仇殺,沿途奔來時,他發現了杬具 體,都是一劍致命 ,顯示兇手是同一個人。   誰人的劍術如此高明?   上面的兵器交聲聲忽地沉寂下來。   浪翻雲心想看看亦應無礙,往上走去。   丘坡處另有兩名武林人物伏 草叢裡.坡頂處再有一具 體,但都不是用劍的。   這時他大概猜到了這些武林人物,因著某一原因,在此伏擊圍攻這持劍的高手,不過終 落得慘死當場的結局。   他細察地上的腳印血跡,追蹤到另一邊山頭,發現了那持劍的人。   他伏身地上,劍掉在一旁,還有個小包袱。   浪翻雲把他翻了過來。   只見他眼耳口全是血漬,胸會被硬物擊得碎陷下去.真是烈震北重生都救不回來。   見他還有一絲氣息,浪翻雲拿著他的手,輸進真氣,看看他是否還有什麼遺言。   那人顯然功力精純之極,受了這樣的重傷,可是一經輸入真氣,立時呻吟一聲,醒了過 來,微睜雙眼,帶著懼意望向浪翻雲,自是懷疑對方是敵人。   浪翻雲一觸對方眼神,便知此乃心術不正的人,暗想無論好人壞人,最後的結局還不是 毫無分別嗎:心中忽然有種想笑的感覺,淡然道:「我只是路經這裡,見到你還有一口氣, 故此把你救醒片刻,看看你還有什麼說話。」   那人現出驚恐之悔的神色.喉嚨咯咯作響。   浪翻雲一指點在他後身處。   那人口中吐出一口血來,但呼吸稍暢,免去了立即窒息而死。   他望了浪聲雲好一會後才喘著道:「到現在我才相信你不是我的敵人,因為以你的反應 和武功,怕兩個我都非你的對手.閣下高姓大名。」   浪翻雲心中大奇,以這人的傷勢,為何垂死下說話仍如此有條不紊,求生的意志如此堅 強,定是有件不能放下的心事,微笑道:「我就是浪翻雲!」那人全身劇震,眼耳口一齊湧 出血絲,仗得浪翻雲源源不絕輸入真氣,暫時養著他的命。   那人奮起意志道:「原來是你,唉:我可否求你一件事。唉:假若你知道我是「俊郎君 」薛明玉,定不會答應。」   這次輪到浪翻雲呆了起來,細看他那蒼白卻與俊俏絕拉不上半玷關係的醜臉孔,奇道: 「若非我知道若冒充以姦淫之行臭名遠播的俊郎君對你絕無半點好處,我定會以為你在胡說 。」   「俊郎君」薛明玉歎了一口氣道:「這是我的大秘密,連妻兒都不知道,我真的面目一 直隱藏在一張假瞼皮下,歎:你現在廳明我為何仇家遍天下,卻可以倏時蹤影全消,靠的就 是由百年前天下第一巧匠北勝天的妙手造出來的一張假臉皮。唉:今次若非我不知道給他們 噴了一種特別的藥液到我的皮膚上,也不會給他們在這裡藏著加以圍攻,我真的不甘心呀: 我一生從不求人,可是我現在真的求你一件在你來說乃舉手之勞的易事。」   他實際已到了油盡燈枯的盡頭,全賴浪翻雲的真氣養著命,才能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浪翻雲歎道:「若我助你完成最後願望,豈非對所有曾被你毀了一生的女子不公平之極。」 薛明玉瞭解地點頭,思索著道:「不知你信不信,開始時我雖用了強迫的手段,但在過程裡 我卻是非常溫柔,事後則感到非常後悔,痛哭流梯,只不過隔了一段時間,心內又生出強烈 的衝動,迫得我一錯再錯。唉:我曾因一個女孩事後自殺了,心中立誓不再犯淫行,為此娶 了個妻子,又生下了女兒,可是平靜了杬年後我忍不住偷偷出來犯案,最後給他發覺了,帶 著女兒離我而去,那是我一生人裡最痛苦的時刻了。」   他愈說愈興奮,紅光滿臉。   浪翻雲知道他是迴光反照.隨時斷氣,喟然道:「無論如何,你總害得無數婦女喪失了 貞節,所以我不答廳你最後的要求,你亦無話可說。」   薛明玉臉上露出狡猾的神色,道:「不若我們做個交易,只要你肯答應我的要求,我就 把我多年來囤積了偷來的金銀寶物的收藏點告訴你,你可用之濟貧,又或用之資助怒蛟幫, 不是挺好嗎?」   浪翻雲微微一笑道:「何礙說出你的要求來聽聽。」   薛明玉精神大振,急不及待地道:「你的身材和我相若,只要戴上包袱內的假臉,即可 扮成我的模樣,今天申時便在京師的落花橋把包袱裡那個玉瓶交給我的乖女兒,說幾句交待 的話後立即離去,便完成了我的心願。唉!你不知我費了多少時間,明查暗訪,才找到我的 女兒,初時她不肯認我,直到今年夏天,她才使人送信給我,著我弄這瓶藥給他,所以我無 論如何都要完成這件事。」   浪翻雲道:「這是什麼藥?」   薛明玉臉現難色.好一會才道:「我知道瞞你不過,這是偷自南海簡氏世家的傳世之寶 ,最後僅剩下的八粒專治不學之症的「金槍不倒丹」。」   浪翻雲皺眉道:「你的女兒究竟是誰,生就什麼模樣。」知道竟是這種藥物.他大感不 是滋味。   薛明玉以哀求的眼光望向他道:「我自然相信你不會做出任何損害我女兒的事,不過你 先要答應我,我女兒的身份,只限於你一個人知道。唉:若讓人知道她有個像我這樣禽獸不 如的父親,我真不敢想像那後果。」一陣氣喘,咳出了幾口鮮血。   浪翻雲再盡人事,輸進真氣,催道:「我答廳你吧:快說。」   薛明玉氣若游絲道:「我包袱裡有張地圖,說……明瞭藏……咳……我的女兒是朱元璋 的……咳……」   浪翻雲一呆道:「朱元璋的什麼?」   薛明玉兩眼上翻,一口氣續不過來,魂兮去矣。   浪翻雲取過他的包袱,解了開來,找出一張很精美的軟皮臉具,檢看下亦不由心中一寒 ,暗歎北勝天可以亂真的手藝。再翻了那玉瓶出來拔開嗅了嗅,搖頭苦笑,才按回塞子,連 著找到的地圖和那塊假臉皮塞入懷。   他沉吟半晌後,扛起薛明王的 體在離開現場十里處的一個密林內和他的劍連衣服全埋 了,卻不動其他 體。   這並非他沒有惻忍之心,而是有著更重要的計劃要進行。   諸事妥當後,戴上了臉具,拍拍背上長劍,全速趕往京師。  第六章 抵達京師   專使房內。   柔柔,左詩和朝霞穿上了高句麗色彩鮮艷的華服,人比花嬌地笑看著范良極義正詞嚴地 括責韓柏的不是。   令她們忍唆不住的不是韓柏苦著臉的表情,而是穿起了比他身裁稍大的官服的范良極, 指手畫腳時那像老猴般的有趣神氣。   陳令方坐在一旁,欲言又止,顯是見范良極正在勢頭上,有話亦不敢說出來。   這時范良極正嘮嘮叨叨罵道:「你這好色的小子,一聽見別人有美女相送,立時靈魂兒 飛上了半天,也不想想若讓我們身旁多了個燕王的間諜,是多度危險的事。」   韓柏輕歎道:「你可以告訴謝奸鬼說自幼苦練重子功,難道我可以這麼說嗎,若斷然拒 絕,不是擺明不合作歎?莫忘記我們的原則是要拖著他們。」   這幾句話有如火上添油,范良極跳了起來道:「現在是我們要靠他嗎?用你的小腦袋想 想吧:拒絕就拒絕.他能奈何我們嘛?找借口還不容易:每次你想推我,不都是有一擔又一 擔的藉口,不如索性閹了你,變成太監專使,那以後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杬女聽他愈說愈粗都俏臉紅了起來。   韓柏愕然道:「閹了我?你不為我著想,亦要為你四位義妹將來的美好生活著想呀。」 杬女更是臉紅耳赤。   左詩知道兩人不會有什麼好說話,責道:「大哥:柏弟啊:快到京師了,你們不好好商 議待會見到胡惟庸時如何應付,卻還在糾纏不清。」   范良極對這義 倒是言聽計從,再瞪了韓柏一眼後,別過頭去,看到陳令方表情古怪, 喝道:「陳小子:你怎麼想?」   陳令方瞪大眼看著他。   范良極頹然道:「二弟:你…:唉!」韓柏失聲道:「你那盤關係終生的棋輸了嗎?」 范良極苦笑道:「真不忿,這次只拉一子.卻多了個媽的二弟。」   杬女終忍不住,笑作一團。   陳令方吸了一口氣後道:「四弟說得不錯,因為他有點像我,擺明乃貪花好色的格局, 人家有女相贈,若看都不看就拒絕了,實在於理不合,我……」   范良極陰惻惻道:「我實在不應做你的大哥,你和這淫……歎:這貪花浪棍才是難兄難 弟,配對成雙。我這潔身自愛的人實不宜和你們混在一起。」   韓柏哼哼一笑道:「潔身是個事實,自愛則未必,說到底你只是怕去應付雲清之外的任 何女人,生怕多了個女人後雲清會不睬你,你心中還不是也想女人嘛,只不過是一個而不是 兩個吧了。」   范良極老臉微赤,長歎道:「我也不騙你。我確想到雲清的問題……」   接著提高聲音.理直氣壯地道:「但更重要的是明知這不會是好事,弄了個燕王的人在 身邊,你怎樣處理?」   韓柏吞了口涎沫道:「不若如此吧:我們先接受他的饋贈,杬日後完璧歸趙,送還給他 ,告訴他我家中四雙河東獅呷醋得太厲害了……杬女一齊大發嬌嗔,指罵韓柏。范良極瞪著 他道:「你打的真是如意算盤,怕不是杬日.而是「杬夜」吧:這贈品若仍是完璧,我敢把 人頭送你。」   陳令方亦皺眉道:「我沒有四弟的借口,是否應照單全收呢?嘿:橫豎我不是和你們住 在一起,多了個間諜在房內怕沒有什麼問題吧?」   這時任誰都知道這封難兄難弟都想收納燕王棣送出的大禮了。   左詩嬌哼道:「韓柏:我們四姊妹要和你約法杬章,若沒有我們的准許.其他野女人一 個都不准進門。免得你給人騙了都不知道。」   范良極見終有人站到他那一邊,大樂,正要誇讚自己的貧賤不能移,房門推開,穿上韓 國華麗女服,頭結宮髻的秦夢瑤 娜娜,輕步而來。   六個人齊感眼前一亮。   華服盛裝的秦夢瑤,多了平時麻衣素服的她一份沒有的陽光般奪目的的亮麗,那種高雅 清貴,連杬女亦看得目炫神迷。韓柏等更是目瞪口呆,連呼吸都停了。   秦夢瑤見所有眼光全集中到她身上,雍容地向范良極道:「繼續罵這小子吧:夢瑤支持 范大哥。」   范良極被她絕世姿色所攝,竟連高興都忘記了。   陳令方歎道:「見到四妹.二哥才明白什麼叫傾國傾城之美!」柔柔走了過去,挽著秦 夢瑤道:「夢瑤真的美艷不可方物。」轉頭向另兩女招呼道:「不要理他們的事了,趁還有 點時候。我們再給夢瑤打扮一下。」   兩女欣然和柔柔擁著秦夢瑤出房而去。   韓柏撲至門邊,向著四女往鄰房行去的背影吱道:「夢瑤記得替你落妝是為夫的權利。 」   范良極一把將他抓了回來,把他按到靠窗的椅裡,自己坐到一旁,吁了一口氣道:「我 們要先清醒一下,好應付抵京後會遇到的各種問題!」   韓柏笑嘻嘻道:「終於肯承認自己患了失心瘋了嗎?」   陳令方怕范良極再次罵不停口,插入道:「現在最頭痛就如何患付燕王,他似乎早有一 套計刮,想邊過我們來進行,一步步把我們迫上不能回頭的路上。你們試想想吧:燕王的封 地最接近高句麗,我們又是由謝廷石陪伴到京……」   范良極冷冷切入道:「你們又受落了他的美人兒。」   陳令方有點尷尬地乾咳一聲,續道:「就算你有女人,我們亦免不了受到牽連.你們兩 人或者各打一百大板,逐回高句麗算了,但我就慘了。」   韓柏為了表示並非只懂迷戀美色,煞有介事道:「我還有個疑問,就是燕王之所以看上 我們,自然是為了那些萬年參,若在其中加料,定可把朱元璋毒死,但現在要到京師了,萬 年參立會被接收,為何謝廷石還好整似暇,不怕失去了下手的機會嗎?」   陳令方和范良極兩人齊往他看來,卻毫無讚賞他思慮慎密的意思。   韓柏老臉一紅,不安地搓手低聲道:「歎:難道我說錯了。」   范良極悶哼道:「你腦筋不靈光我絕不怪你,只能怪你父母。」站了起來,到了他身前 仔細端詳著道:「你若是朱元璋,人家送東西給你,你就想都不想便吃了嗎?」   陳令方不忍韓柏被范良極耍弄下去,截入道:「朱元璋身旁有幾位藥物專家,再為他檢 驗所有東西,不要說食物,連寫字的紙張都不放過,想下毒害他,真是難之又難。」   范良極道:「就算過得他們那關,也過不了那些什麼聖僧太鹽。」轉向陳令方喝道:「 你最好由現在開始叫回皇上,做回你的狗奴才,否則在胡惟庸面前,衝口叫出了朱元璋,保 證你馬上人頭落地,那時莫怪我們和你畫清界線,不認你作兄弟。」   陳令方臉色微變,心知肚明范良極不滿被他剝奪了一次耍弄韓拍的機會,可是對方言之 成理,一時啞口無言。   范良極大感愜意,待要乘勝追擊,船速倏地減速。   「砰砰膨膨!」一陣震耳欲聾的禮炮聲,在岸旁晌起。   接著是喧天動地的鼓樂聲。   韓柏的心忐忑跳了起來,喘著氣道:「媽的:終於到了。」他的感覺恰像初登戲台的小 丑。   甄夫人步進鷹飛的臥室時,鷹飛剛做完午課,聞聲睜開眼來,看著這外貌嬌媚,心比蛇 的美女,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刺激。   甄夫人毫不避嫌。坐到床緣,伸出纖美的玉手,搭在他腕脈處,好一會後才鬆開手,道 :「封寒那死前一刀確是非同小可,以你深厚的底子,又經我立即施救,恐怕不休息上十天 ,絕不能復元,使我們的實力大打折扣。」   鷹飛問道:「其他的人怎樣了?」   甄夫人淡淡道:「除了搖枝先生傷勢較重外,其他人都可隨時出手,這一戰看來是我們 佔盡上風,可是以萬惡山莊和山城去換封寒之死,始終不划算,這次我們可說是得不償失。 」   鷹飛歎道:「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夜羽當日收拾不了干羅,致種下了今日的禍根。 否則他們休想有一個人能逃掉。」頓了頓低聲道:「我亦要負上很大的責任,不但殺不了戚 長征.還讓他忽然復甦過來,殺了魏門主,傷了搖技先生。」,甄夫人似對得失毫不在意, 微笑看著他道:「飛爺何時這麼懂得體諒人家呢?」   鷹飛微一錯愕,思索著對方的話,她說得不錯,他鷹飛一向待已竟對人冷酷。何時變得 如此為人著想,難道自己竟情不自禁愛上這厲害的女人,想到這裡,暗自抹了把冷汗。   甄夫人淺笑道:「以你的性格,肯如此不顧自身來救我,素善怎能不心生感動,所以就 算你要我拿身體來報答你,素善亦只會欣然答應。」   鷹飛雙目亮起異 ,仔細看了她一會後,搖頭苦笑道:「若非我精通覯女之術,看出你 仍是處子之身,定以為你是個愛勾引男人,媚骨天生的尤物。算是我求你吧:天下間沒有多 少個正常男人能拒絕你,而可恨你卻是我不敢動的女人之一,你難道對夜羽半點愛意都沒有 嗎?」   甄夫人看到鷹飛進退兩難的窘態,花枝亂顫般嬌笑連連,半晌後回復平靜,淡然道:「 小魔師是個罕有的動人男子,文才武略均使素善心悅誠服,說人不喜歡他,實在大沒道理了 。可惜我總覺得和他的關係有著交易的味道,總提不起勁來,或者和他雲雨之後,會有另一 番光景,不過一天他未能收復中原,我也不會和他歡好。唉:素善終是個正當的女人,在這 刀頭舐血,兵凶戰危的時刻,自然地生出肉慾的渴求,但能被我看得上眼的人又實在太少了 ,我這樣坦白道來,你應充分體會到人家的心意吧!」鷹飛心叫不妙!這女人總不放過引誘 自己的機會。與方夜羽的真致交情,究竟能令他還可支持多久呢?   甄夫人若無其事道:「好吧:以後我不再挑引飛爺了。」   鷹飛呆了起來,一時不知是何滋味,只知絕非好過。   甄夫人眼中射出憧憬之色,悠然神往道:「告訴你吧:或者素善確是天生淫蕩的女人, 因為我很想會會那韓柏,看看為何花解語和秦夢瑤這兩個極端相反的女人,都會同時對他傾 心。」   鷹飛為之啞然,並湧起一股強烈的忿怒和嫉意。   她是否故意刺激自己呢?   橫豎地想獻身韓柏,不若由自己先拔頭籌。   甄夫人輕鬆地道:「或者我們是同類人,都是為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之輩,很多我不 敢向夜羽透露的事,都覺得可以向你說出來,不怕你會 露給第杬者知道。」   鷹飛心中暗道:「就是知道你比我更厲害,我才要克制著自己,不敢碰你。」   他想了一會後道:「夜明若知道你封韓柏大感興趣,對他的打擊不是更大嗎?」   甄夫人搖頭道:「你是夜羽最好的朋友,應明白他是個為成大事,不惜犧牲一切的人。 連秦夢瑤他亦可以捨棄,何況是素善。」   鷹飛聽出她語氣裡的苦澀味兒,反放下心來,原來她想見韓柏,一方面是生出了好奇心 ,更重要是對方夜羽報復。當然,日後假若她遇上韓柏,真的弄假成真愛上了他並不稀奇, 像他們這類自私自利的人,動了真情可能比任何人都來得瘋狂,原因在於會把對方視為私有 物。   解決的方法,就是把韓柏幹掉。   甄夫人有點自言自語地道:「夜羽其實是個溫柔多情的人,只不過給放到了這位置上, 不得不硬著心腸去追求達到目的,自他知道秦夢瑤活不過百日後,我從未見過他有半絲歡容 。」   鷹飛道:「其實夫人你是深愛著夜羽的,只不過不忿只能在他心中只佔到次要的席位, 為何不以你的柔情把他爭取過來,助他忘記秦夢瑤。卻反要去碰那韓柏,小心引火自焚,難 以自拔哩!」他自已想想都覺好笑,竟如此苦口婆心去勸一個女人,一向以來,女人不外都 是他有趣的玩物罷了。   甄夫人秀目彩光漣漣,微笑道:「飛爺可知訓獸師如何去馴伏猛獸嗎?」   鷹飛皺眉道:「怕不外有賞有罰,使猛獸知道反抗無益,只好乖乖服從命令。」   甄夫人搖頭道:「那只是表面的基本功夫,高明的馴獸師都知道,最重要是須取得猛獸 如老虎的信任。」   鷹飛愕然道:「怎樣可取得沒有人性的老虎的信任呢?」   甄夫人盈盈起立.輕笑道:「方法很簡單,就是陪老虎睡覺,他才會視你為同類,真心 服從你,此事千真萬確。絕非我誑你。」   鷹戒微怒道:「問題誰才是真正的馴獸師?」   甄夫人到了門旁,停步轉身,嫣然一笑道:「只為了想找出這答案,我便想去會會那個 韓柏。」 @第七章 刺殺行動   莫意間獨據一席,在昨晚才曾被鮮血染紅了的花街一所酒樓上的雅座喝著悶酒。   街上行人熙攘,一點看不出昨夜曾發生了大屠殺。   所有 體均被秘密運走,血跡亦洗刷得一乾二淨。   街上陽光漫天,可是莫意閒的心境卻是密雲不雨的悶局。   他並非為昨夜的未竟全功而失落。   與臭味相投的談應手聯擊浪聲雲慘敗後,再沒有打擊是他受不了的。   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樁奇恥大辱,可是他絕過不了自已那一關。   當別人望向他時,他總看出那背後的鄙夷。   他莫意閒只是個棄友迷生的懦夫。   孤竹和十二游上的叛離對他的自信是另一個嚴重的傷害,使他清楚知道巳大不如前。   他曾試過發奮圖強,潛修武技,但努力了數天後,就頹然廢止。因為他深知以自己的天 份才情,這一生休想超越浪翻雲。   於是唯有每晚到妓寨縱情酒色,麻醉心中的惱恨與憤怒。   他很想離開方夜羽,找個無人的地方,躲上一兩年,至少待攔江之戰後,看看結果,才 再決定行止。   可恨這亦不行。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了方夜羽這靠山的可怕後果。   這十多年來,與談應手狼狽為奸下,真的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他亦弄不清楚結下 了多少仇怨。   現在談應手已死,若再脫離方夜羽,又沒有了孤竹等爪牙,所有苦候已久的仇家們。絕 不會放棄可攻殺他的良機。   那些對他恨之刺骨的人,自不會講江湖規矩,只會不擇手段來對付他.那時他將沒有半 天安樂日子可過。   進既不能,退亦不得。   為何會陷身進這種噩運裡,他喝掉了杯中的酒,意興闌珊地站了起來,擲下酒資,步履 沉重地來到了街上。   秋盡的溫熱陽光 照到他肥胖的軀體上。街上的熱鬧與他半絲關係都imc有,和其他人相 比,他是處在另一灰暗無光的世界裡。   他升起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   就在這時,心中生出警兆。   戚長征這時正在對街另一座酒家靠街的檯子處,通過窗子全神貫注地虎視著步往街上的 莫意閒。   他能在這個時間坐在這張椅子裡,其中實動用了龐大的人力物力,更絞盡了腦汁。   他這時的外表只像個黝黑老實的行腳商人,在寒碧翠美麗的妙手施為下,他搖身一變成 了另一個人。   谷倩蓮這小靈精想出來的計劃,大膽得連干羅亦為之動容。   在他們把形勢分析給他知道後,她眼珠一轉,便想出了連環毒計。對付敵人。   第一步就是找敵方一名高手,加以刺殺。   老傑立時動用了仍留在長沙府內外的偵察力量,最後探選了莫意閒做對手。   現在戚長征就是來執行任務。   街上的莫意閒停了下來,那胖臉上肥肉迫得,瞇成兩線的小眼精芒亮起,往他望來。   戚長征知道對方感應到自己帶著深刻仇恨的眼神,心中暗讚,一聲長嘯,穿窗而出,落 到街心處,輕提長刀大笑道:「怒蛟幫戚長征來也.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莫意閒的忌辰。 」   「蹼:蹼!」腳步聲中,往對方迫去。   「習!」莫意閒呵呵一笑,亮出鐵肩,表面雖從容自若,卻心生警惕,細察四周是否還 伏有風行烈,干羅那類高手。   暗暗叫苦。   甄夫人和一眾高手,早追出了城外,現在的他孤立無援,何況眼前這種以命搏命的生死 決戥,數招即可分出勝負,不由萌生退意。   四周的行人嚇得紛紛逼進兩旁的店 去,連附近的幾個官差聽到動手的人是戚長征和莫 意閒,比任何人更迅速躲了起來,更不要說前來干涉了。   戚長征的臉容變得出奇地平靜,兩眼像兩枝利箭般刺進莫意閒眼內,天兵寶刀發出凜烈 無比的殺氣。往對手罩捲而去,全身衣衫無風自動,獵獵作晌。形相之威武,直似佛前的降 魔金剛一般模樣。   莫意閒自知心虛膽怯,難以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一聲短嘯,手中鐵扇一搖,化出十多道 扇影,擴散開去,封鎖了敵手所有進路。   他的一扇十杬搖,陰柔詭毒.罕有硬攻的手法。專事黏貼緊貼的技倆,只要敵兵給他纏 上,絕難以展開攻勢。那時只要真氣稍衰,便會給他破開空隙,無孔不入地攻進去,比之凶 猛的手法更人感到難以應付,厲害非常,否則亦不能成為黑榜高手。   所以一開始,他便迫戚長征作埋身拚鬥。   戚長征夷然不懼,手中長刀彈起,斜斜畫往敵人虛實離分的扇影裡。   長刀霍霍的劈風聲,連街頭銜尾躲起來觀戰的人亦清楚可聞.可知這一刀實貫滿強大的 氣勁。   莫意閒見對方這左手一刀精妙絕倫,覷準自己攻向他左肩的一扇直畫而至,雖是心中凜 然,卻毫不驚慌,自恃功力較對方深厚。忙運起全力,準備硬架敵刀,同時打定主意,一旦 迫迫對方後。在對方伏在暗處的人撲出來之前,立即迷之夭夭,不讓對方形成圍攻之局。   冷笑一聲,扇形散去,鐵扇摺合起來,閃電般往對方刀頭點去。   戚長征像早預知他有此一著般,哈哈一笑,刀光一閃即沒,繞往莫意閒  第八章 一代權臣   地擁金陵勢,城回江水流。   應天府位於長江下游,東有鍾山為屏障,西則長江天險,氣勢磅薄,有龍蟠虎踞之勝, 更握水陸交通要樞,乃古今兵家爭戰必取之地。   遠在春秋戰國時代,吳王夫差派人於此 城冶煉青銅器,稱之為「冶城」。越減吳後, 在秦淮河邊另起一座土城,稱為「越城」。越被楚減後,楚威王又在清涼山上 了一座新城 ,取名「金凌邑」,金陵的名稱始於此。   杬國時代。赤壁之戰後,東吳的孫權遷都金陵,改稱建業,翌年在石頭山金陵邑原址 城,取名石頭城。依山 城,因江為池,形勢險要,有「石城虎踞」之稱。   此後東晉`宋,齊、梁、陳均在此建都。成為南北爭戰中決定成敗的重鎮。   當年朱元璋一統天下,在定都的問題上,請來群臣商議,眾臣紛陳己見,提出洛場、關 中、汴梁等地。   其中虛若無和劉基兩人力主仍以元人首都北平為都。   兩人以元人都於此後,因其武功之盛,版圖之廣,早成了天下嚮往之中心,水陸交通, 皆發軔於此。   東出則山海關,至錦州速河;南組涿縣、河間、達山東及東南各省;西北出居庸關、通 察哈爾、綏遠及外蒙;北出古北口,至熱河。實乃天下軍事交通經濟無與匹敵的要塞。冠蓋 往來之盛,甲於金陵(建業)。   其時為了這南北兩大都會的選擇,頗有一番爭論。   虛若無更提出自古以來,每逢分裂之局,均是北必勝南,偏安南方者最後莫不被北方所 滅,屢應不爽。   可是朱元璋久戰求安,終不納兩人之議,道:「所言皆善,惟時有不同耳!長安,洛陽 、汴梁實周、漢、唐、未故都。但平定之初,民未蘇息。若建都於彼,供給力役,悉資江南 ,重勞其民;若就北平,宮室亦不無更作。建業,長江天塹,龍蟠虎踞,足以建國。臨濠前 江後淮,有險可恃,有水可漕,朕欲建為中都,如何?」   眾臣椎有稱善,就此以金陵為都,易名應天府,以示上應天德,成立大明。   北平則改名順天府,封與軍功最大的兒子燕王朱棣,北方遂落人其掌握上,於此亦可知 謝廷石實乃天下十杬布政司裡最有權勢的邊疆大臣。   這掌握著大明命脈的古都應天府,城區面積廣闊。   長江自酉甫橫穿城北,艷名著天下的秦淮河由城南人,繞城西再北流入江。   秦淮河入江前的河段,兩旁青樓林立,大多是歷史悠久,國勢雖有興衰,但這段河岸總 是熱鬧非常,以另一種醉生夢死的方式存在著。   江河兩岸平原千里,東有寧鎮山脈與富饒的長江杬角洲相連,房舍連綿,名勝古剎,說 不盡的千古風流。   這時官船正在波平如鏡的秦淮河上,緩緩靠往岸旁去。   八艘京師的水師船佈防在河的兩岸和前後,阻截著其他船隻的接近。   碼頭外遠處是狀如伏虎的清涼山。山上是逶迤蜿蜓,昂首挺立的崢嶸石巖和古老牆堡, 那就是石頭城的遺址了。   韓柏、范良極、謝廷石、陳令方等全齊集船旁。等待著下船的時刻。   岸上駕起了兩個高達四、五丈的爆竹塔,「劈劈啪啪」火光爍跳中由下往上燒去,送出 了大量的濃煙和火屑的氣味,平添了不少氣氛。   碼頭旁的空地上排了十多列甲冑閃閃,怒馬鮮衣的禁衛軍,旗幟飄揚,好不威風,若不 是見憤場面的人,只看那陣勢便要心膽俱寒。   韓柏正是從未見過這類場面的人,低聲向身旁的范良極問道:「歡迎我們何須如臨大敵 似的來了近千人,是否識破了我們,故佈局坑我們?」   范良極見他 青臉白,忍著笑向身後以輕紗籠瞼的四女道:「四位專使夫人,請看你們 的夫君大人,如此膽小如鼠,是否配作你們的夫君呢?」   左詩、柔柔和朝霞杬人都在心驚膽顫,比韓柏還不如,那還有回答的心。   恬然仙立的秦夢瑤悠然道:「武功像他那麼高明的人總還有,但武功到了他那水平而膽 子這麼小的,卻是絕無僅有,應否亦算是難能可貴呢?」   范良極愕然道:「夢瑤在貶他還是讚他呢?」   藏在臉紗裡,散發著驚人神秘美的秦夢瑤幽幽一歎道,「夢瑤已沒有回頭路可走,惟有 凡與他有關的事都朝好的一面想。除此外還能怎樣呢?」   韓柏最怕秦夢瑤不欣賞他,聞言魔性大發,膽怯一掃而空,腦筋變得靈活無比,兩袖一 拂,霍霍生風,挺起胸膛擺出官款,傲然道:「讓我樸文正演一台好戲你看看,教你們永誌 不忘。」   范良極見他像變了另一個人的,放下心來,用肩頭撞了他一記,提醒道:「記著是你先 行!」   隆隆聲中,官船泊到碼頭去,自有人牽纜系船,降下跳板。   驀地岸上近千的御林軍往前迎來,接著左穿右插,井然有序地變化出不同的陣勢,配合 著飄揚的旗幟,既威風又好看。   然後分成兩組,潮水般往後退去。   鼓樂喧天聲裡,兩個策著特別高大駿馬,裝飾華麗的官兒,由禁衛軍讓出來的通道,昂 然往登岸處緩馳而至,派勢十足。   陳令方靠了過來道:「左邊那身裁瘦高,長著五柳長鬚的人就是胡惟庸。唉!真不明白 他為何會親來迎接。」   范良極向韓柏提點道:「看吧!老胡旁的人臉白無須,體型陰柔的人就是六根不全的閹 祠。」又問陳令力道:「那是何人?」   陳令方定睛一看道:「說真的,我真不明白皇上為何如此重視你們,這人是宮中最有權 勢的大太監司禮監正四品的聶慶童公公,此人心胸極窄,最愛被吹捧,須小心應付,因為說 起來他還是楞嚴的頂頭上司。噢!他們下馬了,我們應下去了。」   韓相吸了一口氣,只覺心中充滿信心,從容步下船去。   范良極搶前兩步,作領路狀,倒亦似模似樣,平添了韓柏這假貨不少威勢。   跟著是謝廷石和陳令方,後面秦夢瑤等看似弱不禁風地出那四名怒蛟幫女幫眾假扮的使 女扶著,蓮步款擺走下船來。   接著是謝廷石那杬名近身侍衛和范豹等捧著貢品的人,便也頗有一番使節團來朝的氣象 派頭。   當韓柏和范良極踏足岸上時,樂聲收止,一片莊嚴肅穆的氣氛。   韓柏唱了一個喏,一揖到地嚷道:「高句麗右輔司樸文正奉高句麗正德王之旨向大明天 子問好!」   他照足陳今方指導,擺出官場架勢,龍行虎步,胡聶兩人雖嫌他嫩得可以,但看到他的 氣度,卻甚是順眼,心想此子年紀輕輕,便成了高句麗的正二品高官,除了有家勢外,當有 幾分本領,反對他重視起來。   胡惟庸和聶慶童連忙還禮。   互相客氣時,韓柏乘機打量這權傾天下的中書丞相。   只見此人身材瘦削,年紀五十上下,相貌堂堂,但臉色陰沉,細長的眼神 充足,但眼 珠溜轉不定,可見天性奸詐險惡,滿肚子壞水,使人想不明白為何朱元璋如此雄才大略的人 ,會倚之為左右手。   司禮監聶慶重訝異道:「英雄出少年,樸專使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已使人驚奇,華語 又說得這麼好!」   范良極截入道:「公公有所不知了,樸專使是我國有史以來最出色的神童,杬歲便懂得 寫字計數、六歲舞劍、十二歲便……嘿!懂得……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明啦。」說 完用下頜朝身後四女點了點。   胡惟庸呵呵笑了起來。   聶慶重當然笑不出來,暗忖這像頭老猴的侍衛長真不識相,明知自己沒有泡妞的本領, 偏提起這方面的事。   胡惟庸目光落到韓柏另一方的陳令方身上,微微一笑道:「陳公你好!上次一會,至今 不覺杬年了,歡迎你回來共事,同為天下眾生盡一番力。」   陳令方忙說了番謝主隆恩,又感激胡丞相提攜的話。   韓柏和范良極交換了個眼色,同時想到明知這胡惟庸乃一代奸相。但這刻侃侃言來。倒 充滿了慈和關懷的神氣,教人很難憎恨他,可見這就是他的魅力了,縱使笑裡藏刀,亦易令 人受落。   胡惟庸又同謝廷石道:「謝大人今次護送有功,本丞必會如實報上,讓皇上知道大人的 辛勞。」   謝廷石慌忙道謝,若非韓柏和范良極知道兩人間勢如水火的關係,真會誤以為謝廷石感 激涕零。   范良極有點不耐煩起來,道:「胡丞相,章公公,今次我們帶來的貢品,清單早遞上貴 朝,不若我們先行點收,作好移交的手續,本衛也可放下肩上重擔。」   胡惟庸向聶慶童恭敬地道:「有勞聶公公了!」   聶慶童顯對胡惟庸恭謹的姿態甚為受落,欣然和范良極點算去了。   胡惟庸稍為湊近韓柏,眼光巡視了秦夢瑤等兩眼後,親切地低聲道:「專使大人不但眼 光獨到,還手段高明,待本丞找一晚在秦淮河的花艇上擺一席酒宴,請來天下第一名妓憐秀 秀,包保大人樂得連貴國都樂而忘返了。」   韓柏正中下懷,打了個眼色,表示歡迎之極,暗想這奸人怕亦是色鬼一名,幸好秦夢瑤 等有紗巾蓋著絕世艷容,否則他向自己討一個來玩玩,那就有難了。   胡惟庸忽地想起了什麼似的,欣然道:「為了迎接專使大人,本丞特地找人教了我幾句 貴國語言,請指教。」按著一口氣說了七、八句高句麗話。   陳令方一聽下魂飛魄散,這幾句話全是頌詞,讚美高句麗的文化風光,是要命是最後兩 句,是希望能有機會到高句麗一遊,未知韓相會否盡地主之誼。   這是必須回應的話。   韓柏有多少斤兩,他最清楚,不心驚色變才怪。   韓柏聽畢扮出震驚的表情,回頭向兩人誇張地道:「難怪直海大人回國後,對胡丞相贊 不絕口,你們看吧!他不但治國了得,連語言方面亦是無可比擬的天才,說出來比我們更好 ,就像仙樂般悅耳動聽。」   陳令方和他早有默契,一邊附和,乘機猛點頭,向韓柏示意,著他表示贊同。   不要看平時韓柏傻兮兮的,每逢緊要關頭,腦筋便比任何人都清醒機敏,向胡惟庸笑道 :「蒙丞相誇讚和厚愛,小官怎敢不從。」   陳令方聽得心悅誠服,暗歎這人胡謅亂混的功夫,確是高人一等。   胡惟庸如此老謀深算,官場經驗豐富的人,亦給他騙過,陪著笑了起此時點算完畢,移 交手續完成,范良極和聶慶童兩人談笑風生地走了回來。韓柏和陳令方對望一眼,都知道范 良極定是向聶慶重施出了「先禮後交朋友」的無雙秘技,會心微笑起來。   胡惟庸道:「各位舟車勞頓,明朝又要進宮見皇上,現應好好休息。」   笑著向聶慶童點頭示意。   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書丞相,一舉一動,都合乎禮節,風度從容,教人不能不為 之傾折,可知成功絕非幸運。   聶慶童乾咳一聲,以他太監獨有的尖窄嗓音道:「知道專使東來,本監特地預備好了座 落莫愁湖旁,風景優美的外賓館,又從宮內調了侍女杬十人,內恃五十人打點起居,他們的 頭兒是我的得力手下右少監李直,專使有什麼特別要求,吩咐他定可辦得妥妥當當。」   胡惟庸插入道:「至於陳公和市政司大人,本 自有安排。」向韓柏微笑道:「專使若 不介意,便和本丞共乘一車,讓我送專使一程。」   陳令方和謝廷石均感愕然,至此更無疑問,知道胡惟庸定有原因,才對韓柏如此周到。   韓柏呵呵一笑。向胡惟庸道:「小官正是求之不得。胡丞相請。」   胡惟庸皮笑肉不笑道:「專使大人請!」   蹄聲的答,馬車搖曳中,韓柏透過車窗,出神地打量著這成了京師的聞名古都。   街道至少比武昌的寬了一半,所以當他們的隊伍經過時,其他車馬行人都可輕易避到一 旁去。   雖是宅合連綿,朱樓夾道,但屋與屋間總植有樹木,使人一點不感到擠塞雜亂的壓迫感 。   豪宅前的大門都擺投了鎮門的石獸:天祿、麒麟、辟邪等傳說中的神異猛獸,隨處可見 ,形形式式,但都是肥壯健美、張口吐舌、挺身昂首,神態生動之極。   別具特色的是規模宏大的廟剎,走了不到半盞熱茶功夫,韓柏便看到兩座,尤其遠在清 涼山上的古剎,依山而 ,金頂與綠樹在陽光下互相輝映,更使他歎為觀止。   胡惟廣見他對廟宇大感興趣,低吟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韓柏正迷醉在古老文化的絢麗光彩和古城蒼鬱深秀的景色裡。聞言震醒過來。點頭道: 「這確是個美麗的大都城。」   胡惟庸微笑介紹道:「只是應天府,便住了十六萬戶共一百多萬人,這還不計來做生意 的商人、探親或遊玩的旅客,應是全國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頓了一頓道:「專使大人似 乎對廟宇特別有興趣,待本丞安排大人到最著名的幾間參觀吧!這裡不但名勝眾多,工藝亦 是名聞天下,只是織錦坊便有杬個,其他銀、鐵、弓、氈、毛等作坊更是數不勝數。又有兩 條習藝街,一個大市場和六畜場,再使大人當會感到有趣。」   韓柏暗忖若能拖著秦夢瑤和杬位美姊姊的小手,摟著她們的蠻腰,無拘無束地在這些地 方溜蕩,又和范良極借來銀兩,為她們購買喜愛的手玩衣飾,並親自為她們藏上。真是愜意 無比的事。   胡惟庸見他臉上露出嚮往陶醉的神色,誤會了他的意思,道:「專使大人放心,異口大 人回國時,本丞可安排各行工匠隨行回國,傳授敝國頂尖工藝技術,與貴國工藝互相交流。 」   韓柏從白日夢裡扎醒過來,連聲稱謝。   他愈和這奸人相處,便愈生好感,可見這人確有令人傾服的非凡魅力。   胡惟庸忽地壓低聲音道:「直海大人當年曾向本丞說及貴國的雪嶺天參,功能卻除百病 。延年益壽,起死回生。不知……嘿!不知大人今次帶來的萬年參,是否就是這種罕世難逢 的靈參呢?唉!皇上和本丞足足苦候了七年。」   韓柏心中暗笑,這老狐狸終於露出他的尾巴來,難怪提也不提自己折辱胡節的事,還對 自己如此另眼相看,原來謀的是萬年參,旋又想到給他以天作膽心,諒也不敢問朱元璋討參 來吃,自然是與直海有著袖底交易,於是故作神秘湊到他耳旁道:「我本想待會無人時,才 向胡丞相說出來的,臨離高句麗時,直大人早有密囑,為此我們另帶來了兩株這種靈參以孝 敬丞相。此事乃最高機密,不單沒有列入貢品清單內,連敝王上都不知道。嘿!這兩株參乃 我特選正貨,比之獻給貴皇上的只好不差。哼!除了你剛才說的功效外,最厲害的還是壯陽 之效,我只不過吃了一根參須,現在等閒十多個美人兒,都不是本使的敵手,你明白啦!」 還用手肘輕撞了對方一下,以示親熱。   胡惟庸聽得喜上眉梢,心動之極,暗忖這專使大人比直海更識時務,當年直海只是答應 私下給他一株天參,還只能是次一等的貨色,現在這專使一給就是最優質的兩株靈參,不過 他生性多疑,仍不敢盡信,正欲試探,蹄聲忽起,由遠而近。   胡惟庸皺起眉頭,本是慈和的臉容沉了下來,兩眼射出森寒殺機。   韓柏看得大是凜然,看來這才是他冷酷沉狠的真臉目。   馬車倏地停下。   胡惟庸回復冷靜的表情,揭起窗 ,往外看去。   一名騎士策馬來圭車旁,看進車廂來道:「胡丞相安好!」   胡惟庸一呆道:「葉統領你好!」   韓柏心中一震,暗忖難道這人竟是西寧杬老之一,御林軍統領「減情手」葉素冬,忙仔 細打量對方。   這葉統領身量極高,一對眼神光攝入,顯是內外兼修的高手,看上去一點不覺「老」, 只像個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只是兩鬢稍有花白,士得英俊威武,一派高手氣度。   葉素冬微笑在馬上向兩人施禮後,同胡惟庸低聲道:「皇上有命,請專使立即進宮見駕 。」   韓柏和胡惟庸同感錯愕,均不明朱元璋為何連明天都等不及,立即傳召見他這個假專使 。   韓柏升起了正在做夢的怪異感覺。   他竟可以見到皇帝老子這真正的老人家。  第九章 各出奇謀   黑榜高手莫意閒冰冷灰白的 體被放在地面的一張毛氈上。   無論生前他如何叱吒風雲,死後亦只能留下一個沒有生命的軀殼。   甄夫人托著香腮,坐在一張椅裡,凝視著他的 體,蹙起黛眉,像有什麼苦思難解的問 題。   包紮著肩頭,臉色蒼白的柳搖枝適於此時走了進來,來到莫意閒停 處,低頭細看著, 邊道:「仍沒有戚風兩小子的消息嗎?」   甄夫人搖頭道:「未有!不過假若他們仍在城內,遲早會給我們找出來的,但恐他們早 逃到城外去了。」   柳搖枝抬頭往她望去,道:「夫人為何像有點 氣的樣子,要知兩軍封是。總是互有死 傷,只有到最後才知誰是真正的勝利者。」頓了頓續道:「何況莫意閒我早看他不順眼,那 天城內子夜之戰,若他肯出全力,戰果定會改觀,留下這樣杬心兩意的人,封我們實在並無 好處。」   甄夫人微微一笑道:「先生莫要動氣,素善只是有些問題尚未解開,所以情緒才顯得有 點低落吧!」   柳搖枝聽她溫言軟語,不好意思起來道:「對不起!這是我第二次受傷,所以心情不大 好。唉!這兩個小子為何敢在這種喪家之犬的形勢下,仍準確地把握莫意閒的行蹤,在光天 化日的熱鬧大衝上,公然搏殺黑榜的高手,擺明在天下武林前落我們的面子,以後誰還敢投 靠我們。」   接著再道:「卜敵那膽小鬼更托傷躲了起來,怕成為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若我們不做 回一兩件漂亮的事,對聲勢的損害,實難以估計。」   甄夫人點頭道:「他們的反守為攻,擺出逐點擊破的姿態,確弄得我們鶴唳風聲,草木 皆兵。這麼靈活的策略,是我們事先預想不到的,可是他們仍有兩個弱點,可被我們利用。 」   柳搖技道:「夫人指的是褚紅玉和水柔晶吧!事實上我們所有佈置,均針對他們必須盡 快趕去援救她們而設,這是他們明知是陷阱亦要闖進去的絕局。但至今他們仍似置之不理, 再加莫意閒一死,使我方陣腳大亂,再難以捉摸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甄夫人微微一笑,話題一轉道:「柳先生假若是凌戰天或翟雨時,聽到長沙一戰的消息 ,會作出怎麼樣的反應呢?」   柳搖枝微一錯愕。顯是被提醒後才想起怒蛟幫,沉吟片晌後道:「自然是立起全軍,趕 來與干羅等會合,而且他們應收到了少主和裡老大不在的消息,絕不會放過這千載一時的機 會。」   甄夫人站了起來,來到莫意閒遺體的另一邊,秀目閃著動人的神 道:「這確是千載一 時的良機,只要我們運用得宜,不但怒蛟幫完了,風戚等亦無一人可以活命,那時整條長江 將會落人我們手上,再配以由域外反攻過來的大軍,內外交煎下,朱元璋勢將江山不保。」   柳搖技皺眉道:「恐怕我們現在的實力,並不足以打一場兩邊戰線的硬仗!」   甄夫人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欣然道:「先生好像忘了還有胡節的大軍和展羽的屠蛟 小組哩!」   柳搖技給她的風情弄得心兒狂跳,吁出一口氣道:「夫人說的是,胡節和展羽有皇命在 身,專責對付怒蛟幫,總不能坐視不理,可是他們的實力未必能把怒蛟幫一網打盡呢?」   甄夫人一陣驕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有我們嘛!」   柳搖枝給他弄得糊塗起來,一呆道:「那誰來對付風戚干羅等人?」   甄夫人並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他們要救回水柔晶和褚紅玉,免得落入我們 手上,尤其是鷹飛這女人剋星的手上,已是不疑的事實。我們為免實力分散,只能全力搜尋 其中一人,先生會探那一個作目標呢?」   柳搖枝心中有點不忿氣,這比自己年輕上數十年的美女,思想的縝密,比他這經驗豐富 的老江湖還要老辣,若自己這次給不出一個令她滿意的答案,定會被她小覷,不由用心思索 起來。   甄夫人的心神卻轉到了韓柏身上,想到自己既公然向鷹飛表示了對這男人的興趣,以鷹 飛的心狠手辣,定會不擇手段去把對方殺死,韓柏這小子究竟能否逃過大難呢?真是非常有 趣。   若他死了,秦夢瑤必然傷心欲絕,更且縮短她有限的生命,她亦可絕了方夜羽的心,吐 出一口鳥氣。   若他仍能大難不死,我甄素善便和他玩個有趣的遊戲吧!   只要那真是個有趣的遊戲便夠了。   柳搖枝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我會選水柔晶作目標。因為褚紅玉有丹清派這地頭蟲掩 護,必能瞞過我們這些外來人的耳目。而水柔晶的潛蹤法既是由你傳授,自然躲不過你的搜 索,我說得對嗎?」   甄夫人收拾情懷,甜甜一笑道:「先生分析得非常透徹,素善會利用干羅的偵察網,送 出清晰的訊息,讓他以為我們正全力圍搜水柔晶,假若他們亦全力往援,將會發覺落進我們 的算計裡。」   美日亮起森寒的殺意,冷然道:「我倒要看看怒蛟幫的軍師翟雨時,如何躲過這一場災 劫?」   洞庭湖那僻靜漁港的漁舟上,怒蛟幫裡最重要的幾個人物,幫主上官鷹、凌 天、翟雨 時,龐過之和梁秋末正聚在一起商議。   翟雨時神色凝重道:「繼昨夜接到長沙之戰的消息後,剛才再收到千里靈傳書,長征和 風行烈聯手在同一地點,刺殺了「逍遙門主」莫意閒……」   上官鷹拍案叫道:「這小子真有 !」   凌戰天道:「看來我們須立即赴援,否則他們早晚會給敵人吃掉,若我們給合起來,又 有干羅助陣。縱使對方高手如雲,我們亦有一拚之力。」   梁秋末插入道:「我贊成凌大叔的提議,方夜羽和裡赤媚等兩天前乘船東去。目的地應 是京師,這會令他們的實力大打折扣,否則即管有干羅出手援助,恐長征他們亦逃不了。真 是奇怪,為何以方夜羽的精明,竟會在這關鍵性的時刻離開呢?」   龐過之道:「我看是方夜羽沒有把干羅這支連我們都不知道的奇兵計算在內,所以低估 了長征的實力。不過那甄夫人確是厲害,一出手就把長征他們迫在死地,害得封寒都送了命 。以他們的實力,長征他們殺了莫意閒只算是迴光反照的掙扎而已,若我們不立即施援,他 們就危險極了!」   上官鷹向翟雨時道:「雨時快安排一下,救人如救火,一點不容浪費時間。」   翟雨時歎了一口氣,這處共有五個人,有四個都主張立即出兵,他還能提出什麼其他主 意呢?   凌戰天看到他的遲疑,皺眉道:「雨時是否另有想法呢?假若我們在這極形勢下,仍龜 縮不出,坐看他們被敵人圍戰,怒蛟幫以後休想再在江湖上立足。」頓了頓歎道:「就算這 是個陷阱,我們都似避不了。」   翟雨時道:「目前的形勢,實際上是機緣巧合下意外生出來的後果,誰能加以利用,誰 便能成為勝利者。現在長征他們以擊殺莫意閒的行動,清楚向我們送出訊息,就是他們將會 牽制著甄夫人這股勢力,製造出我們乘隙進擊的形勢,若我們不加利用,將會白白錯過這千 載一時的良機。」   上官鷹鬆了一口氣,道:「我還怕雨時反對出兵,現在放心了!」   翟雨時皺眉思索了一會後道:「現在我們大約知道展羽的屠蛟小組核心高手在十人之間 ,外圍較次的好手則約有近百人,配以胡節的人,隨時可抽調以萬計的精銳快速部隊,對我 們加以截擊。」   凌戰天點頭道:「幸好胡節的水師,因為要做好嚴密的封鎖,實力分散,只要我們行動 迅速,可作點的突破,所以行軍的路線最為重要,若處理得宜,要應付的可能只是展羽的人 和少都分的官兵。」   翟雨時道:「最快的行軍路線,自是乘戰船由洞庭湖開進湘水,這樣兩天即可抵達長沙 府,可是亦以這段水路敵人的實力最具強大。」   凌戰天微笑道:「那也是敵人最想不到我們會採取的路線,不過若沒有方夜羽的人在, 我有十分把握跟胡節的水師和展羽打一場硬仗。」   梁秋末興奮地道:「胡節這小子亦應被重重教訓一頓。」   翟雨時向龐過之道:「龐叔立即傳下幫主之令,盡起精銳,把隱藏著的所有戰船,集中 到這裡來,準備隨時行動。」   龐過之大喜去了。   翟雨時眼中亮起智慧的光芒。道:「我們定下兩個目標,就是怒蛟島和長沙府,首先佯 作進攻怒蛟島,假設敵人中計,把水師調往怒蛟島,應付我們的進攻,我們立即進入湘水。 全速開往長沙府,在長沙府北都登岸,與長征等會合。」   上官鷹道:「假若敵人不中計,我們豈非進退兩難嗎?」   翟雨時胸有成竹道:「假若敵人如此高明,覷準我們的目的地其實是長沙府,那我們就 給他們一個驚奇,全力收復怒蛟島,那時我們將更穩操勝券。」   凌戰天點頭道:「這果是妙策,當官的門面工夫最為重要,若胡節讓我們重占怒蛟島, 給朱元璋知道了,保證人頭落地。所以無論他們的計劃如何周詳,一旦怒蛟島遇襲,必陣腳 大亂,回師來攻,那時我們既可對他們迎頭痛擊,又可繞過他們,趕往長沙府,教他們首尾 難顧。」   上官鷹拍案道:「就這麼決定!」   翟雨時道:「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長征等人,而是浪大叔,方夜羽和裡赤媚在這種緊張 的局勢裡,仍往京師去,其中定有大陰謀,只恨大叔他們一 京師,我們再不能和他們保持 聯絡,想警告他們一聲,都無法辦到。」   梁秋未道:「會否是他們識破了范良極和韓柏兩人真正的身份?」   凌戰天道:「若要證實他兩人的身份,隨便派個人去就可以了,何須勞動方夜羽和裡赤 媚這兩個最重要的人物?」   翟雨時道:「朱元璋剛策封允 為皇大孫,使皇室分裂成兩個對立的大集團,一邊是擁 護允 的皇公大臣,另一方則是以燕王朱棣為首的勢力集國,今次方里兩人東下應天府,必 是與此有關,對他們來說,這確是分裂大明再好不過的良機。」   凌戰天點頭道:「看來是如此了,現在方夜羽又多了紅日法王和年憐丹這兩大高手,配 合著手下其他能人和楞嚴龐大的東廠,縱有大哥在,若韓范兩人被揭穿身份,將是命喪京師 的慘局。大哥義薄雲天,勢不肯獨白逃生,那可能是全軍覆滅的命運。」   上官鷹色變道:「那怎辦才好,鬼王虛若無因曾助朱元璋出賣小明王,對我們顧忌甚深 ,更忌大叔,在這種情況下定會落井下石,大叔他們勢孤力弱,如何應付數方面的夾擊呢? 」   翟雨時神色凝重道:「對這事我們眼前實無能為力。唯一的希望就在秦夢瑤身上,假若 她能復元過來,大叔方面的實力將會倍增,至少可去了紅日法王這強敵。而且她身份超然, 若受到攻擊,天下白道無人肯坐視不理,怕只怕因鷹刀之爭,影響了白道特別是八派的團結 ,使他們變成一盤散沙,那對方夜羽就更有利了。」   凌戰天望往艇外,歎了一口氣道:「想不通的事,多想亦是無益,就讓老天爺來決定我 們的命運吧!今晚當天入黑後,就是我們動身開往怒蛟島的時刻了,胡節揚威耀武太久了, 讓他嘗嘗我幫名懾天下,詭變莫測的夜戰之術吧!」   上官鷹暴喝道:「怒蛟必勝!」伸出手來。   其他杬人迅速伸出手來,一隻緊疊在另一隻上,緊握到一起。  第十章 真假難分   化身成「俊郎君」薛明玉的浪翻雲坐在一輛租來的馬車上,扮著一般的商旅,來到京師。   這樣雖然需時較久,但卻避免因要展開身法,致惹人注意。   因為他真假兩個身份,都是見不得光的。   讓人知道他是浪翻雲,故會掀起軒然大波;給人認出他是一代淫賊薛明玉,當然亦大大 不妥。   幸好現離開申時尚有個把時辰,有足夠時間讓他趕到落花橋,到時把 中 交給薛明玉 的女兒便算完成了薛明玉臨終的遺言了。   趕車的漢子起勁地催著拉車的兩匹老馬,希望趁天黑前趕多一轉車,賺多幾弔錢。   未時初,車子離開了杬壟村,到達長江西岸,對岸就是京城。   渡頭早有十多人在等候渡船。   浪翻雲透過窗簾望出去,只見大半是本地人。只有四、五個是行旅商賈的模樣。   浪翻雲戴上竹笠,遮住那淫賊的假臉容,提起藏著覆雨劍的大包袱,馬車停下時,走下 馬車,順手多打賞了趕車的漢子一弔錢。   那漢子千恩萬謝後,指著渡頭一旁泊著的十多隻小艇道:「客官若要到落花橋去,可租 一隻渡艇,渡江入秦淮河而上,最多半個時辰,可抵達落花橋了,總勝過和人迫在擺渡裡。」   浪翻雲謝過後,走下渡頭。   驀地感到有幾道銳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原來渡頭另一邊孤零零泊著一艘官艇,上面 的幾名便裝大漢正向他留神打量,他們身上都配有刀劍等物,神情沉穩狠悍,不像是一般公 差。   浪翻雲故意倨僂著高大的身體,斂去雙目神光,還裝作差點被放在渡頭上的貨物絆倒, 竹笠掉了下來,露出薜明玉英俊的假臉。   若他沒有差錯,這幾人應是楞嚴手下的東廠鐵衛,負責把守這渡江必經之路。   船上那些大漢見他如此不濟,一齊搖頭失笑,不再理他。   浪翻雲亦是心中暗笑。   後面晌起輕微有節奏的足音,浪翻雲一聽下便知來者有杬個人,都是深黯武技之輩,忙 把竹笠戴回頭上,詐作遠眺正由對岸駛回來的渡船,裝出個不耐煩的樣子,才往右旁的渡艇 處走去,以免和這些武林人物照臉給認了出來。   一艘小艇駛了過來,一個艇姑輕搖著櫓,叫道:「客官是否要艇,到最大的秦淮紅樓只 要吊半錢!」   浪翻雲暗讚艇姑懂得做生意,點頭走下艇去,正欲坐在艇頭,好欣賞長江和到了秦淮河 後的沿岸景色,艇姑叫道:「客官坐進船篷艙裡吧,免得水花打上來濺濕了你。」   浪翻雲心中微凜,原來當他的注意力來到蓬艙內時,立時探測到若有若無蓄意壓下了的 輕微呼吸。   這時他有杬個選擇。   一是立時回到渡頭去,可是如此做法將更惹人注目,若讓那後面跟來的武林人物認出自 己是誰,問題將更大。   第二個選擇依然是坐到船頭去,不過若對方是蓄意對付自己,說不定可在半路中途把艇 弄翻,那將亦同樣惹人注意,對他無益有害。   所以剩下的選擇,仍是依然坐入篷艙裡,設法把不知其有何圖謀的隱伏者制著,再迫那 艇姑送他到對岸去。   打定主意後,他施施然進入篷艙內,還故意背著那藏了人的一堆貨物似的東西坐著。   艇姑眼中閃過得意之色,把艇往對岸搖過去。   浪翻雲除下竹笠,放在一旁的艙板上,行囊隨意放到身旁,伸了個懶腰,望往對岸。   十年前,那時他年少氣盛,隻身摸上京師,歸程時在秦淮河上邂逅了紀惜惜,那情景就 像發生在昨天。   身旁那暗藏著的人體溫驟升。   浪翻雲知道對方出手在即,心下微笑。   在他這種高手來說,每一寸肌肉都可發揮驚人的力量,普通武林人物就算拿著刀劍也休 想刺進他體內。   只從對方的呼吸、體熱,他已可大略把握對方的修為高低,故好整以瑕,靜待對方出手。   寒氣襲往腰腎處。   在這剎那的短暫時候,他判斷出對方來勢雖快,但留有餘力,更重要是殺氣不濃,使他 知道對方只是要把他制著,並非想一刀致他於死地。   他裝作愕然,當匕首 著他的腰側時,動也不動一下。   那艇姑照樣搖艇,像對篷艙內發生的事一點都不知情。   一把冰冷的女聲在旁道:「不要動!我這把匕首淬了劇毒,只要劃破你的肌膚,包保你 立斃當場。」   浪翻雲默言不語。   拿匕首的女子在貨物堆裡現身出來,挨在他身旁坐著,匕首當然仍緊 著他,一陣充滿 狠意的笑聲後,似哭似笑地道:「想不到吧薛明玉,你雖逃過他們的追殺,卻過不了我這一 關,我等得你好苦,杬年了!每晚我都在想著你,想咬下你的肉來 是何滋味。」   浪翻雲歎了一口氣道:「姑娘是否認錯人了!」他估計只要自己開聲說話,對方定可立 即把自己有異的聲音認出來,那時只要解釋幾句,消去誤會,即可脫身,免得對方瞎纏下去 ,也好讓對方因薛明玉已死,在這恥辱和仇恨中解放出來。   豈知那女子一陣冷笑道:「你終於肯說話了!為何那天我怎樣求你,都全無回應,只是 繼續你那萬惡的淫行。」   那女子倏地伸出另一隻手,點上了他背後幾處穴道。   這對浪翻雲那會起什麼作用,詐作身體一軟,挨在女子身上。   那女子的匕首仍緊 著他,把俏臉移到他前,讓他看個清楚,另一手扶著他的肩頭,不 讓他側倒下去。   浪翻雲眼前一亮。   這女子約在二十杬、四間,生得秀氣美貌,眼眶孕著淚水。充滿了複雜之極的神色,既 有深刻的仇恨,亦有難明的怨意。   女子一陣狂笑,稍稍平靜下來,冷冷道:「你這殺千刀的淫賊,認得我了嗎?我被你害 苦了一生,不但丈夫鄙棄我,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好了,現在你終於 落到我手上,待我將你千刀萬割後,便陪你一起死去,到了地府再告你一狀,教你永不超生。」   浪翻雲心中生出憐意,猶豫著好否把真相告訴她。   那搖櫓的艇姑叫道:「小姐!我們到那裡去?」   浪翻雲一聽她們全無預定的計劃,立知對方準備在船上殺他,正要運勁把她的匕首滑開 ,女子回應道:「搖到秦淮河去!」   那扮作艇姑的侍女愕了半晌,依然往秦淮河撐去。   女子又再看著浪翻雲的眼睛,掠過奇怪的神色,怒喝道:「為何用那種眼光看著我,不 認得我是誰了嗎?哼!你的眼睛變黃了,是否因酒色過度,傷了身體。」   浪翻雲既知小艇往秦淮河去,便又不那麼急於脫身了。   女子熱淚湧出俏目,悲痛地道:「由那晚你對我干了禽獸的暴行後,我心中只想著死, 只有死才能還我清白,但一天見不到你先我死去,我顏煙如怎肯甘心,薛明玉!你今天死定 了。」   這時輪到浪翻雲不敢表明身份,否則豈非間接害了這女子。   顏煙如拍開了他一個穴道,喝道:「說話求饒吧!否則我會逐片肉由你身上割下來。」   浪翻雲苦笑了一下,一時間不知說什麼話才好,他的面具不愧百年前天下第一妙手北勝 天的製品,連他臉上的表情亦可清楚傳達出來。   顏煙如看得呆了一呆,這苦笑自有一種難有的灑脫和男性魅力,夢想不到竟會出現在這 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採花淫賊臉上。   她以前想起這敗壞了她貞節的淫賊時,總恨不得立即把他殺死,不知如何,現在臉臉相 對,卻又發覺自己並不想這麼快殺死他。   那搖艇的小婢再叫道:「小姐!有杬艘艇在追蹤我們呢!」   顏煙如臉色一變,望向那小婢叫道:「設法拖延他們一陣子。」   再傳過臉來,望著浪翻雲,眼神先透出森寒殺意,接著轉為濃烈的怨恨,最後則更是復 雜難明,顯示她內心數個不同的意念正在交戰著。   倏地從懷哀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鮮紅色的丹丸,硬塞進浪翻雲口裡。   丹丸入口即溶,順咽而下,吐也吐不掉。   無論這丹丸的毒性如何厲害,當然不會放在浪翻雲心上,只是不明白這顏煙如為何不干 脆殺了自己。   顏煙如湊到他耳旁道:「這是閩南王家特製的毒 ,若杬天內得不到解 ,大羅金仙都 救不了你,以你的狡猾,當然會猜到我把解 藏在別處吧。」   浪翻雲忍不住道:「你既然這麼恨薛明玉,為何不殺掉他,以免夜長夢多。」   顏煙如冷冷道:「為何你提起自己的名字時,像說著別個人似的,難道以為我會放過你 嗎?一刀殺了你太便宜了,我犧牲了自己的身體,才學來天下間最狠辣的毒刑,不教你嘗過 ,怎能心息。我絕不會把你讓給別人來殺的。」走了出篷艙外,觀看這來的快艇。   這時小艇已到了秦淮河最名聞天下的花舫河段。   河面上泊滿了各式各樣的大船小艇,裝飾華麗,隱聞絲竹之聲,熱鬧非常。   浪翻雲啼笑皆非,暗忖對不起都要做一次了,因再不走便趕不上落花橋之約。    * * *   韓柏和葉素冬並騎而馳,甲 鮮明的御林軍在前後簇擁,沿著大街往皇宮進發。   葉素冬微笑道:「專使大人!那邊就是玄武湖,亦是我們訓練水師的地方,大人落腳的 外賓驛館在莫愁湖東的園林裡,風景相當不錯。噢!專使大人是初次到應天府,所以不知道 莫愁湖的故事吧!」   韓柏感到這八派中著名的元老級高手出奇地謙恭有禮,說話不徐不疾,顯出過人的修養 和耐性,真怕他說起故事來亦是慢吞吞的,忙改變話題問道:「為何貴皇上會忽然召本使入 宮呢?我的心兒還在忐忑狂跳。」   葉素冬含笑看了他一眼,心想高句麗為何會派了這麼個嫩娃兒來丟人現眼,口中惟有應 道:「皇上行事從來都教人莫測高深的!看!那就是皇城了。」韓柏往前望去,只見前面有 座非常有氣派的宮城,護城河環繞四周,那顆心跳動得更厲害了。   葉素冬介紹道:「皇宮是移山填 燕雀湖建成的,城分內外二重,外重名『皇城』,共 有六門,內重名『宮城』,內外兩城間還有兩重城門,外為承天門,門前有座外五龍橋;內 為端門,亦有條內五龍橋。皇上會在內宮御書房見專使大人。」   韓柏見到皇宮門禁重重,正像只吞了人不須吐骨的巨獸,差點想臨陣逃走,不過前後都 是武藝高強的御林軍,又有葉素冬這種第一流的高手在旁,逃恐也逃不了。惟有硬著頭皮, 和葉素冬由南面的午門進入皇宮內。 第十一章 草莽天子   韓柏給秦夢瑤下船前激起的信心,在踏入皇宮後,被那莊嚴肅穆的氣氛打得一滴不剩。   在前後各兩名太監護引卜,他戰戰兢兢地在內宮的廊道上走著。   在這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地方,足音分外令人刺耳心驚。   他很想問問身邊這些臉無表情的太監還要走多久,但記起了葉素冬在內五龍橋把他 交 給追些太監前,曾吩咐過他切勿和任何太監交談,因為那是朱元璋所嚴禁的,只好把話悶在 心裡。   同時亦不由暗服設計建造皇宮的人,竟可創造出這種使人感到肅然生敬,自覺渺小的建 群。   九彎十曲後,又過了杬重看似沒有守衛的門戶,太監停了下來。   忽然四人對著前面緊閉的大鐵門跪伏地上,齊聲高呼道:「高句麗專使樸文正到!」   韓柏失驚無備下嚇了一大跳,在迥音湯漾時,正不知應否亦跪下來,大鐵門無聲無息地 滑向兩旁,兩名年約五十的太監作出恭迎的姿態,請他進去。韓柏還是第一次見到底下裝了 滑軸的門,不禁歎為觀止。   在這兩名太監恭身前,兩對精光生輝的眼睛掃過他身上,登時使他生出無法隱藏任何事 物的感覺,比直接搜身還管用,不由暗猜這兩人定是那些影子太監中的兩位。只不知他們的 頭頭,原本是聖僧,現在變了 太監的老傢伙是否躲在暗處盯著他。   想到即將見到大下最有權勢的人,只感頭皮發麻,硬著頭皮走進去。   這御書房稱為御書殿倒適當點。   房分前後兩進。   內進被垂下的長竹 所隔,隱隱約約見到燈光裡一個人影正在朝南的大書桌上據案而坐。   那兩名老太監打出手勢,著他自行進內。   韓柏先在心底叫了幾聲娘後,才舉步為艱地往內走去。   穿過竹 ,寬廣的密封空間呈現眼前,除了正中的大書桌外,四周全是高過人身的大書 櫃,放滿宗卷、文件和書籍。   那坐在書桌的人正低頭閱看著桌上的文書,身裁雄偉,穿一襲繡著九條金龍的淺絳袍服 ,頭頂高冠,自有一種威懾罘生的王者霸氣。   朱元璋聽得足音,驀地抬起頭來,銳利如箭的眼神往他射來。   他形相奇偉,眼耳口鼻均生得有巽常人,若分開來看,每個部分都頗為醜惡,但擺到一 張臉上時,卻又出奇地好看和特別,充滿著威嚴和魅力。   韓柏雙膝一軟,學那些太監般跪伏書桌前的地上,恭恭敬敬叩了杬個頭,叫道:「高句 麗專使樸文正參見大明天子!」   朱元璋離開書桌,以矯健的步履來到韓柏伏身處,一把將他扶了起來,精光懾人的眼神 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呵呵一笑道:「他們沒有說錯,文正你果是非凡,哈哈!」放開韓柏, 走了開去,到了書桌前,一個轉身,眼睛再落在他臉上。   韓柏心叫天呀!皇帝老子竟碰過我。   站了起來的朱元璋又是另一番氣勢。   只見他雖年在六十間,但身子仍挺得筆直,毫無衰老之態。   他的手和腳都比一般人生得較長,一行一立,均有龍虎之姿,氣概迫人,教人心生懼意。   韓柏囁嚅道:「皇上……小臣……」   朱元璋坐到書桌上,向他招手道:「過來!」   韓柏忽然發覺陳今方這師傅教下所有應對禮節,在朱元璋面前全派不上用埸,膽顫心驚 下移步過去,來到朱元璋前,垂下頭來,不敢和對方能洞穿肺腑的目光對視。   朱元璋淡淡道:「抬起頭來望著朕!」   韓柏暗忖以前總聽人說,直視皇帝是殺頭的大罪,為何現在竟全不是那樣子的,無奈下 抬起頭往這掌握著天下命運的人望去。   朱元璋雙目神光電射,看了他好一會後微微一笑道:「正德既派得你出使來見我,定對 我國的古今歷史,非常熟悉吧!」韓柏只覺喉嚨乾涸,發聲困難,惟有點頭表示知道。   朱元璋伸手搭在他肩頭上,親切地道:「朕歡喜你那對眼睛。」   韓柏為之愕然,為何聽來那些關於朱元璋的事,和眼前這毫無皇帝架子但卻自具皇者之 姿的朱元璋完全不同呢?忍不住奇道:「歡喜我的眼睛?」   慌亂下他忘了自己的官職身份,竟自稱為「我」。   朱元璋豪氣奔放地一聲長笑,再從書桌移往桌旁,兩手負在背後,走了開去,站定背著 他道:「那是對充滿天真、熱誠和想像力的眼睛,朕下面的人裡,沒有一對像你那樣的眼睛。」   霍地轉過身來,傲然道:「朕所以能逐走韃子,掃平天下群雄,並非武功謀略勝過人, 而是朕有對天下無雙的眼睛,絕不會看錯人,正因為沒有人比朕更懂用人,所以天下才給朕 得了。」   韓柏心道:「你真的不會看錯人嗎?胡惟庸和楞嚴之流又怎麼計算。」   不由垂下頭去,怕給朱元璋看到他的表情。   豈知朱元璋竟看穿了他的心意,嘿然一笑道:「專使不用掩飾心中所想的事,你既和謝 廷石由山東繞了個大圈到朕這裡來,對本朝之事必有耳聞,哼!誰忠誰奸,朕知道得一清二 楚,什麼都瞞不過朕。」   韓柏愕然抬頭望去,剛捕捉到朱元璋嘴角一現即斂高深莫測的冷笑,只覺遍體生寒,才 知伴君如伴虎之語,誠非虛言。   他很想問朱元璋立即召他前來所為何事,卻總問不出口來。   朱元璋搖頭失笑道:「朕召專使到來,本有天大重要的正事,等著要辦。可是看到你這 等罕有人才,卻忍不住心中高興,故話興大發,對著你這外人說起心事來。唉!可能朕太久 沒對人這樣說話了。」   韓柏手足無措,只懂點頭,連道謝都忘記了。他做夢也沒有想過,見到朱元璋會是這般 情景的。   朱元璋凝然卓立,指著他道:「專使應是膽大妄為之人,為何不敢對朕暢所欲言,要知 你縱然開罪了朕,朕亦絕不會施以懲罰,因為專使代表的乃是貴國的正德王。」   韓柏見他坦白直接得驚人,膽氣稍壯,吁出一口氣,乘機拍馬屁道:「皇上真厲害,竟 能一眼看穿小使臣真正的本來情性。」   朱元璋微笑道:「因為專使有點像以前的朕,只是欠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野心;沒有野 心,休想做得成皇帝。」   韓柏呆了一呆,暗呼厲害。難怪他能成為統率大下群雄的領袖,竟一眼看穿了自己是個 沒有野心的人。   朱元璋的談興像江河暴瀉般不可收拾,冷然道:「要做皇帝當然是天大難事,但要長保 江山則是更難事,為帝之道,首先便是絕情絕義,凡有利的事,便須堅持去做;無利之事, 則碰也不碰。所以朕最討厭孔孟之徒,哼!『何必曰利,只有仁義。』天下間再沒有比這更 虛偽的言詞了。自古以來,秦皇漢武,誰不是以法家治國,懦家的旗號,只是打出來作個幌 子而已!法家就是只講法,不論情。」   韓柏驚魂甫定,思路開始靈活起來,道:「可是若天下人全以利為先。豈非鬥爭仇殺永 無寧日?」   朱元璋龍目神光一現。喝道:「說得好!坦白告訴朕,若非我大明國勢如日中天,貴王 會否遣專使萬水千山,送來最珍貴的靈參,又獻上貴國地圖,以示臣服,說到底還不是為了 個『利』字。」   韓柏囁嚅道:「這個嘛!嘿……」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聽楞卿家說,專使精通少林心法,不知對中原武林的事,是否亦 同樣熟悉。」   韓柏心中一凜,難道楞嚴是奉朱元璋之命來殺人滅口的?若是那樣,陳令方的小命豈非 危險非常,口中應道:「知道一二!知道一二。」   朱元璋忽地沉默下來,好一會才道:「今天朕召專使到來,就是希望和專使商量一下, 再由專使以貴國文字揮就一書,向貴王提出警告,因為東洋倭子正蠢纛欲動,密謀與韃子聯 手,第一個目標就是貴國。」   韓柏終於臉色劇變,擔心的當然不是東洋倭子,而是他的高句麗書法。   遍體立時淌出冷汗。   忽然間他知道范良 、自己,甚至浪翻雲都低估了朱元璋的厲害,若讓他悉破假冒的身 份,不但自己不能生離此地,連到了莫愁湖的范良極等人亦將無一倖免。   他的心驀然冷靜下來,魔種提升至最濃烈的程度,籌謀免禍之法。    * * *   顏煙如又撲回蓬艙裡,臉上現出驚怒交集的表情,一手抓著浪翻雲的後領,看情況像要 把他硬拖到艇外去。   豈知身子一軟,竟倒入了浪翻雲懷裡。   浪翻雲做戲做到足,嘿然淫英兩聲,道:「小乖乖!看情況你是應付不了吧!讓我替你 出頭好嗎?」   顏煙如雖渾身發軟,說話的能力猶在,駭然道:「你怎能自解穴道?」   旋又記起道:「你……你服了我的毒丸,若敢對我無禮,我死都不把解藥給你。」   浪翻雲對她的惶恐大感歉然,但卻不得不寒聲道:「橫豎要死,還有什麼可怕的,不過 若想我放你一馬,最好和我合作。」   那女婢轉過臉來叫道:「小姐!他們來……噢!」這才發覺自己的小姐反落到這淫賊手 上,臉色劇變下,俯身拔出放在一旁的長劍,撲了過來。   浪翻雲探手捏著劍尖,送出內力,封閉了她的穴道。   女婢軟倒船上。   浪翻雲戴好竹笠,一手挾著包袱,另一手挾著顏煙如,來到艇頭。   只見杬艘快艇,每艇上各有五、六名武林人物,持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如臨大敵般把他 們緊緊圍在河心。   午後柔和的陽光,灑在河水上,閃爍生輝。   河上載著詩人騷客的艇子早避到兩旁去。   浪翻雲哈哈一笑,道:「你們若敢過來,薛某立即斃了手中女子。」他根本弄不清顏煙 如這些來尋薛明玉晦氣的武林人物的關係,故意詐他們一詐,看有何反應。   左邊艇上一名五十來歲的大漠顯是身份特高的,暴喝道:「薛明玉你若還算是一個人, 立即放下手中女子,和我們分出生死。」   另一邊艇上一個杬十來歲的女子怒叱道:「你這惡賊滿身罪孽,還不束手就擒。」   浪翻雲聽他們口氣,都是白道中人,放下心來,一陣冷笑,挾著顏煙如沖天而起,往左 方那艇掠去。   要知憑他的真實功夫,要脫身當然易如反掌,可是既冒充了薛明玉,自然要冒充到底, 那就絕不可用出真本領來。   一刀一劍, 喝聲中,迎臉劈至。   浪翻雲把顏煙如往前送出,若對方不變招,會戳在這女子身上。   對方當然不知浪翻雲在虛張聲勢,駭然裡往後躍退。他們對付的是天下著名武功高強的 採花大盜,一出手自是全力施為,急切下如何來得及變招,只好往後疾退。卻忘記了這是窄 小的快艇,「咚咚」兩聲,兩人失足翻進波光蕩漾的河水裡,濺起一天水花,在陽光下點點 光生,煞是悅目。   浪翻雲伸手接了最先發話那漢子一掌後,把顏煙如往另一個方向搶上來的兩人拋過去, 一聲長笑道:「失陪了!」倏地躍上篷頂,腳尖一點,落往剛在一旁駛過的另一小艇上,在 艇上男女瞠目結舌下,再大鳥般騰空而起,凌空橫渡兩丈遠的河面,隱沒在街上鬧哄哄的人 潮裡。 第十二章 渾身解數   朱元璋見韓柏臉色大變,還以為他是關心租國,坐回書桌後的龍椅裡,心中暗讚。   韓柏眼中奇光迸射,往朱元璋望去。   朱元璋心中一凜,喑忖為何這青年忽地像變了另一個人般,這種異況。   以他閱人千萬的銳目,還是初次遇上。   韓柏冷哼一聲道:「臥榻之側,豈容……嘿……豈容他人睡覺,噢!對不起!這兩句貴 國的話很難記,我只大約記得那意思。」   朱元璋點頭道:「專使的祖先離開中原太久了,不過你仍說得那麼好,實是非常難得。 朕若非因你和朕是同種同源,亦不會邀你到這裡來,共商要事。」頓了頓一掌拍在案頭處, 喝道:「朕恨不得立刻披上戰袍,率領大軍渡海遠征東瀛,可恨有兩個原因,使朕不敢輕舉 妄動。」   韓柏暗忖今次若想活命,惟有以奇招制勝,壯著膽子道:「第一個原因小使臣或可猜到 ,是因皇上剛新立了儲君,牽一髮動了全身,所以不敢遽爾離開京師,不過皇上手下大將如 雲,例如命燕王作征東的統帥,豈非可解決了很多問題嗎?」   朱元璋出神地瞧了他好一會後,平靜地道:「假若燕王凱旋而歸,會出現什麼後果?」   韓柏一咬牙,死撐下去道:「皇上不是說過絕情絕義嗎?看不順眼的便殺了,清除一切 障礙,不是可安心御駕親征嗎?」站在他高句麗專使的立場,他實有大條道理慫恿朱元璋遠 征東瀛,去了對高句麗的威脅。   朱元璋眼裡閃動著笑意,忽地用手一指放在桌子對面側擺在左端的椅子道:「朕賜你坐 到那椅子裡!」   韓柏依禮恭身謝過後,大模大樣坐到椅中,和朱元璋對視著。   朱元璋搖頭失笑道:「近十年來除了虛若無外,朕從未見過有人在朕面前坐得像專使般 安然舒適了,那感覺非常新鮮。」   韓柏尷尬一笑道:「小使臣給皇上的胸襟和氣度弄得連真性情都露出來了。」   朱元璋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人非草木,執能無情。朕已做得比一般皇帝好了……」 抬頭兩眼盯著韓柏道:「在這世上,有幾個人是朕難以對他們絕情的,這事朕從未向人提及 ,現在卻有不吐不快之感,專使聽後,若向任何人說出,我會不顧一切以最殘酷的極刑把你 處死,即管你逃回貴國,朕亦有把握將你擒來,因為我擁有的是天下最強大的力量。」   。韓柏道:「皇上不必威嚇本使,我可以擔保不會 半句出去,為的不是怕死,而是皇 上竟看得起我樸文正是可傾訴的對象。嘿!皇上不是說過我很真誠嗎?」   朱元璋眼中射出凌厲的神色,好一會後才點頭道:「說得好!你果是忠誠之輩,更絕非 貪生怕死之徒,否則你不敢如此和朕對話。」   再歎了一口氣道:「我最怕的是朕的兒子燕王,因為在我二十六個兒子中,朕最疼愛的 就是他,才拿他沒法,總覺虧欠了他似的,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韓柏想不到朱元璋說出這麼充滿父性的話,呆了半晌才道:「那皇上何不索性立他為太 子?」   朱元璋似忽然衰老了幾年般,頹然道:「朕身為天下至尊,必須以身作則,遵從自己定 下來的規矩,依繼承法行事。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保存明室,其他一切都可以不顧。」 頓了頓再歎道:「朕出身草莽,沒有人比朕更清楚蟻民所受的痛苦,實不願見亂局再現。」   韓柏摸不清他是否在演戲,聳肩道:「小使臣明白皇上的心意了,不知那另八個皇上不 能對之無情的人是誰?」   朱元璋笑道:「有兩人你絕對猜不到,都是朕心儀已久,只恨不能得見的超凡人物,那 就是當今武林最頂尖級的兩位高手 『覆雨劍』浪翻雲和『魔師』龐斑,他們都是和朕同 等級數的人,只是在不同的領域內各領風騷吧了!」   這答話大出韓柏意料之外,又呆了半晌方曉得說道:「我還以為皇上最憎惡就是這兩個 人呢!」   朱元璋眼中神光一閃,道:「專使真的對中原武林非常熟悉。」   韓柏心中一凜,知道朱元璋對他動了疑心,若無其事地一笑道:「陳公最愛和江湖人物 打交道,所以最愛談江湖的事,本使不熟悉才怪哩!」   朱元璋釋去懷疑,欣然道:「專使說的是陳今方吧!這人是個難得既有才能,亦肯為百 姓著想的好官,又在家中憋了多年,辦起事來會格外落力,朕正打算重用他。」   韓柏給弄得糊塗起來,難道對付陳今方只是楞儼的事?與朱元璋沒有半點關係,臉上裝 出喜色,道:「小使臣可否把這好消息告訴他?」   朱元璋龍顏一寒道:「絕不可以,若你私下通知他,朕必能從他的神態看出來,那時朕 一怒下說不定會把你變成太監,教你空有四位夫人,亦只能長歎奈何。」說到最後,嘴角竟 逸出一絲笑意來。   韓柏暗叫厲害,這皇帝老子對權術的運用,確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虛實難測。只看他 掌握得他這假專使的資料如此鉅細無遺,便要吃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所以他才能悉破韓拍的弱點,加以威攝。   割了他的命根子,自是比殺了他更令韓柏 懼。   韓柏尷尬一笑道:「那等於把我殺了,因為事後我必合和四位夫人一起自殺。」   朱元璋兩眼寒芒一閃道:「專使那麼有信心,恐怕只是入世未深,對人性認識不夠吧! 讓朕告訴你吧!每一個人都有個價錢,只要利益到達某一程度,定可將那人打動改變。所以 朕從不肯完全相信任何人,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鬼王』虛若無,因為他是真心對我好 的朋友,朕當了二十多年皇帝,他仍只當我是以前的朱元璋,從來不肯把朕當作皇上。」   韓柏愕然道:「他是否你不能對之無情的第四個人呢!」   朱元璋沒有回答,搖頭一聲長歎,眼中射出無奈和痛苦的神色。   韓柏暗忖看來做皇帝亦非想像中那麼快活的,試探道:「讓小使臣來猜那第五個人吧, 定是最受皇上寵幸的陳貴妃了。」   朱元璋道:「這事京城內誰人不知,猜出來亦沒有什麼大不了,若專使能說出朕為何最 喜歡她,朕答應無論你如何開罪了朕,亦會繞你一次。」   韓柏精抻大振,眼中射出兩道寒芒,凝視著朱元璋,道:「君無戲言!」   朱元璋冷冷道:「看你的樣子,似乎很需要這一個特赦,如此朕可不能白白給你,假若 你猜錯了,寫完信後朕要斬下你一隻手來,專使敢否答應?」擺明要他知難而退。   韓柏本想立即退縮,一聽到「寫信」兩字,想到就算答不中,自己也可推說怕斬手,死 亦不肯寫信,看看可否藉此混賴過去,忙道:「一言為定!」   這次輪到朱元璋大惑不解,暗忖他是否一個傻子,就算明明他說對了,自己亦可加以否 認;不過回心一想,若他真的說錯了,自己亦大可說他猜中了,因為確有點喜歡這大膽有趣 的傢伙。可是他究竟有什麼事瞞著我呢?   韓柏兩眼一轉,道:「皇上請恕小使臣直言,以皇上的身份地位,眾妃嬪自然是曲意逢 迎,爭取皇上的寵愛,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對這種虛假愛情定是毫不稀罕。陳貴妃所以能脫 穎而出,除了她是媚骨天生的尤物,定是因她能使皇上感到真正的愛情,那就像我和皇上現 在的談心,是皇上久未曾享受過的東西。」   朱元璋一掌拍在台上,讚歎道:「就算是她假裝出來的,朕亦要深加讚賞。」   韓柏大喜道:「那小使臣算是猜中了!」。   朱元璋愕了一愕,啞然失笑道:「好小子!竟給你算了一著。」草莽之氣,復現身上。   兩人對望一眼,齊聲笑了起來,就像兩個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   朱元璋忽地黯然道:「你知否為何朕今天會向你說這麼多只能在心裡想的話嗎?」   韓柏一呆道:「皇上不是說因為歡喜小子那對充滿真誠和幻想的眼睛嗎?」韓柏順著朱 元璋的口風,直稱自己為小子。   朱元璋搖頭道:「那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是朕剛收到一個噩耗。那是最能令朕快樂, 也可今朕最痛苦的人的死訊,她就是慈航靜齋的齋主言靜庵,所以心中充滿了憤郁,不得不 找一個人來傾吐,碰巧選中你吧了!」   韓柏一震道:「皇上原來愛上了言靜庵!」   朱元璋眼中射出緬懷的神色,喟然道:「那時朕還未成氣候,靜庵忽地找上我,陪著朕 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杬天後離去前執著朕的手說了一句話,就是『以民為本』,到今天朕 仍不敢有片刻忘記這句話,所以朕最恨貪官和狐假虎威的太監,必殺無赦。那杬天……那杬 天是朕一生人最快樂的時刻。由那時開始,朕忽然得到了整個白道武林的支持,聲勢大振。 朕這帝位,實在是拜她所賜。若非她親自出馬對付龐斑,我們休想把蒙人逐出中原。」   韓柏早知他是兩大聖地挑選出來做皇帝的人,只是想不到他也和龐斑那樣深愛言靜庵, 只不知浪翻雲會否是例外呢?   假設浪翻雲亦是對言靜庵暗生愛意,那天下間最頂尖的杬個男人,都是拜倒在她的絕代 芳華下了。   只要想想靳冰雲和秦夢瑤,便可推想到言靜庵動人的氣質和魅力。   更使人崇慕是她無比的智慧、襟懷和眼光。   可以想像兩大聖地把選擇一統天下,使百姓脫離苦海的重責,交到她手裡,便知對她的 智慧是如何欣賞和信賴。   當她和朱元璋相對了杬天後,終決定了朱元璋是那種可扶持的材料,於是推動了整個白 道對這黑道的梟雄作出支持,使他勢力倍增。   而她則約見龐斑,以無與倫比的方法令他甘心退隱了二十年之久。   在龐斑復出前,既培養出能克制龐斑的秦夢瑤,亦曾杬次去見浪翻雲,至於他們間曾發 生了什麼事,則現在只有浪翻雲才知道。   她為何要暗地去見他杬次之多呢?   是否因她亦愛上了這天下無雙的劍手。   這一老一少兩個人,各想各的,都想得如癡如醉。   朱元璋最先回醒過來,奇怪地打量著韓柏,道:「專使雙目露出溫柔之色,是否也想到 一些永遠不可能得到的美女?」   韓柏一震醒來,忙道:「不!我只是想到皇上和言齋主都杬天的醉人情景,忍不住心生 嚮往吧!」   朱元璋大生好感,但又沉思道:這人顯是心中藏有不利於我的秘密,否則不會這麼渴求 得到我的特赦,我定須找人對他深入調查,若發現不利於我的事,亦只好將對他的歡喜擺在 一旁,毀掉了他。   這想法使他更珍惜眼前和這奇特的年青人相處的時刻,出奇地溫和道:「唉!朕不知有 多少年未試過在人前真情流露,不過現在朕的心情好了很多,靜庵曾說過朕做人太現實和功 利了,這是她最欣賞但卻也是最不歡喜的地方。但肯定亦是朕成功的原因。」   韓柏吁出一口氣道:「小子真的渴想知道還有那幾個人究竟是誰。」   朱元璋忽地有點意興闌珊,挨在龍椅上道:「第七個是龐斑愛上了的女人靳冰雲,到今 天當她成為了靜庵的繼承人後,朕才知道靜庵和龐斑間發生了一些非常玄妙的事。以前朕總 以為龐斑因敗了結靜庵,才被迫退隱。現在始知道 中的情形是非常複雜的。」   韓柏一震道:「那第八個人定是秦夢瑤,對嗎?」   朱元璋一震道:「好小子!朕愈來愈欣賞你了,若讓朕見到這天下第一仙女,朕必不顧 一切把她得到,以填補一生人最大的錯失和遺憾。」   韓柏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這「情敵」,暗忖若讓他知道秦夢瑤會委身下嫁自己,定 然頭顱不保。   朱元璋銳利的眼神回望他>   韓柏心中暗 ,知道絕不能在這人面前稍出差錯,否則就是閹割或斬手剮舌之禍,歎道 :「皇上剛才那幾句話若出自像我這樣的小伙子之口,是絕不稀奇,但由皇上說出,便可見 皇上對言靜庵種情之深,實到了不能自持的程度。」   朱元璋沒好氣地盯了他一眼,像在說這些話豈非多餘之極,若非自己不能自持,怎會因 聽聞言靜庵的死訊後,做出平時絕不會做的事呢。   他沉吟片晌後道:「橫豎告訴了你八個人,這最後一個不妨一併說與你知吧,她就是浪 翻雲過世了的妻子紀惜惜。」   這句話完全出乎韓柏意料之外,瞠目結舌,竟說不出話來。   朱元璋沉醉在昔日的回憶裡,眼中蒙上失意的哀色,平靜地道:「那是朕納陳貴妃前的 事了,朕不斷找尋能使朕忘記靜庵的人,即管一刻也好,在宮內找不到,朕便微服出巡,終 於遇上了紀惜惜,那時她是京師最有名的才女。以朕的權勢,想得到她實易如反掌,可是朕 卻捨不得用這種方式取得她,更怕的是她會恨我和看不起我,唉!」   韓柏這時對朱元璋大為改觀,暗想原來他竟有這麼多黯然神傷的往事。   朱元璋回到了往日的某一個夢裡,眼睛濕潤起來,卻一點不激動,柔聲道:「朕為了她 ,努力學習詩詞,好能和她溝通,杬個月內,每晚都溜出皇宮去見她,她對朕亦顯得比對其 他人好,可是有一天朕再去找她時,只得到她留下的一封信。這多麼不公平,她只認識了浪 翻雲一天,便跟他走了,朕卻連她的指尖亦未碰過。只有和她在一起時,朕才能忘卻靜庵, 但卻終失去了她。」   韓柏暗忖這只是你的愚蠢,若換了是我「浪子」韓柏,保證已得到她的身體很多次了。 忍不住問道:「浪翻雲奪了皇上所愛,為何皇上仍不恨他呢?」   朱元璋苦笑道:「當時我恨得要將他千刀萬剮,才可 心頭之憤,故下令全力攻打怒蚊 幫。後來惜惜病逝,唉!天妒紅顏,朕亦恨意全消,只想見見浪翻雲,看看朕有那處地方比 他不上。」   韓柏道:「皇上不要怪小子直言,皇上敗給浪翻雲,可能是因為太現實了。」   朱元璋霍地一震,往他望來,如夢初醒點頭道:「你說得對,浪翻雲和龐斑所追求的都 是毫不現實的目標,那正是最能吸引惜惜和靜庵的超然氣質。你看!上天是多麼作弄人,朕 竟和這兩個頂尖高手有著這麼奇異的關係。」   看著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無限欷 的樣子,韓柏心生感觸,好一會後才道:「剛才皇上 說不東征倭子,有兩個原因,皇上說了一個出來,那另一個原因又是什麼?」   朱元璋從沉思裡回醒過來,雙目恢復了先前的冷靜銳利,淡淡道:「因為倭子仍有運氣!」   韓柏失聲道:「什麼?」   朱元璋道:「若非有運,百年前忽必烈派出的東征艇隊為何會因海上的風暴鍛羽而返, 此事使朕現在亦不敢造次。」   韓柏啞口無言。   朱元璋吐出一口氣後道:「好了!現在由朕說出信的內容,再由專使以貴國文字寫出來 吧。」   韓柏最不願發生的事,終迫在眉睫之前了。 《覆雨翻雲》十五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