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識破身分
桓度在午時前後回到府第,心中還回味著剛才那刺激難忘的享受,行使男性征
服女性時施用雄風的快感。
舒雅天生媚骨,不過一向給她高貴的出身和驕傲掩蓋。最初他決定要攫取她的身
心時,只是基於環境的需要;但發展下來,他不禁被她的動人体態,勾起愛念,究竟
誰才是真正的征服者,他再也弄不清楚了。
女孩子的确奇怪,無論怎樣凜然不可侵犯,一旦与男性發生了親密的關系,有如
脫胎換骨,變成千依百順的另一個人,這轉變在舒雅身上尤其戲劇化。
桓度前腳踏入正門,親兵告訴他伍子胥在書房等候他有半個時辰了。二人過從
甚密,多是 桓度登門造訪,或伍子胥使人來召,很少這种情形出現,不禁心下奇怪
。
伍子胥坐在書房內,見到 桓度時面上全無半點表情,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桓度硬著頭皮,在他面前坐下。
兩人默默相對。
桓度苦無對策,正要開口試探,伍子胥先他一步說:「 桓度,你好大的膽子
!」
這一句話,石破天惊,等於平地一聲轟雷,在 桓度耳邊響起。
桓度大惊起立,几乎反手拔出挂在背後牆上的「鐵龍」寶刃。但另一個念頭涌
上他的心頭,假設伍子胥對他是惡意的話,那會讓他的「鐵龍」挂在伸手可及的位置
,他既然知道他是 桓度,怎會不知連襄老也曾敗在他的手下。對付這樣可怕的高手
,穩重的伍子胥,斷不會如此大意,所以事情應該還有轉机。
這些念頭快如電光石火般在 桓度的心頭掠過,他猛然放下拔劍的念頭,緩緩坐
下。
兩人四目交投,銳利的眼神互不相讓。
桓度一點不閑著,施展功力,察看四方,很快知曉并無埋伏,伍子胥似乎真無
惡意,否則豈會以身犯險。
伍子胥第一次露出笑容,對他的反應表示贊許。
桓度除了瞞著自己真正的身分外,一向真誠地視伍子胥為前輩長者,關系非常
良好,卻不知道這种友善的相交,在這一刻能發揮多大作用。自己父親 宛一向是吳
國的死敵,伍子胥若能任由自己离開吳國,便是天大的人情了。
看著 桓度詢問的眼光,伍子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感覺到你的相貌与
宛有杬分酷肖。」說到這里沈吟起來,心中勾起昔日与 宛同為楚臣,兩人相交的种
种情況。好一會伍子胥續道:「那時你雖然极力掩飾,仍未能盡脫楚音;加上你對楚
國地形人事的熟悉,我心內益發存疑。巫臣出現,你反應奇怪,夏姬顯然和你有某一
种關系,憑著這种跡象,加上近來的一番調查,大膽推斷你是故人之子,果然所料不
差。」說到這里,第二次露出了笑容。
桓度暗忖今天真是多采多姿,每一件事都是在意料之外,若是往後的日子每日
如此,只怕在复仇雪恨前,因膽子負荷不起,要一命嗚呼了。
桓度攤開雙手,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道:「伍世叔,小侄今後應如何自處?」
他假冒孫武不成,轉而攀起父親那條線的關系上來。善於應變,是 桓度一向以來保
命存身的 訣。
伍子胥一聲長笑道:「孫將軍乃天下第一兵法大家,何去何從,何須徵詢伍某。
」說罷緩緩伸出手來。
這兩位當代不世出的兵法大家,兩只手牢牢握在一起。
為了共同的目標,進擊天下無敵的霸主楚國,向被譽為楚國第一高手、威懾當世
的囊瓦挑戰,兩人決定攜手前行。
數日後 桓度決定起程前往楚國,表面的理由當然是探測地形,為吳國的大軍設
定進兵路線,主因則是要除掉襄老和叛徒中行兩人,以免將來被他們揭穿身分。
夷蝶在為他整理簡單實用的行裝,特別將他的「鐵龍」藏在一個有暗格的木箱內
,箱內放滿藥材,這便是 桓度此行的身分,一個買賣藥材的商人。
桓度反而無所事事,夷蝶兩眼微紅,不舍得 桓度孤身上路,欲要隨行又被他
堅決拒絕。
這時親兵進來,神色有點古怪, 桓度心下訝异,親兵道:「舒雅小姐來訪,在
廳內等候。」忽又壓低聲旨道:「下屬們准備好了,她居然膽敢一個人前來,盡管杬
頭六臂,也可以應付。」
桓度啞然失笑,眾親隨一向知道舒雅和他不睦,怎能料到個中有如此變化。
桓度道:「請她進書房坐下,我立即就來。」
親兵膛目結舌,見 桓度輕松自如,心感奇怪不在話下,听說還要請這美麗大仇
家到書房這等私隱的地方相見,教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桓度重复了一次指令,親兵如夢初醒,欲語還休下离去。
桓度看看天色尚早,半個時辰後才要上路。自從那次在南園占有了舒雅的身体
,今日是第一次見面,禁不住有點興奮。
步進書房,舒雅高窕的身形出現在眼前,美麗的臉上,平靜無波,不知她在想什
麼東西。
桓度順手把門掩上,道:「為什麼又是這般早起?」這句話語帶雙關,暗指那
天跟蹤 桓度到南園,亦是這麼早起來。
舒雅俏臉一紅,粉頸低垂。
桓度筆直走到她身前尺許處,用手輕輕將她的俏臉托起,紅暈泛上她的耳根。
桓度緩緩把嘴 湊向舒雅的紅 ,他的動作特別緩慢,予舒雅充足的時間來拒
絕他。他和她的發展异乎一般情侶,所以藉著這個行動,試探她的反應。
舒雅毫無抗拒的意圖, 桓度吻上她的香 。
舒雅身子不動,嘴 卻熱烈地反應。
好一會才分開,舒雅眼睛發亮,熱情無限,表面的矜持,無影無蹤。
桓度凝視著她一對美目,心中感動,知道自己已闖進了這美女的生命內,成為
她的部分血和肉,自己任何舉動,都可令她在精神上流血受傷,頓時涌起怜惜之心。
桓度輕聲道:「你父親知不知道我倆的最新發展?」
舒雅鮮花盛放般的粉臉,紅上加紅,「最近的發展」不言可喻,自然是指那早在
南園發生的事。
舒雅啐他一聲,嗔道:「這种事怎能教人知,什麼人也不知。」說完,俏臉變得
更紅了。
桓度放下心來,現在起行在即,不想枝節橫生。夫概王絕不好惹,還有他四個
神 的手下,都使他心生警惕。自然希望一切留待從楚國回來後,再作打算。
舒雅揚起頭來,臉上現出堅決的神色道:「我要隨你往楚國。」
桓度一听,整個頭登時大了几倍。不要說此行有不可告人的 密,就算舒雅完
全站在他這一邊,也不能把她帶在身邊,試問這如何向夫概王,甚或吳王闔閭交代?
桓度表面從容自若,微笑道:「消息倒靈通得很,為什麼我的优點,你卻要在
南園才知?」語帶相關,相當調皮, 桓度本性風流,城破家毀前征逐脂粉叢中,屬
此中高手。
舒雅如何能敵,一對拳頭擂上 桓度寬闊的胸膛,不依道:「你休想撇開我!」
見到 桓度「不怀好意」的眼光,登時想起這句話的語病,這种話心里想想可以,怎
能公然宣之於口。
桓度正色道:「雅儿,這一次我是有王命在身,不便与你同行。」
舒雅刁蠻地道:「事後自然有我父親在大王面前轉圜,保你無惊無險。」
桓度道:「這一行凶險万分,若有任何錯閃,我一生痛苦不在話下,怎有面目
見你父親。」
舒雅听 桓度說得情深,眼中射出喜悅的光芒,露出了小儿女的情態,挽著 桓
度的臂膀興奮道:「不是我舒雅夸口,我只要不是碰上孫大兵法家,自保那還成問題
。」時勢逆轉,當初每次見面,舒雅都嘲弄 桓度不懂自保,現在反須向他保証自己
有自保的能力。
桓度登時語塞,舒雅冰雪聰明,話語領先,要收伏她真是一件難事。迫不得已
,只好用上一點手段。
桓度話鋒一轉道:「這几天我一直沈醉在那天南園的美麗回憶,未知小姐可否
准我在眼前再重溫一次?」
舒雅面上剎地紅霞滿布,這种事怎可以對著她公開請求。
桓度仍在深情地看著她。
舒雅嚶嚀一聲,把頭深埋在 桓度胸前。
嗅著秀發的芳香, 桓度決定以行動征服這個美女。
桓度化裝成一個山草藥商,騎著馬,在早上辰時時分,离開吳都西行。一入楚
地,卓本長方面便有人接應,他可根据最近的資料,再決定行止。
馬身左右各有一個五尺長的木箱,其中一個,暗藏他的鐵劍「鐵龍」,對於与襄
老再決雌雄,他极端小心,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心中的回憶轉到舒雅身上,一番云雨後, 桓度點了她的睡穴,留下了一塊書
簡,如此軟硬兼施,希望能對她奏效。他又通知了伍子胥,請他務要阻止舒雅跟來。
他想起夷蝶,臨別時她眼中滾著的淚花,還清楚呈現在他的記憶里。他在這剎那
覺得生命充實和有意義,儿女之情,家族之恨,令他激起雄心壯志,決定放手大干。
雙腳一夾馬腹,駿馬一聲長嘶,在大道上嘩啦啦沖去。
他第一個目的地,是楚國重要軍事和經濟的重鎮上蔡。這也是中行藏身之所。
「上蔡」原是西周至春秋時期蔡國的都城,在楚國的征伐下,蔡國被迫遷往「州
來」,上蔡被納入楚國的版圖。
春秋中期,楚國的軍事形勢主要是「方城以為城,江、漢以為溝」,兵力局限在
南陽盆地及長江漢水流域。若要北上爭霸中原,軍隊調遣和輜重的運輸,都要通過難
行的伏牛山區,殊多不便。為了軍事上的需要,必須在「方城」之外,於伏牛山區的
北面建立新的軍事基地,所以大興干戈,蚕食小國,建立了「東不羹城」、「西不羹
城」、「陳城」、「上蔡」四個軍事基地,形成北面的屏障,進可攻,退可守。
其中尤以上蔡城周圍汝水迂回,崗岭起伏,地勢最為重要。
兼且上蔡地處黃淮平原,商朝時已開始發展,西周時期這是諸侯林立之所,土地
經過墾植,經濟發達。又為蔡國故都,交通便利,人煙稠密,是淮河流域的重要城邑
。經過了杬十多日晝夜赶程, 桓度潛返荊楚,抵達這軍事的重鎮。
桓度和卓本長在城內東面一所大宅會面。
卓本長一臉欣喜,宅內滿布手下,約有五、六十人,小部分是昔日隨 桓度逃出
的家將,其餘大部分都是新臉孔, 桓度知道是卓本長召來訓練,散在四方的 氏子
弟。
他們見到 桓度,激動興奮,一一上來施行大禮。 桓度見到這批新舊手下,都
處在巔峰的狀態,不斷點頭表示滿意。
每一個晉見他的手下,都露出真心崇敬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已不是昔日的公子哥
儿,經過多年來的出生入死,領兵帶將,培養了一种領袖的气度,不戰而能屈人。
桓度一聲長笑,聲含懾人勁气,他必需在短時間內在這批家將前建立聲勢,激
勵士气,所以在适當時机,便要露上一手。
笑罷 桓度向卓本長道:「本長,你做得很好。」
卓本長風霜滿臉,臉上的疤痕,隱約可見。連忙道:「主公夸獎。為了避人耳目
,剩下這里只有五十五人,但全是最精銳的我方好手。若有需要,我隨時可調來超過
杬百人的實力。刻下這些人都集中在附近几個大城,負起偵察的任務。」語气中露出
強烈的信心。
桓度連連點頭,現下只是偷襲暗殺,攻其不備,這樣的實力,是足夠有餘。何
況還有他這張王牌。
桓度道:「中行的情況如何?」
卓本長臉上露出咬牙切齒的神色,恨不得生噬中行的血肉,沈聲道:「這叛徒現
在是上蔡城的副守將,我曾以种种手法,調查他的生活行藏,這人心中有鬼,怕我們
報复,故而行蹤詭 難測,從來沒有确定的行徑,很難設下伏擊路線。」
桓度道:「這叛徒終日提心吊膽,尤其我擊敗襄老,實力大出他意料之外,想
來很難高枕無憂,任他有杬頭六臂,絕難逃离我的掌心。」說到這里一陣沈吟,續道
:「此城若有任何軍事行動,如例行的操演,他定須出席,不知你在這方面有什麼情
報?」
卓本長露出贊許的神色, 桓度這一問,剛好也是他計畫的關節,心悅誠服地道
:「十五日後,費無极會親來此地巡視,到時將會有各類型的軍事演習和行動,中行
無可避免地要不斷現身,屆時當有可乘之隙。」
桓度贊許道:「本長你思慮細密大膽,一般情形下,這類軍事演習時,防衛最
為周密,豈知物极必反,人的心理非常奇怪,在這种情形下,因為不相信有人敢於行
事,所以反而松懈下來,只要我們能定下嚴密的逃走計畫,便十拿九穩。」 桓度心
下電轉,不知應否乘机也干掉另一個大仇家費無极,因為這類暗殺行動,必須一擊遠
,以避敵人的大規模搜捕行動。況且費無极的名气僅次襄老,手下能人又多,很難
對付。何況此行還要誅殺襄老。這兩人一個是熟悉自己的背叛家臣,一為与自己決戰
的死敵,無論自己形貌如何异於昔日,都可從气勢舉止輕易辨認自己出來,其他人或
相遇在黑夜荒山,或是一面之緣,只要自己服飾不同,便難以确定自己的身分,故而
把這兩人畫入必殺之列,其他人看來只好暫且放過了。
想到這里, 桓度問道:「有沒有關於襄老的資料?」
卓本長面上首次露出擔憂的神色道:「襄老外表凶殘暴戾,其實卻是陰沈仔細,
又是楚國負責情報的大頭頭,行藏難測。我費了很大的工夫,才証實目下他不在郢都
,极有可能來了方城一帶,只不知他會否來上蔡,現在楚國和蔡國及唐國的關系极為
緊張,囊瓦更在兩個月前公然向蔡國強索名裘及佩玉,又向唐國索馬,為此欺凌弱小
,激起中原諸國的公憤,上蔡這處成為軍事情報活動的中心。据我推斷,晉國很可能
以盟主的身分,號令諸國聯手伐楚,所以費無极才會來上蔡,名為視察,實則加強防
備,襄老身為情報首長,來此督察,成數亦非常之高。」
桓度立即体會到問題所在,除去中行容易,要殺襄老困雞。況且只要任何一人
被殺,要躲避搜捕還來不及,如何還可以「暗」殺另外的一人?看來若要同時將兩人
干掉,更是談何容易。目下只可攻其無備,否則在敵人龐大的勢力范圍下,一個不好
,便要全軍覆沒。
卓本長又道:「襄老自敗於主公劍下,每日勤於練劍,誓雪前恥,主公如無把握
,還是不要犯險。」
桓度傲然一笑道:「我何曾有須臾放下劍術,看來目下我們只能耐心等待了。
」頓了一頓又道:「也好,藉著這個机會,讓我來訓練各人劍擊。」
就這樣 桓度足不出戶,終日在大宅內指導家將修練上乘劍術。
反之卓本長終日在外奔波,收集各方面的消息,多年來他以銅綠山為基地,建立
了龐大的情報网,一方面通過各式身分的家將,另一方面又在楚軍內安插眼線,養兵
千日,在這時發揮出惊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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