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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死 天 龍

    內 容 提 要﹕

      十七年前,江湖出現一起秘案,中原八省七十二路水寨的總頭領霍老一遇害,統領水寨的龍王印丟失,兇手不明。

      十七年後,洛陽白鳳幫幫主宋軟得到此印。決定舉行比武奪印,龍王印下落一出,黑白兩道各路高手雲集洛陽,血案迭起,情勢嚴峻。中原武林第一傑雷天風出面,協助宋欽平穩局勢。於是,雷天風屢屢遭到劫殺,卻弄不清敵人在哪裡,白衣奇女追查霍老三的兇手,幪面和尚追殺霍雲婷;神秘的望花樓兩妓女搶走霍沖,姣姣、雲婷、江月都愛著雷天風,雷天風卻遭紅衣女毒手。

      仇人「大漠乾屍」黃風笑為何救活雷天風?控制他那神秘的笛聲又是什麼?真假龍王印是怎麼回事?霍天風易容隱名後是怎樣查清這一切陰謀的?暗藏的第三種勢力在哪兒?三姐妹恩怨交織,與雷天風將怎樣了結?

      要知道這一切,請讀本書。本書故事緊張曲折,迷案險象層出不盡,人物性格真實感人。

                     【引  子】 
    
      一隻手,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自長滿野花的土地下艱難地拱出。 
     
      半里之外的羅家堡,此刻已是一片火海,大火映紅了夜空,空氣似乎在沸騰, 
    百尺之外,便會感到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氣浪。 
     
      羅家堡川了的高高石階之上,此時正站立著一個玄衣幪面之人,此人身材瘦長 
    ,雙手負背,一對攝人的眸子正狠狠地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位白髮老者。 
     
      老者身後,佇立著兩位少女和一位年輕公子,從這三人的神態上看,便知已被 
    人制使穴道,年輕公子眼噴怒火,身子卻是絲毫動彈不得。 
     
      老者噙著眼淚,緩緩環顧四周狼藉遍地的屍體,抬首沖蒙面人顫聲道;「我羅 
    家七代武林世家,不想今日毀於我羅項手中……這位朋友……老朽雖不知閣下大名 
    ,卻相信羅家與閣下絕無冤仇……老朽死不足措,只求……只求閣下能放過這三個 
    孩子……」 
     
      「爹!不用求他!」老者身後的年輕公子傲然道:「咱羽羅家世代英名,就是 
    死,也不能向強盜低三下四……」 
     
      「住口!」老者回首喝道:「你……你懂什麼!爹的命都可以不要,為的是什 
    麼?!」 
     
      玄衣幪面人冷哼一聲,道:「羅項,廢話少說!要我放過他們可以,把東西交 
    出來!」 
     
      老者臉色一沉,回首道:「閣下所說的那樣東西,老朽雖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 
     
      「羅項!我再問你一次,就二次!你有還是沒有?!」玄衣人的語氣中已殺氣 
    畢露。 
     
      「我……」老者欲語又止,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另一個玄衣幪面漢子從內院急匆匆走了過來; 
     
      沖站立在石階上的玄衣人輕聲說道:「大哥,東西沒有找到!」 
     
      「什麼?!」玄衣人瞪眼道:「真是一群廢物!」 
     
      「大哥,小弟……」 
     
      「不用說了!」 
     
      「大哥,小弟是要告訴大哥,今夜羅家堡本應有二百七十三人才對,可剛才我 
    們又查了一遍,連死人帶清人一共是二百七十二人,看來……」 
     
      「不可能!」玄衣人截道:「在外所有的路都已封死?除非……除非他插上翅 
    膀!」 
     
      年輕公子聞聽哈哈大笑道:「你們別作夢了,實話告訴你們,『龍王印』確實 
    在我羅家,可現在……它不見了,飛了!哈哈哈……」 
     
      玄衣人兩眼瞇成了一條縫,盯了年輕公子半晌,突然沉聲道:「來人。」 
     
      呼啦!兩旁側院內同時閃出十六個幪面大漢,個個手持鋼刀,虎視眈眈地眠著 
    院中的四個人。 
     
      玄衣人用手一指年輕公子,道:「把此人留下,其餘的人……殺!」 
     
      十六名大漢應了一聲,兩人衝上去將年輕公子架起,其餘十四人一擁而上,刀 
    光閃處,鮮血四濺,隨著一陣裂人心肺的慘叫,羅項和兩名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 
    年輕公子一聲痛心的慘嚎,頓時昏死過去。 
     
      玄衣人輕蔑地哼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擺,道:「帶著他,我們走!」 
     
      然而就在這時,玄衣人身後傳來一陣桀桀冷笑之聲,他不由一驚,急忙轉身, 
    只見一個瘦小的幪面人正站在自已面前,相距不到七尺!一張紅布幪住面孔,只露 
    出兩隻眼和嘴巴。 
     
      只憑此人能無聲無息地站到自己身後,便足以令玄衣人吃驚了,但更令他吃驚 
    的是,在幪面人身後躺著自己的二十四名親隨,這些人雖說武功算不上一流,但無 
    一是弱者,可面前之人竟能鬼使神差般地將這二十四人同時致於死地,而且沒有一 
    絲聲響! 
     
      「不可思議,對吧?嘿嘿……」幪面人沖對手一陣陰陰的冷笑,那語氣似乎根 
    本沒將面前的玄衣人和幾十個對手放在眼裡。 
     
      「閣……閣下是什麼人,找我……有何見教?」玄衣人定了定心神道。 
     
      幪面人又是一陣冷笑,輕蔑地說道:「不用害怕,你小子是誰我沒興趣打聽! 
    」用手一指昏過去的年輕公子,「把此人留下,你們都他姐的給我滾蛋!」 
     
      玄衣人眉頭一皺,掃視了一下四周,見手下的幾十人鋼刀在握,目光都在盯著 
    自己,於是沉聲道:「閣下不要強人所難! 
     
      你已經殺了我二十四人,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你我各走各的路,我不會為難於 
    你……」 
     
      「嘿嘿……」幪面人齜牙一笑,火光映出他黑黃色的牙齒。 
     
      「怎麼,你不同意?」玄衣人道。 
     
      「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哼,不管你是何人,莫非我等還懼你……」話說到一半,玄衣人突然頓住, 
    雙眸突地張大,無比驚恐地看著對手。 
     
      幪面人臉上的紅布已然揭下,雙目森森地盯著對手。這是一個面孔猙獰的小老 
    頭。 
     
      「原來……是你老人家……在下不知……我這就走,就走……」玄衣人已然有 
    些語無論次。 
     
      「走?哼哼!小子,晚了!」 
     
      「您老人家……要怎樣?」 
     
      「哼!你們已然知道老夫是誰,還想走嗎?!」 
     
      「這……在下一定保守秘密……」 
     
      「啪!」 
     
      玄衣人語猶未了,已然被對方一拳擊飛出去,重重地捧落在兩丈之外的青磚地 
    上。他手下之人並不認識這位橫行霸道的小老頭兒,見他動手傷了頭領。「呼啦」 
    一聲圍了上去,舉刀就剁! 
     
      小老頭兒冷笑一聲,右手陡然一拂,沖在前面的七八個大漢被震飛出去! 
     
      玄衣人在兩名大漢的攙扶下掙扎而起,顫聲道:「快……快走……」 
     
      「轟!」 
     
      又是一聲巨響,七八個漢子應聲倒地,其餘的人慌不擇路,四散奔逃……突然 
    ,一股淡黃色的煙霧在院內四起,迅速蔓延到每個角落,黃煙及處,奔逃者無聲倒 
    下,很快,院中變得十分安靜,只有木器燃燒時發出的「嘩嘩啪啪」之聲。 
     
      小老頭兒掃視了一眼四周,見確實已沒有活人,猙獰一笑,隨後朝躺在院中的 
    年輕公子走去。 
     
      手,還在動,鮮血已和新鮮的泥土譯為一體。隨著這雙手的翻動,地洞口不斷 
    擴大。 
     
      終於,從地下鑽出一個人,活像是一尊剛剛出士的泥塑,除了一雙眼睛是活的 
    ,此人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生機。 
     
      他呆立在荒野中,羅家堡的大火映紅了他那張已無法辨認的臉。 
     
      莊內的喊殺聲早已平息,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淚水變成了泥水,費了好大氣 
    力才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良久,他終於將視線從羅家堡撼開,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西而去,那僵硬的身 
    影,逐漸消逝在夜色中。
    
                     【第一章】 
    
      陽春三月,中原大地一片生機盎然。 
     
      素有「國色天香,萬花一品」美稱的洛陽牡丹,在一場春雨之後,終於蓓蕾初 
    放,頓時;洛陽城中到處紅白黛綠、嫣紅奼紫、百花爭妍、美不勝收,令人流連忘 
    返。 
     
      每逢此時,中原各地的遊客都會雲集洛陽賞花,洛陽城中人流滾動,異常熱鬧 
    。 
     
      白馬寺,位於洛陽城東約三十里。相傳東漢時期,天竺高僧聶摩騰、絲法蘭二 
    增以白馬馱經書來洛陽傳經,白馬寺由此得名。 
     
      與洛陽城的喧鬧氣氛形成鮮明對照,白馬寺極為寧靜,偶爾,寺中傳來增人的 
    頌經之聲。 
     
      從白馬寺向西不到二里,有一片柳樹林,一條小溪碗蜒流過柳林。 
     
      柳林深處,小溪邊上,有一座幽靜的籬笆小院。院中有幾間木房,雖算不上氣 
    派,倒也古樸典雅。 
     
      這所小院名叫柳浪居,現住四人;雷天風、南江月、小毛頭和一個十六歲的丫 
    環小紅。 
     
      自從去年冬天與「血魔」武聖天在紅花谷決戰之後,他們便住在了這裡。柳浪 
    居原先的主人是洛陽城中的富甲范子財,去年他在生意上吃了大虧,一時元氣大傷 
    ,不得不變賣幾處房產以維持生意。宋欽已看出雷天風的心思,知道他和南江月不 
    會再住在宋家花園,於是便從范於財手中買下了柳浪居,送給雷天風。宋欽心城, 
    雷天風不便拒絕,於是便住了進來。為了照顧南江月,宋欽將府裡的丫環小紅派來 
    。小紅在宋府四年,對主人的心思向來心頜神會,短短三個月,便和稚氣十足的南 
    江月混得爛熟,有時可以不分主僕。 
     
      這天清晨,自馬寺的院牆外,南江月正在練功。 
     
      這裡是一片桃園,乳白色的晨霧剛剛散去,朝陽初照,映紅了園中盛開的桃花 
    。 
     
      南江月身穿水色長袖衣衫,衣袂裙裝典雅大方且寬鬆,兩條水辮束在腦後,襯 
    托出她那亭亭玉立的優美身材。 
     
      「小毛頭坐在一棵桃樹下,身邊是幾個月前南江月在雪地中救起的小黃狗阿黃 
    。短短幾個月,阿黃已長大了許多,眼下正搖著尾巴,睜大兩眼瞅著主人練功。」 
     
      南江月抱到當胸,一記「五陽劍法」的起手式,頓時劍光四起,園中響起「唰 
    唰」的劍風之聲。 
     
      「五陽劍潔」,乃是中原武林人人熟知的大路劍法,許多人練此到法,為的是 
    打好劍術的根基。 
     
      這套劍法南江月已練了三個多月,眼下已稱得上是輕車熟路,不過,九九八十 
    一招一氣做完,南江月也已是香汗涔涔。 
     
      小毛頭見她練完,拍手笑道:「江月姐今天練得真好,我想雷大哥若在這兒, 
    他再也別想排出毛病啦。」 
     
      南江月用毛巾抹去額頭上的汗珠,道:「小毛頭,你說雷大哥天天讓我練這『 
    五陽到法』,何時才能教我新的到法?」 
     
      「新劍法?」小毛頭眉毛一揚,十分在行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練武講的 
    就是一個根基,根基若是打不好,就是教給你再高明的劃法,你也練不好……」 
     
      南江月笑道:『哪雷大哥讓你無天練爬樹,又是什麼呢?」 
     
      不毛頭搖搖頭,認真道:「那是練輕功,飛簷走壁,爬樹圍牆,那都是上等的 
    輕功……」 
     
      「爬樹翻牆?」南江月笑道:「那算什麼輕功?我七歲時便學會了爬樹,九歲 
    時便會上牆,可直到現在還不敢說輕功練得如何……」 
     
      二人正在說笑,突然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銅鈴之聲,轉首望去,只見一個蓬頭 
    垢面的灰髮老頭兒,盤腿坐在一頭瘦驢的屁股上,朝這邊過來。 
     
      灰髮老頭兒似乎無暇欣賞四周的美景,正在津津有昧地啃著燒羊腿,左手不時 
    將一隻大酒葫蘆往嘴裡澆上一口,看他那仰頭的姿式。便知葫蘆中的酒已所剩無幾 
    。 
     
      見灰髮老頭兒那副古怪滑稽的樣子,南江月和小毛頭對壘一眼,二人不由「撲 
    哧」一聲笑出聲來。 
     
      老頭兒「嗯」了一聲,勒住瘦驢,沖二人道,「喂,你們兩個小東西在笑什麼 
    ?」 
     
      「我們在笑它。」南江月手指瘦驢道。 
     
      「已?它怎麼啦?」 
     
      「你瞧,這只驢又小又瘦,可馱著大活人,卻還悠哉悠哉……」 
     
      老頭兒聽她誇自己的驢,兩眼一味,面帶得意之色,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兩眼 
    一睜,沖南江月遭:「哎,丫頭,你可知『柳浪屆』在什麼地方?」 
     
      南江月一聽,回首與小毛頭對望一眼,兩個人立即警覺起來。 
     
      小毛頭問道:「但不知您老人家去柳浪居何事?」 
     
      老頭兒兩只綠眼珠一瞪,道:「小孩子家,打聽那麼多事幹什麼?!」 
     
      小毛頭又望了南江月一眼,心想:「這老頭兒有些古怪,看他那蓬頭垢面的樣 
    子;不像是個正經人。」 
     
      想到這裡,小毛頭嘿嘿一笑,用手一指北面道:「您老人家一直朝北走,便可 
    看到。」 
     
      老頭幾「嗯」了一聲,也不道謝,逕自趕著驢朝北而去。 
     
      「江月組,你看這怪老頭是什麼人?」小毛頭望著老頭兒遠去的背影問。 
     
      「那誰知道。」南江月搖頭道:「不過,他說話的樣子倒不像是壞人……」 
     
      「晦……」小毛頭截道:「就其他不是壞人,也不會是好人!你瞧他那副髒樣 
    ,我小毛頭這輩子最髒的那會兒,也比他乾淨!照我看,這傢伙準是干我的老行當 
    ,到柳浪居討點便宜。」 
     
      南江月微微點首道:「也許你說的對,我們不去管他,練功吧。」 
     
      說完;南江月手舞寶劍,又練了起來。 
     
      豈料,剛剛亮出幾個招式,就聽身後有人高聲喝彩道:「好!好……」 
     
      南江月收勢回首,只見桃花樹後轉出一位年輕公子,此人中等身材,白皙的面 
    孔,身穿一件十分考究的華服,一副豪門富戶公子哥兒的派頭。 
     
      華服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江月,拍手讚歎道:「適才楊某只道姑娘劍美,卻 
    不知姑娘的人更美,人言:『人面桃花』,我看姑娘是面勝挑花!這滿園的桃花在 
    姑娘面前,豈不……」 
     
      「閉嘴!」南江月叱道:「你是何人,敢在此對本姑娘胡言亂語!」 
     
      華服公子嘻嘻一笑,道:「在下楊思玉,也許姑娘不曾聽說過。不過,我爹楊 
    忍才,姑娘……總不會陌生吧?」 
     
      楊忍才,開封府首富,在中原,凡是在江湖走動之人,誰不知道「金床玉枕」 
    楊忍才的名字。楊思玉原以為,只要道出自己的來頭,定會驚對方一跳,至少,也 
    得使這位傲慢無禮的美人對自己客氣一些。二豈料,南江月冷哼一聲,正色道:「 
    本姑娘可不知道什麼羊忍才牛忍才!你趕快離開這裡,若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本姑 
    娘對你不客氣!」 
     
      楊思玉一愣,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出此言,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你真的不知 
    道我爹的名字?」 
     
      不等南江月開口,小毛頭挺胸道:「姓楊的,別以為你爹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到 
    處耀武揚威!你可知這位小姐的父親是誰?」 
     
      「哦?」楊思玉冷笑道:「楊某倒想聽聽!」 
     
      小毛頭喝道:「你可站穩了,不然說出來嚇你一褲子稀屎!」 
     
      「好粗魯!好粗魯!」楊思玉扇著鼻子道:「小小的年紀,不知哪兒學來的這 
    些髒話!」 
     
      小毛頭「啐」了一聲,沖身旁的阿黃道:「阿黃!去把這個醒溜溜的傢伙趕跑 
    !」 
     
      阿黃一聲怒吠,沖楊思玉撲了過去。 
     
      南江月生怕阿黃傷人惹出是非,急忙上前,要拉住阿黃,哪裡還來得及! 
     
      「嗖!」 
     
      阿黃一記縱躍,已撲至楊思玉眼前! 
     
      眼看楊思玉已無法避閃,南江月心叫不好,以為楊思玉必被阿黃所傷。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楊思玉的身子突然一動,竟向後飄飛出去,阿黃一記撲空,落在地上,而楊思 
    玉的身子卻一直後飄,悠悠然倒坐在一根拇指粗細的桃樹枝上,樹枝上下搖蕩,楊 
    思玉的身子也隨之起優,宛如一隻剛剛飛落在枝頭的大鳥。 
     
      南江月心頭一凜,暗忖道:「沒想到這個油頭粉面的傢伙竟有如此高妙的輕功 
    !倘若此人不懷好意,看來自己和小毛頭恐怕難以對付。」 
     
      想到這裡,南江月轉身沖小毛頭道:「不用理他,我們走……」
    
      「喂喂……」楊思玉連聲喊道:「姑娘不必誤會,楊某此來決無惡意。愛美之
    心人皆有之,楊某愛花,更愛美麗的姑娘。再說,我楊思玉又不是老虎,姑娘和楊
    榮親近親近,又有何妨?」 
     
      南江月白了他一眼,和小毛頭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這時,剛才北去的那個怪老頭兒又急匆匆騎驢趕了回來。 
     
      小毛頭一伸舌頭,輕聲道:「不好!那老怪物又回來啦,趕快離開這兒!」 
     
      「小兔崽子!」怪老頭兒怒道:「你竟敢哄騙老夫,看我不把燉了吃肉!」 
     
      「哇!原來是個吃人肉的怪物!」小毛頭喊道,轉身便朝樹後面鑽。 
     
      楊思玉樂道:「哈哈,原來你小子也怕吃人肉的……」 
     
      「呸!」怪老頭兒坐在驢屁股上,用啃了大半的羊腿一指樹枝上坐著的楊思玉 
    ,道:「你小子說誰是吃人肉的?!」 
     
      「咦?」楊思玉嬉皮笑臉道:「您老人家自己剛剛講過的話,怎麼就忘了?」 
     
      怪老頭兒瞪著一對綠眼珠兒道:「老夫說什麼啦!」 
     
      楊思玉哈哈一笑,道:「楊某活了二十五歲,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愚笨之人… 
    …」 
     
      語尤來了,怪老頭兒手中的半隻羊腿已然風馳電閃般飛了出來。 
     
      楊思玉「呃」了一聲,猛然身子一記後頒,「滴溜」在枝頭倒轉一圈,已復坐 
    在原處,羊腿「呼」地擦身飛過,卻是有驚無險。 
     
      「霍!原來你小子還會個三腳貓!」怪老頭兒咧嘴道。 
     
      南江月本可藉機離開,但偏偏又好奇,總想看個究竟,因此乾脆站立未動。 
     
      楊思玉見對方真動了手,也毫不客氣,右手一抖,「嗖」地一聲,三朵桃花飛
    旋擊出,有如箭射,撲向盤坐在驢屁股上的怪老頭兒。 
     
      南江月暗驚道:「以花代箭!沒想到此人的內功競如此驚人!」 
     
      怪老頭兒見對手打出暗器,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盤坐的身軀竟突地懸浮而起 
    ,離開驢背一尺,三朵桃花呼嘯著從老頭兒盤下擦過,釘在不遠處的一棵桃樹幹上 
    ! 
     
      南江月心中一愕:「『玉女升天』!想不到這位邋遢老頭兒的輕功竟已臻化境 
    ,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南江月吃驚,楊思玉更是感到驚異!要知道,武林中人,凡能練至『青萍渡水 
    』、『踏雪無痕』者,且稱得上是輕功高手,而能練至輕功更高一層,諸如『玉女 
    升天』、『浮雲東海』之人,江湖上已少之又少。楊思玉輕功受高人指點,自是行
    家,只憑怪老頭兒這一記『玉女升天』,便知道對手武功的份量,於是一記縱躍,
    雙足落地,沖怪老頭兒供雙拳道:「楊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前輩,望前輩寬恕
    ?」 
     
      這句話似乎極為傾耳,怪老頭兒瞇眼點首道:「嗯,看來你小子還有點兒眼力 
    ,算了算了,老夫向來是講理之人,且饒過你小子這次,滾吧!」 
     
      楊思玉嘿嘿一笑,又遭:「楊某自然要滾,在滾之前,還想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 
     
      南江月一聽,也豎起耳朵,她真想知道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怪老頭兒究竟是何 
    方高人。 
     
      怪犁兒得意一笑,手扭鬍鬚,瞇眼悠悠道:「若是說老夫的大名嗎……」說到 
    這裡,又突然搖頭自語道:「算啦算啦,不說也罷!唉,我老爹可真夠損的,怎麼 
    給老夫起了這麼個名字,看上去挺威風,可說出去真他媽的喪氣!」 
     
      這時,小毛頭從樹後鑽了出來,高興道:「我知道您老人家叫什麼啦!」 
     
      怪老頭兒一征,鬍子一撅道:「你小子知道個屁!」 
     
      小毛頭樂道:「您老人家是不是叫……崔自殺?」 
     
      「呸!」老頭兒吼道:「是崔四殺!不是自殺!咦?你小兔崽子怎麼知道老夫 
    的姓名?!」 
     
      小毛頭道:「是雷大哥告訴我的,您老人家有一對狼眼珠……」 
     
      「是綠眼珠!」 
     
      「狼的眼珠也是綠的!還有,您老人家特別……」 
     
      「特別什麼?!」 
     
      「特別勝……」 
     
      「啐!雷天風那小子就是這樣告訴你的!他在哪兒,在哪兒……」 
     
      小毛頭嚇得又躲到了樹後。 
     
      楊思玉一聽是崔四殺,也不由一伸舌頭。 
     
      最穩當的還算是南江月,見老頭兒發怒,便笑著上前道:「崔三叔,他小孩子 
    家和您老人家開玩笑,您別生氣……」 
     
      「崔三叔?」崔四殺疑道:「你叫我崔……三……椒,啊……你是……陳子樺 
    的寶貝女兒!」 
     
      南江月點頭道:「我叫南江月。」 
     
      「哈哈!」崔四殺突然轉怒為喜,身子一飄,從驢屁股上掠了下來,樂道:「 
    原來是大侄女!來來來,讓三叔好好看看! 
     
      哈哈……好!好!這麼一細看,倒真地像我那二嫂蘭如玉!哈哈哈……」 
     
      南江月道:「三叔,你是來找我雷大哥嗎?」 
     
      崔四殺點首道:「不錯,你三叔找他有些正經事哩……」 
     
      說道這裡,回頭看了一眼楊思玉,又問道:「大侄女,他是何人?」 
     
      楊思玉急忙上前道:「在下楊思玉,家住開封,見過崔老前輩。」 
     
      崔四殺「嗯」了一聲,沉聲道:「楊思玉,老夫和侄女在這兒有點兒事,你… 
    …」 
     
      「楊某明白,這就告辭。」楊思玉知趣兒地說道,沖南江月望了一眼,轉身離 
    去。 
     
      此時小毛頭嘻笑著走了過來,沖崔四殺道:「三叔莫要見怪,我小毛頭剛才是 
    胡說八道,三叔要打我嘴巴,喏,給你!」 
     
      說著,小毛頭把臉伸了過去。 
     
      崔四殺一笑,用手指點一點小毛頭的腦門兒,道:「天風早就和我講起過你這 
    小子,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小人精!要論鬥嘴,你崔三叔還真鬥不過你小子哩,哈 
    哈……」 
     
      南江月道,「三叔,雷大哥現在不在『柳浪居』,不如您老人家先到家休息一 
    會兒,也許……」 
     
      「侄女,天風去了哪兒?」崔四殺不等南江月說完,便將話截住。 
     
      小毛頭道:「今天一大早,『白風幫』的來幫主派人來找雷大哥,說是有要緊 
    的事情與雷大哥商議。」 
     
      「要緊的事情?」崔四殺眉頭一皺,沖小毛頭道:「你可知是什麼事情?」 
     
      小毛頭搖了搖頭。 
     
      南江月道:「三叔,莫非……江湖上又出了什麼大事?」 
     
      崔四殺臉色一沉,道,「不錯,確實出了大事!大侄女,此事干系重大,三叔 
    現在就去洛陽城找他!」 
     
      南江月道:「三叔,那兒的路我熟,還是我帶三敘去的好。」 
     
      崔四殺笑道:「嗯,真是三叔的好侄女,那咱們現在就動身。」 
     
      小毛頭急道:「江月姐,我老也沒去洛陽城玩兒了,咱們一起去吧?」 
     
      南江月笑道:「都去了,誰來看家?你和阿黃先回去,我和三叔去去就回來。 
    」 
     
      小毛頭聞聽,把嘴一撅,回首沖阿黃作了個鬼臉兒。 
     
      一條黃土官道,始自洛陽城東門,直通家陵。鞏縣、鄭州和開封,是河南地界 
    的一條命脈之道。 
     
      上午,在這條官道上出現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女,正是崔四殺和南江月。 
     
      崔四殺仍舊騎著那頭瘦驢,南江月沒有騎馬,而是步行走在一旁。 
     
      此刻,春陽明媚,暖風拂面,官道上東來西去的行人川流不息,從裝束上看, 
    大多數人屬於來洛陽觀光賞花的遊人,想發財的當地買賣人當然不會錯過良機,一 
    路之上,挑擔推車,沿街叫賣的小販比比皆是,這下於可忙壞了南江月。 
     
      崔四殺貪吃,一會兒讓南江月在小販那兒買幾隻開封特產梅花包子,一會兒又 
    要吃燒雞。偏偏南江月對這位三叔特別耐心,有求必應,把崔四殺樂得合不上嘴。 
     
      崔四殺用嘴撕著一隻肥嫩的燒雞,這副吃相,引來了過路行人好奇的目光。 
     
      『大侄女』,崔四殺嚼著雞肉,得意道:「你說,三叔這輩子也沒積什麼德, 
    可偏偏福份不淺!先是遇著雪世侄,這小子還真給我二師兄爭氣,連我這個師叔都 
    臉上有光,嘿嘿……如今,我崔四殺又得了你這麼一個孝順的大侄女,你說這是不 
    是三叔的福份!哈哈……」 
     
      南江月輕聲道:「三叔體輕點兒,瞧,別人連路都不走了,都在看你……」 
     
      「看我?」崔四殺左右環顧,見過路的行人果然都在好奇地望著自己,彷彿是 
    在看什麼怪物,於是將綠眼珠一瞪,沖周圍人大聲道:「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怎麼,沒見過驢還是沒見過燒雞?!」 
     
      周圍的行人見他那發怒的樣子,誰也不想惹事,急忙各自低頭趕路。 
     
      崔四殺不解氣地哼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首道:「我說大侄女,你和天 
    風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南江月臉頰一紅,撅嘴喚道:「三叔,你老又沒正經!」 
     
      崔四殺咧嘴一笑,道:「大侄女,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若是張不開口,三叔給 
    你去說!再說,你爹娘都已不在,你們的事,三叔就作主啦!」 
     
      南江月沒有開口,可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崔四殺瞄著南江月哈哈一笑,又道:「大侄女,你心裡怎麼想,可瞞不過我老 
    頭子。」 
     
      「三叔,」南江月手指路旁的小販,道:「那裡賣的是鞏縣烤鵝肉,你老可喜 
    歡?」 
     
      崔四殺一聽「烤鵝」二字,眼睛頓時張大,連聲道:「好好,老夫有三十多年 
    沒吃烤鵝肉了,快去買上一隻,好侄女,要一隻肥大的,味道越重越好……」 
     
      就在這時,二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遠處十幾匹戰馬風馳電 
    掣地朝這邊狂奔而來。頭一匹黑馬上端坐一位黑衣老者,身後的十幾人也皆是黑衣 
    勁裝,背負寶劍。馬隊過處,煙塵滾滾,路上的行人慌忙四散避閃,這十幾個人有 
    如一團黑色的旋風,橫掃而過、好不霸道! 
     
      崔四殺曾了一眼,回頭從南江月手中接過烤鵝,撕下一隻大腿,開始津津有味 
    地啃起來。 
     
      「好!鞏縣的烤鵝果然是合你三權的口味!嘿嘿……」 
     
      「三叔,那十幾個騎馬的衝過來了,咱們……」 
     
      「不讓不讓!」崔四殺道:「你三叔這烤鵝剛剛嘗出些味道,豈容他人打攪! 
    賜,好香!好香!哈哈哈……」 
     
      馬隊狂奔而來,可崔四殺仍盤坐在驢背上,有滋有味地啃著烤鵝。 
     
      「唏律律……」 
     
      當首的黑馬一聲長嘶,馬頭高高揚起,戛然在崔四殺身後止住。 
     
      「什麼人膽敢在此放肆!」馬上的黑衣老者雙目如劍,沖崔四殺沉聲說道。 
     
      崔四殺頭也不回,又用嘴撕下一塊鵝肉,邊嚼邊道:「大路朝前,各走一邊, 
    是哪個小兔崽子在老夫的驢屁股後面放臭屁!」 
     
      不等黑衣老者開口,已然從他身後跳下兩個中年漢子,沖到崔四殺兩側,舉起 
    馬鞭就打。 
     
      崔四殺冷眼一瞥,眼看馬鞭就要抽到自己,身子陡然一動,「呼」地飄掠到瘦 
    驢的頭上,卻仍舊保持盤坐之態,嘴裡還叼著那只鵝腿。 
     
      「啪!啪!」 
     
      兩個漢子一鞭擊空,卻剛好打在對方的面上。 
     
      崔四殺這一手表面看上去並不驚人,可黑衣老者卻是心中一凜,立即看出這位 
    蓬頭垢面的老頭兒絕非等閒之輩,沖兩個惱羞成怒還要再動手的漢子喝道:「住手 
    !簡直是不知深淺,還不給我退下!」 
     
      兩個漢子手握馬鞭,悻悻退到一旁。 
     
      南江月沖崔四殺道:「三叔,咱們還是走吧!」 
     
      「不走,不走!」崔四殺擺手道:「這兩個小兔崽子打了老夫,能就這麼走了 
    ?!」 
     
      「可他們……自己打了自己。」 
     
      「那是他們活該!他們沖老夫舉鞭子,就算是打了老夫! 
     
      至於說疼不疼,你去問問這兩個混蛋!」 
     
      黑衣老者淡淡一笑,沖崔四殺道:「這位朋友,敝人鄧三春,訪問朋友大名! 
    」 
     
      崔四殺一聽「鄧三春」三字,立即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隨後鼻孔 
    中輕輕「哼」了一聲,道:「老夫早就聽說過開封『長青門』掌門叫鄧三春,還聽 
    說此人身材魁梧。儀表堂堂,今日一見……哈哈,原來江湖傳聞,十有八九卻是訛 
    傳……」 
     
      「此話怎講?!」鄧三春沉聲問道。 
     
      「喏,」崔四殺用手一指對方,道:「你身高不過七尺,眼凹腮陷,眼大而無 
    神,鬍鬚活像是霜打的韭菜,而且面帶疾容,哪一點如傳聞所說……」 
     
      「住口!」鄧三春臉色發青,陰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崔四殺冷冷一笑,不緊不慢道:「老夫處何人與你何干? 
     
      哼,你小子霸道,老夫比你還霸道!」 
     
      「怎麼,你不打算讓開?!」 
     
      「笑話!這路又不是你『長青門』的,憑什麼老夫要給你讓開!」 
     
      鄧三春冷哼一聲,道:「既然你知道鄧某是何人,那就說你有、意與我『長青 
    門』過不去嘍?!」 
     
      「哼哼!什麼『長青門』!在老夫面前,你小子還想拿什麼『長青門』抖什麼 
    威風!別說是你小子,就是你師父匡沖,老夫讓他趴下,他也絕不敢坐著!」 
     
      鄧三春活了五十四歲,還沒有讓人如此侮辱過,尤其使他憤怒的是,這個勝老 
    頭兒不僅僅侮辱自己,還竟敢辱罵自己的師父!匡沖是什麼人物,跺一腳半個河南 
    都得顫上三顫!可此人竟不把匡沖放在眼裡! 
     
      「老東西!」鄧三春終於按捺不住道:「我看你是活膩唯,竟敢在太歲頭上動 
    土!」 
     
      此時,過路的行人已遠遠圍了一大片,在這種場合下,就算知道對手來頭不小 
    ,鄧三春也不能當著眾人丟『長青門』的臉面! 
     
      鄧三春手下的十幾人一見掌門說出此話,紛紛翻身下馬,將崔四殺和南江月圍 
    住。 
     
      崔四殺仍在啃著鵝腿,似乎周圍什麼也沒有發生。 
     
      南江月再也沉不住氣,從腰間「嗆」地拔出寶劍,沖鄧三卷叱道:「光天他日 
    ,你們想幹什麼?!」 
     
      鄧三春冷笑道:「幹什麼……你馬上就會知道!」 
     
      崔四殺偏頭道:「大侄女,別聽這小子咋唬!告訴他你是誰,你看他還威風不 
    威風。」 
     
      鄧三春仰面哈哈一笑,道:「是誰?總不會是天王老子昭! 
     
      就是天王老子,鄧某又何懼於他!」 
     
      崔四殺朝嘴裡灌了口酒,慢條斯理地道:「好吧,老夫告訴你她是誰。陳子燁 
    和雪天風的名字,你小子總聽說過吧?」 
     
      「什麼?!」鄧三春一愕:道:「你把話說清楚!」 
     
      崔四殺冷笑一聲,用手一指南江月,道:「她便是陳子燁的女兒,也是雪天風 
    的未婚妻,小子,你聽清楚啦?」 
     
      鄧三春聞聽,臉色頓時變白,愣了半晌,才沖崔四殺道:「那麼……您老人家 
    ……」 
     
      崔四殺得意道:「大倒女,你管我叫什麼?」 
     
      「三叔,你怎麼……」 
     
      「聽見沒有,我是她三叔,鄧三春,你總該知道老夫是誰了吧。」 
     
      鄧三春楞了片刻。用舌頭舔著嘴唇,沖崔四殺拱雙拳邀:「原來是崔前輩,適 
    才怒鄧某無禮。」 
     
      崔四殺左手一揚,道:「算啦,老夫不與你計較便是。走吧,馬騎慢點兒!」 
     
      鄧三春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南江月望著鄧三卷一行的背影,道:「三叔,你為何要如此?」 
     
      崔四殺道:「這些傢伙平日橫行慣了,你三叔偏要整整這幫傢伙。哎,大侄女 
    ,不是三叔吹牛,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十個鄧三春他也不敢放個屁!」 
     
      南江月柳屑一跳,嗅道:「我可本想仗著我爹和雷大哥唬別人。將來,我要練 
    好武功,自己保護自己。三叔,你信不信?」 
     
      崔四殺聞聽,咧嘴笑道:「信信,三叔哪能不信,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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