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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 林 癡 小 子

    【第五章】   白吃教主張小仙決定到少林去,他發下宏願,誇下海口,要殺少林掌門悟悲, 為風塵雙俠報仇。   當天晚上,他們投宿在登封縣的“百香樓”,預備第二天一早便攀登嵩山少室 峰,上少林。   孰料,選好客房,略事梳洗,到前面飯莊吃飯時,才發覺身上的銀子、老鼠夾 、捆仙索全不見了。   幸好,《波羅札記》被多多帶走,藏寶圖的草圖只是一張白紙,仍原封未動, 不然可就災情慘重了。   饒是如此,仍然萬分嚴重,若不設法補救,梁、宋二少白天的慘狀,說不定就 會在自己身上重演。   弄明白了情況,大笨牛心急火焚,道:“老大,掉在那裡了呢?咱們現在去找 或許還來得及。”   “我懷疑是被人扒去的。”   “扒?莫非姓丁的不死心,又來惹咱們?”   “他還嫩得很,不夠資格,很可能是老的。”   “唔,一進入‘百香樓’,就好像有被人監視盯梢的感覺,老大,能否想出被 扒的時間?”   “高人出手,隨時隨地都可以,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如何度過難關,支 付酒菜宿店的銀子。”   “慘了,慘了,拿不出銀子來,准會被掌櫃的趕出‘百香樓’,露宿街頭。老 大,你的點子最多,快想個辦法呀!”   “正在想呢!”   “我倒有一計在此,去賭。”   “行不通,連賭的本錢都沒有。”   “老辦法,向菩薩去‘借’。”   “人生地不熟,寺廟、賭坊在哪裡咱們都弄不清,再說時間恐怕也來不及了。 ”   “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等著人家來脫褲子吧?”   張小仙沉思一會兒,自語道:“有了,有了。”他咬著大笨牛的耳朵,說了一 陣俏悄話,直聽得大笨牛一愣一愣的,道:“這樣成嗎?”   阿郎信心十足地道:“老大的錦紗妙計,幾時失敗過。”   大笨牛紅著臉道:“可是總覺得不好意思。”   張小仙板著臉孔道:“怕羞就沒有床舖睡,咱們只好睡大街,喝西北風了。”   大笨牛想一想,咬咬牙,道:“好!若是因為這件臭事害我討不到老婆,你兒 子也要叫我爹。”   阿郎聽不懂,道:“什麼意思?”   大笨牛一本正經地道:“笨呵,就是你兒子過繼給我當兒子啊。”   事情就這樣定了,大笨牛繼續吃喝,張小仙則跑到別桌對一位身穿青衣的食客 道:“老鄉,有人敢在櫃台上撒尿,你相不相信?”   青衣食客朝櫃台上瞧一瞧,見櫃台油光發亮,禿頭矮胖的掌櫃的不苟言笑,甚 是威嚴,於是,漫不經心地道,“不可能,簡直是胡鬧。”   張小仙眸中散發著詭異的神采,道,“如說有人敢在櫃台上撒一泡尿,掌櫃的 不但不生氣,反而會張著嘴巴哈哈笑,你更不會相信了?”   青衣食客肯定地說:“那當然。”   “你敢不敢跟在下賭?”   “賭什麼?”   “賭別人撒尿,店家哈哈笑。”   “怎麼賭?”   “撒一泡尿,如果掌櫃的生氣不高興,在下輸你十兩銀子。”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也是穩蠃的事,這不禁撩起青衣食客的莫大興趣,掏出 錢包,取出十兩銀子來,興致沖沖地道:“好,跟你賭了!”   張小仙笑容可掬地道:“別忙,我這個人做生意最是乾淨不過,等底牌揭開後 咱們再結帳。”   口說乾淨,手卻不乾淨,趁機順手牽羊,已將青衣食客包內一張百兩銀票扒到 手。   憑三寸不爛之舌,又抓住大家好賭好奇的心理,“百香樓”內三四十位食客, 視身份貧富,或十兩八兩,或三兩五兩,差不多都參加了張小仙的賭局。   只有一個人例外,此人四十八九歲,瘦小精干,滿面紅光,衣著講究,非絲即 綢,天生一對懾人的鷹眼,炯炯有神。   當阿郎上前邀他入局時,瘦小老頭馬上一口回絕,並且單刀直入地道:“娃兒 ,是不是遇上扒手,被人扒光了銀子,想賺點外快付酒帳?”   張小仙心頭一顫,暗中瞄了他幾眼,言不由衷地道:“那裡,純粹是好玩,想 博大家一笑。”   通!瘦小老頭取出一錠二十兩重的金元寶來,往阿郎面前一放,到:“在家靠 父母,出門靠朋友,缺錢就拿去用吧,何必在此拋頭露面。”   阿郎笑道:“謝了,無功不受祿,在下沒有花別人銀子的習慣。”   瘦小老頭似是有意和他拉關係,表現得很熟絡:“也許老夫以後還有用得著小 友的地方,來,請坐,咱們喝一杯如何?”   阿郎心說:“我看這老頭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想消遣我,還不曉 得誰消遣誰呢,哼!”   表面上卻痛快地說:“好,煮酒論英雄,乃小生一樂,待賭局一了,自當奉陪 ,我請客!”   聽在大笨牛耳中,好不氣惱,喑罵道:“死張小仙,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還吹牛耍請客呢!”   心念間,阿郎已返回原位,道:“大笨牛,我那一段已大功告成,現在該你走 馬上任了。”   大笨牛雙肩一聳,道:“沒問題,看我的。”   帶著張小仙扒來的一百兩銀票,來至櫃台前,取來九只小酒杯,間隔三寸,打 成三行,對掌櫃道:“聽說小二倒酒,都有獨到的功夫,隨隨便便地一倒,莫不恰 到好處,可是真的?”   堂櫃道:“這是做小二的起碼條件。”   大笨牛道:“一次連倒九杯如何?”   掌櫃道:“一定會損失一部分酒。”   大笨牛步步緊逼:“如果有人站在櫃台上撒一泡尿,將九隻小酒杯全部裝滿, 而且點滴不溢,你認為這個人的本事如何?”   掌櫃的自然不肯相信,“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世上沒有這樣的人。”   大笨牛緊追不捨:“有,就是區區在下小可我,白吃教刑堂堂主吹牛大王。”   掌櫃的愛理不理地道,“即是吹牛大王,更加不足置信,客爺開玩笑了。”   大笨牛鄭重其事地道:“不是玩笑,區區是當真的,這兒有百兩銀票,假如小 可吹破牛皮失敗了,就歸大掌櫃所有,否則,只要白吃你一頓就可以了。”   掌櫃的漸漸發生興趣:“客爺是在跟老漢打賭?”   大笨牛狡黠地笑道:“是啊,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有百兩白銀的進帳,不干的 人腦筋一定有問題。”   胖掌櫃的心旌已開始動搖,“在櫃台上撒尿,總是不雅。”   “揹著來,客人又看不見,怕什麼。”   “可是,櫃台上撒了一泡尿,實在有礙觀瞻。”   “小事情,在下若輸了,俺負責擦乾淨。”   “老漢是怕影響生意。”   “客棧哪有打賭好賺錢,蠃上了癮,大掌櫃說不定馬上就會改行開‘打賭坊’ 呢。”   大笨牛妙語如珠,巧舌如簧,大掌櫃看在穩蠃銀子的份上,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荒唐的事,大笨牛跳上櫃台,掏出“傢伙”當著胖掌櫃的面 就尿上了。   這小子能吃能喝,屎多尿多,一泡尿撒下來,氾濫成災,櫃台上全是尿水不說 ,地上還有一大堆。   小酒杯多數是空的,全被激流沖走。   胖掌櫃蠃了,手握銀票,笑口大開。   食客們同樣開懷大笑,從來也沒見過如此荒謬絕倫的趣事。   更樂的自然是白吃教主張小仙,正一個一個的,一桌一桌的忙著收銀子,算算 帳,退還青衣客一百兩後,還賺了百十兩。   做完善後工作,大笨牛舉起一杯酒道:“老大你的計謀真高,尿也可以換銀子 ,以後南征北討,絕對餓不著,干!”   “干!”阿郎和他連飲三杯,吃了幾口菜,吹噓道:“大笨牛,本教主早就說 過,跟著我保證吃香的,喝辣的,以後不許在推三推四,扭扭尼尼,叫你下油鍋, 有老大在也絕不會炸酥你的。”   “是!是!”   語出口後,發覺不對,下油鍋炸,那還有好?大笨牛連忙改口道:“不,剛才 算我放屁,前言取消,本吹牛大王絕不下油鍋。”   玩笑開過,二人具覺精神一爽,張小仙這才想到瘦小老頭請他喝酒的事,不料 ,抬頭望去,人去桌空,老頭已不知去向。   大笨牛道:“這個老小子是什麼路數?”   張小仙道:“還沒有摸就溜了,不過沒關係,是福不是禍,要來他總歸會來, 咱們早點睡吧,照原定計劃,明天一早就上少林,殺少林掌門悟悲那個老禿驢!”   張小仙和大笨牛就宿在“百香樓”後面的客棧裡。兩房一廳,獨門獨院,幽靜 又高雅。院內有花草,窗前還有盆栽,阿郎覺得,這樣才不會折辱他白吃教一教之 主的身份。   二人已有八分醉意,步履珞姝不穩,踏進房門,互道一聲晚安,各自走進自己 的臥室去了。   然而,他倆做夢也沒料到,迎接他們的不是溫暖的棉被,而是四把明晃晃的刀 。   前腳才跨進臥室的門,突如其來,事先毫無所覺,手臂被人抓住,脖子上架上 兩把刀,在毫無反抗餘地的情形下被押回到客廳裡來。   是丁火山,宋正堆、梁大明,以及另一名黑衣大漢。   一腔怒氣,滿腹怒火,丁火山、梁大明和宋正雄三人總算找到一個發洩的機會 ,二話不說,劈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也不過才一眨眼工夫,阿郎和大笨牛已是鼻 青臉腫,傷痕纍纍。   阿郎功力不弱,還挺得住,大笨牛卻呼天喊地,痛得他“媽呀”,“爹呀”的 連聲鬼叫不止。   張小仙大為不快,道:“大笨牛,別,想當英雄就必須先挨揍,白吃教只有斷 頭的英雄,沒有成救命的狗熊。”   大笨牛昂首道:“老大說的對,俺是英雄,不是狗熊,說不喊,就不喊,再喊 一聲我就不是吹牛大王。”   丁火山怒氣衝天地道:“他媽的,孬種一個,你是英雄,天下就沒有狗熊了, 喊,給老子連喊三聲。”   通!通!通!輪起大拳頭,照准大笨牛的小腹,狠狠地連打三拳。   用力極重,痛徹肺腑,大笨牛牙關咬緊,額頭青筋暴現,豆大的汗珠滾滾流, 實在忍不住了,最後還是脫口喊了一聲:“媽呀!”   丁火山將大笨牛交給宋正雄,轉對阿郎道:“張小仙,人說三十年風水輪流轉 ,不到一天就輪到你了,這就是報應!”   劈裡拍啦,一陣亂打,三拳四腳,外加兩個耳光子。   打得張小仙三魂出竅,七葷八素,昏天黑地。   但阿郎硬是連半聲也沒有喊。   宋正雄、梁大明兩個小扒手,對剝掉衣服爬出去這檔事懷恨極深,同聲說道: “少爺,剝掉他的衣服打,這樣更痛快!”   丁火山陰邪地笑笑道:“別急,先把他們綁起來,刺幾個字,然後再一樣一樣 地慢慢來,直至將這兩個狗東西折騰死為止。”   “對!這個主意好!”   三人齊聲應是,四人一起動手,大笨牛五花八綁,首先被綁在一張太師椅上。   張小仙身手矯健,詭詐百出,抽冷子本欲作困獸之斗,無奈虎落平陽,好漢抵 不住人多,逞強的結果,招來一頓更重的毒打,被丁火山、梁大明、宋正雄打了個 痛快淋漓,最後還是難逃被綁的命運。   丁火山惡狠狠地下令道:“開始刺字。”   宋正雄道:“刺哪幾個字?”   丁火山胸有成竹:“給姓張的小雜種刺我是王八!”   梁大明指著大笨牛道:“這個混蛋刺什麼?”   丁火山道:“我是烏龜!”   宋正雄、梁大明相視大笑,齊聲道:“一個王八一個烏龜!妙透了,從今以後 他們只好往老鼠洞裡鑽,再也別想在江湖上混了!”   阿郎暗暗叫苦不迭,向來都是他整人,被整的滋味確實不好受,才離開洛陽多 遠,便中了別人的埋伏,假如額頭上當真被人刺上“我是王八”四個字,白吃教恐 怕就要從此夭折。   “不!我阿郎是天才,一定有辦法對付他們這一群混蛋王八蛋,一定可以想出 一個絕妙的好點子來。”   宋正雄已將尖針墨汁準備好,問丁火山道:“刺哪兒?”   丁火山的額頭已用青布包起來,“我是小偷”四字外人看不到,他決心要阿郎 和大笨牛的無法遮掩便道:“刺臉,右‘我是’左‘王八’或‘烏龜’。”   梁大明、宋正雄齊應諾,分別向阿郎、大笨牛走去。   什麼時候了,大笨牛還有心開玩笑:“老大,別難過,英雄有淚不輕彈,大不 了事後咱們自己再多補幾針,變成一個大花臉,照樣可以縱橫南北打天……”   “下”字尚未出口,異事陡生,只聽到嗖!嗖!兩聲響,根本還沒有弄清楚怎 麼回事,梁大明、宋正雄便慘叫一聲,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眉心正中各釘一枚“霸 王釘”   血流如注,幾秒鐘不到,便倒地了帳,魂歸了離恨天。   阿郎五花大綁,雙手雙腳綁得死死的,“霸王釘”如何打出?簡直匪夷所思, 不是遇上鬼,就是遇上了神仙,丁火山和那位黑衣大漢嚇得魂不附體,身不由己地 向後退了好幾步,接著便奪門而去。   如非身歷其境,大笨牛絕不會相信天下有這等奇事,同樣將阿郎視作神,道: “老大,你真神,霸王釘是如何打出的?”   阿郎道:“暫時保密,小心身後。”   “身後?誰還會從身後來?”   “丁火山那個小子,不敢從正面來,一定會從後面來。”   果然被他料中,話方出口,丁火山和黑衣大漢便破窗而入,丁火山咬牙切齒地 道:“小兔崽子,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我少爺心狠手辣,不要王八不要烏龜,老子 現在要你們兩個吃飯的腦袋!”   二人同時振腕揮刀,疾向阿郎、大笨牛的頸項砍下去。人刀均在身後,又被五 花大綁,阿郎和大笨牛再神,逃不過這一動了。眼看命在旦夕……“住手!”   突聞一聲暴喝從門外傳來,瘦小老頭應聲而入,手一揚,噹!噹!兩聲,兩把 鋼刀立被暗器震歪,身手的確不同凡響。   瘦小老頭怒容滿面地道,“山兒,為父的只叫你在此設伏擒人,可沒有叫你殺 人,我因事他往,遲來片刻,差一點鑄成大錯。”   丁火山辯解道:“爹,是這個小雜種先行兇,孩兒才憤而為死者報仇。”   神偷丁炎山寒臉道:“這只能怪他們輕敵大意,學藝不精,抬他們下去吧,為 父的要跟張教主談一談。”   丁火山一臉詫異之色:“爹,張小仙行事乖張,手段   毒辣,你老人家還要跟他談?”   “嗯,為父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他談。”   “是什麼事?”   “機密大事!”   “孩兒也不能在場?”   “不能!”   “爹……”   “不必多言,下去!找一個地方把他們埋了。”   丁火山更加疑惑,但見父親神色不對,未敢違逆,只好與那位黑衣大漢抬起宋 正雄、梁大明的屍體,悄然退出。   神偷丁炎山關起前門後窗,取出阿郎被扒的錢包,老鼠夾、捆仙索,放在桌子 上,就坐在對面,不疾不徐地說:“抱歉,跟小仙小友開了個小玩笑,現在完璧歸 趙,一樣不少,老夫想請教幾個問題。”   張小仙雙目怒視,一言不發。   丁炎山繼續道:“江湖上盛傳,你與天魔女關係密切?”   大笨牛道:“天魔女秋月是我們教主的阿姨,關係密切的不得了,你不怕惹麻 煩最好先把我們的綁鬆開。”   丁炎山道:“天魔宮主似乎有意為秋水寒報仇?”   大笨牛氣憤不已地道:“四個人輪暴一個,簡直豬狗不如,人人得而誅之。”   丁炎山喝斥道:“閉上你的嘴,老夫在跟張教主談話,少打岔。”   臉色一整,遂又說道:“老夫聽人言稱,小友就是秋水寒的兒子?”   張小仙心兒打豉,臉色陰晴不定,主意一個接一個,沉思反問道,“丁炎山, 這個消息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神偷丁炎山道,“小友不必問消息來源,老夫只想知道你是否確為秋水寒之子 ?”   阿郎沉思良久,心意已決,異乎尋常地道:“有此可能。”   丁炎山神色一緊,道:“為何不能確定?”   “因為在下還沒有見到秋水寒本人。”   “有人說天魔女就是秋水寒。”   “那也該找到那幾個男人,才能決定。”   “你是說你爹?”   “可以這樣說!”   “其實找你爹也並不難。”   “怎麼說?”   “可以從相貌、性格、特徵、專長、言語方面去推敲。”   他們談的當然是機密大事,大笨牛再也不敢多言插嘴。   張小仙字斟句酌地道:“聽你的口氣,無疑是十五年前洛陽古宅賭局的四人之 一?”   神偷丁炎山小心翼翼地道:“老夫想先瞭解,如果事實證明,你確是某人的兒 子,將如何面對這件事?”   “父子乃人倫,不承認也得承認。”   “你這樣說老夫就放心了,不錯,當年那一場妙賭,丁某確曾躬逢其盛,而且 ,你很可能正是老夫的兒子。”   “何以見得?”   “你扒術精湛,無師自通,此乃得自遺傳。”   “還有沒有?”   “言行狂傲,目空一切,正是老夫昔日的寫照。”   “但是,我的個子比你高。”   “想是得自秋水寒的遺傳。”丁炎山良久又說道:“別急在一時,老夫也不要 求你馬上承認我這個爹,咱們慢慢地找,慢慢地求證,直至你完全認可為至,老夫 一定大力幫助白吃教稱雄武林,獨霸江湖!”   “丁老,在下還想請教,另外三個人是誰?”   “這……老夫不能說。”   “為什麼?”   “當然是有原因。”   “我想知道這個原因。”   “此非其時,將來我們的父子關係一旦確定,自當坦告一切。”   話至此,丁炎山站起身來,準備替阿郎鬆綁,猛可間又是嗖地一聲,接聽丁炎 山發出一聲悶哼,撲通幾人己栽倒在地,張小仙以霸王釘擊中了他的昏穴。   張小仙帶著椅子,移近大笨牛,道:“大笨牛,快,咱們互相咬對方的繩子。 ”   二人一陣猛咬,很快便咬開了繩索,大笨牛一面掙扎,一面說:“謝天謝地, 奶奶的,總算過了鬼門關。老大霸王釘究竟是如何打出來的。”   阿郎的雙臂繩索已全部掙脫,道:“用口吹出來的。”   “用嘴,你嘴裡也能藏暗器?”   “那倒不是,是在肩上。”   “肩上的暗器,怎會跑到嘴裡去?”   “咬過去的。”   “難怪聽你說話有點怪聲怪氣的。”   “幸好這個老小子沒有覺察到。”   阿郎說著,將神偷丁炎山密密麻麻的捆綁起來。   剛才純粹是為套口供,小仙忍辱負重,此刻卻換了一個人,面現一臉殺機。   解開丁炎山的昏穴,先賞了他兩巴掌,踹了一腳,聲色俱厲的臭罵道:“老色 鬼,老色魔,不要臉的採花賊,說,還有三個人是誰?”   丁炎山一時疏忽,栽了大跟斗,又氣又惱,又恨又愧,怒聲說道:“張小仙, 我是你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老夫。”   不提爹還好,一提到爹這個字,小仙就火冒千丈:“放屁,你是我爹?我還是 你爺爺呢,再侮辱本教主,小心我一刀子送你上西天!”   小仙用腳踩住他的心口,壓得丁炎山喘氣都覺困難。   “孩子,事實如此,你否認也沒有用。”   “說,那三個魔鬼是什麼人?”   “老夫不能說。”   “你非說不可。”   “我們四人當年曾發下毒誓,要嚴守此一秘密,誰要是走漏半點消息,必遭五 雷擊頂,百毒攻心,千刀萬剮!”   “老色鬼,你難道就不怕本教主殺了你?”   “虎毒不食子,兒毒也不該殺父啊!”   “你混蛋加八級,王八戴帽子,再胡說八道老子就閹了你!”“這是不可爭辯 的事實,老夫曾和秋水寒三度春風,你是她的兒子,就是老夫的……”   “閉嘴,看刀!”   阿郎狀似瘋狂,面容恐怖已極,一揚匕首,卡嚓!一聲,刀子已經插進“那個 地方”去了。   大笨牛睹狀大驚失色,急忙上前去拉,道:“老大,使不得,他萬一真的是你 爹怎麼辦?”   “不可能!”   “我是說萬一!”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承認!”   “不承認也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   “不!不!不!滾!滾!”   阿郎真的是瘋了,這樣的事實,這樣的話語,對他剌激太深,拳打腳踢,硬生 生的將大笨牛打到門外去。   握住刀柄,一陣攪割,在丁炎山殺豬似的慘叫聲中,大笨牛親眼看到,從客廳 裡丟出一條皺的“香腸”來。   “香腸”的末端還時帶著兩顆“蛋”,一片“毛草”。   “老大,老大!”   大笨牛神情激動,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阿郎取回錢包、老鼠夾、捆仙索,聲如夜梟般道:“丁炎山,你聽清楚,下次 見面時,你若是再不招出那三個採花賊的姓名來,本教主就要割你的腦袋瓜!”   大步走出門來,店不住了,他們離開百香樓,離開了登封縣城。   阿郎心情激動,神情黯然,低垂著頭,漫無目的,不停而又快速地一直向北方 狂奔。   行行復行行,狂奔復狂奔,最後在一處空曠的山崗上停下來。   腦海中一片空白,空空洞洞的,迷迷濛蒙好像一無所有。   又像有無數的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紛至沓來,洶湧澎湃。   他是秋水寒的兒子嗎?他寧願不是!   但,這個可能性是絕對存在的。   他是丁炎山的兒子嗎?他不能接受!   不幸!這個可能性也是絕對存在的。   另外那三個老色魔是誰?   誰才是秋水寒之子的生身父親?   莫非自己的身世當真如此骯髒、齷齪、悲涼、可惜?   他心裡好恨!   恨不得飛上天去,遠離塵世污穢。   恨不能潛入地中,永淪地獄九幽!   三絕婆婆在哪裡?   殺害風塵雙俠的兇手是哪個?   藏寶圖的下落如何?   聖僧哈裡巴的寶藏又在何處?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謎團一個接著一個。   難道……阿郎一言不發,癡癡呆呆地凝望著夜空的遠方。   大笨牛也不敢亂說話,生怕惹小仙發火,再生事端。   就這樣,兩個人站立在山崗上,任夜風吹襲,任夜雨淋浴,像泥塑木雕一般, 一直無休止地耗著,耗著……直至東方發白,天色大亮,旭日東升,聽到了熟悉的 呼喊聲,才又回到了現實。   “阿郎!阿郎!”   “大笨牛!大笨牛!”   是多多與皮蛋,人在山下,正在往山上跑。   張小仙沒有動,大笨牛迎上去,不待二人開口,便主動將別後之事細說一番, 最後誇大其詞地道:“七里坡一別,如隔三秋,想你們想的昨晚一夜沒睡覺,站在 這裡吹風納涼,你們又是怎麼回事,不是回家上學了嗎?為何這麼快就隨後追來了 ,是不是犯相思病了?”   故意妙語不絕,意在為阿郎解憂。   然而,小仙的情緒還未完全穩定,仍默然不語。   多多深情望了阿郎一眼,紅著眼圈說:“我爹對小仙始終懷恨不忘,那天我回 去得又特別晚,一進門爹就大發雷霆,哥哥姐姐還幸災樂禍地在一旁煽風點火,當 天夜裡就被我爹趕出家門,宣佈脫離了父女關係。”   說著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大笨牛也跟著落下淚來,半真半假地道:“老大,你聽到沒有,好可憐啊,多 多為了你離家出走,離鄉背井,你可要好好照顧人家,不能做對不起多多的事啊。 ”   多多繼續說道:“在關帝廟門口坐到天亮,然後便到學堂去找皮蛋,沒想到皮 蛋也出事了。”   大笨牛道:“皮蛋出了什麼事?”   皮蛋黯然道:“是被臭水溝開除了。”   阿郎聽到這裡,終於開口了,情緒激昂地道:“他憑什麼要開除你?”   皮蛋道:“這次集體逃課,臭水溝一口咬定是我帶的頭,於是便拿我開了刀。 被開除之後,又不敢回家,和多多一商量,給我爹我娘留了一封信,便與多多一起 ,循路來到登封縣,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很順利地便找到了你們兩個。”   小仙恨恨地跺一跺腳,道:“這個老混蛋,現在不是臭水溝,已經變成臭河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拔掉他的鬍子,罰他抬棺材。不過這樣也好,咱們四大金剛 集合,正可以創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大笨牛見阿郎的情緒已完全恢復,甚為欣慰,吹牛道:“不錯,四大金剛,天 下無敵,可以無中生有,點石成金,什麼時候老大一高興,就把高山點成金山,將 黃河點成金水。”   皮蛋笑罵道:“大笨牛,你又在胡吹了,除非神仙,人怎麼可能無中生有,點 石成金呢?”   大笨牛得意非凡地說:“尿都可以變銀子,石頭當然更可以了。”   一想到這件事,大笨牛就樂不可支,望著多多道:“那還是我大笨牛的尿,不 很值錢,只賣了幾百兩,下一次咱們賣多多的尿,金枝玉葉,黃花圉女,起碼也值 十萬八萬的。”   羞得多多滿臉緋紅,小拳頭像雨點子似的打下去,兩個人隨即追打戲耍起來。   還好,多多追的緊,打得急,大笨牛沒機會細述那一條“香腸”,兩顆“蛋” ,一片“毛草”的事,不然多多怕不羞死才怪。   正因為大笨牛這一領頭逗耍,小仙等人心頭的不愉快霎時一掃而空,又恢復了 從前的歡樂。   多多道:“阿郎,悟悲掌門既是奪去藏寶圖的人,必然也是殺害風塵雙俠的兇 手,咱們現在就上少林去摘他的人頭。”   小仙尋思一下道:“本來我們決定是今天去的,現在你們來了,勢必要延後一 天,好給你們兩個也定做幾套白吃教的制服,多準備一些雞鴨酒肉,免得在少林寺 吃素倒胃口。”   於是,白吃教的四大金剛,又結伴返回了登封縣……嵩山。   少室蜂。   少室蜂的半山腰上有一戶農家。   農家的四周,都是綿延不斷的梯田。   田裡邊,清一色全部種的是白蘿卜。   正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頭兒,一位小姑娘在采收蘿卜。   顯然,他們已經采收很久,四個籮筐裝得滿滿的,小姑娘擦拭一下滿臉的汗水 ,取來一根扁擔試挑一下,嬌喘不已地道,“爺爺,這麼重翠兒恐怕挑不動。”   老頭兒正在試擔他自己的那一擔,長吁短歎地道,“小翠兒,挑不動也得挑, 爺爺的這一擔更重,答應人家的數量還不夠呢。”   忽見有四個少年男女向這邊行來,一律藏青色的勁裝,胸前的兩排鋼扣亮而奪 目,正是白吃教的白吃裝,不用問,來人必系四大金剛無疑。   阿郎首先說道:“老頭,你好像遇上麻煩?”   老頭兒說道:“是呵,小老兒的這位孫女發愁挑不動擔子。”   大笨牛道:“挑不動就少挑點嘛,好可憐呵。”   敢情這小子又將“好可憐呵”當作口頭禪。   老公公苦笑道:“眾位公子小姐,你們有所不知,小老兒種的蘿卜早已全部賣 給了別人,答應每天要給人家送去一定的數量,現在還差好幾十斤,不能再少。”   皮蛋道:“不能少就多請一個人嘛。”   老頭兒道:“種菜為主,三餐都成問題,如何請得起人呵。”   多多道:“這位小翠姑娘的爹娘呢?”   小翠酸楚地道:“我爹在生病,我娘早死了。”   “好可憐呵!”大笨牛的口頭禪又來了。“趕快請一個大夫來看看呀。”   老頭兒歎道:“大夫住在城裡面,窮苦人家哪裡請得起。”   阿郎不假思索,立將在百香樓以尿蠃來的百十兩銀子交給小翠,道:“生病就 要看大夫,銀子不成問題,這是我爹給我的零用錢,帶在身上怪累人的。”   他故意這樣說,怕人家心裡不舒坦,小翠祖孫還是客氣了半天才千謝萬謝地收 下來。   大笨牛道:“你們的蘿卜要送到哪裡去?”   老頭兒道:“山上,少林寺。”   皮蛋道:“哎呀,為什麼不早說,我們也是到少林去,還有沒有籮筐扁擔,咱 們大家一起挑。”   老頭兒道:“四位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這叫我怎麼敢當。”   阿郎道:“哪裡,助人為快樂之本,反正順路嘛。”   大笨牛道:“我以前放過牛,種過田,這點蘿卜算什麼。”   人多做起事情來也快,小翠祖孫去取籮筐扁擔,四大金剛卻興高采烈地去田裡 拔蘿卜。   阿郎、多多、皮蛋從來沒有幹過這種活,感到無比新鮮有趣,拔得特別起勁, 很快便拔了一大堆。   籮筐扁擔具已齊備,六個人隨即挑起擔子,哼著山歌,結伴上山而去。   登泰山而小天下。   登少林而小武林!   的確,少林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內功心法,輕功暗器,無不冠蓋武林。   少林寺僧眾三千,除丐幫外,無出其右者。   建築尤其雄偉壯闊,一眼望去,少室蜂頭金碧輝煌,觸目皆是連雲殿宇,迤麗 蜿蜓,廣達數里之遙。   當阿郎他們跟隨著小翠祖孫到達少林寺,看到這般景像時,不禁都看得目瞪口 呆,傻乎乎地愣住了。   阿郎感慨系之地道:“奶奶的,少林寺,好大好漂亮,咱們白吃教得趕快召兵 買馬,大興土木,裝點一下門面,不然就太沒面子了。”   多多道:“小翠,你知不知道少林掌門人住哪兒?”   小翠瞪著大眼珠兒道:“什麼叫掌門人?”   大笨牛道:“你真土,掌門人就是掌理門戶的人。”   小翠只是一個村姑,哪裡懂得這許多,大笨牛也沒有解釋清楚,皮蛋補充道: “掌門人就是住持方丈的意思。”   這一次明白了,答案卻是否定的,小翠根本不知道。   求教於老頭兒,老公公同樣茫然無知。   阿郎道:“老頭,要怎麼樣才能找到悟悲掌門?”   老頭兒道:“公子找主持老方丈做什麼?”   小仙據實說道:“我要殺他!”   老頭兒嚇了一跳道:“公子是在開玩笑吧,聽說老方丈厲害得很,十個八個大 漢都動不了他的一根毫毛。”   大笨牛道:“我們教主說得是真的,有仇,非要他的腦袋搬家不可。”   老頭兒想了一下,認真地說:“既然有仇,就不便公開查問,這樣成功的機會 才大。”   張小仙道:“老頭之言不差,本教主正想跟他單打獨斗,不想驚動別人,也不 想禍及無辜,所以才傷腦筋。”   小翠道:“我倒有一個辦法,只怕小仙哥不肯。”   一路上大家已經混熟,阿郎摸著她的頭,道:“小丫頭,你才多大,會有什麼 好辦法。”   小翠大人大樣地道:“有一句話,不入虎洞,焉得虎子!來著。”   多多笑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翠道:“對,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的辦法就是,如果想要找到老方丈, 就去當和尚!”   一語提醒夢中人,阿郎馬上擊掌說道:“好辦法,皮蛋、大笨牛,咱們現在就 去當和尚!”   大笨牛眼一瞪道:“我不干,要當你去當。”   小仙道:“為什麼?”   大笨牛道:“因為我還想討老婆。”   阿郎道:“只是臨時抱抱佛腳,殺了悟悲咱們就還俗。”   大笨牛不再吭氣,皮蛋仍然不答應,道:“和尚都是吃素的,我不習慣。”   小仙道:“咱們是假和尚,雞鴨魚肉照吃不誤。”   皮蛋道:“吃個鬼,少林寺哪來的雞鴨魚肉。”   “多多可以給咱們送。”   “說了半天多多不剃頭?”   “人家少林寺不收尼姑。”   “這樣,四大金剛豈不散了?”   “我們暫稱三劍客。”   “還不知道少林寺要不要咱們呢。”   小翠的眼光瞟來瞟去,指著大雄寶殿前面道:“少林寺經常招收小和尚,今天 剛巧也在辦,這附近窮人家孩子出家的很多。”   順著小翠手指之處望過去,只見大雄寶殿前面,有不少人排成一條龍,另有好 幾個和尚正在發袈裟、問話、或者剃頭。   阿郎好急的性子,朝多多、小翠祖孫招招手,當真領著皮蛋、大笨牛大搖大擺 地走過去。   他們直接走到發袈裟的那個和尚面前,拿起來就往身上穿,和尚很不高興,搶 回袈裟,兇巴巴地道:“你們要幹什麼?”   阿郎的答覆簡短有力:“要當和尚。”   和尚生氣地說:“當和尚也不能亂來,到後面排隊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三劍客儘管心裡惱火,還是乖乖地到後面排隊去了 。   阿郎弄不懂,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想當和尚,莫非正如小翠所說,是家貧想來討 一碗飯吃?   排在前面的有二十幾個,小自十一二歲,大至十七八歲,當輪到三劍客時,後 面又已經排了十來個。   面前有一張長桌子,桌後坐著一位胖和尚,年在四十以上,是專事負責口試的 主考官,打量一下阿郎道:“你要出家當和尚?”   小仙恭謹地應了一聲:“是!”   “叫什麼名字?”   “張小仙。”   “什麼地方人?”   “洛陽。”   “多大。”   “十四。”   “好,通過,拿文書來。”   “拿什麼文書?”   “父母的同意書。”   “我是個孤兒。”   “孤兒要填志願書。”   “媽的,當和尚還要填志願書,真羅嗦,白吃教將來招兵買馬時,本教主一定 要收報名費。”   阿郎心裡邊這樣想,並未說出口來,從胖和尚手裡接過一張表格,就在旁邊寫 上自己的姓名,還捺了一個指印。   接著,皮蛋、大笨牛皆通過,胖和尚見他們衣著相同,道:“你們是一起的? ”   大笨牛快說溜了嘴:“我們是一個教的。”   胖和尚訝異地道:“一個教?”   阿郎道:“是一個家一孤兒院,請師父幫幫忙,不要拆散我們。”   胖和尚猶豫道:“這恐怕有困難。”   阿郎靈機一動拿出十兩銀子來塞給他,胖和尚立即堆著一臉的笑容,改口道: “你們想到哪裡去?”   皮蛋道:“最好是去侍候掌門老方丈。”   胖和尚面有難色:“掌門人身邊的沙彌,都是百中選一上駟之才,起碼要有三 年的修行才行,你們只能從砍柴、種菜、掃地、當火頭僧中選。”   三劍客一聽心涼了半截,原以為很好玩,只要敲敲木魚,唸唸經就成了,沒料 到會干苦差事,但為了尋悟悲掌門報仇也只好認了。   他們私下密商,大笨牛道:“真新鮮,和尚也要紅包。”   阿郎道:“閻羅王同樣照要不誤,不信你死後試試看,該打入十八層地獄的, 收了紅包他會放你一馬,改為十七層。”   皮蛋道:“那你就再多送點嘛,看能不能派到方丈身邊去?”   阿郎搖搖頭,道:“我看行不通,你沒聽那胖和尚說要三年的修行才可以嗎。 ”   大笨牛道:“慘了,慘了,當三年和尚我准會死在少林寺。”   小仙莞爾道:“沒有那麼嚴重,只要找到悟悲掌門,把他殺掉以後,咱們拍拍 屁股就走。”   少林掌門是何等身份,功力通玄,技深若海,又有三千僧眾護衛,想要取他性 命,無異虎口拔牙,明眼人其誰能信。   皮蛋、大笨牛卻深信不疑,他們心目中,阿郎是神,無所不能,說得出口,就 做得到。   交換一下意見後,大笨牛道:“好啦,馬馬虎虎,咱們去當火頭僧,這樣起碼 可以保證不會餓肚子。”   事情一經決定,胖和尚當真照他們的意思,分到廚房。   落發,更衣,霎時間三劍客變成了頭頂油光發亮的三個和尚。   三人一點也不難過,反倒覺得新奇好玩,你摸摸我的頭,我打打你的腦袋,就 在大家的面前戲耍起來。   多多看在眼中,卻別有一番心酸,上前說道:“你們當和尚有吃有住,我怎麼 辦啊?”   阿郎交給她一些銀子,安慰道:“你就住在小翠家裡好啦!陪著她挑蘿卜送來 ,我們還是可以天天見面的,別忘了每天都要帶雞鳴魚肉酒菜來。”   多多含淚道:“少林寺這麼大,我到哪裡去找你們?”   皮蛋道:“我們當火頭僧,在廚房,差不多就是送蘿卜的地方。”   多多還是不放心,道:“你們有沒有法號?這樣找起來方便。”   阿郎驚呼一聲,道:“可不是嗎?白白地剃掉滿頭長發,好歹也得換個法號回 來才划算,皮蛋、大笨牛,咱們找胖和尚去要。”   返回口試處,表明心跡,胖和尚卻給他們澆了一頭冷水:“你們現在只是預備 和尚,須待修行一年,成繢及格,修行良好,正式受戒的時侯才由長老賜頒法號。 ”   大笨牛小聲道:“媽的,鬧了半天,只是一個預備和尚,連個法號都混不到, 真窩火。”   小仙道:“沒有關係,他不給,咱們自己取,從現在起,貧僧法號‘萬能’。 ”   皮蛋反應好快:“小僧‘馬屁’和尚。”   大笨牛很快也想出來了:“小僧‘吹牛’和尚。”   有了法號,三人精神一爽,好像真的已經皈依佛門,修得無邊法力似的。   沒過多久,廚房派一名老僧來接入寺的和尚新上任的萬能、馬屁、吹牛三人只 好告別多多、小翠祖孫,拿著包袱,懷著一顆好奇心欣然離去。   大笨牛想得很美,以為當火頭僧很輕鬆,只要燒燒火,煮煮飯,就可以蹺起二 郎退,大吃大喝。   其實不然,他們是新來的,是預備和尚中最新的,必須從最基層最辛苦的工作 做起。   第一天,他們被指派去挑水,一擔接一擔,一趟接一趟,從山下挑到山上來, 累了個半死。   第二天,被指派去劈柴,山一般的一大堆柴,必須一斧頭一斧頭的劈,一天劈 下來,三個人的手上都起了水泡,苦不堪言。   最嚴重的是和尚也欺生,比他們資格老的和尚欺負他們,已受戒的正式和尚, 更加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三劍客不但自己的份內事非做不可,還得分擔前輩們的工作,稍有違逆,輕者 會挨罵,重者則會挨揍。   大笨牛實在忍無可怨,這日傍晚,趁休息的機會,跟阿郎、皮蛋聚在一起,憤 憤不已地道:“老大,我受不了啦,再這樣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快想想辦法, 否則我會瘋得要殺人。”   阿郎想起了大鬧鴻儒學堂的往事,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 ,苦其心志……,這是老天爺在考驗咱們,大笨牛,忍著點,小不怨則亂大謀,此 時亂殺人,就殺不成悟悲那個老禿驢了。”   大笨牛道:“忍著點?要忍到什麼時侯?我們已經來了好幾天,連悟悲掌門拉 屎的地方都摸不到,整天不是挑水,就是劈柴,早知如此,還不如向嬌嬌寫悔過書 ,到他們家去的好。”   阿郎道:“別急,快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苦頭一吃完,後頭該是甜 的了。”   大笨牛道:“算了,我看你是江郎才盡,已經沒轍了,才如此說。”   小仙道:“笑話,阿郎的計謀如江河大海,諸葛亮都要拜我做老師,事實上昨 天就查清楚那個禿驢住的地方了。”   皮蛋追問道:“悟悲掌門住在哪裡?”   小仙道:“一個叫達摩精捨的地方。”   皮蛋道:“達摩精捨在何處?”   小仙道:“正在查。”   大笨牛噘著嘴道:“又要查,一查說不定就是十天半月,到時候咱們可能肩上 生瘡,手上流濃了。”   阿郎道:“真沒耐性,為什麼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苦練一下迷蹤步法。”   大笨牛道:“練了,挑水的時候我也在練,害得我挑上山來時,往往只剩下半 桶水,不知道被一鬆一柏那兩個狗和尚打過多少遍了。再說迷蹤步,只是逃避的功 夫,什麼時候教我們點鬼胎穴的方法,讓少林寺的和尚懷孕大肚子那才夠刺激哩。 ”阿郎罵道:“笨啊,正因為你學藝不精,所以才老挨揍,等你學會之後,自會教 你其他的,好好把握機會,我們在少林寺的時間不會太久了,本教主已想到一個征 服少林派的絕妙好計。”   皮蛋道:“用什麼方法?”   阿郎道:“用酒,用肉。”   “用酒肉就可以征服少林,小仙,你沒有發燒吧?”   “當然沒有。用酒肉保證可以鬧得少林寺雞犬不寧。”   “我不懂。”   “很快你就懂了,咱們回寢室去吧。”   回到寢室將多多送來的燒雞拿出來,三個人就在床舖上,你一口我一口公開吃 起葷來。   僧捨之中,從來不聞肉味,香氣傳得特別快,香氣也特別濃,不多一會兒工夫 ,便圍上來兩個和尚。   一個和尚吞一口口水道:“喔,好香啊。”   另一個垂涎欲滴地道:“從來沒有聞過這種味道。”   阿郎撕下兩小塊肉來,伸手遞過去,笑呵呵地道:“吃起來比聞的更過癮。”   不吃還好,一吃下去,兩個和尚簡直時辰八字都忘了。   一個說:“這是什麼東西?真好吃啊。”   皮蛋道:“是素雞,特製的素雞。”   另一個道:“能不能再來一片大的?”   阿郎故意吊他們的胃口,又撕下比剛才還要小的兩片來,道:“這種特製的素 雞貴得很,小僧請不起客,兩人將就點,再吃片小的吧。”   這時又圍上來好幾個和尚,一鬆一柏亦在其中。這兩個傢伙,是整個寢室甚至 火房的惡霸,一向作威作福慣了,大笨牛挨過他們的揍,阿郎、皮蛋也曾替他們挑 過水,劈過柴。   一鬆趾高氣揚地道:“你們在吃什麼,有好吃的東西應該先孝敬我,這是規矩 !”   話一說完,便不客氣地伸手過去,阿郎亦無阻攔,任由他撕走一隻雞腿。   一柏和尚也不慢,折下另一隻雞腿,咬了一口,道:“你們三個只是預備和尚 的身份,要懂得敬老尊賢,以後再有這種特製的素雞,必須自動獻給貧僧,與一鬆 師兄,不得偷吃!”   二人大言不慚,態度蠻橫,自以為是伙房的太上皇,吃了兩隻雞腿,興猶未盡 ,又伸手去折雞翅膀。   這時卻被張小仙攔住了,道:“兩位師兄請見諒,素雞得來不易,品嚐時間已 過,現在小僧開始賣銀子了。”   首先嘗到肉味的其中一干和尚道:“出家在外,身在佛門,我們哪來的銀子。 ”   大笨牛神氣活現地道:“沒有銀子,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一聽說還有其他的方法,不曾嘗到肉味的五六個和尚精神大振,齊聲追問道: “還有什麼方法?”   小仙掏出一副骰子來,先在地上擲了幾把,告訴大家大點勝小點,四五六勝三 四五,豹子王,勝小豹子的規矩。   又將剩下來的燒雞,分成雞頭、雞翅膀等十餘塊,煞有其事地道:“咱們可以 照剛才說的玩,誰勝了我,就可以吃一塊素雞。”   一個年紀不小的和尚道:“我們要是輸了怎麼辦。又沒有素雞來賠?”   阿郎笑道:“不用賠,同門師兄弟,特別優待,大打折扣,只要替我跳一天水 就可以了。”   皮蛋補充道:“不願挑水的,劈柴也成。”   大笨牛拉大嗓門吆喝道:“辦法很簡單,你們先擲一個點子出來,由萬能師弟 來趕,趕不上就可以得到一塊素雞,哪一位先來,快快快,先嬴的先挑大塊的,後 來的就吃不到了。”   肉香,再加上大笨牛的一陣豉動,一個小和尚毫不考慮,抓起骰子來,嗶啦啦 的就丟進皮蛋新取來的一雙瓷碗裡去。   這個小和尚的運氣不差,一擲就擲出兩個五,一個六,差一點就是三個六的豹 子王。   六點在阿郎眼中是小意思,三四五就可以贏,用不到豹子王,但小仙卻故意放 水,僅擲出一個三點來,以誘來者。   小和尚挑出一塊最大的雞翅膀,吃得津津有味,其他的和尚立即爭先恐後的與 阿郎大賭特賭起來。   連一鬆一柏兩個惡霸也不例外,禁不起肉香美味的誘惑,也加入賭局。   阿郎賭技天下第一,乃個中翹楚,輸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他今天大發慈悲 ,卻沒有通吃,有計劃地定時放水,每擲三四把,總會有人吃到雞。   但一鬆、一柏卻除外,他倆全輸,不曾蠃過一次。   小仙又輸了一把,面前還剩下三塊肉,道:“皮蛋你負責記帳,可不要漏掉。 ”   皮蛋道:“我正在記,一個也漏不掉!”   阿郎又道:“大笨牛,還有沒有素雞?”   大笨牛提高聲音道:“還有烤鴨,大家的情緒這麼高,不要掃了諸位師兄的興 。”   大笨牛取來烤鴨,折成八塊,又繼續賭到掌燈以後,雞鴨全部送進和尚的肚裡 ,算一算帳,共蠃了三十多天,換言之,半個月之內,三劍客可以悠哉游哉,再也 不必干那挑水、劈柴的苦差事了。   一鬆一柏輸得最慘,再也沒有吃到第二塊雞鴨,不禁怒火中燒,惱羞成怒,齊 聲吼叫道:“你們三個兔崽子聽清了挑水劈柴的帳一筆勾銷,明天再弄一隻素雞來 孝敬,如若不然就將你們三個丟下山溝喂野狗,別想在少林寺裡混!”   動口不足,繼之動手,本來是想扇三劍客耳光,哪知手掌才遞出一半,拍!拍 !兩聲,自己臉上反而先吃了阿郎兩掌。   緊接著,小仙雙腳齊飛,通!通!踹中二僧的胸脯,當場栽坐在牆角下。   阿郎跨步而上,戟指怒喝道:“媽的,你們想要擺老大是不是?告訴你們,我 白吃教張小仙是老大中的老大,想活的話放老實點,惹怒了本教主叫你們吃不完兜 著走!”   大笨牛總算找到報復的機會,拳掌交揮,狠揍了二人一頓,然後拔出一把短刀 來,在一鬆一柏面前一晃,威風凜凜地道:“王八羔子,臭蟲跳秤盤,也不看看自 己有多少份量。竟敢找白吃教的麻煩,哪一個活膩了,我吹牛大王可以成全他!”   刀子晃來晃去,均在二僧面前三寸之處,一鬆一柏嚇得面無人色,一句話也說 不出來。   機會難得,皮蛋也沒有放棄自己的權利,將連日所受的屈辱,連本帶利地收回 來,打開帳本,對一鬆和尚道:“替我們挑十一天水,劈十二天柴,對不對?”   一鬆和尚面無人色道:“對!對!貧僧一定照辦!”   馬屁大王皮蛋又對一柏和尚道:“你要替我們挑十二天水,劈十一天柴,有無 錯誤?”   一柏和尚忍氣吞聲地道:“沒有錯,和尚服輸就是。”   阿郎的面部充滿威嚴,頗有大將之風,厲聲說道:“這少林寺的火房,原來是 什麼人的地盤?”   一鬆一柏渾身打顫,結結巴巴地同聲道:“本來是——是我們兩個的。”   “那麼,現在呢?”   “自然是你們三位的。”   “預備和尚來當老大,兩位服氣嗎?”   “服氣!服氣!”   “口說無憑,要以行動來表現。”   “請張教主明示。”   “磕三個頭,要響,叫三聲張爺爺,要大!”   “是!”   阿郎絕技驚人,二僧自知不是人家的對手,只好俯首聽命,磕了三個響頭,大 叫三聲張爺爺。   有錢大家花,是小仙做人的一慣原則,磕頭叫爺爺,同樣利益均沾,命一鬆、 一柏,給皮蛋、大笨牛磕了三個響頭,叫了三聲爺爺,這才心滿意足地結束了這一 場有趣的地盤爭奪戰。   也就是說,用酒肉征服少林的奇策妙計,己蠃得第一回合的勝利。   三劍客牛刀小試,便取得立足地盤,阿郎叫多多刻意地打扮一番,多帶幾隻燒 雞烤鴨,雞腿鴨腿,並且多準備烈酒,諸事齊備,皮蛋與大笨牛抬著一個大紅漆盤 子,多多以公主的身份、緊隨在後,在阿郎的領頭開道下,向悟悲掌門的“達摩精 捨”行去,展開第二回合精彩絕倫的酒肉大戰。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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