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印第十三章 冥路
金雷只能朝著蜂涌上來的大鷹爪幫徒眾嘆气。
真不知道那個混蛋敲的鑼,平白將那兩層滅敵絕計毀去。
金雷嘆了一口气,朝金豹苦笑道:「方才未听的進君言,今后悔已晚--。」
金豹長嘆,恨恨道:「齋二郎已經先往東海而去了,這小子倒見机的快……。
」
金雷道:「你打算如何?」
金豹稍一沉思。
耳中,傳來的盡是攻伐打殺之聲;目中,便是火光四處,刀劍齊飛。他沉聲道
:「回高麗……。」
「回高麗?」金雷慘然道:「有這面目回去?」
金豹咬牙,道:「金戰在一年前被俞傲打敗后,躲在云山苦練刀法--。我去
找他--,終是還會回到中原來的。」
金雷點點頭,長吸一口气道:「豹兄,請保重!」
金豹一愕,道:「雷兄不走?」
金雷搖搖頭,望向半山腰緩緩道:「本門弟子正在血戰,金雷身為掌門豈可臨
陣退怯--?」
金豹急道:「雷兄--。」
金雷忽的提刀在手,大喝道:「豹兄,复仇之事來日交給你了!」金雷說完,
口中往山下大喝:「蘇小魂--,金雷來了!」
× × ×
金天霸將虎皮椅搬到決戰坪上,手上,是東、西兩路的報告。
西路在晨曦初現時全垮,金雷死,第五先生走--。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第五先生傷了鍾夢雙、冷默、趙任遠。
東路,在卯時將盡時兵潰。
齋二郎先一步回東海,金豹下落不明,金雷被蘇小魂所擒!
至于自己所掌握的中路,只怕挺不住到正午時刻,便得在三路人馬夾擊下潰散
。
他金天霸不提得起放不下之人,他這回東來的目的是要以申屠天下的鬼刀斗俞
傲。
而今,再多死傷已是無益。
金天霸「虎」的自椅上站起,大喝道:「傳令下去,本門弟子一律停止戰斗…
…。」
這命令,剎時滾滾轟傳往山下去,落入了俞傲耳中!
金天霸的挑戰,終于到!
× × ×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天霸鬼刀,狂天傲地!」
× × ×
俞傲自從上了決戰坪見到金天霸,到了一步步走向金天霸前方三丈處停步時,
總共走了八十一步。
金天霸眼睛一亮,笑道:「很好--。」
俞傲點頭,道:「很好!」
兩人之間,便無再有言語,是剩肅殺。
此時,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大悲和尚、葛浩雄及鷹爪幫弟子已圍繞在
決戰坪外。
另方面,金天霸帶來的人,亦占据一隅凝神觀察。
就比凝神時刻,趙任遠、冷默也叫人抬了上來;身旁兩騎,則是朱馥思扶著鍾
夢雙,也赶來觀看足稱刀戰史上高麗、中原刀法第一名家的決斗!
× × ×
金天霸臉上略略一傲笑,四下環顧,只是見那簇旗迎風拍響,數千上万道目光
俱投向自己和俞傲身上。
這一番看下來,不禁仰頭狂笑,足足笑了片刻,方將雙目瞪向俞傲,眨也不眨
。
俞傲不動,隱然已感覺到眼前金天霸所散出來的殺机霸气,果然稱得上狂天傲
地!
這一瞬間,「鬼刀幻手」申屠天下似乎又自金天霸眼中、手中、刀中重現!
俞傲一想及此,不禁豪气大生,口中一聲龍吟,手動、出刀!
便此時,金天霸亦摔鞘拔刀,奔向俞傲而去。
兩把刀,一是昔年宇內三仙,「刀法第一」申屠天下的鬼刀;一是昔年制刀名
家,劍秀才畢生心血的蟬翼刀!
蟬翼如紗、如霧、如詩、如夢!
蟬翼為刀,刀鋒所過,如絲、如線、如痕、如隱!
鬼魅如影、如虛、如魘、如亡!
鬼魅為刀,刀鋒所,如斷、如裂、如滅、如毀!
俞傲、金天霸已然手上利刃交響,便這一聲中,雙方各自使出了一百二十五招
!
金天霸手上沉刀似是有鬼如魅,前后飄浮怒動,几以為無所不在!
俞傲手上快刀,則如輕風過草,全無痕跡又令人為之眩目!
雙方一使完前面一百二十五招,立時身位互轉,又各自出招一百二十五。
如此,不斷互換位置、出手,竟達十二次。
雙方的揮動,已達一千五百招!
真夠值回票价!
趙任遠叫人撐起來看,眼前如許精彩絕倫,只弄得他病痛都忘了。
耳旁,傳來一句:「過癮,真過癮--!」
趙任遠聞言,應和道:「這一戰真可以名垂千古……。」話一說完,忽的想起
是冷默發的聲音,不覺慘然一下。
只是,眼睛舍不得离開場中交錯的人影,口里只道:「喂--,冷默,你還好
吧?」
那廂,冷默有气無力道:「好--?好你的大頭……漂亮,這三刀真漂亮……
呃--,趙大人你怎么啦?」
趙任遠半罵道:「我?哥哥我如果不是為了你……好!好身法,刀更俊!喂-
-,如果不是為了你早就……俞傲漂亮!」
驀地,傳來鍾夢雙、朱馥思雙雙斥道:「吵死了--!」
蘇小魂注目于場中那雙飛人影,耳中听那趙任遠、冷默對話,不禁莞爾一笑。
此際,場中俞傲、金天霸雙斗已達三個時辰!
夕已將盡,那人影已漸模糊。
蘇小魂朝葛浩雄道:「葛幫主,可否令貴幫弟子掌火?」
葛浩雄似已看痴,并未搭理。
那蘇小魂一笑,又說了一遍。
葛浩雄似是由恍然中醒來,大悟道:「是极--。」當即,便傳令道:「大鷹
爪幫墨角旗弟子掌火把……。」
一片光亮耀目中,已最少有三百支火把高舉。
六臂法王凝眸場中許久,此時才笑對蘇小魂道:「蘇施主果然大非常人--,
老衲心折不已!」
大悲和尚可不服气:「什么跟什么。天暗了叫人弄几把火也算非常人?大和尚
有沒有搞錯?」
六臂法王一笑,道:「大師--,俞施主和金施主已經交手几招?」
大悲和尚想也不想,道:「對換十四回,總共各自出一千五百六十八招!」
六臂法王輕一嘆,道:「大師的眼睛有沒有离開過?」
「笑話!」大悲和尚道:「這百年難得一見……,除非是笨蛋或者是已知道結
果的才會。」
蘇小魂是不是笨蛋?
不太像!
大悲和尚訝异轉頭看了一下六臂法王,又立即將目光投入場中決戰坪上的兩把
刀,道:「莫非那臭小子已經知道結果了……?」
「不知道!」蘇小魂回答的很明白!
「喂--,大和尚!」大悲和尚叫道:「你不是尋我開心吧!」
六臂法王笑道:「蘇施主雖然不知道俞施主和金施主之戰的結果,不過,在第
一千五百七十九招時已經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到目前為止雙方還沒有使出真正的實力!」
「什么?他們以為我們來看猴戲的……。」
「不是!」六臂法王苦笑道:「他們不過是由對方的出招、出手中去領略武功
心法、刀上回力……。」
大悲和尚訝道:「然后呢……?」
「然后……,」六臂法王輕念了一聲佛才嘆道:「真正的鬼刀和閃電刀出,便
足以分出生死胜負!」
場中,第十五回換位,雙方共出了三千七百五十招!
第十六次,兩人又各出一百二十五刀!
大悲和尚嘆道:「大和尚是在第几招發現的?」
六臂法王道:「一千五百八十二招……。」
大悲和尚笑道:「和尚好利害,在場眾人只怕你屬第二……。」
六臂法王苦笑道:「不!若非老衲听見了蘇施主朝葛幫主說話才猛然看出,否
則也是一樣……。」
這時,蘇小魂忽然一嘆,道:「我是第二個知道的……。」
大悲和尚一愕,叫道:「誰是第一個?」
「第五劍膽!」蘇小魂嘆道:「他在一千五百六十二招時便已經看了出來……
。」
六臂法王急道:「他在那里?」
「走了!」
「走了?」
「對!」蘇小魂嘆道:「他發覺我在注意他時便走了--。」
「你為什么不攬……?」問的是鍾玉雙。
「第一,攬不住!」蘇小魂苦笑道:「第二,只怕我這一喊俞傲便得當場喪命
!」
俞傲當然想和天下最神秘的第五先生一較高下,只要他心一分,便立即喪命在
金天霸手上鬼刀下。
所以,蘇小魂不能喊,只有眼睜睜看第五先生在對方陣營中消失。
× × ×
俞傲在使出第兩千七百五十刀時,已是第二十二次換位!
此時,玉免已沉,金烏將出。
俞傲只覺全身血脈已然暢通無礙,所有細微的反應已然趨向于顛峰!
金天霸呢?
他手上所使的申屠天下「鬼刀」必殺法,經過出招兩千七百五十次已然是融匯
于心,其中任何的變化机巧,用力使勁上全然無所滯礙。
金天霸微微垂閉雙目,領略刀鋒所掠的帶起風聲。
呵--,多像那長白极頂上的雪打大地呼嘯漫天啊!
金天霸用心听刀,已入渾然忘我之中。
便此刻,心中亦有感應,心中一股意念清明,瞬間知道眼前俞傲亦已進入禪定
之中,任何一絲行動,已牽起他們兩人相互的刀動行進。
便此刻,其實兩人已化成一人;兩刀正似如天如地,相峙又相輔,壑然之間絲
毫無縫圓滿!
此際,兩人已使出第兩千九百九十九刀!
第三千刀,該是生死胜負分明!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天霸鬼刀,狂天傲地!」
× × ×
晨曦划破天際、星辰、落月、黑暗。
第三千刀出!
× × ×
武林刀戰史第一千零六十八頁。
時--明憲宗成化七年十月九日,晨,破曉時分。
地--霍山決戰坪。
人--金天霸、俞傲。
觀戰人數--兩万零二十八名。
次--算第一次。
刀戰史第一千零六十九頁。
注:昔日嵩山之下只有金天霸出刀,所以未予計入。
刀戰史第一千零七十頁。
評語:為本史至今為之最成功,亦是最失敗的一戰。
胜:俞傲、金天霸。
敗:俞傲、金天霸。
× × ×
第三千刀出,出于天地之間,化于天地之外。
俞傲、金天霸的第三千刀并沒有砍向對方,而是落向朝至東曦、落向天、落向
地。
當鬼刀和蟬翼刀雙雙由半空中「篤」的定入大地上的同時,俞傲和金天霸的手
已緊握住!
兩人無言,言盡在眼中!
第三千刀出,天滅地毀,只不過是叫兩人各叫對方一刀送入黃泉罷了。
他們不是不想試,而是,雙方气机之中的天地璇橋已成,這一瞬間彼此由禪定
中大是相惜。
手上略一緩,刀已自掌中离!
而手勢不變,便相搭扣一起。
此時,若是手上有刀,兩相命亡。
俞傲明白,金天霸也明白。
明白的事便不用的著言語!
所以金天霸大笑,對那朗朗晴日大笑,才道一聲:「不枉此生--!」
便即轉身,大步邁向鬼刀落處,拔起回鞘。
就此,迎朝陽和風,往北、往長白、往高麗而去!
× × ×
潛龍看著這些朋友招搖而來,不覺搖頭道慘。
与紅豆大禮,眼前這些家伙來了便有一番好鬧!
「干什么!」趙任遠掙扎叫道:「哥哥我重傷赴宴,你不感動啊?」
「感動、感動--。」潛龍苦笑道:「來的真是情深意重……。」
「算了吧!」鍾玉雙哼道:「你定這個十月十五,本來以為我們赶不到對不對
?」
「沒有哇--。」
「沒有?」朱馥思嗔道:「只是你沒想到我們退金天霸退得那么快,是吧--
?」
鍾念玉也道:「潛龍大哥--,你到底有沒有誠心……?」
潛龍除了逃以外,還能怎樣?
所以,他立即鑽入和尚群中遠离女人。
六臂法王失笑道:「施主躲個啥?」
大悲和尚笑道:「可別逃婚,否則那相思紅豆可不饒人的……。」
眾人正在哄笑,那門口傳來:「洞庭湖王京十八及冷知靜大俠到……。」
果然,門口朗笑聲中,京十八和冷知靜踏入。
蘇小魂迎上大笑道:「湖王別來可好?」
「好、好--。」京十八笑道:「本湖弟子造了十艘巨艦准備和那條鯊大朝一
場,這怎能不好--。」
那廂,門口中又傳來大笑,只見是名老叫化子到,不是雷齊是誰?
潛龍嘆口气道:「慘了--。」
雷齊大聲道:「慘什么?」
潛龍苦笑,嘆气道:「怎不慘--?老叫化來,而不在東海和那齋一刀對抗便
有文章了……。」
雷齊大笑道:「什么文章?」
「還有什么?」潛龍苦笑道:「便是想借潛龍我的行禮大典來討論對付狂鯊幫
之法,怎會不慘……。」
雷齊大笑道:「聰明--!」
煞風景!潛龍心里大罵,口上可是很豪爽大笑的真辛苦。
趙任遠倒真夠朋友的安慰道:「還好万夫子和唐門的人沒來……。」
正說著,唐雷和万夫子已然雙雙而至!
× × ×
「柳三劍和金天霸都失敗了?」
「是!」
「第五劍膽呢?」
「行蹤不明--。据說,俞傲、金天霸一戰時,他曾在一旁觀戰!」
那老人听了回答,緩緩點一下頭,隔一片大洋往遠方陸地上看去。
此時,他正坐于船桅頂端,另旁,是名忍者打扮的精壯漢子!
老人注視陸地良久,才緩緩道:「那片中原大陸,我上回上陸的時候是十年前
了……。」
老人的感嘆,是因為感受到死亡已經在招手?
那名漢子恭敬道:「是--。」
老人一笑,又道:「十年前,我沒听過蘇小魂這個人……,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竟然可以堀起而領導中原武林?」
漢子恭敬道:「蘇小魂,鍾家女婿,三十二歲。使用的兵器是天蚕絲,武學心
法是大勢至般若……。」
老人搖頭打斷道:「我不要听這些--,我要知道的,是為什么中原武林人物
會信托這個人?」
漢子沉吟了片刻,道:「有仁有義,視友如己!」
老人默默望向西方,一輪夕照已將落;頂上,顆顆繁星顯來。
老人复看向起伏波濤,只擊的船壁滾出翻翻白浪,果真如那中國大詩人所言;
卷起千堆雪!
雪?雪子!
老人似乎想起一件极為珍貴之物,悠然道:「雪子怎樣了?」
「稟告幫主--。」那漢子恭敬道:「雪子姑娘在國內很好,請幫主放心--
。」
這老人便是狂鯊幫幫主齋一刀!
老人大笑,豪气干云道:「我齋一刀終會統御中原武林!哼,那冷明慧的下落
找到沒有?」
那漢子屈身道:「屬下無能,未能找到……。」
齋一刀點點頭,恨聲道:「好個冷明慧,竟想將老夫辛苦創立的海艦大聯合拆
散毀滅--。中本義一……。」
那漢子恭聲道:「屬下在--。」
齋一刀冷然道:「立即派人殺冷知靜……。」
那名叫中本義一的漢子恭敬應了聲「是」!便躍下船桅,迅速將齋一刀的命令
傳出。
中本義一指使的是四殺組中的「無限」!
無限,只由六名忍者构成,全數來自甲賀谷。
無限組的組長就叫做無限界!
中本義一下的命令很簡單:「無限兄,幫主想早點見到冷知靜的頭臚……。」
無限界是個沈默的人,他認為動手比動口有用多了。
所以,他只是一點頭,轉身傳已消失于總艦的甲板上。
中本義一滿意极了,對于甲賀的暗殺術他很有信心。
就在他打算向齋一刀報告的時候,他已然看見了齋二朗自海上乘舟而來。
齋二朗的樣子并不好看,不過,必有不少的情報可知。
× × ×
「你遇見了第五劍膽和龐虎蓮?」問話的是齋一刀!
「是!」齋二朗跪在船板上恭敬道:「龐先生的武功已經复原……。」
「第五有沒有告訴你一些什么?」
「有!他說趙任遠受了重傷,已和朱馥思返回大內療傷,只怕一年半載無法用
武……。」
齋一刀冷哼一聲,道:「還有呢?」
「冷默和鍾夢雙亦雙雙受了重傷,已往鍾字世家去……。」齋二郎接道:「潛
龍和紅豆接管綠盟之后,已然配合唐門的唐雷清除我幫在中原中部的勢力……。」
齋一刀冷冷道:「那位中原第一刀法名家呢?」
「稟告師父--,」齋二郎道:「俞傲和他的妻子鍾念玉行蹤不明--。」
齋一刀眼睛一亮,寒聲道:「中本義一--。」
中本義一往前一步,跪下道:「屬下在……。」
齋一刀道:「傳令下去,找到俞傲……,要活的--。」
「是!」
齋一刀又向齋二郎道:「第五先生還說了些什么?」
齋二郎臉上露出一絲懼色道:「蘇小魂已經東來,打算向本幫挑戰……。」
「哈……,」齋一刀狂笑,自船桅杆上立起,雙目精光暴射對遠處岸上大喝道
:「蘇小魂來吧!齋一刀正等你……。」
月,無聲投射于大地、海洋,有聲的是,笑聲、刀聲!
× × ×
安霉白兔湖畔的桐城,不但城大人多,而且文化鼎盛。
鍾玉雙對著市集上繁行的大群和一路挂賣的字畫便覺得滿心的愉快。
她笑著朝六臂法王道:「大和尚,可別被十丈紅塵給迷惑啦……。」
六臂法王一笑,道:「我心有佛,迷不了的--。」
嘆气的是大悲和尚:「各位肚子不餓啊?」
大悲和尚看看頂上一輪明月仰起,只覺肚子一番咕嚕嚕響!
鍾玉雙耳尖,笑道:「和尚對這身臭皮囊眷戀得很哪--。」
大悲和尚苦笑,還好蘇小魂這個朋友開口了:「前面那家大名樓很有名,我們
便到那儿打尖吧--。」
× × ×
大名樓,桐城第一酒樓。
不但大,而且有名。
大名樓有三個掌柜,分別負責前廳酒樓的梁大,負責客棧的梁二,負責后院花
園的梁三。
大名樓之所以會成功,那是因為這三個掌柜之外,還有一個大掌柜。
因為這個大掌柜,所以才能把桐城原本三十六家酒樓打的只剩下四家。
大掌柜的口號很簡單,也很容易記牢。
他的口號是:「良心酒樓」。
這個意思是說,大名樓是個很有良心的酒樓!
另外一個意思是,大名樓就是他的,因為--,他的名字就叫做梁心。
心,是良心的心!
× × ×
大悲和尚對這大名樓滿意极了。
尤其是門口那斗大「良心酒樓有良心」的字聯,完完全全沒有跨大。
炸穌菜餅、蓮子粥,再配上三兩小菜,當真美味的可以。
多少錢?一兩銀子!
最少比別人貴+貴,可是卻讓你挑的心服口服,絕對值得!
「最少也值得十兩銀子!」大悲和尚嘆道:「這等美味只怕大內禁宮也做不出
來……。」
鍾玉雙贊成,瞅向六臂法王道:「大和尚以為如何?」
「好--!」六臂法王笑道:「比那大漠風沙好得多!」
蘇小魂朗聲一笑,道:「待滅了狂鯊,擒下第五,法王何不在此暢談十天十夜
?」
六臂法王心里一陣溫暖,喝了口茶道:「施主當未忘我們之間的……。」
蘇小魂大笑道:「那又何妨?」
六臂法王一愕,也大聲道:「是又何妨?」
這一頓,每個人都吃得很滿意。
當然,也有人听得很滿意。
梁大就坐在他的掌柜台后頭,眼睛看的是桌上的算盤,手上打的是盤珠子;耳
朵呢?只不過是把近百名來客中吵雜的聲音,單獨挑出蘇小魂那桌的來听罷了。
東海狂鯊幫有四殺組。
如今,狂暴、狂風已滅。
「無限」去殂殺冷知靜。
此外,還有一組叫做「亡人」。
亡,就是死,就是消失,就是沒有。
亡人的組成份子只有四個人,他們的名字就叫做梁心、梁大、梁二、梁三。
齋一刀在十年前這帶他們自海上來,到了長江分流白免湖畔的桐城開了這家大
名樓。
十年來,他們負責監視長江沿岸的官兵活動,將情報傳到海上。
是以,每回的剿討,狂鯊幫早已先机在握,反令明朝水師灰頭土臉。
另外,他們偶而也干干殺手的行業。
一年之內,最多下手的目標沒超過十個。
十年下來,也不夠八十來名。
當然有一個原因是,值得他們下手的目標太少。
眼前,就有四個!
梁大不禁興奮起來,手指撥弄盤珠子也有些顫抖。
他已經通知了八個武功絕對不錯的幫眾下手。
雖然這八個人一定回不來,可是夠了。
只要從他們身上的傷痕,便可以明白眼前這四個人的內功回力,使用手法。
梁大不一定看得出來,他相信梁心一定辦得到。
良心酒樓的梁心,只要是在他酒樓內,沒有什么事他辦不到的。
因為人們看見梁心的時候,不是很慚愧就是笑的很愉快。
會漸愧,是因為做錯了事被梁心看見;很愉快,是因為梁心從不動口罵人動手
打人。
所以,桐城有一句話:大名樓有一個有良心的梁心。
梁大一推算盤,自笑了起來。
人們怎么會知道從不當面打人、罵人的梁心,卻是黑暗中最會殺人的人!
× × ×
蘇小魂和鍾玉雙一踏入雅竹三房,立時到了窗前四顧了一番。
鍾玉雙愕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對?」
蘇小魂細細看了一番后頭的雅竹園,方道:「這大名樓有几院?」
鍾玉雙嘆道:「你不是比我還清楚嗎?雅竹、濤軒、落雁、君子,總共四院兩
百一十六房……。」
蘇小魂點頭道:「只怕今晚雅竹院里便有事。」
「有事?」鍾玉雙嬌笑抱住蘇小魂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成了未卜先知?」
蘇小魂一朗笑,也抱住鍾玉雙,卻在她耳旁低聲道:「大概來了八個……。」
鍾玉雙也低聲回道:「沖著我們?」
「我們只分到四個!」蘇小魂輕笑道:「和尚們分了四個……。」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剛剛……吃飯的時候--。」
這時,蘇小魂和鍾玉雙像极了熱戀中的情人,兩個緊緊抱著,往那床上移動。
鍾玉雙將頭埋入蘇小魂胸前道:「怎么知道的?」
「殺机!」蘇小魂已然抱著鍾玉雙上了床,身子一壓的同時順勢說道:「那個
叫梁大的掌柜打算盤中透出來的殺机,指著是我們四個人……。」
鍾玉雙一笑,道:「和尚們不知道在干什么?」
× × ×
和尚正在下棋。
棋盤上,黑白對峙;一旁,則是上品的普洱茶。
大悲和尚落下一子,滿意的喝一口茶道:「好--,真的好--。難怪這大名
樓果然鼎鼎大名……。」
六臂法王招子在手,落下棋盤,也呷了一口茶道:「何止好,簡直是服務到『
家』。」
大悲和尚竟伸手抓了自己兩顆白子,六臂法王的兩顆黑子擺上了棋盤,笑道:
「如何?」
六臂法王點點頭,右手上猶拿著茶杯。
忽然,左手動了動,那二白二黑子便移動了一下位置。
六臂法王放下茶杯,笑道:「對不對?」
「對!對极了!」大悲和尚大笑,出手!
六臂法王也出手。
破窗紙而出的,是棋盤上那二黑二白的棋子!
× × ×
蘇小魂覺得撞破人家鴛鴦好事是很煞風景,而且很無趣的事。
這种事,他不干;他更不愿意讓人家來撞破他的好事。
所以,當四名蒙面漢子從窗外要沖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用天蚕絲把窗戶打開,
以便讓這四個人進來快點,而且也不會在三更半夜吵到別人。
當然,進來快點的意思,就是出去也快。
鍾玉雙顯然也不愿人家撞破好事煞風景,她的紅玉雙劍只不過在這四個人的手
掌外關穴不輕不重的刺一下而已。
為什么不刺腳讓他們留下?
鍾玉雙的理由很簡單:「因為窗子……。」
窗子?這跟窗子有什么關系?
「蘇小魂為什么不讓他們撞破窗戶?」鍾玉雙道:「因為沒窗遮掩,做什么事
都不方便……。」
至于做什么事,那只能意會的了。
鍾玉雙還有第二個理由:「首腦是誰我們已經知道了,抓這些小羅嘍干什么?
殺了造孽,不殺擺在房里那才真的煞風景呢!」
所以,与其到頭來還是放了,不如叫他們用自己的腿早早离開就是了。
× × ×
梁大昨晚顯然沒有睡好。
那八個笨蛋連一點聲音都沒弄出來就跑的不剩人影。
尤其那四個躺在竹子下面睡覺的更是可恨。
身上多出了黑、白色的圍棋子。
梁大的目的沒達成,無論是打穴的手法,或是劍傷的傷口,全然看不出使力的
方式。
唯一的結論是,這四個人都很可怕!
梁大嘆了一口气坐上柜台,就看見蘇小魂漫步走來。
「掌柜早啊--。」蘇小魂叫的親熱。
那梁大就算肚子有一百万聲臟話,到了臉上是笑臉,到了口里是親熱:「客倌
您早啊--,這么早就起來啦--?」
「是啊--。想去那湖面采些柳絮回來……。」
梁大大笑,道:「客倌好雅興啊--。」
那蘇小魂擺擺手,便自搖幌幌的去了。
身后,梁大冷冷一笑,只想,那柳絮會要了你的命!
× × ×
柳絮果然人如其名。
据說,她的母親是昔年江南四大名妓之一;不但天香國色,就是琴棋書畫藝,
亦無一不精通。
當然,這五項加起來還比不上第六項的「線」!
線,是紅線。
月下老人的紅線,牽定了天下多少姻緣,而柳絮的紅線則是牽著死亡!
死亡紅線!
柳絮輕輕的將它纏繞在指間。
現在,她就倚在一艘華美的畫舫上,等待婢子的報告。
梁心已然下令來,蘇小魂就會到白免湖畔。
結語是,想辦法把他留下。
當然,什么方法都行。
× × ×
蘇小魂在第十七棵柳樹上看見了一行字:「相思望月」。
他笑了笑,又看第十九棵樹上的字--「冷楓小刀落月詩,常叫多情應笑我!
」
蘇小魂含笑,再往前走,到了第三十一棵,又有一行字:「未若柳絮因風起」
。
蘇小魂朗笑一聲,摘下一長條明條來,方一回頭,就看見了兩名婢女模樣姑娘
站在身后。
蘇小魂一笑,道:「姑娘有事嗎?」
這時早,四周可沒旁人。
那姑娘臉上著急得很,緊張道:「我家……我家小姐落水了……。請公子……
。」
「沒問題--。」蘇小魂開始往前走了,邊道:「可是那條船?」
右邊的婢女道:「是……,小姐已經救了上來……。可是……昏迷不醒!」
左邊的也道:「真是的,老爺知道了會打死我們的……。」
說著、說著,兩位姑娘便哭了起來。
蘇小魂當下立即做出見義勇為的樣子道:「兩位姑娘放心,歧黃之術小的還懂
一點……。」
「真的?」姑娘笑了,請道:「那公子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蘇小魂一點頭,邊走向湖旁小方邊問道:「不知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右邊那個給蘇小魂一看,竟不由自主紅了臉道:「我……我叫紛紛……。」
左面那個也道:「我叫空中……。」
蘇小魂大笑,道:「那你家小姐豈非叫柳絮了?」
大雪紛紛何所以?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
× × ×
柳絮果然美,尤其那身軀体包著的輕紗給水一浸,更是撩人得很。
蘇小魂輕咳了一聲,故作不自然貌。
那紛紛婢女道:「公子請勿見怪,我……我們已先幫小姐的衣物解了下來……
。」
蘇小魂怎會介意?
遇上這种「有看頭」的景致,會介意的是呆子!
可是蘇小魂卻不得不介意,因為,他想起第十九棵柳樹上的字:冷楓小刀落月
詩,常叫多情應笑我!
這表示,鍾玉雙已至,而且明白了眼前這位「小姐」的方法。
對付女人,蘇小魂實在不想使用暴力,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呵養!
蘇小魂手上就有剛采下的柳絮,于是,他就拿柳絮來搔柳絮的養。
你想,那柳絮做何感想?罵死!
柳絮直咬牙苦忍,到了后來,身子竟輕輕顫抖起來。
蘇小魂可愉快的很,他知道有人會出來幫他解決困難的,果然,鍾玉雙「轟然
」踢破了艙門而入。
一個野女人在自己丈夫面前那般吃笑顫動,那一個妻子都會火冒三丈!
蘇小魂太明白了,現在,他可以走了。
女人之間的事,如果你是一個男人,不幸又想硬要插手的話,到時候死的最難
看的一定是你!
蘇小魂當然不顧躍起的柳絮和那兩個婢子怎的和鍾玉雙吵架。
他只知道的是,天下最后一位具有婦女美德的女人如果發威,男人莫近。
蘇小魂踏上湖岸的同時,身后那條漂亮、華麗、壯觀的畫舫已經沉了下去。
× × ×
鍾玉雙似笑非笑的表情真可怕。
蘇小魂在大名樓雅竹院第三房內可乖的跟小學生一樣。
鍾玉雙終于嘆口气道:「京十八告訴了你什么?」
蘇小魂噓一口气道:「相思望月!」
鍾玉雙哼了一聲,蘇小魂又急道:「這表示紅豆領導的綠盟清除狂鯊幫陸上勢
力已經達到了安徽境內!」
「還有呢?」鍾玉雙的問話,蘇小魂一向答得很快:「這意思就是說,几天后
,洞庭湖的十艘巨艦將沿長江開到白免湖……。因為,玉免就是月,而玉如白,所
以……。」
「不要跟我咬文嚼字!」
「是--。」
「未若柳絮因風起是誰刻的?」
「大悲和尚--。」蘇小魂道:「和尚負責追查梁大派出的指令……。」
「六臂法王呢?」鍾玉雙皺眉道:「怎么到現在還沒看到他的人影?」
蘇小魂微微一笑,道:「法王去找最有良心的梁心……。」
× × ×
梁心果然有良心。
當六臂法王進入他住的「大呆齋」時,立時便端出了好茶來招待。
六臂法王也有良心,喝都沒喝一口。
梁心面子上有點挂不住道:「大和尚可是嫌這普洱茶不好?」
「怎么會--。」六臂法王笑道:「只是老衲今天感触特別深,所以便有了無
禮處。」
梁心雙眉一挑,道:「不知大師有何感触?」
六臂法王一笑,指指外頭的匾額不語--。
梁心愕道:「莫非『大呆齋』三個字大師不喜歡?」
「大呆兩字是很有禪意!」六臂法王含笑道:「只是『良心大呆』四個字便別
有用意……。」
梁心雙眉一挑,冷聲道:「大師是什么意思?」
六臂法王手上結起「大惠刀印」大手印,淡笑道:「施主不明白嗎?」
梁心臉色一變,冷笑道:「禿驢無禮……。」
六臂法王朗笑道:「我佛慈悲,請施主告訴老衲那第五先生的下落……。」
梁心大笑,道:「好--!」好字隨著六臂法王拳三腿而出,招招是致命重手
。
六臂法王一嘆,將真气導回丹田,立時,大惠刀印□然變大,往那梁心罩去…
…。「×××」六臂法王找梁心,那大悲和尚現在干什么?「」當然是找梁大了-
-。「」我們呢?「鍾玉雙嘆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要去找梁二?」
「沒錯!」蘇小魂笑道:「所以,最小的梁三留給你!」
蘇小魂說完就要走了,那鍾玉雙突然問道:「為什么我們來挑這大名樓,而不
留給潛龍、紅豆?」
「因為六臂法王……。」
「六臂法王?這樓跟他有仇?」
「沒有--,只不過万夫子告訴了他一句話!」
「什么話?」
「第五劍膽就在大名樓內!」蘇小魂長長嘆了一口气道:「雅竹、濤軒、落雁
、君子四個院中的其中一院的其中一房--。懂了嗎?」
× × ×
大悲和尚肚里直罵,怎么會挑這個最麻煩的梁大?人家好好做生意,你有什么
理由找砸?
沒有理由就造理由!
所以,他立刻去找桐城內丐幫的分舵,隨便就有二十來名乞丐大搖大擺的到大
名樓門前來乞食。
這下,便叫那些進進出出的食客頭大不已。
何時你見過二十几只手來向你要飯?
梁大當然受不了,所以隨便派了三個小二到門口去赶。
這些要飯的既然是丐幫的,那有喊走就走?
不一忽儿那三個店小二便被一陣喊打聲敲了個鼻青眼腫回來。
那梁大方自皺眉,誰知,外頭那群乞儿竟開始扔石頭。
這下,簡直是爬到他梁大頭上拉屎!
梁大大怒,立即手上一抄起那張鐵算盤便邁出了門。
誰知,外頭一個和尚慌慌張張的躲開石頭大叫道:「會打死人羅!會打死人羅
……。」
和尚這一抱頭嚷著沖進來,便撞個滿怀和梁大跌成一堆!
梁大會被撞到?
撞到又會跌倒?
這點,打死大名樓上下四十八名店小二也沒一個相信!
梁大自己也不信。
分明看見這禿驢從前面撞來,怎會躲不開?
梁大想站起來,卻是一個不穩,只覺他五會穴似是被某种內力所制!
這下,他明白了。
眼前這家伙不是大悲和尚是誰?
顯然他剛一沖過來時便先以大悲指點了自己的穴!
梁大明白他為什么會被撞到、撞倒時,已經太晚了--。
× × ×
蘇小魂對付梁二也不輕松。
他沒想到梁二的房內机關有這么多。
蘇小魂連過了四關,才總算見到梁二這個人,立時便罵開了來:「梁二先生-
-,下回你換個清爽一點的房間行不行?」
「行,當然行--。」梁二笑道:「如果你還有下回的話……。」
蘇小魂嘆口气道:「我是一定有,就怕你沒有……。」
梁二不信!
他這間「妙絕房」什么千奇百怪的玩意儿沒有?于是,他立即發動机關。
三面飛輪刀自屋頂飛奔而來,立時便將蘇小魂逼往上三路。
同時,左右兩壁之中又冒出二十几把長輪砸,將那蘇小魂中三路困住!再來,
地板下也冒出三百一十六支的鋒利鋼刃來。
梁二則靠坐在牆腳大笑道:「看你能如何?」
這會要命,頭上飛的,身上刺的,腳下砸的,盡是叫人煩惱的很。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那地板會動,而且還有洞。
稍一不小心,不是那鋼刀換位刺穿,便得掉入洞中。
這种情況,不被戮死也會累死!
蘇小魂嘆道:「梁二先生,你真會折磨人哪--!」
「是嗎?」梁二得意仰首大笑:「夸獎!」
就在這時,梁二只覺腰上一緊,立時全身無力的被拉入机關中!
梁二大駭,只是為時已晚。
他只覺被一只手抱住。
手,是左手,梁二感覺的出來;那右手呢?
右手三指,正執著可達十丈外遠的天蚕絲!
× × ×
梁三看著鍾玉雙,輕一笑道:「佳人如花,正是和這花圃群華相爭艷……。」
鍾玉雙一笑,以紅玉雙劍為剪,便一落連下六十八朵玫瑰花:「當心是、玫瑰
有刺……。」
梁三竟然很有禮貌的鞠一躬道:「多謝小姐提醒……。」
躬身未直,話聲未落,梁三出手。
梁三用的是暗器,而且,有一大片花粉。
花香醉人,卻毒的足以致命!
暗器細小,小而辣勁夠。
梁三并沒把握這一手能將眼前這位女子如何,立即又退入花叢之中。
花叢,才是他真正能立于不敗之地,因為里面的奇門陣勢他有自信可以把任何
來犯者整治一頓。
十年來,似乎沒有例外。
問題是,常常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梁三看見鍾玉雙果然能躲過自己的暗器,接著,便看見她踏入花陣奇門。
他心下大喜,想這小妮子待會儿可有的好受了。
立時,那梁三移車到陣源大石旁。
梁三笑一聲,雙臂一振,便將那大石推動,立時,陣內一幌,群花中冒出各种
煙霧來。
梁三大笑,揚聲道:「賊丫頭,看這七彩色花霧你能支持多久……。」
梁三的笑聲中斷,因為,煙霧是罩向他;同時,他看見鍾玉雙在面前嘆气:「
奇門陣法,姑娘我在三歲時就會玩啦--。」下面的話,梁三已經听不到了。
× × ×
「第五先生到底在那里?」
「嘿……,老禿驢,你找錯時候啦--。」
「什么意思?」
「第五先生已經走了!」
六臂法王可不信,他已將梁心罩在大手印的范圍之下,嘆口气道:「只要老衲
內力一吐,只怕施主便無活理……。」
梁心哼了一聲,不答。
六臂法王皺眉,眼前這梁心顯然是看中了六臂法王我不太愿殺生,所以不管啦
,看你能如何?
六臂法王無法,那鍾玉雙可有!
門口,鍾玉雙當先一快步躍入,舉紅玉雙劍大叫:「這沒有良心的家伙留著無
用,殺--。」
紅玉雙劍快如閃電,便往梁心刺來。
梁心臉色大變,急叫道:「等等……。」
第一個「等」,「想」劍已放入梁心的嘴內;第二個「等」時,那「思」劍也
放了進去。
鍾玉雙冷笑道:「說--,那第五先生在哪?」
× × ×
「小歌書房」獨立于君子院的另一側。
梁心走到了房前嘆气道:「在不在我可沒看見--。」
蘇小魂沉思道:「玉雙、大悲和尚你們兩個看住前后門吧!我和法王進去……
。」
鍾玉雙當然想跟進,可是她是明理的人。
前后門一定要守。
而第五先生又是六臂法王要的人,至于蘇小魂進去,直接和第五先生干起來的
話,成功机會又多了几成。
所以,她二話不說的便掠往屋后。
蘇小魂感激的看著鍾玉雙的背影。
一個女人能明白什么時候說什么話,做什么事,永遠會得到男人的敬愛!
蘇小魂輕一嘆,朝梁心道:「進去吧!」
× × ×
這屋子很寬敞,甚至還有另外三間房間,既是書房,書果然不少。
至于壁上,猶挂了一副對聯。
「小榻琴心展,長纓劍膽舒!」
眼前,便真的是第五劍膽的住處了。
六臂法王神情凝重,那蘇小魂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第五先生的劍膽,只怕是天下無敵;万夫子的話一向不會錯!
六臂法王調整好了心緒,朗聲道:「第五先生,何不出來相見?」
話音回湯,沒有回音。
六臂法王一皺眉,那梁心道:「我說過,沒保証一定在!」
蘇小魂點頭道:「我知道--。」接著,朝六臂法王道:「我們到每個房間看
看……。」
第一間,是畫室,四壁上挂滿了畫。
第二間,則是琴室,大小不同的古箏、九弦、十三弦,亦皆名品。
第三間呢?
蘇小魂和六臂法王互望了一眼,扣住梁心便推門。
只見門開的一瞬間,万箭齊發。
梁心當前中机關慘呼。
蘇小魂、六臂法王正要退,忽的腳下一空便落入地里。
× × ×
鍾玉雙在后門听到慘呼之聲,立時搶進屋內。
這時,她是由后門進入,只見是一片花蒔飛草,迎在風中飄湯不已。
她一皺眉,便又往前竄去;冷不防,一陣嘿嘿怪笑涌出,便自走出了兩名紅衣
老者來。
鍾玉雙雙眉一挑,冷哼道:「閣下何人?」
「寒星雙飛鴻……,」左方老者沉聲道:「老夫丁飛!」
「老夫丁鴻!」左方老者亦寒聲接道。
「丁家堡的人?」鍾玉雙心里一沉。
這些年來一直和冷楓堡死對頭的丁家堡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此時怎會又在這
里冒出來?
丁飛冷笑道:「丁一和丁乙是被潛龍、趙任遠所殺的是不是?」
鍾玉雙嘆口气道:「不錯--。」
「而你和蘇小魂正好又是他們的朋友對不對?」
「好像也沒錯--。」
「此外--,」丁鴻寒聲道:「冷明慧似乎也是你們的朋友?」
「老頭子有知識--。」鍾玉雙想這事沒善了了,不如口舌上先爭個先:「只
是可惜的很……。」
丁飛雙目一寒,冷聲道:「丫頭死鴨子嘴硬……。」
鍾玉雙一笑,道:「可惜的是堂堂的丁家堡在昔日比不過冷楓堡,到頭來竟變
成海盜的走狗……。」
丁鴻大怒,雙臂一振,道:「別以為鍾字世家能唬的了人,丁家保養精蓄銳了
五年,今天就要……。」
「算了、算了--。」鍾玉雙搖頭道:「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死的很難看?
」
丁飛、丁鴻雙雙大怒,刷的兩相躍起,便似要出招。
那鍾玉雙嬌笑一聲,身子一顛、一移,竄到了一角,道:「別急--,赶著去
投胎啊?」
丁飛、丁鴻人在半空,一折身,便自四掌迎面而至,已不答話!
鍾玉雙笑道:「和尚--,這玩拳腳的算你的份!」
丁飛、丁鴻還不明白鍾玉雙在說個什么鬼話,便感覺到兩股指勁迫向自己心口
而來。
丁飛當先往一旁躍去,怒斥屋內道:「是那一個……。」
「我!」大悲和尚嘆气的走了出來道:「阿彌陀佛,施主小心气大傷身啊--
。」
「气你的頭光光--!」丁飛大怒,已和丁鴻一左一右夾往大悲和尚。
那端,鍾玉雙便好整以暇道:「和尚交給你啦!我佛慈悲別下手太重。」
× × ×
鍾玉雙到了屋內,只見三間房的門口俱已打開,那梁心已然斃命于万箭穿心之
下。
只是,蘇小魂和六臂法王呢?
鍾玉雙皺眉,走入第三間房內。
房內,相當寬大,里頭盡是奇岩怪石。
鍾玉雙皺眉,在四處巡視,并不見一點端倪。
忽然,門口有人說話:「丫頭你就是鍾玉雙?」
鍾玉雙大惊,有誰能接近到這里范圍而自己猶無所覺?她一轉身回頭,便看到
一名浪人打扮的老者。
老者瘦瘦乾乾的,极人起眼。
鍾玉雙心里暗自震駭,道:「閣下是誰?」
「齋一刀!」那老者含笑道:「不知道你听過沒有?」
見鬼!這老頭子就是齋一刀?鍾玉雙的心往下沉,只見眼前這老不死的家伙似
乎一下子變的老大了起來。
鍾玉雙將雙劍捏于手上道:「東海狂鯊幫幫主齋一刀?」
「不錯!」齋一刀注視鍾玉雙半響,方笑道:「不錯!你的功夫還不錯--。
」
鍾玉雙冷冷道:「蘇小魂和六臂法王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齋一刀抽出腰上長刀道:「你只要擔心你自己能不
能走出這房間?」
× × ×
蘇小魂和六臂法王在地道里頭并沒有很難過。
所謂不難過的意思,是指空气流通,地面乾燥。
蘇小魂嘆道:「這可不太妙--。」
六臂法王也嘆道:「是不妙!」
蘇小魂的意思是,這地道保持了這么好,表示有人經常在整理打掃。
同時,表示著這地道里一定住了不少人。
他們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柳絮!
柳絮指間纏繞著死亡紅線,□笑巧兮的看著眼前兩名男人。
蘇小魂嘆口气道:「你還活著?」
柳絮嬌笑道:「當然,禍害遺千年嘛--。」
蘇小魂淡淡一笑,道:「紛紛和空中兩位姑娘呢?」
柳絮臉上妖异光彩一現,道:「蘇大俠可真會關心人家姑娘人家啊--。」
「錯了!」回答的是六臂法王。
「錯了?」柳絮扭動水蛇般的細腰,迎向兩人而來道:「和尚是不是嫉妒啊?
」
「難怪你會敗給蘇施主--。」六臂法王嘆道:「蘇施主的意思是你們三個一
起出手一起倒,那不是方便得多?」
「好极了!」蘇小魂笑道:「知我者、和尚也--。」
六臂法王合十一禮道:「多謝施主夸獎。」
蘇小魂也合十道:「那里、那里--。得遇大師知我,蘇某當真三生有幸……
。」
如此,你一言我一語,兩個人竟似多年不見老友,聊將了起來。
那柳絮站在一旁像木頭一樣,想自己風華絕代,眼前這兩個到底是不是男人?
柳絮恨生冷笑道:「喂--,你們以為這是那里?」
六臂法王可不理她,依舊朝蘇小魂道:「蘇施主認為這里是什么地方?」
蘇小魂笑道:「當然不是黃泉地府……。」
六臂法王含笑道:「何以見得?」
蘇小魂指指兩邊道壁道:「左邊每隔一丈就躲了兩個,大概有十八個;另外,
右邊每丈又有一個,也才九個!」
蘇小魂大笑道:「加上這位柳姑娘才不過是二十八位姑娘,就算是牛頭馬面,
二十八個也無法押我們過奈何橋是不是?」
「對极了--!」六臂法王笑道:「施主腕上天蚕絲的第三只耳朵真好用--
。」
柳絮的心往下沉,眼前這兩人方才一番談話竟然能將自己把守的第一關看得這
般清楚,那豈不是大開玩笑?
柳絮心還在往下沉,蘇小魂已然走近了來。
那柳絮一惊,不覺后退了一步。
蘇小魂笑道:「柳姑娘指上的紅線不知較蘇某腕上的天蚕絲如何?」
柳絮冷哼,暴退。
蘇小魂朗笑,朝六臂法王道:「大師,請--。」
六臂法王也不客气,便當先一步邁前。
約莫走了五丈來遠,忽然四壁洞開,只見數十上百條紅線网了出來。
小魂在紅線网外大笑:「大師--,小心可別步了情网……。」
六臂法王在線网內含笑道:「這沒什么……。」他口里是這么說著,心里可著
實吃了一惊。
這紅線情网看起來是不怎樣,甚至可以說美得很。
駭人的,卻是紅線上面的細小倒鉤,那鉤之小,几乎肉眼難辨。
況且在皆暗的地道中,設非自己目力特別好,看了個清楚,万一沒頭沒腦的莽
撞,豈非三兩下就一絲不挂?
正想著,這紅色网已然漸漸內縮。
那端,柳絮嬌笑道:「紅線情网最銷魂,世人常為歡樂死!大和尚就看看賊妾
為你准備的節目吧--。」
話聲一落,兩壁中便走出那二十七名壁中佳人來。
只見個個手執線网一端,漫舞了起來。
蘇小魂在這端凝目注視,不覺心中一緊,只見那些佳人的指甲,竟是呈現深藍
之色。
這點,再笨的人也知道必然有詐!
他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
六臂法王此一戰的結果尚未明了,若冒然出手,只怕是對他的不敬。
人,活著都有一些骨气。
所以,有些人宁可死的轟轟烈烈也不愿苟活。
六臂法王對于內縮的紅線情网只是淡淡一笑,便就地打坐了起來。
只見他手上結成「三也胜印」的大手印,立時,一股罡气罩在全身四周,那情
网只落于身前三寸便無法再進半分。
柳絮冷冷一笑,雙掌一拍;立時,那二十八名女子便嬌笑的將指甲上的藍粉彈
向線网上;同時,五十六臂法王條粉臂抬幌動著。
只見,那藍粉竟化成一團團輕淡藍霧,便往六臂法王而去。
二十八位佳人,兩百八十只玉指,兩百八十團煙霧,瞬時全投向六臂法王,罩
住全身。
只是,便如同那情网一般,只能停留于三寸外重重疊疊。
片刻,已不見六臂法王身影。
柳絮見狀,大笑道:「和尚--,我倒看你能閉气多久,這靈蛇春花霧只要你
吸入一口,便是百年高僧也得破戒坏法--。哈……。」
柳絮笑得愉快,六臂法王也笑得愉快。
柳絮斗聞六臂法王的笑聲,不覺愕道:「和尚果真不怕死?」
柳絮投目望去,只見那深藍煙霧籠罩中似隱約有金黃光芒閃動。柳絮一惊,指
上紅線已執于掌中,待隨時有變時發出傷人。
驀地,聞得六臂法王大喝道:「開!」
便此一瞬間,一道偌大手掌影像竟奔出藍霧而出,擊向情网之上。
立時,四名執線网的女子手上一震,趴的倒地。
同刻,那藍霧有了一個缺口,便由他處彌補來。
六臂法王一連數喝,大手印不斷打在情网之上;那些執网女子紛紛被震力震倒
的同時,那一濃藍霧也隨之越來越淡,終至于無形。
柳絮臉色大變,掌中紅線直射而出!
紅線長不過一尺半,卻足以斷頸脈破气机令人至死。
六臂法王一笑,右手一挺「八大里子印」,立時令那紅線如蛇被打中七寸,萎
落于地。
柳絮臉色一變,暴身后退,六臂法王大笑奮起,那罩身情网竟「刷」的一聲飛
卷而去,罩向柳絮!
柳絮惊叫一聲,眼見躲不過迎面而來的情网。
忽然,身子一輕便叫人提了起來。
柳絮一惊,回頭,只見是一名手執長戟的大漢,滿臉胡腮,端的是如鋼似針。
柳絮嘆一口气,道:「灰鯊,你來這先干什么?」
那名叫灰鯊的漢子大笑道:「我的美人儿,來救你啊!」
柳絮嘆了一口气,瞅了一下踱步而來的蘇小魂和六臂法王道:「好吧!你能殺
得了他們兩個,本姑娘就委身給你……。」
灰鯊眼睛一亮,道:「這話可真?」
柳絮點頭!
那灰鯊大笑,放下柳絮托著那沉沉長戟大步邁向蘇小魂道:「你是第一個……
。」
蘇小魂淡笑,道:「灰鯊?閣下便是東海兩只艦隊中,右隊的主舵?」
「哈……,」灰鯊大笑道:「不錯!蘇小魂嘆一口气,朝六臂法王道:「大和
尚,這個給你還是給我?」
六臂法王一笑,道:「一人一次……。」
蘇小魂聳聳肩,轉向灰鯊道:「你覺得怎樣?」
「怎樣?」灰鯊惡狠狠道:「十招取你首級……。」
隨話聲,長戟已至!
蘇小魂大笑,手上手□絲纏住那直挺長戟道:「錯了--,九招就可以結束…
…。」
× × ×
大悲和尚對付丁家堡那兩名長老可不很輕松。
雙方打到第八十七招時,大悲和尚總算把「寒星雙飛鴻」的聯手陣給拆散來。
第八十八招,一記大悲指總算點上了丁飛的肩井穴;同時,左手一掌才叫那丁
鴻退撞到花圃中。
大悲和尚一嘆,道:「人老了,活動便大不靈活……。」
丁飛看著掙扎站起來的丁鴻一眼,冷聲道:「和尚的功夫是不錯,可是比起屋
里的那位……。」
「?」大悲和尚淡笑道:「第五劍膽?」
「不是--!」丁鴻惡狠狠道:「齋幫主……。」
× × ×
鍾玉雙雙劍握在手上很久了,卻一直沒有遞出去。
原因很簡單,眼前這老頭子那像在決斗?最少有三十五處空門可以下手。
越是如此,她鍾玉雙越是猶豫。
齋一刀也沒出手。
半響,他才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沒動?」
「人老了就懶得動……。」
「好利口舌!」齋一刀冷哼一聲:「在我們那里,女人敢頂撞一句……。」
「在我們這里--,」鍾玉雙回道:「老而不修是為賊……。」
齋一刀大笑道:「老夫不与你爭。」一頓,齋一刀又道:「老夫不動的原因,
是因為想看看你使劍的變化……。」
「呃--?」鍾玉雙笑道:「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
「那又如何?」
「老夫一刀便可以擒下你!」
齋一刀動,動如脫兔。
鍾玉雙一惊,想不到這老頭子移身的速度這么快。
當下,那滿注的「瑪哈噶啦」心法便夾在劍勢中狂卷而出。
齋一刀大笑,身子竟能隨劍勢起伏,旋時,長刀迎空劈出!
鍾玉雙冷哼,算准其中六個變化,反手便是十七劍!
劍劍奪魂!
齋一刀狂笑,竟以身子迎劍,叫那十七劍全划破身上衣。
鍾玉雙一愕,當頭一刀已下,快比閃電!
就此生死交際,大悲指力來。
硬生生,把那劍往左一偏。
鍾玉雙也不怠慢,又划出一劍自下而上。
「叮」的一響,齋一刀落到窗外,大笑:「好!中原武學果然不錯……。」
鍾玉雙瞬時明白了過來,怒聲道:「你到底是誰?」
窗外那人大笑道:「東海艦隊中,左艦的主舵,浪子鯊--。」
大悲和尚一嘆,道:「其實你是以身喂招,回去后尋找我們的露洞?」
「聰明!」浪子鯊笑道:「和尚的大悲指和鍾家的瑪哈噶啦心法已俱在本人的
身上……。」
鍾玉雙寒身道:「你身上穿了什么?」
「沒什么!」浪子鯊道:「昔年俞傲在黃海上殺了白魔巨鯊的事,你知不知道
?」
「又怎樣?」
「俞傲命大--。」浪子鯊道:「他是由腹部刺了白魔体內。」
大悲和尚道:「你的意思是,那白魔巨鯊的背部可以刀槍不入?」
「沒那么利害--,」浪子鯊聲音已遠遠:「只是差不多……。」
× × ×
鍾玉雙和大悲和尚相對無言。
浪子鯊這一去不能說沒有影響!
良久,大悲和尚道:「不對!」
鍾玉雙苦笑道:「什么不對?」
「浪子鯊受了傷……。」大悲和尚道:「白魔巨鯊的鯊皮就算可以抵得住刀槍
所刺,可是你那紅玉雙劍的气机足以震散他的內力……。」
「所以,他一定离得不遠?」
「對!」
鍾玉雙突然嘆一口气道:「不行--,我不能离開……。」
因為蘇小魂從這間房子消失,她必須等他回來。
就算因此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她也要等。
大悲和尚明白,而且感動:「好!」
× × ×
望著大悲和尚离去的身影,她感激的嘆了一口气。
只是,蘇小魂人在那里?她四下又注視了一番那些奇岩异石,挑中了其中一塊
,「嘩啦」的也掉下腳下地板中……。
× × ×
蘇小魂和灰鯊之間果然只戰了九招。
從第三招開始,要不是蘇小魂實在不愿意讓灰鯊輸的太難看,那早就結束了戰
斗!
此時,灰鯊身上的勁裝早已紛紛裂裂挂了一串。
灰鯊苦笑,丟下手上長戟道:「听說你不殺人?」
蘇小魂一笑,道:「好像是……。」
灰鯊安慰的一笑,又朝六臂法王道:「和尚也戒殺生是不是?」
六臂法王嘆口气道:「沒錯--。」
「所以--,」灰鯊拍拍手道:「我走了--。」
灰鯊說走就走,而且拉著柳絮一起走;瞬時,整座通道又只剩下蘇小魂和六臂
法王。
蘇小魂看著通道底處轉彎道,輕嘆一口气:「我們留不下他們兩個是不是?」
六臂法王同意。
如果方才硬是要點灰鯊和柳絮的穴道,只怕得拼死一場。
屆時,難保不有人喪命。
另一個原因是,灰鯊似乎未盡全力而為。
蘇小魂嘆一口气道:「他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真的想死拼……。」
他們的目的,只是想了解蘇小魂和六臂法王的武學根源。
蘇小魂和六臂法王是不是中計?
蘇小魂的回答很簡單:「當你在設計別人時,別人也正在設計你!」
× × ×
一過了轉彎處,是個空空蕩蕩的石室。
只有在石室的底端,有一個豎起靠牆的木柜。
大小,約莫可以容納一個人。
蘇小魂注視了半響,朝六臂法王一笑。
六臂法王嘆口气,真是交友不慎,旋即道:「別看啦--,我知道換我。」
六臂法王沉一口气,右掌拍出,立時,那木柜的蓋子四碎。
六臂法王注目望去,柜內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后面,竟似有一條通道。
六臂法王噓一口气,朝蘇小魂回頭一笑。
蘇小魂能怎樣?只有摸摸腦袋,往前邁步。
他走的很豪壯、很視死如歸、很有昔年荊軻別易水的味道:可是,又很小心。
這段石階上下下下,左拐右彎不過是十來丈遠,卻足足磨掉了一柱香的時間,
才要踏出洞口。
便倒數第三個石階一踩,前面最后兩個石階突然冒出滿滿鋼釘,翻蓋了過來。
蘇小魂心里大罵,身子暴退;六臂法王的反應也不慢,立即吸气后躍。
便同時,后面的石階也有兩塊倒掀了起來,眼看六臂法王的背便要撞上。
好個六臂法王,立時平空掠起,右掌便扣住頂上壁岩;同時,蘇小魂身子倒仰
,右腕一振,將天蚕絲直挺一抵后方豎起的鋼釘石階,便借反沖力站定了下來。
兩人方自喘一口气,蘇小魂只覺一震,足下竟又竄出無數鋼釘來。
六臂法王見机的快,立時左臂一提,拉起蘇小魂,正好叫那鋼釘堪堪刺破鞋底
。
蘇小魂還有心情說笑,只見他抬起腳底道:「可怜這雙鞋子,竟一破十來個洞
……。」
六臂法王嘆口气道:「可怜我的鼻子……。」
蘇小魂訝道:「大和尚鼻子怎么啦?」
六臂法王瞅了一眼蘇小魂的鞋子道:「被臭死了--。」
蘇小魂苦笑,依依不舍的放下腳,嘆口气道:「和尚,你看我們兩個吊在這里
像什么?」
「蝙蝠!」
「聰明--。」蘇小魂嘆口气,道:「可是我又想起一個更好的形容詞……。
」
「什么?」
「說了你也不懂……。」
「說說看--。」
「和尚有沒有上過市場?」
「沒有--。」六臂法王訝道:「有關嗎?」
「有關!真他媽的有關极了--。」蘇小魂覺得人在懊悔的時候,偶偶罵罵臟
話是很過癮的。
他喘了大大一口气道:「和尚如果上過市場,就知道肉販子吊豬肉的樣子……
。」
六臂法王嘆一口气,道:「我們是不是一直要吊在這里?」
「不是--。」蘇小魂回答的很快。
「不是?」六臂法王眼睛一亮,道:「你有方法出去?」
「沒有!」
「沒有?你剛剛不是說……?」
「我的意思是--,可以換一個方法。」
天蚕絲的好處實在不少。
只見蘇小魂右臂一抖,立即在地上成了一個倒秋千狀。
蘇小魂笑道:「請--。」
× × ×
鍾玉雙是掉在水里,立時一道強大的洄流把她沖往前去。
鍾玉雙沉住气,將身子放輕松,便就隨水流漂了一柱香時間,那洄流才算緩了
下來。
鍾玉雙輕輕運功,覺得身子并無大礙后,一提气,便往湖面浮升。
方上了水面,只見十來只魚鉤飛馳而至,鉤子并不小,約莫有姆指般大,而且
,上面有許多倒鉤!
這些還好,可怕的是魚鉤上,竟皆盤繞了一金鱗黑節蛇!
這蛇,皮之厚,足可以爬行在鋒刃上而不稍有傷痕。
鍾玉雙斗見,大吃一惊,立時又以千斤墜的功夫潛了下去。
人下水,鉤也下水;同時,鉤上金鱗黑線陀刷的如箭竄了過來。
鍾玉雙一咬牙,暗罵這些人可真狠,便一路往下竄去。
只是,身后十几條异蛇卻緊追不舍!
鍾玉雙降到了底,見那些蛇張口吐信而來,心里不由得冷冷笑想。
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可以捱的過一般刀劍,又豈是紅玉雙劍的對手。
當下,左右手各執一劍在握,待那蛇來一條砍一條,來兩條砍一雙!
如果單是這樣,那還好辦,偏偏不能叫那蛇流浮到上面,否則便叫人知道了。
為今之法,只有專打蛇身七寸。
只見她雙臂連使,硬是一條一條的震斷這些畜牲的七寸骨處。
如此,折騰了老半天,才算叫這些家伙安安靜靜的躺下。
那鍾玉雙忽的頑皮心起,可不想叫上面的兔崽子沒半點樂趣。
× × ×
丁飛注視水面半響,只見鍾玉雙的身子頭朝水下的浮起。
看情況,是已然中了蛇毒。
丁飛冷笑,朝丁鴻叫道:「七弟,那些蛇回鉤了沒有?」
丁鴻在那端叫道:「有動靜了,收杆吧--!」
立時,水畔旁的那家丁家堡漢子,紛紛將杆子拉了回來。
便此一瞬間,大家的臉都綠了。
綠了的意思,就是不太好看。
丁飛當先叫起來:「怎么會這樣?」
丁鴻也叫道:「怎么會這樣?」
「怎么不會?」回答的是笑嘻嘻上岸的鍾玉雙。
丁飛的心疼死了。
因為,自己苦心養了十年的金鱗黑節异种蛇,便這一次出手就叫人剝光了皮,
只剩下那青白的身子躺在鉤上焉焉一息。
丁飛暴怒,大喝道:「殺--。」
立時,那十几條杆子帶著韌絲倒鉤擊向鍾玉雙而來。
鍾玉雙一笑,數了數共有十四條。
鍾玉雙大笑道:「這十四條魚線能奈本姑娘如何?」
丁鴻的心往下沉,丁飛也是一樣。
在這种生死攸關之際,猶能談笑自若的數出几條魚線來,那未免太可怕了。
只是,他們仍然奇怪,鍾玉雙手上的紅玉雙劍怎么破這絲鉤陣?別說她斬不斷
全部十四條魚線,就算斬斷了,她還有机會發出第二波的气机將那斷了線的魚鉤擋
住嗎?
不可能!
所以丁飛和丁鴻并沒有逃跑的打算。
他們真的想看看眼前這個自大的丫頭出窘。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事!
對丁飛、丁鴻而言是不可能。
對鍾玉雙而言卻是容易得很!
因為,他并不笨的以刀鋒攻擊魚線,而是以刀背!
鍾玉雙出手,紅玉雙劍的刀背擊的是魚鉤!
便此一瞬間的牽引,十四條魚線便全纏繞成一堆。此時,丁飛和丁鴻想走已經
來不及了。
紅玉雙劍,一劍曰「想」,一劍曰「思」!
想君千里且笑生死;思君夢雙魂那管千秋?
丁飛和丁鴻嘆气,因為那劍寒意已逼向頸間!
× × ×
蘇小魂大叫:「糟了--。」
六臂法王心里一緊道:「有何不妥?是不是老衲坐在這天蚕絲上太重了?」
蘇小魂嘆口气道:「比這嚴重多了……。」
六臂法王臉色一變,急道:「什么事?」
「小事……。」
「小事?小事怎么會糟?」
「怎么不糟?」蘇小魂理直气壯的道:「小解是小事還是大事?」
六臂法王一愕,苦笑道:「小事--。」
「糟不糟?」
怎么會不糟?
天下啥么時候不尿急偏偏挑這節骨眼儿。
更何況,兩人占的這地方不過是六臂法王個石階大小,這一舒服豈不是熏死六
臂法王我?
六臂法王嘆口气,庄重道:「唯今之計,只有一途……。」
蘇小魂笑道:「大師的意思是……?」
「忍!」六臂法王回答的很嚴肅、很庄重、很威嚴!
× × ×
蘇小魂看見鍾玉雙時真是感激涕零。
鍾玉雙瞅了丁飛、丁鴻一眼,嘆口气道:「你們再回答一個問題就可以走了。
」
丁飛一愕,道:「如果太難回答的,你就不用問了。」
鍾玉雙一笑,道:「不難!我只問第五先生在不在這里?」
丁飛、丁鴻互望一眼,雙雙搖頭道:「不在--。」
這點,鍾玉雙、蘇小魂、六臂法王都嘆了一口气。
鍾玉雙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立時便解開丁飛、丁鴻的穴道,道:「你們可以
走了--。」
丁飛、丁鴻站起來,轉身走了几步。
那丁飛突然回頭道:「我可以再告訴你們兩件事……。」
蘇小魂笑道:「請說--。」
「第一,通知六臂法王的信函,是齋一刀幫主假造的……。」
「目的是為了探查我們的武學根源?」
「不錯!」
「第二呢?」
丁飛冷冷一笑,道:「沒有我們,你們三個一定出不了這地道迷宮……。」
丁飛說這話時,已和丁鴻退出了十丈外。
當他們轉彎時,听到蘇小魂愉快的笑聲自原處傳來:「我保証走的出去,你們
敢不敢賭?」
× × ×
丁飛和丁鴻在白兔湖畔眼看著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由湖中冒出來,而且
輕輕松松的上岸,實在是不敢置信。
那地下迷宮几乎是涵蓋了半個桐城,他們三個那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出來?他們
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和蘇小魂賭!
可是,他們實在很想知道,這家伙怎么搞的?
蘇小魂笑道:「你們很想知道原因是不是?」
丁鴻竟不由自主的脫口道:「不錯--。」
蘇小魂笑道:「可以--。不過,有條件的……。」
丁飛、丁鴻估量了一下,齊齊道:「什么條件?」
「很簡單--。」蘇小魂笑道:「只要告訴我第五先生在那?」
丁飛、丁鴻互視一眼,點點頭。
丁飛道:「你先說--。」
「好!」蘇小魂道:「你知不知道天竺有一种『千里香』?」
「知道!」丁飛嘆道:「昔年你解破龐虎蓮陰謀的時候,便是用這個東西跟蹤
褚東星和梅夫人的……。」
「好啦--。」蘇小魂嘻笑道:「換你說!」
「不知道--。」丁飛嘆道:「這是實話,我們不知道第五先生在那里。」說
完,丁飛、丁鴻轉身揚長就走!
× × ×
大悲和尚追浪子鯊可追的真辛苦。
摸了兩個多時辰,才算把那混蛋找到。
新的問題來了,那浪子鯊身旁坐了一個人,一個貨真价實的齋一刀!
大悲和尚不認得眼前這老家伙是誰,可是由他的气勢和目光,大悲和尚多少明
白這老頭子是干什么的。
齋一刀呢?
他注視浪子鯊的長刀,點點頭,道:「和尚出手的時候,是不是用前面而來,
且是自右往左?」
浪子鯊恭敬道:「是--。」
齋一刀又道:「那時,你是不是用大劈空斬,以三分青眼的握法,人在半空由
左肩傾斜下劈?」
浪子鯊恭敬道:「正如幫主所言……。」
嘿!這老頭果然是齋一刀!
大悲和尚嘻笑起來,道:「堂堂狂鯊幫幫主,也沒有椅子招待嘛--?」
「隨便坐!」齋一刀笑道:「挑張好點的,免得以后沒机會了……。」
大悲和尚暗罵了十來聲,就地坐了下來。
那齋一刀又笑道:「看來--,這位師父的大悲指是由泉涌使勁,通大黃、關
心、丹田、气海、沖上期門、入肩井用外關穴打出的……。」
大悲和尚臉色一變嘆道:「好眼力……。」
齋一刀笑道:「你曉得我如何得知的?」
大悲和尚搖搖頭,這老家伙倒真邪!
齋一刀舉那把長刀,道:「刀為什么可以殺人?」
大悲和尚一愕,反笑道:「因為人心……。」
「不談佛理--。」齋一刀指指刀身道:「因為刀的本身,它的粗、細不同。
刀有刀紋,為什么?因為有了這刀紋,不僅美觀,而且可以加強殺傷力……。」
大悲和尚點點頭。
那齋一刀又道:「刀的本身,有不同大小的顆粒。一把好刀,磨出來的時候,
正好是一排粗粒,一排細粒錯雜排列著……。」
大悲和尚嘆道:「如果排的好,細粒是切破,粗粒是撞擊?兩相配合的結果,
可以令殺傷的效果更好?」
齋一刀含笑的看著大悲和尚道:「大和尚能舉一反三,果然大非常人--。這
點,本座也佩服……。」
大悲和尚嘆口气,突然道:「你人不在東海,怎會跑到桐城來?」
齋一刀一笑,道:「因為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洞庭湖王京十八造了十艘巨
艦是不是?」
大悲和尚雙眉一挑,道:「不錯!」
齋一刀笑道:「和尚你想,我會怎樣?」
大悲和尚臉色一變,愀然道:「莫非你想弄沉那十條船?」
「聰明--。」齋一刀持刀站了起來道:「可惜聰明人都活不久……。」
大悲和尚也站了起來,只見,眼前齋一刀舉刀過頭!
立時,眼前這位老頭子似乎變的很高大、很雄偉!
大悲和尚只覺自己面對的是座山,是座巍峨壯闊的大山。
大悲和尚雙目漸漸凝住,全身已然貫注于右手大悲指上!
忽的,一聲暴喝,出手的不是齋一刀,也不是大悲和尚,而是譚要命!
要命血刀,血刀要命!
要命的血刀并不是破窗而來,而是自屋頂劈破直落而來。
便此際,齋一刀出刀,大悲指直射!
譚要命的一刀盡力想架住齋一刀的一刀斬,只是猶差了几分;但這空隙,卻是
以叫大悲指打在齋一刀如風火山林的刀身上。
此刻,譚要命、大悲和尚雙雙穿頂而出。
那浪子鯊正要出手,由頂上竟落下大批石灰,直蒙的人雙眼流淚。
齋一刀大喝,快刀出,自另一端屋頂破出;口里大叫:「叛徒別走--。」
人到屋頂,只見譚要命和大悲和尚正往東奔去。
齋一刀冷笑,隨即對浪子鯊喝道:「追--。」
× × ×
大悲和尚和譚要命并排往前飛奔,嘆道:「喂--,要命施主,你師父追來啦
,怎么辦?」
譚要命指前方西側樹林道:「進去--。」
兩人放足狂奔,瞬時進入了樹林內。
那譚要命又緊聲道:「跟著我的步伐走……。」
說完,左拐右轉,每下落點似乎大有玄机;甚至,還有兩回是踢樹干側進,三
回是湯樹藤前行。
如此折騰了一頓飯時間,他們才又由另一端奔了出來。
大悲和尚喘一口气道:「這林子動了手腳?」
「對!」譚要命回頭看看樹林,似乎心有余悸道:「快走吧!一柱香的時間內
,齋一刀就會出來了--。」
兩人又往桐城內飛奔。
大悲和尚嘆道:「是誰布置的?」
譚要命一嘆,道:「冷大先生……。」
「冷大先生?冷明慧?」大悲和尚訝道:「他也來了桐城?」
譚要命點頭不語!
大悲和尚又道:「他人呢?」
「救人--。」
「救人?救誰?」
「救冷知靜和京十八--。」
× × ×
白免湖以北,桐城東南的孔城。
入夜之后,街道上已是一片冷清。
仔細瞧,還有兩三名醉客,低唱自己也搞不懂的小調,模模糊糊的前進。
冷知靜透由二樓的燈光往下看,眼睛不覺一亮。
那分成兩批的酒客,絕對不是喝醉酒的人,因為那些人的手都很穩。
身子搖幌、步伐零亂,若是細看起來,反而是一种凌厲的殺机!
冷知靜數了數,前后五個人!
當他正皺眉沉思的時候,京十八已輕敲房門進來。
京十八笑道:「這孔城內的樂淵樓果然大是有書香門第的味道……。」
可不是,那老板心巧,左右兩壁各放了三排書籍以供閱覽。
冷知靜一笑,指指窗下,不語。
京十八走近一看,含笑道:「是洞庭的人……。」
冷知靜失笑道:「我還以為是齋一刀派來的……。」
京十八道:「据蘇兄傳來的信息,那齋一刀果然親率東艦隊的兩位主舵來到湖
畔……。」
冷知靜雙眉一挑,道:「他的目的是那十艘船?」
「還有……。」京十八苦笑道:「取我們兩個的命!」
「好!」冷知靜笑道:「等著吧!」
× × ×
無限界已經待在孔城一天一夜,他已將所有街道距离、行走方位、屋檐高低做
了最精密的計算。
當然,東海狂鯊幫在孔城的布樁也提供了不少資料。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亦十八和冷知靜住在「樂淵樓」。
另外,則是樂淵樓外,每一更次都有不同的洞庭湖人物喬裝成醉客。
無限組的另外五名成員已經開始下手,目標是那五名樂淵樓外洞庭京十八的暗
樁。
無限界冷笑一聲,躍身進入樂淵樓的后院。
后院有池,池映倒月。
無限界方才進入,便聞得腳步聲,他一吸气,瞬時沒身于池中。
× × ×
冷明慧自桐城赶往孔城,方一躍入城門,就看見一名乞丐儿畏縮在牆腳。
是丐幫的人?
那乞丐躲在陰暗處向冷明慧招手。
冷明慧一笑,暗將失傳百年的絕學,軍荼利神功提到最高,隨即邁步往前。
冷明慧在前方五尺處停下,笑道:「閣下是……?」
那乞丐取下斗笠的同時,冷明慧周圍忽然有四把刀攻到。
冷明慧一朗笑,竟不管那四把刀,拳勢擊的是那個乞丐。
那乞丐亦長笑一聲,一挺身,便自貼壁上滑,同時雙腿連踢,急出十二殺著。
冷明慧一翻一扭,人也沿牆壁而上,瞬時,和那人各橫豎在壁上交手十一回,
雙雙又落回地面!
冷明慧淡笑道:「龐虎蓮……?」
那乞丐大笑,一脫身上乞丐裝,月色之下果然是那位虎先生龐虎蓮!
龐虎蓮冷笑道:「冷家父子今夜傳得喪命此城……。」
話聲中,那四把刀已然又卷向冷明慧而來!
四把刀,大异于中原一般的刀劍,正是扶桑常用的武士刀。
冷明慧淡淡一笑,狂鯊幫的幫主他又不是沒干過,眼前這四個正是黃海艦上的
殺手。
冷明慧微吸一口气,雙臂連振,一扣一搭,八只握刀的手倒垂了下去。
龐虎蓮笑道:「好功夫……。」
冷明慧沉聲道:「好計謀!」
龐虎蓮雙眉一挑,冷笑道:「什么話--?」
冷明慧仰天大笑,道:「狂鯊幫的黃海艦隊早想脫离東海這邊的掌握對不對?
齋一刀明知他們不是我的對手為什么還派他們來?」
龐虎蓮臉色一寒,冷聲道:「人太聰明都活得不長……。」
冷明慧淡笑續道:「齋一刀必然也有知于此,所以,這回一定是盡力要求黃海
派人來參加。只要黃海方面死了人,必不會置身事外……。哈--,好個一石兩鳥
之計。」
龐虎蓮手上「三天极門」的內力已然充沛,寒聲道:「還有嗎……?」
冷明慧冷笑道:「還有兩點。第一,齋一刀這回上陸,必然帶的是東海艦隊的
人。看來--,黃海艦隊只是應付似的派出這四名殺手……。所以,我不殺他們的
理由在此--。」
一個是人情,一個是揭破陰謀!
龐虎蓮冷聲道:「第二點是什么?」
冷明慧不答,朝一旁的那四名刀客道:「快回黃海去告訴你們的主舵,齋一刀
的陰謀是要除去他……。至于你們說不說都可以,最重要的是逃命對不對?」
最后一點,他們絕無异議。
所以,一下子便走的一個不剩!
龐虎蓮能怎樣?
他眼前可站了一個冷明慧!
冷明慧含笑道:「第二點,就是想阻住冷某往援冷知靜吾儿是不是?我想,這
次齋一刀派的是『無限組』?」
龐虎蓮嘆口气道:「你實在很聰明,而且可怕……。」
嘆气歸嘆气,殺人還是殺。
就在龐虎蓮出手的同時,城外,傳來几聲慘呼!
呼聲有四,是不是剛剛那四個黃海殺手?
龐虎蓮大笑道:「第五先生來了……。」
便此刻,「三天极門」和「軍荼利神功」已然撞擊在一起!
× × ×
京十八和冷明慧漫步到后庭園中,便臨池坐了下來。
京十八對那一輪明月緩緩道:「想半年前,多蒙冷兄和蘇兄等人的相助……。
否則,又豈有今日的京十八?」
冷知靜一笑,道:「湖王莫做此言。『朋友』兩字,本來就是生死談笑……。
」
京十八朗聲大笑,道:「京某五十六年來,唯听這『生死談笑』四個字最是豪
壯!」
冷知靜微微一笑,仰月輕嘆道:「是羽仙教我……,可恨,那龐虎蓮竟然得以
逍遙。」冷知靜搖頭一嘆,低聲曼吟:「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
,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
冠梢頭。」
京十八聞詞,默默無語。
方一輕嘆,只見眼前走來五名醉漢。
京十八一皺眉,那冷知靜自己含笑站起來道:「各位大哥辛苦了……。」
京十八亦朗笑,道:「你們做的很好……。」
「好」字方出,京十八已然出手。
打的是洞庭空明拳,立時,一拳一個,便打飛了一雙。
冷知靜方自訝异,「嘩啦」一聲,身后水池那無限界自池里冒出,直直一刀便
插入冷知靜腰部!
京十八大喝,回身方救,另外三名刺客亦各自反手拔刀,長劈而至!
冷知靜雖受身后一刀,猶一咬牙,身子倒挂,雙掌運起冷楓堡傳下的軍荼利神
功便拍向無限界兩鼓太陽穴。
冷知靜這一著,大出京十八和無限界意外。
因此一刻,冷知靜已斷無限界活理!
而無限界亦震駭后退,無奈,冷知靜以必死之心,用命換命。
無限界避之不及,只一回合,便雙雙吐血倒地!
京十八雙目盡赤,瘋狂一腿兩拳,俱將那三名刺客擊斃!
他大叫一聲,扶起冷知靜,眼角嘴角竟是無限界奈抽搐!
冷知靜其眼已無法睜開,只是一抹淡淡……淡淡……笑容,輕輕一句:「羽仙
……。」
× × ×
明憲宗,成化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
冷知靜死于安徽白兔湖畔孔城樂淵樓!
是時,据說曾有极大流星自東北面往西南投,最后消失于洞庭湖北端。
又由鄉野傳說,是夜,洞庭湖北端湖水暴起一水柱直揚半空洒下,如天之泣。
其所洒的范圍,竟是只在知靜齋唐羽仙墳左右三丈內!
又傳說,唐羽仙墓旁的柏榕兩株,本相分离六尺,竟在一夜之間各高長十丈,
且相互盤繞不已。
后人為紀念冷知靜和唐羽仙,紛紛置設鳥巢于其上,并題有大唐詩人白居易的
詩以為志!
詩是: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 × ×
京十八抱著冷知靜,茫茫的抬頭仰望天空星辰和那輪明月,心里只是抽搐不已
。
方談著,「生死談笑」,而卻,前后片刻,已是天人永隔。
他又垂首,端詳冷知靜那抹嘴角淡淡笑意。
忍不住是,奪眶而出的淚水,斗大的滴在臂中恩人衣上。
京十八全身顫抖,雙臂已將持之不住;終是,仰天哀嚎一聲,聲貫十里內外;
噗通一聲,京十八跪倒于地,隨那嚎慟,一口血激的老高、老遠……。
× × ×
明憲宗成化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
京十八大慟于冷知靜之逝,亦隨之嚎悲而死。
是花園,于成化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時,由當朝皇上建「義碑」,以志其情。
十五年后,蘇小魂之子蘇佛儿和冷知靜之女冷無恨,雙雙由塞外和王陽明先生
回中原時,亦曾在是碑前憑吊。
而后兩年,王陽明大禮之日,和出家后的刀刀亦曾論及「義碑」所志的京十八
和冷知靜為:「險夷原不滯胸中,何异浮云過太空;夜靜海濤三万里,月明飛錫天
下風。」
是詩,名為「泛海」!
第十四章 簇揚
冷明慧仰首見一道划空流星往西南而去時,不由得心中大震。
此時,和龐虎蓮對打一十六掌后,第五劍膽已然含笑的自城牆外躍入。
第五先生看那流星去向,淡淡道:「冷大先生想來已經有所感應……。」
便此一句,令叫那平素視生死如浮云的冷明慧為之大大震動,口里道:「什么
……?」
便此兩字,想盡力維持平日心緒穩定已所不能,那雙手臂,竟無法法遏止的抖
了起來。
冷明慧只覺自己肚里一道苦水直沖上喉,枉費啊--,枉費平日自以為學通天
机,枉費那天下第一諸葛名號,竟是連獨生子死于刀兵也無法相求!
一絲血絲,由苦水化成,流出口角來;那兩片唇,猶自顫動不已!
冷明慧仰天,長長嘆一口气,驀地,耳中傳來极慟哀嚎!
接著,又一道流星壯潤雄偉,往那洞庭方向而去!
京十八!京十八也死了嗎--?
冷明慧只覺身子冷了起來,眼前,那第五劍膽竟也有了一絲訝异和庄重:「京
十八啊--,京十八!于情、于義,你當真可稱得上是奇男子一個!」
冷明慧雙目已赤,獨子既死,眼前這兩人也得叫他們陪上共赴黃泉!
一咬牙,軍荼利神功如排山倒海而擊!
第五先生輕輕一挫身,幌閃到一旁;此時,迎向冷明慧的是龐虎蓮!
龐家的三天极門和冷楓堡的軍荼利神功,正是各擅俱長。
三天极門的天地、天道、天運,各自隱含庄子心法,自是如那行云流水,輕描
淡寫中別俱風韻;而冷明慧手上的軍荼利神功則是來自藏密,甚至更遠的天竺。
其中變化,則以密教真言,大開大破為主,端的是威猛雄闊。
第五先生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冷明慧行動變化之間并未能完全發揮,尤其是自
身后完骨穴、天柱穴、沿至腕中偏歷穴的气机運行,大是無法暢通所欲。
如此看來,冷明慧和天琴先生昔日琴笛一戰,其內在所受的音傷至今尚未痊愈
!
第五先生有了這層看法,又注視龐虎蓮的身勢變化。
那龐虎蓮在「三天极門」一學上,并未如昔年其兄龐龍蓮的造詣。
只是,和京十八一戰之后的傷勢已愈,如此和冷明慧一戰下來,最少有了六成
以上的把握!
既是如此,眼前這個冷明慧并非自己出手不可。
最重要之事乃是查出京十八將那些船艘藏于何處!
第五先生一想及此,右臂一振,那劍膽急打出去,目標是冷明慧!
冷明慧和龐虎蓮之間頃刻是生死攸關之際。
斗然那劍膽來自面前,冷明慧知道此物异种,一偏身便躲開去。
同時,龐虎蓮則趁勢打了冷明慧左肩一掌,冷明慧一痛,連退了三步。
第五先生大笑收回劍膽,朝龐虎蓮道:「龐兄--,冷先生交給你了!」說完
,一揚身便往樂淵樓而去!
龐虎蓮轉頭向冷明慧冷笑道:「堂堂天下第一諸葛冷明慧,今日也得死在我龐
某人手中……。」
話聲一落,龐虎蓮又連出四拳;冷明慧吸气暴退,依舊被擊中一拳,口中一噴
血,摔撞到牆角。
龐虎蓮大笑,又一搶進,左手用的是「天地」中的「大聲不入」;右手則施的
是「天道」中的「動陽同波」。
這般夾擊,正是必殺之著。
龐虎蓮不禁笑意涌上眼中眉梢,這一殺斃冷明慧,龐虎蓮三字必永留于武林拳
戰史!
果然,龐虎蓮永留于拳戰刀上。被譽為「最笨的失敗者」!
× × ×
武林拳戰史第九百三十七頁。
明憲宗成化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冷明慧、龐虎蓮一戰。
龐虎蓮以力敗,冷明慧以智胜!
拳戰史的評斷是以當時在旁觀戰的蘇小魂為記。
「冷大先生以傷殘經脈忍受龐虎蓮雙擊,而以正常經脈運行貫注于雙腿,斃龐
虎蓮于立時。其机巧應變,當真前無右人!」
拳戰史的結論是--「龐虎蓮足堪為本拳史宗師級決斗中,最笨的失敗者。」
補注是:「原因無它,以己之實攻敵之無;而令敵之實攻己之虛,謂之极笨也
。故,龐虎蓮自本史宗師篇中除名,以其差乃兄龐龍蓮多多矣--!」
× × ×
冷明慧忍著痛苦站起來的時候,就听到一陣掌聲,是蘇小魂和六臂法王來到!
蘇小魂看了龐虎蓮的尸体嘆一口气道:「冷大先生的机巧應變,果真稱得上前
無古人……。」
冷明慧苦笑,看看自己雙肩道:「只怕這一對膀子以后無法使力了……。」
六臂法王一笑,手上結了「如來念處」大手印拍向冷明慧背上天柱雙穴,半響
,六臂法王深吸一口气道:「并非完全無望……。」
冷明慧嘆道:「大師用不著安慰冷某……。」
六臂法王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冷明慧搖頭道:「冷某事小,知靜和京兄恐怕……。」
蘇小魂臉色一變,急聲道:「我們快走--。」
× × ×
第五先生在樂淵樓后院找到冷知靜和京十八的尸体。
他嘆了一口气,對于冷知靜和京十八的友誼也為之動容。
這一剎那猶豫,竟不忍翻動京十八仆倒于地的身子。
那十艘巨艦的位置圖必在京十八身上,他第五劍膽現在倒是可以隨手取來,那
管冒死人大不諱?
終究,自己雖是蒙古后裔,然而受中原教化自來便是五十几年,要狠下心全然
不顧眼前仁義的京十八和冷知靜,到底還是無法下手。
人盡仁義,無論是友是敵,同樣尊敬你!
昔日,唐門唐家老太太敬重于老頭子死的壯烈不屈,猶以厚禮送老頭子回苗疆
老家。
他第五劍膽為一世梟雄,如是佇立良久,終只是朗笑一聲,拱手對京十八一拜
,轉身便長揚往夜空而去!
× × ×
蘇小魂注視著冷明慧抽搐的背影,沉默無聲。
天下間,有什么事比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悲慘?
天下間,又有什么言詞可以安慰喪子之痛的父母心?
他已不忍看!想那冷家父子由大惡之中頓醒,轉而成為大善導力,一幌兩年時
間,多少武林同道受其恩澤?
蘇小魂無語,返身回走。
六臂法王亦是,眼前兩尸中人,俱是能脫出自限自利,而走向造化大變。
而今卻死于非命,情何以堪?
和尚無淚,唯深嘆處,竟不由自主顫抖……。
× × ×
冷明慧進入冷知靜最后臥眠的房內,茫然四顧!
而情,卻濃濃不信;就此,相伴二十來年的獨子已魂歸?
他無淚,淌的是血,血滴了一心,心如爆、如炸、如火、如煎、如熬、如……
…灰………。
他呆坐倚窗前,驀地發覺冷知靜置于卓角的詞。
詞,給羽仙、給父親。
羽仙一闕是:「离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淺情終似,行云無定,猶
到夢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會更難重。細想重來,斷腸多處,不与者番同
?」
他一嘆,复觀給自己的一闕:「莫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淅輕
胜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同首向
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
晴!×××冷明慧輕念深嘆,便坐靠于窗前。×××窗外遠處,是山。山,驀地一
片霞光東來。又是一日始!日日如昨,只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他茫然臨那東來
晨曦,任令涌入窗內自己無淚的雙瞳。瞳中無淚,只剩茫然!心到死處,也無悲哀
也無笑。×××蘇小魂和六臂法王沒有打扰冷明慧,只是默默將冷知靜和京十八端
正恭敬的放人棺木之中。棺木兩旁,洞庭七十二寨的弟子肅立于旁,個個眼有……
心有……淚!誰能無淚對英雄棺!潛龍和紅豆赶來,對著和自己同生共死過的朋友
,盡力要留住最深切的一瞥。情那堪,至友忽去?鍾玉雙和大悲和尚也來了,由桐
城至孔城,一路上他們的心糾成一團。齋一刀人已离開桐城,譚要命則尾隨而去。
譚要命不是不想來看看冷明慧,而是他覺得,与其口里安慰,不如殺滅狂鯊幫來祭
奠。×××蘇小魂和六臂法王走到院子,對第五先生留下的足印沉思。」他來過-
-,「蘇小魂道:「便走了--。」
這不是廢話。
一個「便」字,代表第五先生并沒有對死人不敬!
六臂法王明白,輕嘆道:「設非名利二字,第五先生何嘗不是值得一交之友?
」
心中還能体念「仁義」二字,便是還有人性!
兩人輕嘆,鍾玉雙和大悲和尚走來。
鍾玉雙嘆道:「齋一刀已然离開桐城東回海上……。」
六臂法王嘆道:「只不知道第五劍膽人在那里?」
大悲和尚道:「想來也是往東海去了--。」
蘇小魂點點頭,道:「如今計划只怕將有所改動……。」
鍾玉雙接道:「最怕是洞庭湖王的繼承人不知是誰?」
眾人方討論著,屋內突然傳來哄叫之聲,而且越來越大,似有什么事叫眾人意
气激昂。
六臂法王、蘇小魂互看一眼,當下便往屋內而去。
鍾玉雙要走,對那大悲和尚訝道:「和尚你不走?」
大悲和尚苦笑道:「和尚已經知道是什么事了……。」
「喔--?」鍾玉雙訝道:「什么事?」
大悲和尚目光投向屋內一瞥,嘆气道:「潛龍慘了……。」
× × ×
慘、慘、慘,連三慘!
潛龍啊潛龍,你走什么狗屎運!
潛龍一見那蘇小魂進來,立即躍身上前哀求道:「好個蘇爺爺,救救我吧--
。」
蘇小魂愕道:「怎啦?」
紅豆一步過來,道:「洞庭七十二寨打算推舉龍哥為洞庭湖王……。」
當下,那些洞庭弟子叫道:「對,對--,潛龍大俠不但水底功夫卓絕,為人
亦夠仁義……。」
「是啊--,想當年江湖上四大除惡殺手,潛龍大俠正是居功厥偉……。」
「請潛龍大俠領導我們替老湖王報仇……。」
聲聲如浪,波波高揚!
潛龍看底下那些洞庭湖弟子,真是一肚子罵滾在胃里,怎也消化不良。
笑話,真天下大笑說!
潛龍我浪子一個,今天洞庭湖落在我手里,不保明儿便煙消霧散。
開玩笑,什么潛龍「大俠」?這輩子第一次听到這狗屎鳥蛋話!
「不行、不行--。」潛龍一听說話的是蘇小魂,當下感激的有那「士為知己
者死」的豪情。
蘇小魂舉手,表示大家肅靜,又投給潛龍「安慰」的一瞥。
這一眼,差點令潛龍痛哭流涕。
耳里,只听蘇小魂道:「各位洞庭湖的弟兄,你們這般吵法,潛龍兄怎會听得
懂?不如大家隨我叫:『潛龍當幫主,領我們复仇』--。來--,一、二、三,
喊--。「」潛龍當幫主,領我們复仇「……,」潛龍當幫主,領我們复仇「……
。潛龍看著蘇小魂那得意的笑容還能說什么?朋友,就是幫你兩肋插刀。交友不慎
,奈何!×××鍾玉雙進入冷知靜的房內,倚窗獨坐的,是個悲傷的父親!鍾玉雙
心里一酸,眼看离自己三尺的這位中年文士,竟已無昔日叱吒風云的气蓋。英雄末
路最心酸,那堪得上老來喪獨子!鍾玉雙無言,自怀中取出一卷小圖卷來。她輕步
走到冷明慧身旁,只見,昔日天下第一諸葛那湛湛眸子已然無光無彩。她一嘆,只
見冷明慧凄然抬頭一笑,又复不語低頭。鍾玉雙一咬唇,遞出手上圖卷!冷明慧一
愕,本意推辭無奈,握卷的手如此堅定!他伸手隨意取來,無心任意打開,僵住!
×××蘇小魂滿意的從屋內退回院子,院中,只剩大悲和尚注視屋內沉思。蘇小魂
訝道:「鍾玉雙呢?」
「去找冷大先生……。」
「找冷先生?」蘇小魂苦笑道:「冷大先生心中創傷豈是可以一時片刻治療得
好?」
六臂法王也一嘆,道:「冷施主肩井之傷,設非半年以上的時間調養,只怕從
此廢了……。」
六臂法王的意思是,冷明慧心傷体傷,這等痛,只怕世上除了自己掙脫,否則
無人能解!
大悲和尚悠悠道:「有--,只有一個人可以……。」
「誰?」蘇小魂的眼中發光。
一個隨時能為朋友的憂傷而擔心挂念的人,活的不一定快活,卻是一個值得-
-生死相共的人。
六臂法王這一瞬間,竟不由自主的又被蘇小魂急切的情緒所感動,也將目光投
向大悲和尚!
「冷無恨!」大悲和尚長吸一口气,將目光投向二樓閣房,嘆气道:「只有冷
無恨……。」
蘇小魂、六臂法王俱為之一震,兩人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二樓閣房。
樓上,一點聲音也沒有;靜止不動如山夜林。
也無風雨也無晴。
傷心人,心傷于情。
傷心人,心傷唯情可救!
× × ×
冷明慧注視卷軸中冷無恨,良久、良久。
鍾玉雙亦佇立于一旁,不動、不語。
卷軸中的冷無恨,正巧笑□兮的指笑著。
便這一個楞楞望著畫,一個靜靜陪著站,似乎,時光流轉已出越兩人的生命之
外。
回首向來肅瑟處,歸去,也無風云也無晴!
× × ×
院子里,日已下中臨照。
這一立足,便是兩個時辰。
蘇小魂沒動、大悲和尚沒動、六臂法王沒動,三人六道目光,直盯著是二樓閣
房。
閣房,依然無聲……。
潛龍訝然走入院子道:「干啥--?吃飯啦!」
× × ×
冷明慧眼中由茫然,慢慢……慢慢映出了冷無恨卷中的畫像。
那巧笑的童稚,似乎頑皮的爬上冷明慧的眼中,硬是擠呀擠的,要擠出爺爺的
一滴淚水、一抹笑容……。
鍾玉雙的眼眶濕了,因為她看見冷明慧的眼中有像,像是冷無恨的像!
眼中怎么映出像來?因為,眼中有了生命、有了感情、有了淚子。
淚水如鏡,映的是情!
× × ×
紅豆气唬唬的跑出來,那潛龍干什么去請三個男人來吃飯請了這么久?
當她一步踏入院子時,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潛龍怎么像呆頭鵝一樣站在烈日下?好笑的是,另外還有蘇小魂和
兩個大光頭也是一樣!
紅豆嘆口气,隨他們的目光看向二樓閣房,沒什么事啊?
紅豆咳了一聲,道:「你們瘋啦--?」
× × ×
冷明慧還是沒動。
這一坐,已經四個時辰余!
鍾玉雙不動,陪這一站,也是四個時辰。
她一點也不覺得累。
因為她的心根本不在這里!
她的心在眼前這人,這位正在死灰与生命邊緣苦索的人。
眼前這人,她可以感受到他掙扎的痛苦;無奈是,自己唯一做的,只有陪他;
用心告訴他,他并不孤獨!
冷明慧不動,抬手舉畫的手已然四個時辰,不動!
× × ×
洞庭湖的弟子看見紅豆淚流滿臉的沖進來時,不禁騷動了起來。
紅豆長吸一口气,淡淡道:「有……有一個人……,他……為了獨子的……死
亡……。」
紅豆盡力要忍住情緒,無奈是哽咽了起來。
洞庭湖弟子靜靜變色,已然明白了是誰。
他們紛紛要紅豆坐下來慢慢說,紅豆不愿意;她要……她要用盡所有的力量告
訴大家:「那位……值得……我們敬仰……的前……前輩,正在……掙扎中……為
……獨子……死亡……和……生命……感情之間……是悲傷和……大愛……之間的
……掙扎……。」
紅豆已盡脫了力,可是她仍要告訴屋里每個人最后一句話:「他……有朋友…
…他并不……孤獨……。潛…龍也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他們
……陪他……走……這一段……路……。」
× × ×
夕斜西山,樂淵樓、后院花園,一百三十六道目光直往的方向是二樓閣房。
他們的心在一起,緊緊的,一起任那夕暉如暖的摟抱。
他們無言,言在目中!
目中有淚,淚由心來。
因為,二樓、閣房,有他們一位朋友,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
或許他曾經坏過。
或許他曾經殺過好人。
或許他曾經作惡過。
或許……或許有過許多的罪行。
但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
重要的是,他同樣可以為朋友千里轉戰;甚至,犧牲了獨子!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他的獨子自從兩年前冷楓堡后山一戰后,便沒有再見過
他。
無論是誤會他,或者后來大悟后的忏悔,他的獨子一直沒有机會見到他!
因為,他的獨子就如他,也是一個可以為朋友轉戰千里的人!
至死,他的獨子一直是這樣!
所以,他和他的獨子,一直沒有見面的机會!
他們都知道他的獨子是誰。
他的獨子是冷知靜,冷知靜可以為京十八轉戰千里,而京十八是他們的幫主?
冷知靜和京十八的友誼,至死不移!
眼前,有多少人能做到?
他也是一個偉大的父親,為了邦國,竟然能忍受獨子的誤會和淚水!這樣一個
人,就算他們站上三天三夜也值得!
因為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他的名字就是--
冷明慧!
× × ×
當冷明慧的淚水滴下來時,已經是半夜子時方過!
他抬起頭,注視眼前佳人,輕輕道:「謝謝--!」
鍾玉雙此刻,淚如泉涌,一捂臉,便自飛身而出閣房外!
剎時,院中鼓掌轟然之聲,號稱孔城有史第一!
× × ×
譚要命跟蹤齋一刀,一路到了安徽、浙江交界的廣德城。
他已決定在此下手,因為冷明慧這些日子來,早已暗中在此布樁。
他譚要命只有一擊的机會,如果死的不是齋一刀,那一定是他譚要命!
廣德城南的「雙杰樓」,無疑是最好的落腳處!
果然,譚要命收到的信息,齋一刀和灰鯊、浪子鯊、柳絮,便是住在雙杰樓中
。
雙杰樓,分成南、北兩館;中間,是風雅超俗的花園布置;小橋流水不說,尤
以云南大理石雕成的飛禽走獸、人物百態最具巧思!
齋一刀住的是北館,北館兩層,共六十八間客房!
譚要命住的是南館。
南館的館主是馬化坤,譚要命知道這位馬館主正是冷明慧暗中布下的一著棋子
。
看來,今夜行事可要大大借重他了。
× × ×
俞傲和鍾念玉就住在雙杰樓的北館。
原本,自霍山一戰后,俞傲即直接往東海而來,他原先的意思是混入東海狂鯊
幫中,看看如何來配合京十八的進攻。
誰知,一路上接到万夫子的消息,正有人不斷追查自己的行蹤,而主謀者便是
齋一刀!
另外,又于五天前惊聞京十八和冷知靜被狂鯊幫所暗殺!
俞傲心緊,正猶豫往東探狂鯊,或者是往西悼兩位朋友于孔城?
他已然看見了數名扶桑浪人進入酒樓!
同時,約莫一柱香的時間,他看見了譚要命進入!
俞傲和鍾念玉是坐于前院膳堂的角落,這最大的好處是,你可以隨時注意來來
往往的人。
他也知道,扶桑浪人到的是左邊的北館;而譚要命一進來,立即和南館的馬館
主交談數句后,便住入了南館!
鍾念玉道:「譚要命在跟蹤前面那几個?」
俞傲點頭。而且補充道:「第一個進來的老頭子是齋一刀……。」
鍾念玉臉色一變,道:「是他?」
「不錯!」俞傲眼已亮,手已緊,只是有汗。
他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感覺的出來,他的全身上下就像一把快的絕倫,無
處不鋒的--刀!」
× × ×
馬化坤漫步在庭園之中,眼前,另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也自漫步而來。
這人,正是北館館主魯林。
只見他淡淡一笑,道:「馬兄--,你那南館可好!」
馬化坤打個哈哈,道:「還好--。當然小弟的南館比不上魯兄你的北館豪壯
……。」
魯林一笑,道:「哪--,馬兄這么說便太見外啦--。要是叫主人听見了豈
不又一頓好罵?」
兩人大笑,拍肩握手的又寒喧了一番,便各自尋原路回去。
這前后不過喝杯茶的時間,卻足以叫俞傲看的眼發亮!
此時,他和鍾念玉已躲在陰暗樹頂,縱目全園。
鍾念玉輕聲道:「這姓馬的我看也不是好東西……。」
俞傲點點頭,道:「只怕譚要命這回要了自己的命!」
鍾念玉嬌笑道:「譚要命是不是朋友?」
「是!」俞傲笑道:「而且還是不錯朋友--。」
譚要命人應該在孔城祭悼冷知靜,因為冷知靜是冷明慧的儿子!
為什么他不在孔城而在廣德?
原因只有一個,他要殺了齋一刀來祭拜冷知靜!
鍾念玉也明白,所以她問:「你打算怎么做?」
俞傲回答的很簡單:「你去看住馬館主……。」
鍾念玉嘆口气,道:「小心--,為我!」
俞傲的意思很明白,鍾念玉看的是馬化坤,那么俞傲自己看的一定是魯林!
而且必知的結果是,魯林會去找齋一刀。
所以,鍾念玉只有嘆气,因為齋一刀太可怕!
× × ×
魯林恭敬的把紙條交給了齋一刀。
齋一刀一看紙條上的時間,冷冷一笑。
魯林臉色一變急恭敬道:「幫主有何指示?」
齋一刀道:「馬化坤說譚要命將于今夜丑時過一刻前來行刺?」
魯林道:「屬下未看字條,屬下不知……。」
齋一刀冷冷一笑,道:「魯林--,冷明慧用了多少銀子收買你?」
魯林臉色一變,顫聲道:「幫主冤枉……。」
齋一刀「刷」的起身,手按刀柄道:「說--!」
魯林蹼通的跪在齋一刀面前道:「請幫主明察,誤中了奸人挑撥……。」
齋一刀手腕一動,刀光劈面而下,達于魯林頂上,戛然而止。
那魯林雖是惊駭,猶是注目相視于齋一刀眼瞳,并不稍避!
齋一刀忽然收刀大笑,一轉身,便回座坐下。
魯林愕然道:「幫主,您……。」
齋一刀點頭道:「很好--。能在生死之際猶忠心如此,本座不得不對你另眼
相看……。」
魯林恭敬道:「多謝幫主明鑒……。」
齋一刀制止道:「月來,我知道雙杰樓中有人叛變,暗中和我們作業……。」
一頓,又道:「樓主在那?怎么到現在還沒見到人?」
魯林恭敬道:「樓主人親自准備晚膳,以待幫主之用。」
齋一刀大笑道:「這個樓老頭果然也是忠心不貳……。」
× × ×
雙杰樓的負責人姓樓,名字就叫做主人。
因為,只要你吃過他煮的東西,他就是你胃的主人。
知道樓主人的人并不多,就如同知道管天下的人不多。
可是,他們都是很有用的人。
一個是筆,禿筆只毛可以管天下字;一個是鏟,單手只鏟可以主天下胃。
樓主人來的時候,果然帶了十六道珍味。
那香味,別說齋一刀難得露出了笑臉,就算是一旁的灰鯊和浪子鯊也是口水直
淌。
單憑味道,便知這菜如何!
樓主人不愧是主人。
十六道菜后,是十六道湯和甜點。
后面,還有一個大蒸籠!
齋一刀眼睛一亮,道:「這是什么?」
「秘密!」只有樓主人敢對齋一刀這樣說。
因為,他一直保持最后一道菜的神秘,而每一回,這道菜都令吃撐了肚子的人
還會不顧死活的再吃!
齋一刀大笑,道:「可不可以透露一點?」
「不可以--。」「樓主人笑道:「屬下保証這道菜絕對令幫主大吃一惊……
。」
馬化坤在譚要命的房間并沒有找到要找的人,卻看到了一個女人。
奇怪,譚要命也會有找女人的時候?
那個女人倒先笑了:「馬館主你楞睢個什么勁?」
聲音嗲,人更美;馬化坤注視眼前這女人,只見雙眉不似一般女子輕淡,而有
濃了几分。
這最好,馬化坤知道這种具有英气的女人特別容易令男人著迷!
至于,譚要命為什么找女人?他是男人,也是殺手,所以他明白。
一個要殺人的人絕對不能緊張,而放松心情又是以那种方法最好。
問題是,譚要命的人呢?
馬化坤輕薄一笑,道:「妞儿--,你知不知道房子里的男人去了那里?」
那女人點點頭。
馬化坤笑的更愉快了:「小乖乖,告訴我他去了……。」
那女人一笑,倚偎了過來,道:「你真的要知道?」
馬化坤大樂,卻得故作正謹道:「當然,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那女人嬌笑抬腕,輕輕划向馬化坤道:「有多重要嗎?會死人啊--?」
夠味!馬化坤順勢便要抓住女人的手;就此一剎,那女人已然出手。
對于這點,馬化坤不會笨到沒防范,否則,他今天也不會爬到南館主的地位。
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這女人的功夫太高,簡直是高得离譜。
所以,他只有嘆气的份。
那女人笑道:「你是不是不服?」
馬化坤很誠實,立即道:「當然--。你用偷襲的手法,如果讓我們再比一次
……。」
「比?」那女人笑道:「要比這樣也可以比……。」
馬化坤苦笑道:「可是我的穴道……。」
那女人笑道:「又不比武……。」
馬化坤疑惑道:「那比什么?」
「繡花怎么樣?」
「開玩笑。」
「那就算了--。」那女人說完,就要出去了。
馬化坤急道:「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
「鍾念玉!」
「鍾念玉?」馬化坤臉色大變,身子竟然抖了起來。
鍾念玉笑道:「干什么,我這么可怕?」
「不是……。」馬化坤嘆气。
「不是?」鍾念玉笑道:「那你干嘛發抖?」
馬化坤看了鍾念玉一眼,才大大喘一口气道:「因為俞傲!因為誰想到和俞傲
面對面干上了都會嚇一跳--。」
× × ×
齋一刀吃完了十六道和十六道甜點,滿足的朝樓主人道:「好--。不愧是天
下第一廚!」
樓主人恭身道:「多謝幫主夸獎……。」
齋一刀望了一眼那大蒸籠道:「可以用了嗎?」
「可以--。」樓主人又一恭身道:「不過--,屬下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
齋一刀雙眉一挑,道:「什么事?」
樓主人一笑,道:「屬下想請幫主親自開蓋……。」
齋一刀一愕,旋即大笑道:「你這老頭子的花樣倒不少--,哈……。」
說完,齋一刀果然起身走到大蒸籠之前,打開!濃香夾煙霧冒出。
喝!里頭赫然是頭碩大的赤尾白帶龍。
這魚長可數尺,十年難見一尾。
眼前這條白帶龍,看來該達八、九尺之譜。
齋一刀大笑,道:「好--。」
就這一聲「好」,殺机突然籠罩室內!
樓主人和魯林出手的目標是灰鯊和浪子鯊!
誰攻擊齋一刀?是蒸籠里的一把刀。
刀,紅如血!
要命血刀,血刀要命!
譚要命破蒸籠而出,血刀所向,直迫齋一刀!
齋一刀斗受奇變,身勢不變,右移三尺。
譚要命刀勢也不變,以腰扭向,亦同往左而下。
齋一刀冷哼,身子一顫動,用的竟是扶桑忍術中的「大幻影」!
譚要命一刀劈出,齋一刀瞬時移位,反而到了譚要命身后。
這時,在一旁的柳絮亦一躍向前,右指上的死亡紅線則向譚要命卷來。
譚要命沉身,刀后掠,便追齋一刀退勢。
齋一刀大笑,右臂一振,嗆然一聲,那把尹正名刀「夜霧」已然在手!
夜霧如謎、如失、如戀、如情!
夜霧已出,急奔的方向是譚要命!
× × ×
夜霧如謎、如失、如戀、如情!
蟬翼刀呢?
蟬翼如紗、如霧、如詩、如夢!
蒸籠里躲的不只是一個譚要命,還有俞傲!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 × ×
俞傲出刀,擋住了齋一刀狂濤無倫的劈空一斬!
壑然大響中,那齋一刀竟然踉蹌后退!
灰鯊和浪子鯊正和魯林、樓主人交手,見狀大駭,舍下他們兩人,躍到齋一刀
身旁急道:「幫主,您……?」
齋一刀長吸一口气,盯住樓主人道:「你在飯菜下了毒?」
「沒有--。」樓主人笑道:「只不過這尾赤尾白帶龍如果放在桂林籠里蒸,
難保不會有點毒性什么的……。」
齋一刀哼一聲,轉注視俞傲,道:「很可惜,今夜無法和你好好決斗……。」
譚要命冷聲道:「你還以為有下次嗎--?」
齋一刀雙目一冷,道:「叛師無恥之徒……。」
「哈……,」譚要命怒道:「齋一刀,國仇不談,家恨你可沒忘了吧……?」
齋一刀雙眉一挑,終無語。
譚要命咬牙切齒道:「你這匹夫,竟然是殺了我全村的人,設非當時我母親苦
苦求你,今天我譚某也死不瞑目!」
齋一刀冷笑道:「誰告訴你的?」
譚要命冷笑道:「很不幸,昔年你血洗譚家村時竟然還有人暗中活留著。嘿、
嘿,前個月便叫我在海邊遇著了,才道出這段原委……,呸!你還能編出個什么鯊
魚肚中不死孩里的神話。」
齋一刀冷笑道:「哼!養虎為患……。」
譚要命大喝:「你沾了多少血腥,到黃泉路上贖罪……。」
譚要命一刀將出,忽然齋一刀大笑,身子一抖,竟和灰鯊、浪子鯊化成一股煙
霧,以忍術中的煙遁而去!
譚要命一愕,回頭,只見那柳絮也早一步离去!
× × ×
鍾念玉望著譚要命道:「其實冷大先生早就收服了樓主人和魯林?」
譚要命點點頭!
鍾念玉一笑,道:「那個馬化坤呢?」
「冷大先生知道他不可靠,只是用來做反間之計……。」
「聰明!」鍾念玉朝向一旁的俞傲道:「干啥不說話?是不是被蒸籠烤成啞吧
啦?」
俞傲苦笑,半響才道:「齋一刀真可怕!」
「你不是擋住了嘛--?」
俞傲搖頭,拉開左襟,那肩頭竟烏黑一片。
鍾念玉惊道:「震力這么強?」
俞傲嘆道:「設非那刀我是出于不意,否則……。」
譚要命突然道:「如果你那刀殺向齋一刀,他是不是躲不過?」
俞傲猶豫了一下,沒答話!
譚要命臉色一激動,道:「那時你為了救我而放棄殺齋一刀大好的机會?」
半響,俞傲才道:「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希望能面對面的干……。」
俞傲出刀,絕對是光明正大。譚要命不能反對,可是第二點是什么?
「那一刀如果真的殺向齋一刀,你必死,可是齋一刀不一定死!」俞傲沉思道
:「甚至,他還可能殺了我和魯林、樓主人……。以四命來換,不太值得……。」
「錯了--,是五命!」鍾念玉很堅決的道:「你死了我一定陪葬--!」
可怕!譚要命顫了一下。
不知道是為俞傲的分析,還是為鍾念玉的真情--。
俞傲含笑的看了鍾念玉一眼,又道:「我有一种感覺,那就是齋一刀身上有穿
了某种東西,可能足以減少刀擊的力量……。」
譚要命嘆口气,道:「不錯--。是有……。」
鍾念玉道:「什么東西?」
譚要命看了俞傲一眼,嘆道:「白魔巨鯊的鯊皮……。」
俞傲一愕,道:「白魔?昔年東海上的白魔?」
譚要命點點頭,道:「昔年你自腹部殺了白魔,卻讓齋一刀漁翁得利,剝了鯊
皮做成五套衣物……。」
譚要命嘆道:「除了齋一刀本人,就是東海兩隊主舵和黃海兩隊主舵各有一件
……。」
俞傲冷哼一聲,無言。
鍾念玉嘆口气,注視窗外晨曦緩緩道:「蘇小魂他們快來了……。」
× × ×
六臂法王坐于房內禪蒲之上沉思。
對面,是同樣打坐的大悲和尚。
老久了,大悲和尚嘆道:「大和尚在想什么?」
六臂法王微微一笑,道:「老衲只是在想,這兩年來所發生种种事……。」
大悲和尚一笑,道:「何不說來听听?」
六臂法王一笑,道:「自兩年前在努庫台果勒河畔的莫古作爾喇嘛希特廟中遇
見金剛師弟噶嚕扎相遇后,即南入中原找蘇施主相印証。試想是否可由武學精髓中
体會禪道佛理……。」
大悲和尚笑道:「結果卻是世事多變?」
六臂法王輕一嘆,點點頭道:「老衲后來發覺,便非与蘇施主動手。就平日相
處中也可明白其中隨心佛理……。」
大悲和尚笑道:「大和尚未免將那臭小子說的太好了。」
六臂法王輕一笑,道:「大師早有了禪宗悟果,是以言詞之間早已不拘于佛束
之中,老衲十分佩服……。」
大悲和尚方自大笑,那蘇小魂已推門而入道:「大師這下豈非又將大悲和尚捧
得太高?」
六臂法王一笑,道:「施主和大悲大師的造詣,實令老衲佩服得很。昔日曾聞
少林不空大師亦曾叫兩位大德喝破一切障礙無明,老衲原本不信。待那日于洞庭湖
畔見京施主和龐施主決斗時,耳聞兩位對禪。這等啟迪佛性于大死心,大破滅之際
,老衲為之汗顏震駭……。」
「哈--,」蘇小魂笑道:「大和尚可別落入了八風之中!」
六臂法王莞爾一笑,道:「待老衲擒住第五先生,當面向達延可汗開說勿入犯
中原之后,再与施主好好暢談佛學精義……。」
蘇小魂笑道:「大和尚不用大手印來對付我啦?」
六臂法王雙目一睜道:「誰說不了?」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那蘇小魂、大悲和尚亦隨之大笑。
門口,有人嘆气,是鍾四小姐!
三個男人立即做出洗耳恭听的樣子。
只見我們鍾四小姐咳了半天才道:「我說六臂法王啊--。」
六臂法王心里一緊,急道:「施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鍾玉雙嘆道:「只是勸你別被那大悲和尚的瘋子禪坏了你
苦修的般若慧根……。」
大悲和尚叫道:「喂--,鍾四小姐可別冤枉好人啊--。」
這廂門內談的嘻嘻哈哈,隔壁那廂潛龍可是煩惱的要死。
潛龍嘆口气,哀求道:「冷大先生,打仗這玩意儿,由你來調遣如何?」
冷明慧,已恢复了往日神采。
想那日孔城中惊天動地的掌聲,想不感動想不行。
他淡笑道:「主意是可以出,人還是要由潛龍兄弟你來帶……。」
潛龍笑道:「檢現成的是不是?那好--。一切就听你這位軍師設置……。」
冷明慧一笑,轉向俞傲、譚要命道:「前天那齋一刀的一刀斬如何?」
「可怕!」俞傲、譚要命异口同聲!
冷明慧一笑,道:「如果以你們兩把刀對付他一個呢?」
俞傲、譚要命互望一眼,不語!
冷明慧淡笑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很愿意……。」
潛龍在旁嘆道:「唉--,死要面子會死的很難看--。」
俞傲苦笑道:「我……只是不習慣……。」
譚要命也苦笑道:「我也是--。」
冷明慧淡笑道:「不只齋一刀,那第五先生也是一個大問題……。昔日以趙任
遠、冷默、鍾夢雙、朱馥思都還只在五招之內被打下馬。便是蘇小魂、鍾玉雙聯手
尚未能克制的了……。」
潛龍嘆道:「那怎么辦--?」
冷明慧沉思道:「以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和我一起對抗,或許可以……
。」
「這么利害?」潛龍嘆道:「那我呢?」
冷明慧笑道:「你和紅豆姑娘對付東海兩隊的灰鯊和浪子鯊……。至于大悲和
尚則對付中本義一……。」
「中本義一?這小子又是干什么的?」
「副舵!」冷明慧一嘆,道:「忍術只在齋一刀之下……。」
潛龍嘆气道:「另外有一個叫柳絮的是不是?」
「沒錯--!」冷明慧道:「唐家的觀音淚足可對付!」
「什么?唐雷那小子也要上船?」
「不好嗎?」唐雷笑嘻嘻的從門口踏進來,笑道:「冷大先生好耳力,听的出
晚輩到了--。」
潛龍叫道:「來晚了該罰--。」
「罰什么?」
「到隔壁去--!」
「隔壁?隔壁干什么?」
「沒事!」潛龍嘆道:「不過是兩個和尚和兩個瘋子在談佛罷了--。」
「兩個瘋子?」唐雷苦笑道:「是不是其中有一個女的?而且姓鍾閨名玉雙,
外號最后一位具有婦女美德的女人?」
「對!」
「可不可以換個別的?」
「可以--。」
「什么?」
「去叫一些麻油雞來……。」潛龍朝俞傲笑道:「有人要做爹了,總得叫他老
婆補一補,對不對?」
「對极了--。」唐雷笑道:「潛龍你可真快……。」
「快你的頭!」潛龍下巴抬向俞傲一下,道:「是那位俞傲俞朋友--。」
難怪冷明慧一直沒說出鍾念玉的目標是誰!
譚要命一笑,突然道:「我想,如果俞傲請我吃一頓,大家聯絡、聯絡感情,
聯手大概不是問題!」
俞傲明白他又多了個真正生死之交的朋友,所以,他朝冷明慧道:「听說樓主
人是冷大先生的朋友?」
「好像是的--。」冷明慧回答得很愉快。
俞傲一笑,道:「听說他煮的東西也不錯--?」
「是不錯!」冷明慧笑道:「你要請客是不是?」
× × ×
西湖杭州城外,杭州灣內正有十艘巨艦聳立。
巨艦躲在隱密的內港,而且掩飾得很好,似乎是等待它的主人來到。
當然,巨艦旁亦有許多的快舟巡回,以阻止一般漁人的接近。
沿那海岸的水師也接到圣上的命令,附近水域除了特定某些人全部幫鎖。
當蘇小魂一行人前來端詳這些已然造好了的巨艦時,個個臉上露出奇异的表情
。
這可是真正的海戰,較昔年塔里木河旁的決戰更是惊險的多。
海上因素遠非陸上所能那么容易控制,尤其是傳說那极可怕威力的颶風,更是
比人力控制范圍之外。
否則前朝也不至于為了征扶桑國而兩次全軍覆滅。
× × ×
眾人回到杭州城里西子樓,各自有一番沉思。
冷明慧當先道:「我們遠征狂鯊幫以前,倒還有件事非先辦不可。」
潛龍看了紅豆一眼,道:「是不是那齋一刀在杭州城里也有暗樁?」
「不錯!」冷明慧嘆道:「而且必然是利害的角色……。」
紅豆笑道:「以綠盟也除不掉嗎?」
冷明慧道:「雷齊的丐幫在此損失了一位八袋長老,三位七袋弟兄,至于其他
四袋、五袋的就更多了……。」
蘇小魂皺眉道:「有這么利害?」
冷明慧點點頭,道:「依老夫所見,這里不只是有齋一刀的人,還包括了丁家
堡、第五先生的人……。」
六臂法王訝道:「第五先生又在此培養了新的勢力?」
冷明慧道:「培養是來不及--。不過,將龐家兄弟以往的勢力組合起來倒是
可能的……。」
鍾玉雙嘆道:「真個是禍害遺千年……。」
大悲和尚道:「丁家堡號稱有八大長老,那個『寒星雙飛鴻』已然見過了,還
有哪些家伙?」
冷明慧一笑,道:「目前所知,杭州城內可能有三個比較特別的……。」
「特別?」蘇小魂雙眉一挑,道:「是不是有一個是一十根指頭的丁十一?」
「丁十一?」潛龍叫道:「有了向十七、京十八不夠,又跑出來一個丁十一?
」
冷明慧一嘆,道:「丁十一除外,便是兩個整天手上戴一串鐵環的老頭……。
」
鍾玉雙臉色一變,道:「陰陽母子環?」
陰陽母子環,環環索命歸!
冷明慧點頭道:「丁泣和丁哭的陰陽母子環昔年便叫冷楓堡吃過不少苦頭!」
昔年,冷楓堡未破之時,丁家堡和冷楓堡之間已然對峙了十年。
十年來,大小戰役六十一次,沒一次冷楓堡是全胜,總是非得付出慘痛的代价
。
冷明慧又道:「我們有十天的時間來清除他們。否則,十天后我們方一自海上
動,便叫人由后面斷了路。所以,非除去這些人不可……。」
每個人只覺得心頭上又多了一塊巨石。
冷明慧分析,十天之后出航,那船正好順風、順流可以快速的追擊東海狂鯊幫
。若是過了時間尿而因風向更改而大大遲緩。
冷明慧一笑,道:「我們今晚似乎該留一個人看住西子樓的房間是不是?」
大家同意,而且一致看向俞傲!
俞傲不由得又感動了起來。
因為,明天鍾念玉就要由鍾字世家的人接回去。
鍾字世家現在已經快變成托儿所了。
俞傲笑了笑,看向身旁的鍾念玉。
鍾念玉含羞一低頭,竟平添無限嬌韻。
那潛龍突然笑道:「俞傲--,你取好了名字沒?」
「名字?」俞傲一愕,旋即明白了過來。
俞傲朝鍾念玉看了看,又朝眾人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冷明慧身上,輕輕道:
「俞某昔日蒙冷大先生自死門關拖了回來……。」
冷明慧大笑,道:「本當該為之事……。」
俞傲笑道:「這孩子之名,便請冷大先生命名如何?」
蘇小魂大笑道:「敢情好--。這下佛儿和無恨又有伴了--。」
提到冷無恨,冷明慧整個神情柔和了起來。
只見他和煦一笑,道:「喜字如何?」
「喜?單名喜?」鍾念玉已經笑了起來:「俞喜?俞喜?」
「哈……,」俞傲樂极大笑道:「好名字!俞喜,俞喜……。」
的确是好名字!這正是喜事一件。
每一個人都笑了。
六臂法王注視眼前這堆中原的朋友,心中充滿了溫暖。
人間,充滿了喜事是多么美妙?
何處是极樂?唯心中常喜!
六臂法王想及此,大笑。
笑聲狂動,滿座愕顧。
那六臂法王大笑,竟足足有一柱香時間方停了下來。
鍾玉雙當先忍不住嘆道:「大和尚,我還以為你會笑斷了气咧--。」
聞言,那六臂法王又大笑,邊笑邊吃力道:「這……何……嘗……哈……不是
……哈……喜……喜事……哈……。」
這一路笑來,滿座為之忍禁不住,也大笑了起來。
俞傲的眼眶已笑,有了這些朋友,他還有什么好不滿足的?伸手,輕輕握住伊
人柔荑,兩相凝眸……。
× × ×
六臂法王是被大悲和尚拖著跑的。
大悲和尚的理由有好几點:「第一,丁家堡那几個老頭子太利害,所以,念在
佛門同道份上,你該幫幫忙對不對?」
六臂法王無法否認。
最少,仁義兩字上也該如此。
「第二點,」大悲和尚道:「人家潛龍、紅豆,蘇小魂、鍾玉雙是夫妻,和尚
去湊什么熱鬧?」
這點,六臂法王想想也有理。
所以不反駁。
還有沒有第三點?
「有!」大悲和尚道:「第三點是,昔年唐笑有一半是死于冷明慧之手。他現
在想補償,如果大和尚你在中間,那冷明慧不但怪怪的,就是唐雷也怪怪的,是不
是?」
有道理!六臂法王想起來也覺得怪怪的--。
「所以--,」大悲和尚加強語气道:「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要跟和尚我在
一起?」
六臂法王點頭道:「對极了。好,下一步是,我們要去那里?」
「先找陰陽母子環--。」
「丁哭和丁泣?你知道他們在哪?」
「不知道--。不過冷大先生告訴了我他們聯絡的方法!」
六臂法王笑道:「你找到了暗號碼?」
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此時已走到西湖畔,對那一湖西子,左顧右則了半響,嘆
口气道:「找到了,不過有點麻煩就是了……。」
× × ×
「快樂舫」是西湖六臂法王大名舫之一。
既是名舫,想來必是豪華精美,琉璃飾彩。
如果單憑這些,西湖上最少有二十六艘船舫可稱之名舫。
所謂「名」,就是有特別之處!
快樂舫上最有名的,就是醇酒和美女!
蘇杭本多佳麗,美人需美的奇才算的上特別。
快樂舫主人的嗜好之一,就是收集天下各地的美女。
甚至,包括极西國度中的金發碧眼美女!
當然近一點的波斯美女,或是北方的俄羅斯女人,南方的南洋女人,你在快樂
舫上面都可以找到。
至于酒,無論是中原本土的茅台、紹興,或是北方的燒刀子,更北國度的伏加
特,西方的葡萄美酒,天竺的沉仙果子酒,快樂舫上都有!
因為,快樂舫的主人就是和管天下、樓主人并稱的富享受。
管天下,管遍天下所有字!
樓主人,主遍天下所有胃!
富享受,享遍天下所有樂!
富享受不但富有,而且會享受。
對于這樣一個人,你叫他去動刀耍劍的他干不干?
呆子才干!
所以,富享受當然會雇請保鏢來保証快樂舫一定快樂。
在西湖蘇杭上,勢力最大的當然是丁家堡。
所以,請丁家堡的人來鎮守保証沒錯!
××?
第十五章 急濤
快樂舫上俱是達官貴人,名門公子;當然,在武林上有一席之地的各方大豪也
是快樂舫的常客。
快樂舫的四周圍繞約有二十來艘的快舟,主要任務是負責接送貴客。
快樂舫分成兩部份,前半是快意齋,專門供達官貴人之用,后半是歡樂齋,則
供武林豪杰取樂。
無論快意或歡樂,在快樂舫上的規矩是--快意觀樂,不准打架流血。
當然,每年總有几個不信邪自以為胳膊粗的家伙,結果終是在西湖里泡了三天
三夜,保証以后只要听到「快樂」兩個字就屁滾尿流。
現在,蘇小魂和鍾玉雙在負責接送的小舟上就看到一個滿身橫肉,眉上一道刀
疤的家伙被綁了數十斤的鐵練丟到了湖里。
鍾玉雙嘆道:「祁連山的赫連右文也落的這等下場……。」
蘇小魂笑道:「只怕今晚被丟下的人還多的呢……。」
兩人相視一笑,舟已泊于舫旁垂梯。
蘇小魂笑道:「要快意還是歡樂?」
鍾玉雙微笑道:「冷大先生和唐雷好像去了歡樂是不是?」
蘇小魂一笑,當先登上了快意舫,右轉,便直往快意齋。
快意齋當然是豪華的很,尤其是醇酒美人更是眩目。
只是,快意舫自泊于西湖十年來還沒有那個男人帶了老婆來的。
蘇小魂這次無疑又拿了個第一。
× × ×
富享受的臉色變了好几回。
首先,是听說冷明慧和一名年輕漢子到了歡樂齋。
第二道消息是,那年輕漢子經查証竟赫然是唐家掌門,手上握一顆天下聞名色
變「觀音淚」的唐雷。
接著,便是蘇小魂和鍾玉雙登舫的消息。
富享受可有點食不知味了。
他再笨也知道今晚可能會過的不愉快。
所以,他立即下了兩個決定。
第一、立即傳令下去,放出「龍鳳翔天」的煙火。
第二、立刻找住在后艙的那位先生;一個手上經常握著劍膽的中年文士!
× × ×
大悲和尚對著空中爆出的煙火大笑,朝六臂法王道:「大和尚,我們的好戲來
了--。」
六臂法王莞爾一笑,卻惊見那玉女舫的速度,果真快如玉女穿梭,十丈遠距,
瞬間便到。
六臂法王不覺脫口道:「好速度!當真配得上玉女兩字……。」
那端,大悲和尚朝掌杆儿船老大一揖道:「張施主多日不見,別來可好?」
那船老大老張大笑道:「和尚多禮了。快上來吧!」
大悲和尚一笑,招呼六臂法王一聲,便雙雙躍上了玉女舫。
老張笑道:「兩位大師請到艙里去吧,這樣船走起來才穩--。」
大悲和尚一笑,便帶了六臂法王進了艙內。
這玉女舫外表是難看的很,那里頭可大有學問!
六臂法王才踏入,不覺眼睛一亮。
艙內布置并不豪華,卻是雅的很。
尤其是壁上一連十六張玉女圖,張張俱是六百年來名名家之手。
玉女舫之所以是六大名舫,在于它的畫!
六臂法王嘆道:「天下之物,果然不能以外相觀之--。」
大悲和尚大笑,朝窗外指向湖面西側道:「那艘結十二宮燈的?」
「不錯!」大悲和尚笑道:「我們的丁朋友就在上面……。」
× × ×
遇上和尚并不稀奇,只是地點有點不太對!
和尚很少很少,几乎可以說沒有化緣到湖面上的。
況且,眼前這兩個和尚不但跳了過來,更嚴重的是他們坐的那條船。
「能坐上玉女舫的一定不是普通的人物--。」丁哭嘆口气道:「兩位大師是
……?」
大悲和尚笑道:「和尚我法號大悲,這位是六臂……。」
丁泣臉色一變,道:「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
大悲和尚點頭道:「完全正确--。」
丁哭只覺兩臂上的陰陽母子環自然而然的滑落了掌心,他嘆口气道:「兩位大
師的意思是,不喜歡我們哥儿倆到快樂舫上快意歡樂?」
「太正确了--。」大悲和尚竟然也會很惋惜的道:「和尚我保証你去應試一
定可以入選……。」
丁泣已經沒有說笑的心情,所以出手。
他總是覺得,与其說半天廢話,不如叫那個人用哭泣的聲音來的好听!
大悲和尚一樣在笑,因為丁泣是六臂法王的。
丁哭看了一眼六臂法王的出手,苦笑道:「這番僧好像還不錯?」
「當然--。」大悲和尚笑道:「正宗大手印嫡傳……。」
丁哭打量了几眼,還是嘆气,道:「的确是--。」
丁哭出手,擊的不是大悲和尚,也不是六臂法王,而是丁泣,丁泣手上的子母
環。
立時,陰陽爆破,子母互生!
丁哭左、右臂各一套的九子連環,加上丁泣那一十八個環,立時便「泣」了起
來。
只見,丁哭一揚身搭站于丁泣肩上,兩人四臂連催,那豎起一串達半空中的三
十六環便扣殺而來。
大悲和尚雙目一凝,道:「三十六天罡陣,好--!」
話聲一落,大悲和尚一折身,便搶向左側,大悲指直點向丁哭而去。
同時,六臂法王亦納气于丹田,手上結成「地居諸天教敕印」大手印,見環拍
環,直的是一步、一步往丁哭、丁泣跨近……。
× × ×
冷明慧一到歡樂齋就朝唐雷笑道:「依老夫看,這個第五劍膽也在船上……。
」
唐雷臉色一緊,四顧一番道:「在那里?」
冷明慧搖頭,輕笑道:「待會儿擒下丁十一時他才會出來……。」
唐雷點點頭,只見這歡樂齋內已有了十七位各地豪杰,至于后頭一間間廂房內
還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雷心下嘀咕的,是這齋內十七位武林人物中,有兩個是他不認得的。
唐雷皺皺眉,只覺那名老者似乎如劍般鋒利的目光,轉溜了自己一眼。
便這一眼,已然叫唐雷心下打鼓!
冷明慧也看見了那老者,心下禁不住一番狂震,急急一扯唐雷,輕聲道:「那
位胡子綁下蝴蝶結的,便是和李風雪、申屠天下齊名的南宮花月……。」
唐雷駭然一惊,眼前這老者竟然是昔日「宇內三仙」中的南宮花月?
那者老冷哼一聲,制住道:「老夫是來歡樂的……。」
冷明慧淡笑道:「晚輩敬前輩三杯……。」
說完,便自伸出取飲南宮花月前方几上的酒杯,咕嚕便是一口而盡!
南宮花月雙眉一挑,只是不動。
那冷明慧自斟自酌,而飲下第二杯。
當冷明慧飲用第三杯時,南宮花月端坐如常。
動的是在一側的布衣少年。
只見他肩頭微動,右手柔弱無骨的便向冷明慧天柱穴拍來。
唐雷一皺眉,方要有所動,那端冷明慧已然將酒入口,任令那名布衣少年拍到
了后頸。
此刻,唐雷已忍不住的瞬間,他感受到一股殺气自背而來!
唐雷心里暗自一惊,身子往前略傾,一折一拐,已然掠到了右側注視后面那人
。
來人約莫四十歲上下,左手是露在袖外,不知怎的,右手卻藏于袖中。
唐雷雙眉一皺,只見在座中除了南宮花月、冷明慧、和那位布衣少年外,個個
臉上都露出一絲看好戲的神情。
唐雷注視來人,半響突然一笑道:「丁十一?」
「不錯!」果然是丁十一,只見他冷冷道:「唐雷?」
這下,每個人除了訝异之外,興致也提高了不少。
唐雷對上丁十一,怎么說都是好戲。
因為,丁十一有十一根指頭,多出來的一根在右手。
當然,六根指頭打出來的暗器,常常和五根指頭不一樣。
唐雷呢?觀音淚已握于掌心之中!
奇怪的是,唐雷竟然笑了起來,而且笑的很愉快!
丁十一心里暗罵,等一下叫這笑臉唐雷哭,西湖沉底非叫他好好灌上六天六夜
不可。
當然要比別人多一倍,因為很少人敢對丁十一這樣笑。
唐雷突然說話了,說話的目標竟然不是丁十一,而是冷明慧:「冷大先生,唐
雷這下真是多謝了--。」
冷明慧天主穴受擊,轉頭大是不便,也就省了。
直接面對著南宮花月笑道:「謝什么--?」
「這當然要謝!」開口插嘴的是蘇小魂,只見他和鍾玉雙一步跨進來道:「你
故意讓那位姑娘點中穴道,好讓唐雷有獨自出手的机會……。」
「喂、喂,慢著--。」唐雷看了那布衣少年一眼,道:「他……不是男的嗎
?」
打從蘇小魂進來,只見那布衣少年雙目早已一亮;再見到蘇小魂身旁的鍾玉雙
,竟似有一股复雜情緒。
這下,听到蘇小魂叫破自己女扮男裝,當下粉臉已薄怒,再聞得唐雷這一問,
更見惱火。
一下子,似乎要發作了;一旁,南宮花月輕咳了一聲,嘶啞道:「香香,替爺
爺倒杯酒……。」
這位姑娘,便是南宮花月的孫女南宮香香了,只見她哼了一聲,放下出手的气
机,轉而斟起酒來。
蘇小魂一笑,續道:「冷大先生當然心下早有把握唐兄可以擊敗丁十一,所以
故意的南宮前輩面前猖狂受制。如此一來,不但可以阻止南宮前輩再出手,而且可
以令唐兄一夜成名--。」
這段話下來,臉色大變的有兩人。
一個是南宮香香,想不到一切盡在人家算計中。
另一個,則是丁十一。
這几個家伙好像以為唐雷這小子一定贏似的。
丁十一冷哼,一瞥那南宮花月,只見他含笑把酒,竟似默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丁十一暴喝,右手自袖中急出,果然是六根指頭,指頭五間隔中,夾著的是一
只短短的翎羽箭!
天指翎羽,殺人不備!
唐雷雙目一閃,大笑道:「好--。」隨之,觀音淚出!
觀音有淚,淚眾生苦!
× × ×
南宮香香冷視場中發展,知道已被冷明慧算計,自是大不愿令他如此得心應手
。
此時,一見唐雷出手,暗中捏了一粒珠子在手中,也隨之旋打于地。
那珠子快若惊鴻,沿地面旋轉,□忽便往唐雷足脛而來。
蘇小魂一笑,暗中手腕一振,天蚕絲已盤住那珠子。
此際,觀音淚和翎羽箭已然咻壑叮響的在半空相遇!
天指翎羽,撞及觀音淚滾湯在周邊旋轉回力的瞬間,竟一折沒入地板內,瞬時
,又冒出來,一折,再沒入,又出!正如巧婦做女紅那般穿針引線,快速無比的往
唐雷而來。
六指翎羽,殺人不備!
果然是別創蹊徑,此舉正是大大出乎人家意料之外。
觀音淚呢?
唐雷含笑而立,任那翎羽箭□忽而至。
忽的,便那翎羽箭已到了足前時,觀音淚已划空一繞,极大一弧倒轉回來,正
好將那方冒出頭的翎羽箭簇由半打斷!
丁十一大駭,方自要閃,觀音淚已沿地面急速滑來,便一跳,打中丁十一右腕
外關穴!
這廂,戰斗已然結束;另一端可才剛開始!
南宮香香那一手珠子盤地的功夫,叫蘇小魂從中坏了好事那肯就此干休?
南宮香香冷一聲,腰身一扭便搶近了過來。
蘇小魂淡淡一笑,左肩微沉,右腿一抬便于毫米之差躲過南宮香香的一擊。
同時,身勢又复一揚,直落到了南宮花月之前,大笑道:「南宮前輩,此一別
后不知何時再見,晚輩以杯酒相送--。」
說完,蘇小魂便自斟了一杯,仰飲而盡。
南宮香香一擊未中,又見蘇小魂自斟自飲,臉上一煞肅,便又要出手。
此時,南宮花月突然大笑站了起來,沉聲道:「香儿--,還鬧什么?走--
。」
南宮香香一愕,委屈道:「爺爺……。」
南宮花月不理孫女的撒嬌,便自一舉步,□忽就跨出了歡樂齋。
南宮香香見爺爺已然出了齋外,一咬牙,狠瞪蘇小魂一眼,也跺腳追了出去。
蘇小魂噓了一口气,解開冷明慧的穴道,笑道:「冷大先生計謀過人,得以令
今夜反敗為胜……。」
冷明慧淡笑道:「未若方才蘇兄弟那手『乾坤暗藏』的手法奏效。否則,那南
宮花月豈是這般容易就走?」
唐雷愕道:「方才蘇兄有出手?」
「沒出手你就慘啦--。」鍾玉雙道:「第一回是救你的那雙腿;第二回則用
『乾坤暗藏』的手法點了那個南宮香春的气海穴……。」
唐雷立時明白了:「所以,南宮前輩為了感謝蘇小魂手下留情,因此不能幫富
享受?」
鍾玉雙長嘆一口气,道:「南宮花月一生最討厭享受的時候有人打扰。所以,
冷大先生以命為賭,賭你胜丁十一;而蘇小魂則以身為試,試南宮花月的豪气……
。」
原來這么复雜。
若非冷明慧以命賭,只怕自己和丁十一之戰,敗的是自己;再無蘇小魂送走南
宮花月,今夜快樂舫上一戰,只怕自己四人下不了船。
一想及此,那唐雷不由得長長嘆一口气,朝呆立一旁的丁十一道:「我的運气
只是比你好一點……。」
丁十一無言。
唐雷補充道:「那是因為我有几個不錯的朋友……。」
丁十一悶哼一聲,轉身,大步邁了出去!
× × ×
六臂法王步入陰陽母子三十六天罡陣中,手上大手印連換,竟是一換一影,每
一大手印出,就招一個環扣在手。
那丁哭、丁泣在一旁看了,簡直是嚇坏;這是什么世界,那走這狗屎運!
大悲和尚早就住手了,靜立含笑的看六臂法王表演。
當六臂法王全部抓下那三十六個扣環,第一個鼓掌的當然是大悲和尚。
「好--!」大悲和尚邊鼓掌邊朝丁家二老怒目道:「喂--,不夠精彩是不
是?」
「不、不--。」丁哭立即鼓起掌來,叫道:「好--,真他媽的好极了……
。」丁泣的速度也不慢。
六臂法王淡淡一笑,將掌中三十六扣環遞給丁家二老,也不說話,反身便上了
玉女舫。
丁哭、丁泣接環在手,方自愕住;那大悲和尚沒好气道:「干什么,還不回去
養老?」
丁哭、丁泣走的當然快。
大悲和尚愉快的看向湖中心的快樂舫道:「大和尚--,我們可以去看看蘇小
魂那臭小子玩的怎樣啦--。」
六臂法王一惊,道:「蘇施主也在船上?」
「當然--。」大悲和尚嘆道:「第五先生在船上,不多几個人去怎么行……
。」
六臂法王聞言,臉色一變方自發話,卻惊見那快樂舫一瞬間燈火全滅,立時,
惊叫之聲四起。
× × ×
燈火一滅的瞬間,蘇小魂已經感受到數股殺机涌自四方而來,蘇小魂一愕,腕
上天蚕絲連繞兩匝。
同時,左手火熠子重點,立時六個火熠子已立于內圈天蚕絲上。
至于外圈的天蚕絲則上下波動,以將涌至的机机抵擋于圈圍之外。
此時,只听得冷明慧大笑道:「原來這些全是第五劍膽安排的人……。」
艙中原先有十七個人,如今走了南宮花月和南宮香香,便只剩十五個。
十五個人,分成四波攻擊!
唐雷對付三個,三個動作有點遲緩的漢子;因為,他們身上穿了盔甲,那盔甲
顯然厚到足以擋住觀音淚的力!
鍾玉雙面前的四個,有老有少,相同的,是每個都用劍!
黃山四煞劍的名气不小,尤其是四劍齊出的時候!
冷明慧呢?
他對付的,是四個其貌不揚的壯漢,都是三十五、六歲左右。
年紀不大,卻個個耐打,因為他們練的是十三太保橫練;而四個人八只手都是
厚茧的朱朱掌!
朱砂掌,掌如火;講求的是猛、勁、力!
蘇小魂覺得眼前這四固家伙倒很聰明。
他們用的都是長追器!戟、輪、鏟、斧。
甫一交手,蘇小魂已然明白了他們的企圖。
他們是想借長兵器相纏住天蚕絲,而后再以肉搏換命的方式來除掉自己。
蘇小魂借火光看艙內打斗情形,不禁嘆了一口气。
顯然,這是第五先生精密設計的了--。「他一笑,朗聲道:「各位看清楚啦
--?」
冷明慧笑道:「可以啦--。」
鍾玉雙也道:「玩你的把戲吧--!」
話聲一落,蘇小魂天蚕絲上的火熠子一下便滅掉五個,只剩得一盞忽左、忽右
,到處亂跑;這下,天蚕絲的妙處可就全部顯了出來。
一番指東打西,左拐右折;分明是熠火往那端去了,誰知自己在這廂被打?
以那蘇小魂可以用天蚕絲變化出小橋流水,閣樓主人景物的巧勁,這下自是得
心應手。
至于鍾玉雙等三人,那才樂的站在一旁看好戲。
只見是一艙里頭人影雜錯,端的盡是狗咬狗。
忽然,那后頭的整排廂房打開了來。
燈光一下子自那些房間涌出。
每房,各有一名男女持劍而立。
房有九,共是一十八位男女。
他們一起邁步走出,才一步,便不禁愕然。
原來這歡樂齋已經不叫神仙窩了。
說是狗窩還差不多!
更何況,自己這方出手一十五人已全部躺了下去。
這些年輕劍客立時涌起一股肅殺之气,直盯住蘇小魂而來。
便同時,門口冒出了兩個和尚。
第一個叫的當然是大悲和尚:「第五混蛋老頭子在那?」
鍾玉雙笑道:「先過了眼前這九宮兩儀劍陣再說--。」
很明顯,那些年輕劍客似乎呆了一下。
而且,有了一絲的不安。
沒想到才一照面,人家便點出了來路。
大悲和尚雙目一翻,看向眼前一十八名俊男美女嘆道:「阿彌陀佛--,諸位
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說完,大悲和尚竟連連合十作揖;倒真的是,三揖之后那十八名劍手的十八把
劍全掉到了地上。
鍾玉雙笑道:「和尚點化人真有一套啊……。」
冷明慧大笑道:「大悲指,果然是神妙無比……。」
唐雷本來是一頭霧水的,這下可明白了。
原來大悲和尚合十作揖中,已暗將大悲指力使出。
六臂法王一嘆,道:「諸位施主涉世未深,何苦叫血劫仇殺染污慧根?」
就是涉世未深,所以才為大悲和尚有机可乘;也是因涉世未深,所以大悲指力
點的是他們的外關穴而不是心口死穴!
天下事,优點和缺點總是并存的!
十八名劍手默默的走了,整條船似乎陷入死寂之中。
原先那些各國佳儷也早已走的一個不剩。
問題是,富享受和第五先生呢?
蘇小魂嘆道:「快意齋已經沒有半個人……。」
因為他已通知那些達官貴人离開。
越是有錢有閑的人,越是不愿惹上江湖血殺,所以他們一定走的很快。
問題是,現在連歡樂齋也沒了人會怎樣?
大悲和尚第一個躍出去,冷明慧當然也不慢。
就在每個人沖船窗破出的剎那,這六大名舫之一的快意舫已然轟炸巨響!
大悲和尚一落入水中就覺得不太好。
因為四面早有了二十來艘小舟等著。
小舟的人當然不會笨的看他們呆在水里。所以,立時有千百只桐油著火的強箭
波來。
大悲和尚嘆道:「冷大先生--,你看如何是好?」
冷明慧一笑,道:「几天后還有的大戰,今晚先練習一下豈不是很好?」
唐雷苦笑道:「不太好--。」
六臂法王也皺眉道:「是不太好--。」
鍾玉雙哼道:「什么不好?」
「第一點,我不會游泳--。」唐雷道:「第二點,水底下似乎有人……。」
此時,第二波箭又來。
箭之如划破夜空的流星,更似那急雨亂打。
六臂法王嘆道:「老衲也不會游泳,不知從現在開始學來不來的篤?」
來不及也不行。
那中間一艘紅色主舟傳來朗笑聲!眾人抬頭望去,正是第五先生和富享受正飲
酒作樂。
第五先生大笑道:「各位底下的狂鯊已經不耐煩了……。」
× × ×
蘇小魂實在不怎么喜歡在正月的時候下水,尤其是被迫下水。
無奈的是,頂上火箭要命,為今也只有忍耐一點。
他一沉下去,迎面而來便有三把長刀。
蘇小魂一皺眉,方自閃過,那些刀子忽然自很前消失。
忍術中的水殺法!
蘇小魂暗自惊异,轉頭看去,只見除了鍾玉雙外,其余冷明慧、大悲和尚、六
臂法王、唐雷等四人,都已是左右支絀。
在水中,掌力上可要大打折扣。
他猶自沉思,刀又至!
蘇小魂猛然身子墜下,天蚕絲便往那忍者身后而去。
忽的,同時又有兩把刀來。
蘇小魂冷冷一笑,手上連動,竟利用水波力量,將三名忍者的刀絞成一起。
那些忍者顯然吃了一惊,去刀而退,一下子又沒入黑暗之中!
蘇小魂心里不禁暗罵,如果潛龍那小子在就好了。
正想著,方才逝去的那三名忍者斗然出現,個個手中扔出一物來。
那物圓溜溜又黑幽幽,莫非是水中炸彈?
蘇小魂暴退,往一旁閃去。
只見一片火光,水流立時激湯了起來!
這下,可苦了六臂法王他們。
這炸藥的威力所造成水壓的力量,已叫他們的身勢為之一震。
立時,十數名忍者的長刀俱往他們身上招呼!
鍾玉雙倒是不差,手上紅玉雙劍依舊可以挑得了四把刀。
雖然也給划了一刀,到底是撈足了本!
至于冷明慧四個可是白白的叫人家捅了兩、三刀。
冷明慧苦笑,突然心中一動,招呼眾人,指指水面,便當先浮了上去。
一沖出水面,冷明慧急道:「每個人抓住蘇小魂的天蚕絲,并排一起施力,將
那……。」
話未說完,底下長刀又至;眾人紛紛又滑了下去。
此時,那些忍者已然將六人圍住。
數一數,竟有二十一個之多。
冷明慧向蘇小魂一招呼,立時,天蚕絲急電而來。
蘇小魂用力一挺直天蚕絲,讓六臂法王、大悲和尚、冷明慧、唐雷扣住。
蘇小魂則雙腿搭扣于一塊水底礁石上,穩住自己的身勢!
鍾玉雙則身子一挺,滑到蘇小魂身旁,擋住攻往蘇小魂的長刀。
蘇小魂無后顧之憂后。雙臂一奮力運勁,便帶動了握住蚕絲的四人划圓弧。
便此刻,四人掌力匯集,如排山倒海涌出!
那滾滾駭湯的水流,隨著蘇小魂越轉越快而更見湍激!
那二十一名狂鯊幫忍者,本大以為這六人是掌中之物,誰知冷明慧由方才爆炸
中想出來的方法,如今現學現賣的一用上來便立時叫那些忍者躲避不及。
此時,蘇小魂手上天蚕絲不但越來越急如風轉,就那天蚕絲也越放越遠。
鍾玉雙浮于其上,正暗自得意笑時,卻惊先蘇小魂雙掌中竟是已被拉力激破出
血!
鍾玉雙心頭一痛、一駭,正想幫忙,只見蘇小魂似乎用工力量往上摔脫而去!
便此時,六臂法王、大悲和尚、冷明慧、唐雷等四人,已然沖出水面往那第五
先生和富享受的主舟而去--。「鍾玉雙心痛的扶住蘇小魂,只見郎君嘴角一笑,
便吻了她一下。那鍾玉雙一愕,輕□了一下郎君,一拉蘇小魂,便雙雙而上。××
×第五先生原先注視水面波濤涌起方覺愕然,及見六臂法王等人竟由水中奔出,四
人八掌齊齊罩來,心下不由得一惊。反手,便將那劍膽打出。劍膽半空受力,化成
無鋒刀。只是,一則四人出手剛猛,二則第五先生出手于悴變之間,那劍膽又縮墜
了回來。第五先生伸手收回劍膽握于掌中,朝分据四方的四人笑道:「各位辛苦了
……。」
話聲未落:「嘩啦」一聲,蘇小魂和鍾玉雙也冒了出來,亦上了這快舟來。
富享受可真苦著臉了。
他嘆了一口气,挺著微凸的肚子道:「是不是沒我的事?」
蘇小魂笑道:「有--。」
「有?」富享受苦臉道:「有什么事?」
「滾--。」鍾玉雙嘆道:「快滾--。」
富享受有一個好處,就是有時候實在是一個標准的乖寶寶。
所以,鍾玉雙第一個「滾」字的時候,他已經落下了水面,當第二個滾字時,
他已經爬上了隔壁的另艘船。
而且,親自撐杆儿的一溜煙而去。
六臂法王此時活動了一下筋骨,淡然道:「第五施主還未堪破嗎--?」
第五先生冷笑道:「你們以為可以留得下第五劍膽?」
冷明慧暗將凝聚的軍荼利神功自指間透向第五先生,邊笑道:「第五先生你以
為自己有多少机會?」
第五先生傲然一笑道:「就以在下手上的劍膽,嘿、嘿,少不得要拿下三條命
來撈本……。」
六臂法王跨前一步,沉聲道:「何須執迷若是……。」
說著,六臂法王手上已結成「八佛三摩耶」大手印,便往那第五先生招去!
便同時,冷明慧已至半途的軍荼利神功突然加快前進。
第五先生對那六臂法王一擊早有防備,未料的是冷明慧的軍荼利神功來的這般
快。
立時,第五先生手上劍膽化成無鋒刀,避開冷明慧一擊,而直往六臂法王的大
手印撞上!
一旁的大悲和尚亦大笑出手,大悲指!
一禪一密,大悲指夾于大手印中迸出!
那唐雷也不怠慢,觀音淚瞬時由上而下,破空便招呼第五先生的肩井重穴!
蘇小魂輕哼一聲,天蚕絲化成無數圓,抵住第五先生背后,控制后面生門。
那鍾玉雙的紅玉雙劍則自惊、杜五門搶入,直攻死門!
第五劍膽大笑,右臂一振,將那無鋒刃化成劍膽迎向觀音淚!
左、右雙手出掌,全力一壓往大悲指和大手印。
同時,身隨反彈,兩拳一左一右而出。
左的迎冷明慧軍荼利神功,自上而下打。
右的是迎向紅玉雙劍,自下往上打。
瞬時,數大气机激湯!
唐雷那觀音淚受劍膽一擊,兩相一湯,各自落下。
而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的掌力指勁,其實只是受第五先生一導,反而扣向蘇小
魂,和那天蚕絲回力相消。
鍾玉雙劍勢走偏,待回劍,那第五先生和冷明慧的一掌,已是轟然震動。
眾人足下小舟方一不穩。
第五先生已大笑抓住落下的劍膽,雙足一用力,竟破底下船板,落入湖中而去
!
眾人一愕,相顧苦笑;更慘是,這船已開始下沉。
大悲和尚嘆道:「鍾四小姐--,你們那位……。」
「在這里--。」此時,湖上已起霧迷蒙,那老張撐了玉女舫來笑道:「大師
要找小的?」
蘇小魂笑道:「張伯別來可好?」
老張大笑道:「好--。」
昔日,張伯和鍾濤境帶走鍾玉雙,蘇小魂千里追妻,便坐的是老張的快船。
那日別后,已匆匆三年余。
鍾玉雙一笑,招呼眾人道:「快換了船吧--。」
西湖,一如昨,煙中霧中更是醉人。
眾人倘佯其中,俱是不語。
半響,那冷明慧才嘆道:「潛龍、紅豆、譚要命不知怎樣了?」
鍾玉雙隨口道:「譚要命去了那里?」
「亂石崗……。」
「找人!」冷明慧嘆道:「找他的師弟……。」
「師弟?」大悲和尚叫道:「齋二郎?」
唐雷嘆了一口气道:「潛龍和紅豆呢?」
冷明慧笑了,愉快道:「算命--。」
「算命?」又是大悲和尚叫:「三更半夜去算命?」
「對--!」
「干什么?潛龍瘋了人家算命的也瘋了?」
「對!對极了!」冷明慧笑道:「那個算命的本來就是一個瘋子……。」
× × ×
會去算命的人只有兩种。
一种是瘋子,一种是不得意的人。
潛龍不會不得意。
尤其有這么一位美嬌娘在側怎會不得意?裝也要裝出來。
那么,潛龍就是瘋子?
三更半夜會替人算命的人豈不也是瘋子?
卜瘋子的名气不小,并不是因為他算的准。
而是他經常三更半夜喝醉酒大吵大鬧,老是被人家丟石頭的緣故。
可是很奇怪的,無論前一天他被多大的石頭砸中,第二天總是完完整整的在廟
口擺攤子。
久了以后,卜瘋子的半夜叫聲竟也成了杭州城的一絕!
杭州的小孩子還搞不懂皇帝姓什么就已經知道這個算命的姓卜。
因為,他們都是听他叫聲長大的。
所以,當有一次卜瘋子竟然沒有喝酒大叫時,那晚杭州城內竟然有一半的人睡
不著。
原因呢?
沒原因,反正睡不著就睡不覺。
据說,那天一天的時間,卜瘋子家里多了百來罐各式各樣的酒,因為大家想好
好睡一覺。
卜瘋子單名卦,卜卦!
潛龍要找到卜卦實在容易。
整個睡死了的杭州城中,唯一一個大吼大叫的就是他准沒錯!
只是,要和卜卦說話可得有一番耐性才行。
約莫兩個時辰的光景,那卜瘋子總算罵回到「家」!
紅豆嘆道:「這算什么家?」
潛龍苦笑,無語。
因為他已經閉气,所以只有苦笑。
回答的是卜卦:「這里本來就不是家!這里是豬欄……。」
紅豆嘆气又嘆气,嘆了第七次才道:「你為什么住這种地方?」
「因為臭--。」卜卦有毛病?
「沒有--。」潛龍終于道:「因為他有傷,而且是會發出惡臭的傷……。」
沙子藏在海邊,石頭藏于山中;自古以來就是最好的藏處!所以,中淑女香毒
的人,就要藏在豬欄。
紅豆嘆道:「是誰下的毒?」
「還會有誰?」卜瘋子咬牙恨聲道:「當然是老不死……。」
「老不死?」潛龍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訝道:「老字世家的老不死?」
「沒錯!」卜卦嘆口气道:「每日寅時之末那毒就會發作,所以我只有藏身在
這豬欄里……。」
紅豆:「為什么?老不死不是知道你中毒了嗎?」
卜卦道:「他知道,可是真正想殺我的人不知道……。」
「誰?」
卜卦雙眼一翻,突然道:「是誰介紹你們來?」
「冷大先生……。」
「冷大先生?冷明慧?」
「是--。」
卜瘋子吸一口气道:「他要你們來做什么?」
潛龍笑道:「殺一個人,問一件事--!」
卜瘋子點點頭,道:「很合理--。」
潛龍笑道:「生意嗎--,當然要大家都談得來才做的成對不對?」
「對!」卜卦笑了,很快說了四個字:「殺九尾鳥……。」
× × ×
「九尾鳥」白仙子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知道她是個美人的人很多,但知道她是個江洋大盜的人卻少的可怜。
往往,人在死前一剎那才明白的。
早在三年前,這位白仙子就是莫夫子「冥王通令」下的目標,那次負責的是「
碧落」梅夫人。
梅夫人并沒有下手,因為她早已變節。
潛龍找了這個「九尾鳥」已經三年,沒想到就在杭州城內!所以,他立即和紅
豆大步的走到「天堂門」!
天堂是什么樣子?沒有人知道。
可是,只要你過了天堂門便可以看到一些東西。
一些你認為人間難得一見的東西!
潛龍早就有心里准備,所以當他一路帶著紅豆走過十七重門的時候一直是心無
旁騖。
問題是在第十八層!
當潛龍一步踏進去的時候,心里已經罵了十万八千聲。
他敢打賭,就算蘇小魂、冷明慧來也會大吃一惊,因為他看到兩個人!
人,每天人都在看人。
其中一個坐在男人怀中的女人,當然就是白仙子;可是潛龍沒有動手。
因為那個男人!
第五劍膽!
× × ×
譚要命等了足足兩個半時辰,終于等到齋二郎打足了一個哈欠站了起來。
齋二郎是從兩千一百六十二顆中的一顆石頭下面推開石頭站出來的。
天已將亮,齋二郎覺得是美好一日的開始。
可是,等他看見譚要命時立刻推翻了想法。
譚要命淡淡道:「你的『擊浪』呢?」
齋二郎臉色一變,扣住刀柄,道:「你想干什么?」
譚要命一笑,從亂石上下來,一步往前到了齋二郎前面一丈處冷笑道:「想借
來用用……。」
齋二郎雙眉一挑,冷聲喝道:「殺--!」
擊浪刀出,化成白亮光華一片,正好迎得初露晨曦!
譚要命大笑,血刀出,紅如那方升朝陽!
兩刀交嗑,一脆響中,譚要命臂上使力,身勢擺動中又連出了六刀,刀刀要命
!
齋二郎暴退,足下竟不斷升出煙霧來。
譚要命冷冷一哼,刀依舊前挺,步步追上!
忽的,齋二郎一喝,身上竟冒出一層又一層的煙霧,團團罩住了自己。
而且,那齋二郎的身影亦逐漸消失!
譚要命方一愕,隨即奮力又劈出一刀,擊破的,卻是亂石崗中的半人高石頭。
譚要命雙眉一抬,耳中四周傳檢齋二郎的狂笑:「哈……,譚要命!師父所傳
的化煙忍術你不知道吧……。哈……。」
譚要命冷冷一□,躍上一塊巨石盤坐了下來。
胸前抱刀,耳中聆听,看那齋二郎從那里來?
刷的一響,齋二郎長刀自地下冒出!譚要命不動,那刀原是幻影,□忽到了眼
前便消失。
齋二郎見那譚要命不動,心下不禁嘀咕,想不通譚要命如何看出的。
隨即,又以幻影大法再出一刀,譚要命還是沒動!
齋二郎心下不禁大怒,簡直是欺人太甚!
當下,便以土遁忍術緩緩自譚要命所坐石下移到了譚要命面前方才幻影出刀處
。
齋二郎冷冷一笑,這回看你躲是不躲!
心里想,口里喝,便一刀奮出!
譚要命動,血刀暴起!
要命血刀,血刀要命!
這回,要了齋二郎的命!
齋二郎臨死前一定要明白一件事:「為什么……?」
「因為幻影沒有影子……。」這是齋二郎听到的解釋!
× × ×
一大早,鍾念玉就跟鍾字世家的人走了。
可是,該回來的人中卻少了兩個。
潛龍和紅豆!
鍾玉雙皺眉道:「那個算命的卜瘋子有沒有問題?」
「沒有--。」冷明慧堅定道:「他可是万夫子最親信的几個人之一……。」
蘇小魂皺眉道:「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
冷明慧點頭道:「我們三個人去……。」
大悲和尚道:「哪三個?」
「蘇小魂、鍾玉雙、和我冷明慧……。」
「為什么是你們三個?」問話的是俞傲!
冷明慧一笑,道:「因為你和要命要練雙刀夾殺法……。」
六臂法王站起來道:「老衲……。」
冷明慧輕咳了一下,道:「兩位大師和唐掌門人昨夜受了外傷,而且內力上亦
受了第五先生五劍膽所傷,是以不适于今日奔波……。」
唐雷道:「可是冷大先生你……。」
冷明慧淡淡一笑:「冷某是贖罪。而且,冷某非去不可……,因為卜瘋子現在
在那里只有老夫知道……。」
× × ×
卜瘋子在天堂門!
天堂是不分白天或黑夜的,它的門永遠是開敞著。
只要你有錢,你就可以在那里盡情享受。
卜瘋子不會有錢,可是他卻是天堂門的常客。
因為卜卦的卜卦,竟然常常可以准的算出你今天是賺是賠!
所以,許多有錢的大爺常常會請卜瘋子去。
問他這一注要不要下?
男人一有錢,往往不是賭就是女人。
所以,卜卦的卜卦在天堂門內很吃的開。
天堂門的主人當然不能拒絕那些有錢的大爺將卜卦帶來。
另外一個原因是,卜卦只在那些大爺輸慘了的時候才幫他們撈一點。
所以,天堂門的人能忍受,甚至希望如此。
否則大家每回輸光一屁股回去有什么意思?
× × ×
冷明慧輕輕松松的走入天堂門,而且一口气就輸掉了十万兩銀子。
對于這樣的人,卜卦立即替他卜了一個卦,搖頭嘆道:「大大不妙……。」
冷明慧苦笑道:「當然不妙,已經輸了十万兩銀子……。」
卜卦看了看簽,嘆道:「這位先生若是繼續下注,到了第五回便要亢龍有悔了
……。」
冷明慧又自怀中取出一張銀票道:「如果在下不信呢?」
卜卦嘆道:「只怕得到廚房爐里扒灰了……。」
冷明慧大笑,將手上銀票子押上了「大」,道:「老夫便是要一試……。」
開!四、五、六,果然是大!
這一押額,不多不少,正好是万兩!
卜卦笑道:「算命的也會有失靈的時候,今天不算啦!」
冷明慧取回了二十万兩,也起身笑道:「走--,請先生吃一大碗牛肉面去…
…。」
× × ×
白仙子接到手下的報告實在覺得奇怪。
她轉頭看靠在椅上的第五先生,徵求他的意見!
第五先生皺眉道:「報告上說,冷明慧從進來到出去只有半柱香的時間?」
「是--。」
「然后呢?」
「然后他竟然真的請卜瘋子去吃了一大碗牛肉面……。」
「他們談了什么?」
「什么也沒談--。」
「為什么?」
「因為冷明慧付錢請卜瘋子就走了……。」
「走了?」第五先生皺眉道:「去了那里?」
「回西子樓!」白仙子嘆道:「西子樓一直到現在還是沒半個人出來……。」
第五先生沉聲道:「你把潛龍和紅豆囚禁在那里?」
白仙子道:「廚房爐灶下……。」
第五先生皺眉,勉強撐起身子道:「扶我去……。」
白仙子訝道:「不行--。你昨夜歷經兩場大戰,內力耗損過量,最好別隨便
移動……。」
第五先生一笑,道:「我只是將气机留在丹田之中,隨時可以應付得了--。
」
白仙子皺眉一嘆,道:「那……不如我叫兩名屬下用架子來抬……。」
× × ×
蘇小魂和鍾玉雙早就化妝跟在冷明慧身旁。
自听了冷明慧和卜卦一番話后,立即相互打了個招呼到了后頭。
后頭的伙夫加婢女算算也有十二個!蘇小魂一笑,右腕上急拍十二折,便將一
干伙夫和婢女以定身法定住。
同時,和鍾玉雙雙雙搶入廚內,四顧了起來。
天堂門來往的人多,所以爐子算起來大大小小也有二十三個。
蘇小魂一皺眉,迅速打量了一番。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個巨□的爐灶上。
灶中無火!
□上無污。
蘇小魂一笑,道:「看來--,是這個了……。」
鍾玉雙點頭道:「小心點--。」
蘇小魂回眸一笑,揚身上了巨□。
那鍋子果然大,足足有兩個人般高;蘇小魂上了頂端,只見蓋子中央竟有一個
把手。
蘇小魂朝鍾玉雙做個注意的手勢,立時搬動了起來。
便此一瞬,那巨□的一側「匝」、「匝」的開了起來。
底下,竟是一條密道。
蘇小魂躍下來,朝鍾玉雙低聲道:「我下去看看,你守在這里……。」
鍾玉雙搖頭,堅決道:「不--。」
蘇小魂苦笑,道:「為什么?一個人守在上面……。」
鍾玉雙輕一哼,白了蘇小魂一眼,嬌嗔道:「是生、是死,就得在一起--。
你這一下去叫我如何放心?」
× × ×
潛龍和紅豆相視苦笑,眼前這四個漢子簡直是猖狂的很。
不時,把吃剩的骨頭、酒瓶往這儿扔來;只恨自己兩手雙足俱叫人用百煉精鋼
鎖住。
又是一塊雞骨頭打來,那潛龍穴道被制,一時無法閃避便叫打了個額前。
潛龍大怒,便要破口大罵;身旁,那紅豆溫柔關切的眼光,竟叫潛龍為之一忍
。
那四名大漢哈哈大笑,极盡睥視的啐了潛龍几口口水,更有一名少了左身的粗
漢,大口住一口酒,冷笑到潛龍面前,「噗」的便是一噴!
潛龍悶哼一聲,那缺耳漢子大笑,左右括了潛龍七、八個耳光子冷笑道:「嘿
、嘿……,你這小子能把老子怎樣?」
「拍」的一響,那缺耳漢子又狠狠打了潛龍一拳!
紅豆雙眉一挑,寒聲道:「你很快就會后悔……。」
缺耳漢子大笑,邪惡的瞄了紅豆全身上下,冷冷道:「賤人--,嘿、嘿……
,老子就找你來快活快活……。」
潛龍竟然笑了,而且帶罵:「你他奶奶的害老子受了這么久的罪,腿不會長長
一點啊?」
缺耳漢子一愕,只覺得身后那三個兄弟似乎安靜了下來。
反常!反常的事必有事變。
缺耳漢子也是混過來的人,所以立時反身、出拳。
拳出如風、如虎!
可怜的是,他這只缺耳虎卻遇上專門打虎的武松!
蘇小魂料理缺耳漢子的速度很快;鍾玉雙用紅玉雙劍划斷那鎖練的速度也不慢
。
只是,第五先生和白夫人來的速度也一樣快!
× × ×
西子樓,冷明慧一茶獨握于掌中小坐!他就倚窗前,可以看的見外面;當然,
外面也可以看見里面。
他當然知道這條街上最少有九個天堂門的眼線在看住西子樓的動靜!所以他不
動,就是叫白仙子和第五先生搞不懂!
陷敵于迷惑,自有空隙可乘!
攻心,自古以來即是兵家的上法。
蘇小魂和鍾玉雙是第五一波,想來現在也該接触了。
冷明慧微微一笑,身后,大悲和尚走近了來。
大悲和尚道:「冷大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冷明慧笑道:「就是現在……。」
第二波走的,是大悲和尚、俞傲、譚要命。
只見他們一躍上馬,便以急馳的速度沖出西子樓,沖上大街,沖往天堂門!
六臂法王注視三人的离去,轉頭朝冷明慧笑道:「冷施主這番算計,可否說給
老衲知道?」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第五劍膽不笨,是不是?」
「當然--。」六臂法王嘆道:「第五先生的才智謀略和武學造詣,只怕武林
中鮮有敵手……。」
冷明慧淡笑道:「所以,當老夫一回來即無半點動靜,也未派人尋找潛龍和紅
豆,他是不是會認為奇怪?」
不合常理的背后,就是陰謀所在。
六臂法王點頭。
冷明慧又道:「所以,當他等了一陣子覺得不妥時,一定會親自去看看潛龍和
紅豆是不是還在!」
六臂法王道:「那蘇施主和鍾施主……?」
冷明慧淡笑道:「我們最要爭取的是時間!只要第五劍膽撞見蘇小魂以前,蘇
小魂已然救下潛龍和紅豆,那就好辦多了……。」
六臂法王略一沉思,道:「依施主之見,只要潛龍施主和紅豆施主能自由活動
,要救出他們兩個就容易多了?」
「不錯!」冷明慧大笑道:「這就是我們要爭取的第一時間,也就是為什么老
夫一回西子樓便按兵不動的道理……。」
六臂法王輕一嘆,道:「那大悲大師他們……?」
「爭取第二時間!」冷明慧笑道:「因為蘇小魂和鍾玉雙現在應該和第五先生
遇上了……。」
六臂法王臉色一緊,道:「大悲大師他們是去支援?」
冷明慧抬眼向窗外天空,悠悠道:「天堂門的人就在街上注意我們的動向。再
快,也是利用飛鴿、快馬。所以,要大悲和尚他們立即以急馬直闖天堂門,對那第
五劍膽做腹背夾攻的車輪戰……。」
「車輪戰?冷大先生的意思是要消耗第五先生的內力?」
「不錯!」
「為什么不叫老衲去?」六臂法王臉有不豫道:「莫非冷大先生認為老衲……
。」
「大師錯了--。」冷明慧大笑道:「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為什么等到現在?」
「因為第五先生是你的!」冷明慧大笑道:「現在去,第五劍膽也差不多了…
…。」
× × ×
第五先生注視蘇小魂半響,才冷冷道:「看來,我似乎低估了冷明慧……。」
蘇小魂一笑,道:「人總是在事情發生以后才后悔。」
第五先生一冷哼,左手一拉白仙子便后退;同時,右手一拍門口石壁!立時,
那兩壁中便射出箭群來。
鍾玉雙一揚手上雙劍大笑道:「不能換點新花樣嗎--?」
說著,便舉劍膽要往來箭嗑去!
蘇小魂突覺不妥急道:「玉雙別出手--。」隨喝聲,手上天□絲各在左右結
成十几圈,一拉一扯,便叫那些箭往屋頂上去。
只一碰撞,竟轟然大響!
箭中竟有殺人火藥。
鍾玉雙臉色一變,方自要往前躍。
忽然,那第五先生大笑,又另拍一處石壁,只見煙硝迷漫中,那屋頂巨石竟紛
紛往下落來。
眾人方自一惊。
蘇小魂立即出手,左拉紅豆,右扣潛龍,便往右側而去;那鍾玉雙心有靈犀,
亦同時搶進,雙劍直指第五先生。
第五先生大笑,拉了白仙子便反身往石階而上。
蘇小魂急朝潛龍道:「你怎樣?」
「很好--。」潛龍活動了一下,道:「只是有點餓--。」
鍾玉雙此時已早一步搶上石階!
第五先生大笑,掌上劍膽化成無鋒刃擊下;鍾玉雙冷哼。雙劍如龍,化成一片
光暉交相剪去!
「叮」的一大響,第五先生以上壓下的順勢,將鍾玉雙迫退下去。
鍾玉雙一受震,立時將身子貼于壁上,手上雙劍插入壁中穩定身勢。
果然,蘇小魂天蚕絲自自己身下電凌而出,卷向第五先生雙足。
同時,鍾玉雙手上一提勁,那雙劍又复擊向第五先生的頭部。
第五先生一喝,左掌下拍,阻滯天蚕絲前進;同時往前一跨,連下兩台階,右
手劍高舉,又是「叮」的一響,將鍾玉雙震?
第十六章 音罄
中本義一這回選的兩個目,標第一個是最靠近主艦的船;第二個,則是最遠的
一艘!
方才,他已經率領手下十七名「特殺組」的人員和柳絮做掉了那條艦上十八個
漢子。
第十九個,是柳絮的目標,她當然不下手,只是故意以女鬼的姿態露一露。
夠了!那聲慘叫已有了最好的效果。
現在,他們十九個已然接近最遠的一艘艦。
中本義一下令道:「這回的目,標是小舟上的人……。」
原因很簡單,自從方才那一鬧,信鴿狂飛,顥然各主艦上已有准備。
至于小舟分布极廣,想接到通知還得一段時間。
特殺組成員接到命令,立時個個自身上取出一圓形物体來,紛紛丟入海中。立
時,那東西輕「轟」的一聲,膨脹成圓形的水球來。
中本義一道:「他們每條船上坐了六個人,先挑掉三條船……。」
那些忍者同聲應了「是」,無聲無息的落到水球上,忽的全部入水中。
那水球涂成黑色,在暗夜里戴浮而去,便算細看也不易辨出!
柳絮看了半晌,笑道:「這玩意儿倒是頗管用……。」
中本義一得意一笑,道:「本副座之所以能任職狂鯊幫副幫主之位,便是在于
忍術器具上有所新的創造……。」
柳絮一笑,道:「這玩意儿除了可以浮人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好處?」
「有?!」中本義一笑道:「可以用來在水中呼吸……。」
「水中呼吸?」柳絮訝道:「你的意思是長時在水里不會被溺死?」
「哈……,正是!」中本義一得意道:「這水球下面有個管子,到時只要用口
吸气就可以支段時間了……。」
柳點點頭,道:「我何時出手?」
中本義一冷笑道:「你不出手……。」
柳絮一愕,复笑道:「又要嚇人了?」
「不錯!」中本義一道:「到時,由我在水底撐住你,你只須裝的像女鬼一樣
可以浮在水面便行了……。」
「不好?!」柳絮搖頭。
「不好?」中本義一訝道:「為什么不好?」
柳絮一掠那鬼發道:「何不殺的只剩一個,這樣更有可說的?。」
中本義一皺眉道:「不行?。」
「這不是問題!」柳絮笑道:「只要我下手不輕不重讓他昏死過去,他便以為
自己是大難不死?。」
× × ×
冷明慧對兩處傳回來的報告皺眉不已!
顯然,海上女鬼的傳話,已經動搖了軍心!
六臂法王輕嘆道:「魔由心生!只怕是齋一刀的鬼計。」
冷明慧嘆道:「得見了尸体查出是如何死法的,這樣才能取信于人……。」
正說著,潛龍嘆气的走了進來。看了看眾人,道:「那個齋朋友的船隊不知道
躲到那里去了?」
冷明慧一愕。
蘇小魂突然道:「東海二路的船艦呢?」
潛龍道:「正朝我們駛來,差不多明天黃昏之時便可以遇上……。」
冷明慧冷笑道:「好個齋一刀,往北去了?」
「往北?」唐雷愕道:「那我的水雷豈不是白費了?」
「不!」冷明慧道:「他打算繞到我們后面……。」
紅豆瞅了潛龍一眼,道:「偵察舟還有沒有發現什么?」
「沒有?。」潛龍焦頭爛額的道:「四十一具尸体和兩個目擊者都到了……。
」
蘇小魂當先站起來道:「走?,去看看。」
× × ×
尸体的傷口在頸部,而且是雙掌捏死的。
四十一具尸体,手印的大小一模一樣。
兩個見到女鬼的目擊者所指述的一模一樣。
全身是白,唯掌是紅!
在小舟上幸存的姓吳,叫吳材良。
冷明慧對他的遭遇特別有興趣。為什么對方留下他的命?原因無他,目的是為
了增加目擊者而已!
冷明慧問道:「你說說看當時的情況……。」
吳材良臉色變了變,道:「我……我們六個人坐在小舟上。忽……忽然張武雄
叫了起來……,說……說有鬼。」
冷明慧點頭,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大家望去,只見一……一個女鬼……浮在水面上……。」
「浮在水面上?」冷明慧逼問道:「你碓信?」
「是……。」
「她腳下有沒有東西或人拖著……?」
「我……我……不知道……。」吳材良已經臉色慘白。
冷明慧安慰道:「別怕?,然后呢?」
「然后……那女鬼一招手,忽然…忽然…我只覺得一昏眩……就……就不省人
事了……。」吳材良摸摸脖子道:「我……覺得脖子一緊就……。」
蘇小魂突然一伸手,抓開吳材良的脖子,仔細看了起來。
不錯,也是一個血手印,正如同那些死了的一樣。
蘇小魂雙目一凝,道:「我不信天下有那种武功可以一揮就令人于死……。」
吳材良惊道:「可……可是是女……女。」
蘇小魂一笑,左手連點了吳材良六處穴道,抱歉道:「吳兄請稍忍耐!」
說完,右臂一振,手腕天蚕絲已慢慢自吳材良犬陽穴滲入。
這招「天蚕搜穴」的手法,昔年亦曾在唐家為唐老太太解過移穴金針。這回使
來,便更得心應手了。
半晌,蘇小魂含笑的取回又蚕絲,道:「好了?。」
吳材良穴道被解,□了一口气道:「怎……怎么了?」
「沒事?,你可以走了……。」
「我?我可以走了?那……那女鬼……。」
蘇小魂向潛龍使個眼色!
潛龍會意,臉色一整道:「吳材良?。」
吳材良聞言一惊,急恭敬道:「屬下在……。」
「本湖王立刻命令你到廚房好好吃一頓!」潛龍有板有眼的道:「然后去大大
睡一覺…。」
吳材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蘇小魂嘆口气道:「柳絮!」
「柳絮?」冷明慧眼睛一亮道:「柳絮的紅線?」
蘇小魂一笑,道:「現在是不是要叫那個第一個發現女鬼的陳邦國來?」
冷明慧很愉快的笑道:「當然。」
× × ×
陳邦國進入內艙后,他的描述很簡單。
蒙朧中看見女鬼飄移而來,雙手赤紅捏往自己脖子;幸好自己极力掙扎并亞大
叫才算免除了一場劫難……。
至于,那女鬼的詭异之奇,則更是繪聲繪影。
冷明慧臉色沉重點點頭道:「你先回去吧?。本人自會考慮如何處置……。」
那個陳邦國眼睛滴溜一轉,只見眼前個個表情沉重,不禁大大嘆了一口气,唯
唯喏喏的出去了。
待那陳邦國一出內艙,潛龍早已一口啐了起來:「他奶奶的,洞庭湖里頭有這
种敗類,我潛龍……。」
冷明慧淡笑阻止道:「第五劍膽能安排內奸在我們這邊并不稀奇。問題是,我
們如何來利用反間計?」
大悲和尚轉頭向蘇小魂訝道:「喂?,蘇施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說來听听
吧?!搞得和尚我一頭霧水……。」
蘇小魂一笑,朝冷明慧道:「請冷大先生說吧!」
冷明慧淡然一笑,道:「第一點,是距离選擇的問題!兩個受害區,一倨离我
們最近,一個离我們最遠。而其間,兩區死亡的時刻相差近半個時辰……。顯然,
我們這里有內奸告訴了第五劍膽,知道我們全部乘坐于同一艘船上;所以故意挑了
最近和最遠兩艘……。」
唐雷訝道:「為什么?」
「為了証明真的是鬼……,」冷明慧冷笑道:「只有鬼才可以在瞬間由這個地
方到另一個地方殺人……。」
六臂法王道:「會不會兩批人同時下手?」
「不是!」冷明慧道:「第一,前后兩區死亡的時間不同,造成淤血浮現的程
度不一樣。這點,蘇兄弟曾經暗中以天蚕絲測過……。第二點,雖然手印都相同,
可是使用的力量上有點差別……。」
蘇小魂補充道:「這意思是說,那些殺手戴了同樣血手印的套子,可是武學成
就上不同,殺人技巧上也有稍微的差別……。」
這點俞很能明白,他每回出手在那個角度就砍向那一方,絕對是最省力、最精
碓、最有效的狀態下進行。
冷明慧一笑,道:「第三點,則是吳材良的遭遇。顯然是先被柳絮以死亡紅線
勒昏,然后取下紅線加上血手印。當然,他同船的五人皆已真正被擊殺,而故意留
下他來當見証……。」
六臂法王皺眉道:「至于那個陳施主……。」
冷明慧冷笑道:「他們先算好了時間,約莫是柳絮一行人到達第二個下手點時
,那陳邦國才大叫……。」
六臂法王點頭道:「所以……,約莫片刻之后,那個地方也發生了慘案,更造
成鬼通廣大?」
冷明慧沉重點點頭,潛龍已忍不住叫了起來:「好家伙?,現在我們如何來抓
鬼?」
× × ×
齋一刀和第五劍膽望著陳邦國送來的信息皺眉不已!
冷明慧那小小竟然在海上作法謂鬼魂已除,并且作完法后天上還下了一場彩雨
,端得是上天感應,已經□應了云云……。
齋一刀冷道:「好一場作法。嘿?,最后還弄上個茅山道術之類……。」
第五劍膽皺眉嘆道:「這簡直就是下挑戰書……。」
齋一刀雙目一亮,道:「冷大先生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明白是我們下的手?」
第五先生苦笑一點頭,道:「只怕連陳邦國的身份也給人家揭穿了?。」
齋一刀冷哼,站了起來,喝道:「中本……。」
立時,中本義一自門外一閃而入,恭敬道:「屬下在!」
齋一刀沉聱道:「命令船隊轉航,今晚就和洞庭湖艦隊決戰……。」
中本義一一愕,仍是恭敬道:「是……。」
齋一刀又下令道:「午夜子時,先叫灰鯊、浪子鯊和銅庭湖交戰,特殺組則早
一刻先混上船去制造內亂……。」
「是……。」
「丑時之初,本艦隊加入攻擊之列。特別注意,本隊自西北方向而入,叫灰鯊
把那塊區域空出來……。」
「是!」中本義一一頓,猶豫道:「幫主?,如果今夜交戰,只怕离內陸不遠
……。」
齋一刀大笑道:「正好叫那些明朝水師看個明白,以后膽敢不怕死就來!哈…
…。」
中本義一一恭身,轉身便出去轉達下命。
第五先生沉吟道:「齋幫主將兵力如何分派?」
齋一刀指指桌上海圖,道:「本人所率這中路主隊共有五艘巨艦,分別由本座
主具中間,右方兩艘分別是柳絮和中本義一指揮。□我則坐于當中主艦上……。」
第五先生一笑,道:「老夫對用兵之學還有一點研究……。」
齋一刀眼睛一亮,道:「莫非第五先生愿意替本座分憂負責其中兩艦的調度?
」
第五先生大笑道:「這是老夫的榮幸……。」
× × ×
昔夫,大鷹爪幫幫主葛浩雄曾在武當山上和破塵道長為蘇小魂洗刷「蟬翼刀」
的陰謀,以至令當時蓮花幫的龐龍蓮和冷楓堡的冷明慧陰謀得以暴露。
龐龍蓮最后尹陰謀之心未戢,而和黃泉共死于恨天洞的!
而冷明慧則大徹大悟,反而成了武林中的大英雄。
昔日在武當山上關鍵的扭轉,喬裝冷知靜、梅夫人、楚老五的,就是冷鳴、冷
葉、知絕!
知絕早已死了,冷鳴下落不明,冷葉呢?
齋一刀主艦上的人絕對不少,五百三十四人每天吃的飯糗骨雜更是可觀,每餐
,足足可以倒掉十四桶乘水用的桶子。
冷葉就是齋一刀狂鯊幫主艦上的廚夫。
今天,他正如往常一樣把吃剩的食物骨頭往海里倒。
他倒的很細心,每一桶都將里面的東西倒的乾乾淨淨;到了第七桶時,他還是
往下倒。
而且,如此連舉了三回。
第八桶開始,他又恢复了正常只舉到腰的倒法……。
× × ×
冷明慧接到冷葉在餿水中的密函。
第七桶高舉,表示是緊急的情況;所以,潛伏在一旁的洞庭湖偵察小舟立即派
人下去,在海中找到載沉載浮的鞘蘆瓶子。
瓶中的密函很簡單,只是報告著齋一刀主艦的轉向,第五先生、中本義一轉乘
左右兩艦。
蘇小魂沉思道:「看來齋一刀要開始攻擊了……。」
眾人眼睛一亮,齊齊投向冷明慧。
冷明慧點點頭,道:「不錯?。不過,東海二路的灰鯊和浪子鯊可能會先遭邏
,不可不防……。」
唐雷急道:「那水雷的布置……。」
冷明慧指指海圖道:「依据今夜的水流各風向,我們該往西靠近浙江海域……
。」
鍾玉雙皺眉道:「此時西航,只怕桃花島外的洋不穩,南北流向交沖……。」
冷明慧笑道:「正是要利用桃花島外環水流各北風的影響,第一舉便同時要將
灰鯊、浪子鯊兩艦隊滅掉……。」
眾中點頭,不由得心頭俱是一熱。
千里迢迢自中原內陸而來,眼前,便要和棋橫霸東海的狂鯊幫一決死斗!
冷明慧一朗笑,又道:「本人和潛龍、紅豆坐鎮指揮中樞艦;俞傲、譚要命、
唐雷則坐鎮右艦隊;大悲和尚、六臂法王、蘇小魂、鍾玉雙坐鎮左艦!」
潛龍嘆口气,道:「我們這群水鬼什么時候下去測定水流流量?」
冷明慧將目光投向窗外海天交際處,那一輪夕日已略垂!他長吸一口气,道:
「轉航往西后一個時辰下去……。」
灰鯊已將船隊停駐于洞庭艦隊的南方。
六橫島外三里正是极佳的攻擊場所。
前面傳回來的消息,洞庭艦隊已逐漸靠近在桃花島外五里處!
灰鯊冷冷一笑,朝一旁靜立的中年文士道:「林師爺?,依你看是誘敵到六橫
島外攻擊的好,或者是我們移往桃花島好?」
那名被喚作林師爺的沉吟道:「依老夫看,舵主适合將艦隊開往桃花島較佳…
…。」
灰鯊雙眉一抬,道:「為什么?」
「水流?。」林師爺沉聲道:「除了洞庭湖的人馬外,大半敵方都是不習慣于
水上作戰。那桃花島附近水流激湯,最易消減他們的戰斗能力……。」
灰鯊大笑道:「好!林師爺不愧是『賽孫臏』,本座就移軍往桃花島外和那冷
明慧一決死戰。」
× × ×
普陀山外四里,浪子鯊端詳著主艦齋一刀和東二路的灰鯊信函。
浪子鯊沉吟半晌,方道:「蕭師爺?,你認為該如何?」
蕭師爺就坐在浪子鯊右側,聞言急一欠身道:「老夫認為將本艦隊往東移三里
,而后自東北往下攻洞庭湖艦隊。如此,齋幫主則可自西北而下,三方夾擊……。
」
浪子鯊皺眉道:「桃花島外環水流不定,似乎不适于決戰……。」
蕭師爺大笑,道:「就是要利用水流的動洫讓那些中原內陸來的好好吃個大排
頭……。」
浪子鯊眼睛一亮,道:「不錯!再怎么說我們總是在海上過慣了刀輪流血的事
……。」
兩人旋即相視大笑,大有左卷在握一夕將成名。
× × ×
齋一刀望著遠天逐漸消失「特殺組」的十七名成員滿意极了。
這番東海一戰,便叫狂鯊幫名震中原!
想及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冷明慧,令你號稱天下第一諸葛,今日也得敗
死在東海之上!」
身旁,柳絮嬌滴滴的道:「恭喜幫主,今夜一戰后,東海狂鯊四個字將永垂于
武林史……。」
齋一刀志得意滿道:「那個冷明慧我看也不怎么聰明。以桃花島湍急的流水,
大叫他們這般陸上旱鴨子吃定苦頭!哈……。」
× × ×
冷明慧笨嗎?□奶奶的,笨的是潛龍我,竟然在這种冰天寒地的時候下海,什
么道義、什么朋友,就會往老子身上兩肋插刀。
潛龍苦笑,一招手,引著一百四十五名洞庭湖水中好手分成兩波,將那唐雷的
「水雷」緩緩前推。
對付南方灰鯊艦隊的,是由洞庭□七十二寨副幫主江雄濤負責。
至于自己,則負責東方八十二顆水雷。
潛龍嘆口气,拍拍江雄濤道:「好好干,回去以后讓你當洞庭湖王……。」
江雄濤聞言急聲道:「湖王,這万万不可……。」
「不管什么可不可?。」潛龍大聲道:「第一,把灰鯊那几條船炸光;第二,
給我活著回來……。」
「是?!」江雄濤恭敬道:「灰鯊的船一定炸掉,屬下能不能回來就不知道!
湖主保重。」江雄濤說完,頭也不回的招呼六十二名弟子和自己一起推動了六十三
顆水雷而去。
潛龍默默的看著這些好漢載沉載浮的自眼前消失。
半晌,才大聲道:「他奶的,洞庭湖弟子那一個敢不回來,哥哥我……。」我
能怎樣?潛龍一嘆、一咬牙,揮動大手喝道:「走?,讓那頭浪子鯊吃吃苦頭?。
」
× × ×
浪子鯊的艦隊就駐泊于桃花島外東北八里處,起伏搖湯于大海之間,似一座座
小山聳立!
子時將至!
浪子鯊的艦隊上一瞬間,燈火全部通明了起來。
潛龍冷笑看著,好小子有种放馬來。
正想著,卻惊見西子有四艘快舟急速往洞庭湖艦隊而去!
哈,又是搞這一套,潛龍冷冷一笑,招呼七十二寨的十名寨主,指指那端的小
舟道:「那些扶桑的兔子崽子正好拿來當練習靶子。」
眾人會意,輕輕一笑,紛紛推動了自己的水雷往那小舟而去。
潛龍一笑,由怀中取出防水包袋,由里頭取出一只信鴿,在紙條上寫了几個字
塞入信鴿腳上套環中,一放手。「噗」、「噗」的那信鴿便往冷明慧的主艦而去。
× × ×
冷明慧對于潛龍回信這么快未免有點惊訝。
當他取出讀完后不覺失笑出聲。
紅豆在一旁緊張道:「冷大先生?,潛龍他……。」
冷明慧一笑,將信函交給紅豆。
紅豆急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給老婆的禮物,請看北方!」
紅豆臉上一紅,方自跺足;那冷明慧已大笑道:「何不到甲板上看看?」
甲板風如詩,如情人低語!
冷明慧遠眺北方天際,只片刻,便有轟然一數向,立時火光耀海面!
紅豆惊道:「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冷明慧故作錯愕道:「禮物啊?!這不是潛龍給紅豆盟主愛的禮物?」
紅豆一跺腳,嗔道:「人家說真的嗎?。」
冷明慧大笑道:「齋一刀手下直屬的特殺組,只怕成了唐雷那新玩意儿的試驗
品……。」
紅豆一愕,轉惊為喜!
此時,桅上負責監視的洞庭湖弟子大叫:「浪子鯊自東北來……。」
冷明慧一惊,子時,果然是攻擊的開始!他冷冷一笑,下令道:「中樞三艦立
即往東北迎上痛擊……。」
× × ×
轟向之聲激海濤。
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大悲和尚等四人注目東方海面上不斷炸爆的火花
和巨向。
大悲和尚輕嘆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蘇小魂苦笑道:「只怕那個齋一刀快來了。」
果然,前方三里外,西北方向那狂鯊幫主艦正由普陀山而來。
四中注目過去,后方,又是一片轟向爆炸!
鍾玉雙笑道:「這下浪子鯊和灰鯊都成了鹽水烤魚!」
六臂法王凝目前方而來的艦隊,沉聲道:「第五劍膽?,看你在這大海上往那
里去??」
× × ×
桃花島外大決戰。
東海狂鯊幫和中原的洞庭湖、綠盟、唐門大對決!這消息不但東南沿岸轟動,
就是中原一地武林亦大大震動。
這一戰,武林門戰史拒絕登錄,因為太复雜。
若細心寫來,只怕可以足足寫上兩千頁。
中原武騷動之余,滿天信鴿亂飛。
据說,單是那些信鴿的鳥糞足足可以裝滿三輛馬車。
東海一戰,大小接触十七次,到了第八天猶未分出胜負。
結局胜敗如何?不但原江湖上關心,全中原的賭徒更關心。
因為早有不少人傾家蕩產要好好賭這一回!
是東海狂鯊隊胜?還是銅庭聯艦胜?
武林賭戰史里,號稱是百年來,自元順帝至正二十七年,明太祖朱元璋和張士
誠、方國珍兩戢,所曾下過最壯闊廣大的賭注!
× × ×
第八天夜晚,兩方重整旗鼓,對峙于桃花島外三里。
此時,洞庭聯艦只剩下三艘;東海狂鯊幫也只剩得六艘相抗。至于那些小舟,
雙方也剩得不多于百艘!
× × ×
冷明慧注視眼前戰局,皺眉一嘆。
此時,蘇小魂一干人已全部回到主艦,亦紛紛苦思良策。
冷明慧道:「過去七天七夜的決戰,我們雖然戰果丰碩,可是那齋一刀和第五
劍膽果然也非弱者。至今實力猶倍于我……。」
六臂法王揚聲道:「据我們所知,對方的主要人物遺皆聚集于主艦之上,我們
何不直進攻守,正可符合擒賊先擒王之理……。」
蘇小魂搖頭道:「不可?,海戰之所以异于陸戰,在于主艦在后控制。陸戰則
是一馬當先……。」
鍾玉雙苦笑道:「若是來場大雨……。」
冷明慧猛而一惊,道:「正是,正是?。」
眾人一愕,大悲和尚訝道:「怎啦?」
冷明慧推開海圖道:「蓬來仙島東南,往往有颶風狂暴而來,只不知今明兩夜
會不會到……。」
紅豆訝道:「那是什么東西?」
「颶風?。」冷明慧仰視窗外天際,只見遠方似烏云移動重聚。他沉聲道:「
閩南一地皆叫那种海上風暴為台風!」
× × ×
第九天決戰,天气端的是晴朗無比。
那齋一刀果然正如所料,遠將主艦置于后頭,任洞庭湖聯艦猛打,還是無法突
破重圍。
一日三戰,入夜之后,洞庭聯艦只剩下兩艘巨艦和十五艘小舟。
至于狂鯊幫,猶有五艘巨艦,六十一艘小舟,已漸要圍困住洞庭聯艦。
「真他奶奶的龜儿子齋一刀。」潛龍大罵道:「有种就面對面干……。」
眾人苦笑,這些天來多少都受了點傷。
那唐雷尤其慘,雙臂几乎已經抬不起來。
一天打上四百次暗器,任誰也受不了。
冷明慧方自沉思,門口一名漢子入報:「狂鯊幫幫主坐快舟在我方前面出現…
…。」
× × ×
齋一刀高舉酒杯向甲板上的冷明慧、蘇小魂笑道:「各位英雄,別來可好?」
俞傲雙目一凝,只恨不得左臂出刀而去。
那齋一刀道:「俞傲?,你不敢下來嗎?」
俞傲冷哼一聲,瞪目不語!
蘇魂揚聲道:「齋幫主何又不敢上來一敘?」
「哈……,」齋一刀大笑道:「今夜子時便知……。」
冷明慧沉聲道:「閣下是什么意思……?」
齋一刀狂笑,道:「夏候子連的黃海艦隊今夜子時便會到這桃花島水域來……
。」
雙方對話之際,蘇小魂已暗暗觀察了一下齋一刀的小舟和座下主艦之間的距离
。兩相差距約莫十三、四丈,周圍尚有十三艘狂鯊幫的小舟環繞。
蘇小魂暗暗向大悲和尚、六臂法王、鍾玉雙、俞傲、譚要命、唐雷打了個眼色
。
那冷明慧見蘇小魂眼色連使,已知其目的,因而故意揚身大笑道:「齋幫主莫
要自欺,那夏候子連早就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如何會來相援……。」
正說著,蘇小魂手腕上天蚕絲突然往前急奔而出。
俞傲當先第一個便躍了上去,一點、兩點天蚕絲,便自凌空往齋一刀而去。
同時,譚要命等人亦不怠慢,紛紛以天蚕絲,便自凌空往齋一刀而去。
齋一刀大笑,手上長刀猛挺而,出下便嗑住俞傲一刀,同時身子一扭,自躍上
半空,和譚要命又是對擊。
大悲和尚此時亦至,手上大悲指往前捺出;其后,六臂法王亦手按大手印,一
出便是三拳。
忽的,舟底海中竟有一人斗冒而出。
第五劍膽!
原來齋一刀此來早就料會遭到眾人攻擊。那第五先生便藏在小舟之下,此時斗
現,大大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第五先生出手的目標是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一惊,身子在半空中一折,連打三記大悲指。
無奈,出手在后,已叫無鋒刃擊往足下地五會穴而來。
大悲和尚暗叫,和尚要跛腳了。
适時,紅玉只劍自空而來,「左想」右「思」,雙雙捱住第五先生這一擊。
使只方一接触,唐雷手上「觀音淚」亦急打而出,破空聲中,急打向第五先生
頂上百會穴!第五先生一見這唐門暗器果然不同凡向,當下便將無鋒刃化成劍膽打
出;同時,只掌并出,又迎住六臂法王!
齋一刀一落回小舟,立時口里大喝:「放箭!」
那些四周的小舟紛紛躍出上百名的箭手,一挽弓便朝頂上人射來。
此時,唐雷的觀音淚被擊破,而那顆劍膽亦往下墜去。
第五先生和六臂法王對了四掌,身勢一沉撈住了劍膽,一化無鋒刃又擋了鍾玉
雙的攻擊。
另外,大悲和尚、俞傲、譚要命紛紛出指出刀,應付全面而來的箭勢。
只是,人在半空,足下又無可落足之地,不半向,六個人紛紛墜入海中。
齋一刀睥睨大笑道:「這是給你們今晚送終前的小菜。」
狂笑聲中,齋一刀手上一揮,便自和第五先生雙雙乘舟回陣,只令海中六人咬
牙切齒不已!
× × ×
子時已漸近!
冷明慧踱步于甲板上沉重不已。
蘇小魂和六臂法王亦雙雙而來。
冷明慧望著兩人苦笑,道:「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夫枉為又下第一葛的
稱號,今夜卻在此坐困愁城……。」
蘇小魂輕輕一朗笑道:「生死隨緣,這又何妨?」
六臂法王亦笑道:「就算這做波臣,也別有一番情怀……。」
冷明慧注視眼前兩人,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冷某得遇兩位,死复何憾?」
大之聲,竟戛然而止,只是瞪目天空,半晌不再言語。
直似像被人點了定身穴似的仰首不動。
蘇小魂愕道:「冷大先生……冷大先生……怎么了……?」
「雨……。」冷明慧雙目精光閃動道:「雨……。」
蘇小魂、六臂法王紛紛抬頭望去,只見東南海面上,正有濃濃烏云快速移來!
六臂法王皺眉道:「這是……?」
「台風?!」冷明慧大叫道:「台風……。」
三個人注目那天地异像,不由得心生起對天地畏懼之感。
台風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冷明慧雖然沒親身經歷過,可是由書藉上的記載,知
道足以將一艘船翻了過來!
這意思也就是說,今夜一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冷明慧立刻大聲下令:「發動攻擊?。」
× × ×
洞庭聯艦和東海狂鯊最后的決戰在狂風暴雨中展開!
冷明慧站立于船頭,凝視齋一刀的主艦大叫道:「掌舵手?,往那條艦沖去…
…。」
冷明慧身后,蘇小魂、鍾玉雙、唐雷、紅豆站在左側;六臂法王、大悲和尚、
俞傲、譚要命站右側。
眼,前狂風暴雨中兩軍主艦已然撞上!
蘇小魂一挽鍾玉雙大笑道:「第五劍膽,蘇小魂來了?。」
立時,兩人搶先躍上齋一刀的主艦。
便同時,俞傲等人和洞庭:綠盟、唐門弟子亦一涌而上。
四下們方人馬砍殺中,雙方主將已然各出奇的對上!
× × ×
蘇小魂和鍾玉雙先選的第五先生。
第五先生冷笑,將劍膽握于手中道:「第五劍膽在此,就叫你們死歸海!」
第一個發動攻擊的是六臂法王。
一出手,便是大手印重手的「大惠刀印」!
第五先生大笑,左手平出,連三翻,忒的是神妙無比。
六臂法王身子一折兩轉,便自后面攻上,口里大喝;「第五施主何苦造成這般
諸多殺孽!」
第五先生大笑道:「本座雄心又豈是你這禿驢所能了解?。」
此時,蘇小魂和鍾玉雙亦同時雙雙搶攻。
天蚕絲和紅玉雙劍一搭一配,端的是嚴密無縫!
第五先生狂笑,右手執無鋒刃,左手開展「天地一巴掌」,武狀元、「百花劍
王」墨游、「水火同源」酒狂:「追月無形劍」追月老人、和「天下第一絕」天琴
先生的諸大絕技,以一敵三猶是面色不改。
這左右手相互搭配攻來,偶而配上閻羅爺的必殺拳,真的是威風凜凜,如黑色
火焰七人同攻!
× × ×
大悲和尚挑的是浪子鯊!
浪子鯊使得是那雙鐵臂,拳拳如鋼撞鐘,用的便是失傳已久的「神打」外功!
大悲和尚暗暗冷哼一聲,大悲指也不留情的猛往浪子鯊身上招呼!
一旁,和灰鯊手上長戟的是潛龍、紅豆。
只見灰鯊那長戟飛如電,潛龍和紅豆則飄湯如狂風強鷹,似怒海矯龍,夫妻合
心,攻防下來只叫那灰鯊手上長/無功。
冷明慧環顧全場,另一端,俞傲和譚要命猶与齋一刀對峙,他皺皺眉,知道這
三人一出手,不几分便胜負生死。
至于左側,則是唐雷對上柳絮。
一個是觀音淚,一個是死亡紅線。只是,這狂風暴雨中,觀音淚的重量自較死
亡紅線上占便宜。
冷明慧點點頭,目光投到人群中的一個人?中本義一!
這個,現在是自己的目標了。
冷明慧一笑,輕踱到中本義一面前,行經處,順打飛了四個狂鯊幫份子。
冷明慧笑道:「中本副幫主,別來可好啊?。」
中本義一臉色一變,冷聲道:「冷大先生受幫主委托為本幫幫主,何苦做出這
种……。」
冷明慧臉色一正,道:「冷某為國為民,不得不如此!」
中本義一自怀中取出六根小旗子冷笑道:「各為其主,覺悟吧?。」
冷明慧大笑,軍荼利神功滿布,揚聲道:「冷某早已等著了?,中本先生出手
吧……。」
× × ×
潛龍、紅豆對抗灰鯊共已經打了兩百二十七招。
潛龍暗暗向紅豆放個眼色,忽的身子搶前,般若綿指便搭上了灰鯊的長戟!灰
鯊冷冷一笑,將戟一,便撞移潛龍步步后退。
潛龍兩手只是緊扣不放,兩人變成了以長戟為中間介物的推扯戰。
灰鯊力大,且習慣于海濤波動,已漸將潛龍要逼落下海。
紅豆一躍,連連出手,俱叫灰鯊單手擋回去。
潛龍冷冷一笑,在靠近船緣之際,突然大叫:「紅豆出手!」
紅豆聞聲,繞過了灰鯊,到了潛龍身后,身子一擺手腕一折,七顆紅豆自掌中
!
紅豆滴溜施轉,以長戟戟為支撐不令狂風吹移,一瞬間便打中灰鯊手腕外關穴
上!
灰鯊手上這一痛,大叫一聲,更要后退,潛龍倒持長戟,反撞灰鯊肚子。
灰鯊悶哼一聲,跪了下去,雙手猶抱住戟尾。
潛龍、紅豆雙雙躍近,那灰鯊突一大喝,反手取出戟柄中的藏刀,自下上撩。
潛龍、紅豆未料此一著,那紅豆大叫,先以身擋住灰鯊一刀!
潛龍見景,雙目盡赤,兩手上般若綿掌拍碎灰鯊太陽重穴!那灰鯊慘一聲,已
然倒地而亡!
潛龍急扶起紅豆,淚隨雨落,哽咽道:「紅豆……紅豆……你……不能死……
不能死?。」
紅豆凄然一笑,道:「龍哥?,我…不會死……。不會死……我……還要……
為你生……生一打……孩子……。」
說著,紅豆聲音漸輕、漸輕,垂下了頭。
潛龍悲凄大叫:「紅豆?。」
× × ×
大悲和尚對這個喜歡賣弄肌肉的浪子鯊實在是一肚子火。
如今之計,也只有逼得和尚我賣賣這些沒几兩的瘦肉!
大悲和尚當下便大喝一聲,直挨了浪子鯊一拳,同時大悲指也用力的戮了浪子
鯊一下!
浪子鯊先是一愕,立即大笑道:「和尚想砭干嘛??」
大悲和尚苦笑道:「不得已啊?。」
浪子鯊冷笑道:「你知道我練了十三太保橫練?」
「不錯?。」大悲和尚喘口气道:「還有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東西……。」
「哈……,」浪子鯊狂笑,倏忽雙目精光一閃道:「那和尚還敢這樣干?不怕
死嘛??」
這一段對話,兩人已互打了十六拳掌。
大悲和尚苦笑,出第十七指,大聲道:「告訴你一個和尚的秘密?。」
浪子鯊打出第十八拳,大笑道:「說來听听?。」
大悲和尚第十八指出,嘆气道:「和尚我偷學了一點佛門的『釋迦得道,不坏
金剛』神功……。」
浪子鯊大惊,只覺身上一痛,耳里又傳來大和尚的苦笑道:「這神功听說打來
的人受到的反震力樣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假你的頭,浪子鯊連一句過乾癮的臟話都還沒罵出,便一頭栽倒仆下。
× × ×
冷明慧和中本義的決斗很奇怪,中本義一將六面旗子一扔,分落于冷明慧的四
周。迎在狂風中飛揚。
冷明慧四下看了一下,道:「据說扶桑忍術中,有一种叫做鬼旗術是不是……
?」
中本義一一愕,冷聲道:「冷大先生果然博學……。」
冷明慧淡笑道:「出手吧!」
中本義一忽然一拉額上綁帶,立時披頭散發下來。
那衣和發在狂風暴雨中飄移,端的是邪惡的緊。
中本義一緩緩拔出腰上長刀,高舉過頭。大喝一聲:「殺……。」
立時,中本義一往冷明慧沖來!
冷明慧冷冷一笑,身子一傾,便搶入中本義一的空門!
忽然,那六只旗子一動,中本義一忽然自眼前消失。
冷明慧一惊,知道不妙。
立時,身勢一頓,往左而去。
果然,中本義一一刀自右方砍下。
冷明慧立時反手一掌,將軍荼利神功撞向中本義一!
中本義一躺身一滾,又自眼前消失。
冷明慧方一皺眉,忽的,頂上一片刀光落下。
冷明慧避之已不及,于是就地一翻,讓那刀光入身的時間稍緩,同時軍荼利神
功灌注的腿,一倒勾亦同時踢中中本義肩頭。
中本義一大叫一聲,翻身消失。
冷明慧忍住背上刀傷劇痛,忽然明白似的大笑:「中本先生忍術果然高明……
。」
四周,傳來中本義一的聲音冷笑道:「冷大先生到現在才明白,不覺太遲了嗎
??」
「不會……。」
「死鴨子嘴硬!」
「哈……,」冷明慧大笑,雙目一閉,道:「中本先生不過將鬼旗術加上中國
的太极五行而已!」
說完,那冷明慧忽的一翻身,便將一支旗子拍入木板內!
瞬時,中本義一愕然的由旗子處翻出,冷明慧大喝,連同憤怒加背傷的痛一并
出手!
中本義一大駭,反手盡力一刀而,出只可惜,依舊慢了一點點。
這一刀,只能砍到冷明慧左臂上;而冷明慧卻是有兩只手的人!
中本義一痛,只覺身子一輕隨著那錐心狂痛,飛撞到甲板上。
冷明慧跌坐在地上喘气,只見那端,大悲和尚和潛龍似乎在治療紅豆!
紅豆發生了什么事?冷明慧已經沒力气想了。
他看向另一端,只見第五先生似乎發狂盡全力攻擊出手!
× × ×
第五劍膽的這招「物歸元极」已然划破一切招式限制,便任蘇小魂、鐘玉雙、
六臂法王三人抱元守一,猶不自禁的被那強大壓力壓的透不出一口气來。
六臂法王心念一動,想自己是學佛之人,而被枉稱為高僧。今日面對這邪魔豈
能不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豪壯!
一想及此,六臂法王手上結成彌陀印,便要沖入第五先生無鋒刃的罡气范圍!
那蘇小魂到感應,大叫道:「大師不可……。」
六臂法王一朗笑道:「我佛知我……。」
隨喝聲,已然搶入其中!
第五劍膽雙目精光暴射道:「老夫就成全你……。」說著,那手上無鋒刃一逼
退天蚕絲和紅玉雙劍,便擊殺大手印而來。
六臂法王臉色一正,心境剎明的同時,已將大手印緩緩推出;那气机入納丹田
奔出,立即一道手印淡影撞上無鋒刃!
無鋒刃無鋒,是以殺人于無心。
第五先生全身骨骼暴向連連催動無鋒刃!那無鋒刃竟連破六次大手印。
第五先生感受后殺机,落身于六臂法王之側,反手連擋蘇小魂、鍾玉雙。旋即
,又舉落無鋒刃擊向六臂法王而來!
六臂法王其力已竭,斗見這無鋒刃至,已是無可避!
那蘇小魂,鍾玉雙此時要救,也已大大不及。
眼看,六臂法王便要死于第五先生之手。
六臂法王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盡力后退、退、退!
第五先生冷笑,臂上無鋒刃直進、進、進。
兩人一退一進,已到了船緣。
蘇小魂、鍾玉雙雙雙高躍半空,出手已万万不及,便此生死之際,第五先生大
喝,全力出擊!
六臂法王一嘆,雙目直瞪第五先生喝道:「魔子少狂,邪不胜正……。」
果真,事有湊巧,這台風狂撼船舟,竟真的把第五先生勢高躍一掀。
這波濤可來的好大!
眾人一愕,只見那第五先生竟叫這一掀給掀下了海。
而無鋒刃只是擦六臂法王左肩而過!
蘇子魂、鍾玉雙一愕,雙雙急至六臂法王身前道:「法王怎樣了……?」
六臂法王一笑,道:「無礙……。」
三人投目往那狂濤巨浪中,只見那第五先生竟搶得一艘舟,狂笑中往那桃花島
漂去!
蘇小魂嘆,道:「若叫他重回中原武林,只怕又得一番作惡!」
鍾玉雙亦一嘆,忽然惊叫道:「小魂你看……。」
蘇小魂、六臂法王一回頭,便看見俞傲、譚要命和齋一刀之間的對決!
先出手的是譚要命!
要命血刀,血刀要命!
齋一刀大喝,手上長刀狂舞,這一刀一是殺向譚要命,而是殺向譚要命手上的
血刀!
「叮」?,的一大向!譚要命的血刀竟一折為二。
齋一刀大笑,一彈手上「夜霧」道:「小子,你那把血刀的斷門所在,正是本
座手上夜霧名器的鋒利之處……。」
齋一刀大笑又道:「你手上無刀,能奈我如何?」
刀客手上無刀,正如鷹無翅無爪。
只有死!
齋一刀再度出手,那刀勢如電,擋的是蟬翼刀!
俞傲出手,亦如閃電!狂風、暴雨、閃電!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齋一刀下,從無活口!
× × ×
夜霧如謎、如失、如戀、如情!
蟬翼如紗、如霧、如詩、如夢!
× × ×
戀如詩,情如夢!
蟬翼刀和「夜霧」名刀已然連擊三十七刀。
聲聲輕脆似玉珠落盤,叮當小巧,端的是好聲的很。
齋一刀越殺越瘋狂,借助于他對風浪的習慣,每每利用浪濤起伏間,更形加強
了不少威力!
眼見,那俞傲已斷斷是危机重重,險現環生!
驀地,一把刀架住了齋一刀致命一擊!
「叮」的一大向,來刀未斷!
「擊浪」抗上了「夜霧」!
手正織手下的六大名刃,擊浪撞上夜霧,這一撞,便是連連一百三十七向,向
向殺机絕倫!
蟬翼刀可不甘寂寞。
俞傲亦一揚身,自空狂劈,刀刀俱是向齋一刀必死重穴!
齋一刀大笑,道:「好、好?。」
說著,又連出一十八刀,刀刀直迫人心口,那肅殺之气叫風雨也黯!
齋一刀大有壑出一拼!
齋一刀敢,他譚要命為什么不敢?
譚要命敢,佤傲又為什么不敢?
三道人影同掠向半空,三把天下名刀同時交擊于一點!
「叮」?,一向,好絕耳的震憾!
三個人都輕落到了甲板上。
不動!而動的是,自半空落到甲板上插顫的「擊浪」!
眾人摒息凝視,到底倒下去的會是誰?
三大名器,三大高手的決戰!
蟬翼、夜霧、擊浪!
誰是胜利者?
× × ×
一百一十六年后,在明神宗万歷四十年的武林刀戰史上曾有提及此事。
扶桑國生于神宗万歷十六年的劍客佐佐木小次郎在儼流島上和另一武術名家宮
本武藏的決斗。
其奧妙變化所在,足可以和一百一十六年前,中國東海上,俞傲、譚要命、齋
一刀的斗。
兩旁胜者都以長兵器和令對方焦燥而胜!
是故,欲敗敵,先攻心!
× × ×
在眾人摒息中,那齋一刀忽然仰天狂笑,大叫道:「齋一刀不枉為劍客一生…
…。」
說完,便自垂下手上「夜霧」,坐了下來。
俞傲和譚要命也轉過身來,俞傲無傷,那譚要命卻有一道長長傷口,自左肩而
下,端的是嚇人!
譚要命走到齋一刀面前,乾澀道:「為什么?」
齋一刀良久才笑道:「因為你是我徒弟:因為你是真正可以繼承我刀法的人…
…。」
鍾玉雙皺眉,朝俞傲問道:「怎么一回事?」
俞傲無言,回答的是齋一刀!
「在半空中,要命突然將刀柄置于俞傲刀前。」齋一刀勉強苦撐笑道:「如此
,俞傲手上的刀便長出許多……。」
齋一刀說著,忍不住咳出血來。
蘇小魂嘆道:「齋……幫主,先別說了,好好養傷……。」
齋一刀搖頭,輕聲道:「不……這一戰本座最后一戰,也是唯一精彩的一戰。
在兵法上足可名流千古……。」(注:日本術家稱刀法為兵法。)齋一刀看向譚要
命,掙力一笑,道:「要命立即向我沖來,以手上無刀之人,要本座劈殺也實猶豫
了一下。便這一刻猶豫產生的焦燥,再想避開俞先生那刀已是不可能……。」
齋一刀苦笑,喃喃道:「我還是殺了要命一刀,只是……落手時……又……不
忍……。」
譚要命眼眶一濕,輕叫道:「師……師父……。」
齋一刀嘆道:「我大限已到……,我……只有一個請求……,求…你們……。
」
冷明慧一嘆,道:「幫主請吩咐……。」
齋一刀仰天一嘆,此時,台風已過,正是風清浪靜,一輪明月照千古。
齋一刀緩緩道:「讓我的屬下把我的尸体和這把『夜霧』送回故鄉,交給我的
女儿……齋雪子……,」說到「齋雪子」三字,那齋一刀的眼光不但溫柔,而且有
淚!
只要是人,誰沒有感情?
冷明慧恭敬道:「是?。我一定辦到?!」
「哈……,」齋一刀仰天常笑,拭去淚水道:「男子漢,死時怎么可以有淚!
哈……!」
齋一刀,大笑中死于東海下!
× × ×
宁波鎮上,多少武林人物舉杯!
獨霸東海上的狂鯊幫終于被毀!
冷明慧身為軍師,負責籌划,居功最偉。
約莫吃了一柱香時間,冷明慧悄然的走到后頭。
后頭,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已在。
陸續,大悲和尚、俞傲等人亦步入。
甚至,紅豆亦由潛龍攙扶而至。
鍾玉雙急扶住紅豆道:「紅豆妹子,你這是何苦?」
紅豆莞爾一笑,道:「我們是同生共死是不是?為什么我不能來?」
潛龍做了一個鬼臉,大伙儿一笑,紛紛坐下。
唐雷當先道:「冷大先生?,對于那個第五先生的行蹤有沒有什么發現?」
冷明慧環顧眾人,點點頭,自怀中取出一本記事簿道:「這是那日本人由齋一
刀的房中搜出來的,里面提供了第五先生可能的去向……。」
眾人凝神細听,紛紛將目光注視那本記事簿。
冷明慧又道:「依据本上所說,經由丐幫兄弟多方查証結果,差不多可以确定
第五先生行蹤……。」
六臂法王雙眉一揚,道:「在那里?」
冷明慧神秘一笑,道:「余姚……。」
「余姚?」蘇小魂眼睛一亮,道:「离這儿不到一天的行程……。」
潛龍笑道:「好极了?,我們就去……。」
冷明慧一笑,道:「別搶了別人的生意!」
唐雷急道:「什么意思?」
東海一戰,他打敗了柳絮實在覺得沒面子极了。以堂堂蜀中唐門之尊,竟然打
敗的一個女子,說出來實在不怎么光彩。
冷明慧道:「潛龍要照顧紅豆姑娘……。」
譚要命叫道:「喂?,冷大先生,不會要叫我休息吧?」
「不錯,正是……。」冷明慧笑道:「由俞傲……。」
俞傲叫道:「不干……。」
「安心准備做爹吧?!」潛龍沒好气的道:「跟哥哥我做伴有什么不好……。
」
大悲和急道:「我沒事……。」
冷明慧笑道:「和尚給那浪子鯊打了好几拳,說沒事是騙人的……。」
「當然不會?。」冷明慧看向唐雷一笑,又道:「第五先生是大師特計的,誰
也搶不走?。」
唐雷苦笑道:「所以……。」
「所以?,」冷明慧大笑道:「請唐掌門照顧老夫和大悲大師……。」
現在只剩下三個人。
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
冷明慧悠悠一笑,道:「我們誰也別搶別人的飯碗……。」
第五先生和他們三人一戰并未結束!
目標呢?余姚九華樓!
× × ×
「他們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去,第五劍膽不會避開?」
「不會?。」
「為什么?」
「因為第五先生是黑色火焰的主腦……。梟雄,自有梟雄的本色?。」
冷明慧明白,因為他也曾經如此!當年,若不是冷明冰將他點了穴送下恨又桐
,今日在場中有几個戰死于恨又洞上?
「他們三人……是第五先生的對手嗎?。」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冷大先生您竟敢讓他們三個去?」
真正的男人,都有該當去承當屬于自已的任務!
女人也是一樣!
「我相信你們能明白,還是一定要他們三個去……。」
眾人沉默了下來。
又有人問:「然后呢?我們怎么辨?」
「我們也要去!」
「也去?」
「對!明天此時我們就去……。」
「為什么等到明天?」
「估計!」冷明慧嘆一口气,道:「我估計他們到了明天才會找的上第五先生
……。」
「為什么?」
「因為九華樓是第五先生最后一個勢力所在……。」
× × ×
九華樓的格局很特別,它是呈現九角形的。
甚至,連庭園的設計都是按九宮排列。
廂房,則是分成九棟相連圍繞住了庭園。
九華園的「宇」字樓最后一間第五房,他就坐在里面等待屬下的報告。
狄善是九華□的老板,可是當他跨入「宇」字第五房門口時,卻是必恭必敬。
狄善朝坐望窗外的他恭聲道:「第五先生……,人已經來了……。」
那人回頭,果然是第五劍膽!他冷冷一笑,道:「住在那里?」
「地字第三、四房……。」狄善回道:「那房中机關和暗殺人員已分配妥當…
…。」
第五先生點頭一笑,道:「很好!你回去小心應付吧!」
「是?!」狄善恭敬一抱拳,轉身而去。
× × ×
蘇小魂和鍾玉雙住在第三房。
隔壁,則是由六臂法王所住。
六臂法王自鄰房走進來道:「施主認為那第五先生會在何時出現?」
蘇小魂一笑,道:「今晚不會……。」
六臂法王訝道:「為什么?」
蘇小魂一笑,道:「第五劍膽一定會先派人給我們下馬威……。而且?,快來
了……。」
果然,門口有輕敲聲。
鍾玉雙一冷笑,揚聲道:「進來?。」
狄善哈著腰進來,笑道:「几位客倌,要不要用點什么,小的去負責……。」
鍾玉雙一笑,道:「由你大老板親自來問,實在不好意思啊……。」
臉笑聲冷。
狄善尷尬,一笑道:「那里,那里……。這省內誰不知三位便是數天前在東海
上怒斬狂鯊的大英雄啊?。哈……哈……。」狄善乾笑兩聲。
鍾玉雙可嘆了一口气,道:「可惜露掉了一條大魚……。」
狄善聞言,只是乾笑不語。
蘇小魂一笑,道:「給我們准備兩份葷食,一份素食吧?。」
「是……是?。」狄善一躬身,臉上已露出猙獰的笑容。
六臂法王看著狄善的背影消失,皺眉道:「施主為何放走了他……?」
蘇小魂笑道:「第一,我們不知道第五先生在那里是不是?」
「是!」
「所以,只要把第五劍膽的手下全部除去了,他不出現也不行了是不是?」
「不錯!第五劍膽是不會逃避的人?。」六臂法王問道:「第二呢?」
蘇小魂笑道:「反正這個狄善還再來是不是?」
六臂法王嘆道:「為什么你說的話都有點道理?」
× × ×
菜未見,香已入!
由八名漢子端的各色菜點,可真稱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狄善頜頭親自招呼:「這是小店的一點意思……。」
鍾玉雙一嘆,道:「可惜我不想吃……。」
狄善訝道:「為什么?」
「因為有毒啊──!!」鍾玉雙叫道:「笨──!」
狄善臉色一變,那六臂法王嘆道:「單是這香味足可以毒死十條牛……。」
狄善臉色可笑不起來了,乾咳一聲,道:「這……怎么會呢?三位不是好好的
?」
「你臉皮真厚!」鍾玉雙道:「而且拖拖拉拉……。」
狄善道:「姑娘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很簡單!」蘇小魂嘆道:「想攻擊下殺手就快一點,我們姑奶奶脾
气不太好了……。」
八名大漢,立時個個手持尖耳刀,排成八卦形狀攻來。
蘇小魂大笑道:「早該如此了,何苦浪費這番好菜……。」
第五先生微微竹笑,看著狄善道:「那八個人已躺下了是不是?」
狄善身子一顫,發抖道:「是……是……屬下無能……。不過……用机關困住
了……。」
「沒用的──。」第五先生笑道:「如果那點机關就可以困住他們。蘇小魂三
個字早就在江湖上除名了……。」
狄善臉色方自一變,耳中已傳來「地」字房里鍾玉雙的叫聲:「第五劍膽,換
個新把戲行不行……?」
狄善苦笑,第五先生倒是無所謂的莞爾一笑,道:「這只不過是個笑罷了──
,明天還有事要干,你先去睡吧!」
狄善不禁有些訝异,就他所知的第五先生絕不是這么和气的人。
他忍不住注目望去,只見眼前這位二十年來操武林人物生死的第五劍膽,短短
一個月不見的時間,竟已兩鬢飛白!
狄善嘆了一口气,無言轉身而出!
× × ×
鍾玉雙坐到床沿一嘆,道:「小魂──,那個第五先生今晚還會不會派人來?
」
蘇小魂一笑,道:「這不重要……。」
「為什么?」六臂法王訝道。
「第五先生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提心吊膽……。」蘇小魂笑道:「所以──,
我有一個建議……。」
「什么建議?」
「睡覺──。」蘇小魂說得很明白:「睡覺!」
× × ×
六臂法□回房睡了。
鍾玉雙也睡得很安心!因為有蘇小魂。
無論那個女人,能遇到蘇小魂這种男人都會很放心的。
博學、多聞、溫柔、体貼、和……耐性!
× × ×
蘇小魂并沒有睡。
他走出地字三號房,走入了中庭花園,眼前,這九宮陣劫的花園似乎會有什么
事發生!
是人影。
來人,中年文士打扮,一襲綢緞衣衫,更是隨晚風中飄逸的很。
那人在林中了几轉,剎那便出現在蘇小魂面前。
第五劍膽!
「你果然來了──!」
「你果然知道我會來……。」
兩人淡淡一笑,像是一對老朋友的相約。
蘇小魂聳聳肩,道:「站著說話多無趣──?」
「是极──!」第五劍膽一笑,道:「何不到凌云閣上小談?」
× × ×
凌云閣,在四個池子之間;池中,正筑有不少小山小橋,橋上有人、有物,自
閣上望下,大有以為登青云上觀世間之概!
「好景!」蘇小魂笑道:「好名字……。」
第五劍膽坐在茶几一側,一擺手道:「何不坐?」
蘇小魂一笑,道:「主人未請,不敢造次──。」
第五先生大笑,那蘇小魂亦笑而落坐。
几上,有茶、有琴,還有□□煙爐……。
蘇小魂用力嗅了一口气,道:「正宗沉玉香……。」
「識貨!」第五先生道:「這茶你可識得?」
蘇小魂二話不說的啜了一口,道:「百里居后山所种的七毒鐵觀音……。」
第五先生大笑,道:「得遇君,不枉此生。」一頓,又道:「听說閣下是知音
之人,不知愿聞我為君彈一曲否?」
蘇小魂一笑,道:「主人有此雅興,客人又豈有掃興之理?」
第五先生一笑無言,十指瞬時撥弄琴音,只是五、六彈便推琴而起道:「夜已
深……。」隨手,竟將劍膽丟置于桌上!
蘇小魂點頭笑道:「明天見……。」亦隨手,取了劍膽!
兩人不再言,各分東西而离。
× × ×
鍾玉雙直瞪著蘇小魂,良久才道:「那個沉玉香會使人內力渙散你知不知道?
」
「知道──。」蘇小魂苦笑道:「怎么會不知道?」
「好!」鍾玉雙又道:「七毒鐵觀音是天下八毒之一,對不對?」
「對极了──。」
鍾玉雙點點頭,咬牙切齒道:「那几聲琴音足足可以震斷你的心脈六大穴是不
是?」
「是──。」
「你都知道?」
「都知道!」
「那為什么還要叫我擔心?」鍾玉雙嗔怒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沒有睡而一直
跟在你身后?」
「知道。」蘇小魂嘆口气道:「而且──,我還知道法王也跟了去……。」
門口,六臂法王乾咳一聲,不太好意思的進來。
蘇小魂微微一笑,道:「大師還沒睡啊──。」
六臂法王笑道:「散步去了──。剛回……。」
蘇小魂微笑的看著六臂法王坐下,才嘆口气道:「這里是九華樓對不對?」
鍾玉雙哼道:「不錯──。」
「九華樓是第五先生最后的据點對不對?」
「不錯──。」
「如果他發了狠,早就在這九華樓里埋下火藥之類的,我們能逃生的机會有多
?」
鍾玉雙一愕,道:「三個就算能一起逃,只怕也得大大小小受一點傷……。」
「如果外面再加上一百名弓箭手呢?」蘇小魂續道:「又恰巧那些箭里都有火
藥。那么,我們全身而退的机會有多少?」
「很少!」六臂法王承認道:「几乎沒有……。」
蘇小魂一點頭,又道:「然后,第五先生再出手,我們還有多少机會?」
「沒有!」鍾玉雙和六臂法王齊答道:「完全沒有成功的机會……。」
鍾玉雙訝道:「為什么第五劍膽不用這個法子?」
「因為他是梟雄……。」蘇小魂嘆道:「真正雄才大略的人,絕不會用這种不
入流的方式……。」
六臂法王道:「所以──,你就去接受第五先生一試膽量?」
鍾玉雙接道:「如果第五先生認為你是值得他以英雄對待你的人,他就不會用
那种法子?」
蘇小魂點點頭,苦笑道:「不錯,沉玉香、七毒茶、斷腸琴,正代表弓我們三
個人的命……。」
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明白一件事,你要家以英雄對待你,除非你自己是個英雄!
自重者,人鄔重之!
六臂法王一嘆,道:「明夜之約,便是我們三和第五先生一決死戰了……?」
「不!」蘇小魂取出劍膽道:「第五先生已經消失……。」
六臂法王惊道:「為什么……?」
蘇小魂將劍膽置于桌上。
只見那劍膽墨生光,端的是別具神秘、詭异!
蘇小魂一嘆,略帶悲傷道:「第五先生在武學造詣上的成就可以說前無古中!
只是,依舊無法達到因武悟道的飛仙大法。」
鍾玉雙惊道:「怎么一回事?」
「劍膽第十二層!」蘇小魂道:「昔日在百絕峰一戰,酒狂、墨游、閻羅爺、
武狀元等四人的內力曾有折損的現象。便是助第五先生由第廾層到第十一層……。
」
鍾玉只道:「然后,因為他他們都死了,所以第本先生自己由第十一層練往第
十二層時反而走火入魔?」
蘇小魂點頭,道:「東海一戰后,這几天第五先生必然苦練劍膽想達到第十二
層……。可惜──。」
六臂法王亦深深一嘆,眸中盡有無限憂慮和悲傷──。
蘇小魂又道:「第五先生絕不是會逃避之人,卻又不能讓法王帶回蒙古以面勸
把禿猛可。」
六臂法王注視劍膽苦笑道:「所以──,他留下劍膽?」
「是──。」蘇小魂看看窗外,見東方晨曦將出,搖頭不說!
天地,一下子恢复了宁靜,唯有雞啼──。
鍾玉雙突然道:「他為什么練不第十二層的飛仙大法?以他的天賦……。」
「爭!」蘇小魂嘆道:「心有爭,則入于魔!如非可放下之人,又有誰能得道
?」
六臂法王輕嘆道:「第五施主到那里去了……?」
× × ×
布衣青驢,一名中年人士腰懸葫蘆往那城外而去。
路上,他眼睛突然一亮。
眼前,一男、一女、一僧。
三人默默含笑注視,他無言,回報以一笑。
他輕一策懶驢,任那驢緩步而去。
雖緩,終究是离開了那一男、一女、一僧的目光,沒入人群中。
這又是美好一日的開始,不是嗎?
六臂法王長吸一口气,四下看看,又長吸一口气。
蘇小魂笑道:「和尚要不要跟我們夫妻倆一道在三山五獄游覽一番?」
六臂法王大笑:「只怕跟久了惹人厭……。」
「不會──,我和尚保証不會!」大悲和尚竟然自街的那端走來。身后,當然
還有冷明慧等一行親朋好友。
那潛龍當先叫道:「鍾四小姐──,我們冷大先生有東西送你……。」
「什么東西?」鍾玉雙眼睛亮了。號稱天下第一諸葛的冷明慧送的東西一定不
錯!
就在冷明慧要取出怀中「東西」時,一名壯丁突然跑來道:「各位壯干,可是
數天前在東海上滅鯊的英雄?」
潛龍道:「有啥事?」
那壯丁一笑,恭敬道:「我……我家王員外剛生了個儿子,想……想請各位英
雄替他取個名字!」
每個人都看向冷明慧。他奶奶的,冷明慧嘆口气,老子乾脆開算命攤去好了。
一個俞傲的孩子叫俞喜,這個要取什么好?
冷明慧嘆道:「是弄璋是不是?」
「是……,是……。」
冷明慧一笑,道:「就取名守仁吧!」
「好名字!」眾人叫道:「守得仁,何事不有成就……。」
「王守仁……,王守仁……。」那壯丁眉開眼笑的,大叫回報去了。
眾人見狀,不禁失笑了起來。
那鍾玉雙突然朝冷明慧道:「冷大先生──,姑娘我的禮物呢?」
冷明慧大笑,取出一雙短劍!
劍,是木劍!
木劍,長各不足二尺!
鍾玉雙的眼睛亮了,蘇小魂的眼睛也亮了。
木劍,材料來自冷楓堡后山的冷楓木!
木劍無字,交到兩位有情人的手上;他們互視,心,早已緊緊結在一起!
她取了「想」劍,交給他「思」劍!
他一笑,接過劍,開始刻字!
她也笑,也取劍,開始刻字!
× × ×
冷楓小刀落月詩!
當叫多情應笑我!
∼全集終∼
感謝:yuzhi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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