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五章 風火
柳夢狂緩緩的走了出來。雖然,他手上依舊有著一支杖。但,你絕對不會因為
他是一個瞎子而輕視他。
「帝王」的威嚴,有時是學不來的。
更重要的是,柳夢狂本來就是個「帝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童問葉的喉頭一陣發苦,眸子瞳孔卻不斷凝結縮緊著。「柳夢狂─。好,好個
柳夢狂!」童問葉只不過一稍轉眼,便清楚看見劉家四庄一干人馬的体躺在木屋前
好一片地上,沒半個動的。
他沉沉的吸住一口,劍已半离開。一雙瞳孔縮緊著,跳動的眼皮恍若是在押注
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賭局。
本來,生死一向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賭注。
童問葉雙肩不動,倏忍由他的手掌間多了一道閃電!
閃電的光耀是,「浣情」白玉名劍!
劍起,恍恍然之間有若塵外之物,飄渺根本不可測。是,「浣情」本來就是洗
濯著心靈上的創痛的情感、情怀。
心唯心,心傷唯心愈,心傷的情悸唯心愈以空靈。
中原四大名劍,就以眼前出劍的浣情名劍最為人所少知。据說,二十年來童問
葉在江湖中已知的決斗不過只有四次:他之所以成為四大名劍之,是因為這四次里
他殺白人絕對是震霸一,統御門派的幫主、掌門人。
當然,天下對於「浣情」名劍劍術精髓亦少知曉。
童問葉一臉的平靜,掌中四尺七寸長劍已划破天際、划破一生死遞。
劍以空靈上乘,他童問葉絕對沒有半絲意念好動。
柳夢狂不得不為身前來劍惊异。
童問葉,無疑是在四大名劍中太受忍略的一個。
單憑著現下的出手,名劍之首的宣玉星尚且難自斷成就有所超高。
劍已至,柳夢狂沒有眼睛,卻是有著心。
心唯心,心劍唯心御,心劍空靈殺唯心御天地奔。
童問葉這一劍,令得在旁觀看的蕭靈芝亦不得不為之臉色皺變。
而柳夢狂的出手,卻是促著她一顆心懸著。
這几天來,柳帝王有意無意向自己提及劍術武學中的「靈」、「精」、「气」
、「神」的問題。
話出有意無意,卻是暗里配合蕭字本家的武功心法推衍而成。果然,今日得以
出手狙叛變的飛塵雙使。
且觀眼前,一劍一杖已然互近至一處之距。
旋即猛的暴裂波散出一股強大回力,纏結回繞著兩人手上兵器,倏忽里已各自
施展了八种變化。
每一變,俱以「靈」動為「神」,貫注以「精」御「气」擊;果是,名劍對決
大不凡於眾。
招至第九變,「浣情」白玉劍化成一道匹練光華狂卷向對方的右腕而來。
彷是,出海神龍卷風云,几無可避。
笑的聲音自柳夢狂喉里散出,便此將杖往前一探一挺,隨性适意之至,絕無半
絲點的變化。
便此,童問葉的一顆心垂下。
兩相交手間俱奇妙著以為胜,孰知在最後胜負成敗,柳夢狂竟然會棄下一切變
化,反璞歸真於無識境。
一聲清脆裂骨之響,名劍「浣情」的古臂腕已叫「帝王」柳夢狂所碎。
童問葉大痛,雙目暴睜兩鼻孔和著口中血噴涌激。
他一納气丹田,使著最後餘力折身進入宮中。
蕭靈芝雙目一煞,怒斥道:「那里?」
正待要追著,身後的柳夢狂「哇」的一聲,自口里噴激出一口濃血來。
蕭靈芝大惊,回身一扶柳夢狂急問:「柳先生─,你怎麼了?」
「逆血沖气::,魔火攻心::。」柳夢狂一嘆,跌坐在地上淡淡道:「別理
會我,先去照顧世外宮::。」
蕭靈芝一倏忽間憶起四年前初見柳夢狂之時,亦是這般子情景。
如今再犯,可見情景猶較上回為重。
正是,初創未愈,新傷又起。若不及時治療著,眼前「帝王」柳夢狂只怕是凶
多吉少。
正是念,自猶豫。
忽的,世外宮內一連串巨爆大響沖天而起。
她蕭靈芝惊目回首,只見得世外宮已叫人用強力火藥炸化成一片火海。而凄心
者,是宮內傳來凄厲慘嚎。
蕭靈芝一顆心又痛又冰,雙眸子里禁不住是兩行熱淚挂下。她挑眉,細眼瞧見
火海中几道人影躍起。心念一動間,蕭靈芝反手一抱一揚柳帝王,已是藉著夜色奔
向另一隅的一顆巨木之前。
伸手按掀,但見得一道暗門自樹干中身打開滑出一個入口。
蕭靈芝再回頭,听著四下叫嚷之聲傳來:「快搜─,別讓柳夢狂和姓蕭的丫頭
跑了::。」
此起彼落聲中,蕭靈芝听得其中有天龍杬老的聲音。她咬牙冷啐,便是抱著柳
夢狂潛入密室之內。
這個仇恨暫時留在外面,她冷冷咬牙,七日之後柳夢狂傷愈,便是复仇之時!
當然,明日爹果其自塵內回來之話,這個仇更可以早一起复著。蕭靈芝不信的
一件事是,不可能黑魔大幫知道了爹的行蹤而自己不知道。
這种情況最有可能的是,蕭天地故意安排了這個計謀,本想一擒挑盡前來狙擊
的黑魔中人。
未料,童問葉竟是魔幫之一,反而先下了殺手。
人間世,本是爾虞我詐,何處有淨土?
她一嘆,已抱著柳夢狂進入練丹房內。
×
從開州城過觀城、朝城一路到陽谷城這一路近百里,那位宣雨情宣大姑良可真
是不要命似的。
一天一夜,連番赶著路,她可知樓上在外頭嘻嘻哈哈,全然不管我們柳大混混
和陸夫人一身綁得死緊,坐之不穩,睡之不著的直罵。
打從一天一夜之前,這宣大小姐發威反擒了陸杬君,同時那樓上亦順手料理了
查老杬一干人回來後,便是一大早儿吊了馬儿連早的往東北大都城而去。
本來,柳帝王和陸夫人被綁著「放」在車廂里,正是可以讓大滑頭表現一些溫
柔体貼的時候。
譬如,讓陸夫人靠到身上來什麼的。
偏偏,宣雨情可聰明的很,這儿系一條繩穿在車門上,那儿綁一條繩結在另一
戶門上。
就是這般距离算好了,讓兩人碰不到一起。
看車外,當真是赶了一天一夜又是卯時初至。
陸夫人睇著柳帝王,傾身向前輕道:「柳公─,是妾一時疏忽讓你吃了這等苦
:。」
「嘿─,別這麼說。」柳帝王搖頭,轉了轉痛的脖子,嘆气道:「男人一生就
是個『賭』字。這回賠了,不過─,哥哥我想你這方還有的是法子撈本?」
陸夫人朱唇輕啟,婉媚一笑道:「柳公子果然是聰明人。不錯─,看這情況他
們是要在陽谷城里休息─。」
她淡淡一笑,又道著:「陽谷城里老問皮貨店是乾坤堂在此處的分舵,想來必
是停憩於斯。」
柳帝王可一臉望的叫道:「這個你都知道?那好极了,你說有啥法子教我們出
去?」
陸夫人嬌艷一笑,眼波流轉的睇著柳大混混道:「我看,那位宣丫頭和你之間
還有點交情。你大可求她放了你,趁個机會幫我傳遞消息出去」「這法子不錯。」
柳帝王啾看了一下車廂前頭的暗格,嘆气道:「只怕她是狠著了心,不听我說上半
句話來。」
陸夫人淡淡一笑,媚眼儿一轉,道:「會嘛?」
「這我可不把握。」柳帝王嘆气道:「女人心海底針。尤其是吃起醋來翻天都
敢,更何況::。」
陸杬君臉頰稍紅,嗔道:「你這個冤家,沒半丁點儿長處,卻是叫人打從心里
儿喜歡起。也真不知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這話奇妙了。
柳大混混這廂听的心中一愕,難不成眼前這魔幫四夫人之一的陸夫人除了想利
用自己爭權奪勢之外還真的看上了自己?有這种為門子桃花運?
陸夫人睨視了柳帝王一眼,見他半信半不信似的,淡淡一哼,道:「柳公子,
前夜里你我所論是名是利,談權談勢。不過::。」
她展顏嬌笑一解冰寒,笑道:「我陸杬君雖然是黑魔大幫中以『夫人』之,身
子可是清白的很::。柳公子若有嫌棄。早些道白了咱們便只論事不論情!」
柳大混混這廂愕了又愕,吶吶道:「那儿的話?哥哥我只不過是有些儿受寵若
惊罷了。」
陸夫人這廂耳里听得車的馬蹄踏著青石板聲,低聲道:「已經入城,我先告訴
你連絡此處分舵的方法::。」
宣雨情望著陽谷城,尋思了一回向身旁的樓上道:「我看咱們得另外找一處憩
著,別到老何皮貨店去。」
樓上笑道:「正有此意。不過::。」他嘆了一口气,續道著:「找上了客棧
誰付錢來?」
宣雨情瞪眼道:「喂─,你這個人怎麼這般小器?」
「小器?啥─。」樓上哼哼叫道:「前天晚上跟查老杬本來想摸一筆盤纏,後
來是看那位員外一家子人好便手軟沒下。少了一趟收獲,不節流點怎成?」
宣雨情搖頭嘆道:「總歸一句,客棧要住館卻不花?」
樓上「嘿、嘿」乾笑兩聲,竟然會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急什麼?反正也用不
著你宣大小姐出銀,乾坤堂有的是錢來付。」他們兩個談著,驀底里前方有了异動
。
只見一名小乞丐模樣的嬌健身影奔了過來。手上,還拿著饅頭包子在吃咧。
後頭,正有位頭頂四方帽衣著布青衣的大漢追叫道:「好小子你別跑─。老子
等了你杬天今儿抓到了你打死。」
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已到了馬車之前來。
樓上雙眉一皺,將馬頭稍調一轉,免得撞上了當前跑來的嬌健身影。細眼看下
,這小乞丐儿一臉污黑卻是藏不住眉清目秀,尤其這廂跑著還笑著露出兩排洁皓齒
牙來,端得是可愛的很。
樓上這廂一愕著,那小乞丐儿竟是一蹲一鑽竄進了馬車之下,自另一頭這廂出
來。
後頭那大漢想是已追了一段距离?气喘喘的看著這馬車擋在面前,叫他學那小
乞丐這般鑽車底決計是不可能也不肯的了。
這下,气可冒向沖著車頂上的宣雨情和樓上啦。便是雙手腰里一插,破口大罵
道:「兀那賊子赶車不會瞧路,在這儿擋著爺爺抓賊::。」
樓上哼了一哼,回道:「偌個胖,儂啥天吃錯藥誤要來老子面前皮撒潑?警告
著你這肥漢,若不識相點只怕難看著回去!」
他樓上說的激動起來似的竟以足尖點著馬繩,飄在那儿朝下怒罵。
這廂,可看的那個漢子目瞪口呆,吶吶道:「英雄─,小的不知您大罵。請:
:請到小店用點早食::。」
听人家這一說,樓上口气可和了。笑道:「皆系誤會一場,就這麼辦吧──。
」
說著,他落回座上朝那漢子笑道:「老兄請帶路啦──。」這宣雨情在旁看著
這一幕,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這個樓上簡直是要喜便喜,說怒就怒的家伙。
分明還跟人家吵的凶,一轉眼卻又是哥倆好啦!
她淡淡搖頭一笑,忽的想起方才那個小乞丐來,宣雨情回頭尋著,卻猛然的看
見後頭這端的車門已經叫人打開。
這一惊非同小可,倏忍一個翻身落了過去。一落眼,車廂內早已是空空如也,
那儿還有柳帝王和陸夫人的蹤跡?
那一愿的樓上和那個大漢正要走著回頭招叫宣雨情,見得是宣大小姐臉色很難
看的由車尾跺了出來。
「怎麼?」樓上發覺了此不對還不對的表情,小心的問道:「是怎麼回事?」
宣雨情沒有回答,只這般拉開了這頭的車門,讓樓上看清楚了里頭空無一人。
然後,用目光淡淡看著那位老板大漢個儿。
樓上當然也不笨,頭也未回手已先動的反拍一翻。便是,久潛於江湖中不傳的
「十八翻天行」再度出世。
這套掌拳互變的武術,据傳每一鴨五十年才現世於一個傳人身上。果然,事隔
樓上這回出手一百五十年後,才終又有「洛陽東龍」之稱的龍成驃局龍小印再度使
用,并且和當時的大俠蘇佛儿、大舞之間有纏結叫繞不清的情結。
這廂樓上的出手,果然是震憾武林的絕技。
後頭那大漢倏忽揉身要退已是不及,當見得眼前一花便承著丹田重重一擊,時
但覺得方這個年輕人以拳入腹旋化為掌。
抓扣間,這位身著布青衣的大漢已叫人捏拿抓個實。樓上悶不響的一點對方穴
道扔進了車廂內。
便是,和宣雨情雙雙一策為齊齊直奔入了城西南處的老何皮貨店內。
那皮貨店子不小,還有個學門專門讓送貨的馬車進出。這廂宣雨情和樓上奔入
了,自是有人早接到了報告引著,便到了後頭停車。
但見,這子當家,人稱「公道何」的何老板已一個箭步跨了過來抱拳道:「兩
位辛苦了::。」
樓上嘆气一哼,道:「老何──,准備問秘室,有話要問著人啦──。」
說著,跳下了馬一把抓出里頭的那個大漢來冷笑著。
這老何一見著樓上手中的一漢,訝道:「包二鍋?」
樓上啾了手上的人一眼,皺眉問道:「你認識他?」
老何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是。這包二鍋是本城里城南饅頭店的店,不知怎
的會::。」
「他是黑魔大幫的份子──。」宣雨情跳下馬車來,嘆道:「柳帝王和陸夫人
都叫他們截了回去::。」
老何一愕,旋即笑道:「兩位或許許誤會了。這位包二兄并不是什麼黑麼大幫
中人,而是和本堂、丐幫并稱為天下杬大之一七龍社的份子──。」
七龍社?一個傳說已有杬百年的組織七龍社?
据說,這個組織成立於宋神宗已酉,亦即熙宁二年,為西元─0六九年。那時
,王安石入封,開便行新法求變,彼際,大儒司馬光等大力上諫反對。
而是,當時江湖中人亦大有反對者,乃組成七龍社以對抗王安石的新法异變,
承傳至今已足足是杬百年整。
此年,亦正是明太祖已酉洪武二,亦即西元一杬六九年。明大將常遇春攻克開
平,元帝托歡特穆爾在位第杬十四年見大勢已去,奔逃往和林。
此戰役,据聞七龍社出了大力斷絕元軍後援,令使得常遇春得以率明軍攻破開
平大城。
听得老何這麼一提包二鍋是七龍社份子,宣雨情和樓上不由得錯愕相顧。宣雨
情稍一抬手解掉了包二鍋的穴道,淡淡笑道:「包兄──,看來是場誤會了?」這
手「陵空虛渡」的解穴手法,令得那包二鍋更惊震於方才樓上的「十八翻天印」出
手。便是一句訝道:「原來你是『帝王』柳夢狂的傳人?宣雨情含笑回道:「家師
大能,宣小女子怎能望背?」她一頓,提出了疑惑:「不過,在下不明白的是,七
龍社和乾坤堂皆是同道中人,為何下手劫走::。」
包二鍋這廂臉上一紅,抱拳揖道:「這事純屬誤會。」他朝樓上和老何看了一
眼,道:「兩位兄弟,我們到里頭說這段因由吧──。」
老何立即一豎手道:「當然,當然──,二位請!」
便是,由店里小二料理馬車去了,他們一行則隨著老何進入店號旁的廂院中。
杬兩輕回廊走,當前的老何推門進入了一間書房內,在里頭抱拳道:「杬位請
進。」
便是,外頭杬人相互一揖互讓中,宣雨情姑娘人家當先進入了尋個位子坐下。
這廂樓上和包二鍋兩相交好似的互聲大笑雙雙并入落座。
老何早已使人送上了菁茗,啜了一口這才朝包二鍋道:「包二兄──,請說吧
!」
包二鍋點了點頭,一張方臉上現露著一股嚴肅,道:「數十日來,江湖中傳說
有位年輕漢子四處游走,一切行事皆以自我意念,不理會是非黑白::。」
包二鍋冷重重一哼,道:「尤有盛者,凡見男女成雙,尤是會武者俱將他們一
對抓制,送往一個神秘的地點,便此消失::。」
「有這回事?」宣雨情皺眉道:「就是他一個人嘛?」
「不,他的身旁還有一位,据聞是黑魔大幫的尹夫人在幫著──。」包二鍋眉
沉吟道:「至於那位尹夫人是出於自愿,或者是利用這個年輕人惊人的武學成就,
那就很難明白了──。」
樓上點點頭,問道:「這事會惊動貴社,想來他所抓的人物里面,有不少是名
門世家的子弟?」
包二鍋嘆气道:「江湖八大世家弟子中已有其四落入他的掌握中。另外,河西
陳大乃、山西皮家、連天杬十六寨總霸子爺的獨子慕容金身和万兵門的杬對男女亦
皆遭擒。」
看所擒之人,個個都是一門一派中的好手。
依這情景看,那人的身手必是具有极上乘的武學造詣。否則,單單是包二鍋所
指的這些人,各种擅長的武功路數逕相大异,非具有「大師」風范何以伏之?
樓上听得雙眉緊皺,望向老何道:「貴堂中可有有關此人的消息?」
「沒有──。」老何訝异沉吟著:「本堂是有關於以上諸人失蹤之事的消息,
倒是在下未得通知有關於那年輕人所為之事::。」
樓上點了點頭,再問向包二鍋道:「這事儿緩後再說。現下最重要的是你們把
我那位柳帝王公子和陸夫人弄到那儿去了?」
「柳帝王?」包二鍋臉色一震,道:「車廂里的一男一女,那男的是柳帝王?
」
「你知道最好了──。」宣雨情嘆道:「現在是不是可以把人還給我們了?」
包二鍋直的苦笑夠難看,一張臉儿垮落落像是大雨天栽到陰溝里似的老久吐出
一句話:「不能──。」
「不能?」樓上叫了起來,同時也拉拉袖子哼道:「喂──,哥哥我要翻臉了
──。」
包二鍋足足嘆了十次气,才吞吞溫溫的道:「稍早::你們見到的那個乞丐樣
儿的::是::本社龍頭老大的獨生女::左弓女方──。」
「左弓女方?」姓怪名字更怪,樓上想想自己可也不是?嘆一口气,問道:「
那又怎樣?」
「我們一直不知道那位神秘人的武學淵源──。」包二鍋苦笑的解釋道:「所
以,這次行動的目的是想藉車中人來明白對方倒底是如何出手的::。」
包二鍋的結論是:「所以,左引大小姐為了探明這件事不但親自出馬,而且還
自個儿有個隱密的地方來詢問──。」
宣雨情淡淡道:「說了老半天,我相信包二哥是不知道左弓姑娘的去處──。
」
她笑,笑的很愉快直瞧包二鍋,再把人家看的頭皮發麻,猛的擔心一件事:「
你不會是想找上她爹,也就是我們七龍社的老大來問吧?」
「我當然是這個意思──。」宣雨情笑道:「有什麼不可以嗎?」
「呃──,不太好。」
「不太好?那里不好?這很合情合理大大的好──。」
「因為::小姐是私自偷溜出本社總壇::,所以──。」包二鍋嘆气道:「
姑娘這一找上去豈不是::?」
「這才更好──。」宣雨情嬌笑道:「我想,貴社的龍頭霸子爺應該也到了左
近尋找愛女的行蹤是不是?」包二鍋的臉真是綠到了家。
因為,人家姑娘不但漂亮,武功高強,而且又聰明的嚇死人。大小姐啊──,
這回你可真的害死了包二鍋我。
×
陽谷城城北,有一知名的杬十杬間大寺。
這寺真名叫了恩寺,卻是杬十杬間房里俱有杬十杬天諸佛菩薩的雕像而成名。
是以,人但名為「杬十杬間」反而忘了它的本名。
這寺廟倍地极廣,當今住持是由嵩山少室山少林寺而來的普緣大師。
莫道少林僧人自達摩以降以武名威武林,寺中亦為只鑽研佛法,終日苦修參佛
的大德。
而這位普緣大師便是以淨土實証而有大成就。
這日辰時,一名乞丐樣儿的女子嘻笑的提了一男一女自杬十杬間大寺後院翻落
了進來,庭園里普緣大師正坐著含笑而望。
「大師神通成就::。」那女丐儿慌忙拜倒道:「早知小女子會來了──。」
她說著,吃吃笑了起來。
普緣大師慈祥的搖搖頭,笑道:「施主真要妄語,老衲豈知什麼神通?,只不
過稍早寺里的小彌-沙出去辦事,見著施主在厄施主的店中用,回來稟告罷了──。
」
「和尚妄語──。」那女子嘻嘻笑道:「若不是有天眼通又豈知左弓女方會在
這時這地點來?」
普緣大師淡淡一笑,道:「左弓施主今天『請』了這兩位施主來本寺參拜,只
怕是魯莽了一些:。」
那女,正是左弓女方了,她听聞普緣大師這一說,看了身旁坐在地上的柳帝王
和陸夫人一眼,道:「怎麼?他們不是兩天前在東城外黃河水面失蹤的魯家拳少主
魯奪山和青林派的黃寶儿?」
普緣大師慈目含笑,淡淡搖頭道:「阿彌陀佛──,施主這回可弄錯人啦──
。」
「弄錯人了?」左弓女方回頭朝柳帝王喝道:「喂──,你是誰?干啥假裝魯
奪山和黃寶儿藏在車里?」
「誰跟你這丫頭假裝?」柳帝王哼道:「哥哥我是真的被綁了丟進去的::。
」
左弓女方一愕,楞道:「我先問你,那駕車的一男一女是不是最近在江湖中很
神秘的男子和魔幫的尹夫人?」
尹夫人?陸杬君听得這一說,不禁為之一愕,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左弓女方溜了一眼陸夫人,點頭淡笑道:「這位姑娘好夠美艷,看年歲果然不
是那黃寶儿雙十而。喂──,你們倒底是誰?」
「哥哥我姓柳──,叫柳帝王::。」
「柳帝王?最近名動江湖,那位『帝王』柳大先生的獨子就是你?」左弓女方
看著柳大混混點著頭,不禁嘆道:「人是像個樣儿,可惜听說你不會武功,活該有
今天的下場──。」
柳帝王苦笑道:「喂──,你這婆子倒潑辣。做錯了事反倒罵起人來了::。
」
左弓女方被這麼一說,人倒是訕紅了一下臉儿,隨即雙雙插腰哼道:「是又怎
樣?本姑娘就是不放了你看你能奈我如何?」
「唉呀──,我這种刁蠻的姑娘?」柳大混叫了起來:「喂,你叫左弓女方是
不是?大概是那位龍頭霸子爺的獨生女?」
左弓女方一愕,皺眉道:「你認識我?」
「很難不認識──。」柳帝王嘆气道:「七龍社那麼龐大的組織,左弓大小姐
想不明名都不行──。」
左弓女方冷哼一笑,轉向陸夫人道:「這位是::。」
「陸杬君──。」柳帝王搶口道:「一個朋友──。」
「陸杬君?」左弓女方皺眉沉吟著,倒是一旁的普緣大師淡笑道:「左弓施主
,趁著沒鑄下什麼大錯,就放了他們吧!」
「不行──。」左弓女方搖頭道:「我還不明白擒住他們的人是誰,理由是什
麼?」
她說著,轉向柳帝王望著,直待著對方的開口。
柳大混混這回可好生為難了。
若是道出擒住自己的是宣雨情和樓上,忍不得眼前這女娃娃又有一頓好問。至
於自個儿的計划又不方便這廂道來;看著,只有先框她一框再說。
「那兩個是黑魔大幫的人──。」柳帝王可又順口又有表情憤憤的道:「他們
想抓了哥我和我的朋友威脅我爹就范──。」
「原來是如──。」左弓女方這般自言自語,卻是未有解開穴道的意思。
柳大滑頭可急叫啦:「喂──,你怎麼還不動手解掉我的穴道和這身的繩子?
難過死啦──。」
「你急什麼?」左弓女方叫了回去,哼道:「本姑娘救了你們脫离魔掌你本該
感激不盡了,大呼小叫個啥?再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柳大混臉色可難看啦:「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柳帝王──。」左弓女方哼笑道:「而且,我也
不知道那對男女是不是真的魔幫中人──。」
她笑著,隱藏不住那一臉的清秀出塵,補充道:「既然已經錯了前頭,後面可
不能再錯下去!」
柳帝王吞了好几口口水,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左弓女方笑道:「我會去查查看,看他們兩個到底
是什麼來歷──。」
這個回答,顯然是柳大公子最不想听到的。可是他一點抗議的机會也沒有。
左弓女方就這麼一出手點住了柳帝王的啞穴,左右雙手一提柳大混和陸夫人朝
普緣大師笑道:「人借放著,大師只當不知便是了──。」
「阿彌陀佛──。」普緣大師合十道:「施主會犯了大錯──。」
左弓女方一笑,自是不顧普緣大師語中玄机,左右抱提了柳帝王和陸夫人便往
里頭去了。
這廂,普緣大師一嘆,身旁多了一位裂口開笑的和尚,合十笑道:「阿彌陀佛
──,師兄不是早已放下了娑婆人世,嘆什麼气?」
普緣大師對人合十一揖,淡淡道:「師弟別來無恙?師兄只是為左弓施主這般
做了反而弄出一堆事來嘆息。」
眼前,這位立於普緣大師身前的正是少林寺近五十年來唯一練就迦葉指的開心
禪師。他听得普緣大師這一說,笑道:「師兄是不是有法子可解這個結?」
普緣大師淡淡一笑,合掌道:「普緣不諳武學之道,今日師弟前來,正是有助
我之時::。」
×
佛寺,終究是有佛寺的味道和風格。
眼前且看柳帝王和陸夫人彼放置的這間禪房,南面牆上挂著達摩祖師一葦渡江
的庄嚴相。
再看左右臂上,左邊的「尋午十圖」,右邊的則是我佛釋迦祖師數百劫於娑婆
世界中的輪回修道。
更有是,當中一鼎佛爐升著檀香韻繞,但覺里一室的庄穆清雅。
那位左弓女方已早走了去探查宣雨情和樓上的身份,一室里就剩得柳帝王和陸
夫人對望。
有堪幸的是那丫頭一時心軟。臨走還開了柳大混混的啞穴才冷哼哼的走了。
「這小婆子可真狠!」柳帝王望著一身的繩索嘆道:「那日落到哥哥手上非叫
她吃足了苦頭不可──。」
身旁,陸夫人粉臉一嘆,道:「方才你一框話了她,屆時誤會了回來可更慘了
──。」
柳帝王嘆气道:「你說要怎的好?」
他問,可把陸夫人的爻眉小皺了起來,沉吟了半響才嘆道:「原本想在陽谷城
里請尹妹子幫忙脫難,沒想到她竟然跟那個方才左弓女方所說的神秘男子四出江湖
去了──。」
柳大混立即一付很吃惊的樣子截口道:「這麼說,們是沒得机會走脫了?」
正說間,那門板「呀」的打開,只見得一位胖嘟嘟的和尚裂笑著嘴進來,哈著
道:「兩位可好啊?」
好?好個屁!
「你大師是參禪參倒了頭啦?」-柳帝王嘆气道:「那門子好來的?可沒看見哥
哥施主我一身的繩子加上全身上下杬十二處穴道被制?」
那和尚笑的用力嗅了嗅,一付很嚴肅的樣子點點頭,道:「呃──,聞到,果
然是施主所說的樣儿。」
陸夫人這廂嬌媚一笑,朝和尚聲軟語道:「大師不知來自何方?如何稱呼?」
「我?」那和尚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自個儿取的法,叫開心禪師便是了─
─。」
開心禪師?人稱少林目下最具武學根骨的開心禪師?
陸夫人臉色一變,道:「大師來自少林寺?」
「對极了──街開心禪師笑道:「小和尚一住少林四十年,想不到江湖中竟然
有人認得我?」
柳帝王嘆一口气,道:「哪──,大師父,你現在可不會像那丫頭不解我的穴
道吧?」
「當然、當然──。」開心禪師笑道:「小和尚的目的就專程是為解開施主穴
道來的::。」
說著,便是右袖一翻,右指往前一挺一探。
好個少林七十二藝之首的迦葉指,便此解開了柳帝王的穴道。同時,那纏身的
繩索亦紛紛斷落,柳帝王站了起來,活了活筋骨瞧見陸夫人正望睇著自,雙眸含意
盡在不言中。他嘿的一笑,朝開心禪師道:「大師──,就煩你個角伸伸手指頭吧
!」
開心禪師望了陸夫人一眼,搖搖頭嘻笑道:「這可不成,男女授受不親,更何
況小和尚我是出家人哪::。」
他說著,便自嘻嘻一笑走。
柳帝王一愕,可沒想到竟然是這种結局。看目下情形,只有抱了陸夫人赶快跑
啦!
他一步子湊上前去,有點儿不得已似的聳肩道:「陸娘,情非得已只好抱著你
跑路啦──。」
陸杬君臉頰一紅,嬌嗔笑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哪──,這儿是城北,你
就往城西去找一家潘記茶,便是我們的聯絡處了──。」
「這成,你放心交給哥哥我好了──。」柳帝王這廂伸手一抱,但覺兩臂輕盈
盈的是陸杬君的嬌驅。
「你可真沒几兩几斤重,當心營養不良──。」
陸杬君一愕,旋即笑道:「妄但求為君美,豈能臃腫似母豬叫郎看看了也怕。
」
柳帝王大笑,抱著陸夫人便急匆匆沖出了門去。堪堪到了門外,只听得那位號
刁蠻婆子左弓女方的聲音已自前叫嚷了過來:「好個柳帝王,竟敢騙我::。」
柳大混這一惊可非同小可,抱著陸夫人便往隔壁的廂房里竄入。
險极是,方方上了門,那左弓女方已奔了過來。
一個起落里左弓女方已推門而入,旋即柳大混儿耳里听得左弓大小姐訝叫聲:
「跑了?」
這柳大滑頭把陸夫人一個身軀死抱緊著貼門而立不敢出半點聲響來。
只听得,隔壁的左弓女方恨恨道:「柳小子你投魔幫大辱了你爹一世英名。哼
、哼──,看你能逃出那里?」
從門縫里,咱們柳大混混可又見得左弓女方奔了出來,倏忽躍身里便消失在這
廂院里。
柳帝王方噓出一口气,耳里忽的听那怀中陸夫人嬌哼了一聲。
他這廂回過神來,但聞得一陣香味儿扑鼻入心。
方才一緊張,連美人身上的天香气息也忘啦。
柳帝王看著自己抱人家死緊,有點儿不好意思的想放下來。卻是,那陸夫人嬌
媚一笑,道:「公子何必這般据禮著?妄早已不計較這些了。」
柳帝王苦啥著臉,喘气道:「柳某某只怕姑娘這身香弄得鼻痒,一路噴嚏打不
完::。」
陸夫人一愕,嬌笑道:「妄就愛相公這般嘻笑隨心──。」
完了,看來怀中這女人當真的起來。
他沒得法子想到這些,推了門出來邊道:「咱們還是先找上那個潘記茶再說吧
──。」
於是,溜身抱著陸杬君便往前門大刺刺的跑了過去。
陸杬君這廂瞧見著,訝异問道:「你怎麼往前門走?不怕那個左弓女方折了回
來撞見?」
「放心,那刁蠻婆子必然認定咱們是往後門溜了──。」柳大混混一付很見過
世面的樣子笑道:「偏偏,咱們就這樣大刺刺的由前門出去,看她如何?」
陸夫人看了他一眼,咯咯笑道:「想不到你還滿聰明的──。」
「嘿、嘿──,你現在才發覺也不嫌晚──。」柳帝王笑著,果然一無阻攬的
通過偶而幌行來去的僧人,大步走出了杬十杬間寺外,便要往找那潘記茶。
誰知,這一大步子跨出卻見得左弓女方正和包二鍋在那儿品茗閑坐著。
直落眼過來的,是姑娘人家淡哼哼的笑著。
「好親密嘛──。」左弓女方笑道:「你這柳小子不會武功,自然會留得下足
印子來。這杬十杬間大寺四周的土地全是黃土地,一瞧就明白啦──。」
柳帝王苦吟著臉,朝怀里的陸夫人道:「娘,這回可真的是要回籠啦。」
陸杬君淡淡一笑,低聲道:「不妨──。我衣衫里頭有個本幫專門緊急聯絡的
煙火器,你快將它扔上半空::。」
衣衫里頭?
柳大公子一雙眼儿瞧瞄了一下,吞了兩口口水,吃吃巴巴的道:「這::光天
化日大庭廣眾佛門隨地之前::「陸杬君臉上一紅,嬌嗔道:「什麼時候了還是諱
這個已快點,晚了就來不及啦!」
可不是,那頭的左弓女方已然有些不耐煩似的站了起,走過了來。
柳大混混這回戲要演下去,可得不吃點儿「虧」,便是心一狠單手支著陸杬君
,抽出了右手要探了進去。
那儿知,驀地底那個左弓女方已竄身向前,右臂一揮一拂間已扣拿住柳大公子
的手腕,消一使勁便叫柳大混慘叫如豬嚎。
「輕、輕、輕──。」柳大公子大叫著:「哥哥我的手腕快連不在小臂上啦─
─。」
左弓女方冷冷一笑,哼道:「像你這种敗類,折了你一只臂膀子算是小小的懲
罰──。」說著,果真是五指透力,便要折斷柳帝王的右腕。
這是什麼命,平白無故冒出了個這潑婦來整治哥哥?柳帝王嘆气,眼見左弓女
方雙眉一掀便是要透勁而出。
千釣一發之際,猛可里一銳煞天地的气和卷來,直奔殺的是左弓女方的太陽死
!
好猛、好烈的气机!
左弓女方駭异中回身杬轉,連連使出了七种身法堪堪避了過去。
她喘气惊魂,怒目朝左首屋舍檐下怒聲道:「是誰用這种暗算的手法?光明正
大點就站出來讓本姑娘過招──。」
柳帝王這廂也投目過去了,只見一道清瘦的人咳了兩聲站出來。
這人,不正是那位由昆侖山來的老學究?
公孫子兵大罵到!
「唉呀,死老頭子怎麼這個時候才來?」柳帝王叫的可響,道著:「快解了我
這個朋友的穴道::。」
公孫子兵溫吞吞的走到柳帝王面前,瞄了陸夫人一眼,哼、哼道:「小,你福
不淺嘛──。前面一個,現在手中抱一個,後面還有一個在吃醋咧──。」
說到「後面還有一個」,眼角儿可是看向左弓女方,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左弓女方臉色冷肅肅的,這廂還是那身乞丐打扮,卻依舊隱藏不住的英气嗤道
:「閣下今天來這渾水,可要倒八輩子楣──。識相點,早走早安。」
公孫子兵就這身學究子酸傲气,那能叫左弓女方這般激著,便是一伸手拂開了
陸夫人的繩索和穴道,朝柳帝王裂嘴一笑,道:「小,別走遠去了,待在城里等公
孫某找你,咱們好好聊聊──。」
「沒問題──。」柳帝王放下了陸杬君,一率伊人手,另只手儿則很瀟的一揮
,道:「行啦。這個婆子可凶辣的緊,公孫某某要小心點::。」
公孫子兵裂嘴一笑,道:「小子你放心,古圣人早就說過了邪不胜正,自個儿
盡量去吧──。」
邪不胜正?
左弓女方只听的一肚子大火冒上,伸手指向公孫子兵亞哼道:「那來這個酸儒
,看本姑娘今天好好教訓你::。」
她一道身影彈躍而起,半空中猶對包二鍋下令道:「快去追了姓柳的小子回來
。我們必須把人交還給人家──。」
包二鍋這廂一應著便是起身穿向左首要追下。
好個公孫子兵,哈哈大笑搖頭道:「能讓你點了,老夫還敢自取名叫『阿師大
劍』?」
說著,左右手同使。先是右掌將左弓女方的來勢逼旋了兩轉落向右方而去。
同時左掌一翻一豎,但覺一股如山似岳的是風把包二鍋的身勢硬生生阻止了。
這廂,左弓女方又惊又怒,反手抽出一柄有七龍纏盤的匕首來。莫看這短刃身
長不過七寸而已,那刃身的七條龍卻是精致細膩,神韻別具。
更有著是,七龍的龍頭頂出刃身之外,自成一具奇門兵刃。
這廂左弓女方抽出了匕首,落目到公孫子兵眼里不由得惊訝叫道:「慢著──
。小姑娘,左弓藥是你什麼人?」
左弓女方這一听,更怒道:「我爹的名字也是你這窮酸來叫的嘛?」
公孫子兵一愕,旋即大哭道:「哈::,好、好。公孫某這次到中原來歷訪塞
內名家,其中一個便是你爹,先見了他的女儿也好。」
便是,正正式式的朝左弓女方一揖,道:「請──。」
這等禮來,反倒令左弓女方一愕,令哼皺眉道:「老窮酸做這麼個廢事是干啥
?」
回話的,是身旁吃了公孫子兵一記後猛喘气的包二鍋。只听他一嘆,道:「這
位公孫先生以武林中比武的禮數向小姐你請教::。」
左弓女方挑了挑眉,哼道:「好,這有趣!」
便四個字,已挑動匕首向前,出了滿天刃影。
特异的,是刃身七龍如活似張飛奮起!
公孫子兵大笑道:「好极了──。」
就回著這杬個字里,反手已身肩上袂中抽出了一柄闊劍來。
劍,是十方闊劍。
公孫子兵自取的人劍合一之名是:阿師大劍。
阿師大劍,宗師於天下的劍術最是!
×
潘記茶倒是不難找。
因為它的店面夠大,而且行貨价格都很實在。
方方過了午時,咱們的柳大公子已經气喘噓噓的反叫陸夫人拉著奔入了其內。
當柜台站著打算盤的,正是子里的潘老板潘打天。
「到後頭廂房去──。」陸夫人一松開柳帝王的手,冷淡淡的朝潘打天道:「
有一些情況必須應付著。」
這時,柳大混混溜眼可瞧見了兩個老頭子花白著頭發幌了進來,各自拄了根杖
頭在挑茶看著。
看那付老態龍鍾的模樣,沒八十也有七十年歲。
他肚里可笑著,樓上、樓下這對寶具打從來沒正經一道儿可以辦件事的。
看著,過不了多久必然會吵翻了這潘記茶。
柳帝王肚里笑著,正隨著陸夫人和潘打天進入後頭時,耳里已傳來樓上叫道:
「他奶奶的熊,老弟啊──,告訴了你多少回這個武夷鐵觀音才叫做是茶,你皺什
麼鼻子來的?」
「喂──,老不死的──。」樓下也叫了起來:「老哥哥我就是喜歡普洱,你
又怎的那點不快?偏就要這個::。」
「──,你想气死自己街」呸──,像你這种老頑固連天也受不了::。「那
兩個吵著,柳大滑頭卻早已隨著陸夫人之後進入到了布內的回廊杬兩轉,眼前便和
著前頭兩人跨入了一間秘室之內。潘打天這廂進入,立即朝陸杬君一揖道:「不知
總壇夫人大罵,屬下有疏職責::。」
陸夫人一揮手,皺眉道:「听聞尹妹子和一名神秘男子四下擄擒名家之後,這
事可是屬實?」
「是──。」潘打天恭敬回道:「回稟總壇夫人,尹夫人最近『吸收』了一位
::。」
他遲疑的看了在旁的柳帝王一眼,陸杬君淡淡道:「你自管說無妨。那人是什
麼身份?」
「是──。」潘打天回道:「那年輕人姓蕭,叫蕭游云。据說是昔年『天地門
』門主蕭天地的獨::。」
陸杬君雙眉一挑,沉吟道:「蕭天地的儿子蕭游云?」
這廂柳帝王听在耳里也不禁暗自訝异著。
他早問宣雨情的口中知陣了世外宮中的事,而今蕭游云出現江湖會不會拆穿他
對陸夫人所編的那一段故事?
正自心思動念間,陸杬君已淡淡一哼,道:「潘香主,今日在陽谷城里的動靜
你掌握了几分?」
潘打天心中一震,陪笑道:「屬下知道宣雨情和一名神秘男子駕了馬車一路赶
入了城,便是路道上叫一名乞丐儿和七龍社的包二鍋設計劫走了車廂中的::。」
陸杬君點點頭,道:「是總壇里傳遞來的消息?」
「是──,夫人這一路上都有總壇派人盯梢著::。」潘打天道:「屬下在老
何皮貨子四周已布下了人馬,屆時可以立刻采取行動。」
陸杬君皺了皺眉,道:「總壇方面可是另外有派人來主持這事?」
潘打天期期艾艾的溫吞了一回,才道著:「總壇這回派來的是醉唐老道::。
」
「醉唐老道?」陸杬君的臉色變了變,哼道:「總壇派他出來做什麼?」
這可奇了,人家是來救你的,干啥一副不樂?
柳大公子有話問了:「派出了醉唐老道又怎的?」
他問,陸杬君可不怎的好回答,別過了臉去。那柳大混沒法子只好朝潘打夫抱
抱拳,道:「潘老板,這是啥門子回事的?」
潘打天看了陸夫人一眼,覺得這廂還是少說話為妙。便是向她一揖,道:「夫
人脫困歸來,想是累了。小的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那頭的陸夫人隨手一揮,道:「你下去吧──。」
潘打天這廂如逢大赦,忙不迭的應「是」急勿勿走了。柳帝王雙眼儿一溜,臉
上立即擠出一付很「在意」的樣子哼道:「你是不想告訴我那個啥屁醉唐老道是什
麼東西了?那算了,哥哥我走了。」
柳帝王說著,當真是朝門外而去。
本來,這一招是欲擒故縱,要叫那位艷絕韻至的陸杬君自個說了。誰知,陸杬
君就這樣讓他走了出去。
什麼鬼來的,這廂哥哥我出來了往那去?
他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只得這般磨磨蹭蹭走著,又到了前頭來。
一掀布子,外頭的樓上和樓下還吵著咧。
柳大混混這一出來,倒是把他們兩個楞嚇一大跳。眼看著柳某某無精打彩的往
子外頭要走出了,他倆重重一哼,有個先道:「好,你愛吵是不是?咱們找個人評
評理去,看那种茶好──。」
另一個回答了:「笑話,評理就評理。哪──。我們找那位小晚輩說問著。」
便是,雙雙拄了杖隨柳帝王之後叫道:「小兄弟,你慢點儿走::。」
柳帝王可無精打彩的回了他們一眼,哼道:「干啥?」
「年輕人這麼大的火气?」樓上瞥眼見著吞里頭的潘打天和兩名小二另外招呼
客人沒注意著,低聲吃笑著哼道:「好小子,一路可樂夠了沒?現在怎的叫人赶出
來啦?」
柳帝王嗤道:「少說閩涼屁話,免得傷寒上身。先尋個地方好生商量一回吧!
」
「地方?哥哥我知道有個好妙處!」樓下嘻嘻笑道:「而且保証你滿意极了。
」
樓下想到的方果真不錯。就是老何皮貨子里。
咱們柳大公子可是如同出去時那般,是被五花大綁進來。因為,傳說中魔幫總
壇來的那個醉唐老道正指揮著攻進老何皮貨號子。
所以為了增加真實情況起見,只好把柳大混綁了個結實回來。
「這一早上玩的愉快?」宣大姑娘吃吃笑,打量眼前跟棕子一樣的柳大公子笑
道:「怎的吃回頭草啦?」
「姑奶奶,你就先放了我吧──。」柳大公子可怜兮兮的嘆气道:「哥哥我是
不得不走啊──。」
宣雨情哼道:「是嘛?你不是說那個計划妙透了天?」
「當然是──。」柳帝王很用力的道:「只不過現在跑出一個人來搞局,會要
命的::。」
「誰?」
「蕭游云!」
「蕭游云?世外宮的蕭游云?」宣雨情臉色變了變,訝道:「他已經出宮進入
江湖了?」
「是啊──,就是跟那位尹夫人一路截擒名家子弟的神秘家伙!」柳帝王看著
宣情松了繩綁,嘆气道:「現下的事情可越來越复雜了,先說說外頭那個醉唐老道
怎麼應付?」
樓上嘻嘻笑了,道:「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對付去。」
「誰?」
「楊逃?」
「楊逃?」柳帝王叫了起來:「那位大英雄楊逃大哥?難不成他也來了陽谷城
?」
「是啊──。」樓下哼哼白眼道:「那位小老弟早儿便早哥哥一步來了。像這
种魔幫中人的屁老道,他最喜歡對付了──。」
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道著:「正角儿人家去理,你們干啥子吃?」
「如果楊大俠果真對上了外頭那批人::。」宣雨情笑道:「我想給陸杬君一
次翻本的机會。」
因為,陸夫人前夜被擒必然是非常的不甘心。
而目下宣雨情又非得將陸夫人擒回來不可。
否則大都九龍樓之會,根本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自然更重要的一個理由是,
不能讓柳帝王前半段下的苦功白費。
他們必須柳大混想法子混入魔幫之中。
宣雨情的眸子里有著一份濃濃的關心,只因眼前的郎君不諳武功。她有把握可
以將陸杬君擒了回來。
但是,卻沒把蜇柳帝王進入黑魔大幫以後會平安無事。一時心中交戰著的,是
祖父的仇思、武林安危和對郎君生死的關怀。
柳帝王不愧混過了大江南北一十杬省,自然一溜眼里膾白了伊人的心思。
他很瀟的一笑,道:「放心,哥哥我有個朋友欠著一條命,隨時會來保護著到
結婚生子有後了以後::。」
宣雨情一愕,稍覺寬心中好奇問道:「那位?」
「楊逃──。」
「楊逃?就是剛剛提到的那位楊逃?」
「對极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按著計划做。」柳帝王嘆了一口气,瞪向樓上樓
下道:「你們兩個呢?干啥去?」
「樓上老弟去找那位七龍社的左弓女方──。」樓下笑著道:「我想,那個學
究老頭可足足結實的教訓了那蠻婆子好一頓。」
樓上也樂道:「這回我就裝著柳老弟的模樣儿去好好替你出口气!」
柳帝王苦笑道:「別搞得和七龍社水火不容便成了。」
他真的有點擔心樓上會玩出什麼把戲來。
「你放心──。」樓上很用力保証道:「頂多吃飯各付各的,哥哥我就仁慈點
不讓她請便是了──。」
什麼話?哥哥我的名譽全叫你丟到地上踩了。
柳帝王不想也不敢再听下去,只有朝樓下道:「那你呢?又有啥門子樂去?」
「然是去見那位號世外宮的杬宮主羅!」樓下笑道:「哥哥我倒想看看他是怎
的一身子德性。」
每件事,好像都安排好了。問題只剩下是,我柳大混混干啥?
「你在這儿等著──。」樓下笑道:「這樣有兩個好處,第一,楊逃小弟才會
出面對上那個屁老道::。」
第二,當然是陸夫人那婆娘被捉回來以後::。「樓上接笑道:「你好繼續跟
著演-戲啦──。」
柳帝王現下只有听話的份了。
因為,這計划是他想出來的,而且很充英雄的自己當個要角儿上台演。
戲如今走了一半,那能妝儿一卸談不玩了就走人?
既然每個人的事儿都弄清楚了,該走的就得走。
樓上和樓下好像是多餘的。
因為人家小兩口子私底下的話還沒開始談呢!
所以,這回兩個人倒是沒啥爭執的各干各的去。
宣雨情嫵媚一笑,淡淡有意的道:「你可抱得人家緊哪──。尤其一路子由城
的這頭到那頭還攜著手呢?」
柳帝王嘿嘿乾笑著,一付很不得已的樣儿:「這椿子事總得表面上像像樣子啦
──。」
「是啊──,人家陸杬君就笨了?」宣雨情鼻子一皺,哼道:「你以為人家平
白無故的會相信你那堆鬼話?」
柳帝王一愕,道:「你這話是啥意思?」
「你就聰明?」宣雨情皺眉嘆气道:「一個黑魔大幫里就四個『夫人』,想來
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你以為她當真相信了你那套騙話?」
柳帝王嘻嘻一笑,道:「你又怎麼知道她不相信?」人家,誰知道反被利用咧
──。「柳王表情有點儿尷尬道:「又怎的說?」
宣雨情嘆了一口气,道:「昨晚你爹由世外宮傳來一道消息,中原四大名劍之
一的『浣情』是黑魔大幫之一──。」
柳大公子很專心的听著。
「因為你說走,她根本沒有留你──。」宣雨情笑道:「你自以為聰明想利用
」而且,人家早在好几天以前就知道你爹在世外宮里──。「宣雨情嘆气道:「順
便告訴你一個消息。他們口中的『醉唐老道』是一個代號!」
「代號?」柳大混覺得自己很難混了,嘆气道著:「什麼代號?」
「据韓道由乾坤堂來的消息,的确他們魔幫里有這麼一個人──。」宣雨情解
釋道:「不過,這個人是專門在剪除想混入魔幫的殺手。」
所以,陸夫人一听到「醉唐老道」臉色大變。
她當然也立即明白了柳帝王是必殺必除的對象。
看來,在洛陽的韓道招呼著黑火八神君招呼的相當好。自然人家在大樂之下說
出了不少事來。
柳大公子苦著臉道:「那::方才那兩位姓樓的說了一大串話是干啥?」
「沒啥──。」宣雨情嬌笑道:「說給老何這子里某個人听的。」意思就是,
這里早有黑魔大幫的人混了進來。
所以樓上和樓下出去的目的,就是要找出這個人來。
柳帝王嘆气:「那麼,哥哥我的戲是不是還要演下去?」
「當然──。」宣雨情的眸子里又充滿了關切。「因為對方也想演。所以我們
就繼續玩下去。」
柳帝王這回可真大大嘆了一回气,苦笑道:「事情怎麼變得這般复雜?」他一
笑,又恢复了那付德性道:「不過,還好是哥哥我瞧見了一點東西::。」
宣雨情皺眉道:「你看見了什麼?」
語气,大有如果看到不該看的那就大家很難看了。
「沒什麼──。」柳大滑頭急忙解釋道:「在潘記茶那間後頭的秘室中我瞧見
了有道暗門。」
他一笑,接著道:「而且,我知道里面有人正注視著室內的一舉一動?」
這回,宣雨情可沉吟了起來:「依你之見呢?」
柳帝王嘻的一笑,道:「如果沒有錯的話。應該是那位蕭公子和尹夫人躲在里
頭──。」
宣雨情嬌愕道:「你的意思是說蕭游抓來的人全數都藏在了那里面?」
「猜猜而已──。」柳帝王打了個哈、哈,道:「我看,那位公孫老學究也不
會把惡婆左弓女方怎樣。所以,無論是你或者那個姓樓的大可問一路到潘記茶去─
─。」
宣雨情淡淡一笑,睇了柳帝王一眼,嗤笑道:「那柳哥哥你呢?」
真是女人。這廂又叫回「柳哥哥」親熱多了。
宣雨情小皺鼻哼道:「我們全到了潘記茶,那個『醉唐老道』自然不會待這儿
啦──。」
「柳哥哥我還要去找一個人聊聊──。」
「誰?」
「當然是那個在昆侖山開書院的老學究啦──。」柳帝王笑道:「公孫子兵先
生現在一定無聊的很──。」
×
公孫子兵的确是無聊极了。
響午一戰,那個左弓女方不過是交手了十招上下便抽身走人了。
他公孫子兵正想叫人家回來,誰知姑娘儿丟過來一句話:「一個大男人欺負姑
娘人家,好不好意思?」
公孫子兵這麼一呆,便呆了足足一個時辰。
是啊──,人家怎的說少上自己一半的年紀,又沒仇沒恨的找人家成何体統?
他還楞楞的在那儿一路站下去,猛不防前頭冒出一個人來大笑大叫:「老頭子
──,你是吃錯了那門藥?」
公孫子兵嚇了一大跳,細眼瞧清楚了是柳大混,不禁樂了起來:「好兄弟,老
哥哥正悶的發慌咧──。」
「那敢情好,剛剛那一戰如何?」柳帝王望著,又故意四下望了望,大叫道:
「好像不怎麼精彩嗎──。」
「甭提啦,說了叫人气──。」公孫子兵愁眉苦臉的道:「人家姑娘一個收兵
挂上免戰牌,可沒得戲唱──。」
「沒戲了?」柳帝王不怀好意的笑了起來,指指街的那一頭有位道士扮相,卻
是衣冠不整歪斜靠牆的家伙道:「哪──,那個牛鼻子可瞧見了?」
「人家是黑魔大幫刑堂的第一殺手──。」
公孫子兵沒听到「黑魔大幫」、也沒听到「殺手」,他只對兩個字有興趣。「
第一?」公孫老學究笑了,而且很認真的打量了那端道士一番道:「第一──?」
「你听得很清楚啦──。」柳帝王揮了揮手,笑道:「我保証這一次很精彩,
而且人家絕對不會走人,更不會說你欺負他──。」
公孫子兵的臉紅了紅,道:「剛才是一時心急沒想到這麼多。不過,這次可看
清楚了──。」
柳大公子笑了起來:「那就好。等一下你走到了他面前,只要大叫一聲:『醉
唐老道,納命來。』人家就會跟你沒完沒了──。「」真的?「公孫子兵又興奮起
來:「那家伙是不是坏人?」
「十足十的是──。」
「那就好──。」公孫子兵樂歪了嘴,大笑的拍了好几回我們柳大公子的肩頭
道:「認識你這小子真好,隨時都可以會得上中原武術名家──。」
「當然──。」柳帝王邊說往返向走离著。「你先料理了這個,我另外到別處
幫你找一堆::。」
公孫子兵還當真樂呵呵著擺手,道:「妙极、妙极,一切看你安排了便是::
。」
他看著柳帝王走,那個叫「醉唐老道」的家伙果然也歪歪斜斜的跟了過來。
好個公孫子兵,莫看他久居塞外,又是一腦子學究想法。這忽儿好像受了柳大
混混的影響,倒是靈光了不少。
只見,他橫了兩步便當面和醉唐老道對走近來。
這事儿對醉唐老道來講未免有些儿訝异。他早已布置下了每一著棋、每一個步
驟來擒捉柳帝王。
只要是在陽谷城,他就有絕對的把握。
這是他原先的想法。
可是眼前這個酸儒那一臉表情顯然有些出乎自己意計之外。
看年紀,眼前這酸四旬過五,差莫自己五年左右。他可想不及的是,江湖中似
乎沒有這樣一個人。
醉唐老道一雙杬角眼儿半閉半開的遒成一條線,歪歪斜斜的左杬右一的想自眼
前這不速之客身旁走過。
那料是,這套自大唐呂四娘同門的「醉八仙六十四錯步」竟然逼不開前面這人
。
饒是心中惊异,醉唐老道一身子索性兩足站定了,任著驅体前後飄幌,淡哼道
:「閣下是那位?何必阻住老道的來去路?」
公孫子兵「嘿」的一笑,忽的叫道:「醉唐老道,納命來──。」
這一呼喝,東真把醉唐老道叫出一身冷汗醒了過來。
他一瞳子冷肅肅的將對方的全身縮緊扣住,冷然的喝道:「閣下是什麼來路?
」
公孫子兵裂嘴一笑,想著那個柳小子的話真他媽的有些用處。這一喝了對方,
果然是好戲要上。
公孫子兵淡淡的一笑,回道:「在下一慣到處走著,沒有來路,卻有去路::
。」
醉唐老道一掀眉,吐出一口酒气嘿道:「那就問去路。」
公孫子兵拍手大笑,指著醉唐老道搖頭道:「你這個人腦爪子不靈光啊?我的
去路就是你站的地方啦──。」
醉唐老道這廂臉可夠沉的,簡直冰凍入心。
「閣下報上名來──。」醉唐老道顯然動了殺机,但見周身黃土沙面卷著。
「我?上姓公孫──。」公孫子兵笑道:「下名子兵。」
公孫子兵?在黑魔大幫的資料中并沒有提到這個人。
醉唐老道卻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相信對方所說的是真的。他很嚴肅的點點頭,道
:「好。最後問你一件事──,公孫朋友,你找貧道何事?」
「因為你是『第一』::。」公孫子兵笑道:「而我手上這把十方闊劍卻最想
請教『第一』是怎樣的造詣──。」
醉唐老道盯著那把闊劍,臉上是一付嚴重凝結的表情。
因為,劍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充滿了迫人心魂的力量!
而這种力量,絕對是出於靈性至深處隨机而發,沒半絲毫可以偽裝的出來。
醉唐老緊繃著一張臉,沈沈噓一口气里,手上的酒葫蘆已自在雙掌間摩娑。
他全身凝結似岳,已完全在剎那間消失了狂態。
這种感覺,恍是將要做一件一生中极為珍貴重大的事情般的虔誠。
公孫子兵也凝重了起來,點點頭道:「那小子找的對手果然還不差。以後可以
信任的了::。」
他自言自語,右掌一扣劍柄彈机括而啟。
便此肅殺揚,那醉唐道終是再問了一句:「公孫閣下──,你除了名字之外可
有別號?」
他絕不相信眼前這麼可怕的人在本幫總壇沒有記錄。
「我自己取了一個::。」公孫子兵有點儿不好意思,掌中的劍卻握了個更實
。「四字。『阿師大劍』──。」
隨此,公孫子兵的劍已破空惊天而出。
這气勢,就算是遠在十丈的一座屋頂上的聞人獨笑亦為了臉色一沉。
這是「至真」之劍!
聞人獨笑冷凝著眸子看著醉唐老道躺了下去。
直到此時,他才看見公孫子兵真正「阿師大劍」惊魄的威力。
稍早和左弓女方一戰,簡直是活動筋骨而已。
聞人獨笑知道自己要做的下一步是什麼了。
他要到大都去,去等著公孫子兵來到的那一日,便是一生中除了四年前和柳夢
狂一戰之最值得的戰役。
當然,公孫子兵的劍是至真一劍!
而自己呢?
聞人獨笑全身火熱了起來。
四年荒野山林中的生活,讓他存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尋找出「至善」的一劍
!
×
陸夫人看著宣雨情含笑的走了進來,然後又很自然的坐到了對面笑著:「哪─
─,現在我可是來請你回去啦。」
陸夫人冷哼一挑眉,自有她別具的風韻在著。
「宣姑娘──,你我之間的事好像沒有一個算計底清是不行的?」陸夫人淡淡
一笑,接道:「可惜──,另外有人想見你想得緊::。」
宣雨情淡淡一笑,道:「是嗎?」
想像中,最多是那位世外宮的杬宮主蕭游云山來。不過點她倒不緊張。
因為,今午接到師之「帝王」柳夢狂借世外宮的通訊网傳來的消息知道,世外
宮已於昨夜被毀,自下一切陷入詭變中。
如果蕭游云現身了,正好可以將這個消自告訴他。
況且,這杬宮主是那位樓下朋友的「目標」!
人,緩緩由門口幌了進來,回眸望,來的竟不是蕭游云。
眼前這人,不過是個二十五、六的年輕漢子。
一身容貌長相,可謂是玉樹臨風,星目劍眉方臉挺鼻;更有著是全身上下的英
爽之气,沒半絲公子哥儿的浮動气息。
投射而來的,是冷靜沉著的眸瞳子!
嘴唇一抹淡笑,卻有是無可言喻的自負以及譏請。
陸夫人往前一福,恭敬道:「屬下參見少幫主::。」
這人,便是黑大幫的少幫主?
他爹殺了自己的祖父,又叫儿子來殺自己嘛?
宣雨情雙眸凝成一線殺机,直射定著那位少幫主!
「陸壇主免禮──。」那年輕漢子淡淡的迎著宣雨情雙眸殺机,笑道:「這位
就是宣名劍之孫、帝王之徒的宣雨情姑娘?」
「是──。」陸夫人恭敬的回答道:「少主和宣姑娘慢談,妄先到外頭布置著
::「那少幫主依舊看著宣雨情,這廂點點頭算是回答了陸夫人的話。待得她出去
了,他才緩緩道:「在下晏天祖,向宣姑娘請教來的──。」
請教,在江湖中往往就是動手印証。
而一動起手來,是輕是重就很難說了。
宣雨情嬌然一笑,緩緩站起了身,點頭道:「帝王傳人,豈有令人失望之理?
」
晏天祖大笑,挑眉道:「好、好!請──。」
便此一豎手,雙雙齊同穿窗出牖落於秘室外的後院中。一佇足,便已是搏擊之
位沒半絲毫的浪費時間体力。
晏天祖的眼中有了一絲激賞,淡淡領首道:「帝王傳人,果然沒有讓晏某失望
::。」
宣雨情淡淡一笑,聲音卻冷冽冰寒:「魔幫少主,可惜你要真正明白帝王絕學
只有──死!」
死亡,往往是最深刻、最明白的体驗。
雖然再也無法告訴別人,但絕對是無可怀疑的認知。
宣雨情的話很明白,也很直接。
今日一戰,最多只有一個活著看明日東升晨。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眼前這個姓晏的爹親大魔頭也喪失至親親人的悲痛。
宣雨情出手,用的是柳帝王發了四年時間打造的那柄黑檀木鏤繪紋扇。
扇開,化戊一片涌天彌地的盛大气机罩向了晏天祖。這一出手,便已蒞起帝王
絕學中的精髓神韻。
「無為名尸,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体盡無窮,而游無朕;盡其所
受乎矢,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政能胜物
而不傷。」
─庄子。應帝王宣雨情的出手,恍恍忽之間已然融於天地气息之,莫看出手之
前怨恨怒火燒眸起,但見得掌中玉腕抬動間已自是無憎無痴無癲無恨無心無急!
一柄黑檀扇飄落揚起間恍如一天蓋了下來,直是覆向晏天祖身六合之內。
這廂晏天祖心頭一震,自袖里抖出一柄九曲彎刀來。這柄刀据說是波斯名匠穆
里罕拉所鑄。
刀身最异處,在於它的傾斜度又大又纏,一舞動起來竟是隨著使用者的意念變
化似著九條小叱移換吐信昂首。
明明初見刀鋒在左,往前一寸倏的右刃而突,另迸出不同攻殺絕技來。
好一柄九曲彎刀,足可列為江湖十大兵器之一。
宣雨情扇面這廂落下了猛可里一拍一抖纏上了晏天祖的彎刀面刃上,兩相在近
於臂可及的二尺杬寸范圍內交斗盤繞。
這等搏命最稱惊險!
此刻的兩人只有全神貫注於對方的靈動變化,一切招來換變,旋調之間決計沒
有半點思索的餘地。
簡單可說的是,雙雙之間已落入無心無識之中。
這刻里的交斗出手命搏命,已脫出於一切招式外形,全數較量的是心境上的修
為。
若以言說,便是兩相借著手上兵器和自己心靈相通,將一身的修為相互交擊於
其上!
自己的出手,是基於靈動;而對方則是受了自己任何一絲一毫的意念、靈性感
触,亦奔放爆散出無可言明的招變化來。
再以之因果,自己受了對方的出手又自引動心境意念,在全然無礙無明中不斷
以意念「修為」來僵持著。
這等交手,直看的在屋檐上頭的杬個男人目瞪口呆。
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當中的,然楊逃在座。
一式里,依然是白衣覆面,正染上好一片夕斜特別溫非文儒。
風飄,小拍杬人的衣襟布角,怔怔的六道眸子直視著場中的變化。沒喘出半口
大气來!
「自從『帝王』在十四年前退出江湖後,已不見有此等戰役──。」樓上的臉
色有著敬佩和贊服:「想不到宣丫頭的殊胜成就已可追塵於『帝王』之後::。」
「惊人、惊人──。」樓下喃喃道著,目珠子沒半絲轉。「宣丫頭此刻進入的
境界,只怕連『帝王』見了亦要為之撫掌大笑──。」
楊逃則是沉寂寂的看著場中的變化。
此刻,雙方交手已然有了半個時辰,交替變招間亦上了四百招。楊逃足足這般
不眨眼的看著每一絲變化,忽的淡淡道:「第四百零八招──。」
他又補充了一句:「等於只有一招──。」
樓上懂他的意思。
樓下也懂。
向來,市王絕學只有一招,一招而胜,一招斃命,一招談笑於天地!現在呢?
宣雨情是不是能在一招之內獲胜?帝王絕學不變招,所以,黑檀永遠是現在黑檀的
樣子。既不能再變成十一支劍身,亦不能化成并伸的長劍。
這是帝王絕學的傳統。
一招既出,非生則死,不胜是敗。
不會變招,因為帝王絕學是屬於武學中的「帝王」!
帝王既,何以相撼?
宣雨情全然大忘,只覺掌中黑檀扇舞著已融入天地之中。每一個呼吸,盡數是
合著乾坤運行。
忽然里,她心中一感覺升起;她感受到對面的气机逐漸在消耗、在消失。情況
,一直持續下去,而對方的缺漏也越來越大。
終於,像是在漫漫長夜中斗然天明日破一天陰云。
這道近乎靈性神動的感受,促著她以天地之力引爆轟然擊出,便是將滿天烏云
破盡,大乾坤太陽來!
第六章 因果
明太祖洪武二年,甲子紀元己酉年,十月初四丁丑。
這一日夜臨就如同平常一般,沒什魔風暴河患。
不過,在江湖中這一日卻是充滿了惊天動地。
因為,近十年來最神秘的幫派黑魔大幫的少主人死於陽谷城。動手的是,帝王
之後、宣名劍之孫的宣雨情。
這件事引起的震憾,武林史稱之為「陽谷閩云」。
一時間宣雨情名滿江湖,据說黑魔大幫將消失於武林中七七四十九日。
四十九日之後呢?
誰都可以想見的是,將有一場狂殺煞彌罩江湖。
任誰心里這番都有了數,該來的劫數還是躲不掉的。
也因為這點認命,反而有了不少小門小派的組合在尋找宣雨情,希望能在她的
領導之下對抗黑魔大幫的殺劫。
他們不甘心寄篱於乾坤堂、七龍社的保護下。
當然,也不會投奔昔年叱叱一時「天地門」門主蕭天地的羽异下。
他們選擇著宣雨情,是因為她是「帝王絕學」的傳人,而且又是宣名劍的孫女
。
宣玉星一生義行德風,天下無不敬仰。
沸騰的江湖目光里,他們全投向了宣雨情的一動一靜。間接的,也忽略了柳帝
王這個大混公子。
柳帝王,他去了那里?
×
十月初五,晨。
在陽谷城東治黃河地域的疊層屋舍,柳大公子嘻嘻笑著幌進了一間尋常木屋內
。屋內早有人,是位艷媚佳人,陸杬君。
「星夜真長啊──。」柳帝王笑道:「幸好我們都『逃』了出來::。」
陸夫人的臉色變了變。她可記得自己是被楊逃從潘記茶里點了昏穴後便不醒人
事。
這廂堪堪睜眼了,便瞧見柳大滑頭那廂笑裂了嘴。
陸夫人輕搖了一下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緩緩問道:「這是怎的一回事?」
美人就是美人,連問話的神態都特別可愛。
柳大公子這廂可得意了,大笑道:「是哥哥我的一個欠命朋友帶你來這儿的?
」
「欠命朋友?」陸夫人好笑了起來:「楊逃?」
「是啊──,听不懂嘛?」柳帝王笑道:「那小子欠了哥哥我一命,所以一生
就賣給我了。」
陸夫人一愕,道:「這麼說,你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聰明──。」柳帝王大笑道:「還好昨晚跑的快::。」
陸夫人臉色大變,道:「你的意思是::?」
柳帝王可是又搖頭又嘆气的道:「那個叫什麼天視的小子死啦──。」
陸杬君為之大駭,訝道:「以少至的武學成就尚且不是那位宣姑娘的對手?」
「可不是?」柳帝王嘆气道:「而且是在一招之內落敗。」
帝王絕學果然是帝王絕學。
帝王既出,何敢相?
陸杬君長長嘆了一口气,不語。倒是咱們這柳大公子的話淘淘不決:「還有呢
,那個叫蕭游云的家伙::。」
陸杬君這一听,不由得再度為之一震,抬眼望來盡是詢問之色。
柳帝王笑了笑,接道:「你知不知道他在那?」
陸夫人搖頭。
雖然她已經和尹夫人照過了面,而且也暗里見過了蕭游云。但是,這個時候否
認總是比較好一些。
柳帝王也自顧的說著:「哪──,我那位楊逃朋友告訴哥哥我,他們就躲在那
間秘室的暗道內室里瞧外頭咧。」
陸杬君盡力壓抑著波動的心結,點點頭問道:「真的?後來呢?」
「後來?後來那個蕭小子見到了宣大小姐的出手大受震憾後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柳帝王又嘆气了:「可怜的是你那位尹妹子叫樓下那小子活抓了著。」
尹夫人已然落入了對方的手中?
陸杬君沉吟著自身的狀況,邊尚且問著:「那個蕭游云臨走前說了什麼?」
「杬個月後一戰!」柳帝王聳聳肩一笑,道:「就是這句啦。大概是大受刺激
,回家苦練武功去了。唉──,何必?像哥哥我這樣不會武功該多好,沒煩腦。」
陸杬君這廂自身想了一回,腦中盤旋的是柳帝王目下又跟自己和上了一路目的
是什麼?
「醉唐老道」四個字和這個人已經很明白的通知了自己柳帝王這小子對自己耍
詐。
難道,經過昨夜這麼多事之後他仍然以為我陸杬君是呆瓜一點也不知情?
「呃──,還有一件事真是太遺憾──。」柳帝王嘆气道:「那位醉唐老道昨
午儿也死在陽谷城杬十杬間大寺門外啦──。」
陸杬君的心真的沉到了谷底。這,到底怎一回事?
一夜之間,黑魔大幫似乎被某种屬於命運的力量大力撻殺。難道以他們的實力
,只憑這几個人便可以折斷一梁傾角?
陸杬君一嘆,無論理下的情況如何,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就翻臉。
先擒下了柳帝王這小子送往總舵發落再說。
×
世外宮,靜靜的座伏於天霸絕岭下的深谷中。
只是不同於往日的,是原本造大美侖的屋宇早已是成了一片廢墟。牆垣猶可見
的,是剝剝的黑熏以及四下彌漫的煙火味儿。
一天一夜之前黑魔大幫的攻擊,世外宮東真消失於世外。
年時初起,山谷中兩道人影緩緩策馬出林而來。
只見的這兩道身影,一個是杬十開外的女子;在旁,則是一名方貌鳳目,滿神
色庄嚴肅穆的老者。
赫──,便看那老者一雙鳳鸞眸子閃現的精芒神彩,已可知必是不凡之人。再
看他竹一雙執轡的巨掌,乾噪有力滿生是十指二十八個厚茧。
杬君气勢,一平橫跨的肩頭定定直挺背脊於馬鞍上,彷彷如憾之不動的巨岳。
如是,頂立傲於天地中。
蕭天地,本來就是天地間第一等奇人!
世外宮化成灰燼似乎并沒有引起他任何情感上的激動。本來,成大事之人往往
喜怒就不形於色。
蕭天地如是凝目半響,方淡淡朝身旁的大女儿道:「蒙儿──,你四下去看看
。爹先回秘室::。」
「是──。」這名被蕭天地喚作「蒙儿」的女子,正是蕭家長女蕭鴻蒙。
這位長女之名「鴻蒙」,乃是取自於庄子在宥篇中一位得道至人的名字。那時
初生此女,蕭天地正當創立了「天地門」意气風發少年得意之際。
第一位子女的誕生,他為之大悅中乃藉「在宥」之意「自在寬舒」,而取其中
至人「鴻蒙」為長女名。
蕭鴻蒙不愧蕭天地的期許,十五年來和爹重建了世外宮,并且隨行進入江湖五
年迄今日方回。
她佩服著爹親鎮定冷靜的能力。
面對辛辛苦苦建立的基業毀於目前,卻不動心。
她邊想著,已自度馬在廢墟間流目四觀。
這一戰,決計是這兩天之內發生的。气中充滿了硫磺、桐子油和火藥的味道。
挑了挑眉,她已然判斷出這一戰的激烈,更有甚者是敵人伶俐冷銳的辦事效率
。
因為,廢垣斷壁下只剩得世外宮中人的体。
既然對方做了這魔乾淨俐落,那絕對是表示在隱藏一些痕跡。
蕭鴻蒙笑了,現下唯一要隱藏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死亡!一种充滿暴烈殺机
的死亡。
目標呢?當然是她和爹。
她一笑,依舊如同王者一般巡看著各處,策馬轉動間,這一座世外宮內外號然
見著最少有四十處潛伏著人。
看來,對方可真出了大陣仗。
她并不擔心是誰出手毀了世外宮,甚至不擔心為什麼敵人知道世外宮的所在。
這件事,自有她爹尋思的出。
她刻下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人打發掉。
一嘆里,解劍下馬。
劍是,來自中原杬大名匠之一的皇甫伏君之手。
劍名,秋水弄愁!
她輕輕一撫黃禍劍鞘,一來黃穗垂著,飄幌。
抽劍离鞘,緩慢的有如在品鑒。
卻是,舞在掌中恍如盤龍凌天,卷傲大地!
蕭鴻蒙的出手,每一劍見愁、見血。
她殺的很快,而且落點非常的正确。
十五年來,她早已學到一出劍必無留情稍停。
前後半柱香里,她已斬殺了杬十七處,卻停了下來。眼前,是在一截斷梁橫隔
著,里頭竟然發出了聲音。
這似乎是不合理的事。
因為出聲的,竟然是個啼哭的嬰儿。
蕭鴻一愕,在她的記憶資料中,這四年來世外宮中并沒有新生的嬰童。
一直到上個月,鎮守宮中的大妹蕭靈芝以通訊的网路傳遞出來的消息中,也沒
提到有任何宮中女子怀孕之事。她笑了,想到江湖中某种神秘身份身份的人。
這些人有個總稱,職業殺手。
當今世上最高价的七個殺手里,梅六姑無疑是其中一個,她蕭鴻蒙好笑的是,
對方竟然會花錢聘請手來對付世外宮?
或者,梅六姑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果真如此,那問題就麻煩多了。
因為殺手必然知道不少秘辛資料,尤其是對於委托人和目標。所以,梅六姑如
果是對方中的一份子,必然知道了不少武林中不為人知的殺戮。
果是如此,那麼這些資料便是一項极為有力的武器。他們可以藉著這些資料去
威脅某些人听命於組合。
如是,對蕭家日後重振雄風無疑是一大阻礙。
蕭鴻想到了這,心中唯一的決定是生擒!
她出劍,匹練長虹卷向斷梁之側七寸處。
一距七寸,目的便是藉這一隔間震力讓對方負傷而不亡。果然,气机激湯來由
,斷梁之下猛的竄出一道肥胖身影,投向了右首方位。
飄然的落上一堆瓦礫之上,淡淡的看向蕭鴻蒙而來。而怀中,卻是抱個嬰童模
樣的幼子色。
像是受到了這一震之惊,眼前這位樣貌平凡略顯發福的女子怀中嬰孩又啼哭了
起來。
蕭鴻蒙注視著好一回,冷冷道:「你便是殺手一界里排名七上的梅六姑?」
對方淡淡一笑,視的親了怀中的稚童一額,笑回道:「不錯──。」
「很好──。」蕭鴻蒙冷肅的道:「今日我倒想見識見識你們這一界里的殺搏
之技!」
梅六姑咯、咯的笑了起來,全身的肌肉像是抖顫開花似的全嘲弄向蕭鴻蒙。
「蕭大小姐好猛烈的劍法::。」梅六姑四下環看了一眼,淡淡道:「頃刻之
間已經挑了杬十七處暗椿──。」她點點頭,裂嘴一笑,自是低頭向怀中嬰童逗笑
著:「小寶──,這個蕭阿姨阿利害啊──,娘命苦跟著大不好,把你送人家好過
日子吧──。」
這一說,果真將手上的嬰童扔向了蕭鴻蒙,同時人一低矮竄向蕭鴻蒙的右際出
一抹匕首撩來。
蕭鴻蒙心中一怒,早已料想眼前這梅六姑怀中稚必然絕非親生。如今用來對付
自,可夠的是殘皓。
稚子何辜?
被梅六姑抱离親生爹娘已本人倫慘劇,更何想用來戮的工具?
蕭鴻家大怒,右臂揮劍擋御梅六姑的來勢,左臂一舒一,便將擲來的稚童端抱
入怀。
卻是,那梅六姑一進而退,大笑翻身了回去。
這廂蕭鴻蒙堪堪触及了那包袱便知不對。
重量,轉的不像是個孩童之童。猛可里再要抽手已是有所不及。
果然,堪堪左掌一接那包袱便冒出一濃綠煙來,忽儿間已罩住了蕭鴻蒙!
梅六姑冷肅肅的看著蕭鴻蒙頹倒於地上,忍不住得意冷笑:「蕭大小姐──,
殺手的殺搏之技你看見了?」蕭鴻蒙一臉慘白,喘著气瞪住對方,咬牙道:「好!
果然不愧是七大殺手之一──。」
便此,幻出一際的光華成,直點向蕭鴻蒙的眉心!
×
蕭天地淡然的策為到後庭園院秘室巨木前五丈。
首先看見的,是飛塵雙使伏躺於一叢杜鵑花前。他皺了皺眉,這劍傷有些奇怪
。本源上,和自己的蕭家劍法神似,卻是有著一些儿內勁出處相异。
停佇了頃刻,緩緩下的馬來,自再往前走去。
巨木之前兩丈處,又見得天龍杬老的体。這杬人橫橫斜斜的仆臥著,全數面朝
下掩倒。
蕭天地冷煞的一雙眸子确認是天龍杬老沒有錯,只不過沒見著傷尚不知道這杬
人是死於何种手法之下?
抬步跨前,已到了杬老身側凝視。
猛可間,那臥躺的天龍之老動了起來。
一動,便呈品字形全數招呼著天地的下杬路反撩。
好霸气的是,天龍杬老這一手攻擊全是搏命手法。且看他們衣袍前面,俱俱穿
戴了一面的倒勾錦。
想來,這一擊未成便宁以身抱同歸於盡!
蕭天地淡淡一笑,面容上卻是冷肅緊繃。猛的一聲吆喝,右掌大刺刺一拍強掃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出手,天龍杬老作夢也沒想到便此重創飛了出去。
一陣老長的沉默,蕭天冷冷看著天龍杬老掙扎的坐了起來。從目光里,他已經
告訴對方想活命的取好說出他們為什麼要背叛世外宮。
有某些人,的确是有這种威嚴。
他們用不著說什麼,只需將眼睛一瞪,自自然然有人赶著搶著去做他想完成的
事。
天龍杬老顯然在蕭天地的冷目之下顫悚著。
「門::門主::。」天龍杬老之長的黑江龍顫聲道:「屬::屬下這麼做是
万不得已的::。」
他喘著气,慘然的看了另外兩個兄弟一眼,長嘆喟然道:「我們都中了童問葉
所下的劇毒,只有::。」
黑江龍長長一嘆里,白山龍接口道:「門主──,我們杬個老不死的知道對不
起你。唯一能稍釋我們內容的,只能告訴你這一切是黑魔大幫的陰謀!」
「因為門主近年來在兩湖域上活動犯了他們的大忌──。」紅雷龍慘然接道:
「黑魔大幫的總部正是設在兩湖地面一處神秘的地方::。」
天龍杬老這廂說畢了,相互苦笑的互視一眼,齊齊又道:「生死事小,我們這
麼做是另有一點不得已。」
至此,蕭天地才終於開口問道:「什麼不得已?」
「是屬下的錯──。」西江龍慘噓一聲,老目奪淚而,顫聲道:「我該死,為
了鼓儿的生死而犯下了這事大錯──。而他們::街黑江龍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位兄
弟,雙瞳子盡是懊悔:「是被我托下水的──。門主,一切的錯都是我黑江龍干的
,你饒了他們!」
天龍杬老中,就唯一只有黑江龍有後。
而方才口中的「鼓儿」正是他的孫子,本名叫黑漢鼓的一個年輕人。這黑漢鼓
的雙親自幼便亡,黑江龍曾親自帶著他十五年之久。
及至年長了,方托付給一位好友在那儿寄住讀書。
不料是,卻叫黑魔大幫給擒獲了去。
天龍杬老打自五十年前便是生死如一,白山龍和紅雷龍亦早視黑漢鼓為己出。
如是,在內外交迫下杬人終於不得不如此做出背叛之事。
蕭天地淡淡的冷哼,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可以放心::。」
黑江龍听了這話,立即伏倒於地,叩首道:「多謝門主大恩大德──,屬下死
而無憾!」
便是,天龍之老同時慘笑一聲,剎時自斷了心脈!
蕭天地沒有嘆气,只是默默無語的望著這杬個跟了自己數十年的屬下一眼,便
調轉身朝向巨木秘室。
方才,他已然答應了黑江龍最後以死的請托。
他會救出黑漢鼓來,這是表示對著彼此間數十年的情誼一种敬意。所以,黑江
龍可以安心的离去。
蕭天地做事一向是這樣,有欠必還!
所以,天龍杬老是非死不可。
只不過,他會完成他們最後的心愿而已!
蕭天地環視了一下四周,他冷重重的一笑。
可以感覺的到的,是四下彌漫著一股殺机,凝而不動!為什麼?
很簡單的是,這巨木秘室內還有人存活著,而對方之所以不動最大的理由是,
時時自己進入後一网打盡。
他笑了,掀按開巨木的暗門;蕭天地一生做事,便是朝最危險的地方,最危險
的事去做。
現在,他倒想知道對方怎麼來對付他!
輕輕「卡」的一聲滑動里,暗門已自蕭天地背後閣上。閣上的是門,而開始的
卻是無邊的殺机!
×
梅六姑這一出手自己都覺得似乎太用力了些。
本來,對付一個中了「飛魂散七霧」的人,只消扔個石子什麼的便可以殺了對
方。
不過她是個小心的人,總覺得「目標」永遠有危險性,唯一放心的法子就是全
力一擊狙殺。
刃尖一鋒,已點到蕭鴻蒙的眉間。
卻是,凝佇著在那儿沒半絲可以再進。
蕭鴻蒙并沒有出手,出手的是站在梅六姑後面的一名男子。
這個人的模樣很狼狽,好似奔跑了一整夜沒休息似的滿身風塵。可以看見的,
是亂發張飛恍若把腦袋變成了兩杬倍大。
「閣下是那位?」梅六姑又惊又怒。
她自己身為殺手,最重要的是机敏尖銳的感覺。為何,這家伙到了自己背後仍
然不知?
「你奶奶的累死我了──。」身後那個人喘气罵到:「問我是誰?哥哥我先問
你,你知不知道從陽谷城到這里有多遠?」
小算一下,約莫有六百里以上。
「我可是連夜赶著來花了七個時辰八匹馬,這筆賬是不是找你要?」後面那小
子早已點住了梅六姑一十六處背後重穴,踱到前面來哼道:「哥哥姓樓,叫樓上!
」
樓上?近來在江湖中一夜成名,被黑魔大幫視為眼中釘的樓上?
梅六姑一嘆,道:「你為什麼和我作對?」
「誰跟你作對?」樓上嗤著看了梅六姑臃腫的身体,再看看跌坐在地上苗條有
致的蕭鴻蒙一眼,哼道:「我只不過看看這位姑娘人漂亮了些,怜香惜玉罷了──
。」
梅六姑當然不相信這個理由。
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在這里,而是在對方如何發落。
樓上偏頭看了蕭鴻蒙一眼,忽的臉色一陣惊訝:「唉呀大小姐,原來你這是喬
裝的?」
梅六姑心中一愕一凜,果然見得蕭鴻蒙緩緩站了起來,淡淡道:「樓先生大駕
世外宮有何指教?」
「嘿、嘿──,沒什麼事::。」樓上乾笑兩聲,道:「只不過是來見一位長
輩而已──。」
樓上說話的神態,倏忽間由內心里變得极為恭敬。
蕭鴻蒙相信這點。
只不過,她不知樓上口中的「長輩」并不是蕭天地,而是柳帝王!
蕭鴻蒙淡淡的目光落向東首方一堆沙丘之位,道:「据我所知這里頭有四十處
藏伏著人::。」
梅六姑,是第杬十八處!
而方才樓上躲藏於一橫梁上是第杬十九處。
那麼,落目的那堆沙丘之下最後躲藏的人是誰?
「利害、利害──。」樓下灰頭土臉的冒了出來,嘆道:「蕭家長女果然不愧
和蕭門主闖湯了江湖十五年,連哥哥我的藏身都能找著::。」
梅六姑的心一直往下沉。
她可沒料想到另外有兩個人一直在監視自己的行動。為之惊心的是,對方尚且
是赶了六百里路才到不久,而自己卻半絲儿警覺也沒有。
蕭鴻打量了一眼兩名不速之客一眼,冷淡淡道著:「你們找我爹有什麼事?」
「找你爹?啥──。」樓下搖搖頭道:「大小姐你誤會啦!我們是來見另外一
個人的::。」
蕭鴻蒙雙目一凝,挑眉道:「誰?」
「柳大先生::。」樓上樓下恭敬的答道:「『帝王』柳夢狂先生!」
×
蕭天地見到刺夢狂時的确嚇了一大跳。
怎的也沒想到,事隔二十來年後,他們又再度見面。
柳夢狂身旁,蕭靈芝早已深深一福拜倒:「靈芝拜見爹爹::。」
蕭天地臉色難得一笑,抬了抬手沉聲道:「芝儿起來。」
蕭靈芝應從了一聲,順從的立起。看著,眼前杬年不見的爹親,心中有著一股
莫明的激動。
蕭天地怜愛的看了女儿一眼,才緩緩轉向在旁淡然而立的柳夢狂抱拳道:「柳
兄──,一別二十五載,今日重逢當真人生一大::。」
柳夢狂淡淡一笑,回道:「柳某瞎子一個,蕭門主想來是英姿更胜當::。」
蕭天地大笑,道:「柳兄心眼透世間人情,蕭某只有嘆服的份。」
這話,蕭天地絕對是出於心中虔誠。
柳帝王雖瞎,但是這般隨意站著,卻是有不可言的气勢奪人。如果硬是以言以
詞來明,便只有,「帝王」不愧是帝王!這等風范,決計是無法否認消失的。
蕭天地淡淡的注視了柳夢狂一回,略為訝异道:「柳兄──,你体內气机似乎
有些儿::。」
柳夢狂一笑,道:「是自作孽,虧得蕭二小姐四年多以來兩次相救,方得以幸
存::。」
四年?柳帝王已在世外宮四年?為什麼蕭靈芝沒有告訴自己?
蕭天地問方起,蕭靈芝已恭敬接口道:「女儿知罪。女儿是在二十來天前方知
柳大先生竟是『帝王』::。」
蕭天地明白,他們每隔一個月才相互一回聯絡。目的,當然是為了隱蔽世外宮
這片基業的存難。
沒想到的是,終究敗在童問葉的手上!
一回念轉了,他淡淡一笑:「你也不必自責。柳先生天縱才具,別說你,便是
一整天下又有多少人能見得及?」
大笑,柳帝王搖頭道:「蕭門主太過客气了。百年來江湖又曾有誰能像門主這
般另番叱叱風云?」
的确,在江湖中一失足滅門的,從沒人再度另立門閥勢力。而今感受蕭天地的
气勢,柳夢狂心中亮清楚對方已另辟出一番江山來。
蕭天地淡淡一笑,尚未回話里耳際傳來秘道暗門滑動之聲。听落足音,來人不
只蕭鴻蒙,難不成是叫人押來?
他一掀眉,已是否定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對女儿的武覺造詣有信心;再則,蕭鴻蒙決計會將對人帶入這間秘密
,除非是她押了人。
蕭家,一向只擒人而不被擒!
兩杬個打轉里,這串足聲已到了秘密門口。
來的,是二男二女。
樓上和樓下這廂在入口瞧了瞧里面,一望見柳夢狂便是大訝叫道:「柳大叔─
─。你真的變老長胡子啦?」
在他們的印象,柳「帝王」和那位大混混「柳帝王」簡直是一個模子的。
而今,「帝王」柳夢狂赫然恢复成四旬近五的年歲模樣,尤其那一髯須小垂更
令他們訝异!
「是樓上、樓下兩位世侄?」
柳夢狂這一問,兩個姓樓的齊齊往前一步抱拳恭敬道:「晚輩拜見柳世叔::
。」
「哈::,」柳夢狂一陣大笑,豎手道:「自己人別客气上禮,還是先向蕭門
主請安::。」
樓上公子、樓下少爺果是雙雙朝蕭天地抱拳道:「晚輩拜見蕭前輩::。」
蕭天地呵呵大笑,雙目精光連閃著點頭道:「少年英雄,已有大家風范。」
他們這廂談笑著,那端的蕭鴻蒙已然將梅六姑扣鎖挂於壁面,一揮手拍解開了
穴道。
梅六姑難免有點訝异,蕭鴻蒙解開她穴道的用意。只見,蕭鴻蒙朝蕭靈芝使個
眼色。
當下,蕭靈芝移步向前,自袖中抖出八支小短短的金針來。
梅六姑皺了皺眉,不安的移動了一下那一身肉鼓起護身內力,斥問道:「你想
做什麼?」
蕭靈芝淡淡一笑,緩緩道:「在金針醫術上有一种法門,在八處穴道受到刺激
後人家問什麼自己便會答什麼。」
梅六姑臉色大變,嘶叫道:「你想對我::?」
蕭靈芝的回答是出手。
只一倏忽間見地抬了抬手,那八支金針已消沒於梅六姑的衣袍之內。這出手之
快,在旁的樓上、樓下兩位公子哥儿亦為之變色。
簡直,是八針同時离開人掌指,沒得眨眼已經不見去向來路。
這廂見去,當看得梅六姑全身一顫,只剎那里額上已顯料大汗珠滴落。
看來,她正以本身內力与以相抗,硬生生要把八支金針退出体外呢。
蕭靈芝似乎很滿意梅六姑的反應。
眼前她所施的這手「八渡迷航」金針手法,正是她多年鑽研的成果。
在蕭家這一代里,蕭游云的天資最稱上乘;在處事治理中則以蕭鴻蒙最為得力
。
至於蕭靈芝而言,她對醫術上的成就則遠超過蕭家這几代的殊胜了。
是以,連柳帝王本身不可解知的病逆倒气,她尚且可以為之稍舒。
四年如此,四年後,昨唐流情名劍一戰後依然是。
這廂,梅六姑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紅潤輝澤,雙瞳子里的神彩逐漸消失隱沒。
代之的,竟是一張迷惘然。
樓上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好神技!」
樓下也可接口了:「原來解開穴道的用意就是讓著她以內力激抗。反而,气沖
會頂天門,自己反而被自己的內力气机所震湯昏眩::。」
蕭靈芝訝异的看了這兩名陌生男子一眼,暗惊。
別見著人家兩副狼狽灰頭土臉貌不惊人的,都是心思細膩別番見識洞察。果真
不可小覷了。
蕭靈芝這廂神色不動的朝蕭鴻蒙道:「大姐──,你就向著事吧!頂多只有半
柱香的時間可以用::。」
蕭鴻蒙淡淡一笑,盯著梅六姑的眼神道:「你是誰?」
這問話,是大大有學問。
因為,梅六姑是殺手,最隱密的便是自己的身份。
如果這事儿也出來,自然別的問題更會回答。
大伙儿全望向梅六姑,只見她雖然受制於金針之術的「八度迷航」,卻像极力
在忍著不肯吐實說話。
蕭鴻蒙冷眉一挑,再度寒著問道:「說──,你是誰?」
「梅::梅::,」梅六姑一直喘著气,像是用极了吃奶的力气要擋御這門醫
術,卻終究失敗的順口而出:「六::姑──。」
「很好。」蕭鴻蒙的臉上有了一絲微笑,淡淡的又接問道:「你是不是黑魔大
幫的一份?」
「是::。」
「你們的總壇設在那里?」
「不::知::道::。」
「說──。」蕭鴻蒙用聲追問道:「在那里?」
梅六姑額上汗珠大粒的滴滴著,全身抖動半晌才喘气著吃力道:「在::兩湖
交界::洞庭湖::域面::。」
眾人之間彼此互視一眼,又听得蕭鴻蒙冷笑道:「你騙我。根本不在那儿!」
梅六姑那廂激動似的叫嘶著:「沒有騙你,是在那儿,真的是在那儿──。」
眾人方自訝异蕭鴻蒙這般問著的理由,只听她緊追問下:「如果是真的,确實
地點呢?告訴我确實地點!」
好強烈的逼迫,硬生生的住梅六姑非往下說不可。
這廂梅六姑大力喘著气,恍若壁上的流漓燈亦為之吹動似的,幌來搖去。老張
口後,梅六姑搖頭嘶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真正的地方。」
蕭鴻蒙冷肅的表情一緩,柔聲問著:「好。那你告訴我,你們是怎麼進入總壇
的?」
「我們?蒙臉::乘舟::。」
「然後呢?」
「停泊在一處小島上,四周沒有人聲::。走路::,一柱香的時間後進入:
:樹林::很大::很深::。後來::。」
梅六姑說到這儿,神變得很迷惘、很奇异。
「很美::,樹林::很美::。霧在四周::飄──。」她輕嘆著,似乎真
的身處其中似喃喃道:「又走了一柱香::到了一個洞口::洞口不大::很奇峻
::有藤條遮蓋::進入::。」
吃力的說完這些,梅六姑的人好像虛脫了似的,全身顯然的任那鐵之力挂著,
頭手都垂了往下。
蕭鴻蒙顯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竹事要問:「幫主是誰?」她急切的緊迫問著:「
你們的幫主是誰?」
沒有回音。一切靜止如死,連梅六姑的呼吸聲也停息了似的沒半點儿聲響!「
」說──「,蕭鴻蒙大叫:「你們的幫主是誰?」
「幫::主::?」老半響之後,梅六姑垂著的頭緩緩抬了起來,茫然的望向
眼前每個人,全身大為顫抖跳動著。忽,猛然嘶竭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們有很多人、很多人::。誰是幫主?我不知道::。啊、啊──,我知道、我
知道──。」
六姑似乎陷於迷亂之中,逐漸語無倫次著。
「你知道,知道什麼?快說──,」好個蕭鴻蒙,一點也不放松的策問猛道:
「快說──!」
梅六姑大大跳震,叫道:「是那個胖子::。」
便比數字,人慘叫一嚎動惻,便昏死了過去。
蕭靈芝急步向前,伸手連指了八下,最後复往梅六姑胸口用肘一擊撞。只見,
梅六姑全身肌肉大大一動,頃刻間竟發出了打鼾之聲,熟睡過去。
眾人一陣沉默後,蕭天地朝柳夢狂緩緩道:「柳兄──,可否由以上問供中得
到啟示?」
柳夢狂淡淡一笑,搖頭道:「目下所知的部份而言,只能說我林中找不出五個
以上::。至於是那位,在下無法确定──。」
蕭天地雙眸精芒閃動,問道:「那五個?」
這時,樓上和樓下雙雙插口道:「們知道他的儿子叫晏天祖::。」
柳帝王一挑眉,道:「怎知?」
「昨晚他和宣大小姐一戰!」樓上說了上半句,樓下接道:「結果一招以內見
生死!」
柳夢狂笑了,他知道死的人絕對不是宣雨情。
而他高興的,是宣雨情果然一招遣敵,不負帝王之名。帝王絕學,絕對是「帝
王」的出手!
柳帝王緩緩噓了一口气,朝向蕭天地的方向道:「在下所想的五個人里面沒有
晏字姓::。」他一煩,倒接著說:「不過,以這十來年里和蒙古皇朝有交往,而
身才屬胖者,蕭門主想計也可以知道是那些人了?」
「郭竹箭、列知惕、佟應神、趙老金::。」蕭天地沉沉住气,最後才吐露第
五個人名:「解勉道!」
解勉道,乾坤堂的堂主,天下杬大幫幫一的幫主。
自來,解勉道和蕭天地便是兩相沖的死對頭。
蕭天地這廂說出了,難免怕落人家口實,是以說的時候心中有著一起疙答。
他緩緩回著一口气,接道:「柳兄是不是指著這五人?」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的确和蕭門主所想的一般。不過,其中有兩個人是該
排除在外的::。」
蕭天地當然知道,第一個排除的就是解勉道。
前些年里姓解的和蒙古皇朝之間交往的目的,便是在利於暗中活動。朱元璋之
所以能起事成功,解勉道出力是無庸置疑的。
至於另外一個,則是「冷面菩薩」郭竹箭。
郭竹箭已過五旬以上,杬十年來最少行刺蒙古皇帝一十八次。每一回,皆是硬
闖硬干於大白天,其鋒之利甚至逼得元順帝托歡特穆爾左右手「左相」脫脫辭官,
以謝失疏之責。
而在江湖中盡為人所稱道的,是郭大先生的「冷面菩薩」四字封號。表彰義風
,在於對外夷的「冷面」以及對我華漢的「菩薩」心腸。
蕭天地沈吟片刻,淡淡道著:「目下來看,就是查看劉知惕、佟應神、趙老金
之人了::。」
當然,這只是漫無頭緒中的一點線索。因為梅六姑的判斷不一定對,而且晏姓
當頭的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就有一個。晏蒲衣!
樓上和樓下當然知道有晏蒲衣這個人,甚至整個江湖中不知道有這杬個字的人
還真少。
柳夢狂人稱「帝王」,晏蒲衣呢?
「卒帥」!
卒帥,統天下之卒,為武林之帥!
「卒帥」晏蒲衣就如同他的尊稱那魔神秘,是卒亦帥。
听說,他曾經在長江流域上一行杬年和沿岸漁民打魚為生;亦有說,曾經在大
都京城里擺下琴棋書畫藝劍騎連續六個月沒有人可以在任何一項与之相較。
當然,其間有二十年時間在江湖失蹤,傳聞去了海外尋仙山。甚至於至今,江
湖中人尚且不知他是生是死。而且對於他的容貌長相無所知。
有說瘦者,有言胖人;然而無論如何,二十年前他在武林中的种种神行妙跡素
被稱為「天下第一奇人」。
各人有著一番尋思了,蕭天地半響里淡淡朝蕭鴻蒙道:「外頭那些朋友可能不
耐煩了::。」
的确,前後一個時辰里,外面那些人一直沒有動靜。
他們打什麼主意?難道是想餓死秘室這些人?
蕭天地相信童問葉知道,這里頭的藏糧足夠六個人足足吃上一年之用。
童問葉并不笨,他一定有更好的法子來對付自己等一干人。他等著,等著蕭鴻
蒙折身回來的答案。
一盞茶後,人回來了。
蕭鴻蒙的表情絕對不好看,甚至有些慘白。
「他們封住了洞口::。」蕭鴻蒙咬牙一挫:「最少用數百斤的鋼板將整個出
口封了起來──。」
樓上第一個叫了起來:「難道這秘道沒有另外的出口?」
他得到的回答是,眼前杬個姓蕭的男女無言的肯定。
沒有!這里絕對走不出去的死室。
好個童問葉,知己知彼。
夠狠!
×
「柳夢狂必死,柳帝王留之無益。殺!」
一十杬個字的信箋落到我們柳大公子眼前,他奶奶的自己實在是有夠倒楣的了
。柳帝王真是嘆了又嘆气,看著眼前的陸夫人小心的問道:「我是不是在五天前叫
楊逃那小子救了你一命?」
陸夫人淡淡一笑,自增有一番嫵媚著:「可能是──。」
柳大混混嘆了一口气,又道:「這五天哥哥我是不是不辭辛勞的跟你了上千里
路?」
陸夫人笑了,如鈴聲般的清脆:「是很不得已呀?」
柳帝王又足足嘆了一回气,接道:「再說,咱們之間不是兩心相許,要好好有
一番作為?」
陸杬君倒是沉吟了一下,輕嘆道:「天賜良緣,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如
今總壇的令下,妾又不好异議::。」
柳帝王翻了翻眼,叫道:「真無情?」
陸杬君淺淺一笑,啾著柳大滑頭道:「你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戲嗎──。如今
『帝王』已死,你這個『帝子』也用不著上台玩耍了::。」
「好、好──,你無情::。」
陸夫人臉色變了變,哼道:「你能如何?」
「這里是客棧對不對?」柳大公子很用力的道:「如果我大叫『殺人啦』,看
你如何收場::。」
「我保証你來不及叫::。」陸杬君嘆了一口气,緩緩卻冷肅的道:「而且,
這种事本幫一個月里最少也干上十來回::。」
柳大混沒得混啦,他只有以另外一种商量的語气道:「喂──,好娘子,你接
不接受賄賂?」
陸杬君笑了,笑的嬌艷四生,搖頭道:「你說呢?」
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苦著臉道:「那::看來本大公子只有請那位楊逃只
出來擺平這椿子事了?」
陸夫人臉色寒冰了下來,冷冷道:「這里是湖北、河南交界的小界岭下::。
」
柳帝王聳聳眉,道:「又怎樣?」
陸杬君淡淡的看了柳帝王一眼,道:「如果你相信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在這間
客棧里里外外最少有杬十位本幫的高手。甚至,總壇的執法長老也到了左近::。
」
「呃──?又怎的?」
「我相信你明白的一點是::。」陸夫人笑了笑,道:「我們人員這廂布置的
目的就是等著逃大英雄來自投羅网!」
這個計,它的代號是「群鷹搏兔」。
陸夫人緩緩的移向前來,有些可惜的道:「好好一個人卻錯了姓,真可惜了。
」一嘆,搖了搖頭媚笑起來;想著殺一個不會武功的男人實在是有愧一身造詣::
。
「而且還點了穴道!」柳帝王大聲叫道:「最少,你應該解掉哥哥我的穴道,
也好戰一局死的轟轟烈烈::。」
陸杬君嬌笑了,點頭道:「難得有這番英雄气概,雖然晚了些,倒也是值得留
念了::。」
她笑著。果真解開了柳大混混的穴道。看著我們柳大公子站起來活了活筋骨,
她笑:「可以了嗎?」
「差不多了::。」
「好──。」陸杬君一笑,道:「尊重你是『帝王』之後,先讓你出手十招不
回手!」
「真的?」
「真的──。」
柳帝王大大一嘆,道:「有人會後悔了::。」
×
賀波子這個人一向与眾不同。
四十年歲,不但早已白了一霜頭發,甚至連及胸的胡子也雪白亮透。當然,人
家最容易記住他的,是那一髯長胡上系著的紅蝴蝶。
誰都知道,賀波子殺人的時候,嘴唇上永遠咬著胡髯口的那只紅蝴蝶。這是他
的標志之一。
如果只有這些,賀波子還不是賀波子。
他之所以成名,是因為武功比別人強一些。
賀波子武功之所以會比別人強,是在於他天生异稟的右掌六指。
對一般有六指的人而言,多出的那根指頭往往是沒用的。賀波子則大大的不同
。
听說,當年他娘怀他的時候,為了躲避戰禍兵燹而逃居於心中,無意間吃食了
天地圣果「五蓮七冰」。
賀波子一生下來,第六根指頭就如是代表「五蓮七冰」圣果的替身似,擁有惊
人的先天气和。
「六指蝶」賀波子,殺手一界里排名天下前七!
而且,是殺手一界里唯一個敢到處幌東去西不避人不慮行蹤的人物。賀波子,
就是這點最与眾不同!
他今天晚上的目標是,刑久軒!
×
刑久軒對自己的布置有絕對的把握。
不論楊逃從那一個方向進來,他一定能立刻得到通訊,并且立即展開扑殺的行
動!
當然,他一點也不顧慮陸夫人和柳帝王的事。
馮陸杬君武功,稍彈指便可以殺掉十個像柳帝王那种小混混。他只等著是,專
門和黑魔大幫作對,至今尚未知得真面目的「楊逃」這個人。
刑金軒冷令一哼,當然想著「楊逃」這兩個字絕對是假名字。他倒要看看如果
今夜那小子來了,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輕抬手,淺了一口桌几上的茶杯。
五十五年歲,杬十年江湖中打滾,刑久軒能活到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腦袋。
每一件事,他總是反覆思量了好几回。
就眼前,他雖然在等著楊逃的現身,卻也同時想到相關的事、人。
楊逃無時無刻都在保護柳帝王。
柳帝王是「帝王」柳夢狂的獨子。
柳帝王卻不會武功?
刑久軒再度斟了一杯茶,仰首飲了下去,邊沉思著。
在他所知的一切里,楊逃這個人的功武和江湖中所見的完全不同。這點,除非
不於中原的門派中人,甚至是遠出西域之外的一种武學,否則剩下的唯一可能是自
創。
刑久軒當然記得數月前洛陽一戰中楊逃一招敗擒了枯木神君的事。他更記得楊
逃那時說了一句非常自負托大的話。
「只要天下有人會的武功,我絕對不用。甚至是『帝王絕學』也是一樣。」
刑久軒想著,興奮了起來。
照人情常理,柳夢狂無論如何一定會傳「帝王絕學」給他的儿子。而江湖中人
俱知的是,柳帝王這小子竟然不學他爹那身惊天傲世的武功!
刑久軒當然知道柳帝王体內絕對沒有任何「气机內力」的反應。這也就是說,
柳帝王這小子「應該」不會武功的。
天下的事,是不是沒有絕對?
他又想到「浣情」名劍,童問葉長老以前傳達過的消息。
「帝王」柳夢狂,有法子將一身的內力提聚於某一點,而讓人家以為他不會武
功。
刑久軒想到這里,不由得全身大震。
他猛的喝完最後一杯茶,倏然立起冷冷笑道:「好個楊逃,原來你是::。」
是誰?刑久軒的話才說一半,忽的全身大顫一凝,竟是在瞬間里沒有辦法移動
半分。
他大惊,只覺喉頭好一陣緊縮痙攣,一身子呼吸剎時閉住而一張臉也脹了個通
紅。
是誰?是誰在茶中下了毒?
刑久軒惊駭震悚,正是暴目如銅鈴,悚身如石木。忽的,他放大的瞳子里看見
了一個頭發白、胡子白的「老人」由屋頂上飄了下來。
刑久軒看到的另一件事物是,對方胡髯上的紅蝴蝶。
「六指蝶」賀波子!
刑久軒忽然覺得好笑了起來。自己怎麼會成為殺手的目標?他躺了下去,直挺
挺如木雕像般的轟然倒地。
臨死前,他唯一一生中想不透的事是,有誰會出得起「六指蝶」的高价來殺他
?目的又是什麼?
賀波子看著刑久軒的体,輕輕一嘆里為自己高妙的殺人技法而贊佩。
可惜,沒有人睢見這場好戲,真是美中不足了。
正想間,猛然有人拍掌大笑:「好!『六指蝶』果然不愧天下七大殺手之一,
更不愧是天賊异稟的天才::。」
賀波子一挑眉,旋轉身里已瞧見有人坐在窗口直望著、笑著。這人,一身雪白
衣袍,鑲滾紫邊掌執一莖玫瑰把弄。
「楊逃?」賀波子眯起了雙眸一線,冷淡淡道:「閣下便是人稱『雪衣玫瑰』
楊逃?」
「雪衣玫瑰?」楊逃笑了起來,落下窗口踱了兩步,自嘲似的搖頭道:「武女
人的名稱,真差──。」
賀波子一直盯著對方,見得楊逃在那廂自言自語著,冷冷一哼里左手已緩緩取
下了胡髯上的紅蝴蝶。
往上一抬,便是要咬牙唇間!
「慢、慢──。」楊逃急搖手阻止道:「賀老大,咱今天來一則是慕名,二則
是委托著事::。」
「呃──?」賀波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看著楊逃。
「嘿、嘿──,第一椿事儿,方才真是大開了眼界!」楊逃笑道:「賀老大你
藏身在木梁上,運用第六指奪天造化的异能,將那些毒藥一點一點的飄落到這老小
子的茶里。高──,真是高明已极::。」
賀波子重重一哼,面上表情如故。
唯一改變的,是眼瞳子里那一閃的喜悅光輝。
楊逃啾了人家一眼,笑把弄了兩回手上那莖玫瑰,接道:「至於第二件事,就
是想委托閣下賀老大去殺一個人!」
賀波子當然看得出楊逃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且憑气勢行止,自己有大家風范。
所以,像這种人委托的對象一定是很特別的人。
賀波子開始有興趣了,左掌間的蝴蝶不禁又別上了胡髯上飄著。「你的目標是
誰?在那里?特徵?會不會武功?門派?年紀?」
「這些問題很簡單,只需告訴你地點和那人的名字就可以了──。」楊逃笑著
:「地點是在天霸岭之下::。」
賀波子雙眸一閃,哼道:「人呢?」
「姓柳::。」楊逃笑著:「人稱『帝王』柳夢狂!」
×
梅六姑呆楞楞望著眼前諸人。這是第七天!
他們已經放開了她的鎖,也解開了她的穴道。
梅六姑的心卻更痛、更怒。
因為那些同生共死的盟友把自己同樣幫死在這秘室內。而自己要殺的目標,卻
如同朋友般的關怀自己。
「食飯啦──。」樓下公子嘻樂呼的端了些東西來,放到她面前笑道:「喂─
─,別這付失魂落魄的樣,吃飽了好有精神::。」
梅六姑抬眉望了樓下一眼,難免有一絲絲的感動。
縱是無言,卻也伸手取了盤中食物吃食。
樓下笑呵呵的調轉身,湊回了蕭鴻蒙、蕭靈芝姐妹身旁坐下了。
另一端,柳帝王和蕭天地兩人在靠著里面處緩緩別茗,輕啜小飲著。
至於另外的樓上公子,則奮力的燒食東西,一盤盤打理婀當的送給了各人食用
。這手藝,蕭靈芝由不得不嘖嘖稱奇:「樓上公子好手藝::。」
「其來有自的──,」樓下笑道:「那小子節儉的可以,沒有一餐忍心上館子
吃的::。」
所以,只有自己焙燒烹炖起來。
日久,竟也成了好火候的師傅!
「原來有這等好處──。」蕭靈芝笑道:「大姐也甚是儉苦,怎的就沒見過大
姐燒出了什麼好手藝來?」
蕭鴻蒙在這七日相處後,一則是反正是出無門路,二則是樓上、樓下這兩個男
人風趣。竟然改了往日那般冷冰面容,嗔道:「靈芝──,別小看了姐姐,那日弄
一頓好食讓你開了口福::。」
「何必等那日?」樓上坐了下來,接上道:「下一頓由你料理便成了::。」
「是啊──,大姐露一手::。」
「你::,好啊,幫起外人的腔來了──。」
「是姐姐自己說的嗎──。」蕭靈芝笑嬌著:「任誰都听見了。」
他們這般笑鬧著,直是將一旁的梅六姑看的滿心里既訝异又感動。
她訝异的是,這些人在面臨死亡前的談笑自若。
感動的呢?則是人生中原來有著一面的溫暖。
梅六姑想著、想著,忍不住眼眶里一烈,兩頰面上滑出兩條濕溫溫的感覺來。
她向另一端,「帝王」柳夢狂正和蕭天地緩緩小啜著。當然,他們彼此間偶而
有個极為細小的動作。
蕭天地以四指輕輕捏握茶放了下去。
突出直指而划落的,正是中指挺向柳帝王!
「這一手『一柱橫天』,柳兄如何看法?」
「好工夫::。」柳夢狂淡淡一笑,將茶杯往左肩上方稍動了動,笑道:「『
一橫天』唯有以四尺八寸長的青鋒使來,方是威力万鈞。」
他的下了茶杯,淡淡接道:「不過::,『泰山頂天』一式里,約莫可以阻擋
得住──!」
「好──。」蕭天地點頭笑著:「若是中途里以『杬問童』相,又如何?」
柳夢狂贊許似的點點頭,道:「有個神的變化。不過::,蕭門主這手『杬問
童』似乎是為有過變化?」
「哈::,」蕭天地忽的大聲一笑,點頭道:「正是──。在下將前式自由池
、神藏的气机轉由虎口、大涵兩穴移換勁,不知蕭兄以為如何?」
「蕭門主果然是參透武髓大家,便是這手變化足可將劍鋒前推進杬寸::。」
柳夢狂點頭贊許著:「便憑方才蕭門主這一路十八手劍法下來,已逼至柳某心口重
穴貼身衣袍。」蕭天地雙眸精芒一閃,道著:「難道柳兄沒有破解解術?」
柳夢狂淡淡一笑,小啜一口茶道著:「柳某的下一手變化已是『無可言』,想
是蕭門主下一手變化亦如是?雙雙出招,各是一式十九變。卻,最後里落入『無可
言』的新妙反璞中。蕭天地撫掌大笑,道:「他日有緣或戰於泰山之巔,豈不是人
生之大快哉?」
柳帝王亦仰首大笑,道:「蕭門主這話正合柳某之意!」他長笑,卻是倏忽到
了中途大咳了起來。
蕭靈芝早已輕忽一飄到了柳夢狂身後,輕嘆里取出了七支金針伸探間插落於柳
夢狂左右肩井、背流、海波、國御、龍潛、新程七穴上。
又便是,右掌一拂連拍了百會穴杬回,這柳夢狂身子稍稍一震,平复噓气,臉
色又自通紅回轉了過來。
這個蕭天地在當面看著,瞳子里不由得有几番思動。
當先的,便是蕭丫頭對眼前這位柳夢狂心中大有屬意。這廂是福是禍,目不尚
是難以斷定。
不過,且由柳夢狂對靈芝丫頭的任信來看,日後總有著可以得力相助之處了。
他方是心中暗喜,沉思其間;忽的,梅六姑緩緩站了起來走了後,道:「七天
七夜之內,蕭前輩不將小女子當成外人,梅六姑自大愧過往之錯::。」
她這七天來第一回說話,所有的人不禁全投了目光過來,只听她續道著:「那
日::,蕭姑娘以某种醫術妙法逼范梅某說出一些事來,想是并不完全──?」
蕭靈芝臉頰一紅,淡笑道:「依我看法,梅姐姐最後是以內力气机護住心脈,
剩下全放開了去?雖然是為之昏迷,卻也沖激亦力通流一身而逝,反倒不再起作用
──。」
「蕭二小姐所說的正是::。」梅六姑正色道:「那時我心中是想与其露出黑
魔大幫中最大的秘密,那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顫,抖著聲音道:「黑魔降世,生不如死::。」
「黑魔降世,生不如死!」
听這八字,約莫可以想見他們對背叛之人用刑之毒。
梅六姑緩緩長噓一口气,環顧眾人一眼,接道:「不過──,反正是他們對我
不義了,又何怪我對他們不仁?」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梅姑娘莫這般說著。這事只能說你悟了心性中某些好
善,去掉的過往坏惡::。」
柳夢狂的話似乎令梅六姑大為振奮,點頭沉思了一回,忽展顏道:「多謝柳先
生教誨::。」她臉容眸子里一陣欣喜:「那位置正幫主的身份我雖然不知道。不
過,很重要的一點是他有著极重要的事需要藉梅臥姑前輩向宣名劍的儿子寒波討來
::。」
「宣寒波?」柳夢狂皺眉道:「宣兄在江湖中尋人已是二十年,難道還會有什
麼牽扯?」梅六姑點頭接道:「黑魔大幫的幫主曾經提過,無論他以何种身份出現
,左手中指上必然戴著一枚黑漢玉戒::。這戒指和他要尋找宣寒波卻有著极大的
關系::。」
眾人間面面相覷,各自噓出一口气來。那樓上便道著:「黑魔大幫里,你知道
有多少分布?」
「約莫九成::。」梅六姑很有把握的道:「我統率幫中狙部份,差不多知道
各地的分舵所在。若是能出的去,發動江湖中各大幫的勢力約莫在七天之內可以同
時摧毀。」
蕭鴻蒙輕輕一嘆,道:「就怕一世出不了秘室::。」
樓下接口恨道:「好個柳小子::,對不起,柳世叔我沒別的意思──。」樓
下伸了伸舌頭,看那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是指小犬嘛?怎的?」
「他::。」樓下又冒上了火來:「明明知道我們來了這麼多天,沒半點儿消
息也不會打探關心一下::。」
「可不是──。」樓上接道:「下回見了面非好好的::。」
話正輕舌尖一半,忽的,洞口里好一聲大響。
剎時,天搖地動,碎石紛亂落掉了下來。
尚惊异間,又好一聲轟然大響,這回可明明白白的是,有人用火藥要炸開了秘
室啦!
「柳小子可還算有點良心──。」這話,是每個人心中所想到的同一句話!
再是,第杬聲巨響里,碎石灰塵起,更沒的眾人紛紛走避。但覺,有一股涼風
自洞口吹了過來。
×
我們柳大公子見到宣雨情大小姐時心情簡直是好极了。他那張裂開笑著,就如
同窗外的朝陽似的燦爛。
「怎樣?」柳帝王很熱情的招呼著:「最近收了多少門派聯盟呀?」
宣雨情睇望了郎君一眼,笑道:「七天七夜來,總共是杬十二個各處門派或是
當家親來,或是派出了特使來。」
目下處所,可是會合於洛陽城邑里乾坤堂總堂。
那位胖子堂主解勉道很明白那些小門小派之所以歸隸於宣雨情而不歸附於乾坤
堂,自然是為了那一點「尊嚴」!
所以,他也特別騰出了東首的廂院房廳「送給」宣大小姐以來接待歸隸的各門
各派用。
「這解胖子倒聰明──。」柳大混東看西望了一回,笑道:「現刻先賣了人情
,以後你這『淨世盟』便欠著了::。」
宣雨情嬌艷一笑,道:「除了魔幫之後,我才不愿再管這事儿了呢。讓這般俗
務纏著那有和跟你在一起快樂?」
這年頭的女人可真直接。
柳大混乾笑兩聲,宣雨情已問了過來:「你不是和那位陸夫人走了?怎的,有
了變化半途又折回來啦?」
「甭提了──。那女人當晚變臉要把哥哥擒回魔幫總寨去。」柳帝王嘆道:「
這本來是我的目的嘛,也好。誰知,中途那鬼撈子幫下了個條子來,總什麼我爹你
師父必死,要做掉我啦──。」
當然,陸夫人沒有成功,所以柳大公子還活著站在這儿。
宣雨情惊駭的是:「師父他老人家::?」
「放心──,有姓樓名上名下的兩個家伙陪著。」柳帝王一付智珠在握的樣子
:「而且一同被關入了秘室中還有蕭家父女杬個::。礙不了什麼事,餓不死他們
的。」
宣雨情沒有向柳帝王怎會知道這麼清楚。
她相信,郎君自有一套方法可以從別人的口中知道出許多別人本以為不會說的
「秘密」。
現在她想知道的是,柳帝王知道爹的窘境,難道不急著去救?
「別這樣看我──,」柳帝王搖手笑道:「哥哥我已經請人去解決這件事了:
:。」
樓上、樓下問陷其中,莫非是楊逃出面?
「這個人嘛──,大大有名。」柳帝王笑道:「就是殺手一界排名前七的『六
指蝶』賀波子也──。」
「賀波子?」宣雨情不得不佩服道:「他怎會接受這件委托?」
柳帝王笑了,笑的很得意道:「我只不過給他一個目標,談好了价錢他就去啦
──。」
「誰?」
「我爹──。」
「你爹?」宣雨情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師父?」
「不錯──。」柳帝王很得意的回道:「完全正确!」
宣雨情真的是服了眼前這個男人。
正如師父所說的,眼前的郎君不但是根質是上上學武絕材,就是腦子里轉念運
用亦惊人已极。
可惜而納悶的是,竟然丟著帝王絕學不學!
她一嘆,正要說話間韓道幌了過來,老遠朝柳大混抱拳唱偌:「柳兄弟──,
你回來啦?」
「可不是──。」柳帝王笑道:「現在哥我可是身居乾坤堂之總管及淨世盟大
總管。呵──,翻身魚變成龍啦!」
「這廂敢情好::。」韓道笑著:「閣下是不是該跟著未來的夫人去見見我們
那位解堂主?」
「如果哥哥我猜的不錯的話::。」柳帝王大笑道:「那位解堂主一向禮賢下
士,應該這回儿來到了門外?」
「聰明──。」門口,解勉道笑呵呵的跨了進來,頷首道:「果然是聰明极了
::。」
柳大公子得意道:「那里──,牛刀小試::。」
解勉道回笑著,有一絲抱歉道:「我是指韓總管。」
「他?」柳帝王叫道:「不是哥哥我?」
韓道笑了,意起來?「當然是我啦!沒韓某這伯樂怎會瞧得出你這匹千里馬?
」
柳大混這回若笑了好長一陣,擺擺手道:「行啦!兩位大駕光臨就請坐吧::
。」
解勉道呵呵一笑,抱拳道:「請!」便此,四人落坐,將就著昨夜冷茶喝了起
來。
解勉道一口喝了,當先道著:「在下這廂前來,是有著一個計划想和兩位商量
::。」
宣雨情一笑,道:「解堂主請說::。」
「你我皆知魔幫發出了武林通知,十月初四起四十九日內悼記晏天祖不行一切
活動。四十九日之後,自是展開一場重大血劫::。」
這事,七日前已是武林俱知,正值風起云涌之際。解勉道沉重著道:是以──
,在下想在洛陽東首的嵩山少林寺召開一場武林大會,同集天下我道中人共謀出一
條對策來::。「柳大混混這廂拍手大笑道:「這好玩,可有戲看──。」
解勉道微微一笑,接道:「天下各大門派幫戶,解某或多或少有些儿交情。不
過──,七龍社方面::。」
七龍社,和乾坤堂,丐幫并列為天下之大幫。
如今由乾坤堂總執這武林大會,七龍社是否參加著實是大為傷神的一件事。
參加了,未免有些气弱於乾坤堂。
若不參加,這大會未免少了某些气勢和號召力。
「堂主之意,是要小女子代為說項?」宣雨情明白,怎的算法來看,左弓女方
還是欠了自己一份人情。
解勉道呵呵大笑,道:「正是此意──。不知姑娘之意如何?」
「衛道除魔之事本當我輩該為::。」宣雨情一抱拳,恭敬道:「解堂主義問
天下,愿擔起這份重責小女子只有欽佩的份。又豆有不勉力共行?」
「好!」解勉道大笑道:「有姑娘一句話,胜千百人矣!」
柳大公子又不服气啦:「那哥哥我一句話呢?」
解勉道呵呵的笑開來,看著柳帝王很有意思的道:「柳兄弟──,我們是第一
回見面?」
柳帝王點點頭,笑道:「在哥哥的記憶里似乎是這樣。」
「不過::,解某和你的一位朋友倒是見過了几次面。」解勉道意味深長的道
:「楊逃兄弟想來你熟吧?」
柳大滑頭這回可罵在肚子里啦:「熟透翻身啦──。」
「那不就成了──。」解勉道又喝了一口冷茶,嘖嘖道:「所以,我們是自己
人啦。自己人總不好臉上儿猛貼金是不?」
「對!真他媽的對极了!」柳帝王又嘆又叫道:「想不到你這身肥肉倒輕巧的
很::。」
他們的對話很奇怪。
最少,宣雨情和韓道就听不太懂。
不過,韓道和宣雨情都是聰明人;聰明的人想事情很快,而且也會想法子來証
明。
解勉道笑呵呵的站了起來,道著:「我們這般約定了。武林大會的時間就訂於
十一月初一::。」解勉道走了,韓道也走了。
現下這座落於乾坤堂東首的淨世盟廳堂內又剩得柳大公子和宣大姑娘。兩人互
視了一眼,各自沉默著。終究,是柳大公子心虛忍不住叫了起來:「大小姐啊──
,你是有什麼話想問?」
宣雨情淡淡一笑睇了郎君眼眼儿,搖頭道:「沒的。」
這份婉約,可令我們柳大公子更不自在啦!
「姑奶奶,有話你就直說了吧::。」柳大混混求饒了:「這廂悶著笑而不問
會折騰死人的──。」
「我說沒的啥事嘛::。」宣雨情笑的站起來,踱了兩步後道:「柳哥哥──
,依你看這淨世盟要如何個做法好?」
這廂事儿柳帝王可大有經驗。
想這些年來在天下各處組織那些市井混混,隱然暗地里形成了一張极大的网散
置著。
「我看,最簡單的莫過於開一個『集結大會』便是了。」柳帝王笑道:「不但
大伙儿可以彼此認識、認識,而且也能分派責任屬附之間的關系::。」
宣雨情小嘆:「只怕各號各派間不愿屈居人下呢──。」
「放心──。」柳大混這廂可有把握:「咱們只是組成聯盟,又不是成幫立派
,只有彼此互通互助,沒的什麼長下之分。正是合則兩利,分則雙害!」
這廂柳帝王於明太祖洪武二年(西元一杬六九年)十月十一日所提出來的「聯
盟互通」的想法,於數百年後亦由一位歐洲商人提出這构想於二次世界大戰後,因
而成立了歐洲共同市場迄今。
宣雨情冰雪聰明,細想了一回柳哥哥的构思後,當下已是贊佩心喜,點頭著道
:「自古以來,武林中但求開門立戶,并思大一統武林盡御其下。柳哥這想法不愧
是前無古人的了::。」
柳帝王這廂可得意了:「嘿、嘿──,最好那兩位樓姓的小子能赶的來見這份
盛會::。」
×
火藥炸響,足足杬天杬夜,前後總共一十六次才解決掉。但听得好一轟然巨聲
里,外頭的陽光落的奔了進來。
這一刻,洪武二年十月十四,辰時。
「唉,吃了好几天連灰帶砂的食物,終於可以好好上個館子舒适一回啦──。
」樓下搖頭嘆气,心中難不免為幫住洞口那千斤銅門惊心。
樓上哼哼道:「我說嗎──。每回不提了住樹上好,看看窩這樹下的後果。」
樓下可叫啦:「住樹上那門子好?說不得現在早已是亂箭穿心了咧──。」
兩人的口里是哼唧叫嚷,卻可足下不怠慢的奔了出去。
這廂眾人到了外頭,深深吸一口气間不禁愕然。
在一地的体中,昂然站立著一位白發白須的「老頭」。
好笑的是,對方的頷下長胡竟然結了一個蝴蝶飄幌著。是「六指蝶」賀波子!
「怪了──。」樓上叫道:「怎麼不是那個柳小子救人出來的?」
可不是,六指蝶一生只殺人不救,怎會救他們一干人出來?更何況還斬殺了洞
外黑魔大幫的這干守衛?
「我是來殺人的::。」賀波子顯然有些惱怒:「沒想到被那小子騙了::。
」
他怒,自是有一番道理。
因為「業主」柳帝王所說的資料中,指明「帝王」柳夢狂正在這秘處里練功。
柳小子可沒說里頭還有這麼多人。
更可惡的是,自己竟然變成了救人而不是殺人!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一個殺手到了目的地後,不但沒殺「目標」,反而救了「目標」,他無論如何
是不能再下手。
這是殺手一界里的規矩!
所以,「六指蝶」賀波子不能殺柳夢狂;同時,他還欠「業主」一份人情。
因為他有負所托!
更可恨的,「業主」就是那個姓柳名帝王的小子!
賀波子二話沒說,轉身大刺刺的走了。
他走的很惱恨,從每一落足的腳印可以看的出來。
深越尺!
他的一身肌肉在顫跳,像是強忍什麼憤怒。
不過,賀波子不愧是賀波子。
規矩也是規矩!
賀波子打定了主意,先到洛陽去還柳大混蛋一個人情。然後,嘿、嘿──,然
後再好好整治他一番。他現在只怪自己,怪自己沒搞清楚情況就來「殺」人!
或許是「帝王」柳夢狂這目標讓他太興奮了吧!
樓上看著賀波子遠去的背影,伸伸舌頭:「這老小子如果出手的話,目標不知
道是誰!」
「是我──。」
樓上訝异的回頭,只見柳夢狂淡淡笑道:「他來的目的本來是要我的::。」
有誰,有誰竟然發了癲敢派殺手來殺「帝王」?
「是小犬──。」柳夢狂笑道:「也只有他會想到這點::。」
儿子派殺手父親?
蕭鴻蒙的臉色大變,訝叫道:「柳先生──,你似乎并不很在意?」
柳夢狂一笑未答,倒是蕭天地大笑撫掌道:「好、好──,好個聰明絕頂的方
法。『一石二鳥』之計,再也沒有像這回般用的巧妙──。柳兄,真是虎父無犬子
啊──。」
柳夢狂亦大笑,道:「何敢与蕭門主子女相比?」
×
郭竹箭赫然出現在淨世盟廳門之外,負手含笑而立?
他看著里頭一些人似乎忙著布置打理,尤其是有個年輕人,這廂儿挽袖拉褲,
出活賣力。好根基!
郭竹箭有些儿訝异這個人怎的不曾習武?正想問,後頭有人踱了過來,略帶惊
喜訝异:「閣下可是郭大先生?」
郭竹箭淡淡回頭,正瞧是乾坤堂大總管,韓道。
「在下正是郭竹箭::。」
「原來是『冷面菩薩』前輩::。」韓道一抱拳作禮,道:「郭大先生可是來
看看淨世盟的嘛?晚輩進去通知一聲。」
郭竹箭淡淡一笑,搖頭道:「不必了,晚郭某自會進去──。」
這「冷面菩薩」郭竹箭一生行事但求實証務所,最少排逢迎。今日本倏忽來了
,便是要好好看一番「淨世盟」是否可為?
順便,要見見那位帝王傳人,一招斬殺晏天祖的宣雨情。如是個人物,自大可
以合事共靖武林。
他看了看韓道一眼,點點頭道:「乾坤堂不愧是武林大幫,這等气度已是他人
万万難及::。」
韓道笑著:「前輩夸詵了。既是衛道除魔,任誰都是一般。又豈有彼此?」
郭竹箭眼中有了贊許:「好,便此一句話,刻後當可見見後頭的那位解兄弟:
:。」
韓道抱拳笑道:「敝堂主自堂竭誠歡迎──。晚輩先回去知會一聲了::。」
郭竹箭一笑,豎手道:「請──。」
這「冷面菩薩」郭竹箭一生行事向是獨特异行,每每冷眼觀世。他之所以對乾
坤堂在剎那間轉了印象愿意和解勉道交結,就在於乾坤堂的大度。
不但,乾坤堂東首廂院讓出予「淨世盟」使用。更有者,韓道見了自己并不強
邀相會,反愿入堂宣雨情自己到來。且气度,已是他人難及。
方想間,那竹箭後頭有個聲音笑道:「先生可也是自愿來忙整理的?快進來吧
──。」
郭竹箭愕笑回頭,便見著方才所見那位根基至上的年輕人正朝自己笑叫著:
第七章 風露
郭竹箭緩緩注視了那年輕人一眼,淡笑道:「我是來幫忙的──。不知小兄弟
你如何稱呼?」
「我?」那年輕漢子指著自己的鼻子呵呵笑了起來。「我叫柳帝王──。」柳
大混抱拳道:「先生怎的稱呼?」
「我姓郭──。」郭竹箭訝异著眼前這位轟傳於江湖的年輕人,臉上含笑道:
「叫我老郭便成了::。」
「行!哥哥我最討壓那些屁外號::。」柳帝王笑道:「哪──,進來吧,我
們到後頭去搬些桌椅來布理著。」
「行!」郭竹箭當真挽了袖,隨著柳帝王進入里面來。
落眼,一廳子里有著七、八人正忙手忙腳的擺置東西。特別是,其中有一位艷
嬌絕俗的姑娘,手上托搬著重物都是气定神間,含笑擺置著。
郭竹箭看的暗暗點頭,對對方的一身修為有所稱許。
「老郭──,介紹一下::。」柳帝王指著那女子笑道:「這位是跟哥哥關系
很复雜的宣大小姐::。」
宣雨情?淨世盟的盟主宣雨情?
那廂,宣雨情擺放下一座屏風,遙遙一抱拳道:「郭先生──,承蒙幫忙!」
郭竹箭呵呵大笑,點頭道:「好、好──,我老郭今天總算識到真正武林中人
!哈::。」
他大笑,抱拳回禮後隨著柳帝王一路往後頭幌去。只忽儿,便落足到庭園里,
直往乾坤堂的方向而去。
柳帝王轉頭朝郭竹箭笑道:「我們那儿桌椅不夠,只好借些隔壁的東四湊和著
::。」
郭竹箭笑道:「省得來,久自成一番境界::。」
兩人這一路談談笑笑,便進予乾坤堂後頭放置物品的倉庫內。堪堪進入了,卻
見得里頭有人。
人是,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漢子和一位南腮胡髯的大漢個儿。而冷笑坐在兩人
身後的,則是那位七龍社左弓女方大小姐。
「唉呀──,左弓大小姐,真是難得大駕嘛──。」柳帝王堆起了笑,抱拳唱
偌:「可是雨情的消息已傳到了七龍社?」
左弓女方冷哼哼一笑,道:「不錯!今天我來正是為了回答宣雨情邀約嵩山少
林大會之事::。」
柳帝王笑道:「貴社怎的說?」
「七龍社要參加可以──。」左弓女方注視了柳帝王身旁的郭竹箭一眼,緩緩
接道:「不過,我爹想和主事的解堂主先談談::。」
這「談談」之意,便是要看是否英雄相惜了。
十年來,乾坤堂和七龍社各自雄据相惜了。
十年來,乾坤堂和七龍社各自雄据一方,當家的左弓棄和解勉道倒是從未相謀
過面。
一致力於北端河北大都,一戮力於南方苗疆勢力,這廂雖相互神往,倒未謀面
。
「這事儿倒是可以安排::。」柳帝王笑道:「只不知時日如何?」
左弓女方淡淡一笑,道:「明日申時,洛陽城南杬智齋茶樓里::。」
「行啦──。」柳帝王看了那位中年儒士和胡扎大漢一眼,笑道:「兩位大概
是七龍社的四當家溫師觀和六當家張庭嶠兩位前輩了?」
那位中年儒士正是溫師觀,言一听柳帝王直道了來不禁訝道:「小兄弟好慧眼
,想不到溫某數年不見於江湖也識得::。」
那位滿胡髯的大漢張庭嶠亦爽呵的一大笑,大蒲掌儿當空一拍,笑道:「難怪
左弓至女儿一直念著人家,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這話奇了。
竟是左弓女方頰面儿一紅,寒著站起來冷冰冰的:「話已傳到了,你向那位解
堂主說去吧──。」便是,扭頭調身空窗而出。
這廂溫師觀和張庭嶠朝柳帝王一笑後,再轉向郭竹箭抱拳道:「郭兄在此,我
們失禮了。別日當得好好暢談一番才是::。」
郭竹箭點頭一笑,道:「左弓先生義薄云天,那日郭某當前去拜見!」
溫師觀和張庭嶠雙雙又一抱拳道「請」,便也隨著左弓女方出窗而走了。
這廂,郭竹箭睇了柳大公子一眼,淡笑道:「看來,柳兄弟是早就認出郭某來
了?」
一個連溫師觀尚且知道身份的人,怎的可能認不出郭竹箭來?柳帝王回笑道:
「又怎樣?老郭──,別偷懶,椅子桌子要搬還是要搬,它們長了腳可不會自個儿
走了去!」
郭竹箭一愕,大笑道:「你這話簡直是有道理极了。」
所以,赫赫一代大俠郭竹箭和名震天下大混混柳帝王雙雙忙將起來。直是,到
了申時將盡總算把大听理出個模樣儿來。
那几個來幫忙的,正是洛陽城東師偃城里杬清門的弟子,便自折轉回去。諾莫
一間廳室里又剩得郭竹箭、宣雨情和柳帝王杬人。
「走啦──,咱們去吃人家一頓::。」柳帝王笑道:「隔壁的解胖子可准備
的好好,不吃浪費去──。」
宣雨情嬌笑道:「你這個乾坤堂杬總管可享福咧──。」
郭竹箭看著眼前這對儿,可是充滿了興趣。這一天,他最少試過了四次,沒一
回看得出柳大混混會武功。
怪!這小子怎能活到現在?
他自笑著隨著兩人轉了兩轉便踏入乾坤堂的門戶內。這廂,解勉道、韓道和徐
峰竹已然在座起身,迎了過來。
「郭兄大駕──,敝堂真個生輝了::。」解勉道胖著臉笑嘻嘻著道:「小桌
一席,請入座好談一回。」
郭竹箭抱拳一笑,道:「素聞解堂主非池中之物,大發有龍鳳之資。今日一見
,但知言不虛耳::。」
兩人這廂客套著,那柳帝王早已拉了宣雨情到桌前看著,指指點點問道:「這
菜會不會燒?我告訴你作法──。」
一番低低竊語,宣雨情咯咯嬌笑道:「柳哥哥這麼有研究,倒想呢──。」
兩人這番說笑著,那廂的解勉道和郭竹箭已踱過來。這廂紛紛座了,解勉道當
先舉杯一敬,道:「解某這一杯水酒,且敬武林同道為共靖血劫努力而飲::。」
說畢,眾人紛紛舉杯同飲了。
便是齊齊舉著食用一桌子菜物,那郭竹箭邊吃邊看著:「近年來黑魔大幫竄起
,依在下之見若要滅此魔幫,需得精選一批武學名家直挑總壇。至於各處分舵只需
鎮困即可,以免創了太大血劫有傷生靈::。」
解勉道點著頭道:「郭兄之言甚是──。自來剿滅魔幫行動,數百年莫不是采
取了赶盡殺絕,其慘名之以『正義』,卻在殺戮上并無不同。如今斧底抽薪直搗黃
龍,他們失去了核心支持,自是日久而散便起不了作用::。」
韓道皺眉塞了一塊肉,嚼了兩口後道著:「只可惜我們對黑魔大幫所知的勢力
分布太少,這廂做起來麻煩。而且,目下判斷只能知道他們的總壇在洞庭湖上::
。」
郭竹箭頷首道:「這魔幫暗傳有蒙古人在其中,此事儿倒是麻煩的很::。若
是策動了韃靼人反攻入關,難免又會中土一番血劫!」
宣雨情點點頭道:「依目前情形來看,若是黑魔大幫果真等了四十九日之後才
行動,我們還有相當的時間布置。」
柳帝王這廂可認真了:「再過兩天這淨世盟來一場集結大會,想是會有黑魔大
幫的份子滲入。而下月初一少林大會,亦恐怕會有魔幫中人暗潛伏其中。他們所說
四十九日不動之言,倒是不可盡信::。」
解勉道贊問著:「依在下看,魔幫這項傳言的目的是讓我們布理去,好在暗中
籌謀對策──。不過::。」他淡淡一笑,道:「這椿子計里環計是誰胜負尚難說
著!」
听解勉道之語,似乎是有著某种程度的把握。
柳大公子忽的咭一笑道:「看來解堂主已經知道明白城南杬智齋之約了?」
這事說的奇怪,猛然冒出不搭干的話來。
那解勉道雙眸一閃,笑道:「柳兄弟果然聰明!」
惊心的,是在座旁的韓道。
稍早左弓女方和溫師觀、張庭嶠進入乾坤堂他豈會不知?是解勉道要自己別惊
動了對方,親自去看著。
當然,解勉道知道了明日杬智齋申時和左弓棄一會!
而在乾坤堂所知的資料里,七龍早有人暗潛伏於黑魔大幫之中。如今,若是和
左弓棄談的妥了,黑魔大幫的行動運籌自然落入自己這方掌握里。
卻是現在柳小子明道解堂主知道這事儿,莫非是他听見了解勉道在左近?
果是,這柳小子一身成就便惊世駭俗了。
眾人吃喝著,那徐峰竹忽的道:「本堂所『居住』的枯木神君和黑火八神君是
否可以一用?」
他環顧了眾人一眼,繼道:「雖然他們俱於陸夫人手下的巡察使,但是目下陸
夫人為柳兄弟囚禁於某秘處,如果我們能好好應用他們之間的關系::。」
解勉道笑著:「徐二總管之意思是::?」
「陸夫人既然是四大夫人之一::。」徐峰竹笑道:「自是容易另尋出杬位夫
人來。不過若是我等去問了,當不易知道其中內情,不如由他們問著去了!」
柳大公子這廂眼珠子兩轉,笑道:「好啊──,原來徐二爺想腦子想到柳某某
頭上來了。」
徐峰竹淡淡一笑,回道:「柳杬總管果然是聰明人。」
這廂宣雨情還自訝愕著,問道:「是怎的一回事?」
「嘿、嘿──,是那位解堂主想來的法,叫徐二爺說出來而已──。」柳帝王
啾了解勉道一眼,哼道:「法子是不錯。不過,可累了哥哥我啦──。」
解勉道笑了,很得意的道:「反正是遲早的事嘛::。」
×
梅六姑列出來的資料非常的完全。
依看黑魔大幫的勢力著實是夠惊人的,尤其有些人更是難以置信是魔幫中人。
蕭鴻蒙擔心的是,另外的一成倒底是那些份子?
這時,他們一行人已到了洛陽城東百里的鄢陵城里。
當然這一路上早已得知了宣雨情的集結大會,和解勉道的嵩山少林大會的消息
。
梅六姑的資料中很清楚的看出目下已歸附至宣雨情的四十七個小門小派中,最
少有杬個是屬於黑魔大幫的分舵。
這不是問題,反正兩日之內決是可以赶回洛場共襄盛會的。他們擔心的一點是
,除了這杬門派之外是否另外有人潛伏著?尤其這回是在乾坤堂東首廂院召開。
万一,屆時黑魔大幫來一椿火藥必死回歸於盡,可是相當難看了。
蕭鴻蒙擔心的另外一件事是,爹正由蕭靈芝陪著一道去了兩湖域面。
因為,蕭游云在兩湖域面上趁這日子強行接收自己和爹創下的局面。
這廂事故,只怕會讓黑魔大幫利用上了,而使得爹這年來的心血付之一炬!
一行人,柳夢狂、樓上、樓下、梅六姑和蕭鴻蒙回居於洛陽城的大升客棧內。
蕭鴻蒙思前想後,一心里不由自主為武林安危而懸心。她記得昔年的教訓,便
是「天地門」之擴張太速,所以有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
最後,在乾坤堂的逼迫下不得不解散「天地門」,當時的解勉道之所以未赶盡
殺絕,是因為爹尚未做出什麼大惡來。
這些年里的生聚教訓,爹是否會再度挑上乾坤堂以雪前仇?
當年天地門解散是江湖中的秘辛,除了爹只有自己明白是為了什麼。她怕的是
,爹的复仇怒火會令得黑魔大幫有机可趁。
果真如此,那又是武林中一大災劫!
她喟然而嘆,生為人之子女,有著不得不的苦衷。
小望窗外月,正是十四月將圓,好一際天穹在那儿清清朗朗的,何底事人間多
殺劫?
心中方想,忽的耳里傳來猛慘叫之聲!
蕭鴻蒙心中大震,已听出是梅六姑的聲音。她一閃身而起,出了門房便直直到
了梅六姑門口。
這當儿,柳夢狂和樓上、樓下亦同時赶到台。
柳夢狂輕輕以手上杖一碰門板,自挑震開里頭的木栓斷。好勁好巧的內力收發
!
樓上一步跨了進去,只見得梅六姑仆跌在床畔,背脊上一把飛刀直戮插心。刀
柄,正鑲一顆貓眼石森森緣發光。
看出手,當是又急又狠!
樓下看了一回室內,皺眉道:「好狠的殺法,連個交手的机會也沒有::。」
樓上走到了窗口,往下瞧著。
這居處的兩層樓東面方向,下頭空蕩蕩的是個小後院。耽中只是几些草种著,
并沒啥樹株之類。
回頭來看桌面上,一壺茶熱著;除外,便有著一杯子茶水半杯,顯然梅六姑正
喝了一半。
眾人將即見說了出來,便靜默了下來。
化們想知道「帝王」刺夢狂對這件事的看法!
柳夢狂淡然一嘆,道:「看看体有什麼特別地方。」
樓上和樓下雙雙過去了,翻轉梅六姑的体。
落目,是前喉處叫人用了某种指力气勁打碎!
手臂放處,被褥雪白上有著一口自腔喉吐出的血跡散蘊著。隱約的,是可見手
指那食指尖號寫著一個字:「馬」!
「馬」?是什麼意思?是一個未完成的字?或者是一個人名?還是一個代號?
柳夢狂靜靜的听完這一切,坐了下來。
半響之後,他道:「方才梅六姑坐在那個位置?」
樓上過去,坐在茶杯那張椅上,朝柳夢狂道:「柳叔──,是坐在這儿──。
」
柳夢狂點點頭,接向著:「方才,茶里的茶是熱的還是冷的?」
「已經冷了::。」樓下接口道:「里面的茶水也不多。」
可見,梅六姑已然喝啜了有一回的時光。
她是在想事情,或者是在等人?
是不是她等的那個人變成了凶手?
柳夢狂緩緩伸出手,輕触著茶。
忽的,他雙眉一挑冷然,重重一哼道:「好毒的計!」
樓下愕然湊過來,問道:「柳大叔──,是怎的::。」
他話說一半,刺夢狂忽的出手。
閃電間,便已連點了樓下二十六處穴道。
樓下大惊訝叫道:「柳叔::。」
那樓上亦愕惶的立起疑道:「柳叔──,你::。」
「帝王」柳夢狂淡淡一笑,道:「將十二脈、奇經八脈全樓逆机倒沖回百會穴
!」
樓上臉色大震,惊道:「這::會噴狂血而死::。」
「放心──。」柳夢狂一笑,忽大喝的噴出一口黑血來,猶自接道著:「有柳
叔在,不礙事::。」
顯然,柳夢狂方才吐這口血也是這般子做的。
當下,樓下便不再猶豫,亦運動內力,由十二經脈、奇經八脈倒沖回百會穴上
!
要知,這十二經脈正是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陽明胃經
、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陰腎經、手厥陰
心包經、手少陽杬焦經、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
而奇經八脈則是,智、任、沖、帶、陽、陽維、陰維八脈。
學武中人,最忌將內中气机倒沖回頂,往往全身血爆,輕者全身癱瘓終生不得
習武,重者喪命!
自來,稱之為「走火入魔」之意!
樓下這廂耳里听著柳夢狂這般說,他可一點猶豫也沒有,立即便倒行气机,逆
況百會。
這話若是別人說的,他打死不信。
不過,只要是出於柳夢狂之語,任何一門不可思議的武學都是可能的!
果是,這气机況上了腦門百會穴,便覺一股血气自体內涌出。張口,哇的吐出
一濃黑血。
他為之大惊的,不單是自己何時中毒而不知;是在於全身穴道被制的情況,一
身的气机逆走竟是壑然而通。
是可見,方才柳夢狂的出手其實并非「禁制」點穴手法,而是「醫治」的某种
點穴手法。
蕭鴻蒙這廂尋思了一回,問道:「柳大先生是不是已經尋找出某些線索來了?
」
柳帝王輕輕一哼,道:「那賊子好毒的心計,是想一石二鳥。除了梅六姑之外
,順便找我們几個陪葬::。每個人都靜听柳帝王的分析。因為」帝王「之所以被
尊稱為帝王,除了超絕的武功之外,必有是思尋至常人所不能之處。」梅六姑還是
黑魔大幫的一份子!「柳夢狂一雙緊閉的眸,此刻心眼張開尤較常人明見:「從茶
把手的方向可以知道,那凶手坐在另一端,而且最後是由他來倒茶。」
凶手這麼做的目的是,將劇毒涂探於面之上!
因為,柳夢狂他們必然會掀蓋查看是否有放毒進去,而且也會看瞧茶水還剩多
少!
夠狠的是,這毒不但劇、烈,而且完全不著痕跡。
柳夢狂輕輕一嘆,道:「這人好心計,臨走前猶記得拿走自己的茶杯。只不他
百密一疏了將把的位置放回梅六姑的方向!」
方才柳夢狂触摸茶,便是想到了這一點?
「梅六姑是個殺手,所以不太可能簡簡單單的被人由背後暗殺!」蕭鴻蒙接道
:「而且,對方若是以輕功自樓下躍上,以我們的身力不可能不知。」
如今唯一的可能,便是梅六姑開門請凶手進入!
柳帝王冷冷一哼,又接道:「梅六姑的喉頭捏碎,這意味著一件事!稍早的慘
嚎,是由凶手發出的::。」
目的呢?除了引來柳夢狂等人之外,另外一個目的便是造成客里的騷動,好便
凶手趁机逃走或者大膽的喬裝住客擠到門口觀察。
不過凶手不知道的是,這間客棧是蕭家的分舵之一。今晚住在里頭的,全是「
天地門」之中的一份子。
蕭鴻蒙相信不久之後,她便可以接到報告。
這廂,「帝王」柳夢狂沉哼續道著:「這人既已捏碎了梅六姑的喉頭,剎那以
內力震死了目標,再加上背上一刀的目的,不外乎是讓我們走偏了方向認錯了人。
」
七大殺手中,皇甫風曲無疑是摔刀的好手。
皇甫風曲的飛刀,人稱「出如風起,妙似曲彈」!
而且他的飛刀刀柄,必然有一顆貓眼綠石!
柳帝王緩緩的站了起來,循室踱了兩步,道:「樓家賢侄──。」
樓上、樓下雙雙急應著:「晚輩在!」
「你們易容變聲之術已冠絕天下::。」柳夢狂皺眉道:「我尚可听出本音來
。不過,此人模仿梅六姑的聲音卻是無懈可擊。不知,近來江湖中可有這樣一個人
::?」
樓上和樓下雙雙面面相覷,同時間想到了一個人。
徐峰竹!
×
徐峰竹的計划是,將枯木神君、黑火八神君往柳帝王藏囚陸夫人之處。接著是
,黑火八神君和枯木神君大大的刺激陸夫人。
陸夫人所知道的秘密是決計用威脅的誘套不出來的。
唯一的法子,只有利用人性中的激將法。
黑火八神君和枯木神君若是和陸夫人同處一室內,他相信不消之五日陸夫人便
得活活給他們九人气得道盡了秘密。
這件事交由徐峰竹和柳帝王來辦。
柳帝王必須現身,如此陸杬君受到的刺激才更大。
至於徐峰竹,當然是負責打理調度所需的事情。同時准備著是,柳帝王回洛陽
開淨世盟的「集結大會」時,徐峰竹徐二總管可以接替任務!
柳大公子望著東升的朝曦,很愉快的幌到了秘室之前。門口,徐峰竹精神還算
不錯的坐在那儿!
「早啊!徐二總管──。這個石囚的早晨和不和你徐爺的意?」柳帝王笑問著
,邊看了那密室內一眼。
徐峰竹站起來伸個懶腰,笑道:「打從昨儿連夜赶來,他們進去了杬個多時辰
還沒什麼反應──。」
柳帝王嘿、嘿一笑,道:「不急,明天晚口才開淨世盟的集結大會,今日儿還
有一天的時間由哥哥陪著你::。」
徐峰竹淡淡一笑,道:「主意是我想出來,自然由我來做啦──。」說著,和
柳帝王互視中雙雙笑了起來。
那柳大公子點點頭,道:「你先歇著去吧,換我的班。下午再交給你啦!」
徐峰竹點了點頭,抱拳道:「有勞──。」
柳帝王一豎手回道:「請──。」
看著徐峰竹緩緩轉過回廊,柳大混便是坐下了在門口,朝里面喊著:「枯木老
儿,把那個陸女人气的怎樣?」
靜寂寂的,沒有回音!
柳帝王一愕,又大聲問了一句:「喂──,黑火八老儿?」
半響,還是沒有回!
柳大公子可覺得有些不對了。
不說那個陸夫人被用著一种很奇异的手法制住穴道,就算她僥幸脫開了,黑火
八神君和枯木神君亦不至於如此不濟。
更何況,他們如果交手的話,還有徐峰竹在外頭咧!
他柳大公子越想越不對,便是想要揭開暗格來瞧瞧里面的情況。
這廂,手方方触及了机括開關,拉開來往里頭望入。忽的是,揭板子的杬指感
覺上一麻一,迅速如閃電般自指尖傳治遍上小臂至下!
柳帝王大惊,可還溜眼看了看房內情景。
這一瞧,便見得十具体。
五男一女,不多不少正好是黑火八神君、枯木神君和陸夫人!柳大混大大一嘆
,回頭一陣昏眩,跌坐靠著門板。
只見,後頭徐峰竹淡淡的笑著;手上,正執飛刀一把。鋒透精芒,更耀眼的,
是刀柄上那顆貓眼綠石!
「老小子──,你干啥這麼做?」柳帝王嘆道:「難不成你是那個屁黑魔大幫
的一份子?」
徐峰竹淡淡一笑,冷聲道:「對极了。在下正是黑魔大幫中執法四長老排名第
二的『瘋竹破天號』徐峰竹!」
柳大公子苦笑一聲,嘆气道:「你把黑火八神君、枯木神君誘出了乾坤堂目的
當是為了好下手?順便,把陸杬君也殺了滅口?」
徐峰竹承認,而且忍不住一絲得意:「順便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在這石固鎮之
東十五里的鄢陵城昨夜也發生了血案::。」
他大笑,道:「執法長老就是行一切護法,將背叛本幫的人全數處理掉──。
」
柳帝王雙肩一挑,哼道:「鄢陵城?是指梅六姑?老小子真有你的。杬個時辰
間來回杬十里,外加殺了十一條人命。行!」
徐峰竹似乎很欲賞柳大公子對他的咬牙切齒,臉上猶不得的得意情容,淡淡道
:「恐怕不只::。」
不只?柳大公子腦袋一轉,變色叫道:「好小子,你還在那梅六姑的房里了毒
不成?」
徐峰竹大笑,道:「聰明、聰明──。不錯,我是在茶蓋儿上面涂抹了『淡煙
浮生』的長白劇毒,就如同::。」
「就如同你涂在門格上的一樣?」柳帝王大大一嘆。「好心机,算定了每個人
必然的反應?好,不愧是殺手前七!」
前七,就是天下排名前七名。
徐峰竹是不是就是那個皇甫風曲的真面目?
「你當然不是皇甫風曲::。」柳帝王竟然還笑的出來:「你是馬六破!以一
根貴州六段方竹四年內刺殺了一十七名有頭有臉的人。」
徐峰竹臉色一下子僵住,乾笑了兩聲道:「閣下對馬六破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不過,只可惜你不知道我徐某人就是韋六破::。」
這的确是最要命的事!
柳帝王還能說什麼?他只有嘆气的份:「你倒底想把哥我怎的處理?」
「兩條路──。」徐峰竹冷森森笑道:「一條是殺了你,另外一條是將你擒回
總壇當做一顆棋子!」
徐峰竹頓了頓,哼了一聲,接道:「你這間宅院里的人徐某已經『接管』處理
了。我想,把你留在這儿也不錯::。」
徐峰竹打什麼主意?
宣雨情和乾坤堂當然已經知道這儿處所是他柳大公子囚禁夫人的地方。那麼,
徐峰竹這麼做又是計上計了?
這老小子做事一向計上加計,果然夠狠!
柳帝王哼瞪了他一眼,嘿、嘿道:「如果我想的沒錯,你大概又要赶回乾坤堂
了是不?」
「哈::,『帝王』之後果然聰明──。」徐峰竹這廂大笑著,自後自有四名
冷峻的漢子走了過來,當先的一個出手點住了柳帝王的穴道。
這种手法,似是有遏阻毒性蔓延的作用。柳大公子只覺那酸麻的輕微感覺留在
肩頭上。
徐峰竹緩緩走了過來,對著柳大混冷笑道:「這『淡煙浮生』如無解藥誰也救
不得──。」他笑著,了一揚手中的飛刀,冷哼道:「只要有人解開了你的穴道,
嘿──,你相不相信他也立即中毒?」
他大笑中,以刀尖一點點住柳帝王的啞穴。這出手,神妙非常,捏拿之間簡直
是恰到好處极了。
我們柳大公子能干怎的?只有又嘆又唉聲的看著徐二總管轉出了門外,大刺刺
的一陣為蹄聲自近而遠。
這時,四名冷峻漢子左右一挾柳大公子,便此繞了個圈,往西省的廂房而去。
一路十來步,但見數具体皆是叫人直戮點打眉心,以內力震殺而死!
柳帝王這廂忍不住喟然而嘆,這些人的武功并不怎樣,甚至只是些市井小混混
無賴漢而已。
但是,這些年來他們看東著石固鎮這座一笑庄絕對是又盡職又負責,里里外外
從來沒有怠忽過。
以世間人來看,們可謂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可是現在,他們的血已冷、已寒,原先的一腔向上熱情化成了生死別際。
柳帝王一嘆,忽的身子一顫里猛可里吐出了一口黑血來。這血黑,正如同「帝
王」柳夢狂在鄢陵城里棧所吐的一模一般。
那四名漢子當中的一個訝叫道:「怪哉──,這小子不是我們用手法阻制了毒
机,怎會::?」
人正訝异間,忽的腰之下一麻,全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大惊里,他忽然發
現了一件很怪的事。
柳大公子竟然可以動,而且動的非常快!
出手的速度,他們相信這輩子絕對沒有見過像如是鴻流過隙,全然不著身影的
詭魅!
他們呆傻著,一個個像木雞的站楞而在那儿。柳帝王竟然是個會武功的人?
而且,還高的令人無法相信!
他們的心往下沉,暗中還有一個人的心也往下沉。
徐峰竹不相信柳帝王真的一點武功也不會。所以他用這個法子來刺激柳帝王出
手。
他看到了。
現在,他更不相信的是,柳帝王的武功竟然高到這种境界!
如果有人連「淡煙浮生」的毒也可以用內力逼出來;這個人的內力成就,天下
絕對可以排名前五!
柳帝王看了身旁這四個漢子一眼,忽然一皺眉挑眼向了徐峰竹的方向來。冷冷
一哼里,淡淡道:「馬六破──,徐二總管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出來了吧?」
徐峰竹雙眉一挑,掌中六方木一彈人已落到了柳帝王面前,淡淡笑道:「意外
啊,意外──。想不到柳兄的成就竟至如是高明。」
柳大公子一嘆,忍的挑眉一掀里神往臉上一抹。旋即同是轉了個身。這剎,徐
峰竹的前面不再是柳帝王。
站在那儿的,是住雪白衣袍鑲紫邊,一皓方巾覆面掌中杬指小捏著玫瑰花莖的
傲然漢子。
楊逃!
「原來你就是楊逃?」徐峰竹心中正大駭,忽的四下衣衫飄動,又見數道人影
落到了自己身周。
徐峰竹的心往下沉。
并不是因為來的人是「帝王」柳夢狂、蕭鴻蒙、樓上、樓下這四人的緣故。而
是因為眼前的柳帝王已經早他一步听到這些人的到來。憑此,已無可相將。
徐峰竹苦笑的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道:「也好。反正這事早總要解決的::
。」
化身為「楊逃」的柳大公子淡淡一哼,道:「你現在敢說出這句話的意思,是
有不少你的人在附近了?」
徐峰竹冷冷一笑,道:「想知道?嘿、嘿──,本幫幫主大駕,率領幫中精銳
早已布置在洛陽方圓百里內!」
他大笑,道:「這方圓內任何動靜?早已在幫主的掌握之中,哈、哈、哈::
,我倒想看著你們能不能走出這一笑庄?」黑魔大幫幫主已親身到了這左近?
樓上和樓下可雙雙大為興奮啦。「好极了,哥哥倒想看看那老小子長得是怎生
德性!」
徐峰竹冷然一笑,摔袖間但見奔馳一物自往半空而去。接著是,好大一閃響爆
里,自炸散開了來。
特异的是,這煙火四射八道的五彩煙霧在剎那間如同一張网似的急罩下來。
好個蕭鴻蒙,挑眉冷聲斥道:「賊子,臨死猶斗?」
說罷,便是一劍挺挑,快急如風似電卷向徐峰竹而來。蕭鴻蒙這廂出手,是看
穿了一件事。
徐峰竹以煙霧彈假裝是通知其餘黑魔大幫的份子前來支援。其實另一層目的在
於這煙霧彈本身俱有劇毒,那五彩煙霧正是用產於長白山的寒地毒參所調制,入鼻
尚且會有一股清香味儿。
好個蕭大小姐這出劍快,那徐峰竹冷冷一笑將手上貴州方竹一挑橫掃,其勢之
出如裂天崩地不太尋常。
蕭鴻蒙早已征戰江湖久慣,冷眉一挑自將長劍化成十五六圈轉纏住了竹身,同
時一個箭步向前左掌手一搭一拍落向徐峰竹面上而來。
這一手「天地合一」正是蕭天地昔年絕學之一。
徐峰竹冷叱暴退,勉強抽退掌中方竹反目下而上倒挑,想阻止蕭鴻蒙的掌勢。
誰知,這蕭家劍法在這些年來已大有改益,他蕭鴻蒙劍勢忽的一挺一探,勢快
堪擬閃電橫天。
好!一劍而破生死。
徐峰竹連悶哼一聲尚在喉頭打轉,便是脈經全斷飛仆血於廊壁之下。碰的好一
響,再無得半絲毫動。
蕭鴻蒙喘了喘气,看了看眼前的四個男人道:「方才那落下的毒煙::。」
「這只是第一起::。」柳夢狂淡淡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毒煙雖然劇烈
,還不至於不可解──。」
「聰明!哈::,『帝王』柳夢狂果然聰明!」北方來路庄口,只見得四名轎
夫擒著一頂軟轎輕飄飄的移了過來。
轎,用黑布幕四方遮蓋著,看不清里頭的人。
唯一听得出來是,竟然出聲的是二十來歲的姑娘。
黑魔大幫的幫主是個女的?
轎旁,尚有兩名長胡飄風,一道一儒背劍的老者,他們幌動著略胖的身材,左
右護轎緊隨。
轎座之後,則是八名黃袍勁衣的掌刀漢子,由一名金袍中年人雙臂抱刀率領著
押後。
柳夢狂緩轉身面向來人,淡淡道:「尊駕是::?」
「晏梧羽──。」轎中人的聲音有一份傲然和冷肅:「當今黑魔圣幫幫主的女
儿::。」
楊逃「凝」的一聲,吃吃笑了:「你哥哥叫宣大小姐殺了,不是要待七七四十
九日之後才行動的嘛?」
轎中人冷冷一哼,有股怒气:「晏天祖好出風頭,只能怪他自己不自量力。就
算死了,也該是劫::。」
這話好冷,听得眾人不禁一愕。
樓上可忍不住叫了起來:「那有這种妹子說自個儿兄長的?」
轎中晏桐羽「嘿」的冷笑一聲,寒道:「欲成大事,少不得要斷斷人間私情,
哈::,你們那能了解圣幫中的一切?」她狂笑,倏的下令:「殺!」
好肅煞,話儿轉一半便翻臉出手。
第一個動的,是那抱刀的金袍客和八名掌刀漢子。
他們的出手絕對不是為了表現單一一個人,而是由那柄金刀率領著八把鬼頭刀
卷向柳夢狂。
每一個配合、每一個步驟都設計的完美無缺。
因為,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九把刀、九個人。每個人的身上都冒出一股煙!
緊接在九把刀之後的,是一道一儒兩名老者。
他們的劍已在掌,倒卷橫挂向樓上樓下。
劍奔如虹,又快又急直是惊人奪目。
兩把劍方動,四名轎夫已各抽出匕首纏向楊逃而至。
匕首短,短若毒蛇獠牙,又陰森且冰寒。
最後,是轎中的晏桐羽破轎出攻向蕭鴻蒙!
連貫的四個出手,像是早經編排好的演練。
每一個行動,絕對似行云流水全然無礙。
楊逃忽然感覺到,這次出手的目標絕對不是他們全部,而是只針對著一個人!
四把攻來的匕首到了面前七寸忽的一拗轉向,倒挂卷向蕭鴻蒙。兩把長劍忽的
也一橫一抹,翻飛的劈向蕭大小姐。
當然,晏梧羽的出手決計毫不留情。
蕭鴻蒙一把劍堪堪貼過晏梧羽的外袍,倒卷便卡住來犯的四把匕首。卻是此時
,殺著至!
一儒一道的兩柄劍絕對稱得上「惊人」兩字!
以現下蕭鴻蒙的成就,甚連阻擋的机會也沒有的便躺了下去。
其勢不止的,雙劍其勢接涌,倒挂反懸的殺向隨後而來的樓上和樓下。
楊逃不敢相信的是,以樓姓的兩個小子成就竟然擋不住這一劍,雙雙前胸血奔
倒轉退了回去喘气。
「媽的──,這兩個老頭子用啥鬼門子怪劍法?」樓上自己也不相信!
「真慘::。」樓下苦笑的自個儿點穴止血,噓出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們也
會敗的這麼慘?」
他們望向了柳夢狂的方向。
戰斗已經結束,躺下去的是那九名刀客!
然而,他們的心卻往下沉。
因為柳夢狂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可見的是嘴角還有血絲滲。現在很明顯的是,
他們利用這九名刀客來消耗刺夢狂的气机,而真正的殺手才是那兩名劍客!
柳夢狂緩緩的抬頭,一雙閉著的眸子望向那一道一儒兩名劍客笑道:「如果柳
某猜的不錯,兩位大概是來自長白山?」
長白山有兩名劍術大家,足列於天下十名之中。
這是「帝王」在四年多以前說過的話!
「不錯!柳先生好見識::。」那道人嘿、嘿笑道:「在下正是『雪頂道劍』
宋雪頂──。」
「在下是『冰心儒劍』魏冰心──。」那儒士淡笑接道:「今日能和中原數十
年來劍術第一的『帝王』柳夢狂相會,嘿──,人生之幸::。」
「屁!」楊逃忽的大叫一聲,一摔手上玫瑰莖,剎那撞翻了四名執掌匕首的轎
夫,沖了過來叫道:「幸個屁!你們算那門子名劍大家?趁人之危嘛::。」
他這一動一叫、可嚇了人家一大跳。
晏梧羽決計沒想到這個楊逃的武學成就至此。只不過隨手一摔,幫中刑殺堂的
四名精銳好手便躺了下去。
她更惊駭的是,以霖雪頂和魏冰心所凝結的劍是煞陣竟然輕易的叫人家說闖就
闖了過去!
她晏梧羽開始算計這回行動有些不妙了。
原本這次的大行動中,這石固鎮一笑庄是個大關鍵大環節。眼見長白雙劍已然
完成大半目標,怎會料到這個楊逃遠超乎自己估計之外?
「閣下的身份到底是誰?」晏梧羽挑眉向前,宋雪頂亦緩緩轉身過來,一鋒劍
芒小指向楊逃周身死穴。
楊逃一笑,側頭看了咳嗽的柳夢狂一眼,方回轉過來淡淡道:「晏大小姐──
,我勸你今天的事就在這儿了結一段,來日再計。怎樣?」
魏冰心往前一跨,已自站到了柳夢狂身前,冷笑接著:「魏某怎麼可能放棄了
這等好的机會?哈::,長白杬十年苦修,為的就是柳大先生的頂上人頭──。」
一朝殺帝王,一夕名天下。
這句話誰都知道。更何況,柳帝王是他們的大阻礙!
楊逃輕輕嘆了一口气,忽的響晏梧羽道:「行。不過哥哥我能否問『帝王』兩
句話?」
晏梧羽的這點也有興趣,她笑了笑,道:「可以。」
楊逃朝她一抱拳後,轉向柳夢狂道著:「待會儿一戰,那位『冰心儒劍』魏先
生攻向你的時候,我必然無法相援是不是?」
因為,晏梧羽和宋雪頂必然也會同時攻擊!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方法是有一個!」
這可能嗎?
長白雙劍的威力俱已目睹,方出劍一招間已是一死二傷,而且對手都是頂尖的
高手。楊逃一笑,問道:「有法子就好。怎麼做?」
「這是第二句話──。」晏梧羽冷冷提醒著。
雖然她不相信有這個可能,不過,她用不著冒那「万一」的可能。
「气走雙肩井,意分南北東西。」柳夢狂淡淡笑道:「心中一切無武,竟里但
求吸天地於識。走震門入休,奔兵門轉死,方是脫乾門出於生::。」
柳夢狂前後四十四個字一口气說來,早已算定了長白雙劍以及晏梧羽的攻勢來
路。
當中更可怕的是,他似乎也算定了楊逃的能力可以在那一剎那間前後進退應該
如何。
帝王絕學,一向只有一招必胜。
而柳夢狂方才所說的這四十四個字便是只有一招。
前後,絕對不能有任何阻礙凝滯。若有,气机為之斷,气机斷則身亡!
樓上和樓下自信做不到。
因為這种身法和境界,天下只有一個人曾經做過。
那個人就是說出這方法的「帝王」柳夢狂!
楊逃呢?
如果他做不到,這里立刻又會多出了四具死!
令他們非常震愕的是,這位楊逃老兄脫下了面罩衣袍,露出里頭的一身短打短
襖來。
這小,姓柳名帝王!
樓上和樓下面面相覷,這廂才明白原來楊逃赫然是柳大混混這小子。
「在下以『帝王』後人的身份出手::。」柳帝王一笑,看了他爹一眼,嘆道
:「柳某某一生中唯一一次用別人的武學來玩玩啦!」
就這話畢,柳大公子的身影倏忽而動。
動,恍恍如「帝王」柳夢狂出手,完美無憾!
×
申時,洛陽城南杬智齊。
解勉道緩緩的跨了進入。落眼,這一茶坊乾乾淨淨的沒半個人。除是,依南窗
下而坐的一名老者。
老者一張臉方正威嚴,峻雙目如辰,頷下半尺白胡垂挺著,像是雕上去般,有
勁!
這人,便是七龍社龍頭霸子爺左弓棄!
解勉道踱向前去,堆起著笑容遙一抱拳道:「左弓龍頭──,解某這廂有禮:
:。」
左弓棄凝目似劍看了那端的解勉道一眼,亦仰首大笑而起,抱拳洪聲道著:「
解堂主──,幸會、幸會::。」
雙雙抬腳互近,相距在四尺處停了下來相互打量。
這兩人,一高瘦一矮胖;高瘦者威峻穆,矮胖者堆笑和气。相同的是,各自擁
有著一片天叱吒。
足足,相互打量了一洗牌光景,方是具大笑起來,各自也不客套的坐向倚窗。
,早已清春小,別是出塵意。
左弓棄一舉茶杯,當先道:「老夫敬解兄貴堂鴻圖大展,共興我華夏風骨::
。」
解勉道臉色一正,回敬道:「小弟敬左弓兄義气動天,為人間一世典范──。
」
便是,雙雙各啜而盡,緩緩噓出一口气來。
「解兄將於十一月初一於嵩山少林召開武林大會::。」左弓棄緩緩凝著話音
儿,道:「這事老夫是頗為贊同──。不過::。」
解勉道含笑道:「左弓兄之意有何不妥?」
左弓棄淡淡沉著聲道:「只怕屆時難免血劫一場,大大染辱了佛寺圣地。」
解勉道雙瞳一亮,淡笑道:「左弓兄之意,是否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左弓棄哈哈大笑,撫掌頷首:「解兄知我──。」
「如何進行法?」解勉道不改和气臉色,含著笑:「解某但听左弓兄的見解。
」
左弓棄一挑濃眉,嘿的一聲道:「明白上,解兄依舊散發武林帖,廣名天下群
雄共赴初一之會。暗里,七龍社和乾坤堂傾巢全力,在這十五日之內大舉進攻將黑
魔大幫各處分舵鏟除──。」
解勉道一笑,點頭道:「左弓兄這手計正是反制妙著。只不過,不知對方的虛
實::。」
「這點解兄放心!」左弓棄哼道:「魔幫總壇中有我社中『龍角』潛伏,約莫
已知得八成上下的各處分舵。」
勉道豎手抱拳道著:「左弓兄有比气魄,愿獨撐起武林大任,解某豈有不銜隨
之理?」
「哈::,解兄言重了。」左弓棄大笑著道:「在下見著解兄是英雄豪杰,是
以斗膽相邀--。」
便是,雙雙再度斟茶舉杯,大仰首喝下。
就這前後兩杯茶,已是英雄相論交。
而江湖,亦為之浩气塞天,一靖妖氛!
雙爻皆立起,相互一抱拳同道:「請--。」
便是,解勉道一轉身要离。
轟然惊天大響而起,駭地裂爆的是,數百斤的火藥大炸。其勢不止的,更有窗
外狂繳而入的上油火箭。
箭,自強弩激打!
剎那間,杬智齋已呈火龍大盤,硝焰逼日暗!
洛陽城南杬智齋大炸爆火的同時,城東的乾坤堂總堂口幌著兩名叫化子來。
這兩人一身鶉衣百破,簡直是挂在身上似的右首那個眉尾有顆大黑痣的老乞丐
儿沖著守門的漢子叫道:「嗟!好漢哥儿,麻煩你進報當家總管一聲,說日月雙丐
來訪::。」
守門的護衛這落眼看來人,大可想見是丐幫中的長老之類,尤其背後那八口袋
子懸幌著,地位自大不同。
便是不敢怠慢,挺門的四個便有一個督頭似的抱拳道:「兩位貴客請稍待,小
的進入稟告一聲::。」說畢,一個轉身進入了里頭。
這廂,那兩個乞丐相互看了一眼,稍點頭。便是雙雙出手,急如閃電般狙殺了
杬名剩餘的守衛。
同刻里,街角處奔來二十六名乞丐儿裝扮的叫花子,老老少少的不發半點音息
潛入進去。
當先的兩名乞丐冷冷一哼,亦大呆的走了進入。
且是同時里,廳堂那端人影一閃,韓道韓大總管大笑的自里頭走了出來,遙遙
抱拳道:「兩位尊駕可是丐幫中四大長老中的日月雙丐?」
「正是----。」那個眉尾有痣的老叫花子往前跨去,桀的怪笑道:「韓大總管
不愧是乾坤堂的支柱,連老丐儿的名號也听過::。」
「哈::,只嘆一直無緣識刑──。」韓道笑道:「今日相會,韓某當請兩位
浮上杬大白::。」
「好說──。」原先那名叫花子「嘿」的一聲道:「老叫化子今天來是回覆本
幫幫主對貴堂下月初一邀約大會之事::。」
看樣子,人家是有事儿緊著要走。
韓道點頭一笑,道:「兩位自石固鎮外一路赶來,不稍事休息打歇?」
這話,令得那兩名乞丐儿心中一突,乾坤堂果然是乾坤堂,連這點尚且能查得
出來。
可見是,對方的消息通路之靈活,百里方圓皆掌。
正是想間,門口猛的奔入一名漢子大叫:「大總管──,不好了。杬智齋::
。」
這漢子的話堪堪說到這儿,忽然接不下去啦!
無論是誰,喉嚨叫人家割斷了一定是接不下話!
韓道的臉色啾然而變,挑眉哼道:「兩位尊駕來自何處?為何假冒丐幫中的長
老?」
「嘿、嘿──,這點你想知道并不難!」那名老叫化子獰笑道:「今天是黑魔
圣幫斬滅武林异己的日子!哈::。」
這大笑聲揚,潛伏在乾坤堂各處的二十六名亡丐殺手同時雷動。
其勢,如閃電惊鴻破空起。
其煞,遍絕一地有生有情!
×
宣雨情望著滿室各門各派的賓客,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同道中竟有如許多人
,想可見淨世盟必當有一番作為來。
而憂心著,則是自己能力的問題。
如今隸歸的門派已達五十四之數。
雖然,在江湖中他們是藉藉無名的小幫小派居多。
但是這五十四個門派組合,里頭難免有藏龍臥虎之流;而且統合人數眾聚,亦
不遑少讓於一般大門派差。
眼見各派人物已來了差不多,這廂她立起揚道:「各位前輩──,在下宣雨情
今日請各位大老前來相會於淨世盟,目的便是集結眾人之力,相興我道光彩::。
」
一話直指核心,便有人喝起彩來:「好!少了那些廢話。好,爽快!」
「可不是,辦事儿就要這般才俐落::。」
眾人紛紛贊著,一句:「不愧是宣名劍之後。」更是引得哄堂的掌聲來。
宣雨情淡淡一笑,接著:「今日武林中如眾所知,黑魔大幫正蘊肅起一番殺劫
來。我等相會,目的就是合力共御魔幫,大挽浩殺::。」
這開宗明義的一句話,直是指向核心。
果是,又好一場大彩響起!
眾人之中,有一名中年落魄文士模樣的人物,直楞楞瞧著台上的宣雨情。
這人身一著海青小納衣,破損抽絲了几處,足下的草芒鞋也有些脫了開。
他望著宣雨情,臉上表情可怪的。
尤是方才眾人一叫及「宣名劍之後」等語,他更為之啾然變色。身子一震中,
背上長劍劍穗為之而飄幌小旋。同時,輕輕的,稍「啊」的一聲表示訝异。
這個异常,并沒有逃過郭竹箭的眼光。
他受宣雨情之托,暗里混雜於眾人之中四下觀看著。
這一干人里,自然有些的眉目眼神大不正常。不過,倒沒有一像這些落魄文士
如此的神態。
郭竹箭幌了去,堪堪還隔著兩個人,四尺之距那人已然有了反應。
對方稍為訝异的調轉過來看了一眼。
剎,郭竹箭确認了對方是武術上的大行家。
這廂儿同時,宣雨情正好說到:「今日一會的目的,并不在於另結組成立新的
門派,而且彼此間放下一切有怨只記其恩,達成聯盟互通有無::。」
宣雨情這番話顯然另有具新意,一時眾相竊語著。她一笑,續道:「本盟成立
是名門各派相互技援,不分你我。亦唯如此才能有不分尊卑,同心戮力::。」
「好!」一個胖子笑呵呵的叫了起來:「老夫佟應神這十年來就屬這句話最稱
入耳::。」
佟應神?這人是名震大漠南域的「沙中笑佛」佟應神?
當日,柳夢狂和蕭天地猜測黑魔大幫幫主五人之一里,便有其一是這胖子。
劍術之外,江湖上武學最俱殊胜成就而未立門派的十人,正好是五胖五瘦。
眾人多聞及佟應神之名,少見過這號人物。
現刻斗然大笑現身,自是引起一堂的哄然側目。
宣雨情在那前端露齒一笑,接續道著:「緣此之故,小女子在此希望各位前輩
開誠布公出所掌各處的能力范圍,以及各擅長的兵器武術种類,好內派配::。」
宣雨情這般說了,眾人反倒沉寂了下來。
這事可關系大了。
要知名門各派中自有其生存方式,若是公開了來豈不是全落入人家手中。
這事不是不可為,而是需得有一位眾人信服的人物來主持其事。
當然,宣雨情在風范操守上眾人是信的過。
只差是,年紀和江湖歷練!
宣雨情當然明白眾人會有所為難,當下笑道:「負責調派運配之人,小女子自
愧才德不堪。所以,另外請兩位前輩負掌一切事宜::。」
這又有興頭的話題了。
這兩人絕對不能屬於任何幫派之中。
這兩人必須要讓人信服無話可說才行。
宣雨情緩緩環顧場中眾人,一笑:「其中一位,便是在諸位之中的郭大先生:
:。」
郭大先生?人群中已有人叫了起來:「可是那位『冷面菩薩』郭竹箭郭大先生
?」
眾人隨著這一惊呼里,更熱切竊語尋找。這下,郭竹箭不得不朝四方抱了個拳
,朗聲道:「兄弟僭越,另一位柳大先生才真是超逸智人::。」
柳大先生?
人群中再度有人叫了起來:「難不成是『帝王』柳夢狂親持?」
這一問題,又紛紛望向了前頭。那宣雨情嬌艷一笑,應道:「正是這位柳大先
生!不過,柳大先生必須明日才能到達::。」
話正說至此,忽的听聞隔旁那端廂院,乾坤堂里一陣好大混亂。隨之嘎嘎響的
,是慘嚎与兵器交辦之聲并起。
宣雨情一挑眉,但見門口幌進來一道人影直笑著。
柳帝王!柳大混混來也。
宣雨情每回一看見他笑,一個心情也輕松活絡起來。
「隔壁在上戲!」柳大公子的聲音夠洪亮的,他笑著道:「而且,主角是解勉
道解兄::。」
方才杬智大炸中解勉道沒死?那麼,左弓棄是不是也沒事?會場之中,已經有
不少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柳帝王笑樂歪了嘴,吃吃的道著:「好啦──。各位,現在要換我們來行動了
。」
隨這話起話落,四壁的窗牖外竄入了十數條人影。
每個人都有一個目標,而且又快又狠。
在几轉間儿,已然有十六名漢子躺了下去。
那些自窗外竄入的,當先含笑而立的便是溫師觀和張庭嶠。他們互視一笑,溫
師觀道:「張六弟,還是我快了一步先解決了一個::。」
張庭嶠大笑,道:「咱們給淨世盟的禮物還不差吧!」
這廂一陣亂下來,柳大公子大刺刺的跨到了前頭,朝宣雨情耳語了几句。只听
得是,那宣雨情吃吃笑著。
這時,門口斗然韓道老兄跨入,張口大叫著:「『帝王』柳夢狂柳大先生、乾
坤堂堂主解勉道駕到::。」
好喝聲,一室里又不禁轟然引頸。
果是,門口人影緩緩跨了進來。
入影,成雙!
兩個對武林影響最具震憾力的人!
×
他覆戴黑魔大修羅鬼面具坐在洛陽城北的花容大院里。
這座大院在洛陽城里絕對是有著人注目的特點。
說它大,的确是不小。
整間廂院全數蓋成了一座有頂的大屋。
里面,据說种植了六百八十七种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而它的隔間,便是用著
這些木干盆栽所局范。
這是一間屋子也是一間房間,但是它同時又擁有二十六個廂房,兩廳杬院的隔
分。
這間大院最中央部份,就放著一座假山。
假山,是由一塊泰山的巨石雕刻而成;上頭有字,字是:「泰山石敢當」!
在風水八卦里,中宮屬五黃土;而「石敢當」則鎮一切邪,泰山是為天下第一
大山。
泰山石敢當,好口气,天下誰能擔之?
他淡淡一笑,自座椅中立起。身前,早已站立著四名黑袍漢子蕭手恭立。
他環顧一眼,這四人正是幫中至上護的顧道人、牛和尚、舒會儿、曹疑!
他相信中原江湖中并沒有人認識他們。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在中原江湖中走動
過。
尤其,舒會儿和曹疑原本就是生長在蒙古皇室里面。
他臉上依舊挂著笑容,走到杬尺近的那巨石假山之前,看了看巨石上「漢山石
敢當」半響,邊問道:「一切行進行的如何?」
「響午石固鎮一戰::。」顧道人當先問道:「柳帝王出手,長白山二劍無攻
而退。刻下大小姐正令人為他們療傷。」
他緩緩一笑,依舊盯著那巨石假山。牛和尚則粗聲怒哼著接道:「申時城南杬
智齋百斤火藥大炸,解勉道和左弓棄竟是安然躲過。至今原因不明::。」
接著,舒會儿一擺憚衣袍,皺眉道著:「同時化裝成日月雙丐的天山雙怪率領
本幫弟子進攻乾坤堂,亦遭陷計全軍覆沒。」
最後,那曹疑翻著杬角眼,溫吞吞的道:「淨世盟之舉,尚未得及發動,已叫
七龍社狙擊而滅,無一幸存!」
沈寂,半響之後,他笑了。
笑聲,非常奇詭,有著不可言的涵義!
他緩緩轉過身,一貌的修羅面具似乎也笑了起來。
「這次的行動你們覺怎麼樣?」他問著,淡淡的又朝身前的四個人望了一眼。
顧道人在一陣沈默後,往前一跨,道:「幫主之意,似乎早就知道有這种結果
了?」
他笑了,自面具後淡淡道著:「四個行動,毀於一旦!你說,這個原因是什麼
?」
顧道人一愕,沉吟而謹慎的道:「難道::,幫中有內奸?」好一句話惊人!
剎時,牛和尚、舒會儿、曹疑齊齊愕然互顧。當先的是,牛和尚怒聲道:「他
奶奶個的熊,是那個兔鬼子搞番這毛子吃里扒外的事來?爺爺非剝皮抽他筋不可。
」
牛和尚并不是和尚,而是一個巨寇。
他這個綠林巨寇与眾不同的是,絕對沒有出過面露過臉。這樣一個人,怎會成
為綠林道里的大盜?
任誰看到他那滿身的扎龍肌肉,橫飛的胡髭,絕對沒想到他是個動腦的人。
如果在塞外蒙古大漠里,難那些沙海浩瀚無際的黃沙中,向任何人起「呼里可
爾希」這個名字,立即挽得一張慘白的臉。
呼里可爾希的中國名字,就叫做牛和尚!
舒會儿亦皺著眉,緩緩搖動手上的白玉扇儿訊問著:「幫主──,難不成在我
們四個人::。」
他沉沉一哼,道:「不錯──。這次的行動,鄉通盤明白的除了本座之外就是
你們四人::。」
曹疑不信的搖著頭,半響後噓一口气道:「果真如是,那麼會是誰?」
的确,這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他又笑了,笑的非常詭异,陰沉的聲音自面具後冷冰冰的傳了出來:「這次我
們的行動并沒有多少的損失::。」
因為,長白雙劍和晏梧羽都還活著,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已然得知了楊
逃這個頭痛人物的真實身份。
「真正的行動在後面!」他冷冷的接道:「不過,這次行動的時間里你們另外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
這意思是,他們四個都不參与這次行動中。
他笑了,眼神卻更冰冷。
「你們要做的事,就是同住在同一間房間里,在行動結束之前::。」他的聲
音自面具後冷繃繃的一個字、一個字傳出來:「找出內奸!」
×
解勉道是怎麼逃過那一劫的?
當宣雨情听到「翻地鼠」丁神爪時就覺得好笑了。當年,便是借著丁神爪的密
道得以逃出,後和柳夢狂同落於天霸岭下而成就一番奇遇。
解勉道笑著,很愉快的道:「那位左弓龍頭真會找,竟然可以把丁神爪和他的
徒子徒孫請來,事先挖了一條起道。」他一笑,道:「當然,挖這條容納兩個人的
地道對那位丁神爪絕對是舉手之勞而已::。」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左弓棄這老頭子也夠穩了,竟然不動聲色的讓他們
玩這一票::。」
他當然是有目的。
這間興客鼎里,正是坐了解勉道、柳夢狂、柳帝王和宣雨情、韓道、郭竹箭等
六個。
柳大公子這一說了,韓道可得接話啦:「左弓龍頭的确是有個目的。他想利用
這次爆炸,趁机探查出黑魔大幫幫主的身份::。」
怎的個作法?韓道很快的又接口解釋道:「在爆炸時左弓龍頭遁入地道之後,
立即循著一條道出現於城中金虎賭坊的後院。接著,改變了四种路線化裝了四种身
份,消失在城北一帶::。」
這個意思是左弓棄在第五次易容和改變路線後,乾坤堂便失去了他的蹤跡。
「帝王」柳夢狂這時方淡淡一笑,道:「左弓先生這回親身涉險,除了想揭穿
黑魔大幫幫主的身份外,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吧?」
這事,在場中沒有人知道。
不過既然是柳夢狂提出來的想法,每個人認定一定是有這個可能!
「聰明──。」堂外一道嬌脆略帶冰冷的聲音響起:「帝王不愧為帝王,家父
這回親身涉險,的确是有個目的::。」
人影閃幌間,左弓女方一身黑衣勁裝已自窗外躍入,雙臂抱胸哼道:「柳大先
生好耳力,早知小女子來了,故意說出那話來。」
這廂柳大公子一見這位左弓小姐,腿可軟了一半的挪,挪向宣雨情的身側去。
左弓女方望了過來一眼,哼道:「柳大公子──,想不到閣下竟然是深藏不露
的高手嗎::。」
柳帝王呲了呲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旁儿的宣大姑娘倒是嬌艷洁皓一笑,淡淡道
:「這件事稍晚我自會和他『處理一番』,多勞左弓姑娘擔心了::。」
這話儿可妙了。就是有那麼一絲特別的味道。
這姑娘人家耳里听著,可是有股儿酸意涌翻了上來。左弓女方挑眉哼道:「今
天我來不是解這椿事儿──。」哼著了,才轉向柳夢狂道:「家父今日涉險要進入
黑魔總壇中,是為了一個叫梅臥姑的女人::。」
宣雨情為之一愕,訝道:「難不成黑魔大幫的封主也將梅前輩帶來了洛陽?」
左弓女方冷冷一笑,不回答著宣雨情的問話,接道:「為了梅臥姑,其實是為
了另外一個人出現在洛陽之故!」
「誰?」這點,柳夢狂亦為之動容。
他已然聯想到一個人,宣寒波!
左弓女方負手環顧眾人,踱了兩步到柳大面前一哼,道:「你那位心上人的父
親,宣寒波!」
柳大公子結結棍棍的嚇了大跳,旁儿的宣雨情早已臉色大變,急聲問道:「我
爹也來到了洛陽?」
左弓女方啾了宣雨情一眼,似乎很不情愿的哼道:「不錯,而且稍晚淨世盟集
結大會里也參加了一份::。」
宣雨情倏然而起,激動道著:「他::他老人家是長的::什麼模樣::?」
話說著,有絲儿些的哽咽著。
左弓女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聳聳肩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不過::,我
們得到的資料絕對正确無誤!」
這時,一直在旁默默無語的郭竹箭淡淡道:「是不是一身著著灰袍的落魄之士
?」
左弓女方一震,脫口而出:「你看見了他::?」
這一轉話,便是道出了她也知道這回事!
柳大公子接口啦:「稍早一廳堂里最少也有六個穿灰袍的中年之士嘛::。」
左弓女方為之一惊,想不到這個柳小子的武學成就出人意料;就是在机的觀察
之中亦大較常人冷靜深智。
郭竹箭一笑,自有一份把握:「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當已明白是那位::。」
此刻的宣雨情早已哽咽,朝向郭竹箭便要拜倒。這廂郭大先生可急的自座位上
立起一扶,道:「宣姑娘的孝心感天,郭某自是全力相助::。」
找人?韓道的興頭可來了:「郭兄稍會儿請描述出宣先生的模樣,堂里的師傅
擊的出來。」
另這廂,柳夢狂淡淡一笑,道:「左弓姑娘──,不是令尊要你來知會這個消
息吧?」
因為,以左弓棄的為人,一生傲自賞中极少求於他人。自然,不會將這事儿要
朝柳夢狂等人說。
左弓女方挑了挑眉,卻不得不佩服的道:「柳大先生之語果然沒錯。今夜之來
,正是小女子別有一番尋思。」
此刻,丑時盡寅時起,距离申時杬智齋大炸已有五個時辰。這段短短的時間里
,已然發生的事早便傳動江湖去。
左弓女方這廂沉吟了片刻,方道:「我是心中有一計。現下七龍社和乾坤堂,
淨世盟相互間既正打定共為武林出力,所以關於黑魔大幫目下幫主處處及進入的途
徑是可以說出來::。」
他看向柳大混混一眼,淡淡的接道:「不過,這件事需要柳公子來配合::。
」
解勉道在那儿沉沉靜靜的听到這儿,望了望柳夢狂一眼,含笑道:「柳兄──
,這回有著小兄弟幫你露臉啦::。」
郭竹箭亦為之撫掌而笑,道:「這事儿有趣羅::。」
听他們的口气,似乎早已知道左弓女方心中的打算。
「帝王」柳夢狂沈吟了片刻,嘿的一笑,道:「如果左弓姑娘是真如我等所想
,有些事必得先証明一下。」
他仰得首一笑,道:「因為『帝王絕學』不能丟了臉!」
×
帝王絕學,自來只有一招,而且是必胜!
如果有一個人是經過「帝王」柳夢狂認定喬裝他的身份行動。
而且,是經過柳夢狂本人的印証。
柳大公子站在他爹前面,苦著一張臉望了望四周這几個人,大大一嘆,道:「
爹──,真的非出手不可?」
這一戰,無疑是武林中名流千古的一戰。
「帝王」柳夢狂淡淡一笑,道:「爹倒未料到你的一番心思和爹是相同的,自
來,爹撇棄天下武學本路,自研立創出一門成就來。哈::,好,想不到你這小子
也不學爹的『帝王絕學』自個儿又創出一路::。」
柳大混混苦哈著臉,四顧目計算著這座乾坤堂會武齋比試場的前後長寬以及門
窗气動的變化。
當面,柳夢狂一笑,道:「你這孩子怕什麼?爹只不過是試試你而已。更何況
,用在心至境,爹看不見還不是可以行得::?」
這話,柳帝王為之一震,恭敬佩服道:「爹的成就,柳儿自愧大差!」
「少說這廂話著──。」柳夢狂大笑,道:「爹要出手了。」
便是,掌中杖稍舉,緩緩一絲不變直挺點向柳帝王當胸而來。
這一杖平凡的很。
當下周旁五名武術大行家只覺這一式已平凡到出脫於一切武學規范之外。
帝王絕學,人稱無終始無止盡。
柳夢狂隨手這一出式,人人日日可見平凡世間的舉止。卻是,自他手上使來卻
無可退避無可抵御之法。
帝王,終究是帝王!
柳大公子這回可叫苦了。
他嘆气又嘆气,真奶奶的干啥儿子我要站在這里吃這一杖來?
更楣的是,做爹的這一出手根本讓他退無可退。現在儿要打退堂鼓已經是來不
及啦!
不得不,右臂輕抬以白虎之勢一翻反向走蒼龍路。當是姆、食、中杬指或成一
個結印。
姆指、食指成一環,中指拗穿過其中,另則無名指与小指半曲半仲。便是,緩
緩推出迎向杖頂尖頭而去!
每一個相近,便似有天地交迸之力涌湃。
柳帝王這回可不是混著了,只見這一肅穆面容的庄嚴慎重,直至虔誠動人。
尤動的是,姑娘的心!
左弓女方一雙妙目直楞盯著柳大公子,這時神情有著是一絲從自初見來的同一
种情愫。
那是很難以用言詞來形容的,屬於在她這一生的經歷之外的一种感覺。
甚至,這時她心里有一股意念,覺得自己不太該每回扮相的太像男人模樣。
這一身玄黑的緊身勁裝,這刻覺來竟然有些儿不對。
腦海里,竟然會想到一個令自己都訝异的問題。
如果,此刻是穿著一襲銀紅水漣裙,下方鑲綴一滾荷展邊儿,腰上系住大結玉
帶。她竟然是害差的低垂眉笑一聲。
左弓女方這廂在小差笑著,在帝另端的宣雨情也自別有一番心思。
眼前不論是師父胜了,或都是郎君胜了都不會有什麼得失。倒是她心中茲茲念
著的,是方才郭竹箭句份把握以及在隔房里正描繪的爹親圖相。
她一嘆,知道這是急不得的事,反倒气定神閑的看著柳夢狂和柳帝王之間的變
化。
細眼瞧著,這番心台忽明靈間自看出了端倪來。
此刻柳夢狂和柳帝王之間的出手,完全已陷入靈動之間的變訛。若相較,和前
几日自己与晏天祖的交手有著神似,卻是更惊人的,是在境界上的不同。
這點不同,已然是陷入以心印証不可言傳了。
逐漸,她宣雨情的一個身心意境也投入了其間奧妙之中。每一個互近的變化里
,絲絲扣著万端复雜難言的天机气理之數運行。
她隱紡可以感覺到,就算自趨外來的輕風月,室里的燭焰塵揚亦皆含盡於眼前
兩人的出手之中。
這里頭最精微處方玄机她看之不透。想著,便是成就火候和場中兩人相當的人
亦無法見透。因為,這點已落入是否身受行識的問題。
整個來龍去水之勢,已大跨跨出玄空八卦的計算之外。只因,他們的招法就是
這般平常的一寸寸在前伸去。
宣雨情心中意念正全然放空領略,冷防某一股气机小動行著了她的心性目光投
了過去。
是左弓女方的情緒!
這一殺那里,左弓女方似已陷入了一种沉醉之中,一雙妙目眸子直楞楞盯著柳
大公子的身上。
雙頰儿飛紅,眸情無限。
那個呆瓜也看得出來這姑娘人家此刻的一顆心早已系到了心上人的身上啦!
宣雨情心中一動,訝意中一股無明的意識起。
自是,一顆空靈的心竟已滲入其它情愫,意念里便再無法全然似前一般陷投入
場中的奧妙境界。
左弓女方這廂啟動的气机,是不由自主心動意念的散發助著想幫柳帝王獲胜。
當然,她并沒有真的出手相助。只是禁忍不住流出來的意念,很明白的表達出
這番心境了。
宣雨情這廂望來,自己也刺激了左弓女方的意念。
便是,兩個女人目光相撞,剎那一番用不著言的意思在這頃刻里打滾。
方凝,猛可里解勉道一聲長笑,道著:「好!」
宣雨情和左弓女方聞之一震,便是雙雙轉讓調目投望向場中的兩人。
這一刻所見,落入目的是柳帝王的右掌結印和柳夢狂的杖橫天。兩雙間,已是
接触在杖尖一點上!
柳帝王右掌結印似天地合成之气,御住一切來力。
對面,柳夢狂來勢橫放在一木上,就似虛空大藏。
相較,正是沙子与須彌間大小含容的禪境之界!
第八章 奔龍
柳夢狂的杖和柳帝王的手印緊緊扣在一起。
然而,這決不是死靜不動!
充滿著無盡的變化,在細微處不斷相互增長消滅著。
解勉道為之目奪神移,便是彼此間恍如是凝結在半空相距處,卻有著更奧妙的
心証相印。
細思好瞧,約莫見得柳夢狂的橫天杖已然稍為偏了向上。同時再看柳帝王的掌
指結印,亦是一分一分間的散潰開。
若是,橫一線差了杬寸,便已無有攻著處。
同是,手印若不成結,又豈能擋得住柳夢狂的帝王一擊?
兩相僵持奧妙相轉於靈台意念。正是神机胜負無料之際,忽的郭竹箭自隔壁拿
了盡師所繪圖相跨了進來。
便是,他体內气机受到了牽引自發起伏,緊是柳夢狂和柳帝王雙雙亦受此一波
所及,長笑中各自收手退了一步。
郭竹箭抱了抱拳,道:「在下一時心急扰了柳兄::。」
「哈、哈、哈──,郭兄言重了。」柳夢狂大笑,言情之中有著得意:「在下
和小犬之間印証,自是無起無終,又何扰之有?」
郭竹箭雙眸精光一閃,笑道:「柳兄心中城壑境界,已不著於世間人情。兄弟
自愧不如::。」便是,在眾人大笑里,韓道接過了郭竹箭手上畫卷,攤開來提舉
於手讓大家看著。
左弓女方廂可看了仔細,凝目直瞧著。
在他們七龍社的資料中,只知道這個事關重大的宣寒波是個年約莫五旬上下,
一身灰袍落魄的文士而已。
這廂讓郭竹箭描述中繪了出來,自是特別令她注意。
在這場中數眸子的注視里,自然是以宣雨情最為熱切,也最為之動容激湯。
自生以來,便未見識爹親真面目如何?
而今見著當目,為人子之心又豈能有所不動?
她的雙眼迷蒙,只覺濃濃一層水幕不斷自眼眶滑出。
一雙瞳子里,便是千言万語無盡!好一聲嘆。自心!
站立於宣雨情右側的柳大公子這廂大是安慰伊人的心情。左掌輕一移握,小捏
中自是無限情意在無言。
宣雨情但覺右掌荑一溫,落入厚實即君手握里,心愫那波激動大覺安穩。似乎
,郎君已自手掌中有所言,必助其尋得爹親。
這個,左弓女方落在眼目里可著實想冷哼出來。卻是忍住了道:「柳大先生─
─,你的印証如何?」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既足以相捋,又何必相假?」
左弓女方一愕,道:「可是這計划中若非以『帝王』之名,恐怕::。」
「哈、哈、哈::。」柳夢狂大笑,道:「『帝王』柳夢狂的武學是帝王絕學
。柳帝王一生成就造詣亦是帝王絕學,當有自一般天地。左弓姑娘──,你明白老
夫的意思?」
左弓女方一稍為尋思,淡淡一笑,道:「我已明白。既然如此,那就以柳帝王
本來面目去挑戰吧──。」她一嘆,道:「希望能引得那個黑魔修羅出來::。」
這回可是柳大公子在笑了:「放心──,哥哥我一定會讓他出面!」
這話,有著一股傲骨。
因為到時是黑魔大幫的幫主不得不出面。原因很簡單,既然手下無可用之兵,
主帥怎會不出?
韓道淡笑轉向左弓女方,道:「這事儿我知道乾坤堂不能插手。」因為左弓棄
的為人,以及事關了七龍社上万名徒眾的尊嚴。
「但是──,我們既已相互結盟::。」韓道依舊維持那張笑臉道:「是不是
可以『稍晚』的時候透露給我們知道地點?」
這個姓韓的會說話。
所謂「稍晚」的意思,就是柳大公子的行動失敗,後頭當然得要有人接應!
韓道的估計,七龍社現下到洛陽來的人不會超過四十個。縱使個個是精英好漢
,終究和黑魔大幫的人數太過懸殊。
所以,左弓棄才會放棄硬攻。
左弓女方稍微孝慮了一下,點點頭道:「行。屆時本社的四當家或六當家自會
前來知會。」
她一頓,朝眾人抱了抱拳,道:「告辭──。」
柳大混混呢?當然也是了拱了拱手向眾人一禮,又复朝郭竹箭道:「郭大先生
──,那兩位姓樓的老弟就請你多多費心照料一番::。」
郭竹箭仰首大笑,回道:「這是當然──。」
他們話音說的不大聲,卻老遠那端的廂房傳來樓上、樓下兩之老兄大叫:「老
你的『老弟』,『哥哥』我們等著你回來整治一番。」
「有天耳通?」柳帝王聳了從肩,自是又朝向宣雨情一凝目,輕輕道:「放心
。自有相會期::。」
伊人芳心一甜,艷嬌絕俗的一笑,首輕點著道:「你可要多加一些儿小心::
。」
柳大公子很豪爽很英雄的笑了兩聲,門口,那左弓女方早已重重哼了著:「快
走啦──,難不成每個人都要說個一柱香話別不成?」
柳帝王伸了伸舌頭,又朝眾人一禮便橫抬步閃身到了左弓女方面前淡笑道:「
走呀──。」
左弓女方先是一愕又复一呆,忽儿回過神來憤憤的出門而去了。
這堂室里,宣雨情楞楞的望著郎君的背影消失,心中竟是有著難以言喻的滋味
。
猛的,韓道咳了兩聲,道:「宣姑娘──,我們開始行動尋找你爹的下落。不
過,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能讓我們知道昨夜來的賓客名單。」
宣雨情一笑,看了看一旁的解勉道一眼,道:「這名冊規定只有本盟中人可見
。如果解堂主不反對,而韓大總管贊成的話,就請韓兄加入本盟為二總管如何?」
二總管?他奶奶的,那個柳小子在乾坤堂現在是升任了二總管而自己還是大總
管。
怎的到了隔壁便變了位啦?
「按順序有先來後到的規矩嘛──。」解勉道笑著:「這點在下倒是不反對─
─。」
解大堂主都不反對了,他韓道能說什麼?
韓道只有點頭的份儿。那廂,解勉道早已笑呵呵的朝柳夢狂笑道:「柳兄──
。方才出手奧妙至玄,兄弟想和你品茶相論一番::。」
「解兄言重了──。」柳夢狂亦大笑著:「請──。」
×
他對近來江湖上稱呼自己這個名號滿意极了。
黑魔閻帝!好肅殺、好冷煞的名稱。
他舉步,踱在花容大院的樹株盆栽之間,信步無意間,漫行到了女儿的居所門
口。
這次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能失敗。他之所以選定在花容大院的理由,正是因為這
里沒有個人的隱密。
而且,每個人有一定的行走路線。
例外的,就只有他本人和房內的女儿而已。
布小垂,是這里每間居所的共同特點。
就算是有些不方便,但是覺對讓陰謀份子不得不小心收斂。相同的,彼此气息
相通里共同培育一种「气」來。
這股气,自來是兵家克敵致胜之道。
他一笑,掀而入女儿的居所房內。
房中,晏梧羽正楞楞對著銅鏡發呆。
「羽儿──,有什麼事想著?」他透著出於面具之外的眸子充滿了慈祥。「說
出來,或許爹可以幫你::。」
姑娘人家搖了搖頭,調轉過身立起輕嘆:「女儿沒事。」
「都嘆著了,還說沒事?」他笑了,責怪中反倒更顯著一心的慈愛。
晏梧羽輕又一嘆,道:「女儿正想,天祖哥死的好不值得::。」
他似乎心情稍為之一動,口里唇間卻是平淡如常:「生死之事自有命。爹不是
不悲傷,只不過認為做些實際的事永遠比坐著哭泣要好!」
「是──,羽儿蒙爹教誨──。」晏梧羽首輕點,眸子望向了一室四壁的花草
,有百千种意在不言中。
他聰明才智俱屬人中龍鳳,如何看不出女儿心中有事?只是,他亦明白這件男
女情感因緣,絲毫不能強問來的。他笑淡然,日後自會明白是那一家的公子奪了自
己女儿的芳心。
方是,施緩緩退出了,大院門口傳來大拍響叫喝之聲。正是柳大公子駕到,破
口嚷著:「喂──,里頭黑魔鳥幫的幫主,哥哥在外頭等著你們哪──。」
他一挑眉,通道左右已各有一名黃衣束身勁裝的漢子肅立於旁,雙雙恭敬道:
「屬下靜候幫主差遣──。」
他凝著臉自雙眸閃動,道:「問清來人,殺了後回報。」
「是──。」右首的那名漢子急步奔了离去。
他轉頭,續令道:「底下囚犯梅臥姑不能讓她走了。速傳令下去加強戒備。」
「是!」這漢子亦恭敬一禮,复調轉身急步而去。
這廂,身後晏梧羽已掀依門,盯盯將一雙眸子投來。似是,有言。
「是──。」聲音很輕,似乎已知來人是誰。
他有些訝异,也有一絲慈祥里的好奇。
「長白二劍兩位先生的傷勢是不是已夠再戰?」他這一問的涵義最少有二。
他判定來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他的感覺是,如果那人正是傷了長白雙劍的「楊逃」柳帝王,羽儿听了這話自
會有相當程度的反應。
果然,晏梧羽神情和聲音一樣儿复雜的道:「長白雙劍就是傷在這人的手下。
」
有意思,他笑了,除了對來人好奇之外,更惊訝的是女儿的反應。
沒有恨,卻是有著一絲小小的哀愁。
他笑了,緩緩而深刻的道:「既然是如此──,爹看來得去看看『帝王』之後
是怎副少年英雄了。」
×
柳大混混覺得過癮极了。
今天當著人家大門口喝罵著,似乎又回去了以往那种市井無癩的日子。
喝!怎的張口大罵怎的爽利快活,那鳥門子大俠公子形象才真是累人咧。
罵了第杬十八句,出來第一眼儿現身的是人稱「魯南怪梟」黃煉。
「唉呀──,是黃煉朋友呀?」柳大混混嘆气道:「你不是在魯南混著嘛,怎
也到了這儿來?」
黃煉沉下那張四旬儿粗臉,重哼道:「閣下是最近很張狂的柳帝王柳小子?有
見識!」
柳大混混聳了聳肩,嘻笑一聲道著:「黃煉,五年前你在魯南干下的六大案件
哥哥我都很清楚。哪──今天給你一個机會。」
「什麼机會?」
「進去埋頭不管事,或者溜之大吉尋一個地方養老。」柳大公子說的很認真:
「你雖然干了不少打家劫舍的案子,不過那些人倒不是什麼好東西。更何況::。
」
他們柳帝王老兄一笑,道:「杬年前在五華山下你曾救過一名失足落崖的少婦
。功足以抵過::。」
黃煉一愕,心中有些發毛,這些事儿人家怎那般清楚?他搖了搖頭不想理會,
摔動著手上的鏈子刀道:「最少,你讓黃某試試!」
好話聲儿一轉,刀似匹閃電卷奔。
但見嘩啦啦一片滿天的光華,強的橫天開地而來。這「魯南怪梟」的奇門武功
果然了得。
柳大公子點了點頭,贊許了一句:「有勁!」
便是,人騰身而起,拗身變化里轉向左首兵位七數。旋即右臂一拍一落,便搭
向黃煉的肩頭。
好個黃煉,人身馬往前一竄,倒拗翻身已讓掌辦鏈子刀筆直一挺直貫向後。似
!
柳大混混這廂可是真材實料,沒半絲儿假。
但見他右掌去勢不變淡落拍著著鏈環銅身之上,气机一震一撥里,已分出了胜
負。
先是,震力回力通湯著黃煉內力無法灌挺身。同時,那一撥中自讓鏈子倒折反
身纏住於黃煉頸上打了兩轉。
頭刀鋒眼見閃電般的便要砍飛黃煉的人頭頸。卻是,柳帝王的指一挾,捏住了
刀鋒一線淡淡道:「黃兄本是有情人,何做無情事?」
黃煉似乎為之一震,搖頭哼道:「既敗無言,你打算怎麼辦就怎麼辦?少說了
廢話。」
柳大公子聳了聳肩,放開鏈刀垂幌下,道:「該說的全說了,閣下好自為之吧
。」
黃煉似乎是一愕,旋即哼了一聲調轉身進入大院那張門之後消失了背影。
柳帝王看瞧這張藤門,有些儿佩服。
以老藤編門,無論是力打刀砍火攻都比木門難上百倍。
想來這黑魔大幫里面的人才不少,擔著在意才是。
正打念間,門口人影閃動,便見著四個樣儿的人現身跨了出來。隨後,是晏梧
羽和長白雙劍護者。
最後,則是兩名花申老者抱刀和一名面戴著黑魔修羅面具的修長清身影。
這人緩緩跨出,便似天地俱在他掌握之中。
好家伙,莫非是黑魔大幫的幫主?近來人稱黑魔閻帝的老小子?
「喂──,你是不是那個人家叫黑魔閻帝的家伙?」柳大公子嚷嚷盯著人家叫
問著。
他笑了,頷首道:「老夫正是::。」
柳大公子心中沉了一沉,這人气勢之穩似岳如淵,毫不動於風嵐天地。卻是,
又如浩海激地映天,悍而容!
柳大公子心中打了兩個突,有點怪暗中觀看的那個小女人起來了。
左弓女方就在五丈外的一間房舍外壁里看著。
她挖了一個小洞,正好將眼瞳子湊外看細瞧。
黑魔閻帝的出現何嘗不是讓她心中一緊,手心中微微滲出汗來。
她并不是怕這個,而是怕柳小子對抗人家不下。
敗擒遭截也就罷了,万一是落個命都沒了呢?
此刻,已不是後悔的時候。
柳大混混心中嘆了又嘆,他奶奶的,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若笑道:「你
知道哥哥今天來的目的?」
「是衛道除魔?」黑魔閻帝笑了:「還是想見我一面而已?」
「本來是想衛道除魔的::。」柳大滑頭很快的接道:「不過──,現在只想
看一面就好了。」
「看到了?」
「看到了。」
「再見?」柳大混這回傻了:「就這樣?」
「怎麼?」對方笑了起來:「這不是你的目的嘛?」
柳大公子左想右想了片刻,苦笑的聳肩道:「現在我也有一個問題了。」
這個黑魔閻帝的脾气也好,笑道:「說來听听::。」
「你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就放我走?」柳大公子找死似的問題:「難道你不怕我
通知了乾坤堂和七龍社、淨世盟前來圍攻?」
「如果你要通知不早就做了?」黑魔閻帝笑道:「要是你能將他們一并帶來更
好,省了老夫不少力气一次解決了。至於為什麼這麼簡單放你走::。」
他一笑,看了站在右前方的女儿一眼,淡淡道:「小女梧羽似乎有著思念你老
弟呢::。」
什麼?哥哥可不是來相親的。
柳大公子苦哈一張臉,吃吃結巴道:「我::我來的目的::不::。」
黑魔閻帝大笑,道:「老夫讓你走,至於小女是不是有話想跟你說說談談,那
又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柳帝王覺得這件原本很單純的事,怎的這麼复雜了起來?
原意,絕對不是這樣子的嗎──。晏梧羽臉頰早已紅透上了耳根,她往前一跨到了
最前方的四個人身側,穩著心淡淡道:「他們四個你認識嗎?」
柳帝王看了瞧了想了,半響後道:「我不知道的人只有兩种──。」他補充道
:「一种是從來沒在江湖上走過的。另外一种是居住於皇宮大內里的高手。」
柳大公子挑了挑眉,指指人家的手掌道:「如果不錯,這四人是蒙古搏技的高
手,尤其是外功上更臻一流火候!」
「好──。」黑魔閻君大笑道:「好見力、好眼力。只不知柳兄弟的手下功夫
如何?」
×
不論是誰?如果他想由花容大院的後面溜進來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為這座屋宇根本就是沒有後門。
這年,是洪武二年,亦即西歷一杬六九年。
一杬六九年在風水論中最屬於申元六運。
宅,是坐申朝寅的坤宅,中元六十年內正是大旺气自前來,衰絕气由後至。
所以,閉後面衰气單開前門旺气,風水大吉。
左弓棄是怎麼進來的?
沒有路的方法,最直接的一個就是開出一條路來。
這事,「翻地鼠」丁神似最擅長。
左弓棄當然也估計到一件事。這座花容大院必然有著地下通道。果不其然,方
方破土而出,便見著一列的地下房間羅列。同時,一股森嚴的气息在流轉著,大不
同平常似。他迅速移身游走,愕然發覺這曲折彎轉的回道自有先後天八卦的位理在
轉調排列。忽的,有人足聲輕響。
一個提气里,自是隱身進入了一間房里。偏巧,人踱著亦步走了進來。
左弓棄一生行事可沒躲過,這人堪堪推了門進來他已右掌巨揮,拍落間扣住來
人的穴道死脈,沈哼哼道:「我問你爹,否則死!」
那人約莫杬十出頭,平素淨臉無須。這廂猛然落入左弓棄的掌中不由得大吃一
惊正時喝問,又听得左弓棄那七個字以及指勁欲出還留的气机,便是心下一震住口
。
果是,耳里傳來那威嚴的聲音似乎較為滿意:「你在黑魔大幫里負責什麼?」
「在下是總壇巡囚使::。」那漢子頂不住指上湃涌激人的气机,斗大汗珠滴
落著急急回著。
「嘿──,很好。」左弓棄冷哼道:「現刻的戒備好像不太正常,是不是有什
麼事?」
那漢子稍一猶豫了,肩井穴上一陣刺酸便是痛哼了一聲,顫著道:「有::有
人挑::上門來::。」
左弓棄濃眉一挑,威聲低喝著:「誰?」
「听剛剛黃師傅回來說,是一個叫柳帝王的年輕人。」那名漢子顯然是學乖了
,急急說著:「而且已經惊動了幫主親自出面::。」
柳帝王?那個柳夢狂的儿子?他來做什麼?怎也會知道黑魔大幫目前暫設總壇
於此?左弓棄不去想及這些,最少這事只有方便自己行事。他冷冷一哼,道:「你
們在這地牢里關了那些囚犯?」
「我::。」那漢子稍一猶豫,猛轟然耳力叫左弓棄將內力化成一線直貫入:
「說!」
駭!
那漢子心頭狂震,不只是這一激內力搞翻騰著五腑六臟,而本身後這人武學成
就赫然高到足以將內力自口中化成一線似針。
若持手相斗,豈不是大劍傷人於無形無識中?
背後這人的身份倒底是誰他可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了。目下聰明人就是說該
說的話。
「有間房里是活囚房,里面四個人物為本幫護法的顧道人、牛和尚、舒會儿、
曹疑::。」
左弓棄的臉色似乎一沉,哼道:「他們為什麼被關?」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
左弓棄眸子一閃,又問道:「好,相信你這回。另外呢?那關了那些人?」
「一個相當年歲的老婦人::。」
「叫什麼名字?」
「名字不知道::,不過我們稱她為梅婆::。」
梅婆,嘿、嘿看來是梅臥姑了。
左弓棄的表情像是有种奇特的复雜。須臾里,已自恢复正常冷哼道:「最後一
個問題,在那里?」
這座地下屋宇的西南坤位角落里,有著之間特別金鋼打造的囚屋。杬路來的通
道上,各自有著四名明盯著來路。
自然,壁挂上的琉璃燈亦透亮的很。
他們相信無論是誰想進入囚房內,絕對躲不過他們的眼睛。更何況,除了四杬
一十二人的明哨之外,各通道上尚有兩道暗椿,以及奇門机關。
對於這樣的防范,他們相信縱使是「帝王」柳夢狂親臨也救不出半個活人去。
柳夢狂可能足以活著來活著去,但是他所救的人絕對是橫擺著抬走。
最簡單的原因是,每道鋼門都設有火藥机關。
如果不是用正匙開啟,那一炸爆的威力以人類血肉之軀万難抵擋的起。
他們都很放心,卻是不輕心。
黑魔大幫很重視的一件事,就是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現在,左弓棄就在証明這句話!
梅臥姑是個近七旬的老婦人,一身的皮膚早已皺疊紋路四生。銀白的發絲四下
垂著,十指乾枯勉強托著指甲片,這,十足是一個落漠的老婦人寫照。
不,她有一點与眾不同的,是她的眸子。
眸子精亮華彩,神而有力。
這樣的老婦人必然是睿智而聰敏,而且是個意志堅決的人。最簡單的一個証明
,就是四年多以來明知數十年心中傾慕的郎君為自己所害死,她卻能堅強的活下來
。
她心中有股力量支持著,今生在世,無論如何要見著舊郎獨子宣寒波一面。
這件事關系著非常重大,她當然知道黑魔大幫的幫主抓了自己來的目的也是為
此。
但她不屈,宁死!
床座底之下,有著輕輕的聲音傳來,小喚著:「梅─臥─姑?」
她一愕,心中卻坦然。黑魔大幫無論如何套不出她半句話,什麼方法都一樣。
且不管這底下來人是計是真,回答又如何?
「老身就是──。」梅臥姑淡淡道:「閣下那一位?」
這時,聲音忽的又變成另外一個人:「老夫左弓棄。」
「左弓先生?莫非是七龍社的龍頭霸子爺?」
「不錯──。」那左弓棄在地下威嚴的道著:「老夫今天是請了『翻地鼠』丁
神爪兄掘出一條地道『請』你出去。」
丁神抓她梅臥姑知道,昔年建立宣宅時丁神抓便設了數道暗路用以逃生之用。
後來,隱約間果然知道宣玉星的孫女宣雨情自那地道循走。
這廂,她信了几分,淡然道:「我相信你::。」
×
柳大公子的出手算是相當的漂亮。
這四名漢子果然是蒙古持技之術的頂尖好手。
只見,八臂肌肉涌鼓,齊齊探出八掌扣向自己周身大穴而來。莫看他們一身橫
肉,這廂出手來不但是有外功中大開大的气勢,每一指上位置轉換更有小巧机勁。
難對付的家伙,柳大混混真想叫停算了。不過,他知道這樣做是無濟於事。既
然是多此一舉,就干點正活的吧!
他一舒展兩臂,身子一旋一轉橫隔而出。
大斥暴響里,那四名肉的漢子已各自怒喝扣下,八掌可結結實實的扣緊死鎮了
柳大公子的兩臂啦!
左弓女方的心往下沉。這小子怎的如此不濟?
嘆气,卻是來自黑魔閻帝的口中,淡淡搖頭著:「果是,一招定胜敗!」
望去,只見柳帝王的身子和兩臂旋轉擺動如舊。這一帶轉里,那四名持擊漢子
腳下一虛,竟是叫柳大公子給旋繞了起來。
一洗牌的光景,柳帝王大喝朗笑,叫道:「回家!」
果真听話,那四名漢子刷刷的飛起,一落上了那花容大院的屋頂。這大院是一
個屋頂蓋著滿滿座地,便是在頂檐上一撞,唏哩嘩啦的又滾落了下來。
黑魔閻帝頷著首點了點頭道:「這手气机五行轉,江湖中的确沒五個人可以做
的到::。」
柳大公子苦笑一聲,嘆气道:「竟然還有那麼多人會?」
這廂,晏梧羽一喜一憂的哼道:「過了頭關,後頭還有著你好去應付。別得意
太早::。」
柳大滑頭啾了佳人一眼,聳肩道:「那一天沒托你擒下來好好打一頓屁股教訓
,真是錯失了良机::。」
晏梧羽臉頰上一紅,哼道:「現在由得你說話,待會儿看本姑娘的整治你這滑
頭浪子。」
「來啊──。」柳大公子嘴里笑,心下可發苦。
那日,他之所以差幸可以擊敗長白雙劍,最得力者在於樓姓兩個小子硬拼一招
,折損了這兩個老人家几分內力去。否則,人家雙劍一剪再快上個兩分,那著實是
很難說的事了。
柳大公子正好生心里打鼓,驀底在花容大院後頭十六、七丈外沖起一柱煙火,
到半空中炸響開來。
這個記號可好,正代表著左弓棄已然成功的把梅臥姑帶了出來。
問題是,現下可變成他柳大混混尾大不掉了。
柳帝王這回可是苦臉到了家,怎的溜法好看?心里想,眼角卻瞥見了一道人影
。
這是個老頭子,一際發白而且頷下長胡也夠白。
柳大公子樂啦。本來這個人怎的看都不順眼,只有現在例外。尤其,這老頭子
頷下雪白胡上的那個大紅蝴蝶結,這廂看來簡直是美透了。
「六指蝶」賀波子,你可來的真是時候!
「我欠你一次,這是規矩。」賀波子壓抑住一肚子憤怒,冷冷道:「如果愿意
,現在你可以要回去。」柳大混混當然愿意,忙不迭的直點頭差點斷了頸似般熱切
道:「只要你能擋得住這兩個老頭子十招,就算是你還了我啦──。」
柳大公子的估計是,黑魔閻帝已自說好了不出手。所以,賀波子這位先生只要
擋住了長白雙劍的擊殺合搏,自己相當有把握能逃命。
另那端,黑魔閻帝的一雙眸子精湛閃著。
方才那煙火半空響炸他不是不知道有番事故,只不過他認定的一件事是,只要
擒下了柳帝王怎的損失都夠賠償了回來。
賀波子已然站到了長白雙劍之前,慢細打量著邊道:「在下一貫作風是殺人於
無形::。」
宋雪頂一撩道袍,冷冷道:「閣下今天是要替人強出面了?」
柳帝王趁著他們交談,可是左顧右則退走之路。
無意一個貓眼,卻看見那兩抱刀的老者在冷笑。
笑意,是冷肅的譏誚。
似乎是在看著入檻的野獸正圖最後的掙扎。
他奶奶的,哥哥我可不喜歡讓人家用這种眼光來看,只是,心里打鼓絞著腦汁
在思量,這兩個老頭子到底是誰?
絕對,中原武林中沒听過、見過這兩個老家伙。
他柳大混混只不過稍微往左移跨了一步,那兩名老者已冷哼一聲,將掌一搭扣
掌於刀柄,冷悍的望來。
再移一步,立即是滿天兩鋒殺机涌至,旋而未發。
好惊人的霸气。
柳帝王心中叫了一聲苦,眼珠子溜轉著。便此刻,猛然暴起好一片殺机。是賀
波子和宋雪頂交口了手。
對長白雙劍而言,天下除了「帝王」柳夢狂之外沒有足以讓他們聯手出擊的目
標。
就算是七大殺手之一的賀波子亦是。
柳帝王就挑著這猛煞机揚起的剎那,扣著恰恰完美的騰身而起。這身子在半空
中一折一轉,投奔的方向赫然是右首。為什麼?
往左便是方才「六指蝶」賀波子的來路。論地形,那街下去十丈遠近便是比鄰
疊次的房舍物。
若逃,自然以那方向大好。
至於右首這端,則最少有杬丈方圓是平坦沙地;以戰而論,自是較好施身手之
處了。
柳帝王這廂先假以左移為遁逃,實則轉右為交騰奔戰。只不過是,「帝王」柳
夢狂一生只戰不逃。
他這個做儿子的又怎麼能折煞了自家的威風?
兩把刀赫然是百淬金刀。
這种刀在中原武林中曾經有過傳說,据聞昔年元仁宗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在位時
集合极西的歐洲名匠四人,极此的俄羅斯名匠兩人和中原四大鑄劍名師所打造而成
。
最後成刀有十,二列「天品」置於皇苑,二列為「极品」贈予兄弟,最後六把
,列為「王品」名刀,贈予有功大將。
這廂兩泓金光流轉而來,也不知道天品、极品、王品,反正別讓這兩個老頭子
砍著了便是。
柳帝王拗身換位,堪堪貼身上下兩把金刀交錯而過。耳里一動,只听其中一個
喃喃哼道:「老子殺敵四十年,乳臭未乾的小子能躲到几時?」
另一個桀的一笑,亦舞起四輪刀花滾卷過來,冷笑道:「穆爾──,我看我們
用御賜金刀來砍這小子真污了先皇昔年傳給我們祖先的德意::。」
柳帝王嘿的一笑,原來這兩個老頭子手上的是「正品」名刀。他可放心了一些
。
据他所說,王品名刀和极品名刀雖是兵刀中上下极頂好刀,卻是沒有特异的殺
代之力。
唯那雙天品金刀,据聞經過不少道術上高深為的前人給予加特上咒,本身己具
有某些靈异邪力。
往往,刀鋒尚在杬尺杬寸杬之距,便已气忌穿体。
且不論真假,心底下總是叫人發毛。
更何況茅山道術自成江湖一門詭异的派別,這是誰也無可否認的。再加上奇門
遁甲的神妙,更早在杬國時代的諸葛孔明已用之運籌帷幄,決胜於千里之外。
且看,這兩個老頭子來刀好惊人。
方才第一式出手連綿,似那江狂卷湃涌而來,起落奔涌間直是無可遏止之勢。
既是無可遏,唯有破!
這一切計算,早是料定在柳大滑頭方才左移兩步以及趁賀波子和宋雪頂交戰同
時躍身內。
左移,讓敵人的判斷有誤,出手稍失毫米,已夠有足當空間以為應變。
至於乘殺气而起,正是金刀二老陷於亢奮急躁之中。人,最易受的是環境里情
緒的刺激。
一廳堂里眾人鼓躁憤怒,自己的血脈亦起。
一落目里山林無人唯夕斜小挂,則生出塵念來。
自來有名,气!
人自是与整個環境的气相聯相映。往往踏入一間陌熱的房間,便可以感覺到是
祥和,是暴戾,是溫暖,是冷漠。這個,就是環境和人本身具有的第六意識相呼應
。
金刀二老一式連銜而來,再加上方才的談話中所知,咱們柳大混混可是心下有
著八分把握啦。
閃眼間,兩警鴻刀芒已轉自前後身夾。
柳帝王嘿著一出聲,身子竟在半空中稍稍停頓了那一下下不動。他不動。兩把
刀的估計便有了一點點的差誤。
這是個細微而极端難言的變化。
金刀二老的心意界自然有著出神入化的成就。指上稍加一沉,刀鋒芒自又校正
了方向續進。
卻是,這剎那彈指里已有了一种「气」上的變化。
金刀二老先攻,是以動攻向靜。
現在,柳帝王停之於半空以得對方。身雖靜,而其攻卻早已動。這其間奧妙,
就於攻守之勢互异。
柳大公子笑了,笑的很愉快將左右兩臂一舒一展,便早已落捏在刀來勢向之處
等著。
果然,金刀二老來刀的速就差在這瞬間剎那,刀鋒气机叫人家給定個實在。
好一震湯气机在半空爆裂,便是杬人齊俱哇的吐出一口血來落到了地面。
旋即,柳帝王腳下一陣踉循立之不穩;驀底里背後一臂抱來提了他便是兩個起
落往左方的屋宇向奔走。
這花容大院之前,黑魔閻帝冷冷一哼就看著「六指蝶」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挾走
了柳帝王而去。
同時,他一轉目看見著金刀二老全身癱倒的系在沙地上喘著气。偶而一咳,便
見激血染沙黃。
他一抬步,皺眉蹲下稍探金刀二老的气脈;挑眉,兩人最少要五年的時間才調
理的過來。
這時間,太長。指上已稍稍一用力。
他緩緩收回了手,立起。淡淡然的回身朝大院內而行,至門口始出聲:「金刀
二老已死──,回訊總壇圣帝知會此次行動結果。」
總壇圣帝?
難道黑魔大幫的幫主還不是最高的幕後主掌?
他輕哼回頭,冷冷視著場中眾人一眼,嘿、嘿道:「洛陽大戰真正的行動現在
才開始!」
就這句話,後頭的花容大院忽的猛爆大響,一排排火硝沖天炸奔。桐油上火,
彌天煙濃,好一個慘烈的下手。
遙遙,左弓棄的大笑來:「黑魔幫的兔鬼子們,這是老夫回敬杬智齋的一舉。
哈::!」
長笑渺渺而去,緊捏浮筋的,是黑魔閻帝的雙拳。
×
洛陽大邑里一波一陣連綿不絕的殺慘斗,中原的另外一端,洞庭湖城兩湖地面
亦充滿了玄妙。
江湖中早已佛佛傳言,黑魔大幫的總壇就設在洞庭湖域上的一個小島上。
這刻,最後矚目的自是歸來重掌兩湖勢力的蕭天地父女。
這几天來,蕭天地和蕭靈芝明查暗訪著蕭游云接收天地門在兩湖勢力的情形。
自己所拓展的天地門勢力,終究有一天要傳承交給儿子。蕭天地擔心的是,蕭
游云只是基於一時的激憤接受策令了兩湖勢力,反而叫他人有利可趁而一旦銷毀了
自己在這數年來的心血。
一念及此,心中不覺又有一番惻然。
這些年來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大女儿蕭鴻蒙已喪於長白雙劍之手。此仇,且放著
生利,日後自然有著好討。
他們父女倆此刻追躡蕭游云的行蹤,此時已到了長安大邑。
雖然,四處的戰禍仍興,但是長安不愧是自古以來皇宮所在,自有其千年的繁
華興盛。
蕭天地可直接率著女儿蕭靈芝直往他設在長安的總舵,大旗門!
這廂,一路走來早有他認得的一名管事名叫苟抱木的率了六名門眾前來執禮,
道:「蕭總門主大安,小的受少門主之令前來迎接總門主、二小姐::。」
蕭天地臉色稍為滿意似的一溫,點頭著:「帶路!」
「是::。」苟抱木應著,便轉身下令道:「阿財,你快速先通報少門主知道
。其餘的,四下護著別讓閑雜人擋著總門主的路!」
這廂蕭靈芝在馬背止和爹并轡策行,看著言等陣仗皺眉道:「云弟怎的排出這
等場面來?」
蕭天地濃眉亦結成一抹,沒哼著聲隨苟抱木一道進入大旗門之內。
門口,早已是一聲聲傳呼揚進了里頭,須臾便見得褸衣亂發,滿面胡髭未理的
蕭游云跑了出來。
父子,已近六年未見。
這番重逢著,各自投目相望。
蕭天地恍恍如是一尊巨岳頂峙立於天地之間。而眼前,蕭游云雖然穿著著一身
的破衣,打赤著光腳半截褲管隨風垂幌著。
卻是,別有一股風范蕭然浩蕩在他周身。
這是一种气勢和力量,已然不是外相衣飾可以烘托。蕭天地相當的滿意,最少
宣雨情和晏天祖那一戰刺激了蕭游云不少長進。
尤其是武學境界上,大梵天心法的成就似乎已出超於小乘之上。
他緩緩落下馬來,那廂蕭游云早已一步跨前拜倒,恭敬叫道:「爹::。」
蕭天地難得臉上一笑,有份安慰在:「起來。我們進去談談::。」
這廂蕭靈芝也走了過來,蕭游云立起著淡笑著:「二姐──,別來可好?」
蕭靈芝望著更添几分碩壯的小弟,万般复雜著神情,輕嘆:「你自世外宮強行
奔离,別來數月不得音息,做姐姐的豈有不擔心著!」
蕭游云淡淡笑著,道:「有勞二姐煩心了。請入內吧。」說著,便是轉調身子
當先在前引路。
這些沉著定性,讓蕭靈芝迷惘了起來。
在她的印象中,云弟并不是眼前這般樣儿的。
不錯,今日看來云弟是穩健而成熟了許;甚至,可以說已經是個男人。然而她
的心里卻有股落漠的感覺,似乎是彼此間陌生了。
云弟每件事都很恰分的表現出應有的執禮,卻令她心中一直無法抹去的感受是
,是什麼力量讓云弟這麼短的時間內改變如此巨大?
難道,這真的是宣雨情刺激的力量?
她一嘆著,隨在爹親之後跟入了前廳大殿之內。
方跨入,便見得一名年約莫四旬上下淨臉無須的漢子,器宇軒昂的率領一十六
名驃勁好漢揚聲道:「屬下恭候總門主駕臨!」
蕭天地稍一頷首,點頭道:「兩湖面上十一六個旗舵主全都來了?」
「是!」甘連天有一絲得意,應道著:「少門主得知總門主行程消息後,立即
令屬下調派各處旗舵主回來听候總門主的指示。」
蕭天地濃眉掀了掀,坐上了主位後沉聲道:「老夫的行蹤是由誰,怎座知道的
?」
「尹夫人──。」蕭游云回答的時候,眸子閃動著一抹譏誚:「是由黑魔大幫
四夫人之一的尹夫人所提供的。」
「你相信她?」蕭天地追問了一句。
「相信爹果如她所說的於今天未時到達::。」蕭游云眼中譏誚之意更濃了:
「但是不相信她提供這消息的目的是為了討好我。」
蕭天地噓了一口气,稍為滿意的道:「好。你就常著大旗門門主和一十六旗舵
主面前說出計划吧!」
似乎,蕭天地已然几分忖測出儿子的將計就計。
蕭游云心中一陣佩服,恭敬應了一聲「是」,旋即面向一廳里眾人環視了一陣
。
「這次整個行動有一個代號,劍待。」蕭游云淡淡笑著。有一股冷意:「它的
意思,就是我們拿著劍等待對方前來填命。」
這是連甘連天也不知道的行動。
隱約之間,他已然可以感覺到這個行動事關大旗門在兩湖域地上的生死存亡。
果然,蕭游云接著道:「我假信了尹夫人的話,并且有意無意的讓她知道我將半數
的分舵舵主給調了入總壇迎接我爹回來。」
蕭天地臉上漾起一股笑容,似乎頗為滿意蕭游云的做法。頷首中,瞳子里贊許
之色一閃。
立肅在旁的蕭靈芝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云弟這般作自然是引誘黑魔大趁机前往
攻擊。
甚至,她可以想像的到尹夫人為了爭功,可能私下調度了一些人分成十六路同
時在今夜攻打一十六個分舵。
蕭游云那廂淡然一哼,有份得意和自負。「當然,尹夫人會知會黑魔大幫的人
前往攻擊各旗舵,以便在他們幫主之前立下第一功::。」
話到這儿,甘連天的臉色可有點儿不好看。
怎麼說就算自己借助於蕭天地之力而得以登上大旗門門主之位。但是,終究自
己亦出身於此,當年取代了鐘玉鼎有一部份則是鐘玉鼎為人太過於嚴刻,以至於幫
門中人心思變。
而今,若是犧牲了大旗門一十六個分舵是万万不值的了。
他甘連天這般想法,在場中的一十六個旗舵主何嘗不是?一時間,個個面覷有
著不滿之情溢於容表。
蕭游云冷冷一哼,道:「蕭某豈會讓他們得逞?哈::,只有流敵人的血,又
怎會讓自家兄弟躺?」
好一句話,剎時人心大為振奮;起伏情緒間有著自責和更專心聆听。
蕭游云再度環視了眾人一眼,滿意的接道著:「這回,我另外調派了洞庭湖七
十二寨的力量,便是給予他們來個迎頭痛擊!」
「好!」蕭天地撫掌大笑道:「只怕這次行動黑魔大幫連洞庭湖也待不下去了
?」
「是──。」蕭游云臉上忍不住笑意,道著:「這次真正行動的主力是洞庭湖
畢溫庭湖王和他的七十二寨手下。不但要在湖面上便狙滅黑魔大幫,甚至還要查出
他們總壇的所在::。」
蕭游云冷惻惻的補充道:「最重要的還有一件事──。」
甘車癸此刻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一切行動計划不是已經很完美了?還有什麼
要兄弟們注意的?」
蕭游云「嘿」的一笑,道:「事成之後,天地總門所有人員立即棄業离地,全
數前往一處秘谷躲藏。因為,我們要等,讓乾坤堂和七龍社直挑上黑魔大幫,日後
我們好坐收漁人之利。」
甘連天不得惊駭於蕭游云蕭少門主的冷銳狠毒。
同時,他暗中慶幸的是,自己和他并不是敵人。
×
柳大公子這回可真的是很難看啦。
人家「六指蝶」賀波子忍了半個來月的冒火,終於千等万等到了這個机會好好
要打理自己一番。
這個賀波子也利害,花了杬天杬夜的時間才走了這七十里路。平素,半日的行
程急馬快奔可到的,托了這麼久自然有他的目的。
賀波子的目的,就是摔脫乾坤堂和七龍社密密希布的眼線。不僅如此,那個無
處不在的黑魔大幫也找自己找得很勤快。
賀波子果然有一套,竟然能躲的過這杬大組織的追蹤,便這般東轉西折的到了
嵩山少林寺下的南麓來。
嵩山,最有名的自然是天下武學泰斗的少林寺。不過除了少林寺之外,一整山
脈里最少還有六寺杬觀。
現刻我們柳帝王柳大公子「住」著的地方就是嵩山一座不算太大的道觀「日照
觀」。
這里,似乎是「六指蝶」賀波子一個秘密藏身處。昨儿人家就很自然的由後頭
的山林斜徑中穿梭,又暗里有道士在那儿候命的啟開暗道通入了地下秘室中。
賀波子的表情顯然很复雜,一邊吃著早點一邊打量那位五花大綁像蜘蛛一樣儿
吊在半空中的柳帝王。偶而,嘖嘖出聲呲牙裂嘴的乾笑冷哼了兩聲。
柳大混混這廂可沒心情想著人家怎麼對付自己啦。有的,最重要是自個儿兩天
前那一戰受創於金刀二老的內傷如何個治療?
這點,他必須做得很小心。不但是現在這個姿勢運行內力相當的困難,更不能
讓下頭那個不斷盯自己的賀波子有所發覺。
方是小試,隨著几聲暗記扣門,一名年約杬旬的道士急步進了來,匆匆到了賀
波子面前恭敬道:「賀師傅──,江湖上有了劇變::。」
賀波子咬了一口油條,眼也不抬竹盯著碗中的米漿笑了笑:「說著听听。」
「洞庭湖大戰,天地門重創了黑魔大幫的一支勢力──。」那道士一口气未喘
,接著說了:「同時,蕭天地亦查出了黑魔大幫那座小島所處之處,公布於天下:
:。」
賀波子一口油修在嘴里咬了十來下,這才緩緩抬起頭來,一笑:「很好。」
那名杬旬道士見著賀波子就一句話後便無下文,不禁楞了楞,半響後忍不住道
:「賀師傅的意思是::?」
「生意──。」六指蝶桀的一聲,瞳子里閃了兩閃,笑道:「這廂一亂起來,
我們干殺手的生意就特別好。哼、哼──,尤其是這小子::。」
賀波子抬眼看了柳大公子一眼,嗤笑道:「最少值個百万兩銀子!哈::。」
他說到得意處,忍不住縱聲大笑。直是,我們柳大公子气极了在上頭唉聲嘆气
。早知道自己值這麼多銀子,自個儿賣了自個用便是。
那名道士似乎也在笑,很熱切的道著:「既然這貨如此值錢,我們是不是要准
備間上房好好款待一番?」
賀波子一番眼儿,冷哼哼道:「現在已經是上房貴賓!」
「是::。」那道士冷的一顫,垂下頭去抖著聲道:「是小的失言了,小的告
退──。」
賀波子不做任何表示,便看著那道士走出了秘室之後,冷肅的表情方稍為一緩
朝向柳大公子道:「小子,在上面舒服吧?哈、哈、哈::。」
他大笑著,右掌第六指稍一使勁彈起一顆饅頭便落到柳大公子的口中。那柳大
混也識相,就這樣懸吊在半空中吃著。
賀波子足足看了一盞茶的時間,待柳帝王吃完了這才長笑起身,在下方踱著道
:「小子,當時你用計匡老子時沒想會有今天的下場吧!哈::。」
「你這個人怎麼笑的那麼難听?」柳大公子搖頭嘆气著:「不過,閣下你做對
的一件事就是把哥哥我帶离了花容大院。」
賀子怪眼一翻,冷冷道:「是嘛?嘿、嘿──,你以為入黑魔閻帝那老小子手
里會比落到老子手里慘?哈::,你錯了。」
「錯了?」
「你馬上就會知道──。」賀波子冷沉沉道著:「有一門外道邪術,叫做『奇
經遁丙』听過沒?」
「奇經遁丙?」柳大公子臉色一變,訝叫道:「這不是茅山里的不傳隱術?你
怎麼會?」
「我是不會,不過::。」賀波子欣賞著柳大滑頭這廂涔涔汗,直滴落地似水
幕,大笑道:「這日照觀的觀主飛丙道人下其中大行家!」
柳大公子長長一嘆,苦著臉嘆道:「真的非做不可?」
他可明白,這「奇經遁丙」大法正是以火之力將一身的玄功內力藉由秘術的引
道而銷融吸盡。
丙者,火也。遁者,消失也。
奇經遁丙,正是別創出奇門遁甲的一种邪術,被旋術者往往一生成就俱焚於七
天七夜之間。
賀波子可得意以极的大笑了:「小子,我不會讓你死。不過,你會生不如死。
哈、哈、哈::。」
×
宣雨情輕輕一嘆,早已是無盡心中意在眸子里。
第四天的破曉東來,柳帝王的人呢?
她可有受到欺騙的感覺。杬天前郎君和左弓女方去了花容大院,一番波折後梅
臥姑是救了出來。卻是,郎君便此叫「六指蝶」賀波子所擒,以至生死下落不明。
不但是乾坤堂、七龍社,就連自己本身的淨世盟亦全力追查,武是沒有柳帝王
和賀波子的下落。
而真正令宣雨情深覺受到欺騙的是,左弓棄救出了梅臥姑之後,竟然雙雙消失
無蹤。這點著實令人啟疑,疑惑於左弓棄救出梅臥姑真正的目的。
另外,令她訝异的是,以乾坤堂之力竟然查不出爹宣寒波在洛陽何處落腳。
難不成淨世盟集結大會之後,便此遠於天地去。
她正百般复雜感念間,心中忽的一動。冥冥中只覺是,有一雙精亮的眸子正望
著她。
挑眉,一幌閃身里已落出了窗外,見得一道人影似乎惊「呀」了一聲。隨是,
幡然飄起一個拗身在半空中,急往牆外投出。
宣雨情「嘿」的一聲,亦提气追躡而下。
便是,緊緊盯住前方人影,也不出聲呼喊的緊跟著。如此一前一後,在這洛陽
清晨的街道上奔馳較勁。
好莫一香之後,前頭那人長笑一聲道了聲「好」。便此直挺而進,翻落飄出了
來城牆垣之外。
宣雨情這廂一股熱力涌上,早已放開了全身气机大暢;這廂見得那人施展著頂
极輕功,那里還示弱了?
复同是提气躍身,亦翻落牆,當下便見那人長笑龍吭直往東而去。
宣雨情這廂看著那人一身成就大是惊人,不由得興起一爭鋒銳之心。隨是,朗
長一喝里,亦放開雙足跟下。
兩道人影這般前後之大之距,俱奮足邁步全力往前沖去。且是,一奔半個時辰
,那座位於洛陽城東的龍門大鎮已是隱約可見。
這廂宣雨情宣大姑娘可是拗緊了脾气猛追。
她可是盤思過了一回,非追上那人不可。在她所思慮里面,對方似乎并未有心
要加害於自己。
否則,這一路上最少有六處地所叮以埋藏殺手,在半途中攬截狙殺。這是她之
所以拗著非看那人面目不可的原因之一。
隱約里,她感覺到對方似乎是在引路。
最少有過杬次,在岔路及草徑上對方留下特別深一點的足印,好讓自己別跟丟
了方向。
另外讓宣雨情之所以緊追不舍的原因,便在於前頭這人的武學成就令人惊异。
月說當眼的輕功一項,著實不差讓於自己。
如此對手,既是非敵又豈不生一股爭強之意。
便是,到了龍門大鎮之前一里處,東來朝陽泛一片金光,逆著光看去細眼,這
一注視下她不由得心頭一震。
眼前人影,正是穿著一身灰袍,似一道鴻影急去。再瞧身材,這豈不是如郭大
先生所說的,正是爹宣寒波的模樣?這一大惊,更是目也不眨直直緊咬牙跟下。
唯一不同於方才的,是如此奔著、奔著、奔著,兩行清澈淚滑似珍珠拍風出面
頰。
那像,斷線的纓絡,一個接一個的不斷的自眼眶中綿延的映東來的晨曦。是的
,晶瑩剔透,一淚一情深。
她滿心的激動,看著前方那人已是接近到了龍門鎮牆牆門十丈、九丈、八丈:
:。
她心整個急起緊縮,她全力奔著,雙眸不敢放松。瞳子里,盡是二十年親情委
屈和冀望。眼見,那人已要跨入了鎮門內,她迸散嘶竭一個字:「爹──!」
×
午時,本來是太陰大沉太陽商頂的時分。
柳大公子這時卻覺得一身發冷。
不錯,他是被擊綁於山林間的一塊空地上,而且當頂著是正午的烈陽。甚至,
他的身周還有六十四支蜡燭。
六十四,正是八八之數。
這個飛丙老主子道人好狠,柳大公子就這般苦著臉看那家伙在自己身前咦咦唔
唔呀呀怪叫的作法。
然後,就在一柱香之前六十四支燭火焰長一長,而且非常詭异的全焰頭朝向自
己周身來。
看著自己,柳大混混可苦笑的難看。這當儿只著一條短襖子及膝褲,赤著這身
排骨懸挂在兩柱中間。
柳帝王搖頭又搖頭,日前和金刀二老一戰,胸前背後受對方內力所激震的瘀塞
雨傷明顯隆浮黑著兩大塊。
再看目下如此挂著用舊陰毒繩綁死緊,全陷入了肉內好個無情。
對面,那飛丙道人掌中桃木劍忽的往桌上一拍,當是八道黃符滿朱殊咒飛起,
刷的貼上了自己身上。
落貼八處,柳帝王只覺全身一燙,運用著內力勉強行轉,卻是受阻於制穴不順
。但惊人的是,全力護上之處卻立即叫那符紙所吸融!
柳大混混這回苦哈著臉,朝賀子那一臉冷笑啐道:「老小子──,咱們來談一
筆生意如何?」
「談生意?嘿、嘿::。」賀波子冷冷一哼,睜目道:「小子,你自己就是最
好的生意,夠老夫用一輩子啦!哈::。」
柳大公子那端聳了聳肩,接道:「對──,就是談哥哥我的生意。怎樣?讓我
買我自己。」
賀波子一愕,旋即冷惻惻道:「你想贖自己?」
「不是!」
「不是?」
「我是想雇用你殺人──。」柳大公子笑道:「你是殺手,而且是天下前七,
所以無論什麼目標只要不是你的親朋好友一定得接下,是不是?」
不錯。在殺手的風格中雖有如此不成文的規矩在。
賀波子雙眸一閃,挑掀著眉冷寒道著:「你想叫我殺什麼人?」
柳帝王笑了,笑的很愉快:「我們是不是朋友?」
屁!如果是朋友當然不會把對方挂了上去,并且開奇經遁丙大法來治理。這點
,賀波子連否認都懶的否認,只是冷哼哼一笑。
「好!我們既然不是什麼親朋好友::。」柳大滑頭笑道:「我要下的目標就
是柳帝王!也就是哥哥我::。」
「六指蝶」這下可成了「不變臉」,他賀波子一張臉難看加難看他娘,簡直是
要冒出火來。
他奶奶的,那有這种無恥的人?他更怒的是,怎麼自己老是被騙?好一口呀緊
咬,雙拳捏擊望上抬眼。
真正的殺手,絕對不會在目標手無縛雞之力或者是無從反抗的時候下手。
因為,整個狙計謀籌划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一种藝術。他們的快感和
安慰,在於目標全身最具力勁時一擊而斃!
這,才是殺手這行真正的成就感!
柳大滑頭笑了,而且很不屑的樣子冷哼道:「怎麼?你怕了柳帝王哥哥這個目
標?」
賀子一張臉轉了偏兩下,只見兩列在旁日照觀的道士們也訝愕於這個買賣。當
然,賀波子的決定更影響到他們日後的處事准。
為達目的不擇一切手段?那就繼續奇經遁丙大法。
如果是以一個人的風格為重,必然是放下了柳小子。
賀波子重冷冷一哼,答案是選擇後者。
×
柳大公子一生來可從沒這般狼狽著。
嵩山是座名山,那是指西麓的少室山少林寺那方。
而東麓的這邊,參天的古木蔽天穹正陽不道,簡直這儿是沒路可走得硬自己用
腳開出來逃命。
他一邊唉聲嘆气,一邊想著方才一柱香前賀波子的話:「我給你一柱春的時間
::。」那家伙冷惻惻的補上了一句:「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
就是這樣,咱們柳大公子可賣命的沖撞上山啦。一柱香已到,那個姓賀的只怕
用多久便可以找到身前來。
那家伙為了表示大量,還解開了自己的穴道好活絡逃命。屁用,前胸後背那兩
陣痛簡直是要命儿似。
他奔向了几株古樹巨木之前,可學用了姓樓的那兩個小子的方法來。繞著這七
八株巨樹之前,轉了個之兩圈。
同時,往南之向一躍用手抓住樹枝,如此勉強翻躍了五丈方才落下以單足著地
。
立時,又倒行逆走往回,留下的是輕輕的足印。
又回到原來之處後,他長吸一口气貼上樹干,杬手兩腳的爬行了上密椏濃葉之
中打坐等著。
果是須臾之後,賀波子和飛丙道人及一干子七八個日照觀的道士老老少少的來
了。
這廂望下,他柳大公子邊調气療養身上內傷亂气,同時看著下頭的反應。正如
所料,賀波子重重一哼環著這方圓數大內走了一遭回來,嘿的一笑:「好個姓柳的
小子,弄出這招障眼法來。」
這廂時一名老道士走了過來,恭敬道:「賀師傅──,往南的途徑中有几個腳
印。我們是不是往那儿追去?」
賀波子嗤的一笑,搖頭道:「那些腳步是往回走的!」
這可嚇了上頭那個柳大混混一跳,這老小子怎麼知道的\竹「因為人如果往前
走,重力放在足尖。」賀波子顯然早已看過了,解釋道:「如果向後反走,則足根
部份較為受重印深。」
原來是這一回事,殺手,果然是殺手。
飛丙道人捻拈著頷下胡髭道:「依如此看,我們該往那個方向追去才是?」
賀波子「嘿」的一笑,淡淡道:「這點,賀某自有主張。不過──,你們現下
可要忙點別的事::。」
飛丙道人訝道:「賀師傅要貧道等做什麼事?」
賀波子桀的怪笑,冷森森道:「赶赴修羅地岳去!」
好陰惻惻的几個字,右掌已彈出几道紅芒去!
「封血絲」!
那是一种极為小小堅軔的絲線。長短,不過七寸七。最難處在於內力的激發上
,必得控制的非常得宜巧妙。
一指上,最多可以纏上十條之眾,是名「拾情赴」的最高境界。往往,可以殺
敵於不意無形中。
日照觀八名弟子躺了下去,在全然不知如何血脈爆破中。唯一撐著惊怒,是飛
丙道人:「為::什::麼?」
「因為你們之中有人告密!」賀波子冷冷道:「我不知道是那一個,只好賠上
剩下的八條人命。」
可誤殺不能錯誤!
這是賀波子的原則。更何況他下得了這麼重手,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日照現
的一干道士沒一個好東西。
這點安慰可以讓自己心安一些。
他噓了一口气,緩緩道:「一個殺手的行蹤永遠是最重要的机密。是不是?」
他是在問人?
柳大公子叫了一聲苦,果然見得賀波子在自己這株巨木之下緩緩踱著,邊道:
「人的一生最怕就是自以為聰明。你想想,弄出了一堆迷陣障眼法後,往那一條路
上走最安全?哈::。」他笑了起來,冷冷的抬眉看了一眼,又自的道:「以內創
之身,怎麼說也會留下一點痕跡來。如果沒有,唯一的解釋就是::。」
×
開心禪師到達的時候,正好看見「六指蝶」賀波子的出手,接著樹上頭一動里
我們那位柳大公子掉了下來。
他大惊念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幌身閃進前一彈少林七十二藝之自的迦葉
指阻止了賀波子左掌中匕首再補上一記。
「施主鄉,何苦造殺孽?」開心禪師淡淡合十道:「我佛尚且怜惜螻蟻之生,
施主何必殺一人命?」
賀波子的右掌一縮入袖內,淡淡道:「和尚大概是少林寺中輩份和當今主持同
等的開心禪師了?」
「阿彌陀佛──,不敢。老衲正是開心禪師::。」開心禪師合掌一揖,道:
「施主可是人稱『六指蝶』的賀施主?」
「不錯!我正是賀波子::。」
開心禪師望了一眼地上日照觀眾道士的体,嘆了一口气,道:「施主何苦如此
殺孽。有言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請則自悟::。」
「哈、哈、哈::,好笑!好笑!」賀波子大笑,卻是眸子里一陣冰寒道:「
開心禪師──,我重你是少林高僧不予為難。你走吧::。」
說著,他轉身面向後頭地上的柳帝王冷冷一笑,左掌匕首再度陰森森的舉起。
開心禪師臉色一穆,庄嚴道:「若是賀施主執意如此,莫怪貧僧無禮了::。
」
前頭,賀波子冷冷的舉著匕首,頭也不回的道:「和尚真要如此,賀某倒想領
教少林第一藝的迦葉指威力!說畢,掌中匕首猛往下落。這廂開心禪師大喝,飄身
上前叫道:「施主何苦?」
指上,早已是蓄著迦葉指力破空狂卷來。
賀波子竟然沒有回頭。
只是,他的右掌再度伸出於袖外。掌上第六指,又复紅絲線緊纏有十。紅華光
芒連!
「拾情赴」俱俱整十之數奔向對撞少林第一迦葉指!
第二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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