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幡舉 李北羽注目一瞧,只見那霸王魔蟒這兩排森齒牙,外帶一股惡臭,真是叫人受不了。當 下,身子又一沒一沉,便整個浸入爛泥之中。 立時,魔蟒這一咬一撞,人沒咬著,倒是那頂巨鍋給撞了撞。 李北羽人陷入爛泥,只覺胸上那巨鍋鼎松動了一下。心想,好啊,原來這霸王魔蟒力道 是不小。 于是,又探出頭看看那 在干啥。 這一瞧,只見魔蟒一咬不著,似乎一肚子火的在旁咻咻吐信不已。 李北羽大笑,叫道:「來啊──,來啊──,臭長個子,有种放馬過來──。」 魔蟒雙目怪睜,「刷」的又移撞而至;李北羽一冷笑,右手動。 奔出的,只那只白色翎羽! 羽散,如詩、如霧、如情人最后的薄紗。 梗呢?斷成雙。 一入魔蟒左目,一入右。 那魔蟒這一吃痛,雙目已瞎。 李北羽大笑道:「臭長個子,別以為你全身刀槍不入,眼珠子就成銅啦──。」話聲一 落,眼見那魔蟒已發起狂來,人便立時一吸气,又沉了下去。 立時,魔蟒在這地下密道中翻騰奔撞十几番下來,便將那巨鍋給纏撞一旁。 這好,我們李北羽公子立時全身一臭泥的爬到一旁。 正喘一口气,便聞到一股濃厚的肉香味儿。 李大公子一愕,嗅了嗅,再細眼一瞧,不覺失笑出聲。 原來,是那霸王魔蟒竟一頭自裁入沸騰油鍋之中;一痛,頭起身入,几下翻滾竟燙煮在 里頭! 李北羽噓一口气,心下樂道:「老小子,方才想吃哥哥我,這回可真是因果報應,叫李 某來食你。別怨哪──。」 說著,本來往前走的步子卻往后退了去。 干啥?大發慈悲啦?騙人。 為什么要退?因為有人來。 而且,是兩個! 李北羽心下嘀咕,這兩個可是高手一流。尤其走在前面的家伙,那武學造詣之好簡值令 人心惊。 想著,李北羽不由得自怀中又摸出一只翎羽來。 那端,兩道人影飄近。 幽暗無光中,李北羽只能完全憑感覺來判定兩人移動的位置。 此刻,其中只聞得對方低聲交談,模糊中,似乎在討論怎會有條大蛇炖在油鍋里。 李北羽一哼,身子往前一閃,已到兩人左近。他想,以自己輕功造詣,天下中應該沒几 個人可以听得出來。 誰知,隨自己移到他們左方七尺處,對方顯然其中那個武功特高的已經發覺了。 而且,出刀。 刀之快、之猛,連李北羽也惊出一身冷汗。手上翎羽便不猶豫,一彈而迎。 兩下交擊,那羽梗竟然一破為二,無法斷得來刀。 然而,那刀落之勢似乎一頓一滯,也受了白翎羽上极大沖力,几乎把持不住。 李北羽長吸一口气,淡笑道:「閣下好快刀,只怕可以名列天下前三名……。」 半晌,對方才暴出一串話:「他奶奶的臭李北羽,死找打公子,哥哥我的手臂都麻啦─ ─。」 是杜鵬!只听他又續道:「咦!怎么這么臭?禿鳥,你多少天沒洗澡了……?」 李北羽大笑,忽一正聲道:「珊儿她……?」 「在這里──。」玉珊儿聲音傳來,隱蓋不住的溫柔和安慰:「你怎啦?」 X X X 林儷芬斗見三個泥人從牆壁開了個洞中出現,實在是嚇了一跳。惊魂未定,再看清楚了 是我們李公子、杜少爺、玉小姐,這一笑可足足有了一柱香之久。 他們三個的動作很快,先沖到后院井子旁;女人在那個時代是要慢點的,玉大小姐例外 。所以,等到玉珊儿經了一個半時辰洗淨了身子、換妥了衣物,已是雞啼晨曉。 李公子、杜少爺呢?那泥巴都結的乾啦──。 X X X 杜鵬長長噓一口气,問道:「玉堂主也回到了洛陽?」 此時,他們已然打扮的光鮮亮麗,一切妥當。 林儷芬搖頭,道:「義父得等個三、五天后才會回到洛陽主持玉風堂總舵重開大會。」 她一頓,取出信函來交給李北羽道:「義父要我們赶往東方,阻止倭寇侵扰……。」 李北羽訝道:「怎的啦?」 「江南發生倭警啦──。」林儷芬嘆道:「那些小東瀛的家伙可真猖狂……。」 信函上寫得明明白白,要李、杜、玉、林四人往東而去,配合蔣易修、間間木喜美子帶 領玉風堂的部眾和丐幫的王克陽聯手,一道盡力為國除惡! 李北羽一笑,將信函揣入怀中,點點頭。 林儷芬瞅了杜鵬一眼,道:「什么時候啟程?」 「下午!」杜鵬很肯定的道。 「為什么等到下午?」 「因為要睡覺──。」李北羽嘆口气,道:「因為昨晚沒睡!」 李北別想睡,玉珊儿可有疑問:「你說你摔到爛泥巴里是不是?而且那時手上正好拿一 支翎羽,用來傷了蟒眼?」 「沒錯啊──。」李北羽訝道,「有什么不對?」 「只有一點點!」玉珊儿皺眉道:「那翎羽受了泥巴的濕土,如何還能用?你擋住杜鵬 那一刀時的翎羽又為什么沒有受到影響?」 羽毛沾泥,如何能散毫如霧? 杜鵬幫他解釋:「因為我們禿鳥先生養了一對白鷹。那鷹天生异种,就算是浸在泥澤三 天三夜還是滑不溜沾……。」 玉珊儿明白了,點頭道:「難怪!那天你由山上飛下來參加此武招親的那些羽毛,便是 叫那兩只白鷹去替你抓了鳥拔下毛來做成風箏?」 「聰明极了──。」杜鵬乾笑道:「不然他怎么會叫禿鳥?」 杜鵬的意思是,李北羽專禿所有鳥的羽毛。 林儷芬的疑問是:「那兩只白鷹有多少羽毛可以給你用?全拔下來也不過兩百多支…… 。」 「還好──。」李北羽笑道:「那兩只鷹每年褪一次毛。而且──。」他笑道:「加起 來足足有四百二十六支之多──。」 兩個男人想睡啦,兩個女人可不依。 玉珊儿果然道:「那兩只鷹呢?怎不叫來我看看?」 李北羽能不能拒絕?打死也不敢! 他從怀里取出一個奇形的玉哨,在口里吹著。立時,一聲尖銳的「畢」聲揚往天際。 一聲,又一聲,連使了六聲之多。 「干啥吹了這么多?」 「暗號!」 「暗號?那鷹也听得懂暗號?」 「懂!」杜鵬嘆气道:「而且,除了李大公子用特別的方法來吹之外,就算哨子落入別 人手里,吹了也沒用……。」 「如果旁人拿到哨子次會怎樣?」 「很難看──。」杜鵬嘆口气,大聲道:「不听老人言,隨便玩這哨子的結果就像這樣 ……。」 他露出左上臂,只見是兩爪子痕。 玉珊儿訝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叫來了白鷹,讓它們一看不是主人的話,那叫的人 就慘了?」 眾人還談著,兩只碩大無朋的白鷹已然落入院中。傲然峙立,直盯住四人。 李北羽一笑,走了過去;那雙鷹一見是主人走近,俱做出親熱樣,全將嘴鉤子拉拉扯扯 李北羽的衣袖;一下子又是輕啄几下,一下子用那大翅拍了拍這位李大公子。 玉珊儿一笑,走近道:「我可以摸它們嗎──?」 那只白鷹見生人走近,俱一停嬉戲,凝目注視。 李北羽一笑,拍拍白鷹的頭,指指他們;然后再拍拍自己和玉珊儿的頭,笑道:「她是 我的妻子、好朋友──,知道嗎?」 那兩只白鷹以已通靈,雙雙點頭。其中,一只較大的,兩鷹目之間有道黑毛的走前一步 ,用翅拍了拍李北羽和玉珊儿的頭,「咻」──「呱」的叫了兩聲,便倚俱到李北羽身側。 另只鷹也跨一步來,貼到玉珊儿身旁。 玉珊儿心下大喜,笑逐眉開,指指大的那只道:「它可有名字嘛?」 李北羽一笑,道:「有,三目神君!」 這鷹當中那道黑毛,倒是像足了第三眼。 玉珊儿一笑,指指身旁的白鷹道:「這只呢?」 李北羽瞅了那鷹一眼,大笑道:「瞌睡妹……。」 「瞌睡妹?」玉珊儿好笑的抱住那白鷹道:「你的名字這么可愛?」 那瞌睡妹竟然真的一閉眼,頭儿一藏翅下睡了起來。 眾人見了,更是哄笑。 玉珊儿笑痛了肚子,捂著喘气問道:「這兩只鷹倒是神靈,不知打那儿來的?」 此時,杜鵬和林儷芬也走了近來。 李北羽又和白鷹打了個招呼,立時四人雙鷹已混熟一堆。 李北羽這才回玉珊儿的問話,道:「由大漠而來,昔日蘇小魂大俠自塞外回中原后,那 大漠鷹王在复基十年時所贈。而后,由他轉贈給李某七世祖……。」 「李風雪前輩?」玉珊儿點頭道:「我爹曾說李風雪前輩有口天下名器──圣劍。今天 不知落在誰手上?」 李北羽一嘆,道:「百里千秋──。」 「百里千秋?」玉珊儿訝道:「百里怜雪的祖父?」 李北羽點點頭,道:「百里世家的先人曾經對武林有恩,是以我的祖先將那圣劍交給百 里世家的先人。那圣劍若輔以『圣劍狂戰七十二技』則如風雷匯集,足以傲視江湖!」 林儷芬插口訝道:「那……百里怜雪所使的……?」 「正是『圣劍狂戰七十二技』!」李北羽嘆气道:「昔日,以百里千秋前輩的資穎,借 助圣劍的威力猶只能達到第十層。而今日,百里怜雪卻能憑苦修到第十層……。若圣劍在手 ,只怕便能修得第十二層的『渾然大忘』心法──。」 「若是如此又如何?」 李北羽苦笑,目中有了憂慮之色,笑容已失! X X X 他注視眼前的駱駝和蕭飲泉,心下打算良久。 駱駝嘿嘿笑道:「百里公子──,擺在眼前只有兩條路。一是和我們合作,殺了宇文真 ,借助黑旗武盟的力量橫霸江湖。第二,便是做為宇文真的階下囚,終生被人所制……。」 他嘆一口气,雙目更冷,不語。 蕭飲泉淡淡一笑,道:「我們的目的相同,你想創立『狂戰門』、蕭某想恢复『刀斬門 』,駱老取代宇文真成為黑旗武盟的盟主──。屆時,我們各据一地,三分天下武林……。 」 百里怜雪冷哼道:「你們計划如此之好,為什么還要找我來分一份?嘿、嘿──,目標 想來是八大世家……。」 「百里公子果然是聰明人──。」駱駝大笑道:「到時,老夫負責丐幫和玉風堂──。 蕭門主負責大鷹爪幫和僵尸門──。至於八大世家和少林、武當就……嘿、嘿──,偏勞百 里公子了──。」 蕭飲泉接囗道。「今日百里兄是黑旗武盟階下囚,明日就算恢复了自由,還是不容於八 大世家之中……。」 百里怜雪雙目一冷,道:「你們打算如何著手?」 X X X 玉風堂重開! 總舵重光大典,無疑是江湖上對抗黑旗武盟擴張的大結合。 八大世家的代表,少林的空智大師。武當代表的百破道長,「三湘一劍庄」的庄主呂威 ,以及「洞庭湖王」云奔日全到了場。 此外,各路門派、江湖豪杰亦聚集於玉風堂之中。 高拯已死。山東玉風堂的負責人顧秋全赶回,任玉風堂總管,負責一切接待的事。他固 定將來訪賓客的名單,每隔一柱香便送入內院之中。 玉滿樓判定,黑旗武盟多少會利用机會來侵扰一番。現在,他手上的名單中就有兩個人 此較特別。 一個是自稱來自荊山的袁洪,四十歲上下,雙臂粗,拳有厚茧。看來是學「一條鞭」這 類的外功行家。 另一個,則是隱居江湖已有十年之久的「招手要命」顧索。顧索,六旬上下,擅長「斷 魂指」,曾有一夜殺二十七名江湖好手的紀錄。 玉滿樓皺了皺眉,打算先看看這位顧索的神情。 尤其是他的眼睛。 因為,一個人如果別具机心,他的眼睛便會不由自主的顯露出來。 衛九鳳一笑,也站起來道:「我去看看宇文姑娘和天儿……。」說著,人已往橫江居而 去。 玉滿樓望著夫人的背影,臉上微微一笑。今天,只要黑旗武盟有所行動,宇文湘月無疑 將是一一個關鍵的人物。 他笑了,覺得和宇文真之間的斗智現在才開始! X X X 暮春三月,鶯飛草長。 橫江居,已然有了一片碧茵。 玉楚天微笑盯望著宇文湘月,竟吟了一句詩來:「蘭葉春葳蕤,桂花秋皎洁;欣欣此生 意,自爾為佳節……。」 宇文湘月一笑,道,「玉兄好雅興啊──?」 玉楚天臉上一紅,輕嘆道:「可怜是,那倭強壓人,只累了我朝百姓……。」 宇文湘月心中一動,道:「玉兄的意思是……?」 玉楚天凝目宇文湘月,伸不由自主握住佳人柔夷道:「宇文……妹妹,如果玉風堂和黑 旗武盟能結合以抗外侮──;你說,這有多好?」 宇文湘月見玉楚天握住自己的手,原是臉上一紅想掙脫的。待見玉楚天說得誠懇,心里 一震,竟便不出力抽出手來。 當下,臻首微垂,輕皺眉道:「不知爹的想法如何?況且武盟組織龐大,极是不易控制 ……。」 玉楚天雙目一亮,道:「宇文妹妹可否告知在下,武盟組織的分布概況?」 宇文湘月臉色一變,抽回手;半晌,方幽幽道:「你的目的便是想由我口中得悉本盟的 秘密嘛──?」 玉楚天一愕,急道:「宇文妹妹請別誤會,我……。」 「別說了──。」宇文湘月輕輕一嘆,道:「你會告訴我玉風堂實力分布的情形和各處 分舵所在嘛?」 「不會──。」玉楚天苦笑,他實在說不出謊。 「所以──。」宇文湘月道:「我們誰也別問──。」 玉楚天點頭,一笑,道:「方才是我失言了──。姑娘可愿到前廳看看今夜聚集的各路 英雄?」 宇文湘月稍一沉思,搖頭道:「你去就好──。因為……,若叫人見了反而不好──。 」 玉楚天點點頭,指采月居道:「那是珊儿居住之處,現在空著你就用吧──。」 宇文湘月微笑一點頭。抬頭,見那日沉月升的天際,發出淡淡一嘆。 玉楚天凝諦她半晌,使喚來一名丫頭,送宇文湘月去采月居。 目送宇文湘月离去的背影,半晌,玉楚天才一嘆气回身而往前院去。 風,如前。 人立風中衣衫飄。 衛九鳳微笑看著玉楚天的离去,再看看采月居方向,一點頭,輕輕的隨玉楚天之后往前 院去。 X X X 玉滿樓第一眼便直透向顧索。 這個「招手要命」的老頭子絕非易与之輩。然而,就這一眼中所見,已足以令他對這個 顧索起了戒心。 因為,這剎那顧索的反應很特別。是那一點?玉滿樓微微一笑,顧索什么反應也沒有。 一切很自然,斟酒、飲酒,完完全全沒有一絲破綻。 不可能的。以方才玉滿樓那雙目中精光所投,顧索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這代表兩個 情況! 一個是顧索根本不會武功,或是武功很低根本感覺不出來。第二個,那就是顧索极富心 机,早料想到玉滿樓會這么做。 所以,一點惊訝、本能防衛也不表露出來。 玉滿樓相信一件事,那就是顧索絕不是一個武功很低的人。 他一笑,對迎面而來的南宮淵招呼寒喧了起來。 南宮淵突然淡笑道:「玉兄對家里跑來的野鼠一向如何處理?」 玉滿樓笑道:「那要看有几只!如果是一窩,就等找到了洞,一把火燒了它出來──。 」 南宮淵大笑,道:「玉兄看到了几只?」 「一只!」玉滿樓的眼角發覺我們那個顧索有點不安了。他笑接道:「小弟打算再看另 外一只……。」 南宮淵微笑道:「不打扰了……。」 X X X 袁洪只覺血液激流,恨不得一拳、一拳把那雙招子打的稀爛。其實,人家也只不過瞄他 一眼而已。 便那一眼,已叫他全身极不舒暢了起來。只是,為了顧全大局,他只有忍下來。這回行 前,駱副盟主一再交待,唯有得到玉風堂和八大世家的資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只有忍著等待玉滿樓宣布圍剿計划。 X X X 玉滿樓站到了主座前,微笑環顧眾人。 左旁的,是衛九鳳和玉楚天;右方的,則是南宮淵。 玉滿樓的目光,突然投注在顧索和袁洪身上溜轉。 全場,逐漸靜了下來。 玉滿樓淡笑道:「玉某和南宮堡主圍剿黑旗武盟的計划公布前,希望武盟的人物早些离 去的好……。」 開頭這一句,已哄得全場騷動起來。 當先,那「洞庭湖王」云奔日便叫道:「請玉堂主告訴在座群豪,那個王八烏龜蛋是黑 旗武盟的人物……。」 兩湖一帶,這個月來叫黑旗武盟破滅不少勢力,自是令云奔日憤怒最甚。 玉滿樓微微一笑,道:「云湖王莫急──,人道擒賊要擒王。這里有兩只小老鼠,殺了 只是枉費力气……。」 當下,「三湘一劍庄」的庄主呂威已擎劍在手,跨出道:「就算小鼠,讓呂某不才來殺 了烹煮……。」 玉滿樓一笑,星目投向袁洪和顧索的剎那,兩人已動。一個是出手攻向呂威,一個則是 高躍想破頂而出。 攻向呂威的是袁洪。高躍的人卻立時折身下打,打的是斷魂指的指力!雙拳一指,剎那 間招呼的卻是呂威。 呂威冷喝,一劍在手如電,迅速出了六劍,劍劍挑的俱是死穴。在場沒有一個人會認為 應該出手幫助呂威。 因為,這一招六式的「大劈鬼」劍法,任是誰也得要退。除非是不要命,否則,有誰會 那么笨把自己的命送上劍尖? 沒有! 袁洪卻是個例外。 因為,他本來就該是個沒命的人。 所以,他打架的時候經常不要命! 袁洪的拳路很簡單。先捱了呂威入身一劍,運起肌肉夾住,接著雙拳一轟呂威的太陽穴 。然后,結束了戰斗! 顧索呢? 第二次變身,他的指力激向的是右字世家的主人,右知文。 只見他第二次身子一折,已然到了右知文之前,那透骨寒心的斷魂指已屆眼前。 右知文一吸气,雙掌翻飛;無奈,那指力來的快,已有一絲寒意透入。右知文心下方自 一惊,一道人影已躍到身側,隨即一道掌風阻止了顧索后面隨之而來的二指。 雙方一接即离。呂威竟然一個照面已亡命在眾人眼前,那袁洪拔出劍,點了穴上血;嘴 角則一副不屑冷笑。 另一方,阻止顧索的,便是少林的空智大師。 顧索冷笑道:「大師好深厚的大力金剛掌……。」口里冷意濃,心下可吃惊不少。 方才那一交手,一股煦熱之力已迫至气海穴前。設非眼前的空智大師心存仁厚且救人為 重,只怕自己早已丹田气散。 空智大師淡淡一笑,稽首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顧索方自冷笑,忽的一道劍气已在身后。顧索心下大惊,好強的劍力。一回身,只見眼 前站著的正是武當代表,當代武當掌門碩果僅存的一位長老,百破道長。 顧索雙目一亮,沉笑道:「百破道長,十年不見了,可好啊──。」 百破道長淡說道:「本派掌門人,你們藏禁到何處?」 此時,百破道長身后的袁洪大叫道:「問這些廢話──,打贏了老子再問──。」 隨喝聲,那袁洪已捏緊雙拳往百破道長擊來;同時,顧索亦凝貫真力于指,無聲無息往 百破道長而至! 便百破道長冷哼,舉劍平台之際;一道人影躍入場中,那雙臂揮洒連拍。先是「拍」、 「拍」兩響,喀的震碎了袁洪的拳頭;接著是掌力一柔,將顧索的「斷魂指」用勁一引,倒 推了回去! 顧索看清來人是玉滿樓,見他身影來速之快已大大不妙。再惊覺其指上勁力被激了回來 ;當下,毫不猶豫便振臂三回,抵銷玉滿樓所激之力。 同時,左指突生,依舊用的是斷魂指點向百破道長。 百破道長一嘆,輕道:「何必?」 隨這一聲,劍已出,出如掠湖秋雁,雁過水漪洄! 劍過呢? 顧索痛呼抱拳而退,臉上表情是錯愕、是不信!因為,最引以為自恃的斷魂指已然离了 掌,落到地面猶自淌著血! 玉滿樓望著地上的呂威,抬眼,雙目怒火暴盛。他對視著顧索和袁洪沉聲道:「兩位若 想有活理,唯一之路便是說出笑塵道長被囚之處……。」 顧索此際,只見他雙目在眾人臉上流視一回,似在沉思什么。 袁洪呢?眼中則有了一絲隱藏不住的恐懼和憤怒。 為什么?玉滿樓有些錯愕。 忽然,一名弟子飛身入報。 「八大世家在洛陽城里的四家……。」他喘息道:「正受黑旗武盟圍攻!」 這話一出,滿堂哄動。 忽然,兩聲狂笑傳出。 是顧索和袁洪! 眾人惊怒交集,原來這兩人在此的目的,是要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死,用命來換? 玉滿樓不信。 所爭名利,那有以命換的道理? 顧索忽的仰天悲叫:「好個駱駝,你這匹夫騙了我!」說完,竟与袁洪雙雙以頭相撞而 死! 這一個變化,更令眾人駭然相顧。不知顧索死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此時,洛陽四世家中人,俱已紛紛告退。 南宮、皮字、貝字、上官的主人立時飛身往外而去。 玉滿樓一皺眉,其余諸人亦紛紛往四大世家而去,以便就近支援。 玉滿樓見眾人紛紛离去,突然叫了聲:「不好──。」隨叫聲,人已躍起,往后院而走 !衛九鳳、玉楚天一愕,亦隨之而往! X X X 宇文湘月望著她爹,輕嘆道:「爹──,何必多造殺戮?為什么不聯合玉風堂、八大世 家以抗倭扰?」 宇文真溫煦一笑,道:「放心──。只要你住在玉風堂一日,爹便不進攻洛陽……。」 宇文湘月眼睛一亮,喜道:「真的?」 宇文真哈哈大笑,道:「爹什么時候騙過你了?」 宇文湘月臉紅一點頭,道:「不知哥……。」 宇文真聞話,臉色一黯,道:「卿儿已近一個月沒消息了,不知……。」 兩人正談著,驀地,門外傳來一聲冷哼,音更冷:「宇文盟主──,想不到你對孫吳兵 法也大大有研究……。」 宇文真一愕,已然知道門外之人是玉滿樓。他一拉宇文湘月出了采月居,朝玉滿樓笑道 :「玉兄此話,未免太過于溢贊兄弟──。」 玉滿樓平素臉上笑容已無。只見他冷冷道:「在下敬宇文盟主是一代豪雄,誰知竟連自 己儿女也騙。難道這是英雄行徑?」 宇文真一愕,星目一閃,道:「在下不知玉堂主之意是……?」 一旁,宇文湘月亦急道:「玉伯伯──,是怎么一回事?」 「黑旗武盟現在進攻浴陽城里的四大世家啦──。」玉楚天嘆气注視宇文湘月道:「你 爹方才的話……。」 宇文湘月一愕,朝宇文真急道:「爹──,你不是說女儿住玉風堂一日,你便不進政洛 陽的嗎──?」 宇文真雙目一凝,朝玉滿樓道:「這事可真?」 玉滿樓雙眉一抬,冷然道:「何須再問?」 宇文真忽的臉色一變,長長嘆一口气。 那衛九鳳接口道:「況且,本堂大廳中還有貴盟的兩具尸体……。」 「誰?」 「袁洪和顧索……。」 宇文真臉色一白,竟仰天喃喃道:「袁洪和顧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宇文湘月急拉住宇文真的手道:「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爹──。」 宇文真臉色慘然一變,方未說話。 此時,只見「洞庭湖王」云奔日也到了后院來,一見宇文真當下使出拳大叫道:「宇文 真──,洞庭湖三百二十六條命賠來……。」 聲到拳到,昔年京十八所創的洞庭空明拳果然威猛! 宇文真長長一嘆,拉住宇文湘月,道:「走──。」 宇文湘月一惊,急道:「爹──,我……。」目光投向的,是玉楚天。 玉滿樓人亦躍起,振臂拍向宇文真道:「宇文盟主何必走的如此匆忙?」 宇文真人在半空和玉滿樓交了一掌,卻乘掌勢一按,人已拉著宇文湘月出了牆。 不一忽儿,遠處傳來宇文真清晰的聲音道:「玉兄──,事出有誤會……。宇文真必然 查的水落石出來交待──。」 這廂,衛九鳳急到玉滿樓身旁道:「樓哥──,你……。」 「沒事!」玉滿樓沉眉道:「宇文真好厚的內力──。」 云奔日往前,抱拳道:「玉堂土──,我們……。」 玉滿樓拱手回禮淡笑道:「放心──。他走不出這洛陽城的──。」說時,雙目精光暴 射,令那云奔日也為之惊心。 X X X 「酒醒寂寞飲小雨,又醉相思落大夢!」 葬玉輕輕低吟,一次复一次。 埋香呢?望著窗外細雨,心也糾成一團。 兩人之間,有桌;桌上有酒,酒之外,還是酒! 酒醒寂寞飲小雨, 又醉相思落大夢。 兩人無語听雨已久久。夜已深,深到天將明。 葬玉才輕輕一嘆,道:「我在想……。」 「如果李北羽沒死──。」埋香目光依舊停在窗外細雨。「下回見了面是不是還會下手 ?」 葬玉苦苦一笑,道:「你還記得我們被駱駝綁在一起時,李北羽口中經常的話?」 「忘不了──。」埋香眼中有了醉意:「酒醒寂寞飲小雨,又醉相思落大夢……。」 「他的确是個進士……。」 「的确是……。」 兩個人又沉默丁下來。 良久,埋香才幽幽道:「我想起了兩個人……。」 「兩個人的一首詩?」葬玉眼中除了醉意,還泛有淚光。「是不是刻在兩把木劍上的話 ?」 「是!」埋香回答的有些酸楚。 X X X 冷楓小刀落月詩, 常叫多情應笑我。 X X X 李北羽凝諦著玉珊儿,直到那晨曦由東方奔入。 玉珊儿眼中盡是情,輕笑道:「听你說,你是進士?」 「好像是──。」 「有什么詩給我的?」 「有!」 「我在听……。」 「酒醒寂寞飲小雨,又醉相思落大夢!」 她無語,雙目有淚;忽的,摟住了他。 她低聲,喃呢:「別离開我……。」 他笑,感動;撫著她的發梢在她耳旁道:「不會──。」 她抬眼,望著他,輕聲道:「你記不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首詩刻在兩支木劍上的 故事?」 「冷楓小刀落月詩,常叫多情應笑我──。」李北羽低喃,眼采迷蒙了起來。「蘇小魂 和鍾玉雙……。」 玉珊儿笑了,笑的很輕很輕,卻是由心里最深處笑出來。她小皺了鼻子,嘻道:「你的 詩比他們如何?」 「我只知道其中一件事──。」 「什么事?」 「濃愛相同──。」他說的很真誠、很坦白:「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X X X 杭州,人間天堂! 既然是天堂,就該有滿地的銀兩可撿。 我們「乞丐王」王克陽,竟然還會愁眉苦臉就太沒道理了吧? 一大早,他就和著蔣易修、喜美子匆匆赶到凌仙樓。 干啥?當然是找李北羽、杜鵬他們。 江南倭患正凶,這些日子可真忙死了他,東一個戰事,西一個戰事,簡直是要了老子的 命。 三個人一路急大大的沖入了凌仙樓,抓住了門房便敲。 這廂聲音大,那端卻吵著了倚窗的兩位佳人。 小雨已停。只是,這晨里宁靜叫呼門聲給惹了煩。 埋香當先嗔道:「是那個沒家教的──?」 葬玉順口道:「坏了一晨心情,給他點教訓……。」 兩人說著,也不開門便由窗口躍了出去。眼前,是一片小林子外加百花齊展。凌仙樓有 名,它的奇石花木更有名。單是這片庭園可夠稱得上大。 兩人几個起落,待找到一處隱身注目。 立時,兩人雙雙愕住。 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王克陽、杜鵬、喜美子;再一眼,開門的不是朝思暮想的李北羽是 誰? X X X 李北羽和杜鵬苦笑,大大嘆口气道:「王小朋友──,哥哥我昨夜亥時才住進來,你倒 勤快,卯時便來扰夢?」 「夢?」王克陽還未回答,蔣易修已先叫了起來:「哥哥我已三天三夜沒闔眼啦──。 」 李北羽立卻很知理虧的做出投降狀,笑道:「好吧──。有何貴干?」 「小事一件……。」蔣易修笑得很愉快。 杜鵬立時大叫:「一定是兩個字……。」 林儷芬訝道:「什么字?」 「很慘──。」杜鵬有气無力的說:「不然就是四個字──。」他補充道:「非常凄慘 ──。」 蔣易修大笑,道:「聰明──。想請你們去玩一趟而已。」 有這种好事?打死在場每一個人也沒人相信。包括言不由衷的蔣員外自己。 「那個地方很有、很有詩意──。」王克陽補充道:「因為,那條船的名字就叫『唐詩 宋詞舫』!」 「唐詩宋詞舫?」李北羽臉上一變,道:「昔年西湖上有六大名舫,至今還留下的听說 只剩這一艘?」 「有見識──。」杜鵬嘆气道:「有見識的人去就好──。我們這些沒學問的在家里睡 覺……。」 X X X 葬玉的心情說多复雜就多复雜。她側臉,只稍一見埋香的眼神,她立刻明白自己這世上 唯一的親人心境如何。 埋香也轉過眼神來,兩人無言。后退到小林中,倚樹干而立。如是,直到那屋中有了「 依呀」開門響,才叫兩人惊醒! 只見,李北羽等一行七個人嘻嘻笑笑打打鬧鬧動手動腳的往凌仙樓外而去。 兩人一互視,同時舉步跟行。 兩人剛要出凌仙樓,前方正巧迎面而來一名頭戴大斗笠,身著長袍飛揚衣衫的漢子正好 也要進入。 兩下一起停住在門口。 那漢子一哼,也不退讓的又往前一步。 埋香此刻心情本來就亂,叫這人無禮擠來,當下便右手微振,以肘撞向那人腹部。只听 得那人沉聲一哼,也不閉不躲,叫埋香這一肘結結實實的頂上。 剎時,埋香臉色一變,只覺自己手上力道如投入洋海之中,全然沒了著力之處。她一吸 气,抽肘而回;然而這一退的空隙,已叫那漢子大刺剌的經過。 如此,在別人的眼中看來,倒是埋香急讓了開。 埋香臉色一沉,方自要發作;只聞得那漢子聲音入耳:「老夫看你出手不俗不想就此廢 了你──。好自為之──。」 葬玉顯然也看出了不對,望眼那端李北羽等人已要轉過街角。當下,朝埋香一使眼色, 拉了便走! 一路上,那埋香填道:「姐──,方才你怎么不配合出手?」 「沒机會──。」 「沒机會?」埋香訝道:「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我們……。」 埋香話說一半,只見葬玉的臉色轉白,身子一顫,道:「那個人──,好可怕!方才, 好像……好像他的背后有兩道眼光冷冷看著我。告訴我,只稍一動我們兩個便得橫尸當場… …。」 無論埋香信与不信,眼前,她們已經來到了西湖畔。 抬目所見,是一幢乳白抹紫彩的大船。來過西湖的人都知道,如今西湖上最有名的,便 是這艘「唐詩宋詞舫」! X X X 唐詩宋詞舫,每月在月圓那日才會讓人登舫尋雅。据說,那艙里字畫,不是出于李白、 杜甫等人之手,便是蘇東坡、柳永等人之筆。 所以,能登上唐詩宋詩舫的,在武林中便算得上一號人物。因為,除了對文學詩詞要有 研究外,尚有武藝項目。簡單的說,舫上賓客俱是文武雙全。 舫主的姓很平常,就是我們到處可听見的「陳」!陳舫主的名字也很平常,就叫做「英 雄」。 陳英雄,唐詩宋詞舫舫主。 陳英雄人長的胖胖的,可愛可愛的;臉上總是挂著笑容,直像是昨夜家里老母雞連生了 十打蛋一樣。 怎么看,你也不會覺得他是這艘名舫的主人。反而,更像你家隔壁雜貨店的老板。 李北羽做事有一項原則,那就是人家對你笑,你當然也得笑給人家看。 所以,打從登舫第一步開始,我們李北羽李大公子和這位陳英雄陳名舫主已然足足對笑 了半柱香之久。 上舫的,只有李北羽、玉珊儿、杜鵬和林儷芬四個人。王克陽、蔣易修和喜美子呢?有 事忙去了。 李北羽笑的牙齒都酸了,才朝陳英雄嘆口气道:「如果要上這什么鳥舫有一關是陳舫主 你比笑的話,我看天下絕對無人上的來……。」 陳英堆居然很謙虛的道:「錯了──。最少還有一個人胜得過在下……。」 杜鵬好奇啦,大聲問道:「誰?」 「當然是個臉皮很厚的人──。」陳英雄那張笑臉居然會嘆气:「我保証天下沒有人臉 皮比他更厚──。」 「厚臉皮?『十寸臉皮笑里刀』的黑笑?」李北羽吞了口口水道:「他也在里頭?」 「可不是──。」陳英雄很憂慮的道:「要撐住笑臉不變成苦笑,如果沒有很厚的臉皮 怎能辦的到?」 李北羽聳聳肩,道:「出題吧──。」 陳英雄咳了咳,道:「長風連日作大浪,不能廢人運酒舫。」 「我持長瓢坐巴邱,酌飲四座以散愁。」四人同聲答。 玉珊儿猶嘆口气補一句道:「能不能出有點水准的?」 陳英雄笑道:「不用了──。」 「不用?為什么不用?」杜鵬好奇心可重。 「因為……,嘿──嘿──。」陳英雄很老實的回答:「因為我前面這兩只鳥考中進士 時,舫主我正好是第九次名落孫山。」 「別喪气──。」李北羽已經往里頭走了。邊安慰道:「我知道你去年是第十一次落榜 。」 里頭的關卡,應該是來武的了。 陳英雄的交待是,只要能從這個門口走到那個內艙的門口就算通過。 杜鵬嘆气,天下有此這更簡單的事?所以,他一馬當先,義無反顧。走的很雄赳赳气昂 昂,然后呢?后悔! 人是到一半,忽的足下木板兩落,底下便是一個大大的洞來;大的你連翻身的机會都沒 有便掉了下去。 林儷芬一惊,右手方探出要接住杜鵬;驀地,六把刀自上面落來。四把攻向李北羽和玉 珊儿,兩把攻向自己。 林儷芬一吸气,想退。 身后,那位臉上總是笑容的陳大舫主出手。 便一拍一擊,林儷芬也落了下去。 李北羽對付兩把刀并不是什么問題,舉手投足就解決掉。 玉珊儿也不慢,玉扇開合之間,持刀的人飛了,飛撞向壁上蘇東坡的「水調歌頭」! 立時,那几名刀客輕按壁上,一翻轉,壁開人入,便自消失了蹤影。 玉珊儿一挑眉,朝陳英雄道:「杜鵬和林儷芬呢?」 陳英堆恢复了笑容,道:「送上岸去了──。」 怪誰?人家說好的文武兩關。 李北羽一笑,挽著玉珊儿的手道:「我們去開那道門。」 玉珊儿一點頭,小心翼翼的隨著李北羽走。 沒事,腳下的木板儿竟然不再張口。到了地頭,李北羽一笑,拉開門,隨卻挽住玉珊儿 上躍。 果然,門開見刀;刀是八把精打的緬刀,如蛇盤向兩人原先立處。 李北羽一笑,落下,雙腿上一用力,俱叫八把刀全拗彎下去。拿刀的人一握不住,全脫 手彈起;那李北羽一招手,落入掌中复一遞,又送回那八個人手上。 「好!」陳英雄鼓掌道:「李大公子、玉大小姐請進去啦!」 X X X 艙內,已有五個人,四個叫得出名號。 「十寸臉皮笑里刀」的黑笑是一個。「百步一倒」連好醉又是一個。 另外,靠窗下棋的,正是隱居五湖四海二十年的百里千秋和童老大。這兩個老頭子已六 旬有余,近七十,卻盡能享受人間余時。 最后一個,李北羽認不出來,是個碩長身子的漢子,雙目鳳眼如星亮,兩掌薄而大;特 別的是雙肩,微微較常人高聳。端看這情景,此人出手必是又快又猛。 李北羽一笑,走到百里千秋面前唱了個肥偌抱拳道:「百里老者老先生,別來無恙乎? 」 百里千秋雙目一翻,笑罵道:「你這小子打從生下來就是這般頑皮──。」 玉珊儿口快,道:「百里前輩,听說『圣劍』在你手上?」 百里千秋雙眉一挑,沉沉哼了一聲,道:「小娃儿說話可真沒禮貌──。」 玉珊儿一笑,也不怒道:「百里前輩頸子可有些酸了?小女子背捶得可好……。」 這一句,正是老人家最上心頭一語。 立時,百里千秋笑開眼道:「女娃子聰明,爺爺我正覺得筋骨有些累了呢──。」 玉珊儿一笑,當真又捶又揉起百里千秋的肩頸起來。 這廂,李北羽一步步踱到黑笑面前,坐了正前方朝黑笑前面那壺茶只是瞪著看而不語。 起先,我們黑笑先生還能奈得住性子。 就這么耗了一柱香時間,他終究皺眉道:「這壺子是五十兩銀子在采玉七齋買的……。 」 「我知道──。」李北羽回答的很快:「而且是第四間房門外右邊第三架第六格……。 」 黑笑有點笑不出來,道:「是不是你那時想買沒買成?」 「不是!」 「不是?不是你一直盯著它看干啥?有寶啊──?」 「當然不是──。」李北羽笑了,將目光移向黑笑道:「想要讓別人開口讓你說話總要 用點法子嗎──。」 黑笑真的苦笑了。他嘆了口气道:「好啦──,爺爺我開了口,你打算談什么?蘇杭名 妓還是江淮青樓?」 「不談女人──。」 「不談女人?你有毛病啊──。男人有什么好談的?」 「有!」李北羽指指那個碩長的漢子大聲問道:「這家伙是誰?」 黑笑看都不看便道:「黑旗武盟『武盟八老』排名第一的舒膽……。」 舒膽?李北羽訝道:「你怎會知道?」 「因為我是要來殺他的──。」黑笑的聲音絕對不小。「別問我為什么要殺他──。」 每個人,都有心中一點秘密。黑笑也是人,尤其他眼中所透出的那股悲哀和憤怒,讓人 家覺得這已經是個很好的理由。 李北羽沒有問。因為,舒膽可能殺了黑笑的父母、妻儿、愛妾──。這些都不重要,重 要的是,他從黑笑的眼中已然看出一定有個很好的理由要他出手。 李北羽一嘆,又道:「我們這位連好醉壯年人來這里是干什么的?」 「他要殺我──。」黑笑聳肩道:「順便告訴你一件事,舒膽要殺的人就是連好醉── 。」 「好极了──。」李北羽竟然鼓掌大笑道:「精彩!」 連好醉在那端嘆气道:「精什么彩?」 「難道不?」李北別的理由很簡單:「一個要殺一個,所以,誰都不想先動手。」他的 第二個理由是:「在這么詩情畫意的湖上的這么詩情畫意的舟舫里出手,只怕這一戰足以留 名江湖──。」 最后四個字很重要──「留名江湖」! 這個意思是,他們三個中那一個都不能敗。因為,名是屬于胜利者的才會香,才叫「留 芳百世」。 舒膽突然開口了:「你上來又為了什么?」 「當然有目的──。」李北羽說的很神秘,聲音也很神秘。 「什么目的?」三個對仇一起問道。 「第一,當然是問百里老老老先生那把『圣劍』的下落!」李北羽的目光瞅了百里千秋 一眼,又轉向眼前三人道:「別問我怎么知道百里老者老先生在船上──。」 「好!」連好醉問道:「第二個目的呢?」 李北羽一笑,扭了扭腰道:「我可不可以先上一下茅房再告訴你們?」 這什么話?黑笑第一個道:「不可以──。」 李北羽聳聳肩,嘆了半天气才道:「听說……听說……,那個黃海白虎盟盟主九田一郎 今天也會上船來──。哥哥我只是想要跟他照個面,打個招呼!」 舒膽雙目一凝,道:「你怎么知……。」 「野──,野──。」李北羽阻止道:「我沒問你為什么要殺連好醉先生是不是?」 舒膽閉上了口,目光再度投向窗外;窗外,正是一波万頃水連天。 此時,門儿一動,進來了一雙俏佳人。 李北羽心里慘叫一聲,眼前這雙儷影不是葬玉和埋香是誰? 那端,玉珊儿冷冷一哼,丟來一個警告的眼光;手上,猶自捏揉著百里千秋的肩頭。 X X X 杜鵬長長噓一口气,道:「就這樣啦──。」 王克陽雙目一亮,道:「這好,只要能在一頓飯時間內除掉『唐詩宋詞舫』,西湖上白 虎盟的力量立減。其余那些小嘍羅乞丐我來應付便是了──。」 喜美子一笑,道:「原來,你們兩個故意入舟不成,便是要把探知那艘船上的實力分布 帶出來……。」 杜鵬笑道:「小妹妹倒不笨。」 蔣易修笑的更愉快:「不知道那禿鳥怎樣啦?」 正嘻笑著,已然有丐幫弟子送消息進來。 「葬玉、埋香也入了艙。龍虎合盟的兩名殺手也在片刻前進入。九田一郎正由凌仙樓往 西湖畔而去。」 林儷芬訝道:「為什么叫龍虎合盟?莫非青龍盟真的已被九田一郎控制了?」 一旁,間間木喜美子握刀而起,便要走。 蔣易修慌忙拉住道:「別急──。上了船才真的跑不掉──。」 杜鵬一笑,飲盡杯中茶,握那大鵬刀而起,大聲道:「走吧──,是時候了──。」 X X X 李北羽計算艙內情景。為了探知九田一郎今天登上這「唐詩宋詞舫」,丐幫弟子不知費 掉多少人命。 然而眼前情景,卻讓他猶豫起來。 葬玉、埋香的出現已是大出意料之外,眼前這兩名曖昧人物的出現更是奇怪。 李北羽只好再問黑笑:「這兩個家伙又是誰?」 「龍虎合盟的殺手──。」黑笑還是答的很快,問的更快:「你連人家的保鏢都不知道 還想殺九田一郎?」 那兩個殺手的眼睛顯然是盯到了李北羽的頭上。李北羽摸摸脖子,苦笑道:「你能不能 告訴我,九田一郎那個老小子是什么樣子?」 「可以──。」黑笑很夠朋友,真是知而必答。指指后面道:「你一回頭就可以看的到 ──。」 這時,輕呼的是葬玉和埋香。 原來,門口進來的,正是那位頭頂長斗笠,在凌仙樓碰上的漢子。 李北羽沒有真的回頭,他只是故做一下姿勢,也故意稍稍露出一點空門。 立時,所有的人像是爆炸似的動了起來。而且,一出手就是生死殺机! 向李北羽出手的,是那兩名龍虎合盟的殺手。向玉珊儿出手的,則是武盟八老排名第一 的舒膽。 黑笑呢?一轉身就迎向連好醉的「一倒拳」!黑笑的武器當然是藏在舌下的「笑里刀」 ! 百里千秋左、右雙拳的「百步神打」,打的是正對面的童老大。 立時,九個人分四處真干了起來。 這只是艙里一瞬間的狀況。立即,陳大舫主的刀客也一涌而入,招呼的不是李北羽就是 玉珊儿。 葬玉、埋香互視一點頭,雙雙躍前,俱擋住李北羽四周而至的刀殺。 至于那位「九田一郎」則冷眉以視,猶不動如山的注視艙內變化。 李北羽的動作最快。他避過眼前兩名刀客的連環十六合擊后,左右手上各彈出一只翎羽 。羽至刀斷,同時,左右雙拳分別把那兩名刀客打飛了出去。 葬玉、埋香兩人此時卻一折身,分左右夾擊立在門口處的九田一郎。 她們為何方才在凌仙樓門口不做,而挑這個時候出手?因為李北羽!她們知道,李北羽 必定會同時出手。 李北羽沒有。他反而是一個鷂子倒翻,出手將暗擊玉珊儿的舫中刀客打飛。 葬玉的心往下沉。此際,和埋香聯合出手已是箭在弦上;無奈,只有盡全力施為。 九田一郎冷哼一聲,伸手擎刀,那東瀛武士長刀一揮洒開來,立時叫室內彌漫一股肅殺 之气。 葬玉一嘆,指尖三根葬魂玉針已盡全力打出! 九田一郎人躍起,橫刀劈空而下,刀急如電!便此刻,葬玉和埋香兩人已斷無活埋。 誰知,半路中猶有一把長刀而來。 刀,亦是東瀛的武士刀。 埋香翻身一滾,再躍起時,只見間間木喜美子正以「青眼」把刀之法,和那九田一郎對 峙。 九田一郎沉聲道:「小女娃娃是誰?你怎么會佐佐木小次郎的飛燕斬法?」 喜美子聞聲,臉色一變道:「你是誰?」 那廂,李北羽看看玉珊儿還能對付舒膽,便反過頭來訝道:「這老小子不是九田一郎嗎 ?」 「不是──。」喜美子聲更冷,盯准眼前那長斗笠漢子道:「不敢道名?」 「哈……,」那人大笑道:「白虎盟的秋秋紡──。」 「秋秋紡?」喜美子雙目精光暴射道:「三虎爺之一的秋秋紡大爺──?」 「不錯!你倒識得大爺,還不快……。」 「死──!」 隨喝聲,兩廂交擊已迸。 李北羽雙眉一挑,只見那位喜美子持刀而進,便要撞上的剎那,人身一矮,自下往上挑 撩。那秋秋紡本已一刀斬出,斗然,喜美子這一蹲便加大了他預估的空間。再要變招轉身已 是不及了。 「好刀法──。」李北羽鼓掌道:「不愧飛燕斬法──。」 只見,那秋秋紡的刀鋒不多不少的貼在喜美子背上,卻是無法再落半分,就地被那惊魂 刀光斬死。 這一瞬間,斗笙化成兩半落出一張五旬上下的臉來。 埋香一皺眉,道:「這人不是我們遇上的那人──。」 葬玉訝道:「你确定?」 埋香點點頭。道:「确定。衣物一樣,人可不同……。」 那端,黑笑和連好醉也有了結果。雙方斗至第六十四招時,黑笑以雙掌握住連好醉的「 一倒指」吃上左右各一記。 卻爭了這個机會,展開他成名的「笑里刀」。 只見,他湊面上前大笑,這笑聲大有學問,其中俱有小成境界的「魔音」之功以蕩敵人 心神;同時口里薄刀已出,透穿連好醉喉嚨! 玉珊儿和舒膽呢? 玉珊儿手上玉扇絕對不是擺好看的而已。那玉風堂的絕學使來,便是舒膽也皺了皺眉。 兩人打了一百二十來招,只叫那舒膽咬牙切齒。原因無它,自己這方一個個躺下,情勢 顯然是大大不妙。 惱人的,是眼前這位玉大小姐的武功似乎此傳說中好一點。 舒膽不笨,所以,他決定立刻就走。 走的方法有很多种,他挑的方法是丟煙霧彈。當然,丟顆火電神彈的殺傷力更大的多, 只是連自己的命都賠了進去未免太不上算。 就在那煙霧爆散的瞬間,百里千秋和童老大也有了結果。 百里世家的三大絕學,除了「圣劍狂戰七十二技」、「百步神打」外,便是現在百里千 秋使出的「飛花十八掌」。 只見一陣猛擊中,那童老大硬是捱住了六掌之多。 這是他要走的方法。便乘這六力推道,隨那舒膽之后破窗而出。 四周,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煙霧迷蒙中,只听玉珊儿道:「北羽──,為什么不追?」 「不能追──。」李北羽苦笑道:「因為外面最少有上百只的箭在等著我們──。」 黑笑插口道:「那我們現在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 「什么都不干?」黑笑苦笑道:「什么意思是什么都不干?」 「什么都不干的意思──。」李北羽解釋道:「就是坐下來,等那些親朋好友把我們救 出去──。」他大笑,詢問道:「可以不賣命的時候,有誰急的想去投胎?」 沒有! 所以,他們真的一個個坐下來,就在這片煙霧中「傾听」外頭兵器交擊之聲。 當然,其中更有我們那位杜朋友和蔣朋友的大罵之聲:「他奶奶的,哥哥我──。」 X X X 一鼎玉爐,一淡沉香;茶呢?兩杯。 舒膽注視眼前這位龍虎合盟的盟主九田一郎,心下不禁有些錯愕。他絕對不是你想像中 那种屬于「偉大」的人物類型。反而,更像是一般市井中常見的平凡人。 由這點之舒膽不禁有了一股敬意。 一個人能將他「特別」化于無形,那是多可怕的事! 因為,人類的悲哀之一,就是忽略平凡! 九田一郎微微一笑,道:「舒特使──,對于本盟和貴盟聯手之議,請貴盟駱老取得實 權之后再議……。」 舒膽沉吟道:「本盟實權已在駱老手中。异己份子已然在駱老的神机妙算之下除去…… 。」 九田一郎淡笑,搖搖頭道:「除非宇文真已死──,否則,駱老所建立的權力便如同筑 在海灘旁的沙堡。」 舒膽雙眉一抬,方自要回話。九田一郎伸手阻止道:「宇文真不死,隨時便有號召貴盟 反戈的力量,所以──,舒特使應該明白該怎么做……。」 舒膽無奈,點了點頭,立起抱拳道:「舒某立時回覆駱老這個問題。待取了宇文真頸上 人頭再來謁訪──。」 九田一郎淡笑,豎手道:「舒特使──,請!」 X X X 陳英雄終于有上陸的時候。他苦笑的對著九田一郎道:「啟稟盟主,唐詩宋詞舫已經叫 丐幫和李北羽等人毀去──。」 「我知道──。」九田一郎沉笑道:「誰都沒料到兵本幸竟然會作出窩里反的事來…… 。」 陳英雄訝道:「盟主的意思是,詩詞舫的秘密是兵本幸所透露給丐幫的?」 「不管透露給誰──。」九田一郎冷笑道:「反正這次行動絕對不是單獨事件──。」 他「嘿嘿」一笑,又道:「王克陽之所以等到今天才動手,原因一個是李北羽昨夜恰巧到杭 州城里來,無疑增加不少胜算……。」 「第二呢?」 「哈……,」九田一郎大笑道:「當然是我們發出的假消息──。讓他們誤以為本座今 天要到詩詞舫和黑旗武盟的舒膽接談……。」 X X X 埋香的臉色斗變。她只覺得体內一股陰柔的气机在翻騰,忍不住,便蹲跌到地上。此時 ,她們已經由詩詞舫船艙中出來,跨上了岸。 葬玉扶住埋香道:「妹妹──,你……。」 埋香頰上汗珠斗落,交唇忍痛道:「是……是那個人傷了我……。」 李北羽走了近來,鼓起勇气道:「兩位姑娘有何不妥?」 「沒有!」埋香硬撐,立起身子一拉葬玉,道:「姐──,我們走……。」 葬玉輕一嘆,扶住埋香;無言,回望李北羽一眼,便就邁步而走。 李北羽苦笑,回頭,見那玉珊儿正瞅著自己。 李北羽還末說出半句話,那玉珊儿已道:「只要是有救的人,我們總不能虧了俠義本色 是不是?」 X X X 王克陽對這次的行動滿意极了。他早已擺開了一桌酒席等著玉大小姐他們回來。特別的 ,還包括了百里世家上代主人,百里千秋。 大伙儿坐定,百里千秋當先朝玉珊儿笑道:「女娃儿,你怎么知道爺爺我的奇經八脈被 制?」 「呼吸嗎──。」玉珊儿笑道:「這點晚輩還听的出來……。」 「好──。」百里千秋大笑,道:「老夫叫那個童老大制了半個月之久,到今天總算是 報了一箭之仇──。」 杜鵬側臉道:「那童老大點你老人家的奇經八脈干啥?」 百里千秋一皺眉,道:「逼問圣劍的下落……。」 王克陽訝道:「童老大不是青龍盟中四龍爺之一嗎?難道龍虎合盟對那把圣劍也有興趣 ?」 百里千秋輕一嘆,自斟自酌了三杯酒才噓一口气道:「若不懂圣劍心法,取圣劍反而有 害。龍虎合盟的九田一郎為什么要這么做老夫并不明白……。」 蔣易修看了看自己七彩劍鞘,笑問道:「那圣劍是長的什么樣子?」 「很普通──。」百里千秋笑道:「三兩銀子一把的青紋松海劍的模樣──。」他复一 嘆气道:「大圣如凡,就是這樣!」 「總有點不一樣的地方吧──。」林儷芬相信,所以問。 「有!」百里千秋笑道:「它是用方鐵造成的,全劍幽黑無光。唯其鋒是白透亮麗── 。」他續道:「昔年,劍秀才的徒弟造圣劍時將那鋒線留白,便是要執創者心如光明,能用 此劍破盡一切黑暗……。」 玉珊儿最關心的問題是:「劍在那里?」 「當然是百里世家──。」百里千秋笑道:「女娃儿為什么這么急著要知道?」 玉珊儿一愕,正想如何開口。那杜鵬已嘆了口气叫道:「怕你那位乖孫子拿了去,那大 伙儿可慘啦──。」 百里千秋愕道:「怜雪?他怎么啦?」 玉珊儿一嘆,方把百里怜雪的事說完,那百里千秋已仰天縱淚,喃喃道:「不配啊── ,百里世家不配再擁有圣劍以昭天下武林……。」 玉珊儿急道:「老前輩──,百里世家義名猶在……。」 百里千秋搖了搖頭,站起來道:「女娃儿──,跟老夫到庭園走一回……。」 玉珊儿一愕,恭敬道:「是──。」 每個人都知道,百里千秋是要把圣劍所藏之所告訴玉珊儿。然而,在場諸人沒想到的一 個問題是,百里千秋為什么不等李北羽回來時再告訴他? 原本,圣劍就屬于李家之物。 X X X 黑笑一直沒說話。他看著百里千秋和玉珊儿出去;又只見玉珊儿一個人回來。 黑英才突然道:「百里前輩呢?」 玉珊儿一愕,道:「百里前輩想自己一個人在院子里靜一靜……,不好!」 一句「不好」,所有的人已經沖了出去。 院子,夕已垂于西山外;而人,仰首而立,猶叫晶瑩淚珠映夕紅。 動的是風、是葉,人立如山。人側樹干,干上有字。 「百里千秋自愧仰天該絕!」 X X X 明,神宗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初二,百里世家上代主人百里千秋自絕于杭州城東老虎胡同 丐幫分舵內! X X X 眾人猶自唏噓望著百里千秋傲立天地的尸首;忽的,箭響奔至! 蔣易修雙眉一挑,手上七彩劍鞘挑斷四支來箭。 王克陽已注視往來箭處沉聲道:「那位朋友光臨?」 「哈……,」一串大笑中,十數道人影已然躍了進來。當先,一名四旬左右,身著金、 紅交雜的漢子冷笑道:「龍虎合盟的桃下二助來訪。」 喜美子手握刀柄,冷笑道:「是青龍盟四龍爺之一的桃下二助?」 「嘖、嘖──。」桃下二助眯著一雙眼打量著喜美子冷聲道:「你就是那位間間木喜美 子?」 喜美子一哼,刀已半离。 桃下二助將目光投向王克陽,冷笑道:「本盟是為了答謝貴幫今天所作所為──。」 話聲一落,四周又平空多出了四十來名漢子,已然將眾人團團圍住。 杜鵬將刀銜住口里,拍了十來下手,才取刀才說道:「打架才哥哥我最行──。」 桃下二助大笑道:「那最好──。」一揮手,龍虎合盟的五、六十名漢子已然沖殺了過 來。 這一戰,結束的很奇怪。 丐幫當然有不少弟子加入混戰中;本來,這种大場面的戰事最少也托上一頓飯的時間才 合理。 誰知,也不過是半柱香光景,來人便退了個光! 玉珊儿愕道:「有詐──。」 杜鵬皺眉,那把大鵬刀連出手的机會都沒有就結束了;這是啥么打法,說出去可大沒光 彩。他心中一動,環顧了眾人一趟方才嘆道:「被騙啦──。人家的目的不是要干!」 「那目的是什么?」 「黑笑!」杜鵬嘆口气道:「人家的目的只是制造混亂讓黑笑那小子乘机溜走……。」 黑笑為什么要走?因為他已經探听到「圣劍」的藏處。 玉珊儿淡淡一笑,道:「就算知道是在百里世家,他們還是找不到的──。」 X X X 李北羽尷尬的注視葬玉投來的目光。 一側,埋香臉色已是慘白的呻吟在床上。 而他,正站在門口! 李北羽輕咳了一聲,道:「葬玉姑娘──,在下……是否可以進去略盡棉薄之力?」 葬玉尚未答,那端埋香已斷續道:「走……開……,你……別進……別進來……。」一 說完,又痛哼起來。 葬玉忍不住急步到了床側,挽住埋香的手,將那柔荑貼在自己臉頰。 李北羽當下不猶豫,也到了床側。 耳里只听埋香斷續道:「姐……別……忘了……爹……娘的……仇……。」 葬玉無言,只是手上握住埋香更緊。 李北羽一嘆,道:「令妹是受了東瀛忍者的寒冰斷命指力……。」 葬玉倏忽抬頭道:「你……你怎么知道?有救嗎──?」 李北羽一猶豫,才點頭道:「有──,這是甲賀谷中忍術的一种──。昔年,六臂法王 曾領教過,后來發展出一門心法專治這种指傷……。」 葬玉忽的拉住李北羽道:「你……你會不會……?」 「姐……,別……。」埋香搖頭,呻吟道:「我,我……。」 葬玉只是注目李北羽道:「你會不會?」 「會──。」李北羽嘆气道:「只是……,有點不太方便──。」 「為什么?」葬玉急道。此時,她妹妹在她心中已是最最重要的事。甚至,超過自己的 生命。 李北羽苦笑,道:「這是一种……,陰陽雙修之法──。」他嘆了口气,道:「尤其, 是有關系到期門穴!」 期門穴,便是在雙乳下方。 葬玉一愕,心中各种情怀一震蕩,將目光再投向埋香,道:「妹子──,你……你就答 應了吧──。難道……難道你要世上只剩姐姐一個人孤伶伶的……?」 埋香垂首無語,体內气机越見冰寒;然而,心中一股思維竟能暫時忘了這痛苦。她想什 么?昨夜,何嘗不是在思念李北羽?今日又為什么如此大轉變? 原因無他,只是見了李北羽和玉珊儿那等親近罷了。 那一股無言形容的感覺,使得今早出手攻擊那頂戴長斗笠的漢子以泄憤。不意反而著了 人家的寒冰斷命指。 及至詩詞舫中,自己和葬玉攻擊那秋秋紡時,李北羽不顧自己姐妹生死而落到玉珊儿那 端。雖然,李北羽知道彼時喜美子已至,必能救得下她們姐妹。只是那瞬間的失落和喪气, 又有什么能彌補?是以,一堅持,便不要這冤家的關怀。 甚至牽涉到自己的命!只是,自己真能忍心姐姐一個人獨活?她抬眼,見到的,是葬玉 滿目憂慮的眼色,以及……以及一旁李北羽關心的眼神。竟不由自主的點頭。接著,她心中 一震;是因為姐的關切令她點頭,或是李北別的目光令她點頭? 如果……,那個肌膚之親的陰陽雙修大法一使用,是不是對姐姐太不公平了? 她心中念轉如雷,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升起! 在和李北羽運行陰陽雙修生死交關之際,突然誤導真气走火入魔,再讓姐姐下殺手除了 李北羽。如此,不就可以報了娘的仇? 埋香長吸一口气,忍不住寒意自体上心打了一個顫,道:「開始吧──。」 李北羽噓了一口气,他心中只想著一件事。爹誤殺了眼前這兩位姑娘的娘,今天絕不能 讓她就此殞命。好不容易,埋香終于首肯。他沉住气,道:「多謝姑娘如此信任在下──。 」 葬玉也噓了一口气,心中一股莫明的感受涌著。她站起來,往外走,邊道:「我……到 外面等──。」 突然──,埋香叫道:「姐……姐……。」 葬玉訝异回頭,道:「什么事?」 「我……,」埋香吸一口气,道:「如……果……,我……我叫你……時……,你…… 能不能……馬……馬上……進來……?答……答應我……。」 葬玉一愕,安慰道:「放心──。姐一定立刻進來──。」 說著,人已到了門口。心中,竟有了一絲不安;她摔了捧頭,大步跨出,反扣門。 X X X 九田一郎微笑的望著桃下二助道:「很好──。黑笑的消息很有用──。」 桃下二助恭敬道:「請問盟主,下一步的行動是……?」 九田一郎笑道:「去請葬玉、埋香兩位姑娘過來──。」 請,其中一個意思是用武力。 桃下二助雙目一亮,道:「由黑笑去請──?」 「沒錯!」九田一郎笑的更愉快了:「當然,你要跟在后面完成它──。帶到登岳樓去 見本座──。」 桃下二助明白了。黑笑是去送死。然而,他這一死也是有代价的,便是可以消減葬玉的 內力。 在他們估計,黑笑不是葬玉的對手。 可是,相當的,葬玉殺了黑笑已然無法再對付自己。至于埋香,受了盟主那寒冰斷命指 暗傷,只怕剩下半條命。 他們沒料到,李北羽正替埋香療傷! 桃下二助忽的又道:「屬下有一件事不明白……。」 九田一郎一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么不直接就殺了那兩個姑娘?」 「是──。」 「因為她們有用──。」九田一郎笑道:「李北羽的父母欠了那兩個丫頭一份債──。 當然,父債子還……。」 九田一郎大笑,支道:「當然,那位葬玉姑娘為了救她妹妹,也只有听我們的……。」 桃下二助不得不欽佩九田一郎心思的周密。今晨,九田一郎之所以只傷而不殺,原來有 這著棋子暗伏。 桃下二助一恭身,抱拳,轉身出去執行任務。 九田一郎眼中充滿笑意。 他為什么笑? 因為知道圣劍的特徵和下落! 自百年前,那圣劍就是克制忍術的天器神兵!只要落入手,甲賀一門的各項忍術便足以 橫霸中原。 尤其,他撫摸自己手上長刀大笑,尤其自己又擁有柳生家的刀法真傳,問鼎中原之事更 是輕而易舉! 他傳令,喚童老大到了座前。道:「丐幫必然可以查知本座現在休憩于凌仙樓,傳令各 屬北移到登岳樓──。」 X X X 埋香盤坐,雙手擎天;上方,李北羽亦做盤坐姿勢,只是頭下腳上,以雙手和埋香雙手 相印。 此際,兩人气机已然交匯于生死關頭。 只見李北羽頭上一縷白煙注于埋香頭頂百會穴;由此,貫入埋香体內。 忽的,李北羽身子一顫,他立時急道:「埋香姑娘,請摒除雜念以免走火入魔……。」 埋香的臉上似乎起了某种复雜的變化。 李北羽在上方皺了皺眉,雙掌沿埋香高舉的兩臂爬下,不斷以指力按她的各處穴道。一 路下來,到了期門穴,他不由得稍一猶豫。 忽然,埋香身子一顫,口里大呼:「姐──。」 X X X 葬玉正是百感交錯的立于門前,忽聞得屋內埋香大叫不由得心下一惊,那不安感覺更甚 !就待要推門而入之時,身前一道人影含笑而至。 殺气与笑同至! 葬玉心里一沉,已認出眼前這人正是「十寸臉皮笑里刀」的黑笑。 此際,其中文傳來埋香叫聲:「姐──,快進來……。」 接著,是李北羽的聲音:「埋香姑娘,請別出聲,免得岔了气走火入魔……。」 屋里倒底發生了什么事?葬玉心急,可是,眼前這黑笑分明是沖著自己而來。 葬玉寒聲道:「閣下有事?」 「小事──。」黑笑笑道:「敝上想請兩位姑娘到房里一敘……。」 葬玉此刻傾听房里沒有什么特別的聲音,心下更急,口里冷笑道:「孤男寡女,夜半相 會不宜──。閣下講回告貴上,明晨再予拜訪……。」 「哈……,姑娘是江湖中人也忌諱這點?」黑笑聲已冷,哼道:「這分明是要敝上責怪 在下辦事不力……。」 葬玉臉色一沉,道:「閣下真的是……。」 話停一半,手上玉針已彈。 黑笑大笑,身勢兩擺,已然避開那一針,同時,口里薄刀亦出,往葬玉肩井穴至。 葬玉不動,右手微抬,兩指間夾一玉針頂住薄刀片,雙雙俱斷。 此際,黑笑已近在咫尺。 葬玉還是沒動,冷笑的看著黑笑倒下;那眼中,只是不信!鼻中,俱是一股濃濃的香味 ;蘭香味! 葬玉輕輕一嘆,道:「別死不甘心,我也會用埋魄香蘭,而且會用最毒的一种──。」 黑笑轟然落地的瞬間,葬玉已推門而入。 而同時,桃下二助和手下四名刀客已然冷笑的自園中花木中來。 X X X 李北羽趴在地上喘气直覺得自己倒霉死了。他奶奶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救人 反叫人害,這以后誰敢見義勇為啊? 一旁,埋香也已伏倒在地,身子起伏不已。 李北羽苦笑,只听門外一陣吵雜,接著,有人重重落地。然后,便是葬玉大小姐急步而 入。 葬玉惊呼,抱起埋香道:「妹妹──,妹妹──,你……你怎么了?」 埋香苦笑,指著像一堆爛泥似的李北羽,呻吟道:「殺……殺了……他……。」 李北羽嚇了一大跳,喘气道:「喂……,這太沒……道理……。」 葬玉急道:「是怎么一回事──?」 埋香張開口,斷續道:「姐……為……為娘……報……仇……。」 葬玉一愕,雙手竟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那埋香猶勉強道:「姐……快為……娘……報仇……。否……否則我……死也……不甘 ……不甘……。」 埋香用盡力气一推葬玉;那葬玉不防,便跌到李北羽身旁。 此時,埋香亦自怀中取出匕首,放在自己心口上叫道:「姐──,殺……了他為……娘 報仇──。不然……我……。」 隨慘叫聲,刀又入了一分,那葬玉大惊,竟不由自主的自怀中取出晶亮匕首,雙目投向 身旁的李北羽! 第十章 鼓戰 李北羽嘴角一抹苦笑,聳了聳肩,道:「你現在赶快點住埋香姑娘的外關、期門、大黃 、四海、地五會等五天可能還有救……。」 葬玉聞言,又將目光投向埋香;埋香臉色一變,手上匕首稍沉,已然有一絲血跡滲出。 她口里大叫:「姐──,別忘了爹娘的仇,我先走……。」 「等等──。」葬玉急叫道:「姐依你就是了……。」 埋香聞言果然住手,將那雙妙目投向李北羽,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复雜眼神。 這廂,葬玉也將目光投向李北羽,一咬牙,總禁不住握刀的手顫動;便此凝住片刻。忽 的,葬玉一咬唇,血滑出的同時大叫:「李北羽──,這是命──。」 隨喝聲,刀下落,直透李北羽体內! 血光迸散的瞬間,埋香花容慘變,立即一陣涌上的空虛,叫那刀再把握不住,「叮」的 掉了下來。 葬玉也嗒然若失,方才這一刀下去之時,她只覺得留的是自己的血,痛的是自己的心。 這一刀,真的是划開了生死情恨? 從此以后呢?將過著什么日子? X X X 酒醒寂寞飲小雨, 又醉相思落大夢。 X X X 兩個女人痴痴的望著動也不動的李北羽,方自各有一番心思在意念中流轉。驀地,一聲 朗笑在門口:「好──,好──,兩位姑娘不愧是中原道上最負盛名的女殺手……。」 葬玉心里一惊,身勢回轉之際已然玉針暗打急出。身后那人冷嘿一聲,往旁一挫步,雙 掌已搭扣住腰上長柄,右臂一動中那一道匹鏈白光已劈空而至! 這一刀,是要爭取時机讓另外四名刀客出手。 果然,四把長刀凌空而至,便夾殺葬玉身前四要害;葬玉雙目一凝,身子滴溜一轉先挑 最右方的那個下手。 兩人接上,葬玉將身子一矮,反手上揚;立時,一道白芒光亮已透那名刀客。然而,另 外三名刀客已同時掩至,聲勢好不惊人。 在桃下二助的計算里,葬玉就算能殺得了這三名刀客,也万万受不了自己傾力一擊。所 以,他很放心! 放心,往往和疏忽是相同的含義。 這位四龍爺之一的桃下二助大爺可万万沒料想到一旁萎倒在地的埋香能動,而且動的聲 勢惊人。 就在葬玉被捱了兩刀殺下那三名刀客的同時,埋香也出手。 桃下二助全心全意注視葬玉的變化,此時,一身气机刀鋒全然對的著是葬玉,怎料埋香 這一殺机斗至。 惊駭中,長刀轉向橫掃。 葬玉殺了四人,本是喘息不已;此際一見桃下二助和埋香彼此間打的竟是以命搏命之術 ,心下不由得大惊,拼住最后一口真气向前,以身擋住挑下二助的一刀! 這一刀,來的猛,硬生生鉗入葬玉体中;埋香惊叫,手上玉針急打,一連六支穿透桃下 二助的臉龐! 桃下二助大痛,雙手掩面,還未得又一聲呼叫已倒栽在地而亡。 埋香又一悲叫,急抱住了葬玉,雙手上,只是劇烈顫抖不已,竟語不成聲! 李北羽可沒死。 方才葬玉那一匕首下來,因著心情矛盾,离了要害足有一寸半;因這不忍心,總算讓他 撿回一命。 只是,先前埋香亂了自己气机,外加自己一心顧及道義醫冶。 是以,埋香病情大減,而叫自己傷勢更重,及葬玉一刀下來,那更是悲慘等很,立時連 吃奶的力气都沒了。 怎料,這桃下二助正好來到,而葬玉又以身阻刀;自己眼睜睜看著,竟是無法解救。 埋香抱住葬玉,激動良久方大呼:「姐──,姐──,你別死啊……。」 葬玉無言,只淡淡一抹笑意在嘴角,伸手,要撫埋香淚痕;無奈,力失命絕,便自到一 半垂了下去。 X X X 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初二,被。 葬玉含笑死于其妹怀抱雙臂之中。死前,未有一語,只以目光微茫,述盡一生多少情恨 。 是夜,杭州城內据傳有一百一十三處的玉器破裂;無人知其所以。 是夜,杭州城內傳之為「葬玉夜」! X X X 李北羽雙目也有淚。想李家欠眼前兩位姐妹之情,竟然只能眼睜睜看著佳人在自己面前 香銷玉殞;他心狂痛,意念已逐漸模糊,便此睡去……。 X X X 玉珊儿見到李北羽時,一顆心全提到了胸口。 還可堪慰的,是郎君末死。 眼前,屋內有著五具尸体,看來俱是龍虎合盟中的人物。 葬玉和埋香呢? 她已無時想到這些,最重要的,便是抱著李北羽快快送回丐幫救治。一伸手,便點穴止 血。 門外,已有人。 玉珊儿雙目一冷,注視來人,正是那位童老大! 童老大嘿、嘿冷笑,道:「玉大小姐急著上那儿?」 玉珊儿此時心急如火,脅下李北羽已是命在旦夕,那還有時間和他說這些廢話!當下, 喉中聲一冷哼,一把玉扇已連拍六記! 童老大大笑道:「玉大小姐為人婦后,脾气還是不改?」隨笑聲,人已躍起,只是上下 游斗,志在消耗玉珊儿体力。 那玉珊儿左手抱住李北羽,行動間大是不便;當下,只好放下郎君,狠命打了起來。 這一對招二十八回,只令那童老大逐漸心惊;女人為了男人拼起命來,真的是乖乖不得 了──。 當下,童老大一改戰略,亦實打實硬了起來;兩下膠著,又拼了四十一次重掌。 李北羽早已暗自以体內气机不絕,緩緩先穩住埋香所亂的真气,此時,方抬眼只見那玉 珊儿和童老大之間纏斗未休。 這些日子,玉珊儿經自己調教后對玉風堂的武功心法上已有另一層的進境,這番和童老 大交手,約莫再一百招左右當可取胜。 李大公子方嘴上一笑,覺得自己這個徒儿不差;忽的,臉色一變,因為,另一串急步聲 已至! 李北羽大大嘆了一口气,這走來之人絕對不是大鳥、員外等人。這回,只怕要叫天不應 叫地不靈! 童老大猛一出六掌,身子倒躍開八尺,冷冷大笑道:「玉大小姐──,現在不走只怕待 會儿連你也走不了了──。」 玉珊儿臉色并不好看。只因,眼前又多出了八名龍虎合盟中人。 她暗自打量情勢,不覺喪气不已。只消眼前這童老大纏住她,另外八名漢子大可輕輕松 松抱了李北羽而走。甚至,更簡單一點,八刀齊下,斬殺無救! 只是,若叫郎君在自己眼前被戮,情何以堪? 心里一念,身子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童老大仰天大笑,道:「玉大小姐若能棄械就縛,老夫倒可网開……。」 話聲斗停于一半,因為,一串尖銳的哨聲揚天! 一串,有六! 六聲哨聲和血而出。 童老大盯住李北羽,只見他嘴角殷血,猶盡力使勁吹哨。 童老大皺眉,冷笑道:「省點力,就算招來你那班親朋好友也救不了你──。」 隨冷笑,手上一揮;自己往玉珊儿擊至,同時那八名刀客亦各掄刀掩殺而來。 這一步行動,童老大實在有把握可以斬殺李北羽于那八個刀客之手。因為,凌仙樓外圍 最少還有三層防護,誰也無法在這剎那突破。 除非會飛! 可是,天下又有誰會飛?再好的輕功也無法像鳥一般翱翔。然而,他很訝异的,是玉珊 儿竟然笑了起來。 這位玉大小姐有沒有毛病?沒有! 人不會飛,鳥卻會。 而鷹,更是其中一等一! 童老大實在不敢置信,那雙飛鷹竟猛如是!那簡直不只是好手,而是一等一的高手! 臨死前,他只問一句話:「這雙白鷹是那儿來的?」 他的意思是,誰訓練出來的! 「它們有三個師父──。」玉珊儿嘆气,聲音已逐漸在童老大的耳中模糊:「三個都是 一百多年前的高手……。」 「誰?」童老大吃力的迸出一句話,眼珠子張的老大。他不甘心,一定要知道這對鷹原 先的主人是誰──。 玉珊儿沒令他失望。 「第一個是大漠鷹王、第二個是蘇小魂、第三個是李風雪前人……。」玉珊儿一嘆,道 :「滿意了嗎?」 X X X 九田一郎對那九具尸体實在錯愕。尤其是童老大死前的表情更是奇怪。 他們九個人的傷痕,是被爪一扣而死!多可怕的力量,武林中有誰練爪練到這种程度? 簡直是駭人听聞! 九田一郎長吸一口气,再注視童老大的表情,嘴角那抹笑意,竟是無比詭异! 另一端,則是桃下二助、黑笑以及四名手下的尸体。 這比較容易明白,他們都是死在玉針之下。 只是,埋香和葬玉呢?她們去了那里? 這中次行動,平白損失四龍爺中的兩名,外加一個黑笑、十二名好手。結果,到底怎么 一回事還搞不清楚! 凌仙樓中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九田一郎沉聲道:「野子──。」 隨聲,一陣淡淡煙霧中,一名全身黑色勁裝的忍者已屈膝到了眼前,半跪道:「屬下听 令…。」 憑聲音,竟是女子之音! 九田一郎冷冷道:「立即到丐幫探听消息……。」 「是!」這簡短一字,人已倏忽消失。 九田一郁冷冷再望向那十五具尸体,站了起來,喝道:「三湖川上……。」 一名立在身旁的四旬漢子一步跨出,恭敬道:「听令!」 九田一郎冷冷道:「傳令給中原黑旗武盟的舒膽,本座將和他們締盟──。」 三湖川上一愕,旋即恭敬道:「是──。」 「另外──,」九田一郎冷笑道:「告訴舒膽,本座已查知他們想要的那把『圣劍』的 特徵和所在……。」 「是!」三湖川上一恭身,立即退了下去。 那九田一郎眼中一股冷意,如今,便要借黑旗武盟在中原的鬧事來牽制這端丐幫的活動 。 他大笑,中國早在秦朝之時的遠交近攻,今日用來中原逐鹿豈非也是大大上策? X X X 李北羽真的是連罵臟話的力气都沒了。 眼前,盡是杜鵬和蔣易修的「嘆气」! 總算,我們這位李大公子開口啦。 「別為哥哥我擔心──。」李北羽勉強笑道:「死不了的……。」 「誰不知道你死不了──。」杜鵬沒好气的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蔣易修接道:「誰替你擔心啦?哥哥我是擔心自己還得花一番心血內力替你療傷……。 」 「喂──,你們有沒有搞錯!」李北羽撐起身子來叫道:「哥哥我找了個机會讓你們有 表現友誼的机會,別不識好人心──。」 几個人這端叫著,那門口玉珊儿已經端了一炖湯進來。 李北羽眼睛一亮,笑道:「生病的有口福啦──。」 「不是給你的──。」玉珊儿嗔道:「是人家儷芬和喜美子煮給這兩位好朋友吃的…… 。」 李北羽望著大笑的兩位「好朋友」,很委屈的道:「我呢?」 「緊張什么──,在后頭。」玉珊儿一笑,一拍手。立時,門口有兩名丐幫弟子端了一 鍋湯來。 李北羽愕道:「這是啥?」 「廣東名產,龍虎湯!」一名丐幫弟子笑道:「蛇是龍,貓是虎……。」 李北羽苦笑道:「能不能換一樣?譬如香肉什么的?」 「不能──。」回答的很堅決! 「不能?為什么不能?」李北羽李大公子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哥哥我可是臥病在床… …。」 那丐幫弟子苦笑,嘆口气道:「因為……,被杜少爺和蔣員外吃光了……。」 大笑聲中,李北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杜鵬、蔣易修和那兩名丐幫弟子揚長而去。能怎樣 ?誰叫自己交友不甚! 這廂,玉珊儿已然乘了一碗湯,湊到李北羽的口上,道:「快吃了,好复原的早些…… 。」 這句話,竟是無限溫柔。李北羽一笑,握住伊人的手,輕聲道:「我一直沒問你,你怎 會看上哥哥我這個『打架當飯吃』的家伙?」 玉珊儿臉一紅,反問道:「你又怎會……?」 下面的話,可不好意思說出口。 李北羽一朗笑,道:「我知道,我們這位『鬼神也逃』的玉大小姐其實是個大善人── 。沿岸一帶的長生牌可不少!」 玉珊儿一輕笑,道:「只是窮了你。小姐我把那嫁妝品全用了個光──。」 「窮?唉,窮來窮去的啦──。」李北羽大笑道:「守著錢財當奴隸有啥用?」 玉珊儿淡淡一輕笑,眼中俱是醉意,緩聲道:「我就是喜歡你這點……。視名利如敝履 ,如道生命干什么……。」 天下,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忙碌一生爭的是什么? 千帆過江,唯名、利二字而已! 李北羽一笑,道:「有這么偉大?」 玉珊儿微嗔,打了郎君一下肩頭方才幽幽道:「無論以你的家世,或是進士之名,大可 以得意官場之上,又何必在江湖中腥風血雨?」 李北羽一笑,道:「你看,為的是什么?」 「大智隱愚中,至仁藏老庄──。」玉珊儿淡淡一笑,道:「十年來,你在洛陽故意四 處尋人打架,不過是由其中交手經驗里,自創一門武學,以達宗師境界──。」 玉珊儿盯著郎君,嘴角、眼中,俱是笑意。她續道:「你放棄進士名位以升仕途之經, 便是想用自己天資另辟一條武學之境來,是也不是?」 李北羽微笑,眼中已有了一絲感動。 玉珊儿笑接道:「然則,你學式的目的是什么?自創武學而不欲人知是大智隱于愚中。 而學武的目的,便無非是至仁藏老庄……。」 李北羽又一笑,道:「有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玉珊儿嗔道:「不許貧嘴!」輕輕一嘆后,道:「你以翎羽為兵器,本已是非刀劍那般 傷人。十年來,無論是先前浪子形象亦或現在行義江湖,倒也不曾見過你殺人。而且……。 」 「而且什么?」 「而且嘻笑中盡有處世原則!」玉珊儿雙目盡投住李北羽,輕贊道:「人可救,則救; 不可救,更救!」 簡簡單單十個字,直打入李北羽心中。不自禁,握住伊人的手,相互凝眸良久。他才輕 嘆道:「有卿知我如是,李北羽又有何怨何求之有?」 玉珊儿一笑,道:「那就快喝了這碗湯──!」 隨聲,取湯碗往前遞,卻是手上一振,碗奔出窗外,人隨之而去! 窗外,碗砸樹上破裂,散湯汗如晶晶瑩。 一道黑衣勁裝人影已乘月色翻上牆頭。 玉珊儿展扇在手,冷笑道:「閣下是那位?」 這一鬧里,杜鵬、蔣易修等人已赶至! 那喜美子投目牆上人,冷笑道:「是甲賀谷的忍者?」 「不錯──。」那忍者冷哼道:「正是甲賀谷的野子……。」 「這家伙是個女的?」杜鵬錯愕道:「忍者也有女的?」 喜美子盯住野子,冷聲道:「你是那個家族的?」 野子冷笑,一揚頭傲然道:「華達利……。」 玉珊儿嚇了一跳,道:「華達利家族?人稱『風魔的子女』的那個華達利家族?」 「不錯──。你倒有點見識!」野子身影已逐漸消失,聲音猶在四周擴散:「風魔的子 女,隨時隨地會出現的啊──。哈、哈、哈……。」笑聲里,人已邈然。 林儷芬看了半晌,嘆口气道:「好詭异──。」說著,便要舉步。喜美子突然往前一躍 、出刀,叫道:「小心!」 這一瞬間,自右方已有三枚五星流鏢打至,硬生生的讓喜美子長刀斬落。 林儷芬臉色一變,那喜美子點頭道:「沒事了──。」 蔣易修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個野子女人會出手?」 「這是華達利家族的欺心術──。」喜美子嘆口气,道:「他們專對第一個動的人下手 。因為──,往往比較不會注意到殺机于此時涌至──。」 眾人的表情都沉了下來,顯然,忍術這种詭异的武學大大和中原的不同。 玉珊儿忽的一笑,道:「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扶桑的暗殺法而已──。」 便這一句,眾人又恢复了生气。 可不是,中原的暗殺手法那才更奇怪的多。 他們開始笑了起來,而且豪气干云;這笑聲,分明是告訴暗中那個忍者,有种放馬過來 ,看看是誰算計了誰? 野子只覺不由自主的一冷,轉身,沒入夜色之中。 X X X 舒膽臉上挂滿了笑容,朝九田一郎道:「盟主請放心──,宇文真已然是籠中之鳥,只 怕活不過明夜……。」 九田一郎淡淡一笑,道:「為什么?」 「因為──,」舒膽大笑道:「八大世家和玉風堂在本盟的挑動下,已傾全力圍剿住宇 文真──。」 他臉上俱是得意的笑容道:「敝盟傳回的消息,今夜玉風堂和八大世家將傾全力攻殺宇 文真──。」 「好!」九田一郎笑道:「告訴百里怜雪,那圣劍劍身墨黑,鋒面一線白。至于藏處… …。」 九田一郎沉聲道:「就在百里世家內──。」 X X X 宇文湘月望著他爹,眼中俱是百般關怀。 宇文真已耗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替她解開了被兵本幸所制的穴道。 現在,經過一番打坐調息后,終于噓了一口气! 宇文湘月眼中表情复雜,輕顫道:「爹──。」 宇文員搖搖頭,怜愛的望著女儿。半晌,方才道:「月儿──,相信爹。爹并未發動武 盟的力量攻打八大世家……。」 宇文湘月急聲道:「可是……。」 宇文真慘然一笑,道:「武盟已變,顯然有人暗中纂位──。」 宇文湘月心中一緊,道:「難道是駱副盟主?」 宇文員苦笑,撫摸女儿的頭,沉聲道:「這七天七夜躲避玉風堂和八大世家的追殺真是 苦了你……。」 「不──。不會的──。」宇文湘月反握宇文真的手道:「女儿只要和爹在一起,什么 苦也吃得住──。只是……,女儿不甘心爹被人家栽了贓──。」 「報應吧──。」宇文真嘆气道:「爹一生罪惡太多,早晚會有此報……。」 「不!」宇文湘月急聲道:「爹的目的是想統一武林于一道規范之中,免得江湖上鎮日 都有凶殺之事……。爹的苦心女儿明白,爹……。」 宇文真一笑,道:「別說了,造了殺孽已有大罪……。」 「不是──,不是──。」宇文湘月淚已出,顫聲道:「爹將十數年來那些大惡之人聚 集成立黑旗武盟,目的是為了有所節制他們……。女儿明白爹的用心良苦──。」 宇文真一笑,望著蕙質蘭心的女儿,輕輕一嘆,立起身,淡淡道:「我們出去吧──。 」 宇文湘月一惊,道:「爹──,你……。」 宇文真一笑,提起「昏厥」在一旁的百里怜雪走了出去! 小閣下,玉風堂和八大世家中人已團團圍住。自二樓望下,一片春陽普照中,肅殺之气 滿天地。 宇文真朝那百里雄風一笑,道:「百里堡主──,宇文真問好──。」 百里雄風冷冷一笑,道:「宇文真──,別想以怜雪的命來要挾。百里雄風可以失去一 個儿子,卻不能失去了『義』一個字……。」 宇文真仰天長笑,伸手拍醒了百里怜雪,道:「就這點,宇文真已不如百里兄……。」 百里怜雪醒來,目中盡是一抹冷誚。 駱駝故意未將他穴道解開而讓宇文真掌握著,便是為了最后的一擊! 這一擊,將可改變整個武林的大勢;同時,亦是黑旗武盟化暗為明大行動的開始鼓聲。 黑旗武盟,在宇文真的壓抑下,直叫那些黑道巨惡份子不能放手大干。當然,也有心向 幡悟的。例如袁洪和顧索,便是對宇文真忠心耿耿。 百里怜雪冷笑,那些人早已被駱駝用計算上;正是和玉風堂、八大世家的狗咬狗中除去 ! 數天前,洛陽玉風堂和四大世家的血戰,正派的是忠心宇文真的手下。 這時,在百里怜雪念想之際,那宇文真已仰天大笑,又道:「玉堂主可愿上來和宇文某 談話嗎──?」 底下,立時一陣喧囂之聲。 右字世家的主人右知文叫道:「惡賊,到死不悟是想暗算玉堂主來要脅眾人……?」 宇文真冷冷一笑,朝眾人道:「宇文真一生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敝人只是欽佩玉堂主亦 是高義中人想傾心一談!」 南宮淵一步跨前,冷笑道:「既是如此──,宇文兄為何不下來?底下寬敞,備桌擺茶 亦足足有余……。」 「好一番風雅──。」宇文真大笑道:「玉堂主如何說?」 玉滿樓早已含笑步出,朗笑道:「雅士相邀,豈可誤了好意?」 在眾人阻止、惊呼聲中,那玉滿樓已飄身而上,落到宇文真的面前。立時,底下眾人目 光俱投向閣廊兩人。 只有一個人例外,玉楚天! 他的目光,投的是立在一旁的宇文湘月。 此時,見爹上了閣廊,亦快步而出,在眾人錯愕中也躍了上去。 玉滿樓皺眉低斥道:「天儿無禮……。」 玉楚天急聲道:「爹──。」 玉滿樓似乎想再訓斥,那宇文真已一擺手道:「玉兄──,正好讓小兄弟也談談……。 」 玉滿樓一愕,點了點頭。當下,朝宇文真笑道:「宇文兄不知有何指教?」 那宇文真一笑,揚身而起,便在眾人惊呼中坐上廓道的欄杆上。 玉滿樓也是一笑,同坐了到對面,兩人相望。 宇文真看了看玉楚天一眼,再看看身旁的宇文湘月,臉上含笑道:「玉兄覺得小女如何 ?」 玉滿樓不料到是此一問,不禁微微一楞,旋即笑道:「蕙質蘭心,气華內斂,當真難得 江湖奇女子……。」 宇文真點點頭,望向那底下淡笑道:「讓這兩子由此乘風而下,玉兄以為如何?」 玉滿樓眼睛一亮,仰天一笑,道:「此議甚佳──。」 宇文真雙目一閃,道:「宇文真相信玉兄……。」 玉滿樓將目光投向宇文湘月、玉楚天,巡視了一回方道:「宇文兄大可放心,玉滿樓絕 不會是無信小人──。」 宇文真點頭,注視宇文湘月道:「月儿──,爹要你立即和玉公子到下面去。從此,安 住在玉風堂里……。」 這話,只听得宇文湘月惊喜交集。 喜的,當然是爹的允諾,大是明白將自己過門給玉風堂。惊的呢?宇文真語气之中,竟 是生离死別的感傷。 當下,心中大震不覺脫口道:「爹怎不同住……?」 那端,玉楚天聞得宇文真這段話,也是心中大喜,不由得大生好感朝他爹道:「爹── ,宇文伯伯也可以……。」 宇文真搖頭,指指下面八大世家的人道:「他們答應嗎?如此一來,玉風堂和八大世家 一對立,只怕黑旗武盟乘机坐大,反而遺害了江湖武林……。」 玉滿樓臉色愀然一憂,道:「宇文兄豈不正是武盟的盟主……?」 宇文真苦笑搖頭,道:「兄弟創立黑旗武盟,原先是想以組織力量制那些惡人行害。如 今……。」 玉滿樓臉色一變,道:「莫非有人纂謀盟主之位?」 「不錯──。」宇文真仰天一嘆,忽的伸手扣住宇文湘月,朝玉滿樓道:「小女交給你 了……。」 說著,宇文真口里一朗笑,便將宇文湘月往底下扔去。 這一變化,又惹得下面眾人惊呼,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緊接著,玉滿樓也扣住玉楚天,急聲道:「以玉風堂之力保護宇文姑娘──,待會儿爹 會下去解釋!」 說著,亦一揚手將玉楚天也扔了下去。 立時,下方八大世家就有人叫道:「快──,擒住宇文湘月,別讓她跑了……。」 半空,玉楚天急叫道:「等等──,大家別誤會……。」說著,落到宇文湘月身旁,一 拉她到衛九鳳身旁道:「娘──,宇文伯伯將宇文姑娘托給玉風堂……。」 說到后來,臉不由得的紅了起來。 衛九鳳一笑,朝眾人朗聲道:「各位英雄請稍安勿躁,玉風堂會有一個交待。」 眾人方自一愕,對眼前情景竊竊私語。 忽然,身后屋檐上傳出一陣大笑,道:「宇文真──,你看這是誰?」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是名瘦小老頭子,身穿和服傲立。手中,猶提著宇文長卿。那老頭 子便是兵本幸了──。 百里雄風斗見,躍了上去朝兵本幸道:「這位朋友──,可否將宇文長卿交予在下…… ?」 正問,那端宇文真已大笑道:「百里堡主何須如此急?我將令公子還回去便是──。」 說著,一提起百里怜雪便要往下扔去。 此時,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百里怜雪在這個時候出手,而且,手中竟然有 劍! 劍,是短劍。 然而,無論長短,它一樣會致人于死! 宇文真心口重穴受創,忍不住「哇」的噴出一口血來。立時,群情大嘩,俱為眼前突變 所愕。 那百里怜雪在眾人惊异聲中,已朗笑翻身,越過屋脊而去。 這廂,宇文湘月大惊,又飛身而上。而那端的宇文長卿亦是雙目盡赤,口里狂叫:「爹 ──。」 兵本幸神情數變,拍開宇文長卿穴道,讓那宇文長卿得以提气,自半空越過眾人到了宇 文真之側。 而眾人中,最面色土灰的莫如百里雄風。 由方才种种,眾人心下多少已明白那宇文真大有改過向善之心;怎知,就在回頭是岸之 時,卻叫自己儿子所殺! 這端,玉滿樓斗見此變,立時出手要點住宇文真心口重穴,以阻止那傷勢惡化。誰知, 宇文真竟拼住最后一口真气,雙臂連振將那玉滿樓、宇文湘月和宇文長卿全逼下了樓去。 眾人惊呼中,只見宇文真心口一把短劍耀目。他站了起來,面對玉風堂、八大世家、少 林、武當及各路英雄豪杰而笑。 半晌,宇文真迸出一句話:「宇文真罪有應得──,令那黑旗武盟的敗類血劫江湖…… 。」他忍住溢出嘴角的鮮血,投目向玉滿樓道:「玉兄──,所托之事……。」 玉滿樓知宇文真以死明志,唯長長一嘆:道:「宇文兄放心──,玉某以命擔保──。 」 「多謝!」宇文真此話一落,便仰天長笑,其聲隆隆,和著一口血竟上三丈之高。 是時,本是風清日麗的天气,竟然俄而狂風暴雨急至,尚有一盞茶時間的地震撼搖! X X X 明,神宗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初三,洛陽發生奇异天變。后世人在「志异」一書中曾提及 ,題號稱之為「天哭地痛」!謂,宇文真以死明志,其義之高,天地亦為之變色! 武林更上「异人篇」中亦有載:江蘇人氏,宇文真死于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初三。其歿之 時,風云變色,天搖地動。其志,本以無古人之法,拘天下之惡于規范中;惜,人性中名利 二字,而致其死! 后篇補注中,有言:「宇文真,為千古揚大善于惡表像中第一人;猶較李北羽以打架隱 其思索宗師之途更高也。」 又有明人玄机子所著的「野鄉江湖記」中,才曾提及宇文真其事。 「宇文真,可追高義于屈原!」 便此評語,已立其地位于史不朽。 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初三至初十之七日,天下八大世家、七大門派、玉風堂、丐幫、大鷹 爪幫、僵尸門,及各門各派都為之守七日祭。 甚至,百年來不涉江湖的鍾字世家和蘇小魂的后人都以挽聯相贈,以悼宇文真之喪── 。 X X X 玉楚天打從生下來,就從未見過爹的淚水。而今,玉滿樓仰視的目光,竟猶忍不住的滲 透出晶瑩水珠。 八大世家、少林、武當眾人顯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們耳里,只听得狂風暴雨中,那 宇文長卿的嘶吼:「爹──,爹──,是他們害了你──。是那些自命為正義之士,卻不知 你才是真正為武林一脈奉獻一生的人害了你……。」 其聲凄厲,猶胜風雨!宇文長卿直抱著宇文真悲吼不已! 俄而,宇文長卿環顧眾人,怒嘯道:「爹──,我會替你報仇──,我會殺光這些自命 正義之士來祭拜你……。」 隨狂呼聲,宇文長卿奔入大雨中,越行越遠,身影已逐漸模糊……模糊……,消失── 。 沒有人阻止他,沒有人有臉拉住他。每個人的心都是沉下的,重重的落入冰窖。 一生以義為旨,而今,卻叫所指中殺了真正義行中人,這叫他們如何能安? 玉楚天咬牙,哽咽的抱起昏厥的宇文湘月,大步的邁向玉風堂! 宇文湘月醒來后會怎樣,他不知道。可是,現在無論如何,天下沒一個人可以把宇文湘 月從他怀中奪去。 他悲然的走著,所有的人眼中盡是關怀。 如今,他們唯一能稍補歉咎的,就是宇文湘月的無恙。風雨仍舊,洛陽的一隅,陷入死 寂之中! X X X 蔣易修進入李北羽那間病房的時候,臉上表情絕對不會好看。 李北羽瞅了他一眼,嘻笑道:「干啥?失戀啦?」 蔣易修苦笑,那杜鵬也是臉色怪怪的進來。 李北羽不禁有些好笑,同時要看見這兩個家伙愁眉苦臉可不簡單。 杜鵬先嘆一口气,道:「林大小姐不見啦──。」 蔣易修也大大嘆一口气,道:「喜美子也不在一個時辰有了……。」 李北羽一笑,道:「姑娘人家,說不定上街買些女人的用品啦──。」 蔣易修搖頭,杜鵬也搖頭。 他們的意思是,那兩個女人不是經過大門口出去的。 李北羽臉色微微一變,莫非,喜美子能用某种方法知道那個忍者野子的去向而跟蹤了下 去? 照判斷,蔣易修苦笑道:「喜美子料想野子一定是九田一郎身旁的人──。所以,只要 能跟住了,一定可以找到九田一郎為她爹報仇──。」 杜鵬更憂慮:「林大小姐因為被野子那小女人暗算,所以……。」 所以,她一定會想討回一點公道。 X X X 王克陽不愧是丐幫幫主,他立時道:「丐幫總動員,和那啥撈子的龍虎合盟一決胜負─ ─。」 杜鵬很感動的拍拍王克陽道:「你真夠朋友……。」 「不是我夠朋友──。」王克陽嘆气道:「前兩天洛陽里宇文真之死,加上近日黑旗武 盟人物大量出入杭州城里,顯然這兩個組合已搭上了線……。」 李北羽輕嘆道:「所以,要在他們未成气候以前滅掉?」 兵貴神速,古有明訓。 X X X 登岳樓,沉靜在杭州城北側;那是昔年朝中大臣張祖念的舊宅。 三年前,被一名姓卜的員外買下,就此易手。當然,江湖上不會知道這位卜員外,正是 昔日白虎盟中三虎爺之一的卜游。 喜美子循著蛛絲到了登岳樓外暗巷,冷冷以視。一旁,林儷芬輕聲問道:「怎啦?已經 到了?」 喜美子點點頭,指向登岳樓道:「就在那里……。」 林儷芬舉目望去,只見那登岳樓巍峨在黑夜中,似是擁有無限神秘。此時,只見喜美子 自怀中取出一种樹葉,立時,散著一股香味來。 沒多久。只見一只蜘蛛垂了下來落到葉片上不動。 林儷芬訝道:「這就是你的跟蹤之法?」 喜美子點點頭,用樹葉將蜘蛛包好,放入怀中道:「哼!野子可沒想到我反而用忍術來 跟蹤她……。」 林儷芬一笑,道:「好奇怪的方法──。為什么要等了三天才行動?」 「為了避免起疑──。」喜美子道:「而且──,這种蜘蛛絲須在空气中經過三天三夜 顏色才會變,這樣我才能認得出來……。」 兩人正談著,只見一名老者和兩名漢子急步往那登岳樓而去。喜美子注視了一回,道: 「這老頭子的功夫似乎不錯──。」 林儷芬皺眉道:「他是黑旗武盟中武盟八老之一的老不死……。是苗疆老字世家的人─ ─。」 喜美子正望著,突然怀內那蜘蛛騷動了起來。她訝异道:「奇怪,這蜘蛛怎么不安份了 起來?」 正說著,忽見將入屋的老不死回頭,將目光四下游移。 林儷芬將身子一矮,低聲道:「這個老不死是苗疆的毒物專家。上回,李北羽在洛陽蕭 員外屋子的地道里受到一种霸王魔蟒的攻擊,他猜測便是這老頭子養的……。」 此時,那端傳出了對話。 「老先生──,盟主正等著,請入內詳談……。」 「呃──,」老不死的聲音傳來,猶豫了一下才道:「請帶路……。」 林儷芬噓了一口气,道:「別帶著那蜘蛛進去,以免被老不死查覺……。」 喜美子點點頭,將蜘蛛在暗處藏妥,方和林儷芬互打了一個眼色,往那登岳樓而去。 X X X 九田一郎微笑的望著老不死和舒膽道:「宇文真滅命之事本座已經得知,在此向貴盟駱 盟主道賀……。」 「多謝九田盟主關心──。」老不死嘿、嘿一笑,道:「敝盟盟主很關切九田盟主何時 進軍中原武林,共襄大業?」 九田一郎仰天大笑,道:「本座有一個建議,不知貴盟覺得如何?」 舒膽欠身道:「請九田盟主告示……。」 正此時,樓中東側突傳來打殺之事,猶有那女人叫聲道:「九田一郎──,快出來送死 ……。」 舒膽和老不死俱為之一愕,那九田一郎反笑道:「小儿游戲,不足放在心上──。」 便此一句,那舒膽和老不死不禁為之折服。 好气魄、好豪語!設非非常人,豈能做到這點談笑自若,未將來敵放于眼中?欽佩的同 時,那舒膽和老不死又互望了一眼,眼中有戒心和……恐懼。 九田一郎淡淡一笑,道:「本座之意,貴盟不妨虛幌實攻之法和本盟夾殺丐幫……。」 房外,刀刃交擊之聲時有耳聞。 舒膽沉住气,想著,別人家家里失火不急,自己替人家急什么?當下,微微一笑,道: 「九田盟主的意思是……?」 「貴盟假意和八大世家及玉風堂對抗,實則抽出主力自丐幫背后夾殺──。」九田一郎 冷笑道:「本盟人馬對中國地形不熟,是以一困數月。」 九田一郎長吸一口气,又道:「如今,所有地形圖勢已然繪畫完成,大可放手一干。先 除本盟前方阻礙,而后兩盟會合以破八大世家及玉風堂……。」 舒膽和老不死互望一眼,雙雙起身道:「我們回去稟告盟主……。」舒膽續道:「三日 內將回音轉告──。」 九田一郎亦立起,道:「有勞──。」 X X X 間間木喜美子盯著卜游冷笑道:「叫你們主子出來──。」 卜游仰天一笑,道:「盟主才不理你這小女姥娃胡鬧!」 喜美子臉色更寒,將刀高舉,沉聲道:「那別怪我──。」 隨話,手上長刀已掃,烈加快電劈地!卜游心下一惊,這妞儿年紀不大,這刀可殺机盛 。 當下,卜游一翻身,三避這一刀,卻仍叫喜美子掃向小腿而至! 卜游大惊,身子方躍起,已听到半空一聲:「不可──。」 卜游認出是盟主座前忍者,野子的警告;只是,此時變招似乎已然太晚。不得已,雙掌 急拍向喜美子,只求這一緩間能脫身。 可惜,喜美子的刀比他的想法快了一點點。就這一點,卜游真的游地獄去了──。 那廂,林儷芬听得野子聲音,早已躍追而往。喜美子一惊,急警告道:「林姑娘小心─ ─。」 無奈,林儷芬去勢太快,而喜美子又叫三名刀客圍住,揮洒之間竟然無法突破重圍。 喜美子一惊,想兵本華給自己的資料中并沒有這三人在內──。她心中雖惊,猶不忘將 目光投向林儷芬;只見她一投入庭園那端,隨即呼喝出手。 喜美子注目一瞧,心下大知要糟。原來,那野子正以忍術中的幻影術誘林儷芬落入陷阱 。喜美子待要出聲警告,那端野子已大笑出手。 林儷芬全力拼向幻影,待一出手已知不對;此時,右側中一股潮流涌至,是股無得抗御 的殺机! 她心一沉,身勢盡力翻移,無奈,腰上猶是中了兩鏢! 隨血噴出的同時,她只覺情內力一失,雙目一黑,便此栽倒了下去。野子大笑,伸手點 住林儷芬穴道,抱往喜美子方向而來。 那三名刀客不發一語,只是鉗住喜美子不讓她有所异動。 野子淡淡一笑,道:「哼──,你竟然想在我面前賣弄忍術追蹤法,哈……。」 喜美子气沖臉紅,顯然是自己反叫人設計了。便此一失策,反而讓那林儷芬落入人家掌 中。而且,林儷芬腰上那兩鏢未取,血自是殷了一片。 野子冷笑,看了林儷芬一眼才道:「怎樣?你不要她的命了?」 喜美子手中輕抖,只怕自己再出手,便得讓林儷芬喪命于野子手下。 那端,野子大笑道:「你別以為可以突破這三人的刀陣──。他們可是盟主親自調練出 來的白虎三絕殺!三絕合殺,你方才已經試過了──。」 喜美子心更沉,原來是九田一郎親自調教。而且,眼前三名刀客顯然是中國人氏,又自 俱備特异武學。兩相結合,果然大大不好應付。 喜美子正猶豫,那野子已高舉一只匕首道:「丟刀──,否則……。」 「別丟──。」林儷芬掙扎大叫:「否則連你也……。」 「多話──。」野子正反四個巴掌,打的林儷芬臉上高腫。 林儷芬冷冷相視,亦复高聲道:「喜美子快走──,別為我忘了父仇──。」 「你……。」野子落刀逼頂林儷芬的喉嚨,怒聲道:「你敢再出聲,我就……。」 「呸」!的一響,林儷芬吐了野子一口口水,依舊朗聲道:「喜美子──,你我同命。 我父仇已報,那韋悍侯已死,而你……。」 野子大喝,一掌夾五毒針拍飛林儷芬撞向樹干!那出手力道之大,一撞上林儷芬必無活 理。喜美子大喝,高舉刀往前,奈何,她動三名刀客亦動! 白虎三絕殺,殺遍武林男女老幼! 喜美子奮力連出三刀,猶是沖破不出;眼見,那林儷芬便要死在自己失算之下!忽的, 一道人影落來,雙手一烘一托,硬是將林大小姐抱在怀里! 誰?李北羽! 喜美子噓一口气,道:「他們都來了?」 「沒有──。」李北羽嘆口气,居然道:「只有哥哥我……。」 喜美子心一緊,道:「為什么?」 「因為我是病人──。」李北羽大聲道:「他們不准病人出來,沒想到倒是哥哥我先找 到你們這兩個丫頭……。」 野子在旁冷冷一笑,道:「找著了又怎樣,只不過抱了具尸体罷了……。」 李北羽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人在憤怒的時候會犯下連自己也無法原諒的錯誤?」 野子在听!李北羽接道:「剛才,如果你是用刀割了這不听話的小姐一刀,只怕神仙也 無救──。可惜……。」 「怎樣?」野子冷笑道:「她身上的毒針沒我的解藥……。」 李北羽伸個懶腰,一翻開手;那林儷芬身上五針兩鏢俱在掌中。他道:「因為你憤怒, 覺得一刀殺了這位林大小姐太便宜她了,所以出重手加毒針是不是?」 野子冷笑不答,她不信李北羽可以救活林儷芬。她看著,林儷芬的臉色已逐漸黑青── 。 李北羽一笑,咬破左手指,將血自林儷芬口中滴入! 野子不禁冷笑了起來,如果這樣就可以解毒,只怕天下的大夫全要餓死──。 天下的大夫沒餓死,倒是林儷芬的臉色恢复了正常! 野子臉色一變,直看著李北羽發呆。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我當然是人不是神──。」李北羽咳了咳,朝喜美子道:「你還不快回去找蔣朋友─ ─,會急死人的哪──。」 喜美子一愕,想今夜是見不著九田一郎了;最少,自己先通知丐幫九田一郎在此也好─ ─。當下,主意一定,便揚身往外而走──。 白虎三絕殺可不饒她,依舊舞狂進。 喜美子一皺眉,正待反擊出手。只听那李北羽叫道:「你走你的,剩下的出哥哥我來收 拾──。」 喜美子立時打消念頭,不顧后方來刀依舊往外躍去。 這端,野子冷笑道:「你能幫的了她?」 隨冷笑,手上一振,自有三枚五星鏢擊來! 李北羽一笑,右手一揮,兩道白輝光芒閃出。一道,迎向三枚五星鏢,叮、叮、叮三連 響中,那三枚五星鏢突然正當中各插了一截羽梗向野子急至。 同時,第二支翎羽奔向白虎三絕殺,亦是半空中分成三截往三人背后至!三名刀客紛喝 ,齊齊反手劈刀砍下。 同樣,叮、叮、叮三連響,那三把刀竟俱由中而斷,落地跳顫不已! 一切,立時成了死寂! 三絕殺望著自己手上半把刀發呆,那野子更是呆若木雞──。 這人太可怕了。有此一念,所以,當李北羽很君子的向他們一鞠躬時,四人竟不由自主 的躍開! 李北羽大笑,道:「別害怕──。哥哥我要跟人家道別的時候一向是禮貌周到的……。 」 說完,那朗笑聲已遠飄出牆外而去! X X X 九田一郎冷冷看這一幕!他并未出手。也未加派人員阻止李北羽的离去。原因只有一個 ! 他還不想現在就和丐幫大戰。他能等,等黑旗武盟的配合,而后一舉成擒,盡殲敵人! 他冷笑,下令道:「撤出登岳樓──,盡量避免和丐幫中的人沖突──。」 X X X 玉珊儿望著李北羽,良久方道:「我必須走一趟百里世家……。」 李北羽一愕,笑道:「要取那把『圣劍』?」 玉珊儿點點頭,道:「這几天,我有一股預感那圣劍卻將出世,所以……。」 「我懂──。」李北羽道:「女人的直覺是不是?」 「不錯──。」 「為什么我不能去?」 「因為你是病人──。所以不适合長途跋涉──。」玉珊儿嗔道:「而且──,這里需 要你……。」 矛盾!李北羽苦笑。 可是,一個女人決定要做某件事,而且又是她的「直覺」時;你如果是個聰明的男人, 那就讓她去。 X X X 李北羽進入杜鵬的房內,床上,那林儷芬林大小姐正睡著的。李北羽一笑,拍了拍杜鵬 的肩道:「怎樣啦?」 「平安的很──。」杜鵬眼中有了一絲感激,淡笑道:「我們那位玉大小姐李小嫂子呢 ?」 「走了──。」 「走了?走去那?不會回娘家吧──。」 「不是──。」李北羽嘆道:「是百里世家取圣劍!」 杜鵬嚇了一跳,叫道:「你知不知道那個黑笑早已經把消息傳了出去?」 李北羽苦笑:「知道──。」 杜鵬看了李北羽半晌,道:「你知不知道倭寇和強盜已經結成一夥了?」 「知道──。」李北羽嘆道:「所以,我還知道九田一郎一定會告訴黑旗武盟那把圣劍 的下落對不對?說不定,百里怜雪又接獲黑旗武盟的通知,也回老家取圣劍是不是?」 「這些你都知道──。」杜鵬叫道:「你還敢讓她一個人去?」 「為什么不敢?」李北羽理直气壯的道:「你娘知不知道你考中了進士卻在洛陽擺茶棚 子?」 「知道──。」 「你娘有沒有管你?」 「沒有──。」 「所以……,」李北羽的結論是:「你肚子餓不餓?」 X X X 清酒小菜,只要情誼夠,誰在乎? 三個男人,就坐在西湖畔低酌。 良久,那杜鵬嘆道:「明天林大小姐就要走了……。」 因為,林儷芬的傷需要好好調養;而杭州丐幫分舵卻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蔣易修拍了拍好朋友的肩頭道:「小別嗎──。」 杜鵬一笑,仰頭飲盡杯中酒,以筷擊地而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 立時,李北羽和蔣易修亦和聲同唱:「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云, 惊濤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三人竟不由得再三覆歌,及而,聲音一低。「故國神游,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三人大笑,俱舉酒杯高洒!淡酒濃誼,皆化成晶瑩酒珠,往落那西湖水、西湖月。 他們正自沉醉,眼前一道綽約人影行來。 有酒、有月、有景致,現在,又有佳人豈非人生一大樂事? 佳人垂首而來,似有滿腹心思。 杜鵬一笑,看向李北羽道:「可別是輕生的好……。」 話聲才停,只朦朧見那佳人竟走向湖畔,仰首而嘆。而口中,似有喃喃自語。 忽然,三個人全嚇了一跳。只听那女人對月悲叫一聲:「李北羽──。」接著是「 通 」一聲投入湖中! 第二件讓他們嚇一跳的,是這姑娘的身手顯然不錯,這一奔湖投下,竟有三丈之遠!惊 人。 三個人面面相覷,那個死李北羽提議道:「猜拳決定。由誰英雄救美……。」 「 通」第二聲,李北羽已經被杜鵬和蔣易修合力丟入湖內。他能怎樣?人都濕了,那 就濕到底。 所以,只有游了過去,救起那位姑娘來──。 嘿,人家姑娘似乎尋死之心很是堅決。我們李大公子足足捱了三拳四腿,才「不得不」 打昏了人家托上岸來。 他還在喘气,杜鵬已經大叫了起來;立時,像見了鬼似的扭頭就跑。李北羽一愕,又一 聲大叫,蔣易修也扭頭狂奔。 怎么回事?李北羽回頭一看佳人,也大叫一聲! 埋香! X X X 酒入心中化成愁、成淚! 埋香楞楞的注視的杯中酒,一嘆,再斟、再飲。 李北羽苦笑,鼓起勇气道:「姑娘……。」 「什么事?」聲音又冰又冷! 「呃──,酒喝多了傷身──。」 「要你管?」埋香冷笑道:「那我再死一次怎樣?」 「不……不……,」李北羽搖手阻止道:「再下湖一次哥哥我會感冒的……。」 埋香冷冷一笑,道:「你怎么還沒死?」 這什么說。李北羽陪笑道:「命大嗎──。」 埋香放下杯子,忽的,右手急探,連取李北羽上胸三大穴。掌掌所至,俱是生死大事。 李北羽身子不動,平平向后滑開七尺。埋香再進,左手配以葬魂玉針,連扣太陽、迎香 、人中三大穴。 李北羽再退,三退,身子已貼到身后樹干! 埋香狂進,整個身子投來;掌、針俱失,唯嬌軀整個落入郎君怀抱之中。她抽搐、飲泣 。身子顫抖不已,將這些日子來的一切、一切全落入郎君耳里。 李北羽輕輕一嘆,任由伊人哭此一夜。 X X X 天明,晨曦洒湖波;她站了起來,朝他冷淡道:「多謝昨夜水酒招待──。」 說完,仰頭傲然迎朝陽而去。 李北羽目送她的背影,眼中有了一絲安慰。 不言救命之恩,不言伏哭一夜,不言相思情愛,不言兩代怨仇。便那一句「水酒招待」 ,一切俱已煙消霧散。 或許,此后每一個夜里,她會輾轉濕枕難眠。但是,最少她現在昂頭而去。 她在告訴他,她很好,她會活下去。因為,她的命又被他救了一次。 李北羽長吸一口气,發覺昨夜的霧俱已消散。是的,他笑了起來,正如自己心中的霧, 一并叫今晨的陽光給帶走了一般。 然而,他又想起玉珊儿臨走前的一段話:「我答應過百里千秋前輩一件事──救百里怜 雪!」 「你怎么救?」 「別擔心,百里前輩已經告訴我方法了……。」 「可以告訴我嗎?」 「不行,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北羽長吸一口气,他相信玉珊儿一定能做到!無論,百里千秋教她的是什么方法── 。 X X X 九田一郎注視每一個人,深沉而仔細的分配出任務! 「虎爺三湖川上,領兵兩百,先鋒直正路,被丐幫前圍!」 「是!」三湖川上應聲。 「龍爺鄭揮,領兵五百,自左路攻丐幫,先以炸藥組二十人先導,主力隨后掩殺!」 「是!」 「龍爺邱泊寒,領兵五百作右翼,亦先以炸藥組為前導,配合左翼,同時夾殺!」 「是──。」 九田一郎環顧眾人,揚聲道:「野子──。」 「屬下在──。」立時,屋梁上噴下一大道煙柱,煙散之時,野子已然半跪握刀柄,恭 敬于前。 九田一郎大笑,道:「好──。領暗殺組二十名成員,自丐幫背后掩殺,要快、要猛, 直追中堂──。」 「是──。」 九田一郎環顧眾人,大笑道:「黑旗武盟將早我們一個時辰行動,分別殂滅江蘇境上丐 幫分舵──。所以,此次行動,目標只有杭州的丐幫總舵……。」他一沉聲。喝道:「今夜 子時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眾人齊聲大喝,肅殺之气高昂,大有今夜一戰即可入主中原。 時,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十六,月圓時。 X X X 王克陽正皺眉沉思。這些日子來,那些小扶桑的行動大是奇怪,絲毫不見動靜。 李北羽忽道:「我看是大大不妙,正叫風雨前的宁靜……。」 杜鵬立起道:「我們到外面看看。」 王克陽點點頭,朝蔣易修道:「蔣兄──,我們將此地力量分配一下,以防万一……。 」 立時,街上冷清寒意。 李北羽和杜鵬一踏了上去便覺得不對,兩人立時又回到丐幫。 然而,更莫明有著一股肅殺之意。 王克陽訝道:「怎么回事?」 「不對!」李北羽道:「連狗吠都沒有──。」 杜鵬接道:「是指這胡同左近沒有狗吠,遠處還是有!」 蔣易修雙目一閃,道:「那大概是挑今晚了……?」 「風雅!」李北羽笑道:「好個月圓時──。」 王克陽道:「你們還出去嗎?」 「當然──。」李北羽笑道:「由后門──。」 X X X 野子听著屬下傳來的報告。 「有兩名伙夫從后門推了空車子出來……。」 野子雙眉一抬,道:「這是他們的作息時間?」 「是──。」那名探子道:「每夜亥時,他們必先往市場購物,以便來的及煮千人的早 餐……。」 野子冷冷一笑,道:「你和三名兄弟去將他們殺了──。」 「是──。」探子道:「是不是要喬裝成他們進入丐幫?」 「不錯──。」野子眼中有了嘉許:「水花樂律你大有進步。」 「多謝組長夸獎──。」水花樂律一恭身,隨即招呼三名殺手往暗巷中急行而去。 野子環顧眾人,下令道:「散開,子時一到,同時出手攻擊!」 X X X 李北羽看著這几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心里就想笑。所以,他笑嘻嘻的問道:「几位爺們, 連要飯的也要搶,恐怕是窮昏了吧?」 水花樂律可沒想到眼前這兩個乞丐儿這般大膽;遭了自己四人圍住猶能談笑風生。他臉 色一沉,冷笑道:「爺爺是來要命的……。」 「乖乖──。」這回是杜鵬叫道:「連要飯的命也要──才有啥好處啊?要錢沒錢,要 名沒名……。」 水花樂律冷冷一笑,低喝道:「問你家閻王去……。」 這一句未完,他已然出手攻向李北羽。因為,這小子那副笑容他實在看不慣极了。恰巧 ,李北羽也看他不慣。 所以,輕輕松松,隨隨便便的拿出一根白色羽毛;接著,當然是用手指一彈! 然后呢?然后當然是這位水花樂律先生躺了下去! 他不信,一直到失去知覺前他都不信。明明,就看的清清楚楚眼前這漢子由怀中取出羽 毛,又慢慢彈出來,然后散開! 他發誓,每一個細節都看得很清楚,可是為什么躲不過? 他更不信的是,甲賀谷的忍術竟然不堪一擊到連一支羽毛都可以打倒! 杜鵬的動作可快多了。在李北羽的那只鳥羽毛還在半空飛時,我們杜少爺手中的大鳥刀 早已翻飛三連閃。 結果呢? 當然三名忍者全躺了下去。 沒死!因為我們杜少爺很慈悲,只是用刀背輕輕嗑了一下,嗑掉他們每個人十六、七根 肋骨而已。 杜鵬有些心痛。 那時,已有西洋高鼻子、金頭發、藍眼睛的「蠻夷」到中國來傳教──。他們說,女人 是男人身上的肋骨造成的。 我們杜少爺當然心疼啦──,這一出手三乘十六、七根筋骨,一下子便少了四、五十個 女人,他心怎會不疼? 李北羽點了那位水花樂律兩臂穴道,蹲下去笑道:「喂──,扶桑甲賀谷的朋友──, 你們是不是打算今晚行動啊?」 水花樂律不答,一付宁死不屈的樣子。 杜鵬一笑,道:「是不是要用那种方法逼供?」 李北羽一聳肩,道:「那方法倒是沒失敗過──。試試也好──。」 水花樂律冷笑,開口道:「殺了我也沒用……。」 杜鵬一笑,立時點了這位水花先生腿上穴道,同時,三兩下抓下他的鞋子來。水花樂律 又好气又好笑,倒是橫了心想看中原人是怎么逼供的──。 忽然,他臉色大變,口里卻是大笑了起來。 怎么會? 怎么不會? 因為,我們禿鳥公子、大鳥少爺正各拿著一支翎羽,搔這位遠從扶桑來貴客的腳板子。 李北羽很滿意,他最少証明了,無論是不是中國人,誰的腳底都怕痒! 接著,他又証明了,這种逼供法果然不會失敗! X X X 子時將至。 野子不禁皺了皺眉,為什么水花樂律還沒出現?她游目四顧,遠處果然傳來輪響之聲; 厚厚沉沉的,顯然是載了東西。 野子一笑,時間倒捏的巧,尤其車上有貨,正是聰明的辦法。當下,對水花樂律更滿意 了起來。 然而,當遠處那兩個推車的到了丐幫后門暗巷前時,竟就倒了下來;距离門口尚有四、 五丈遠。 野子一愕,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丐幫的人出來。她雙眉一皺,便指使兩名手下前去觀看。 更奇的是,那兩名手下到了那躺下兩人的不遠處,好像中邪似的也躺了下去。野子就偏 不信邪,那就是自己帶領剩下的十四名手下一起過去看──。 當然,她是讓十四名手下走在前面;她的理由是,如果前面的手下有了不測,她還有可 能有能力替他們報仇! 這理由是不是正确她不管,因為她是老大──。 X X X 子時至! 三湖川上大喝一聲,率領兩百名敢死隊沖鋒,立時攻破丐幫大門而入。同時,左、右端 各傳出巨響,顯然是左翼的鄭揮和右翼的邱泊寒也動了起來。 三湖川上這中路直沖了十來丈,竟然沒有半點阻擋。這下,心中便覺大大不對。丐幫好 歹也是個大幫,總不會睡死如豬吧? 正想著,突然所有燈籠一暗,同時,箭弩之聲大響而至! 三湖川上心中一寒,大叫道:「快伏下──。」 便此時,地里頭各藏了許多倒釣,眾人這一趴,便是大大吃足了苦頭。不是皮開肉綻的 ,就是衣衫襤褸,見不得光。 三湖川上這邊悲慘,那鄭揮和邱泊寒也慘。 燈籠滅時,只見一陣亂箭射的東倒西歪!當下,鄭揮大叫:「放火──,放火燒屋…… 。」 剎時,十几道火把俱投向屋內而去。而那邱泊寒那方亦如法泡制,將火把一股腦的丟到 屋內。他大笑,心想,這些夜冷,今晚可烤得那群乞丐儿好受。 邱泊塞越想越樂,振臂大叫:「沖啊──。」 邱泊寒沖、鄭揮沖、三湖川上也沖。立時,千多名漢子全涌向那片庄院中;只一剎時, 一聲轟然大響,足震得杭州城內今夜沒人睡得下去。 据說,那夜杭州城內休妻的足足有一百二十六戶。因為,震爆之聲惊啼嬰孩,夫妻為此 爭吵不休的達五百二十九戶。 最后,一百二十六戶夫婦各奔東西。 万歷四十一年三月十六日,夜。 那一大爆之響,造成當時著名的「杭州倫理」問題。因為一百二十六戶,四百一十五名 孩子無母照顧。 十八年后,有許多成了當時的問題青年。也就是在明思宗崇禎四年,李自成自稱「闖王 」時,有一批得力手下便是來自杭州城內十八年前的這批嬰孩。 X X X 王克陽大笑,拍了拍李北羽道:「這個計划倒是不錯。」 李北羽一嘆,道:「只是死了太多人……。」 王克陽臉色一正,道:「這批矮寇不知殘殺我中原百姓多少人命──,今夜正是討回公 道……。」 李北羽淡淡一笑,嘆息輕聲。 此時,他們正立于十丈外的屋檐上。所有丐幫弟子一列排開,觀看龍虎合盟中人中了自 己人算計之中,不由得齊齊喝彩笑了起來。 喜美子道:「我們是不是要乘胜追擊?」 李北羽搖頭,道:「不──,不能……。」 「為什么?」喜美子訝道:「此時正是滅掉……。」 蔣易修嘆道:「如果現在硬和九田一郎的主力拼命,只怕杭州城內會有一半人滅于此役 ……。」 喜美子明白了。方才所滅,只是九田一郎勢力中的一部份,如果現在就出手硬干,只怕 他便放任屬下燒殺搶掠。屆時,死的又多的是無辜的百姓。所以,雙方都就此打住,結束第 一回合的正面沖突。 他們站于夜月之中,直看著龍虎合盟中人呼天搶地的運救。到了天明,火熄了,人散了 ;而那濃煙依舊。 李北羽輕輕一嘆,道:「該我們去了──。」 X X X 斷瓦頹壁,滿目蒼夷。 杜鵬不得不佩服李北羽的計划。先以空城誘敵深入,滅燈明、放暗箭,造成敵亂。 接著,置炸藥,遁地道,讓敵丟火把造光明的同時,自殺于自己。 每一步計划,完全算計好對方的反應。好──! 杜鵬大笑,拍拍李北羽肩頭道:「當朝皇上應該頒個什么王的給你……。」 李北羽一笑,道:「想當王也不會丟下進士不干啦──。」 兩人正談笑,那蔣易修突然皺眉道:「喜美子呢?」 喜美子?李北羽一愕,方才一路走來時便沒見著她的身影,難道……。杜鵬的臉色也很 沉重。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气,齊齊往外走去……。 X X X 九田一郎的心情可糟透了。 當然,誰在他這种情況下絕對不會有好心情──。 一千兩百名出去,只剩下四百八十七名回來。另外,野子那一組殺手,除了野子得以逃 脫外,竟沒一個可用。 不可用的意思是,武功已被廢。 至于龍、虎爺里,也剩得三湖川上衣衫很不整的回來。 鄭揮、邱泊寒俱亡! 九田一郎雙目凶光畢露,朝一旁的陳英雄道:「傳令下去,立刻西進中原,和黑旗武盟 會合……。」 X X X 間間木喜美子一直伏在暗處,全身也套上了忍者的那襲黑衣罩面。她冷冷一笑,看著龍 虎合盟這堆倭寇正急著搬東搬西。 此地,在杭州城外西側山林之中,想不到九田一郎已暗中在此聚集徒眾安排了一個總運 轉站。 照此,深夜那一戰果然只是九田一郎兵力中的一部份而已。 她冷笑一聲。乘黎明前的昏黑潛入各營帳內部;正四下看著要想那九田一郎复仇,冷不 防身后傳來一聲:「兄弟──,請幫個忙──。」 喜美子一愕,回頭;只見三個漢子似乎用盡了奶力正搬著一口大箱子!移動間,大大不 穩。招呼喜美子的,是個頸上有兩道刀疤的漢子。只見他粗聲粗气的揮手招呼道:「這箱儿 重──,兄弟出個力吧──。」 喜美子全身罩在黑衣面罩之中,想來他們誤會了自己是他們一伙;而且,還以為是男的 ! 喜美子這端尋思,那端三個漢子快撐不住啦! 那個頸上有刀疤的吃奶力气都使了出來,此時見喜美子猶自站定,不禁怨聲道:「他奶 奶的疤子,這小子是聾子還是白痴?」 另一個滿臉麻子的可說啦:「趙老大──,這小子是扶桑來的,說不定听不懂我們的話 哪……。」 那個被喚作趙老大的刀疤漢子一想,是啊,自己怎的忘了。當下,便用蹩腳的日文道: 「請幫忙……幫忙……抬……。」 連說帶比,那喜美子心里暗暗好笑,點了點頭,壓低嗓子,嘶啞的以日語道:「好── 。」 說著,也真的過去往那箱子底一托;立時,三個漢子全覺得輕松不已──。 那個趙老大不禁愕道:「他奶奶的,這小子倒有几分蠻力……。」 麻子嘆道:「這几箱金子可真磨人,這一路上全靠得它來過活了……。」 另一個竹竿似的漢子可道:「趙老大──,這個兄弟的身手似乎不錯,我們跟他攀交、 攀交,以后說不得大大有好處……。」 趙老大一沉吟,瞅了喜美子一眼還想著。忽然,手上沒了重力。他趙老大一惊,只見眼 前這名扶桑人稱的「忍者」亦憑一個人雙手之力輕松的把箱子托上了車。又隨手一整、一擺 ,自是好好的疊到另外几箱上頭。 當下,趙老大立即打定主意,此人不交,趙某人一輩子可別翻身。于是,清了清嗓子, 指指自己,又指指麻子、竹竿用「很不流暢」的日文道:「朋友……,朋友……。」 喜美子耳里早听得他們一番話,當下冷冷一笑在心里,點點頭道:「我們是朋友──。 」 趙老大說的不行,听可差強人意;听得這一句,當下大樂,指自己道:「趙老大……。 」又分別指另外兩人道:「王麻子……,馬竹竿……。」 喜美子一笑,指自己沉聲嘶啞道:「間間木……。」 X X X 李北羽望著這片樹林可頭大的很。 晨曦已微露,令人無奈的,是里頭的人可真多;無論怎么進去,實在很難不被發現。 杜鵬想東想西,忽的一狠心道:「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殺進去,一個是大大方方 光明正大的進去──。」 蔣易修嘆口气,道:「我覺得第二個方法省力多了──。」 于是,三個人整整衣冠,一切准備妥當就此大剌剌走向林子。到了三丈前,一名漢子率 了八名手下走了出來抱拳道:「諸位是……,」李北羽咳了一聲,向蔣易修掀掀眉;那蔣易 修立時罵了一肚子臟話,口里可很庄嚴道:「這位是我們黑旗武盟特使,特別來參觀貴盟人 員調動……。」 那漢子一惊,再看看李北羽,除了衣服像個人樣外,那一臉不登大雅之堂的表情只是叫 人狐疑。 李北羽給這漢子這般瞧不由得冷哼一聲,朝杜鵬抬抬下巴,意思是露一手啦──。 我們這位大鳥先生可真的是「含恨」表演了一手。只見他身子一轉一拍,拳風所及竟叫 那些漢子九把手上卜刀全捏握不住掉了下來。 李北羽這一見,忍不住脫口道:「好個大鳥東西飛──。」 那九名漢子個個臉色慘白,忙不迭的抱拳道:「請三位特使入內,小的立即遣人通知盟 主……。」 李北羽手一擺,制止貌。又朝杜鵬挑挑眉。 他奶奶的這禿鳥啞巴啦──。杜鵬一口怨气沖口道:「不必啦──,我們自己會找。你 們好好守著別讓李北羽那個小王八烏龜蛋乘机來搗亂……。懂不懂──。」 「懂不懂」三個字大大聲,把那漢子耳朵鬧的轟轟響;當下,立時顫聲讓一旁道:「是 ……是……請──。」 這下,我們李大公子可意气風發,大步一跨一跨的往里頭去。而那杜大少爺、蔣大員外 只好扮扮書僮的角度,一左右亦步亦趨的跟著去。 他們三個得意,身后,那名漢子倒是冷笑的很。 這圈負責林子防衛的巡職,那一個不知道這三個小子的模樣?原先,他也暗自打算下個 手賭賭運道看能不能就此立功,揚名天下。 誰知,方才杜鵬那一手差點把自己的魂都給嚇掉。如今之計,便是暗暗傳出信號,通知 里頭結网,把這兩只鳥,一個員外好好擒住──。 X X X 李北羽三個人東轉西轉,只見几個漢子正抱住一個女子又拉又叫。三個人互使一個眼色 ,當下放作輕松而不失威嚴的走了近去。 只見,是名身著黑衣罩面的女子被六個大漢壓制在下面。三人見狀,各自互視一眼,點 點頭。 當下,蔣易修立即往前一步,伸手要拉開眾人……。 第十一章 鋒錚 蔣易修手伸一半,忽然轉為連拍;同時?右手上劍鞘亦隨之前遞,連三挑。這一气呵成 之勢,便將那六名漢子打飛。 同時,他身子一躍、一折;李北羽和杜鵬也同時往左、右兩旁閃去。 因為,那位「被制」在地的女郎一下子反手中打出了足足有十四枚的破云強箭。 三個人在半空中已經知道為人發覺,立時便不猶豫的各挑一個方向奔去。 集中在一起,只是成了敵人的箭把子。這點認識,是他們十年來研究兵法戰略中的心得 之一。洛陽小愁齋的十年,他們可一點也沒浪費時間;已然將數百年來武林中各項戰役研究 透徹。 三人方各自尋了一個角度翻躍,怎知,四面林子中俱撒下一片大网來,這回,可真的是 成了网中鳥。 杜鵬大喝,出刀。 負責這次緝擒行動的陳英雄陳大舫主可冷冷站在一旁,大笑道:「杜鵬先生──,別白 費力气啦,這网是用……。」 用什么編織的他可沒說的出口;因為,我們杜大鳥先生這一刀硬生生的費了力气劈哩叭 啦的砍裂一個大口來。 陳英雄可連吞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立時第一個往后躍開,生怕那位大鳥發了狂招呼到自 己來。 网子里的李北羽則是雙足一點樹干倒竄到那位女子面前笑道:「野子姑娘──,你裝的 太不像啦──。」 野子后退了三步,方始冷笑道:「你們怎么知道是我裝的……」 蔣易修也散步了過來,笑道:「因為間……。」 李北羽急接道:「因為間接的理由是你的掙扎實在不太像……。」 野子狐疑看了兩人一眼,复冷笑道:「直接的理由呢?」 「太离譜啦──。」李北羽解釋道:「那六個家伙又叫又拉的,總不會旁人都不管吧─ ─。」 可不是,現在的网外我們杜鵬杜大爺就面對了一百八十七名挽弓拉箭的好手。 李北羽一笑,招呼道:「杜朋友,怎不進來這里涼快?」 當然要進來,一下子,大鳥先生便躍入了來。這廂,一瞅眼前的野子道:「喂──,小 姑娘,你不怕三個哥哥吃了你……?」 野子冷冷一笑,道:「扶桑忍術中的遁走法,只怕你們還擋不住──。」說話聲中,那 野子身周方圓五尺內竟然冒火,夾著一陣陣閃亮、煙霧。 蔣易修訝道:「火遁術?果然邪門──。」 李北羽大笑,道:「怎么遁也逃不出如來佛掌心──。」 說著,右手彈起,一道白毫翎羽已往杜鵬所開的那道破口而去。同時,蔣易修、杜鵬雙 雙掩至。 剎時,那破口之前有人惊呼一聲,摔落現身,正是那位野子。而那网外箭手,亦在此時 發動攻擊,一波波箭強如雨而來。 李北羽一瞅見那杜鵬和蔣易修已然制住了野子,同時往外沖去。當下一朗笑,轉了兩個 身避開來箭;落到野子身側伸手一提,倒是上好的擋箭牌。 那些箭手心下已有猶豫,不敢朝李北羽射來生怕傷及了野子;是以,百多支快箭齊齊招 呼杜、蔣二人。 那端,陳英雄見李北羽提了野子一步步前進;暗想,這野子是盟主御用忍者,傷了大是 不好。但若叫李北羽這樣前進,只怕箭陣一忽儿便要破去。想著,使用激將法叫道:「李北 羽──,如果你是個男子漢何必拿女人為盾?」 李北羽大笑,道:「老狐狸,如果你心疼這女娃子就送給你……。」 「你」字一出。已將野子使用柔勁扔向那堆箭手。 這回力奇妙,原先野子是直的去,到了眾人面前竟然變成橫的,而且還會打轉。 立時,這端李北羽大笑,那端眾人呼天搶地摔成一堆。 杜鵬和蔣易修便不怠慢,和著李北羽分成左、右、中三路前沖。 這下一放足狂奔,待那些箭手蹲起了身子又叫三人拳打腳踢肘撞頭頂的搞翻一堆。陳英 雄在那端見自己手下這般窘狀,只是急得直跺腳。 無奈,李北羽等三人便似乘風般大笑往那林子外而走;而意猶未盡的,是沿途丟下火摺 子來。 這下,三月風助火苗長;又碰上的是乾燥木材土地。沒半刻,只見林子里已經是火花煙 霧,猶較方才那野子的火遁術壯觀百倍! 這廂放了一陣子火。那李北羽笑道:「我們哥儿三個最擅長趁火打劫這不是?」 蔣易修大笑,道:「早有此意──。」 于是,這三位好朋友去而复返,乘著濃煙中四下潛進。 正走著,只听到林外王克陽一聲大呼:「要飯的弟兄們──,沖啊──。」 精彩,李北羽大笑道:「這番倭寇矮子頭可要大大吃苦──。」 X X X 三湖川上急匆匆的到了趙老大面前道:「快,先將這些金子銀兩由西方林子撤退──。 」 趙老大當下便招呼兄弟,要那六部車子排成兩排往西方行去。而自己亦押住最后一車和 王麻子、馬竹竿、喜美子三人共坐。 三湖川上原先沒注意到有一名忍者也在車上,此時一見不由得心生怀疑以東瀛話問道: 「你是誰?」 喜美子冷冷一哼,嘶啞的回道:「野子的兄弟──,來自甲賀谷的華達利家族……。」 扶桑話沒錯,而且流利順暢。當下,三湖川上便不再猶豫,道:「請多麻煩……。」 喜美子暗噓了一口气,點點頭。 此時,喜美子心中的打算是,只要跟住這隊財寶車總會見著九田一郎,屆時再复仇也不 晚。 否則,暗中將這六車財寶劫了走,還給中國老百姓作為賑災用也是功德一件。 她心中暗想著之時,誰知那個趙老大為了奉承喜美子,在那馬車方叫王麻子抽鞭揚蹄之 時,便開口大笑道:「間間木兄弟果然是大有來歷之人──。」 間間木?三湖川上本已回過了身,當下立即轉了過來大喝:「停住──。」 趙老大聞聲一愕,急下令道:「停……。」 「停」字方在喉中轉,那喜美子已突然出手。連拍帶撞一瞬間已將趙老大、王麻子、馬 竹竿三人打昏。 同時,人到了前座揚鞭策馬急進。 這一气呵成之勢,叫那三湖川上來不及阻攬已然催馬到了七丈外。三湖川上大吼:「截 下──,快截下──。」 他是大吼,那端各處早已殺聲連天那能听的到?就此一倏忽間,六輪馬車全隱入濃煙林 里。三湖川上大怒,隨即躍上一旁佇馬,夾肚快馳追下。 這廂,喜美子揚鞭直進,听得身后有人追近知道是三湖川上赶來。她一冷笑,撥了馬車 頭向右,便往北面而去。 后頭,三湖川上豈肯罷休,立時也調策坐騎赶來。一前一后,眼見要出了林子,那前方 冒出三十來名守衛來。這廂,三湖川上大叫:「快截住她……。」 這些守衛一听虎爺呼聲,立即便排開陣勢,箭放弓上拉了個滿。 喜美子心中一緊,正想放棄了這車以便逃遁;忽的一道人影躍下,快刀連揮之間,一剎 那叫那二十來名漢子還未來得及錯愕惊呼已是紛紛弓斷箭折人亡。 喜美子這下更是吃惊,那刀法她可清楚。 宮本武藏的二刀流! 這么說,眼前這人便是兵本幸了?他竟然沒有切腹而死? 喜美子方自惊疑不定,只見那兵本幸沉喝一聲,快步躍來。喜美子出刀,兵本幸只是身 勢一轉便到了后頭;喜美子大惊,方打算以飛燕斬法擊殺兵本幸;忽的,耳里傳來了一聲慘 叫。 她一回頭,便見那三湖川上已叫兵本幸斬殺落于馬下!兵本幸沖喜美子一笑,飛身上了 三湖川上坐騎,一策馬便到了喜美子馬前,并轡而行──。 X X X 九田一郎雙目暴睜。終究,他是見過大陣仗之人。他虎立走出帳蓬之外,迅速調動人馬 。 當先的,是百名持斧大漢,一涌往前砍下二十几株大木擋在前方,接著是二百名的弓箭 好手衛護;回時,左、右翼亦派出千名漢子采用反包挾之法。 九田一郎一揚身,人到了樹頂查看林內各處情勢,一招呼白虎三絕殺上來。便依舊各地 戰事傳達命令;立時,三絕殺上上下下,不斷傳出盟主諭令。 就此雙方激戰了一個時辰,龍虎合盟眾徒早是征戰慣了,對于運兵打仗已歷數十回。時 間一久,便逐漸將江湖組合的丐幫陷入陣勢之中。 九田一郎冷冷一笑,下令道:「布鉤鯊网……。」 鉤鯊网顧名思義,便是在大海上專門用來网鯊之用。其上,結了密密麻麻倒鉤。 隨九田一郎這道命令,立時一片片网子便張開置于那堆倒木之后。 九田一郎又下令道:「中道空防誘敵而入;加強左、右兩翼包挾──。所有弓箭手全部 上樹……。」 X X X 這一個時辰打下,王克陽不由得有些心惊。這般海盜倭寇果然不同凡響,便以丐幫這等 有組合的大幫派与之正面沖突猶略遜一著。 心中念如電轉,當下揚聲大喝道:「排八八六十四打狗陣法……。」 隨幫主喝聲,立時丐幫弟子一波波傳了出去。剎時,數十個大打狗陣法已然形成。而且 ,八個大打狗陣亦分八卦之法往外推去。 如此,兩相堅持下,丐幫的打狗陣法便似是兵法上的龍門陣。王克陽注目,冷冷一笑, 又喝道:「左、右兩陣團以展翼打狗陣推進……。」 展翼打狗陣,便是如鶴展翅,雙向包挾之意。王克陽再下令道:「中路以一字長蛇陣打 狗陣法突進──。」 X X X 李北羽在亂軍中潛于內進。此時,斗見一株樹上那白虎三絕殺上下躍著,知道其中必是 有詐。于是,內力一提便縱身而至。 正巧,我們這位李大公子是第一個翻過木堆而落。足下方著地便叫那些鉤鯊网的倒鉤拉 住。李北羽一愕,不敢再動。 那端,九田一郎不意丐幫未陷入陣中反而叫一名漢子先沖了過來。待舉目注視,心下不 禁大喜。 這個李北羽真的是自己跨進地獄門來──。 立時,那九田一郎大喝:「放箭──。」 李北羽正緩緩將腳抬起,不意上方已是往響箭至。當下,只有身子一蹲,手上翎羽連彈 。同時,乘了個空檔迅速脫下那雙一年未洗的鞋子來。 待第二波箭至,他李北羽已大笑光了腳丫子躍上了木干上端。 此際,正巧丐幫那中路的一字長蛇打狗陣開來。 李北羽認得其中帶頭的長老魯千夫,便揚聲大叫道:「魯長老前進不得──。」 魯千夫一愕,訝道:「李公子之意……?」 李北羽指指身后道:「有鉤子,是昨晚用來對付這些倭賊同一個方法……。」 昨夜,龍虎合盟暗襲丐幫,中間一路的三湖川上便是受到了這等禮遇──。 魯千夫大笑道:「這等難不倒要飯的弟兄──。」 李北羽一笑,揚聲道:「那好──,要飯的不用腳走路,可是要擔心上頭的飛箭──。 」 魯千夫注視那層層樹林點頭謝道:「省得──。」 立時,便命令一批弟子搶攻上樹和那些弓箭手交戰了起來。同時,再策動所屬人馬兩人 一組,以踩高蹺之法豎起打狗棒于地,人身上了杆頂手拉手,便此相互支撐越過這片鉤鯊网 。 這下,可看了九田一郎心惊,立時躍下樹來彈上駿馬,揚手指揮后頭所屬道:「放箭─ ─。」 排排箭飛如浪涌。丐幫弟子咬牙苦進,第一波越過鉤鯊网后便高躍掩殺。立時,后頭的 亦一波波涌至,便成了肉搏戰。 這番決斗,直打到了酉時黃昏總算結束。王克陽長長嘆了口气,計算丐幫死傷達兩千一 百三十二名。 至于龍虎合盟方面,更高有三千零一十六名之眾。 X X X 武林幫戰史上,第四千六百二十二頁一改前例,用朱砂書寫。直稱本役和昔年大鷹爪幫 戰高麗金天霸部隊,阿克蘇王朝塔里木河決戰、達延可汗部隊決戰蘇小魂所領軍隊為武林史 上四大戰役。 X X X 間間木喜美子注視兵本幸良久,方才幽幽一嘆,道:「我知道──。我能明白你的想法 ……。」 半晌,她才輕嘆又道:「我欽佩你能改過……。」 兵本幸眼中有了光輝,他一笑,道:「多謝間間木小姐能体諒在下的心境……。」忽的 ,他揚首朗聲道:「待兵本幸除去九田一郎,解散龍虎合盟后,必然引咎切腹以慰間間木小 姐的父親在天之靈……。」 喜美子一笑,拂拂飄揚在額上的發絲道:「罪惡的兵本幸已死──,今天、現在站在我 面前的重生的兵本幸先生,又何必須要一死呢?」 兵本幸一笑搖頭道:「因緣果報──,我知道該怎么做的……。」 喜美子一愕,急道:「我說了,我……。」 兵本幸仰天朗笑道:「小姐的意思,兵本幸已然心安。」說著,人已揚身而去,獨留那 喜美子在暮色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X X X 蔣易修望著信函搖頭苦笑不已。一旁,杜鵬是望著那箱箱珠寶,大大嘆口气道:「喂─ ─,員外,你搖頭干什么?」 蔣易修遞了信過去,道:「你瞧瞧……。」 杜鵬接在手,立即一副很惊訝的樣子叫道:「怎么這么多錯別字?該打屁股──。」 蔣易修大大嘆气道:「你算那門子朋友?」 李北羽在一旁笑道:「信上寫了什么?」 蔣易修道:「喜美子去追九田一郎啦──。那將劫得的這些箱珠寶用來賑災……。」 杜鵬嘆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跟下去?」 「可不是──?」蔣易修道:「九田一郎這回帶了那些徒子徒孫進入中原,看來又有一 番風雨……。」 「走吧──。」李北羽站起來道:「隨便在這些箱子里挑一點東西就可以上路了──。 」 X X X 南宮世家陽義大殿內可熱鬧的很。 昨天,杭州西側林內一戰,無疑是近年來江湖最慘烈的一戰。 丐幫和龍虎合盟之間,顯然雙方俱是元气大傷。另一個消息是,九田一郎已率部眾西進 中原武林而來。其向所指,据說目標是洞庭湖! 洞庭湖王云奔日臉色速變了好几回,才立起身朝眾人道:「小弟先回去安排……。」 玉滿樓淡淡一笑,道:「云兄何必這般心急?」 云奔日雙目一睜,盯住玉滿樓道:「在下不知玉兄的意思是……。」 玉滿樓臉上依舊挂了笑容道:「洞庭湖七十二寨早在兩個月前便叫黑旗武盟的康東望、 賀龍、姚休命所控制,難道云兄忘了嘛……?」 云奔日臉色大變,怒聲道:「玉滿樓──,你是在挑撥嘛──?」隨怒聲,已大有放手 一干之勢……。 兩人這一段對話,立即引得在場諸人騷動了起來。 南宮淵身為主人,只好一步跨到兩人之間笑道:「玉兄、云兄,其中可能有誤會……。 」 玉滿樓一笑,朝眾人道:「昔日,宇文真尚能統御黑旗武盟之時,武盟八老之一的康東 望曾自請愿到兩湖發展勢力。而同時,亦屬八老的賀龍、姚休命亦愿前往襄助──。」 少林空智大師點頭道:「這件事──,少林也有接獲情報,知道武盟中有這項行動── 。只是,后來只得到那三人進入兩湖地帶后便消失蹤跡……。」 云奔日的臉色漸漸慘白,因為空智大師代表少林,他說的話絕對可以相信的。 玉滿樓一笑,續道:「宇文盟主當時的想法是,僅憑康東望等三人的力量必定不足以成 事。他所以愿放三老進入洞庭湖帶,便是制造假象以安撫武盟內部情緒──。」 這段話,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在他們千夫所指之下,逼得宇文真以死明志之事。誰 都會不安。 玉滿樓長吸一口气,又道:「未料──,他們三人到了洞庭湖后,因緣巧知洞庭湖王有 一位情婦喚作蘇賽香的女人就住于東畔的百花齋中……。」 云奔日身子抖了起來,顫聲道:「玉滿樓──,你……含血噴人──。云某堂堂洞庭湖 王豈會……。」 玉滿樓雙目一凝,冷笑道:「洞庭湖訓自百年前京十八前輩時已立下規范,你可是要玉 某把你去年所干下的錯事說出來找那蘇賽香的丈夫對質嘛──?」 云奔日訝道:「她還有丈夫……。」 便此一句,已是無意中承認了事實。云奔日立時大喝出拳,較昔日在眾人面前和袁洪、 顧索出拳又有不同。 玉滿樓冷冷一笑,道:「若叫你逃了,八大世家和玉風堂如何在武林上立足?」 說著,手上一擺三幻,那「玉風十八招喚」便切入洞庭空明拳中;雙方斗了三回合,南 宮淵亦一挫步上前,扣向云奔日道:「云兄有事好說,何必一錯再錯?」 兩人高手夾攻下,沒三、五回合那云奔日已漸技拙;此時,他抬眼再見少林空智大師和 武當百破道長亦是躍躍欲試,心神一喪,便叫玉滿樓擒下。 玉滿樓環顧眾人,長長嘆一口气道:「那天,袁洪和顧索便是受了駱駝假造盟主之命前 到玉風堂探听我方進攻武盟的策略。其實,袁、顧二人早已心向善念,盡去邪惡之質。駱駝 有見于此,便借我們之力除去他們二人……。」 玉滿樓看了云奔日一眼,才嘆道:「是夜,云湖王盡力挑起雙方爭斗,若以方才身手而 言,那日戰斗中大可不須外人出手即可取胜。可惜,我們俱被他騙了……。」 空智大師和百破道長互視一眼,雙雙苦笑。 玉滿樓接道:「同時,洛陽城內四大世家遭劫之事亦甚奇怪。所來兵馬不多,而且似乎 全是赴死般的沒一個活著。兄弟后來才知道那夜戰中,全是心有善念忠于宇文盟主之人…… 。」 他長長嘆口气,接道:「那時,兄弟急到采月居去,撞上了宇文盟主對其愛女宇文湘月 保証絕不會侵入洛陽。彼時,兄弟以為宇文盟主詐訛其女,誰知,竟此犯下大錯──。」 這一錯,便是逼宇文真走上絕路! 玉滿樓仰天長嘆道:「錯由兄弟起,那時不應怒令智昏而中了奸人之計……。」 南宮淵苦笑道:「在那情況下,誰不會如此?」 玉滿樓搖頭苦笑,每個人都如此,所以陰謀才會得逞。每個人都會如此,他玉滿樓絕不 能如此。 因為,有些過錯是永遠也不能彌補的! 玉滿樓長吸一口气,又道:「那時兄弟忽略了云湖王為什么沒隨各位前往四大世家御敵 。而且,云湖王一見到宇文盟主便出手,令得兄弟連思索余地也沒有──。」 「至于昔日韋悍侯以身埋炸藥毀云游居而迫玉某遷出洛陽之事,亦是駱駝假造宇文盟主 的諭令──。」 玉滿樓補充道:「韋悍侯曾被宇文盟主救過,是以抱著士為知己者死的態度赴義。誰知 ,竟然是駱駝的陰謀──。韋悍候之死,真的是死不瞑目──。」 所有的人全沉靜了下來。那個駱駝顯然較自己想像的陰險的多,面對這樣的敵人,任誰 也輕松不起來。 半晌,云奔日嘶啞道:「我只想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宇文湘月──。」玉滿樓輕嘆道:「在逃亡的七天七夜中,宇文盟主把一切思前想后 的想了一遍告訴他的女儿。可惜,他沒有机會辯白──。」 因為,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 云奔日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他顫抖了起來,愧對天地,愧對歷代洞庭湖先人! 自從去年醉酒下強暴了蘇賽香,良心便一直不安;他又下不了手殺掉蘇賽香這女人滅口 。到底,仁義之心猶在。而這女人竟然對自己一往情深,若不再相往便要將事公開。 如此無奈,便一錯再錯;卻予人有了可趁之机! 天下,自古來多少人不是如此? 玉滿樓望著云奔日,心中唯嘆! 他又何嘗愿意令眼前這位鐵錚錚漢子如此?設非云奔日留下蘇賽香一命,猶有仁義之心 ,他早已揭破。然而,方才若叫云奔日一走,便是害了他。 唯有此時揭發,或能有當頭棒喝之效,為武林喚回一個頂天立地的丈夫來。 云奔日心中早已百感交集,面對這些至友;十數年來同生共死只為「義」之一字而戰。 而今,自己如何再面對他們,如何面對洞庭七十二寨弟兄,如何面對天下? 一念及此,便張口要咬舌自盡。 玉滿樓一惊,點住云奔日的穴道急聲道:「湖王何須輕生?天下武林尚有偏勞……。」 立時,在場諸人各自轉過臉去,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正如方才一樣談論昨日杭州 城外一戰。 好似,壓根儿沒這件事發生。 然而,每個人眼眶都有淚光泛轉;因為,他們重新喚回一個好朋友的良知、正義和…… 勇气! 云奔日的淚最多。忽的,只覺身子一輕,穴道已被解開。 那端,司馬世家主人司馬踏霜已大笑走了過來拉住道:「來、來──,云老頭,兄弟听 說你千杯不醉,老哥哥我可是不信……。」 貝字世家的主人貝爾言也大笑道:「小弟也想插一腳比試比試怎樣?」 哄笑聲中,玉滿樓輕輕吐噓一口气,他心情快慰极了。望著、望著,竟不自主的想起宇 文湘月來。她正和天儿做什么? 衛九鳳移身過來,笑道:「樓哥──,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玉滿樓笑道:「只不知道天儿那副呆楞楞的對上宇文姑娘怎的啦── ?」 衛九鳳嗔笑道:「儿孫自有儿孫福,急也沒用──。」 「說的是──。」玉滿樓大笑道:「我們飲我們的酒吧──。」 X X X 「你心情不好嗎?」 這句話,是今夜玉楚天問的第六十七遍。 宇文湘月輕輕一嘆,搖搖頭。 玉楚天吞了吞口水,大大吸一口气,道:「今晚天气好好喔──,哈、哈──。」 這話,也是第六十七遍。 簡單一點的說,整個晚上兩人對坐了兩個時辰,從頭到尾就是說這兩句。 宇文湘月的回答又是如前:「有點冷!」 然后,沉默下來。 玉楚天一直奇怪一件事。這事蹩了兩個時辰六十七遍啦。終于,他忍不住問道:「那… …你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 笨!呆!蠢!傻!宇文湘月心中嘆了十万八千遍,苦笑。也算還好啦,終于又多說了一 句話。 還有第二句。 玉楚天偏頭道:「你病了嗎?是不是傷風了?你怎會覺得冷?呢──,我意思是我覺得 好熱……。」 宇文湘月大大嘆一口气,瞅了玉楚天一眼,道:「從前有一只豬遇到一只鵝在水里游著 。豬先生很想娶鵝姑娘為妻子……。」 玉楚天眉開眼笑的道:「然后呢?」 「豬先生就找話啦。問鵝姑娘道:要怎么才會游泳呢?」宇文湘月瞪了玉楚天那副蠢像 續道:「鵝姑娘道:只要敢跳下水就會游啦──。」 玉楚天愕道:「有這种事?后來呢?豬先生有沒有跳下去?」 「沒有──。」宇文湘月嘆了一口气,站了起來。 「為什么?」玉楚天也站了起來。此時,他們正在采月居旁的庭園中。 那宇文湘月嘆气的往采月居走去,邊道:「因為鵝姑娘說水里好冷,要豬先生把衣服脫 下來給她穿。豬先生竟然笑的對鵝姑娘道:不會啊──,我不覺得冷。你是不是傷風了?要 多加件衣服啊──。」 玉楚天竟然問道:「那跟豬先生有沒有跳下去湖里游泳有什么關系?」 昏倒!宇文湘月差點給腳下的石子絆倒。只見她怒气沖沖的道:「有──。」 「什么關系?」 「今晚天气好好喔──,哈。哈──。」宇文湘月大聲道:「所以豬先生決定不該游泳 ──。」 說完,便大步的進入那采月居,「碰」的關上門。 玉楚天一愕,他真的是迷糊了。 忽然,身后傳來一串暴笑聲。 玉楚天急回頭,只見是那林儷芬林大小姐笑的倚在樹干上直揉著肚子說不出話來。 玉楚天紅著臉,搔搔頭道:「義妹……,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嗎?」 看那副無辜的樣子,据說林儷芬曾經有十夜的時間由夢中大笑而醒! X X X 宇文湘月坐在窗前倚著苦笑。 爹臨終前將自己托付給玉楚天。他的一切都好,就是……就是……,唉,從沒見過那么 笨的男人。 宇文湘月搖頭一笑,也好,這樣的忠厚丈夫也是難找。她正想著,對那玉楚天百般思念 ,只恨不得立時站起來投入他的怀抱中。 然而,姑娘人家怎能……。死玉楚天,還呆不楞登的不會進來──。 「嘩啦」一響,門開人入,果然是玉楚天玉大公子。 宇文湘月眼睛一亮,盡力維持聲音的平和、穩重的道:「有什么事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玉大公子知道了十來遍才紅著臉喘一口气宣布道:「我知道豬先生為什么不下去游泳了 ……。」 宇文湘月一愕,微微含羞一笑,道:「為什么──?」 「因為──。」玉大公子很得意、很驕傲,很大聲的道:「因為豬先生知道,無論如何 豬是不會游泳的──。」 宇文湘月臉色很「慘白」。 只見那玉大公子得意洋洋的道:「怎樣?我沒說錯吧──。原來是你在跟我打啞謎。」 他噓一口气道:「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叫我猜中了──。」 宇文湘月看著玉楚天又叫又跳的半天才大大嘆一口气道:「然后呢?」 「然后豬先生就問鵝姑娘,愿不愿上岸來嫁給他?」玉楚天很「庄重」的道:「只要鵝 姑娘說『愿意』,豬先生立刻就會跳入湖中──。」 宇文湘月一愕,紅著臉低聲道:「鵝姑娘說愿意──。」 「哈、哈──。」玉楚天顫抖的大笑道:「豬先生說:鵝姑娘你被騙了──。」 「什么──?」宇文湘月「虎」的站了起來,直瞪玉楚天。 玉楚天望著宇文湘月愕笑道:「怎么啦?這個笑話不好笑?」 宇文湘月簡直恨不得打殺這小子十万八千次。 忽然,只覺身上一暖,待她惊醒過來,身上竟多了件衣袍。 是玉楚天脫下來覆在她身上。她猶不能置信的呆看著,嬌軀只覺被用力一拉,投入眼前 這呆頭呆腦的漢子怀中。 耳旁,只听他輕聲顫抖道:「對……對不起……。我……我會怕……,所以……所以… …。」 所以了老半天所以個不出所以然來。 夠了!宇文湘月雙目一閉,一顆晶瑩淚珠滾出。 他會怕,所以必須松懈自己才能講的出、做的出心里所想要的。 夠了──。她微笑。在心里不斷重覆,玉楚天──,呆頭鵝──,我愛你……。 驀地,耳旁一句:「嫁給我好嗎?」 X X X 百里世家!襄陽城里的百里世家無疑是湖北境內最具權勢的家族。 自從百里千秋傳位給了百里雄風,二十年來百里世家已然是八大世家中屬一屬二,足可 和南宮世家并列。 而且,百里世家下一代的百里怜雪更是天資穎悟,足堪是八大世家七大公子之首──。 可惜,江湖上盛傳百里怜雪走入邪道之中,被那黑旗武盟吸收以至除名于百里世家之外 ──。 百里怜雪的人呢?江湖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然而,他們絕沒想到,百里怜雪現在就 在百里世家內。 百里世家的堡內東側有一泓池子,一般家人都不能到這地方來:當然,他們更不會知道 池子底下有六間暗室一座迷宮。 百里怜雪知道,而且,他确定那把「圣劍」一定藏在這底下密室之中。 迷宮將六間秘室隔開、又相聯。彼此間錯縱复雜,稍有不甚便墜入其中不得而出。而且 ,六間秘室絕對不小,加起來足可容納七、八百人之眾。 為的是,若遭外敵強攻之時,倉促間可以進入其內避難。 所以,所需食用之品當然也不少。 其中有間秘室內被擺滿了足供三個月的食品。另外五間,則分別是書、石、財、鼎、兵 ! 兵,就是兵器,這間秘室中收集了各种奇門兵器及各种非中原地方的武器。 其中,就有一种鈍劍,只是用「刺」來攻擊對方。有一個名稱,便叫做「西洋劍」! 另外,如大食國的彎刀、扶桑的武士刀。更往西去,傳說有一個叫「羅馬帝國」,他們 所使用的寬短劍,這里也可以找到。 百里怜雪第一個就找兵室,什么兵器都有的兵室,就是沒有「圣劍」! 又黑、又長、又窄,刀鋒一線白芒的──圣劍! X X X 百里怜雪在兵室里足足找了四天四夜,終于放棄。 然后,進入滿滿是大小銅鼎、玉鼎、石鼎的鼎室內又找了五天五夜。因為,有些鼎里甚 至有鼎,而且一直有下去! 百里怜雪再轉到滿是金銀珠寶的財室,滿是奇石怪岩的石室;甚至發了火大大的翻尋一 番滿是食用品的食室。 等一切都沒結果了,他一咬牙進入書室之中。 這些日子來,他早已忘了是何年何月何日,也忘了日夜。他心中所想,只是「圣劍藏在 那」? 書室一幌三日,他實在是找的夠仔細了,卻是什么也沒有──。他不甘心,又找了一日 ,還是什么也沒有! 到了第五日晨,陽光透過上面水池經銅鏡反射進來,百里怜雪終究忍不住「哇」的噴出 一口血。 他搖搖墜墜的站了起來,仰天悲嚎:「圣劍──,你在那里?」隨嚎聲,又「哇」的噴 出一口血來! 他注視著滿架的書冊,直有一股宣泄的沖動;然而,他忍了下來。 他确信自己將可以成為一代宗師,成為繼昔年李風雪之后唯一可以練成第十二層境界的 人。所以,他必須有非常人的自制力。 我將成為「狂戰門」開宗立派的師祖──。他對自己大吼,我不能做出無益的舉動── ,我不能……。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只覺雙目一黑,全身虛脫的跌到地上。 慢慢的、慢慢的,他覺得生命自体內消失……消失……。 他人飄了起來,覺得全身的意念已經松弛──。 他飄……飄……,好像看見了一道白亮光芒在眼前;模糊……模糊……,他盡力要睜眼 、睜眼看清楚。可是心有余力不足。那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就在失去知覺前的一剎那,他听到一聲极輕、极輕的嘆息──。 X X X 這是夢嗎?還是已經死亡了呢?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四下看著。 人,還在書室之中。他吸一口气,還好,体內的气机很流暢。 桌上有粥升煙。 是誰? 百里怜雪只覺頭痛欲裂,盡力撐了起來。一抬眼,便看見了玉珊儿。 百里怜雪不敢置信,是她救了他?為什么? 玉珊儿淡淡一笑,道:「沒什么好奇怪的──。因為你是人,所以我救你。何況,你還 曾經讀過論語──。」 玉珊儿揚揚手上的書,淡笑道:「里面有你十二歲那年讀論語時的眉批,似乎還不錯… …。」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百里怜雪一下子陷入了迷惘之中。 論語?第一篇第一句,「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 百里怜雪苦笑,恢复了神智,對著玉珊儿冷笑道:「你怎么會知道入口,又如何能通過 那迷宮陣?」 他最后一個問題是:「你來這里做什么?」 「你應該問我為什么現在才來──。」玉珊儿臉上依舊挂著淡笑道:「因為我要等你怎 么也找不到『圣劍』時才出現──。」 百里怜雪雙目一冷,道:「你知道我在找……。」 「不錯──。」玉珊儿淡淡一笑,道:「而且──,我還知道『圣劍』在那里──。」 百里怜雪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找到了?」 玉珊儿一笑,道:「我沒找──。因為我不需要!」 不錯!人間世有許多東西某些人眼中比生命、金銀珠寶還貴重。同樣的,那些東西在某 些人眼中不僅一文不值。而且還嫌帶著累贅──。 百里怜雪沉默了半晌,道:「你打算怎樣?」 「第一,你的命是姑娘我救回來的對不對?」 這是事實。 百里怜雪無法否認;甚至十玉珊儿現在如果出手,只需一招便可以殺了他──。 玉珊儿一笑,續道:「第二,你想握有圣劍的目的是因為想繼百年前的李風雪前輩成為 練成第十二層的第二人對不對?」 這點,百里怜雪又無法否認。 還有第三點。 「第三,你絕對找不到圣劍,除非姑娘我找給你,告訴你方法──。」玉珊儿淡笑道: 「所以──,圣劍也是我玉珊儿給你的對不對?」 百里怜雪嘆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打算怎樣?」 「很簡單──。」玉珊儿笑道:「第一,圣劍十二層未練成以前,沒我的命令不可以殺 人。第二,圣劍未練成十二層以前,你不可以离開姑娘我的左右,除非是我的命令。第三, 圣劍未練成十二層以前,你不可以和黑旗武盟那些家伙說話、勾搭……。」 一連三點,反正都得等圣劍練成以前不能如何、如何。 百里怜雪不禁一愕,脫口道:「如果在下練不成……。」 「你對自己沒信心?」 百里怜雪低頭沉思半晌。耳里,突然傳來玉珊儿道:「百里前輩知道你一定練的成…… 。」 「爹──?」 「不,是你爺爺──。」 百里千秋這么說?百里怜雪一下子充滿了信心。 因為,自百年來成就最高的就是百里千秋。如果爺爺真的這么說了,那便表示一定可以 達到。 百里怜雪雙目一凝,道:「你知道我『圣劍狂戰七十二技』練成之后,第一個要殺的是 李北羽,第二個是玉滿樓?」 一個是丈夫,一個是父親──。 玉珊儿淡笑道:「知道──。」 百里怜雪沉聲道:「你知道為什么還……?」 玉珊儿截口道:「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 半晌,那百里怜雪點頭道:「好──。」一頓,又道:「可是你如何能相信我……?」 「賭!」 「賭?」 「不錯──。」玉珊儿盯住百里怜雪雙目,沉聲道:「我以生命來賭你成為一代宗師的 人格──。」 百里怜雪心頭一震,注視玉珊儿良久,才嘆一口气道:「人格良心此任何禁制來的可怕 ──!」 毒藥,會有解藥;點穴,會有解穴。唯一去不掉,日日夜夜會啃蝕你的,就是人格的污 損、良心的呼喚! 玉珊儿敢用命賭,因為,她賭的是「圣劍狂戰七十二技」的第十二層心法! 渾然大忘! X X X 「只要練成第十二層心法,心中必然已是無爭、無怨、無恨、無惱、無火,無一切外相 在心!」 無一切外相在心! 這是百里千秋告訴她的最后一句話!百里千秋也在賭,賭的是百里世家百年來的聲譽。 他給了玉珊儿一塊玉龍牌,此牌一出,百里世家便得听從她的號令。 就算百里雄風也不例外! 百里千秋賭的是,百里怜雪的天資足可成為一代宗師,為惡為善就看他學得那一門武學 。 所以,百里千秋賭,為武林能否出現一位大俠或大惡而賭。 賭資,百里世家百年聲譽! X X X 玉珊儿嘆了一口气,站起來將手上的「論語」交給百里怜雪,淡淡道:「圣劍就在這書 中,你自己從里面找出來!」 X X X 飛鷹落下,上面有玉珊儿的信函! 李北羽一笑,取了下來,拍拍那鷹的頭道:「瞌睡妹──,辛苦你啦──。」 那白鷹「咻」──「哇」一叫,又沖天而去! 杜鵬望著,不禁笑道:「這倒方便的很──。說不定后世有人發明了一种可以飛的東西 來傳信用……。」 蔣易修朝李北羽一笑,道:「原來你把鷹交了一只給那玉大小姐,這倒是方便的很!」 李北羽一笑,展信細讀;眼中,光彩一閃,將信收入怀中。 杜鵬訝道:「干啥──?情書是不是,這么秘密?」 李北羽苦笑,道:「說出來你會吞掉舌頭的──。」 杜鵬不信、蔣易修也不信,所以他們打賭一桌酒席! X X X 李北羽滿意的拍拍肚子道:「多謝兩位啦──。」 蔣易修無話可說,那杜鵬只是嘆气不已,良久方大大叫道:「他奶奶的,真有她玉大小 姐的好魄力!來,敬她三大白……。」 此時,三人已到洞庭湖東側的長安大城內! 沿路上,俱多听聞那九田一郎率眾搶殺擄掠之事,唯丐幫各處分舵防范戢止,以及八大 世家遏止才免得事態更加擴大。 另外的消息,是大鷹爪幫幫主彭廣漢清除幫中敗類份子已畢,已和僵尸門白流花全組聯 軍攻那黑旗武盟北部。 這餐吃畢,那蔣易修道:「九田一郎那家伙只比我們早一日到洞庭湖畔,哥哥我今夜去 看看。」 李北羽點頭,道:「長安城里必也有不少武盟的探子眼線,我和大鳥就留下了──。」 蔣易修點點頭,起身道:「老高酒樓是個不錯的地力,就約在那儿見吧──。」說著, 招呼店小二來付帳。 此時,屋外正有一輛馬車快馳而過,一陣風吹那車內布笠,只望得車內模糊三名人影。 特別的,似乎其中一名是個道士打扮。雖然看得不清,卻像极了武當掌門笑塵道長。 李北羽注目一愕,那杜鵬已先站起來,笑道:「哥哥我上一下茅房去……。」說著,已 當先一步從后門去了。 李北羽注視一下隔桌的兩名自斟自酌的漢子,再轉頭朝蔣易修道:「這一路小心點。玉 堂主來函說明云湖王之事,你這一去,洞庭湖上可能風云涌起,凶殺的很……。」 蔣易修一點頭,也看了隔桌外的漢子,低聲道:「那兩個小子就交給你料理啦──。」 那店小二已然伸手准備接銀子啦! 「省得──。」李北羽笑道:「這种鳥孵蛋的事哥哥我行的很──。」轉頭向立一旁眉 清目秀的店小二道:「等等,有事啦!」 蔣易修大笑,已抬步往門外去了。立即,那兩名漢子也要站起來結帳。 李北羽眉頭輕皺,知道盯住自己等三人的不只這兩個家伙。心中一想,便游目四顧;眼 稍中,只見另有三桌人在。 一桌是個六旬左右的學究獨飲;一桌是三名年輕漢子大吃大喝,口里談的盡是風花雪月 ;第三桌也是一個人獨坐,頎長的身子,背對著自己。 李北羽輕皺眉,這人好熟的背影,只是不知在那里照過面。他正想著,那兩名漢子已然 要跨出門檻。 李北羽一笑,招呼道:「老王……,老王……。」 那兩名漢子耳聞身后一聲,無意回頭,見得李北羽向兩人招手呼喚不禁愕了一愕。 李北羽大笑,起身到兩人面前「很親熱」的伸出手道:「我說老王啊──,咱們哥儿五 年不見了,如果不是方才哥哥我看到你這對大小眼還真的認不出來咧──。哈……哈……。 」 他笑著伸手拍了拍右首那個大小眼的漢子,只惊怒對方雙目暴睜。人家為什么生气,原 因很簡單。 那就是李北羽伸手到拍在他肩上,他絕對看得很清楚,就是躲不過! 豈有此埋?那個漢子冷聲道:「兄弟──,你找錯了人──,在下姓陳不姓王……。」 另一名漢子似乎急的了,急拉了那個姓陳的道:「陳兄──,我們快走吧──,還有事 要辦……。」 姓陳的冷哼一聲,轉身便要离去。 李北羽那可嬉皮是老本行,當下口里嚷著:「兩位小老弟──,相見即是有緣,來、來 、來──,大伙儿年輕人,不醉不歸──。」口里叫著,左、右手已然搭向兩人肩頭。 那兩名漢子各自哼了一聲,倏忽轉過身來左、右各退一步。 正巧,我們李找打先生一步跨入中間,加上一個旋身便不偏不倚的左手搭左邊,右手搭 右邊的拉住兩個漢子往回走。 一旁,那個眉清目秀的店小二笑了起來。 李北羽也笑。那兩個漢子當然不愿意,可是,李大公子堅持。 所以,大伙儿又重新落坐,一副很好朋友的樣子。 李北羽滿意的自斟自酌道:「兩位別客气啊──。」 姓陳的漢子苦笑,喉里頭咕嚕咕嚕響了十來回,想是罵人的話不好出口。敵強我弱嗎─ ─。再說,自己全身穴道被人家制住了,只得眼睜望著這小子在自得其樂。 就在李北羽舉飲第四杯之時,只覺那左方一道凌厲殺机涌至!李北羽一愕,沉住气且看 那人如何來做。 是老學究。 只見他腳下似乎有些顛躓,看是喝醉微熏啦──。 李北羽耳里凝听,心中不覺一惊,這倒是好深厚的內力。每一步下,既飄浮文有韻律, 气机運行大大是流暢無比。 正想著,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覺,是來自那個店小二! 李北羽皺眉暗忖,是黑旗武盟的人還是龍虎合盟的人?不由得,雙目先投向那老者而去 。只見,老學究一步步往自己而來。 李北羽一笑,起身伸手相扶道:「老先生醉啦?」 老學究醉眼惺松擺手道:「沒有──,沒有──。」 一伸、一擺,兩人各自巧妙使了一個勁,平分秋色。 李北羽一笑,道:「老先生既然沒醉,何不讓兄弟我做的東一道再飲他三百杯?」 老學究大笑道:「好、好──。」接著「好」了几聲后便吟道:「烹羊宰牛且為樂,會 須一飲三百杯──。」 李北羽大笑,道:「不錯、不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兩人落坐,老學究打了個呃,道:「小兄弟好學問,不知如何稱呼?」 「晚輩上姓木子李,下名北羽──。」 「唉呀──,大俠士!」老學究口里叫,手上連揮。 李北羽淡淡一笑,抱拳一沖,道:「老先生是……?」 兩人這廂又交了一回手,一揮一抱之間,只見桌面上起了小小一陣風,「叮」的兩三響 ,竟叫那碗盤自中裂了极細一縫! 老學究淡淡一笑,道:「老夫宣九九……。」 「宣九九?」李北羽愕而大笑道:「好、好──,好個九九至尊。」他一頓,勉強笑道 :「可是龍虎合盟中,位极副盟主。有『第一軍師』之稱的宣九九?」 宣九九微微一愕,吃吃乾笑了兩聲,道:「你這小子,倒沒想到消息這般靈通……。」 李北羽笑道:「小事、小事──。宣君名聞天下誰會不知?」這話是大違良心之言。這 宣九九的武功、長相,天下根本無人知道有這一號人物在。設非兵本幸在密軸中說了,中原 武林又有誰知道? 況且,宣九九一向居于內陸做為九田一郎的策應,平素以老學究身份走動于天下,誰又 會怀疑到他頭上? 是以,對宣九九可說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甚至,連兵本幸都未見過,只是听說此人 是九田一郎最為倚重的助手罷了──。 李北羽瞪著宣九九半響,才嘆口气道:「宣教席──,這兩個小伙子可是你老人家的學 生?」 宣九九一笑,道:「是啊──,真缺乏管教!」 李北羽大笑,道:「那就請老先生帶回去好好管上一管吧──。免得日后見了老朋友老 是不賣帳得三請四請──。」 宣九九冷嘿一聲,拍了拍那兩個漢子,怒斥道:「走啦──,還賴著?」 那兩名漢子臉上一紅,站了起來轉身便跨步。 瞬間,李北羽人往后仰,身子倏飛移左方五尺三寸。這個位置,正巧是這兩名漢子和身 后隔桌那三名大笑大喝年輕人出手的空門。 這五個人李北羽不放在眼里,重要的是宣九九這老頭子。只見他一挫步,身子竟然由桌 底飛鑽而出,兩鳥爪子似的枯乾手掌拍至! 凌厲而狂卷! 李北羽嘿、嘿一笑,身子翻飛,避開宣九九兩抓的同時,順便踢飛了原先的兩名漢子。 便同時,身后傳來連三響骨骼斷裂的聲音。立時,是一陣哀嚎。 李北羽微笑回頭。只見那三名刀客已然捂著臂在地上翻滾,臉上斗大汗珠直落,直望著 出手的那人。 李北羽笑了,難怪這小子如此眼熟,原來是昔日在龍門伊河一戰后便失去蹤影的「風流 王」王務先。 李大公子盯著我們風流王那張冷峻不帶笑容的棺材臉道:「王某某──,誰欠了你的錢 啦?這般難看臉色?」 王務先輕哼一聲,道:「這老頭是我的。」忍不住,他又道:「哥哥我找他好久啦── 。」 「同志──。」李北羽笑道:「你啥時候也會用哥哥我啦?」 宣九九看著眼前這兩人談笑自若,大不將自己放在眼里。他冷嘿一笑,道:「王務先─ ─,咱們無怨無仇你找爺爺啥事?」 「要命──。」兩個字,簡單有力! 宣九九一愕,雙目精光暴閃,道:「你受了誰之托?」 「梅六彩──。」王務先回答的很坦白,而且已經邊出劍邊回答:「就是昔日狄雁揚手 下的『紫梅』梅六彩……。」 風流王,行如急風,劍如水流。 一使二十六劍,那宣九九連連避了七种身法,方得喘一口气道:「老夫有一件事問你─ ─。」 「邊打邊問!」王務先手上長劍可一點也不松下。 宣九九怒叫道:「狄雁揚是宇文真殺的,梅六彩不叫你去殺他的儿子來殺老夫干什么? 」 李北羽在一旁嘆口气。接道:「因為是狄雁揚要宇文真殺他,以免受到折磨和要脅…… 。」 宣九九怒道:「与老夫何關?」 這一段話,宣九九已展開反攻;只見那兩道人影竟能在方圓五尺內翻騰奔洒。大見兩人 小巧勁道捏得极是上上行家。 李北羽看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沒有關系──。」 此際,只听見「波」的一響,王務先和那宣九九已各自分開。 風流王可一點也不風流的樣子,那襲衣衫已被抓了十來道口子,碎成一條條的衣帶,帶 上有血。 宣九九呢? 左臂上一道血口子也触目得很。 宣九九嘶啞道:「瘋子!沒關系找上老夫干啥?」 「理由只有一個!」王務先雙目一凝,道:「是你策動九田一郎帶那批倭寇上岸,在江 南燒殺搶掠──。」 李北羽補充道:「一般殺手每回下手只殺一個人──。而你卻一次殺了千百條人命!」 他重重嘆一口气,道:「而恰巧梅六彩又是專門殺殺手的殺手──。」 宣九九咬咬牙恨道:「你跟梅六彩是什么關系?你又為什么要听他的話?」 王務先淡淡一笑,道:「兄弟──。」 「兄弟?」李北羽也迷糊問道:「你什么時候變成梅六彩他哥?」 王務先嘴角一抹淡笑,道:「天理道義之下,皆兄弟!」 「好──。」李北羽贊道:「好一句有見解、有學問的話!」 宣九九注視眼前兩人,求胜不可能,走脫大概沒問題。所以,還能很篤定的問:「梅六 彩自己為什么不來?」 「誰說的?」店小二笑道:「梅六彩就在這里──。」 X X X 「你怎么知道宣九九那老頭子會來這儿?」這是李北羽的疑問。 「因為我花了兩個月零十七天的時間調查──。」梅六彩笑道:「有耕耘就有收獲是不 是?」 「至理名言──。」李北羽笑道:「你又怎么和這位風流王先生搭上線的?」 梅六彩一笑,道:「正巧,王兄也在追查龍虎合盟那般倭寇在中原活動的情形,便上了 門啦──。」 李北羽大笑。道:「那王大先生為什么老是愁眉苦臉的一笑也不笑?」 梅六彩瞅了王務先一眼,道:「因為,你打倒的那兩個家伙是他的目標,你站了人家的 位置啦──。」 此時,三個人正等待丐幫弟子尾躡那宣九九去向的消息。 梅六彩嘆道:「方才為什么不一刀殺了那家伙?」 「不能──。」李北羽注視門外道:「黑旗武盟控制了云湖王,只是洞庭湖七十二寨還 不知道。所以,九田一郎不便明目張膽的進駐于洞庭湖……。」 「所以,」李北羽的結論是:「讓宣老頭帶我們找出九田一郎的藏身處……。」 X X X 他奶奶的,簡直害死老子,喘得要命。 我們杜鵬杜大鳥足足跟了半個時辰才見到那輛馬車停了下來。 此時,已在長安城西的一間大院內;那馬車一進入庄后,立時有人迎了出來。當先的, 是一名四旬左右的漢子,身旁猶有四位身著鵝黃衣裙,腰懸紫玉帶佩的女子。個個手上抱劍 ,看來身手不錯! 那當先的漢子靜待馬車門打開,里頭兩名動裝漢子抱了一名道士下來。 看情形,那老道已叫人點制住穴道。 杜鵬細眼一瞧,果然是武當掌門笑塵道長無疑。 杜鵬皺眉尋思,原先宇文真阻下武當派參加武林大會的目的,是在于避免武當派和在前 頭的武盟份子撞上而造成血劫。 未料,駱駝那老家伙隨后而至,將那些被宇文真制住的武當弟子殺了個光,順帶擒走了 笑塵道長。 這一嫁禍,更讓宇文真含冤莫辯。 好個駱老頭,竟是這般心狠手辣;而其机巧謀略,又恁得是惊人無比。 杜鵬藏身在一棵樹頂邊觀望邊尋思著。 正想著,只見那端已傳來話聲。只見那名漢子笑道:「道長別來無恙?姚休命在此請安 了……。」 姚休命?嘿、嘿,原來這漢子是武盟八老之一的姚休命! 那端,笑塵道長疲憊而不失庄嚴的冷笑道:「姚先生何須虛禮如此?貧道不過是你階下 眾囚中的一位罷了──。」 這話,杜鵬不猶得一惊,原來這庄子里頭囚的人不少,只不知還有那些倒霉鬼? 姚休命嘿、嘿一笑,道:「道長何不放輕松一點?請入內用茶……。」 笑塵道長一哼,已當先邁步前入門內。 杜鵬看到這里,心頭想了几回,決定還是別硬充英雄的好。先找那只禿鳥來一道送死, 否則自己一個太孤伶伶。 杜鵬這廂想走,忽然庄口又傳來馬蹄聲,只見是兩名漢子策馬而至! 乖乖,這兩個不是舒膽和老不死?看他們這般匆忙景象必有好戲可看。 當下,心中主意一定,便飄下了樹,三兩個起躍到了屋旁。稍一注目,已尋好了路線; 縱身一躍,便潛進屋檐下方,倒挂著傾听。 好巧是,那屋里人姚休命也打開了窗牖來。我們這杜大少爺便不客气的眼里瞧、耳中听 。 屋中,姚休命訝問道:「兩位長老如此急來是發生了什么事?」 「哼──。」老不死重重哼了一聲才道:「百里怜雪那小子……,真是?唉──。」 姚休命訝道:「百里怜雪?不是和我們合盟了嘛──?」 「中了人家美人計啦──。」舒膽恨聲道:「那日在道上相遇,怎的跟他說話總是不應 。尤可恨的,是他身旁那位玉珊儿丫頭,百里怜雪竟然會听她的命令──。」 老不死恨聲接道:「那個賤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要那小子走就走,站就站……?」 姚休命訝道:「莫非是天竺的攝魂大法?」 「不像……。」舒膽皺眉道:「那個百里怜雪似乎清醒的很──。也不曉得中了什么邪 ?」 姚休命點頭道:「看來──,此事得請盟主定奪──。」 那老不死突然問道:「听說笑塵老道也送來了是不是?」 「是──。」姚休命笑道:「正和云奔日的戚屬同關在地下秘室之中──。」 原來如此!杜鵬在那端暗笑,這可是個大消息。 屋內,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儿,老不死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姚休命一愕,道:「老長老──,有什么事……?」 老不死冷笑,道:「那個賤婢和百里怜雪在一起,似乎大可以利用來挑撥……。」 舒膽眼睛一亮,道:「心不死于情,煩惱自由生!」 這話,是百年前蘇小魂的名言! 姚休命大笑道:「對!正巧用此來挑撥李北羽和百里怜雪,讓我們坐收漁人之利……。 」 當下,立即換了一名手下來,書了一函交給那手下道:「快馬將此信函交給蕭飲泉蕭副 盟主──。」 「是──。」那手下轉身退出。 這端,杜鵬心里好笑,原來蕭飲泉干起什么副盟主來了。心里冷笑,手腳便不伶俐,不 意一碰聲,心中已大大叫了一聲苦也。 當下,好漢敢做敢當的躍下院子來。 果然,屋內三人紛紛大喝飛出,落到自己面前。 姚休命當先冷笑道:「杜鵬──,你可是自己我死……。」 這話間,三個人已呈包挾之勢,將大鳥先生鉗在里面。 杜鵬瞅了三人一眼,冷笑道:「喂──,休命。哥哥我給你一個建議……。」 姚休命篤定的很,淡笑道:「爺爺對臨死前的人一向有一份仁慈──。有屁快放!」 杜鵬一笑,指指屋檐道:「這房子年久失修,拜托你花點銀子整理一下行不行?」 姚休命大笑,雙掌已呈暗紫色,冷聲道:「可以──。」 杜鵬雙眉一挑,很惊訝道:「紫煞掌?二十年沒在江湖出現了──。」 舒膽也猛吸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三截金剛棍來。杜鵬點頭一笑,道:「這玩意儿大概是 龍虎抱鳳棍啦──。」 「有見識──。」老不死大笑,緩緩自袖中伸出兩柄鮮紅帶黑杰的短劍來。淡淡笑:「 這個呢?」 「血蛇傘節劍?」杜鵬臉色一變,道:「天下七大毒劍排名第四……。」 姚休命大笑,道:「你說,你今天是不是要變成死鳥了──?」 杜鵬苦笑,竟然搖頭。 「不是我──。」 「不是?」舒膽冷哼:「你能躲的過?憑什么?」 「這個!」杜鵬左手平舉大鵬刀,右手已扣握住柄,大笑道:「就憑這把大鵬刀足足可 以吃蛇殺龍斃虎宰鳳砍紫煞!」 「狂妄──!」三個人大喝,齊齊出手,快若閃電。 杜鵬大笑,出刀,而且只一刀! X X X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X X X 如果,姚休命、舒膽、老不死的出手是快若閃電;那么,杜鵬這一刀呢? 杜鵬一刀,可堪俞傲! 俞傲,百年來第一快刀。 杜鵬這一刀不是「快」一個字來形容,而是兩個字來說明正恰當。 死亡! 大鵬刀,便是專門吃閃電的刀。 杜鵬出刀、大笑、躍身、搶進、入地下秘室、解開眾人穴道、劈斷鎖鏈、出來、上馬車 、運眾人往老高酒樓找李北羽。 据說,杜鵬那輛馬車到了李北羽眼瞳子里的時候,那姚休命、舒膽、老不死三個人才齊 齊大喊:「好快刀──!」 然后,血噴、轟然,三人倒地而死。 X X X 百里怜雪直傻楞楞的望著圣劍和手上論語。 他用了三天三夜才找到論語中的一段特別被百里千秋用紅朱砂筆圈了出來。 X X X 「顏淵曰:請問其目。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X X X 立時,他明白了圣劍所在。 便是藏在「四非堂」的「視、听、言、動」木架里。 地下秘室中的書室四壁各有一個名稱,分明是:清心、大和、回愚、四非。 四非堂便是靠在南面壁的名稱。 他過去,摸索了一天一夜,終于打開書架后的密孔。孔內有匣,匣長五尺;打開,里頭 便是幽黑圣劍一線白鋒芒耀目。 他狂笑,顫抖取出。任令那圣劍在自己瞳子里跳躍。 此后,他便持這圣劍隨玉珊儿走入江湖;唯是日日夜夜苦研,以冀得第十二層最高心境 。 玉珊儿只淡淡告訴他:「圣劍第十二層心法藏于論語之中。你自己好好思索……。」 是以,無日無時,他心中目中俱是這論語句子。才得圣劍,果然能憑劍上靈气修得第十 一層。只是一心執意,卻老無法得到第十二層最高境界。 及三日前,遇上舒膽和老不死,因著諾言而無法和他們談話連絡。玉珊儿只是靜立一旁 ,更加深自己肩上重擔。 其實,彼時他心中早被如何達成第十二層心法占滿,又那有心思管那些俗事了──。 這几天下來,他和玉珊儿之間倒也平安無事。只是,心中不斷煎熬苦思,這「圣劍狂戰 七十二技」心法第十二層到底是在論語中的那里? X X X 玉珊儿瞅目望向百里怜雪,見他如是痛苦,心中微微一嘆。心中執著,如何能超凡入圣 ?又如何能學究這圣劍最高層的渾然大忘? 百里怜雪呆望著玉珊儿,良久忽道:「你沒有騙我?這圣劍最高層心法真的在這部論語 之中?」 玉珊儿冷冷一笑,道:「早該殺了你,免得這般瘋言瘋語──。姑娘我騙你有啥好處? 要騙干啥還把圣劍給你?」 百里怜雪無話可說,唯有長長嘆气,仰首深思不已。 玉珊儿輕輕一嘆,道:「其身正,不令而行……。」 百里怜雪立時接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玉珊儿又道:「子曰:天何言哉?」 百里怜雪不假思索接道:「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這兩段對話,一出于子路第十三、一出于陽貨第十七。俱是論語中之言。 玉珊儿一問,百里怜雪一答,俱是快速流暢無比。 玉珊儿淡淡一笑,道:「身若正,則令自行,天下之人何須茫茫然去求那名利?只不過 庸人自扰罷了──。」 百里怜雪臉色一變,輕哼一聲未答。 那玉珊儿又道:「老天爺從來都不說話啊──。它就自自然然的有了春、夏、秋、冬的 運行;自自然然讓万物生育──。」 玉珊儿瞅了百里怜雪茫然的臉色一眼,淡淡道:「它不說話,卻無時無刻的不以天地間 的運行來告訴你,人的心性須順天理而行,自然可以育化出万物來……。」 這席話,直楞住百里怜雪良久;忽的,冷笑起身走到了另一旁去,以背對著玉珊儿。 此際,兩人正在一片原野星光下。 玉珊儿雙目皺眉,那端百里怜雪望著潺潺溪流冷聲道:「哼──,想以老夫子那一套來 說動我?嘿、嘿──,圣劍十二層心法練成時就是李北羽的死期──。」 玉珊儿心中一震,臉上依舊淡笑道:「說了不听是你的事──。不過……。」 「不過什么?」百里怜雪終究忍不住回過頭來問。 「那是圣人的話──。」玉珊儿淡笑道:「姑娘我的話你可以當放屁,可是你想練成圣 劍上第十二層心法就得好好想一想圣人的話──。」 百里怜雪一愕,回過頭去,又望著溪流低思。正想著,忽然一抹殺机涌至! 他心中一動,已感受出這水流大有不同!果然,嘩啦一響中,四名蒙面的刀客自水中奔 出,劈刀而至! 百里怜雪一哼,人往后移了三丈,落到玉珊儿身旁。那玉珊儿也立起,冷視著眼前四人 道:「強盜啊──?」 其中一名殺手冷笑道:「賤人──,李公子要我們來取你們這雙狗男女的命──。」說 著,已自四面包夾而來。 玉珊儿淡淡一笑,朝百里怜雪道:「這四個交給你──。」 百里怜雪輕輕哼了一聲,已一步跨出。 那殺手冷笑道:「嘿、嘿──,百里大公子,你羞也不羞,竟然帶了人家的老婆四處跑 ──。哈……。」 他這一笑,另外三名殺手也大笑了起來。 百里怜雪雙目一凝,手上圣劍倏忽遞出。只見,一片幽黑中來著一線白絲光毫奔向四人 。立時,一陣慘叫聲中,四名殺手竟連出手的机會也沒有便栽倒而死! 玉珊儿淡淡一笑,道:「好劍法──。圣劍狂戰七十二技第十一層心法竟然已有此威力 ……。」 百里怜雪輕輕一哼,注視玉珊儿良久方道:「這些人不是李北羽派來的──。」 「不是──。」玉珊儿淡笑道:「你也知道──。」 百里怜雪冷笑道:「只是──,你做這么大的犧牲是為什么?」 玉珊儿不答。 百里怜雪冷冷一笑,又道:「只怕天下武林中人全已知道你我在一起──。嘿、嘿,這 种喪名敗節的事到底是為了什么你肯做?」 良久,玉珊儿才道:「君子病無能焉……。」 說完,已自轉身尋了一塊岩石避風,和衣躺下不再理那百里怜雪。 這端,百里怜雪不禁愕住,喃喃自語:「君子病無能焉……,君子病無能焉……。」 下一句便是「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百里怜雪望向那端的玉珊儿,心中不禁有了一股欽佩。 「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人,如果一切行的正、有能力,別人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關系? 百里怜雪長長一嘆,投目那四具尸体,他皺眉。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李北羽不可能!那么,這是一個陷阱罷了。一個很低拙的陷阱。原先,若是自己在第十 層境界這四個人大有可能逃的掉! 可惜,設陷阱的人不知道自己已經達到第十一層! 誰?不是李北羽那便是蕭飲泉或駱駝! 百里怜雪雙目精光暴射,他心中自有一套想法。和黑旗武盟的合作是逼于情勢,也是一 种相互利用──。 他冷笑,這是一場智与力的決戰,長途的決戰賽! 忍不住,他握著圣劍擎天狂笑了起來。天下終落入自己掌中,那些人終會敗在自己手下 。 哈……,他大笑,望向暗冥蒼穹极遠處,我百里怜雪終會成為君臨天下的一代宗師! 他狂笑、他相信,便舞劍狂飛在這一夜色中! X X X 李北羽拍著杜鵬的肩頭笑道:「大鳥,這回你立功可大啦──。天下武林會替你立個功 義碑!」 「不必──!」杜鵬苦笑道:「你以為哥哥我接那三個家伙那一招好受的啊?」 可不是,細眼一看我們這位昨日叱 風云,一刀劈三雄的杜鵬先生敞開的上衣里,倒也 添了几道傷痕。 杜鵬長長嘆一口气,道:「云奔日那老頭子听說到了洞庭湖左近?」 「沒錯──。」李北羽雙目望向窗外沉吟道:「看來,現在洞庭湖可有大大一番風雨要 來─。」 「你去不去?」 「不能不去──。」李北羽望著老朋友,丟下一句:「好好養傷,哥哥我回來可不想是 來送終的──。」 「你最好不要橫著回來──。」杜鵬對李北羽消失的背影大叫:「哥哥我立下這等大功 勞,你還沒請咧──。」 李北羽一出了老高酒樓當先向梅六彩和王務先打個招呼:「照顧一下那只大鳥,他現在 可折翼啦──。」 「放心──。」梅六彩笑道:「小弟我保証下回你看到他時一定是白白胖胖的像尊彌勒 佛──。」 X X X 李北羽很滿意的出了長安城,雖然,這一路往洞庭湖的路上最少有三波人盯住自己背后 ,他可一點也不在乎。 打架當飯吃!這是李北羽的招牌。 當下,李北羽朗笑一聲,輕夾馬肚便連奔了起來;一天一夜的時間,進入到洞庭湖畔的 岳陽城里。 到了岳陽,當然得光臨金海樓,金海樓最著名的那一十二道海鮮炒,或上大窩仔面滲點 虎骨酒。足稱是天下十大美味之一。 李北羽當然會到金海樓。 黑旗武盟這么想,龍虎合盟也會這么想。 所以,他就大大方方的從前門進去,小小心心的由后門溜出來。 接著,連換了三种衣著,外帶躲了兩回馬車。最后,鑽進城西胡同的林家大院,再穿過 十五道廊堂,由那左花園爬了出來。 他噓了一口气,找到前方的威揚鏢局,直辣辣的沖著里頭趟子手道:「找你們黃怀宇的 ──。」 黃怀宇就是這威揚鏢局的局主。手上一把七十斤重的關刀在黑白兩道上倒也是赫赫有名 。 趟子手一看眼前這小子一副狼狽樣,本來想使一點小顏色然后扔出去算了。 誰知,這位老兄意念剛轉,只見李大公子用手指頭在那青石板面雕成的桌面上戮了十個 八個洞。 立時,心里駭,腳下奔的進去走告。 黃怀宇出來的倒不慢。全身衣著光鮮,臉上笑容和藹,大大已給人家一絲好感。 及見那桌上一串洞,外加看清了眼前這位仁兄是我們李北羽李禿鳥,心里不覺大叫一聲 ,苦也。 李北羽沖著黃怀宇笑道:「黃大局主,別這副樣子行吧──。哥哥我順道拜訪,怎的, 你不歡迎啊?」 「那敢──。」黃怀宇尷尬笑道:「我正想……。」 「不必啦──。」李北羽阻止道:「上回你途經洛陽欠哥哥我十万兩銀子就算了──。 」 「真的?」黃怀宇立時就有了精神道:「有什么小的可以效勞的?」賭債可以不用還, 任誰精神都會好上百倍。 「小事──。」李北羽笑道:「只須把哥哥我送到洞庭湖畔的十二連環庄去……。」 黃怀宇一愕,道:「你李先生要走,有誰敢攔著你?」 「少說廢話啦──。」李北羽叫道:「快准備好一餐,讓哥哥我吃飽了上路。」 X X X 蕭飲泉皺眉沉思日來發生的事。 百里怜雪竟然不顧合盟和玉珊儿那女人在一起,其中必有詐處。此事,最重要的關鍵當 然是玉珊儿這個女人。 另外,杜鵬劫走了云奔日的親屬家人,只怕會讓云奔日再毫無后顧之憂下重撐洞庭湖。 這點,必須立即聯絡龍虎合盟的九田一郎進駐于洞庭湖內。 至于,湖內的策應,康東望和賀龍分別已任洞庭總寨的司令和副寨主,自是可以大大發 揮功用。 他比較擔心的,便是龍虎合盟的副盟主宣九九竟然為人識破,逃到這洞庭湖畔的十二連 環庄來。 李北羽西進不知是否和此有關?尤其是在岳陽城中竟然消失蹤跡! 蕭飲泉方自閉目沉思,忽的一名漢子年約五旬上下,做一身漁夫打扮,手執碧竹釣竿儿 進來。 蕭飲泉睜目一笑,道:「劉護法有什么消息嗎──?」 這漁人,正是黑旗武盟中天地護法中的地字護法劉長手。 手上,那碧竹鉤竿儿可是苗疆特產的四方竹,大和一般竹子圓形的不同。 劉長手到了蕭飲泉面前,恭敬道:「啟稟副盟主──,屬下在虎庄旁發現一名女子,大 是可以利用之人──。」 蕭飲泉喔了一聲,揚聲道:「那位?」 「埋香──。」劉長手看了蕭飲泉一眼,續道:「便是埋香姑娘……。」 蕭飲泉臉色一變,道:「埋香現在住在虎庄之中?」 十二連環庄便是以十二生肖命名。現今,蕭飲泉所住之地便是犬庄的風云樓。 劉長手恭敬道:「不──。埋香姑娘住在虎庄之外的小木屋中,只是時常到虎庄上購買 食用品。」 蕭飲泉沉吟了一下,道:「那小木屋在那里?」 第十二章 獵殺 湖波輕漣漪,水紋留春住。 她緩緩的將一堆洗好的衣物放入籃子內,起了身,猶組對那一湖連天湖面眸了一回。几 只飛鳥,划破湖面如鏡。她心中不由得一震,無端有意的想起郎君來。 郎君那個「禿鳥」外號,既戲謔又親切,每回一抬眉,見著半天過雁總是不由得心神蕩 漾不能自己。 就如現在惊鴻照影,已叫人心眩神移。 良久,她嘆了一口气,走向回頭路。 路的底,小山丘上「玉香屋」小立。 這屋,便臨昔日冷知靜、唐羽仙舊址「知靜齋」左近。居搭于此,是不是心中有一抹無 法忘卻的情怀? 她苦笑,推門而入。 門內,早已有人含笑坐視。 蕭飲泉! 她心上一惊,手上衣籃差點掉了下來。 蕭飲泉輕咳一聲,道:「埋香小姐──,別來可好?」 話文縐縐,由蕭飲泉口中道出倒顯得特別。 埋香莞爾一笑,輕聲道:「蕭門主怎會到這里來?」 「因為這里有你!」蕭飲泉竟然也會臉紅了一下,复笑道:「所以我來看看──。」 埋香心中一愕,這話由蕭飲泉口中出,大大是有异。她忖測道:「蕭門主的意思是要小 女子重入江湖?」 蕭飲泉搖搖頭,站了起來。半晌,方輕笑道:「蕭某可以邀埋香姑娘往湖畔漫步?」 X X X 夕沉,染一霞天;夕浮,披一湖波。 兩道人影默默。良久,蕭飲泉才是吸一口气,道:「你知道──,十二歲以前蕭某是由 老虎養大的?」 「虎儿」蕭飲泉,天下武林中不知道的可能沒有! 埋香點點頭,有點訝异身旁這位彪悍震武林的男人怎會談起這些話來。 蕭飲泉將目光投向夕落處,緩緩道:「是你的父親,也就是雷殺門主將蕭某帶回人世間 。傳授了蕭某武功,甚至,最后將一生心血都留給了在下……。」 埋香點頭,道:「蕭門主昔日對先父忠心耿耿,埋香心中感激的很……。」 此時,兩人步到了一塊大岩之側。蕭飲泉一笑,道:「何不上岩小坐舞風?」 埋香臻首一笑,含笑道:「好啊──。」 兩人躍坐上大岩,各自望垂夕落,良久不語。 便此,只剩一線余暉,那蕭飲泉忽道:「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在想三個問題,久久困扰 ……。」 埋香一偏頭,忍不住好奇道:「什么問題?以你現在位极之尊,還能有困扰的事?」 蕭飲泉默默苦笑,半晌,方才嘆道:「這十來年,我似乎覺得,那虎中世界雖殘,而人 世間更殘──!」 這一句,只令埋香心中一震,可不是,自己便是厭怕了江湖殺掠才隱居到這洞庭湖畔來 。難道蕭飲泉也是如此? 她訝异再注視身旁男人。以往,對他了解似乎太少了。 女人,對一個男人想多了解一點時,便是有了好奇。而好奇,又是人類最大的通病!也 是最美「情」字的開始。 蕭飲泉淡淡一笑,道:「我第二個困扰是,雷前門主以那般卓絕的武功,怎會身亡于風 雪之中?」 埋香心中一震,對她父親的死她除了悲哀,很少想到為什么,此時,不禁問道:「為什 么?難道有人……。」 蕭飲泉搖搖頭,道:「天下無人可殺得雷門主……。」一頓,蕭飲泉往低垂夜色長噓一 口气才道:「雷門主死于一個『名』字之下……。」 「名?」埋香沉思道:「你的意思是……?」 「當時,雷門主所創的刀斬門基業正一處處叫玉風堂拔去──。」蕭飲泉沉聲道:「眼 見一生心血遭毀,是以生了一死之念。」他一頓,又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雷門主到自斷心服,死前一剎那才壑然想通!」蕭飲泉一字一字用力道:「一切 名利總歸空──!」 「一切名利總歸空?」 埋香心頭狂震,爹是死前才想透,蕭飲泉呢?她望向身旁這個男人,一雙妙目中,竟有 了某种自己也不知所以的情愫在。 良久,她才輕聲問道:「第三個疑問是什么?」 「宇文真!」蕭飲泉眼中竟有了無限欽佩道:「百年來天下第一人的宇文真!」 埋香心中大震。凝住气息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蕭……兄也很尊重宇文先生?」 蕭飲泉沉默半晌,緩緩道:「百年前高僧大悲和尚以入世之心行走于江湖,其心禪定叫 后人無限追思!今日宇文真之大仁,足以和昔年大悲和尚相提并論。」 埋香雙目盯住蕭飲泉,緩聲道:「蕭兄何不學那宇文先生,為天下造福?」 「為什么不肯?」埋香聲音中有了熱切:「只要做,總會有一天讓大家明白的──。」 蕭飲泉不語。 埋香伸手握住他的大掌,道:「最少,我相信李北羽一定會相信你的……。」 蕭飲泉叫那埋香握住手。不由得心中一震;耳里,听得那一句,只是搖頭苦笑道:「蕭 某無奈──。」 因為,蕭飲泉手下不知殺過多少英雄豪杰。而你無法彌補的過錯,便是殺了人! 埋香輕輕咬唇,用力道:「你……可以隱居起來啊──。」 她雙目發光,急切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在關外長白山脈之中,可以……。」 蕭飲泉苦笑,長吸一口气,道:「我身上有駱駝下的毒……。苗疆的『百命斷魂散』! 」 埋香心里一緊,道:「無可解嗎?」 蕭飲泉點點頭,道:「非得駱駝的解藥才可以──。而且……。」他欲言又止。 埋香訝异急聲道:「而且什么?」 「而且……。」蕭飲泉紅了紅臉,方鼓起勇气道:「需要陰陽聯合才可以──。」 他咬咬牙,道:「那個女人,必須是真心愛我,在雙修之時,能忍得住任何痛苦不哼一 聲。否則,內机一亂,便是服了解藥也當場無救!」 埋香深圾一口气,半晌,盯住蕭飲泉道:「你說的每一句話可是屬實?」 「天地良心──!」蕭飲泉伸出左臂,忽的自怀中取出一錚短刀,往左臂砍去道:「蕭 某斷臂血誓!」 刀落,入臂。埋香惊叫,出手,握住蕭飲泉右臂,泣道:「別這樣……,別這樣……, 我……相信你……。」 X X X 木箱子一打開,我們李北羽李大公子鑽了出來,伸伸懶腰朝那黃怀宇大局主笑道:「謝 啦──。」 此時,鏢車隊經過十二連環庄外,黃怀宇趁經過林子時偷偷將李北羽放了出來。這廂, 黃怀宇見十万兩賭債已經償了,心情大大輕松道:「好啦──。一路順風──。」 李北羽一笑,擺了擺手,人已往那十二連環庄而去。 黃怀宇嘆了一口气,人才要走,驀地身后一聲冷嘿道:「黃大局主可忙啊──。」 黃怀宇心中一惊,回頭,只見一名老者手上拿著的是方竹碧綠竿,他雙目一凝,道:「 閣下何人?」 「劉長手──。」劉長手輕輕擺動竿身道:「要命的閻羅!」 黃怀宇睜目,揚身,出手。 可惜,劉長手的手果然是長。不,應該說魚竿加上魚線更長。 因為,這根方竹碧線竿的線鉤是一排、一串,而不是只有頂頭一鉤而已! 那黃怀宇只覺全身一緊,已叫線鉤緊緊纏住;正想掙扎,忽的心頭被力道一撞、一痛。 他大叫,盡力睜眼下望。 只見,心口上,那魚竿頂端竟然冒突出一薄鋒刀刃來。黃怀宇全身顫抖,只覺,生命已 一點一滴消失。忽然,身上線鉤一松。 就在他趴倒在地的同時,耳里,盡是威揚鏢局弟兄的慘叫之聲。他盡力要起……起身… …,終是,轟然而臥! X X X 李北羽輕易的進入犬庄之中,他躲開了穴道暗樁,進入到內院之中。忽的。眼前有急速 几道人影移入屋內。怎啦?我們李大公子好奇心起,便飄向那屋檐。 誰知,身子方才落定,暗處已有兩把刀橫掃而至。 李北羽心中一惊,知道這回可慘啦。身子一翻半空,右手已探出翎羽;只見內勁一透, 將翎羽一拍一卷雙刀,壓了下去。 便由后躍的同時,又有兩把刀至。 李北羽一哼,身子急急下落入院中。立時,籠燈大亮,那九田一郎和宣九九正坐當中。 兩旁,自是一排列開的刀客。 九田一郎笑道:「李先生來的真巧,本座也恰巧到此。」 「有緣嗎──。」李北羽吞了一口口水,只見屋檐上下,院子四周都站滿了龍虎合盟的 「朋友」! 他搖頭一嘆,道:「用不著這么盛大隆重的歡迎啊──。」 九田一郎仰天大笑,忽的下令道:「備茶!」 李北羽方自一愕,只見早有四名身著鵝黃衣裳的女郎裊裊移出,擺几放壺的布置妥當。 同時,兩坐處各鋪了一張席子。 那四名女郎布置妥了,各自坐到一旁,便立時有人端了七弦琴來。四個人四張,四十只 指頭一撥,便自錚錚的彈將起來──。 李北羽一笑,道:「這四位姑娘可是那日跟在姚休命身旁的四位抱劍少女?」 「不錯──。」九田一郎大笑道:「可惜那日四象女有事早走一步未能見得著我們那位 杜鵬杜先生……。」 李北羽也一笑,道:「主人還不請客?」 九田一郎大笑,道:「請、請──。」 X X X 埋香隔著一個院子,望向那端李北羽和九田一郎共酌淺品,不由得皺眉道:「那個九田 一郎到底打算如何?」 「觀察李北羽──。」蕭飲泉在身旁答道:「高手決斗,生死只系于一線之間。所以, 他們正彼此測量對方──。」 埋香心中一緊,道:「九田一郎要和李北羽生死斗?」 「不得不──。」蕭飲泉苦笑道:「只怕……。」 「什么──?」埋香心中一震,急問道:「李北羽會輸?」 「單打獨斗大概不會──。」蕭飲泉苦笑道:「只怕那九田一郎會用群斗車輪戰──。 」 埋香惊道:「都要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 蕭飲泉苦笑道:「還有更慘的──。便是要我也湊上一腳,輪翻斗那李北羽──。」 埋香正想說什么,那門口早有一名漢子道:「蕭副盟主──,盟主有請──。」 這漢子是黑旗武盟的手下,他口里的盟主豈不是駱駝? 蕭飲泉愕道:「是駱盟主?」 「是──。」 X X X 駱駝望著蕭飲泉大笑道:「副座──,別來一切可好?」 蕭飲泉淡淡一笑,道:「很好──。尤其是院子里將网到一只大鳥當然更好──。」 駱駝顯然很滿意,點頭道:「待會儿我們兄弟兩個可要好好活動筋骨一番……。」 蕭飲泉一笑。點點頭道:「那是當然──。」一頓,又道:「盟主怎會到洞庭湖城來? 」 「決戰!」駱駝冷嘿道:「八大世家和玉風堂即將開往洞庭湖助那云奔日收回七十二寨 ──。」 蕭飲泉雙目方一亮,那駱駝已大笑取出一瓶藥道:「副座,別怪老哥哥如此對待你── 。這是百命斷魂散半年份的解藥,你收著用吧!待天下武林在握,老哥哥必定替你解除這禁 制……。」 蕭飲泉將解藥放入怀里,淡淡一笑,道:「小弟放心的很──,盟主這么做也是應該的 ──。」 駱駝大笑,道:「日后,老哥哥入土,這武林霸業也是你的啊──。哈……,我們去看 看那只禿鳥吧──。」 X X X 李大公子心里可是暗暗叫苦。眼前有了九田一郎和宣九九兩個老頭不夠,旁邊又多出了 駱駝和蕭飲泉出來。 他大大搖頭,自怀中取出四只翎羽插釘在桌面上;另只手,猶握住茶杯不動。 因為,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包含圓滿無缺的气机環繞。這般渾然無缺的大圓,誰都無法出 手。所以,每個人都在等,等李北羽露出缺口,然后,一舉斃殺! 李北羽呢?他也在等,等出手的時机! 人生,又有誰不是無時無刻的在等任何机會? 伙計想升上掌柜,掌柜想當老板;拉車的想當車主,車主想開車行。 等!是人一生的寫照! X X X 玉滿樓接到李北羽和九田一郎、宣九九、駱駝、蕭飲泉對峙于十二連環庄的消息時,已 經是六個時辰以后的事。 他輕嘆,將信息交給了南宮淵。 這消息一宣布,八大世家立即騷動起來。 貝字世家的主人貝爾言立即提議道:「不論那种理由,我們必須立即到那十二連環庄去 。」 不錯!這正是一舉殲敵,擒殺九田一郎和駱駝最好的時机。可是,玉滿樓心有猶豫,如 果,這消息的透露為的是引八大世家和玉風堂聯軍進入陷阱呢? 空智大師沉聲道:「老衲想和百破道長先行,探探那十二連環庄的情事如何──。」 玉滿樓點點頭,道:「此處已然是洞庭湖水域,到那十二連環庄快馬也只須半日多的時 間;大師和道長此去請多加小心,輕探即可──。」 百破道長一笑,道:「貧道自會有所分寸。況且──,本派掌門人已然叫杜公子救回回 到武當山療傷去了。自是心中已無牽挂……。」 玉滿樓一笑,道:「有勞兩位……。」 空智大師和百破道長各一稽首,相率而出。 南宮淵向玉滿樓道:「玉兄──。小弟這方八大世家的力量往那洞庭湖畔對峙龍虎合盟 的倭寇。玉風堂和丐幫前后夾擊黑旗武盟如何?」 「好──。」玉滿樓星目閃動,道:「事情也該有了結之時!」 X X X 玉楚天的心情可急的很。他一路奔到宇文湘月的門口大叫:「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 說著,便推門大刺剌的進入。隨即,心不禁往下落。 宇文湘月不在房中! 她會去了那儿?玉楚天又奔了出去,落入院中。他雙目閃動,想,天下竟然有人能在玉 風堂和八大世家的陣營里劫走人。 是誰? 他注視著各處,發現了一絲痕跡。玉楚天急步過去,俯身撿起,是宇文湘月的鞋子。他 冷冷一笑,目光再四處游巡,忽的,左方花叢中似乎一動。 玉楚天冷喝:「誰?」 「楚……楚天……,是我……。」聲音有些模模糊糊的,玉楚天可以确定的是女人的聲 音沒錯! 他心頭一震,叫道:「湘月──。」隨叫聲,人已往前躍至。只見,是名女子伏倒在地 ,身上衣襤破裂。 玉楚天雙目暴 。往前一步,蹲下扶起道:「是誰……?」 話聲未出,人已被點了穴!玉楚天只覺身子一麻,動也無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 女人──。 「你……你是誰?」玉楚天喉嚨有些乾澀。 「野子──。」那女人笑道:「玉大公子──,今晚夜色不錯,我帶你去賞月吧──。 」 玉楚天恨恨道:「你……你把湘月怎么了?」 「放心──。」野子冷笑道:「她好的很──。」 X X X 玉滿樓的心往下沉。楚天和宇文湘月的失蹤無疑是极大的打擊。他們會到那里去了?無 論是誰下的手,這种手法必然不尋常。 玉滿樓皺眉,巡視宇文湘月房間內外;那衛九鳳也皺眉凝目不已。半晌,玉滿樓在宇文 湘月房間的外面壁上摸得一手烏黑。 玉滿樓心中一惊,待要拭去已然不及。 衛九鳳急道:「樓哥──,怎么了?」 玉滿樓苦笑,道:「這東西來自扶桑的吸血催命邪術。對方將這東西涂在這里,顯然是 极富心机之人……。」 算計,便是計算出敵人的每一步來。 衛九鳳道:「這……這如何是好?」 玉滿樓輕輕一嘆,道:「在這一年內倒不怎樣,只是不能運功打斗罷了──。」 衛九鳳聞言一呆,道:「那……那豈不是……。」 「廢人」二字終是說不出口,聲音倒已經便咽。 玉滿樓輕輕一嘆,道:「鳳妹──,以你的武學造詣和我的智慧,依舊足以傲視天下… …。」 衛九鳳哽咽道:「那……一年以后呢?」 玉滿樓只是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計較這個干啥──?」 衛九鳳淚已出眼眶,顫聲道:「誰?會是誰下的手?難道真的沒救?」 玉滿樓仰首望天,沉思了起來。 會是誰?難道龍虎合盟里頭還隱藏著這种可怕的人物?想著,心頭不禁更加沉重起來。 想著,身子不禁一顫,此人好毒的心思,故意下的不是劇毒,而是慢性必死之毒! 為什么用吸血催命邪術? 因為,人性的弱點! X X X 「師父──,為什么不用劇毒一下子毒死玉滿樓?」野子恭恭敬敬的問眼前一名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道:「因為人性啊──,小丫頭!」 野子訝道:「為什么?」 正問著,那端被綁了十來圈牛筋繩的玉楚天叫道:「喂──,老頭子還不快松綁──。 」 老者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如果用上劇毒,那玉滿樓便會斬掉手臂以保命,那又有何 用?」 玉楚天聞言,訝道:「你說什么?我爹……。」 野子冷笑道:「你爹有什么了不起──,在我師父手下還不是不堪一擊?」 玉楚天雙眉一挑,怒道:「這老頭子又是誰?」 「無禮!」野子一喝,已抽刀而上。 老者哈哈一笑,道:「野子退下──。」 野子聞聲住手,恨聲道:「師父──,這小子……。」 老者搖搖頭,道:「對敵之道,首重心平气和。于亂、于變之中,猶能如那高山巍立, 不撼不動。懂嗎?」 「是──。」 野子悻悻瞪了玉楚天一眼,怒道:「小子,我師父正是甲賀谷華達利家族中的長老,在 『風魔之子』中,是四大風使之一──。」 「風魔之子?」玉楚天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華達利家族的稱呼。哼!你為什么 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本少爺一決死戰,卻用這种下三濫的手段……。」 野子正怒又要上前。那老頭子一笑,道:「對敵之胜,不在于力,而在于智──。小兄 弟,你以為如何?」 玉楚天苦笑,側臉過去,身旁的宇文湘月猶未醒來。他怒聲道:「你們把湘月怎么了? 」 「這是一种沉睡術──。」老者一笑,道:「如此,就算你能走脫,抱著她也是大大的 不方便──。」 玉楚天真的苦笑,良久才嘆道:「可怕的老頭子。大名如何稱呼?」 「哈……,」老者大笑道:「名稱不重要的,你就叫我這老頭子地獄風使吧──。」 地獄風使?玉楚天心一涼,果然是名如其人──。 X X X 蔣易修早就潛入了十二連環庄中。而且,運气不錯的撞上了間間木喜美子。但是,他們 卻苦笑不已。 因為,李北羽和四大高手的對峙已經足足一天十二個時辰。 現在,院中的情勢是,李北羽正坐中間,九田一郎后退,而宣九九、駱駝、蕭飲泉也坐 了下來成為四方包圍之勢。 每個人都在比耐力。 李北羽所形成的防衛罡气依舊未破,所以,大家只有更忍耐的等下去。此時,誰一動就 大大的慘。 我們李大公子不能動,九田一郎等人也不能動。他們現在也覺得不太妙;原先,是要把 李北羽陷在里頭崩潰。 誰知,五人這一气机率引,竟被李北羽這小子暗暗組成了五行之勢,牽一發而動全身。 尤其,李北羽身前桌上的那四只翎羽,猶自隨風招搖不已,大是威脅人心。 蔣易修和喜美子也不能出手。如今,五人形成在方圓內回轉激蕩的罡气,誰進去都只有 送死! 眼前就是殺父仇人,若非蔣易修再三阻攬,那喜美子早已不顧一切的沖殺了過去。事既 如此,大伙儿也只好耗著看要怎么辦。 一天等了下來,蔣易修嘆口气道:「我們先去找點吃的──。」 他真為禿鳥可怜,如此耗下肚子多難過?心中這般一想,不由得靈机一動。當下,喜上 眉梢! 喜美子訝道:「什么事怎么高興?」 「你肚子餓不餓?」 「餓──。」 「餓的時候最怕什么?」 「聞到香味又不能吃!」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由誰送去? X X X 埋香一點也不覺得累,就這么站了一天一夜注視院中的變化。似乎,情況越來越凶險。 如今眼前有兩個男人叫她放心不下。 李北羽和蕭飲泉! 她嘆了一口气,肚子竟然咕嚕一響。這一聲,直喚起餓意來。 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一想,那可就更難過。上茅坑是一件,肚子餓也是一件。當下,埋 香不禁直覺得胃腸直翻動不已。 忍不住這抗議,呼喚一名婢女過來交待。 這廂也是巧。 蔣易修和喜美子摸了半天正愁找不到廚房在那里,只听見屋內有個女人命令婢女去端了 飯菜來。 兩人相視一笑,待那婢女离去,便雙雙推門涌入、出手。 屋里這女人竟能閃得過兩人合擊,當下,便面對面看了個清楚! 「是你?」 三個人齊齊輕呼!蔣易修突然一凝目道:「埋香姑娘──,李北羽好像曾經說……。」 「我知道──。」埋香輕輕一嘆,道:「別誤會人──。」 蔣易修一愕,點頭,道:「好──,我相信你──。」 「謝謝──。」埋香又倚到窗前,幽幽道:「他們不知要堅持到什么時候?」 喜美子笑道:「易修有一個方法──。」 埋香倏忽回頭急聲道:「什么方法?」 蔣易修一笑,道:「一個很好、很好的方法──。」 X X X 天殺的──。李北羽肚子里大叫了起來。真的是造孽苦是那個家伙端來了這景死人的菜 香? 他不敢動,連回頭都不敢。所以,只好盡力蹩住气,心中無雜念生。 一剎那,他也感覺到四肢气机全「稍稍」有了一點异狀。哈!不是哥哥我,每個家伙肚 子都餓啦! 埋香含笑的端著一盤熱騰騰,香味四溢的飯菜站在上風的位置。只見,眼前五個大男人 全都閉目端坐。 當下,不禁起了捉狹之心。 眼前,沒有人可以管她。因為,大伙儿全都知道她是蕭副盟主的女人。而四個重要的大 頭頭又各自閉緊了嘴巴不說話。 所以,埋香姑娘可以放心大膽的下令:「把廚房用具搬來,姑娘我要在這里煮菜──。 」 五乘十万八千聲臟話,總共是五十四万句罵天罵地的嘟嚷在這五位足可惊天動地的大男 人肚里──。 X X X 天才!蔣易修邊大口吃著邊嘆道:「想不到這位女殺手煮出來的東西味道竟然這么香。 」 隔一個大院子,這里都可以聞的到,那在場五個人的鼻子里是怎樣?此時,已經過了一 天又三個時辰整!也就是說,恰巧是万歷四十一年四月二十八凌晨丑時。 喜美子拍了拍刀柄,嘆道:「要如何才能解開他們五人的情勢?」 「只有兩個方法──。」蔣易修笑道:「一個是,有五個武功心法都能和眼前五人相抗 的人同時出手;將那股罡气引開去……。」 「另一個方法呢?」 「那四個家伙死,或李北羽死──。」蔣易修皺眉道:「看來,禿鳥死的机會比較大一 點──。」 喜美子惊道:「那……那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蔣易修嘆道:「看著辦吧──。」 兩人正說著,忽然,門開人入。出手的,是拳和劍! 拳是猛拳,劍是快劍。 蔣易修大惊回身出手。對方來勢之猛之利,赫然是前所未見。天下,有几個可以達到這 般深厚內力? 空智大師和百破道長。 四人交手一招,各自躍開后不禁相顧愕然。 「是你們?」 同樣的話,方才也和埋香說過。 蔣易修搖頭嘆气道:「你們怎會找到這里來?」 「因為這里視線最好──。」百破道長笑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 蔣易修一笑,道:「還差一個──。」 「差一個?」百破道長滿鼻子香味訝异道:「差一個什么?」 蔣易修指指窗外,道:「道長自己看吧──。」 X X X 李北羽對上天下四大高手的消息早已轟動江湖,所以,玉珊儿不會不知道。她淡淡的朝 百里怜雪道:「到十二連環庄去……。」 百里怜雪冷冷一哼,道:「在下的守約里并沒有要幫你救人──。」 「我沒要你救人──。」玉珊儿淡笑道:「我只不過人到那里,你就跟到那里是不是? 」 「不錯──。」 「所以──。」玉珊儿笑道:「我想去十二連環庄──。」 X X X 杜鵬由床上跳下來、上快馬,一路狂奔。 這一切動作,由老高酒樓到出長安城門也不過是倒一杯茶,然后喝下肚子里的時間罷了 ──。 他必須快,因為禿鳥那小子還欠他一頓大餐。老子拼死了命救出笑塵道長、云奔日的妻 子儿女,無論如何不能白干了這一趟。所以,他不斷拼命夾馬肚。 馬累了,換馬;不論偷、搶、劫,他杜鵬座下絕對保持一等一的情況。 所以,這一路上最少累死七匹上選好馬。當他遠遠望見岳陽城的時候,已經是經過了一 天又六個時辰。 也就是在万歷四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辰時天明時。 他大大嘆一口气,希望我們李北羽禿鳥先生別死的太快,連送終的机會都沒有──。一 夾馬,便進入前面庄子。 便在苦笑直催的同時,已然听到路旁有人奔叫道:「打仗啦──,打仗啦──。」 杜鵬一愕,急拉馬躍下,抓住那人道:「你說什么?」 那漢子給杜鵬這用力一抓痛叫了起來,半晌才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杜鵬急道:「要饒命就快說,什么打仗?」 「是……是那……八大世家……玉風堂和……倭寇……強盜他們……。」 那漢子結結巴巴還沒說完,杜鵬已一揚身踢下一個策馬而過的漢子,丟下一塊金子急催 而去。 真他奶奶的,挑這种時候干了起來。 X X X 玉滿樓注視前方的戰況。 玉風堂和丐幫合擊黑旗武盟的位置是在洞庭湖北側靠近岳陽城以西。 至于八大世家和大鷹爪幫、僵尸門的后援部隊,則交戰龍虎合盟于西北的華容一帶。 那邊的戰事不知道如何?一則有洞庭湖內的內亂,二則大鷹爪幫和僵尸門的部眾尚未達 到。 他注視自己的右手,上頭,出現許多的紅色斑點。不禁搖頭苦笑。 這一戰,將關系著武林的魔道消長,而自己卻無法親身殺敵沖鋒。 驀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手掌。玉滿樓側頭一笑,是迎上衛九鳳滿怀鼓勵安慰的笑容。 兩人默默相視,前方,戰事已啟,已大戰方殷。 衛九鳳將目光投向前方,輕聲道:「左路有葉壇主,右路有顧壇主,只要我們能守住中 路便沒問題的──。」 玉滿樓點頭一笑,道:「我們迎上去吧──。」 衛九風道了聲「好」,立時,提气朗聲下令道:「玉風堂中路鳴鼓!」 立時,「咚」、「咚」巨響高揚,那中路弟子一陣喊殺直往前沖了過去。 玉滿樓和衛九鳳分騎兩匹駿馬看望著,身旁,便是那台鼓車。 執鼓的,便是玉風堂中的一名力士;每聲落下,直震人心,大大有提高士气斗志之效。 X X X 王克陽這回再遇上大場面的決戰可算得上是有經驗了。 首先,挑批輕功好的自黑旗武盟左路湖中渡過,自中間化分成武盟成前后兩撥人馬。 另外,善長小巧力勁和重兵器外功的妥善加以配對。特別的,又命令幫中四大長老分率 一列快兵,四下騷亂之用。 至于王克陽本身,則帶了百名丐幫弟子,自由中鋒中往前猛進,要挑對手的主帥。 這一仗,雙方堅持了兩個時辰;只見那黑旗武盟在丐幫和玉風堂夾攻之下,猶能挺立不 移。王克陽數度沖鋒,卻總叫是擋了回來,心中不覺暗暗惊愕;想不到黑旗武盟中人才倒是 不少,縱使正、副盟主不在,卻還能挺得住。 X X X 那廂,王克陽在錯愕不置。這端,負責對付丐幫這一軍的劉長手可也不輕松。設非早年 曾參与朝鮮上的戰役,今日如何能擋得住這批要飯的攻擊? 幸好,由自己手上這根兵器中得來的靈感,設計了一种「連環鏈子釣」。這玩意儿,俱 用鐵鏈將十數支倒釣挂上,兩頭各有十來個人拉直著,每每在前沖撞;接著,立即派一批善 斗肉搏的弟兄在其后掩殺。 一趟下來,倒也叫那些丐幫要飯的無可奈何。 此際,他皺眉前后情況,暗覺不應和另一軍的孫飛各自迎敵。便打了個信函叫人送往另 頭戰事去。 那孫飛便是和劉長手并稱「天地護法」中的天護法。此人不但机智百出,而且手上那支 長劍剎看以為是靈巧兵器,待你撞上,可是足足寒鐵精英所鑄。 又冰又沉,极以了孫飛的個性! 一片戰伐聲中,孫飛接到劉長手的信函,不覺點點頭,旋即下令道:「擊兩長兩短鼓… …。」 此令一下,立時傳出一陣鼓聲來。只見是,左翼、右翼的武盟弟子不斷內集,逐漸將玉 風堂的弟子推于其陣勢之外。 如是,半個時辰之后,自己手下方得聚集,齊齊往東移動,且戰且退。同時,只見那端 劉長手的所屬也移動了過來。 如今之勢,是兩方人馬結合,以背靠住洞庭湖,而面對則是玉風堂和丐幫的聯軍。雙方 再相互激戰了半個時辰,也就是在四月二十八日,午后申時之際,各自偃鼓退兵,只相對峙 借机喘息一番。 劉長手快馬到了孫飛身旁道:「孫護法,不知洞庭湖內華容那端的戰事如何?」 孫飛皺皺眉,半晌一笑道:「若講水戰,那龍虎合盟必不較洞庭七十二寨差,且遠胜于 八大世家……。」 劉長手點點頭,道:「野子擒住了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大可以用來對付玉風堂之用,不 知為何未將兩人送來。」 孫飛一嘆,注視背后湖面,道:「只怕七十二寨中人攬著,大是不易過來──。」 劉長手也將目光投向對岸,殺伐之聲,遠遠的隱約可聞。猶不得一嘆气:「康、賀兩位 長老不知如何……。」 X X X 康東望早在一日前對于云奔日往洞庭湖回來之事有了安排。首先,下令將洞庭湖船只分 成兩撥;一撥往南而去,移往湘陰。 另一撥,則移往華容,只派少數人駐守。名義上,康東望是洞庭七十二寨的副湖王,自 足有權如此調度。 另外,則是賀龍率領一批武盟弟子在半路中阻撓云奔日回到洞庭湖來。 護駕云奔日的,是八大世家中一百六十名的精英,所以,賀龍的伏襲只能達到阻止之效 ,而無法殲殺。 便乘這時机空檔,龍虎合盟在陳英雄陳大舫主的率領之下,竟也搶先得了泊于華容的船 只,立時便封鎖毀掉北方六個寨。 直到,云奔日回到總寨,調動南去的船只回航,正式配合八大世家的攻擊計划時,已是 晚了一步。 康東望為什么將船隊分成兩撥?云奔日不禁苦笑。 若是全數集中到華容必然引起七十二寨眾寨主的怀疑;另外,南航的船只只須做些小手 腳,便大大出了問題。 云奔日無奈處,只能調動湖里水師以潛水之術,伏游至龍虎合盟船陣之前做一番水斗。 他這邊吃苦,八大世家又是如何? X X X 南宮淵可一點也不輕松。 大隊人馬開到了華容,只見一大片敵人已然泊到湖面上,八大世家除了望湖興嘆又能如 何? 驀地,左、右兩方鼓響,自己竟然落于龍虎合盟的設計之中。 原先,是以洞庭七十二寨水面攻上,配合八大世家陸面攻擊,兩下夾滅龍虎合盟于華容 城外。 誰知,先机一失,不但洞庭湖水域叫人家先控制了,又加上人家設陷兩路夾至,豈非落 于自己原先計划之中? 無奈,左方派出迎敵的,是右字世家的右知文、貝字世家的貝爾言、皮字世家的皮謹; 右方迎敵的,則是司馬世家的司馬踏霜、百里世家的百里雄風、慕容世家的慕容摘星。 至于中間一路,則由自己和上官世家的上官豪鎮守。 直戰到申時將盡,龍虎合盟中人竟已一步步包挾而入;正是,前陸路,后水路的要把八 大世家斃殺于華容! X X X 野子遙望兩處的烽火,轉頭問她師父道:「師父──,我們是不是要把這小子和宇文湘 月送過去了?」 地獄風使一笑,搖搖頭道:「還不到時候──。」 野子訝道:「為什么?他們已經戰了三個多時辰……。」 地獄風使搖搖頭,笑道:「真正的大戰還沒開始──。可能還得一直等下去……。」 玉楚天在那端冷笑道:「你這老頭子以為可以撐多久啊?照本公子看頂多能撐到明天日 初就不錯啦──。」 地獄風使一笑,道:「是嗎?只怕到了明日,玉風堂和八大世家便要由江湖上除名…… 。」 玉楚天冷哼一聲,口里不說,心里著實有些焦急。因為,他對這老頭子的判斷竟不得不 有几分相信。 問題是,什么理由讓他做出這個判斷? 還好,野子也問了同樣的問題:「為什么現在不是大戰?」 「兩個原因──。」地獄風使笑道:「第一是洞庭七十二寨內部情況不明,而且雙方各 分成兩處交戰,胜負之數無法控制……。」 「第二個問題呢?」 地獄風使笑了起來,道:「因為李北羽和玉楚天──。」 他的意思是,一個是女婿,一個是儿子全落入人家掌握之中。他笑道:「玉風堂不敢放 全力進攻,尤其現在主其事的是衛九鳳……。」 野子不得不欽佩道:「所以,師父不愿意下劇毒毒那玉滿樓,無論死否,都會讓他們化 悲憤為力量?」 悲憤,便是人類心中一股無可抗御的力量! 如果玉滿樓死,玉風堂必然全力拼命。 如果玉滿樓中劇毒自斷臂,必然身率弟子一路拼殺。 可是,玉滿樓現在中的只是一种不能使用內力的毒。所以,他會隱瞞下來,以安玉風堂 的人心。 地獄風使笑了,意味深長的道:「兩軍對陣,以攻心為上──。」 野子嘆口气,道:「那跟這小子……。」瞅了玉楚天一眼,續道:「拿到他們面前制住 衛九鳳不是更好嗎?」 地獄風使一笑,淡淡道:「就是要讓她等──。等不知儿子的生死。」他大笑,道:「 人心一急就會犯錯──。」 X X X 埋香已經足足炒了八十三道菜,她大大嘆一口气的同時;眼前,竟有一雙男女步入庭院 之中。 玉珊儿和百里怜雪! 立即,人影閃動,四周衛護最少有六把刀,三只憾天鉤外帶一把快劍遞來。 玉珊儿只淡淡一笑,說了一句:「小傷就好──。」 刀落、鉤落、劍落;所有的人全如潮退開,不能置信的望著百里怜雪手上那把黑色長劍 ! 便同時,蔣易修、喜美子、百破道長和空智大師也走了出來。 蔣員外大大一笑,道:「好极了,正巧湊上五位!」 玉珊儿瞅了百里怜雪一眼,輕聲道:「他不算──。」 埋香在那端叫道:「為什么──。」 玉珊儿苦笑,百里怜雪冷視眾人,將目光投向院中五人;只見,方才自己一出劍的气机 已然扰動了他們的心神和罡气的運行。 百里怜雪雙目閃動,暗暗將圣劍心法提到第十一層,一股气机無聲無息的貫向李北羽而 去。 立時,僵持的气勢一改,李北羽在那當中抖動了起來。 空智大師注目一凝,心中暗喜。這百里怜雪想暗傷殺李北羽,沒料到反而是大大幫了眾 人一個忙! 立時,向百破道長使了個眼色,雙雙搶進到了九田一郎和宣九九身后,各自運起本身罡 气,出掌擊運而出。 這端,蔣易修和喜美子也不稍慢的提气貫注。 便此一刻間,場內、場外十個人各自大大震動。 那百里怜雪可是大大吃苦。原先之意只是稍予触發而已,未料,這一陷入,便不可自拔 。不但不得不巡著眾人這股气机運行,而且還得保護李北羽。 因為,他這貫出的內力已和李北羽本身散發的罡气合成一体。 就眾人正相堅持凝結;驀地一響,是我們杜鵬杜少爺來也。他雙目一瞧,不覺大笑了起 來。 玉珊儿那端嗔斥道:「大鳥──,你笑什么勁?」 「有趣啊──。」杜鵬大笑道:「天下最有趣的就是我們百里公子啦──。」 「為什么?」玉珊儿瞅目望去,只見百里怜雪額上盡是汗。她心下一惊,再看向場中另 外九人,那一個不是如此? 杜大鳥終于有机會表現他分析的能力啦。當下,一步一步道:「我們禿鳥先生原先受到 四個人合政,盡力維持五個人的平衡……。」一頓,他笑道:「然后,百里公子的出手,本 來李找打是沒命啦──。」 玉珊儿一惊,瞪了百里怜雪一眼。 杜鵬笑接道:「結果──,和尚、道士、外加員外、日本女人的出手,反而叫百里怜雪 這小子陷了進去……。」 玉珊儿一愕,道:「你的意思是,他必須幫助李北羽御住外來的沖激之力?」 「正确!」杜鵬笑道:「不只是他,連另外四組也都一樣!」 那端,埋香愕道:「為什么?」 「因為,一個要殺禿鳥,一個要救禿鳥──。」杜鵬大笑道:「同時,另外有十個人組 成的回旋罡气運行。所以……。」 「所以──,十個人分成五組──。」玉珊儿道:「每一組中只要其中一個死了,另一 個也活不成啦?」 「聰明──。」杜鵬滿面笑容道:「所以,大家只好繼續堅持下去,不屈不撓──。」 多奇怪的事?仇敵和仇敵之間是生死相共;朋友和朋友之間反而暗含殺机。 人間世,不是很多時候是如此嗎? 玉珊儿嘆气道:「有沒有辦法可解?」 「有──。」杜鵬嘆道:「除非十個人同時收手。」 玉珊儿一呆。道:「可能嗎──?」 「如果有一個沒收手會怎樣?」這是埋香的問題。 「簡單──。」杜鵬雙目閃動道:「只要他一引气机,要那個死,那個一定活不成── 。」 因為,在九大高手合力之下,天上地下沒有人可以堪得住這一擊! 玉珊儿嘆口气。人性,有誰愿意如此冒險相信別人?沒有!況且是敵人! 忽的,她突然注目道:「大鳥,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甚至連誰先出手部知道?」 「嘿、嘿……,」杜鵬將目光「躲開」,乾笑不語。 「說──。」玉珊儿眼中已有火。「你是不是早就來了,只是一直沒有出手──?」 杜鵬苦笑,道:「不是我沒出手,而是沒辦法出手。」 「那你在干啥?等死啊?」 「不、不──。」杜鵬搖手道:「想辦法啊──。」 玉珊儿哼道:「好──,除了他們同時松手外,還有什么辦法?」 聲音很火、很明白的告訴杜朋友,如果沒有一個好辦法,那真的是大家看著辦好了── 。 杜鵬咳了咳,道:「是有一個叫大家都松手的法子!」 玉珊儿雙目一亮,道:「快說──。」 此時,場中十個人已然都抖了起來,那气机運行也不斷波動。看來,再下去便是十人玉 石俱焚。 他們十人何嘗不想收手,只是心有余力不足,此刻誰先放下誰便被壓成齋粉。 如此,眾人耳中听得杜鵬這一句話,不禁全聆「賞」了起來。尤其是那李北羽和蔣易修 ,早在肚里罵了好几千万回;這小子在一旁可風涼的很哪──。 杜鵬清了清喉,從怀中取出兩顆黑幽幽的東西來。 玉珊儿雙目一頓,道:「霹靂彈──?」 杜鵬拉長了臉點點頭道:「這是特制的……。」 「有什么不同?」 每個人都在听杜大少爺的解釋。 「唯一不同的地方,只要它炸開時,誰使了內力誰便尸骨無存……。」 埋香在那端訝道:「那豈不是天下無人可接?」 一般火藥,或可以掌風罡气擊离;而杜鵬手上這兩顆卻是反而迎至。 杜鵬解釋道:「這是霹靂堂和唐門聯手造成的。」他一嘆,道:「唐門的觀音淚,便是 利用回力之法,你越擋著,它越是往你身上招呼來──。」 「所以──。」杜鵬的結論是:「生死由天啦──。」 隨這句「生死由天」,那手上兩顆霹靂彈已經彈起,分落到李北羽的左右而下! 眾人這回真的冒冷汗。這杜鵬杜大鳥可真狠,叫人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眼見, 兩顆黑幽幽的彈子到了半空,已經下落……落……落。 不只場中十人,包括杜鵬、玉珊儿、埋香,以及兩旁四周武盟弟子的心也往下落……落 ……落。隨著那彈子一尺一寸的接近地面,所有人的心全往下沉入谷底。 就在霹靂彈撞及地面的一剎那,所有的人都收手飛离!只有一個人例外,李北羽!因為 ,他在正中間,無論怎么跑也跑不掉──。 轟然一響,那兩顆「霹靂彈」炸開了來。所有人全退到了四周。 玉珊儿沒看到李北羽,悲叫:「北羽──。」 接著,人便往前沖。而這跨出兩、三步的剎那,她呆住了。 有煙、有火;煙是七彩煙,火是水花火。 還有笑聲! 李北羽望著左、右兩顆煙火彈大笑道:「大鳥──,元宵節的煙火還沒玩完嘛──?」 「北羽──。」隨大叫,我們玉大小姐投入了怀中。 便此刻,整個場面大大亂了起來。 出刀、出劍、出拳、出腿的全混戰成一堆。 當先听的是喜美子大叫:「九田一郎──,還我爹的命來──。」隨聲刀至,便沖向九 田一郎而去。 九田一郎冷笑,一揮手道:「將他們全殺了──。」立時,四周武盟弟子、龍虎合盟弟 子也一涌而上。 蔣易修在亂軍中,見一波波人涌向喜美子,大叫一聲,也沖了過去。這端的空智大師和 百破道長各自挑上宣九九和駱駝也交戰了起來。 埋香斗逢此變,急躍往蕭飲泉而至。道:「飲泉,我們快走──。」 蕭飲泉苦笑,道:「不行──。天下只有駱駝有那百命斷魂散的解藥,我不能讓他死─ ─。」 說著,伸手一握埋香,凝目一視,也投入戰事之中。 這端,百里怜雪手持長劍,瞅見李北羽已搖搖幌幌正由玉珊儿照顧著,正想出劍殺向蔣 易修,驀地,一片刀光臨空而至,好不惊人。 是杜鵬! 兩人喘气注視,誰都不敢先出手。 杜鵬一刀殺三雄,早已是惊嘆天下之事;而百里怜雪方才展露的第十一層心法,亦是叫 人惊心無比。 兩人默視,各自忍著疲憊。 哈!一個是日夜赶路自長安而來,一個是方才內力交戰,筋疲力竭。便此對峙中,百里 怜雪忽的雙目一亮,他看見四名原本操琴的少女已自琴下抽出劍來,往那玉珊儿、李北羽包 挾過去。 同時,九田一郎隨身衛護的白虎三絕殺也圍向百破道長而去。當下,心中一冷笑,不由 得泛上了眼中。 杜鵬心中一惊,忽的,身子一進,出刀! 百里怜雪也大喝,出劍! 刀如電、劍如泓,一聲大響轟嗡響起。杜鵬這一刀不是傷人,而是利用百里怜雪出劍的 反震之力高躍,回身,當下便看清眼前情勢。 就身子下落之時,左手探入怀中,一把一把十來顆煙火彈全打了出來。 立時,硝煙火花滿地遮天而起。便這一片迷蒙中,他落到李大公子身旁一拉急道:「快 走──。」 這還用說──。李北羽逃命的技術已然足足有了十年零四個月又三天的訓練,當下便拉 住玉珊儿竄去。 喜美子呢?她不想走,可是眼前盡是煙霧火花,上那儿去找九田一郎。況且,蔣易修此 時可一點也不溫柔,硬托住便高揚而去。 空智大師和百破道長心中想的是,自己是方外人,能不管塵中事最好少管,便也雙雙一 提气而去。 這廂,九田一郎冷哼一聲,人隨之高躍,手握刀柄奔洒揮出! 正是扶桑兵法世家柳生一族的刀法! 百破道長一惊,盡力回劍,卻仍叫那九田一郎這一刀掃中背部。不由得「哇」的吐出一 口血來。 空智大師一惊,伸手一提百破道長,落出院外而去! 九田一郎冷冷一哼,那駱駝已然過來道:「九田盟主──,洞庭湖戰事正緊,我們快去 督陣──。」 九田一郎點點頭,下令道:「所有龍虎盟弟子往華容去──。」 隨眾聲大應中,九田一郎已大步帶著宣九九、白虎三絕殺而去。 駱駝亦沉聲向琴劍四少女道:「立時招集本盟弟子,往洞庭湖北岸……。」 蕭飲泉走近了來,淡笑道:「盟主──。屬下先和埋香往那北岸我盟中督陣──。」 「好──。」駱駝大笑道:「兵貴神速,有勞副座──。」 「是──。」蕭飲泉雙目一閃,已帶了埋香轉身而去。 X X X 每個人都急匆匆的辦自己的事,他們忘了一個人。 百里怜雪! 他冷笑的尾躡在百破道長和空智大師身后。 在和玉珊儿的約定中,只有玉珊儿告訴他不准殺誰時就不能殺誰。現在,玉珊儿并不在 這里──。 玉珊儿另一個約定是,要自己跟在她身旁;好的是,是玉珊儿自己离開。 所以,他現在做任何事都很安心。眼下,血跡進入前方的林子中。 X X X 百破道長噓了一口气,朝那空智大師苦笑道:「九田一郎那一刀果然惊人──。」 空智大師止住百破道長傷勢的穴道,輕勸道:「道兄好好調息,別多說話──。」 百破道長苦笑,搖頭道:「沒用的──。方才那一刀的威力以及內勁如何,貧道清楚的 很……。」 空智大師欲言又止,輕輕一嘆。他何嘗不知?單單是看這傷口,足是令人望之也触目惊 心。扶桑刀法,果然有其特別之處。 他一嘆,望這一林子葉茂,不禁低徊起來。忽的,滿樹一林的葉子,竟然輕擺幌動了起 來。而且,已紛紛落了下來。 好濃、好霸的殺气! 空智大師一惊,轉頭看向百破道長,只見他彷若未覺的倚干休憩。當下,便不打扰他將 內力暗聚于雙掌之上,只是將目光投向气机來處。 一陣風來,引動前方落葉紛飛。便片刻底定之時,一道冷峭頎長的人影已然出現! 「百里施主?」空智大師沉聲道:「手提圣劍要做出不義之事嘛──?」 百里怜雪目光如冰,冷聲道:「天下義与不義都看你手上工夫如何……。嘿、嘿……。 」 隨「嘿」聲冷笑,人已一步、一步跨向空智大師而來。 空智大師看了看樹旁已熟睡的百破道長,苦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 這么造殺孽不怕果報嘛──?」 百里怜雪仰天一笑,道:「非百里怜雪要殺你老和尚,而是不得不如此──。」 空智大師沉聲道:「為的是什么?」 「少林的大還金丹!」百里怜雪冷笑,補充道:「以及武當的玉樞洗髓液……。」 空智大師臉色一變,嘆聲道:「阿彌陀佛──。一個『爭』字害殺多少人?不錯──。 老衲身上是有內力補助珍品的少林大還金丹。只是……,這是用來救人之需……。」 「嘿、嘿……。」百里怜雪冷笑道:「老和尚──。如果在下一劍攻向你天樞、百會二 穴,你如何躲?」 空智大師一愕道:「老衲只好以大力金剛掌自下由上拍,身勢踏震門往左側移動。不過 ……。」 空智大師一笑,沉聲道:「那得看施主你的劍上造詣如何?」 百里怜雪淡淡一笑,又道:「和尚往左一閃,在下往右出劍刺殺這牛鼻子老道──,你 能如何?」 空智大師一愕。不錯,此時要救已是万万不及。自己或可自保,但那百破道長是非死不 可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空智大師一嘆,道:「老納可以將大還金丹給你,不過 ,需留下一顆來保住百破道友的傷勢不至惡化……。」 百里怜雪雙目一閃,右手离開劍柄道:「可以──。」 空智大師輕嘆,合十念了一聲佛號,將手伸入怀中要取那大還金丹的藥瓶。便此刻,人 影飛動! 第一個是百里怜雪倏忽拔劍直挺,速度之快,空智大師已盡全力閃避,猶叫那劍刺中右 肩,手上瓶子亦掉了下來。 第二個動的是百破道長。只見他拼住最后一口真气,抱住百里怜雪大叫道:「大師快走 ──。」 空智大師一愕,忍痛道:「不行──。」 此時,百里怜雪用肘撞向自后抱住的百破道長,右手長劍依舊是直挺向空智大師。 空智大師右肩已傷,活動上大是不便。況且,這百里怜雪劍上威力也是惊人的很。 一連七劍,空智大師竟又叫剌了一劍。設非那百破道長由百里怜雪身后抱住,只怕不只 于此。 百破道長忍受十來次撞擊,嘶啞叫道:「大師要貧道含恨而終啦──?」 空智大師雙目盡赤,一咬牙,朝那百破道長叫道:「道長──,老衲不忍……。」 此刻,又和百里怜雪交了四招,他已一掌打中百里怜雪右腰,然而左肩同時也讓百里怜 雪挑中。呼痛,踉蹌后退! 百破道長噴出一口血,拼最后一絲力气,啞叫道:「大師不走──,誰知凶手──?」 空智大師一愕,威目含淚;只見百里怜雪已掙開百破道長。而那百破道長猶前爬抱住百 里怜雙足! 百里怜雪大怒,揮劍砍下,只一道激血。武當派最后一位百字輩的長老便死于岳陽城西 ,十二連環庄外的林子中。 百里怜雪喘一口气,回頭,那空智大師已是渺然。他冷笑,俯身取了地上玉瓶。又翻動 百破道長身上,自其內翻出一黃槐香味的瓶子來。 只見,上頭篆体寫刻著:「玉樞洗髓液」! 「哈……。」百里怜雪仰天大笑,朝天地道:「等著吧──。有了這兩樣東西,圣劍第 十二層心法將要橫掃武林……。」 X X X 万歷四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日,夜,戌時。 李北羽大大喘了一口气。經了這一天一夜的調養,總算体內那股激蕩的气机穩定了下來 。 一旁,玉珊儿笑道:「好了吧──。」 李北羽點點頭,道:「戰事如何了?」 「結合──。」玉珊儿皺眉道:「兩旁戰場已然聚集到右近一里之內──。」 李北羽一惊,道:「不是說好了分頭痛擊的嘛?」 玉珊儿苦笑,道:「如今,黑旗武盟已占据北岸,而他后面又是龍虎合盟控制的水域。 大是可以進退自如……。」 李北羽嘆道:「八大世家和云湖王呢?怎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八大世家被龍虎合盟自中間和我們隔開──。」玉珊儿搖頭道:「至于洞庭湖,那些 船不是沉就是讓龍虎合盟的倭賊給占了光──。」 「慘──。」李北羽苦笑,起身道:「我們到前面看看吧!」 X X X 前方大棚的總調度處,只見人來人往忙的很。 兩方,顯然是相互布署,准備明日的決戰。 李北羽這一勉強含笑進入,杜鵬大大聲叫道:「禿鳥──,來參點意見吧──。」 李北羽聞聲,走了過去。只見,那桌上一圖展開,便是這一帶地勢圖。 玉滿樓含笑望著眾人,道:「明日一戰,分成兩部份。其一,是抵住前方黑旗武盟,縮 小他們的范圍。」 玉滿樓在地圖上比了一比,又道:「第二,今晚必須有人潛入敵軍后方,將那湖畔被龍 虎合盟占据的船只毀掉!」 這話一出,只見眼前諸人面面相覷。喜美子當先道:「九田一郎那賊是不是也在船上? 」 玉滿樓淡淡一笑,道:「据湖王傳來的消息,九田一郎所坐的那艦,便是洞庭湖的龍王 艦……。」 喜美子點頭一笑,道:「好──。小女子愿領令前往……。」 「哥哥我也去吧──。」蔣易修苦笑道:「扮個英雄救美──。」話聲一落,他瞅向杜 鵬,雙目直大大,一眨也不眨。 杜鵬能怎樣?只好舉手道:「我……我……我……也──去!」 好不甘愿的一句話! 玉珊儿瞅了他一笑,轉向李北羽道:「北羽哥哥──,我們也去……。」 李北羽竟然搖頭! 杜鵬叫了起來:「你脖子酸啦?」 「不是──。」 「不是?不是搖頭是什么意思?」 「小意思──。」李北羽笑道:「現在哥哥我有一件事要做!」 蔣易修哼道:「干啥?上茅房拉肚子啊?」 李北羽瞪了他一眼,才轉向玉滿樓恭敬道:「爹──,讓孩儿先幫你療傷……。」 玉珊儿嚇了一大跳,道:「你說什么?」 那玉滿樓已微嘆道:「沒用的──,這吸血催命邪術……。」 吸血催命邪術?玉珊儿急望向她母親,只見衛九鳳苦笑道:「你爹已中毒好几天了…… 。」 玉珊儿訝叫一聲,忽然四顧了一回,愕道:「哥呢?」 這一問,李北羽等人也發覺玉楚天和宇文湘月怎的終日不見人影。 衛九鳳幽幽一嘆,沉默不語。 玉珊儿急惊道:「哥哥他……他……。」 衛九鳳看向玉滿樓,咬咬唇。玉滿樓望著自己愛妻,這几日來顯然的憔悴了許多。一心 ,皆是愛子的失蹤。當下,微微一嘆,道:「你哥哥叫人擒走了……。」 「誰?」杜鵬大叫:「那個王八烏龜干的──。」 「不知道──。」玉滿樓眼中有了憂慮! 每個人的心全沉重了下來。如果連玉滿樓都不知道,而且也著了人家的道儿,那個敵人 未免太可怕了! 玉滿樓一笑,道:「生死有命──。現在,你們今晚務必炸了那些船。如此,洞庭湖七 十二寨的弟兄才能在湖中以水戰消滅那些倭寇……。」 蔣易修沉聲道:「前輩──。云湖王何時動手?」 「明晨破曉以前下水,破曉時分到達敵人船隊前十丈處。」玉滿樓沉聲道:「所以── ,你們必須在破曉時分炸毀,出敵于不意!」 李北羽一笑,道:「那時間還來的及……。」 玉珊儿訝視道:「什么意思時間還來得及?」 「你們先去──。」李北羽笑道:「子時以前哥哥我治好了爹,再赶過去還綽綽有余─ ─。」 玉滿樓雙目一閃,道:「羽儿──,你能解得開吸血催命邪術的毒?」 「為什么不可以?」杜鵬叫道:「他有紫气佛珠,又有一身的寶血,不能解才怪!」 玉滿樓眼睛亮了起來。只要身上毒一去,大大可以減輕掉愛妻的心理壓力。他一笑,朝 李北羽道:「有了你這個女婿倒不錯──。」 哄笑中,李北羽望向身旁的玉珊儿可臉紅的很啦! X X X 駱駝有些錯愕,蕭飲泉竟然沒到武盟駐處里來。難道蕭飲泉陣前倒戈?不可能! 無論如何,蕭飲泉必定不能見容于天下白道武林中。 那么,他和埋香到了那里去?以蕭飲泉當今的身手,又有誰可以制得住他? 昨日在十二連環庄的一戰,天下高手個個筋疲力竭;而玉滿樓也身受奇毒,那還會有誰 ? 他沉思方想著,「天護法」孫飛已一步到了前面,恭敬道:「啟稟盟主──,龍虎盟的 野子姑娘有事相見──。」 駱駝一喜,笑道:「快請進來──。」 正說著,眼前一陣煙霧冒出,那野子已帶了三名忍者出現在駱駝面前。手下的背上,猶 帶了昏迷的土楚天和宇文湘月。 駱駝雙眉一挑,大笑道:「野子姑娘──,令師的忍術果然是天下無雙──。」 野子淡淡一笑,令手下放下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后,朝駱駝笑道:「駱盟主──,野子今 夜將和敝師父分兩處暗殺行動……,請駱盟主准備進攻──。」 駱駝雙目一亮,長吸了手上煙杆一口,緩緩吐出道:「不知姑娘的意思是……。」 野子一笑,道:「在下的師父地獄風使負責殂殺八大世家的八位主人。而小女子……, 哈……。」野子狂笑,雙目一閃一閃道:「負責衛九鳳和王克陽……。」 駱駝雙眉一揚,道:「本座如何配合法?」 「派一隊敢死隊,在敵軍帳中放火──。」野子冷笑指指身后的三名忍者道:「由風魔 三邪對付王克陽,我來對付衛九鳳……。」 駱駝大笑,眼中精光暴射道:「好──,好計──。先以火攻扰敵,讓那王克陽、衛九 鳳出外視巡,再潛入其帳內恃机暗殺……。」 野子亦笑道:「就算不成功,明日一戰,敵軍兩位主將也必然是心神不宁,胜敗可知。 」 她說著,拿出一塊玉佩來。 駱駝雙目一凝,沉聲道:「這是……?」 「玉楚天的玉佩──。」野子大笑道:「那為人父母看了必是心神大震,更好是我們下 手的机會……。」 「高!」駱駝大笑道:「衛九鳳必死──。」 X X X 南宮淵緩緩噓一口气,朝八大世家的人道:「明日計划已定。屆時,大鷹爪幫和僵尸門 的弟子將到。我們配合行動,一股作气殲滅龍虎合盟那般倭賊──。」 司馬踏霜大笑道:「這一仗,足可名流千古……。」 上官豪也豪气万丈的道:「滅了龍虎合盟這些強盜,再東進夾殺黑旗武盟──。嘿、嘿 ──,叫那天下不敢再有作惡之人──。」 眾人立時熱血沸騰起來,你一句、我一句,不由得燃起無比斗志! 南宮淵望著眾人,微微笑道:「各位兄弟,明日一戰,不只是為我們八大世家,也不只 是武林江湖。更為著天下蒼生而戰──。今夜,請養精蓄銳,為明日流芳千古……。」 說到這里,所有的人已然歡呼了起來;每個人心中都感受到一股熱流在激蕩。因為,他 們不是為名、為利而戰,為的是天下蒼生。 當你,為了別人,尤其是一大群人生死而奮斗時;你會覺得人生是非常有意義的。 因為,每個人都會記得你! X X X 地獄風使就伏在樹梢之中,他看著貝爾言和皮謹談笑的走了出來。兩人便在离自己六丈 處分手。他冷冷一笑,這兩個人一別將是黃泉路上見。 在他的資料,皮謹用的是「綿掌」,注重內力修為。貝爾言是鞭功,走的是剛猛路線。 過剛則折。所以,他第一個便挑上貝爾言。地獄風使一笑,雙目微垂,足尖一點,那雙 臂張開竟如同蝙蝠般的飄了出樹梢。 好輕功!不愧是風魔的儿子! X X X 貝爾言覺得有一絲异常的气氛,他摸出身上那索鋼鞭在手,冷視四下,毫無動靜。他一 笑,大概是連日征戰太勞累的緣故。 眼前,所住的帳子已然在望。心中一松,便放快腳步過去。便臨帳口,一股殺机涌至! 他倒吸一口气,停步凝神,竟無法料出來人在那? 貝爾言沉住气,冷冷道:「朋友──,不敢現身嗎──?」 沒有回答。忽然,頂上一響動,貝爾言大喝出手。手上鋼鞭已然奔出!「拍」!的一響 ,「呱」的一聲,竟是一只夜梟落地。早已是血肉模糊啦! 貝爾言一愕,只見數名巡視的弟子跑近,道:「堡主──,發生了什么事?」 貝爾言苦笑,那殺机已失。搖搖頭道:「沒事──。」 「是──。」弟子一恭身走了。 貝爾言苦笑搖頭,看來是自己老了。轉身,方要掀開帳布;忽然,心口一痛!只見,自 足底下一只手冒出,手上,明幌薄鋒短又已入心口! 他想叫,卻只能發出「呀」、「呀」的悶聲……。 X X X 皮謹跳了下床,朝帳口冷聲道:「誰?」 隨喝聲,人已沖了出去。一掀帳布,不禁愕住。方才不是才和貝爾言分手的嘛,怎么又 來了? 皮謹抱拳朝眼前的貝爾言道:「貝堡主有事……?」模糊夜色,看不清貝爾言表情。突 然,貝爾言的体內穿出一劍,劍無柄,直透入自己体內! 皮謹一惊,正待后退,忽的身后一道人影,「拍」的一響,便擊中自己的太陽穴!皮謹 練的是綿掌,所以內力的激發上尚有余力大叫一聲──。長長一聲慘呼! X X X 右知文第一個沖出來,當他到達皮謹帳前的時候,一切都已晚了,他倒吸一口气,是誰 下的手?身后,立即也有人到──。 右知文一嘆,道:「南宮堡主,你看這是誰下的手?」 「我──!」一冷聲,右知文大惊回頭,卻是腰脅一痛,接著喉嚨顯然被人用一种手刀 之刀劈碎。他吃力的睜眼,只見遠處已有人奔來了。而眼前,是個老頭子獰笑的表情。 「老夫地獄風使──。」老頭子笑道:「去向你們的閻羅王告狀吧──。哈……。」 狂笑中,地獄風便已振臂提气,高揚至去! 南宮淵奔前的時候心都冷了。他抬眼,只見遠端一道人影离去。猶自,遙遠那端傳來: 「老夫仁慈的地獄使者,今晚只殺三個人就好──。哈……。」 風,似乎一下子冰冷了起來! X X X 野子的動作真快。就在那端十五丈外冒火的同時,她已然摸到衛九鳳所住帳房的左近。 她很滿意武盟弟子的行動,因為,十五丈的距离不近不遠。正好讓衛九鳳不得不出去看 看,而這段時間又夠讓她做好一切准備。 果然,衛九鳳帳內人影一響,便見這位玉風堂的堂主夫人出到外面來,凝目望了望四周 。野子心下一惊,這女人好精明──。 一會儿后,衛九鳳果然往那火光之處而去!野子冷笑,正想潛入;忽的心中一動,便停 住身。果然,衛九鳳又繞了回來。好險!野子將全身气息調到最低,動也不動。 這回,衛九鳳似乎放了心,飛奔而去。 野子冷冷一笑,就算你再精明也得落到姑娘我算計之下。想著,人已慢慢往那帳而去, 她可沒忘了里頭還有一個玉滿樓。雖然此人不能運功打斗,那机智可是危險的很,尤其四周 站了六名守衛,也是麻煩。 野子一吸气,連閃几閃,片刻之后已微笑的走了出來。她滿意极了,六個冤死鬼已經料 理清楚。就要邁步之際,一只小甲虫落到肩上。 野子一愕,伸手取下注視,心中不禁大震! 利用甲虫等東西傳遞消息是忍者一种通訊的方法。眼前,手中這小甲虫只說了一件事, 行刺失敗! 野子一咬牙,這是血虫,意思是風魔三邪已經死在王克陽的手上!她雙目一睜,掀布門 進入帳內! 帳內有人,而且是兩個! 玉滿樓和李北羽! 野子先是一惊,繼而一喜。眼前,只見兩人一前一后的盤坐運功。在后的李北羽正以掌 按住玉滿樓的天柱穴!再看看玉滿樓,雙手中握住一顆紫色的珠子;而臂紅斑已逐漸消失! 野子一冷笑,天助我也。顯然,李北羽正助玉滿樓逼出吸血催命邪術,正值生死交關。 野子低喝,已抽刀一步跨向前,往李北羽頸上猛力刺下……。 *************************************** 百草園曉霜掃描及校對 http://members.spree.com/sip/greenland/ 轉載請保留 *************************************** 熾天使書店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