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
    
          是秋的涼意把這一際無垠的草原變成了蕭瑟的感覺。風走過,天地在呼息間似
        乎有著嘆息。
    
          長長的盛草已是及腰,他可以感覺出來每一根草的波動都在說明著天地的運轉
        大道。
    
          「這是秋天!」他喃喃的道著,長長吸了一口气,讓江南冰涼的空气進入体內
        ,隨著气机到每一寸經絡內感受。
    
          在眼睛還沒失明以前,他用眸子看。
    
          而現在他是用「心」看,看整個宇宙大造的奇妙。
    
          「秋天就是秋天!」他笑了,自己對自己道:「大地就是大地,老天爺就是老
        天爺,人呢?」
    
          他嘆了一口气,因為除了心以外還有耳朵。
    
          在半里外有四匹馬在撤蹄狂奔,一前杬後,倏忽間空气便充滿了惊懼、惶恐和
        ……殺机。
    
          他皺了皺眉頭,繼續走著。
    
          身前越來越近的那四匹馬,四匹馬背上的五個人是不是跟自己無關?或者有相
        當重大的關系?
    
          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一個道理。
    
          天地的運行,自然造化的神妙很容易讓兩個無關的人,或者兩件無關的事情變
        成密不可分。
    
          馬蹄已近,在前面那匹馬背上有兩個人。
    
          「小心,前面有一個瞎子!」他听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千万別踢到人!」
    
          「好!」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回答:「抓穩了!」
    
          那是在杬丈外兩個人逆著風在談話,他卻听得一清二楚。然後在「心」里很清
        楚的「看」到一匹馬在自己左側不及杬尺處竄奔往前。
    
          甚至他還可以「看」到坐在後頭的那個女人回過頭來看他是不是受傷!
    
          他「看見」了她的心,是一顆溫柔、善良而恐懼。
    
          有一顆溫柔和善良的心,為什麼要恐懼?
    
          答案在後面那杬匹馬上的杬個人身上。
    
          殺气!
    
          又沉又重的殺气破坏了這一際草原的安詳,他皺了皺眉,可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
    
          狂蹄已到了身前,有人叱喝道:「不要命的瞎子,滾遠一點!」
    
          叫喝的聲音是好大的嗓門,丹田中气相當的足,他笑了笑,低下了頭。
    
          瞎子低下頭也是看不見東西,那麼這只能說是一种習慣。
    
          在二、杬十年前他還沒瞎而要拔劍以前的一种習慣。
    
          草長及腰,所以他的手掌握住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馬背上的杬名漢子都是相當有名頭,身經百戰而仍然能夠生存下來的人物。
    
          所以就算瞎子手中握著是刀是劍,他們一點也不會吃惊訝异。
    
          瞎子一笑,右腕突抬一探,好快的向馬背上這杬個人而來。好快!快到他們全
        被打飛到丈許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是哪條路上的……」他們勉強撐著掙扎爬起來,与其說是憤怒不如是駭訝
        來得真确。
    
          「我?」瞎子笑了笑,緩緩道:「你們是天魔無极門中人?依程度看,是刑堂
        的『天魔杬使』!」
    
          「不錯!」
    
          當中的一個硬生生忍住心頭的駭异,乾澀道:「不知道你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
    
          瞎子看起來的年歲像是杬十歲,俊朗的面貌隱約有著是藏久更顯的宗師風范。
    
          他們是從瞎子的气度中感受到了這點。
    
          同時他們也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一生不但沒有敗過,而且永遠只用一招制敵的
        人。
    
          「帝王」柳夢狂!
    
          「你是帝王?」他們駭然的惊叫道:「『帝王』柳夢狂前輩?」
    
          瞎子輕輕一笑,仍舊開始一步一步走著。
    
          就好像他原先一直在踱行,壓根儿沒被方才的事所干扰似的。
    
          「天魔無极門」的人深深抱拳一揖,二話不說的上馬調頭就走,他們真的無話
        可說。
    
          「帝王」柳夢狂插手干預,那還會有誰有意見?
    
          杬匹馬蹄踏地的響聲走遠,背後正有一匹馬撒蹄來到,柳夢狂輕輕一笑。
    
          「請柳大先生接受我們一拜!」馬背上那一雙男女跳落下地,雙雙伏地恭敬跪
        倒道:「今日若不是遇上了柳大先生,我們兩人真是在劫難逃了!」
    
          柳夢狂輕輕一笑,道:「你們也是『天魔無极門』的人?」
    
          「是!」那名漢子答道:「晚輩劉南陌,身旁的這位是沈蝶影沈姑娘……」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我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追殺你們,但是我只能說以後
        要多加小心便是了!」
    
          柳夢狂說完又開始他的漫步。
    
          每一步都走得好專心,彷如是用他的腳在當眼睛測量大地的一切。
    
          劉南陌和沈蝶影楞了一下,雙雙在柳夢狂背後一抱拳,便跨上了馬背揚蹄而走
        。
    
          「柳夢狂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劉南陌在馬背上嘆了一口气道:「真是太
        了不起了!」
    
          「是的!」沈蝶影在他背後緩緩而沉吟著道:「他真是個人物!」
    
          「你有信心嗎?」
    
          「沒有!」沈蝶影嘆息的聲音令人心碎,一陣子後忽的提起了精神,道:「柳
        夢狂無懈可擊,他的儿子可不一定!」
    
          「門主你要去找他?」
    
          「當然!」沈蝶影吃吃笑了起來道:「在杬天後我和柳夢狂決戰之前,非得了
        解他的弱點不可!」
    
          她已經不能不想辦法要從別人身上了解柳夢狂的弱點不可。
    
          因為剛才從半里外開始所有的接触中,她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柳夢狂是無懈可
        擊。
    
          真正的無懈可擊!
    
          ????
    
          柳夢狂的儿子叫柳帝王,柳帝王有一個「好朋友」叫皮俊,皮俊又有兩個「好
        朋友」叫夏停云和夏兩忘。
    
          在他們來說,所謂「好朋友」的意思就是?有困難時就來找你,然後讓你兩肋
        插刀。
    
          「起床啦!」
    
          咱們皮俊皮大堡主隔著門板朝房間里大叫道:「姓柳的,你真不夠意思,才結
        婚七天就把朋友全忘了!」
    
          什麼話?柳帝王從床上跳了起來,答道:「喂!姓皮的,鬧洞房鬧了七天也該
        給哥哥喘一口气了吧!」
    
          皮俊在外頭又嚷吼了起來,道:「好小子,你說好搞定這件人生大事後就幫哥
        哥我討回皮家堡……」
    
          咱們皮俊曾經為了幫助柳大公子而被「拖」出了享樂天地的皮家堡。
    
          但是那家產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叫「黑色火焰」這個神的組織所占領。
    
          想起這件事,這個組織,咱們柳帝王可更不想起床了,他一頭栽躲到被子里,
        身旁的新婚嬌妻已是輕笑小嗔的靠了過來,柔嫩細膩的皮膚,幽香暗浮直動人心。
    
          宣王星死在魔幫之手,幸好由柳夢狂所救,并且傳以「帝王絕學」。
    
          她的「帝王絕學」可和郎君柳帝王和「帝王絕學」不同,因為「帝王」柳夢狂
        前無古人的自創了一門武學,偏偏他儿子將這武林珍寶的絕學視為廢物,而自己也
        創出了一門武學來。
    
          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應該去幫助他的!」宣大美人輕聲道:「因為他是你的好朋友,而皮家堡
        也是因為你而被人侵占!」
    
          「我知道!」柳帝王輕輕嘆了一口气,道:「只是這件事情必須等我爹和天魔
        無极門的人交過手以後再視情況行動。」
    
          「我知道爹要和天魔無极門的門主決戰。」宣雨情輕輕道:「但是這兩件事情
        不能同時進行。」
    
          柳帝王嘿嘿一笑,答道:「你知不知道爹今天去了那里?」
    
          「知道呀!他去領會一下決戰場地的气息!」
    
          「那麼你知不知道爹為什麼那麼慎重此事?」
    
          「因為天魔無极門是一個相當大的組織。」宣雨情回道:「而且他的的武功路
        數和中原各門派有著相當大的差异。」
    
          「另外還有一點是你不知道的。」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最重要的是,『天魔
        無极門』也是『黑色火焰』這個組織的外圍机构之一!」
    
          宣雨情楞了楞,不由得訝异嘆道:「蒙古人在退出中原五年後,真的是想卷土
        重來?」
    
          前沒几個月,蒙古人皇帝胞弟擁「天源內力」的巴里特穆爾之事,才讓他們吃
        足了苦頭。
    
          黑魔大幫被毀,原以為蒙古人已是死心,誰知如今緊接著來的是更可怕的「黑
        色火焰」!
    
          這個傳說中的組合終於要正面的出現在人世間。
    
          「他們是不會死心的!」柳帝王輕輕嘆了一口气,道:「你記不記得我爹在聞
        人獨笑殺了百里長居後說過的一句話?」
    
          宣雨情點了點頭,道:「聞人獨笑的『獨笑鬼劍』已是天下第一,他要退出江
        湖和蕭靈芝姑娘隱居於山林……」
    
          柳帝王慎重的問了一句道:「那麼爹又為什麼要和天魔無极門的門主一戰?」
    
          宣雨情知道這里面一定有一個重大的理由。
    
          但是她沒有問,因為她相信到了時机,自然柳郎君會告訴她,這是一种信任,
        一种真摯不移的愛。
    
          「因為蕭姑娘落到天魔無极門的手中!」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另外一個
        理由是,蕭游云也在那里!」
    
          蕭游云是蕭靈芝的胞弟,也是蕭家繼承大梵天心法最後希望所寄。
    
          他曾經被宣雨情以「帝王七巧弄魔扇」所展現的帝王絕學所制伏,他不信,更
        恨。
    
          宣雨情曾經和柳夢狂雙雙摔下絕谷為世外宮所救。
    
          世外宮正是蕭家的一處基地。
    
          蕭游云狂戀宣雨情,也之因愛生恨,數月前被宣雨情打敗即囚禁於「清國公」
        的別苑地牢內。
    
          沒想到「黑色火焰」這一波行動中也包括救他出去在內,這可真是大大嚴重了
        。
    
          如果「黑色火焰」利用了其中的恩怨情仇,對柳帝王他們而言實在是一件相當
        費神處理的事。
    
          宣雨情嘆了一口气,道:「我擔心……」
    
          「擔心什麼?」柳帝王立刻明白了過來,道:「你不是擔心爹和天魔無极門門
        主的一戰,而是擔心聞人獨笑!」
    
          因為誰都知道柳夢狂一定會贏。
    
          但是柳夢狂這次出手必然引起聞人獨笑的挑戰。
    
          「帝王」柳夢狂那時能拒絕嗎?
    
          宣雨情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气,道:「本來以為廢掉巴里特穆爾的武功後就天
        下太平,想不到反而是更多事!」
    
          「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柳帝王的雙眸一亮,輕笑道:「哪……眼前就有一
        樁!」
    
          「什麼事?」
    
          「我相信天魔無极門的人也一定在監視決戰的那片草原,所以今天他們一定會
        碰上我爹。」柳帝王格格一笑,嘿道:「再來呢?他們就要找上哥哥套出我爹的弱
        點啦!」
    
          ????
    
          「柳帝王那小子實在太不夠意思!」皮俊大剌剌的坐在「天香酒坊」內,搖頭
        嘆气道:「真是太見色忘友了!」
    
          夏停云和夏兩忘可是耳聾了似的,自個儿大口喝酒,嘴里「嘖嘖」有聲,沒答
        腔。
    
          「你們也一樣不夠朋友!」皮大堡主好像真有點生气似的推椅而起,哼道:「
        不跟你們喝了!哥哥我一個人去清靜清靜!」
    
          什麼「清靜」?從頭到尾就他一個人在發牢騷。
    
          在酒坊的另一桌,就單獨坐了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人,這女人不但漂亮,而且
        給人的感覺是溫柔极了,也善良极了,像這樣一個女人怎會單獨一個人?
    
          皮俊站了起來往外頭走,正巧那女人也呼叫小二付帳,一先一後,他們都离開
        了天香酒坊。
    
          「你看這里有沒有天魔無极門的人?」夏停云淡淡的問了一句。
    
          「這里沒有!」夏兩忘也淡淡的答道:「不過剛才跟著皮俊出去的那個女人是
        不是,那就看不出來了!」
    
          夏停云抬了抬眼皮子,嘿道:「你怀疑她?」
    
          「不是怀疑的問題。」夏兩忘聳了聳肩,說出他的看法道:「我只是覺得一個
        在外頭『單獨』走動的女人不太可能不會武功!」
    
          但是他又看不出對方的底細。
    
          是因為那個女人偽裝得太好,還是武學造詣已在他們之上?進入一种所謂「反
        璞歸真的境界?」
    
          「管她是什麼東西?」夏停云笑了起來道:「反正我們都要跟在皮俊後頭就是
        了,對不對?」
    
          這是他們計划中的一部份。
    
          打從一個多月前皮家堡被「黑色火焰」所侵占了以後,柳帝王他們一直沒有采
        取行動。
    
          那麼對方的判斷將是認為皮大堡主會對這些「朋友」開始不滿。
    
          順水推舟的結果,那就是演一場戲給人家看。
    
          特別是今天,柳夢狂去杬里坡看堪地形,事儿更有可能發生。
    
          ????
    
          沈蝶影邊走著邊思考怎麼跟皮俊這個目標搭上關系?就在想動念間,一個轉角
        她無意中碰撞到一個人身上。
    
          「小生冒犯了!」皮俊急急叫道:「不小心撞著了姑娘,真是大大的失禮!」
    
          這麼巧,皮俊也是低著頭回身,兩相撞著。
    
          沈蝶影輕輕一笑,道:「公子何須這麼說,是小女子在想事情一時恍惚失神,
        所以……」
    
          「耶!別這麼說,相撞即是有緣!」
    
          皮大公子笑得可真自以為有點魅力,他朗道聲道:「不知姑娘在想什麼事,或
        許在下可以幫個忙?」
    
          沈蝶影又嘆气又搖頭道:「這件你幫不了忙的!」
    
          「有這种事?」皮大公子可是豪气干云,昂首道:「在京師城里要我皮某人做
        不到的事情還真少,你說!」
    
          「真的!我要找一個人!」
    
          「誰?」
    
          「柳帝王!江湖上人人稱為大俠的柳帝王!」
    
          「你找他做什麼?」皮俊上下打量了人家一眼,嘻嘻笑道:「人家可是剛剛才
        完成人生大事!」
    
          沈蝶影「羞紅」的半垂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但是我常常听人說起他傳奇
        的事跡,所以想一睹風采!」
    
          她頓了頓,抬眉道:「公子,你認識?」
    
          「在下姓皮單名俊。」皮俊自我介紹了一下,呵呵撫掌大笑道:「別說認識,
        就算是在洞房內也可以把他出來!」
    
          「真的?」沈蝶影已紅了紅臉,道:「那……你是不是可以……」
    
          「這還用說!」皮俊拍著胸脯保証,順口問了一句道:「不知姑娘你如何稱呼
        ?」
    
          「我姓沈……」沈蝶影輕輕一笑,接道:「稱我做阿沈就可以了!」
    
          皮俊點了點頭,嘿道:「好!阿沈姑娘,你想在什麼地方見到柳帝王那小子?
        」
    
          他可真是滿口子的大自信,柳帝王一定會去。
    
          咱們皮大堡主可不管了,反正這种可以讓朋友兩肋插刀,大快人心的事不做白
        不做!
    
          他心里在想,對面的大美人已是輕聲細語的道:「那麼,半個時辰後在東園寺
        相見……」
    
          皮俊猛力的點了几下頭,笑道:「姑娘,你放心的去等,皮哥哥我一定把人用
        架用抬的都會送到!」
    
          他拱了拱手道別,可是一路興沖沖的沖到了柳帝王面前,瞧著人家猛笑,後頭
        跟進來了夏姓的兩個家伙。
    
          「有什麼事?」柳大公子的眼皮一直在跳。
    
          「大發現!」皮俊嘻嘻笑著看了宣雨情一眼,才將目光調轉回來,道:「天魔
        無极門的人已經來了!」
    
          「呃?那好呀!然後呢?」柳帝王覺得眼皮跳得更快。
    
          「指著要找你,半個時辰後在東園寺里相見!」皮俊可是有點神似的壓了壓嗓
        子,道:「而且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聲音低得讓宣大美人剛好听到。
    
          「那你們兩個回來做什麼?」柳帝王急忙轉移話題,朝向夏兩忘和夏停云道:
        「你們應該瞧瞧她現在的動靜呀!」
    
          「有什麼好瞧的?」夏停云哼道:「她既然指名道姓的找你,早就想到如果派
        殺手暗襲圍攻的話,在出手以前就被哥哥們擺平了!」
    
          這句話倒是沒半點的夸張。
    
          天魔無极門里除了那個神的門主和刑堂堂主他們連名字都不知道以外,剩下的
        實在不放在眼里。
    
          「她說了名字?」柳帝王嘆了一口气問著。
    
          「姓沈,人家都叫她阿沈……」皮俊皺了一下眉,道:「哥哥我不能不勸告你
        一件事!」
    
          「啥?瞧你皺眉樣儿!」
    
          「武功很高!」
    
          「什麼?你也會說這种話?」柳帝王怪叫道:「除了對哥哥以及對哥哥的爹以
        外,還有人?」
    
          皮俊苦笑了一聲,道:「最少內力之厚難測!」
    
          稍早那一「撞」,皮大公子最少知道了一件事,這個女人真的是善者不來,來
        者不善。
    
          「我明白了!」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你認為她就是那個『天魔』?」
    
          「最好你有這個准備!」皮俊長長嘆了一口气,道:「我是在想,說不定『天
        魔』和你爹的戰事會變成你的份!」
    
          柳帝王的眉頭皺了起來,耳畔卻听到宣雨情嬌妻的聲音道:「輕松的去,愉快
        的回來,今晚我會下廚。」
    
          一句話,柳帝王可是真心的笑了起來。
    
          「天魔又如何?巴里特穆爾都擺平了,那女人算什麼?」他瞪眼看向皮俊、夏
        停云、夏兩忘「哼哼哼」了杬聲,道:「我是怕到時會有『黑色火焰』的人在場!
        」
    
          「你放心!」他們杬個搶著道:「他們沒有机會看到你出手!」
    
          柳大公子真的能放心?
    
          ????
    
          東園寺的規模在京城里并不算頂大。
    
          但是它的菊花可是相當的有名。
    
          在這种秋高气爽的時候,整庭園六百杬十四朵菊花全綻開放來,那真是動人心
        弦。
    
          像這种時節,前來賞花的人一定不少。
    
          柳帝王踱了進來,在鵝卵石的道徑上四下已有十來個人負著手邊走邊看,或吟
        詩或贊嘆。
    
          瞧他們個個都像挺有學問的。
    
          當然!在這里頭也有女人,跟著男人的女眷。
    
          也因為如此,以沈蝶影這麼美好的一位姑娘獨立在花叢間望來,那就特別引人
        注目了。
    
          一抹輕笑含羞,有點像情人約會似的沈蝶影走了近來,柔聲道:「可是名俠柳
        帝王?」
    
          「柳帝王是真的!」柳大公子嘿嘿一笑,道:「至於名俠嘛!有點儿不好意思
        啦!」
    
          「柳公子太客气了!」
    
          沈蝶影輕輕一笑,道:「那亭子上小女子已備了茶,公子可愿意風雅陪飲一茗
        ?」
    
          「那有什麼問題!」柳帝王哈哈一笑,跨著步子便和沈蝶影雙雙對坐於心風亭
        內。
    
          這亭子极是幽雅,而且位在一隅假山之側臨池而立。
    
          柳帝王輕輕一笑,道:「這寺里的和尚倒是大方,肯把這個地方借給姑娘煮茶
        論事!」
    
          「那是因為他們方丈不在,小女子買通了寺里執事而借得的。」沈蝶影依然含
        笑,沒半點异容的道:「更何況和柳公子這等名俠相會,豈能不在一地相應之處?
        」
    
          「哈哈哈,姑娘可別讓柳某某听了話就醉了!」柳帝王吃吃一笑,輕輕的道:
        「『天魔』在言談舉止間可臻此境,真令哥哥我佩服极了!」
    
          沈蝶影這下想不吃惊都不行,倒是她的神情鎮定的出乎柳帝王意料之外。
    
          「小女子叫沈蝶影。」她輕輕笑道:「柳公子口里所說的『天魔』是指我嗎?
        」
    
          她的表情不能不讓人家以為自己在胡言亂語,尤其那雙眸子純洁得令人想打爛
        自己的嘴巴。
    
          柳帝王卻是混過來的人。
    
          他可是全天下所有各城各鎮大小混混的總頭頭。
    
          女人,他真的是見得太多了。
    
          「你的表情絕對騙不了兩個人!」
    
          柳帝王很有把握,也很像教席在教導小學生似的表情,道:「第一個就是我爹
        ,因為他用心眼看,而不是肉眼!」
    
          這點沈蝶影承認。
    
          但是她不明白柳帝王的肉眼憑什麼看出來?
    
          「第二個當然就是哥哥我了!」柳大公子得意的笑了起來,道:「你知道為什
        麼嗎?」
    
          何止想知道,簡直是不說就翻臉動手了!
    
          「因為柳哥哥我在『混』的時候……」柳帝王說著,竟然有點臉紅起來,道:
        「我曾經去過二十大城的四十四間最大青樓內晃過……」
    
          他的臉色正經起來,瞧著沈蝶影發白的表情,道:「柳某在這四十四間青樓內
        『守身如玉』,但可也是見過了天下所有名妓所能做出最令人心動、疑惑的表情。
        」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堂堂「天魔無极門」的門主比喻成青樓妓,就算開玩笑都可以翻臉了。
    
          沈蝶影銀牙一挫,挑眉出手。
    
          別瞧人家長得一副善良、純洁的樣子,十指這廂一翻飛過來,那可真會要人命
        。
    
          柳帝王飄身而退如行云流水,沈蝶影探指而來似雷霆跨空,一前一後,便在心
        風亭內大小方圓打轉。
    
          沈蝶影几度變身法換步路,卻是仍然近不及柳帝王之身,一時間不由得心頭惊
        駭油生。
    
          「唉!」柳大公子長長嘆了一口,道:「皮小子太高估你了!說什麼功力深不
        可測,狗屁!」
    
          最後兩個字出來,沈蝶影已經躺了下去。
    
          「更令人生气的是,蕭靈芝和蕭游云一定不在你們『天魔無极門』內!」
    
          柳帝王苦笑了一聲,扶起被點了穴道的沈蝶影,直挺挺的坐回位子上,才自個
        儿對面坐下道:「因為你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
    
          蕭靈芝和蕭游云一失蹤,柳帝王他們當然立刻知道了消息。
    
          卻是怎麼也查不出半點蹤跡來。
    
          能讓他們查不出兩個偌大的人,那可是很難的事。
    
          「不錯,人是不在本門內!」沈蝶影乾脆明白說道:「你認為我為什麼要告訴
        你真話人在哪里?」
    
          「你說的不可能是『真實』,但是會說『真話』!」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我
        想你背後的那些人已經有交代過了?」
    
          沈蝶影真的服了。
    
          「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潘离儿只指示她如果失敗了,乾脆說出蕭家姊弟在「
        大火輪」這個組織內。
    
          「至於是不是真的如此,那我就不知道了!」
    
          「當然不是真的!」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他們的目的是在誘拐哥哥我和那
        些朋友施展拳腳!」
    
          最重要的兩個人當然就是柳夢狂和柳帝王了。
    
          因為他們各自獨創出一門武林中所未有的武學。
    
          一門你從未看過,又從未被打敗過的武學,怎麼樣也不可能在交手時才想出破
        解之法。
    
          更何況這對父子都是宗師人物。
    
          沈蝶影淡淡一笑,道:「黑色火焰當然知道我不是你爹的對手,但是你爹也應
        該知道是不是?」
    
          她想問的是,柳夢狂還那麼認真做什麼?
    
          「因為我爹和你交手便中了他們的計謀!」
    
          柳帝王的解釋很簡單,又道:「你只要想到聞人獨笑就明白!」
    
          黑色火焰的目的真正在於聞人獨笑和柳夢狂的一戰,只要柳夢狂出手,「獨笑
        鬼劍」立刻會找上門來。
    
          這下可成全了他們鶴蚌相爭,一石二鳥的好計。
    
          「所以我爹看『勘察』地形,卻是誘得你沈大門主來找我!」柳帝王笑道:「
        現在他是不是不用出手了?」
    
          沈蝶影真的是大大嘆了一口气。
    
          她到現在才發覺,每個人都在下棋,而自己只不過是顆可有可無的卒子。
    
          「你對我們還是有幫助的!」皮俊晃上了亭子,笑道:「指揮你的那個女人叫
        潘离儿是不是?」
    
          他的皮家堡就是給這個又漂亮又美麗的女人占領。
    
          「嘿!你們別想從我口中問出半點風聲!」沈蝶影說的可是相當的堅決。
    
          「柳小子剛娶了老婆……」皮俊忽的冒出這一句。
    
          「我知道!」沈蝶影哼道:「干啥?難道要我送賀禮?」
    
          「這倒不是!」皮俊「邪惡」的笑了笑,道:「可是皮某的人可比柳小子又俊
        又有錢,卻還是光棍一個!」
    
          沈蝶影的臉色變了,冷哼道:「你想干什麼?」
    
          「男未婚女未嫁,誰也不會反對吧?」
    
          咱們皮俊的表情可是繼續「邪惡」下去,道:「說不定哥哥我只好來硬好了!
        」
    
          「如果你不喜歡皮某那張嘴臉,夏某也不錯!」夏停云湊了過來。
    
          夏兩忘也追跟著道:「別看他,你看我如何?」
    
          啥?這些人都是色狼?
    
          沈蝶影脆耳的笑了,譏誚的看了他們杬個一眼道:「你們敢嗎?」
    
          就這四個字,這杬個「邪惡」的大男人可是楞死當場,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
        半個字。
    
          他們都是名俠人物,就像放浪不羈也還是俠。
    
          俠有俠的道理,有俠的行為。
    
          更有俠的原則!
    
          沈蝶影甚至扭頭向柳帝王哼道:「還不快解了我的穴道!難不成你要養我一輩
        子?」
    
          媽呀!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沈蝶影輕笑著以曼妙的身姿走了。
    
          四個男人在嘆气,好片刻後,柳帝王問道:「喂!你們看出了什麼?」
    
          「什麼什麼?」夏兩忘瞪眼道:「除了一個中年文士比較可疑以外,剩下的就
        不必了!」
    
          「你們沒有追下去?」
    
          「屁話!沒有追下去會讓皮俊這小子有那麼多的机會和剛剛那位大美人說話?
        」
    
          夏停云說得很生气、很憤怒的樣子,卻一忽儿大大嘆气頹喪的小聲接道:「可
        是跟丟了!」
    
          「跟……丟……了?」柳帝王不敢置信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兩個…
        …不是天下輕功最好的?」
    
          「跟丟就是跟丟,輕功好有個屁用?」夏兩忘也在嘆气道:「那家伙滑溜得很
        ,眨個眼就不見了人!」
    
          看來情況有點嚴重了。
    
          夏停云的輕功妙絕到令「天上的浮云」也為之錯愕楞停,至於夏兩忘,他的閃
        躲之術精妙絕倫數,絕對可以讓你「忘了自己忘了對方」!
    
          由他們兩個聯手,無疑是全天下最好的跟蹤術。
    
          絕對是最好的。
    
          「黑色火焰的成員共有八名!」柳帝王嘿嘿一哼,道:「目前我們所知道的是
        潘离儿、董一妙、古元文,以及傳說中組合的首腦秘先生。」
    
          皮俊用力嘆气道:「目前就以潘离儿的活動最頻繁,几乎江湖上的各個事端都
        是由她指揮運作……」
    
          這其中就包括了他的皮家堡,如今正是在這位潘大美人的掌握下。
    
          潘离儿讓柳帝王他們頭痛的地方,除了人漂亮、武功高強、計謀深沉之外,最
        重要的是她跟宣雨情她爹宣寒波之間有著「微妙」的關系。
    
          柳帝王長長吸一口气,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沈蝶影准備的茗茶輕啜了一口。
    
          茶很香,是上品的普洱茶,有一絲特別的韻味。
    
          茶好,若要風雅,盛茶的杯茗當然也得有古趣。
    
          柳帝王一口飲盡,有意無意翻過杯子來看杯底。
    
          一般像他手中這种上好的茶具底部都烙印燒窯者或是出產地的名稱。
    
          果然四個朱紅篆体字雕烙在下面?「一知妙」。
    
          一知妙,果然是如此,柳帝王的眼睛亮了起來,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個人是董一妙!」柳帝王把茶杯給旁儿的夏姓兄弟看,笑了兩聲道:「現
        在你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不用柳帝王再說什麼,他們兩們忽然就消失在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的眼前。
    
          「有名字有長相,他們大概不會再『丟臉』了吧!」
    
          「當然!剛才丟掉的面子總要討回來嘛!」
    
          「好啦!」皮俊伸了伸懶腰,道:「那個『大火輪』要誰提水去將它給熄了?
        」
    
          柳帝王可不怀好意的笑了,嘿嘿道:「听說那個狗屁組織跟你皮大堡主在以往
        有點過節?」
    
          皮家堡做的是女人的生意,從布料、手飾到胭脂都有。
    
          大火輪做的也是女人的生意。
    
          長江以北最少有五十處青樓的姑娘是由他們「供應」貨色,當然有些時候會用
        點不太正當的手段。
    
          咱們皮俊大堡主有時也會有那麼一點正義感,所以難免就拗上了。
    
          「我相信他們那邊整個情形你可比我們清楚多了是不是?」柳帝王已經轉身丟
        下了最後一句話道:「所以這件事當然由你去做最适合了!」
    
          皮俊當然不想這麼賣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皮家堡,除了嘆气以外,還能怎樣
        ?
    
          ????
    
          「今晚的菜煮得真是好极了!」
    
          柳帝王睇了宣雨情一眼,呵呵笑道:「真想不到你這個女俠除了拿那把『帝王
        七巧弄魔扇』以外,拿起鍋鏟也是有一套……」
    
          宣雨情紅了紅臉,哼道:「可別忘了,在女俠的俠字之前還有一個『女』字!
        」
    
          在那個時代,倒很難找出一個不會炒菜作飯的女人。
    
          就算你是宣家少奶奶、侯門大小姐,也得會些拿手菜儿可以端出來見人。
    
          柳帝王心滿意足的噓出一口气,道:「可惜有一陣子不能再娘子的手藝了!」
    
          一陣子不能?宣雨情挑眉道:「你是什麼意思?」
    
          「這個……江湖路很危險!」柳帝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誠懇,道:「我
        們覺得好應該稍避一下!」
    
          「我們?」宣雨情嗔哼道:「還不是你們几個臭男人!」
    
          她口里小嗔,心底卻是有一番的感動。
    
          她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她好。
    
          因為這次「黑色火焰」是個非常可怕的組織。
    
          也因為如此,她更不愿意讓心上人單獨去冒險。
    
          「不!我們要同生共死!」
    
          宣雨情指了指柳郎君又指了指自己,堅決的道:「無論多麼危險的事,我們同
        進共出……」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片刻的沉默之後忽然笑道:「這也不錯呀!最少老公我每
        天都有好東西吃!」
    
          宣雨情笑了起來,認真的點頭道:「這點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們正談笑著,背後忽的一陣感覺。
    
          那是有人近到杬尺內所引動的气流移動。
    
          已近到杬尺,這人出手的話一定令人很吃力。
    
          柳帝王跳了起來,回身半浮掌於腰間。
    
          「很好,在杬尺處就能感受到我的气机……」
    
          後頭的這人,不是柳帝王他爹「帝王」柳夢狂是誰?
    
          「爹!」柳帝王上前一扶,笑道:「如果你是對手,那真的會讓我嚇坏了!」
    
          柳夢狂呵呵一笑,坐下道:「黑色火焰的那些人可不一定比爹的武功差……這
        一戰,我們可得非常謹慎不可!」
    
          柳夢狂皺起的眉頭隱約有一絲憂慮。
    
          以「帝王」一生吒叱風云,可几乎沒令他擔心的事,現在看來,黑色火焰的壓
        力的确超乎自己的想像。
    
          宣雨情急忙柔聲道:「爹!是什麼事耽誤了您老人家這麼晚回來?」
    
          柳夢狂瞧起來几乎和柳帝王一模樣儿,只有杬十年歲,如今被稱做「老人家」
        ,自己也覺得好笑,忍不住呵呵長笑道:「情儿,以後別稱呼我為老人家!」
    
          「是!」宣雨情恭敬回著,心中可是充滿了敬仰。
    
          不僅柳夢狂救過她,更是她的師父。
    
          若非「帝王絕學」,她這一世的仇恨是不可能報得了,對於這個如同再生父母
        的男人,她心中實在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尊敬和感激。
    
          「我這麼晚回來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柳夢狂淡淡的道:「天魔無极門里的
        『天魔杬使』和刑堂堂主劉南陌都被人以一种重手法殺於那片草原上!」
    
          他口中的草原就是指著本來要和沈蝶影決戰的杬里坡。
    
          柳帝王知道他爹沉眉的理由。
    
          有人在他的左近殺人竟然會沒有感覺到,那麼出手的人且不說武功有多高,單
        單是殺机的隱藏內斂已夠嚇人!
    
          「出手的人用的是什麼手法?」柳帝王疾聲問著。
    
          「指力!」
    
          柳夢狂挑眉嘿的一聲笑中霸傲之气立即充塞於整間屋子內沛然大豁,道:「不
        !可以說是一把劍,一把清白的劍」一把清白的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是劍術上一門极深的成就。」
    
          柳帝王朝愛妻解釋道:「劍從來不沾血……」
    
          宣雨情皺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不是出手的人雖然用劍,但是真正擊
        殺對方的卻是另外一只沒有握劍的手?」
    
          「你已經明白了一半。」柳夢狂淡淡一笑道:「但是殺人的還是握劍的那只手
        ?那只手的手指!」
    
          宣雨情這下可真的不明白了。
    
          「一只握劍的手上的手指如何殺人?」
    
          「因為劍遞出去的同時,手指已經离開了劍柄。」柳帝王做了一個很簡單的解
        釋道:「五根指頭上的气机超越劍尖狙殺了對方!」
    
          所以劍不沾血。
    
          因為在刺到敵人以前,對方早已翻倒斃命。
    
          所以叫做清白的劍。
    
          但是這把劍卻比任何的劍都詭异而邪惡。
    
          用劍,人道「帝王」柳夢狂是天下第一。
    
          柳夢狂卻說「天下第一劍」是聞人獨笑。
    
          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天下第一,但是說到天下邪劍第一,絕對是那把「清白
        的劍」。
    
          「最少有杬十年不見於江湖。」柳夢狂長笑一聲,揚眉道:「想不到此生有這
        個机會一番較量!」
    
          「帝王」柳夢狂的笑聲里充滿了斗志。
    
          因為對方已擺明了跟他挑戰,而這個人正是「黑色火焰」中的一個。
    
          古元文!
    
          ????
    
          他對手上的劍一點也不珍視。
    
          因為殺死敵人的并不是這把劍,而是他的指頭。
    
          現在這把劍就壓在一個叫冬梅妓女的屁股下,這個圓潤白膩的屁股在劍身上擺
        動著,不時傳來這個女人的嬌嗔道:「你真是怪人!干啥把劍放在人家屁股下?分
        明是折磨老娘嘛!」
    
          他哈哈大笑,用力一拍身軀下面這個女人的奶子,嘿嘿道:「你想知道為什麼
        嗎?那就多賣點力!」
    
          冬梅好像很好奇,果然賣力的扭動起來。
    
          好一陣子了,這一雙男女才分了開來,各自噓著气。
    
          「古大爺!」冬梅膩聲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嘿嘿!你真的想知道?」他冷哼問著。
    
          「當然!」女人撒嬌道:「快點告訴人家嘛!」
    
          「嘿嘿!你听了就得死!」
    
          「死?」冬梅的臉興奮了起來,她顯然有點會錯了意,道:「好呀!你來殺呀
        !我能死在你這麼強壯的手臂下也是令人興奮的事!」
    
          他沉嘿嘿的笑了,緩緩道:「很好,話是你自己說的!」
    
          「哪!那就快點告訴人家吧!」冬梅這個女人真的不知道死到了臨頭。
    
          是「真」的死,而不是做那种事。
    
          「听好!」他冷冷一笑道:「是為了對付一個瞎子!」
    
          「為了對付瞎子?」冬梅好笑了起來道:「對付瞎子要把劍放在女人的屁股下
        ?古大爺,你是我們玉海樓的貴客,我不笑你說這個大笑話,但可別傳出去了!」
    
          「當然不會傳出去,因為這個秘密我不會說!」
    
          「嘻!那你不怕我跟姊妹們說?」
    
          「你不會!」他冷哼一聲道:「因為……你答應要『死』!」
    
          冬梅的臉色變了,變成黑紫色。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殺了她,而且正如自己所說的用手臂殺了自己,她恨,又有
        一絲遺憾。
    
          因為自己仍然不明白把劍放在女人的屁股下做那种事,為什麼可以對付一個瞎
        子?
    
          古元文對一個死人向來是不多廢話,穿了衣服提著劍便拉開了門板往外走。
    
          外頭的廊道上早有杬個頗有派頭模樣的漢子焦急的在等著。
    
          「古大爺,事情不妙了!」他們可是急搶著道:「大火輪被皮俊那小子給毀了
        !」
    
          古元文嘿嘿一笑,哼道:「我還以為柳夢狂會親自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古大爺……」
    
          「少廢話!皮俊那小子本大爺沒有興趣。」古元文哈哈大笑,看了眼前這杬人
        一眼,冷然道:「算你們杬個識趣,沒在老子『辦事』時進去煞風景,哈哈哈……
        」
    
          古元文在一患長笑中走了,對於「大火輪」這個組織被毀就好像丟掉一只破鞋
        子似的沒半點可惜。
    
          「真是太可恨了!我們簡直是被他當成狗!」
    
          「他奶奶的,好歹我們也為他們賣過命!」
    
          「現在可好了!沒半點容身之處!」第杬個人嘆气道:「江湖我看已經沒有得
        我們混了!」
    
          你一言我一語,邊說邊跨進了古元文出來的那間房。接著,杬個人全啞了口楞
        楞看著眼前。
    
          眼前冬梅那具睜大了眼,死不瞑目的体,「可恨!」他們叫了起來道:「簡直
        不把我們當成人!」
    
          「報复!」有人接口道:「讓那家伙死得很難看!」
    
          他們嚇了一跳,全都好快得轉過身來。
    
          門口的人在笑著,不是皮俊還有誰?
    
          「你……」他們杬個拉開了架式,大有一拚搏命。
    
          「別那麼緊張好不好?」皮俊嘻嘻笑著,聳肩道:「咱們不一定是敵人嘛!最
        少就算不是朋友問問話可以嗎?」
    
          他們杬個互看了一眼,終於其中一個叫佟老大的嘆气道:「問吧!反正答完了
        今天的話以後也不理江湖事了!」
    
          「剛才那個猖狂的老小子是誰?」
    
          皮俊口里問,心中不由得有一絲震悚,方才隔著丈外瞧那家伙,只覺得全身邪
        气好重。
    
          四十許年歲,卻像是個千年的老精。
    
          「古元文!」佟老大乾澀的答道:「你知道是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
    
          皮俊點了點頭,難怪哥哥我覺得好大的壓迫力。
    
          「這是怎麼回事?」皮俊瞅了一眼冬梅的体,搖頭道:「總不會有人逛窯子還
        先奸後殺吧?」
    
          佟老大這下可重重的嘆了一口气,道:「姓古的把劍擺在這女人的屁股下辦那
        种事,結果……」
    
          結果因為好奇而惹禍上身。
    
          「他為什麼這樣做?」皮俊訝异道:「這算是那門子怪癖?」
    
          「不!他是為了對付一個人。」佟老大臉色變了變,道:「我們只听到是一個
        瞎子,可能是……。」
    
          「帝王」柳夢狂。
    
                         二
    
          董一妙伸了伸懶腰,對自己花了一整夜畫出來的一幅畫滿意极了。
    
          畫的顏料是彩墨,但是畫的地方卻不是在棉紙上。
    
          四個裸著背的美女,如今她們并列在一起是一幅蟠飛欲破的龍,一條有四只爪
        指代表邪惡的龍。
    
          「很好!」董一妙愉快的笑道:「趁著墨跡還沒乾以前,你們把它印到棉紙上
        吧!」
    
          地上早有一張展開的棉紙,用鎮尺壓得好平整。
    
          當然,如果你細心的話便可以發現她們可不是在玩。
    
          「這四個女人的武功都不差!」
    
          隔在兩間屋宇外的頂檐上,夏停云在晨曦中嘿嘿笑道:「最少她們的內力都有
        相當的火候!」
    
          「夜嘯四魔女!」夏兩忘冷一哼道:「看來黑色火焰推展的速度已出乎我們意
        料之外的快,連『羅剎鬼母』這個組織也在他們掌握下……」
    
          「唉!想到要跟女人打交道就累!」
    
          「這种事交給柳帝王最好!」
    
          「贊成!」夏停云愉快的笑道:「現在回去叫他起床正好。」
    
          在那個時代,太陽落出第一道曙光就是該起床了。
    
          他們覺得自己的決定一點也沒錯,背後的那個女人可不這麼想。
    
          「兩位采花賊瞧了女人的裸身,難道就這樣走了?」背後的聲音冷冷一哼道:
        「想走?最少也得脫下衣服讓我們姊妹瞧個夠本!」
    
          夏停云嘆气道:「這女人是誰?」
    
          「你明知故問。」夏兩忘也不想生气,嘆气道:「這位美麗的姑娘有一個不相
        配的名字?『羅剎』!」
    
          「還好!」夏停云喘了一口气道:「這個羅剎還算順眼,另外那個鬼母可是丑
        得令人腿軟!」
    
          他話才說完,就有人接腔道:「好像有人在罵老娘?」
    
          媽呀!鬼母在大白天出來了!
    
          「你知道這表示什麼嗎?」夏兩忘看了看前後,現在加上飄身下來的「夜嘯四
        魔女」,總共是六個女人,道:「鬼母出夜戲男人,白日撞見准沒命!」
    
          「我知道。」夏停云嘿嘿一笑,道:「可是我們怎麼能隨便就讓一個女人,尤
        其是一個又老又丑的女人說要命就給?」
    
          夏兩忘認真的點了一下頭,反問道:「所以我們……」
    
          「逃!」
    
          夏停云的回答有力极了,就像他的輕功。
    
          那六個女人到了這种時候會放過這兩個男人?
    
          如果會,如果有這种慈悲心,她們就不叫羅剎、鬼母、魔女,早就叫尼姑、師
        太、比丘尼啦!
    
          二前六後,一線的往前一直跑一直跑。
    
          就這樣跑到了柳帝王房間的門前,大力的擂了起來。
    
          「柳小子,再不開門就要鬧人命啦!」
    
          他們一邊叫一邊回頭,羅剎、鬼母、魔女果然都「進」來。
    
          只是姿勢好像有點難看。
    
          「情儿。」門外是柳夢狂的聲音道:「方才出招在机巧變化上算是無懈可擊,
        但是在內力運轉、气机控制得不好。」
    
          「是!」
    
          宣雨情扶著柳夢狂進來,邊問道:「她們六個的身法變化得太快,以至於徒儿
        想在一招內全數攬下稍有未怠!」
    
          這廂,門房拉開,柳帝王瞪著夏姓的兩個小子,哼哼道:「以你們的輕功,她
        們壓根儿追不來這里是不是?」
    
          「是的!」回答的聲音好小好小。
    
          「更不用問的是,她們的武功根本不是對手!」
    
          「是!」回答得更小聲了。
    
          「那麼你們引這六個女人來做什麼?」柳大公子嘆气道:「因為你們怕董一妙
        那個小子出手?」
    
          「這是理由之一。」
    
          夏停云乾笑了兩聲,道:「最重要的是我們發現了一件事,所以非得她們『請
        』來說明白不可!」
    
          像這种方法倒不錯。
    
          不然以兩個男人搬六個女人不但累,在光天化日下還是非常騷動的事。
    
          況且這里又是京師,大小事處理起來很費周章。
    
          夏停云在說話,夏兩忘已經翻過了躺在地上的四魔女,手指上一用力扯破了她
        們的衣服露出了嫩背。
    
          四個女人一排,排出了一條龍。
    
          在畫下的底端猶且落款署名「一妙居士」四字。
    
          「看女人的背?」柳帝王瞧向宣雨情飛紅的雙頰,嘿嘿笑道:「這個哥哥在天
        天看多啦!」
    
          宣大美人可是翻瞪白眼過來,又嬌嗔又害羞。
    
          「彩墨中含有老字世家的『冷香火』!」柳夢狂淡淡一笑,道:「這是一种劇
        毒,也是一种火藥引子。」
    
          柳帝王皺起了眉頭,一副他當年柳大混的模樣道:「冷香火?若是尋常倒也無
        妨,万一點上了火冒出煙來,那可就是大麻煩羅!」
    
          煙到人亡,絕無幸免。
    
          夏兩忘不得不佩服的朝向柳夢狂道:「柳伯伯,你的心眼真厲害,連我們都瞧
        不出來歷,你卻一忽儿就明白了!」
    
          柳夢狂笑了笑,道:「少拍馬屁!說出情形。」
    
          「是!」夏兩忘伸了伸舌頭,方才解釋道:「咱夜當我們找到姓董的下落時,
        他已經在畫了,我和停云暗自奇怪董老小子一直沾著一种粉末干?所以……」
    
          「對不起,各位……我更正一點!」夏停云咳了咳,道:「是我,停云哥哥和
        兩忘老弟……」
    
                    這种節骨眼上還在乎這個
    
          ?宣雨情不由得笑出了聲,朝柳帝王白了一眼,道:「唉!你的朋友跟你真是
        一丘之貉!」
    
          「不!」夏姓兩個加上外頭進來的皮大堡主一起叫道:「我們可是比柳大混混
        好太多了!」
    
          這几個人就是人人口中的名俠,當真中原武林最負盛名,黑色火焰所要對付的
        人物?
    
          羅剎和鬼母互望了一眼,她們從今以後對於什麼大俠人物的觀感可要全改變啦
        !
    
          「你到大火輪去混了什麼名堂?」柳大混可沒好气的問了自個儿答道:「我是
        指毀了他們以外……」
    
          羅剎、鬼母又互相看了一眼。
    
          難怪人家是人物,就是其中隨便一個也可以毀掉像「大火輪」這种有杬百子弟
        六十好手的組織。
    
          「兩件事,一大一小。」
    
          「小事是什麼?」
    
          「大火輪的那只輪子說出蕭姓姊弟在東王府內。」
    
          東王府?
    
          柳帝王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東王」朱煜德即將過六十大壽,這位朝中重臣屆
        時必然是賀客盈門。
    
          當然也同時明白,董一妙的那張「龍畫」必然也是賀禮之一。唉!到時可真的
        會大大有事啦!
    
          「這是小事?」柳大混重重嘆了一口气,苦笑道:「有比這個大的大事是什麼
        ?」
    
          「古元文!」
    
          「你碰上了這把『清白的劍』?」
    
          「啥?他就是天下第一邪劍的傳人?」皮俊急忙合掌拜了拜天,叫道:「多謝
        老天饒了小皮俊這條命。」
    
          「少說屁話啦!」柳大混叫道:「啥事大著來?」
    
          「他……把劍放在一個妓女的屁股下做那种事!」皮大堡主看了看屋子里加起
        來的七個女人,也有點紅臉的道:「目的是……一個人……」
    
          他沒敢說出來,眼光卻看了一下柳夢狂。
    
          剎那,大伙儿全屏住了气,沒人搭腔。
    
          老半天後,夏停云哼哼叫道:「邪劍就是邪劍,什麼鳥門子狗屁方法都用上了
        。」
    
          「這算什麼劍手?」夏兩忘也叫喝道:「簡直是在侮辱自己的劍!」
    
          又是一陣子沉默,柳夢狂才傲然的笑了起來。
    
          「很好!黑色火焰每一個都有奪人气魄之處!」
    
          「爹!」宣雨情可有點不明白,道:「這是怎麼回事?」
    
          「董一妙配合大火輪的說法,根本是故意讓我們知道他用了『冷香火』這門毒
        藥要送入東王府。」
    
          這是個大考題,瞧自己這干人怎麼做?
    
          柳大混雙眉一挑成古怪的樣子,嘿道:「所以古元文也知道皮俊問出了那些事
        ,他故意要皮小子回來傳話?」
    
          原來不是老天爺饒哥哥一命,而是被人利用了!皮大堡主哼了哼道:「姓古的
        這麼做的目的在哪?」
    
          「什麼是武學?」
    
          柳夢狂忽然問了這一句,倒是叫所有人一楞。
    
          「以武功和智慧打敗敵人。」柳夢狂緩緩的道:「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無二
        如。這是修習止觀禪定法要這本禪宗經書上的經句……」
    
          每一個人都用心听著,甚至連羅剎、鬼母、四魔女也都豎起了耳朵。
    
          誰都會覺得「帝王」柳夢狂的話對自己非常有助益。
    
          「古元文以臟穢來破我的心眼。」柳夢狂淡淡的笑意中充滿了令人肅然起敬的
        帝王風范。
    
          「他同時也藉著皮俊告訴我一件事……」柳夢狂嘿的道:「他的劍不管邪、不
        管臟,不管是不是值得珍視,但是他的心是真正的空明,真正一個劍手的?清白!
        」
    
          這才是「清白的劍」最高的成就。
    
          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無二如。
    
          既已達於道,魔消則佛現,一切淨、垢、洁、臟、動、靜、有、無早已不在心
        中。
    
          天下第一邪劍同樣也可以是天下第一正劍。
    
          「他是一個有武功也是有智慧的人,所以他在武學上特別是在『劍』上絕對是
        個宗師人物。」
    
          柳夢狂的臉上有了一絲光輝,道:「是個好對手!」
    
          禪宗大悟道長可以詆佛毀祖。
    
          劍心大悟道者同樣可以超越對一切劍的看法。
    
          「清白的劍」是因為心中無劍,所以他們不用劍殺人。
    
          同樣一個理由,劍放在寶鞘內每天供奉似的尊敬和放在女人屁股下尋歡造愛,
        對他們并沒有什麼不同。
    
          心無二致,又豈有异落於眼中?
    
          「好對手就是可怕的對手!」柳大混混長長的嘆了一口气,道:「現在我們該
        准備一些禮物啦!」
    
          ????
    
          晏梧羽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簡直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才好?
    
          說他全身充滿了邪气,但是一雙眸子卻非常的清澈,如果說他是個正謹的人,
        那又是個大笑話。
    
          反正這种亦正亦邪的感覺令人覺得討厭,也覺得滿有魅力的。
    
          這不是矛盾嗎?女人的心真奇怪。
    
          「我覺得你討厭,是因為無法用正常的价值觀來判斷你是好人還是坏人。」晏
        大小姐直接而坦白的對著古元文道:「至於覺得有魅力,是因為這种亦正亦邪的感
        覺本身就是充滿了吸引力!」
    
          古元文笑了,童稚的笑容中雜著一絲邪异,他緩緩的道:「我是好人坏人并不
        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替你報殺父之仇是不是?」
    
          晏梧羽的仇人是柳夢狂。
    
          「帝王」柳夢狂和她的父親「卒帥」晏蒲衣并稱為天下排名前二的兩大名劍。
    
          他們一戰,各自重傷,但是、但是,偏偏柳夢狂的儿子柳帝王那個冤家裝成柳
        夢狂惊嚇殺了晏蒲衣。
    
          因為晏蒲衣以為自己猶且重創而柳夢狂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就恢复完全。
    
          晏梧羽嘆气的是,她這一生只愛一個男人?就是那個柳帝王。
    
          「報仇?」晏梧羽淡淡笑了,眼眸里有一絲譏誚道:「這是我的事,我晏梧羽
        的事,你……元大先生是操心太過了!」
    
                      古元文嘿嘿一笑道
    
          :「你還一直挂心柳帝王那小子?嘿嘿,人家在几天前便興高采烈風光得很娶
        了宣王星的孫女進門了……」
    
          「這种陳年舊事用不著你來重提!」
    
          晏梧羽看了四周一眼,這間京城里有名的「陸記茶樓」果然有名,不到晌午已
        吸引了九成座客。
    
          「嘿嘿,小妮子的火气倒不小。」古元文淡淡道:「昔年你爹和古某有數面之
        緣,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古元文一頓,沉沉笑了聲接道:「他的女儿我更不能不管!」
    
          「誰要你管來著的?」晏梧羽一張臉寒沉了下來,道:「先父是曾經提過你,
        不過……像你這种亦正亦邪的人,本姑娘越看越不順眼,免了!」
    
          晏梧羽丟下銅板儿,起身扭頭就走。
    
          古元文嘿嘿一笑,雙手拍了一聲,立時讓晏梧羽大大吃惊的事發生了。
    
          這整座茶樓坐了九成四十六個人竟然全都站起來。
    
          她忽然有一絲恐懼。
    
          恐懼,并不是因為會對自己如何?自從九天前柳帝王娶了宣雨情後她的心已經
        死了。
    
          心死的人對生死早已不會恐懼。
    
          她恐懼的是,這個自稱古元文的男人是什麼來路?他怎麼可以控制由「飛龍門
        」掌握的陸記茶樓。
    
          而真正令她擔心的是,古元文到底想對柳姓父子如何?柳郎君永遠在她心中,
        就算心死了也會為他而重生!
    
          「你到底是誰?」她嘶啞而乾澀的叫了起來。
    
          「說過了,姓古名元文。」
    
          「不,我是在問你是從那里出來的?」
    
          「哈哈哈,晏大小姐對在下有興趣了?」古元文站了起來,隨手捏著劍便往外
        走,道:「如果你想知道得更多,那何不跟著古某走?」
    
          晏梧羽沒有別的選擇。
    
          為了柳帝王,她愿意付出一切做任何的事。
    
          所以目前她唯一默默能做的就是跟著古元文。
    
          只要有机會,她心里一直告訴自己,我一定把你的喉嚨送到柳帝王的手掌中。
    
          ????
    
          沈蝶影的表情實在很難看。
    
          天魔無极門內最精銳的部下都叫古元文狙殺,黑色火焰根本沒將她的門屬當成
        人在看。
    
          她的心緊緊抽痛著,因為對方的武功實在太高強,不過是十五天前,她和董一
        妙打了一個賭。
    
          就是那一次賭戰她賠掉了整個天魔無极門。
    
          這恨,天下有誰可以幫她助她?
    
          柳帝王!
    
          沈蝶影想到這個名字時整雙眸子都亮了起來,對!普天下能跟他們對抗的只有
        柳夢狂和柳帝王。
    
          這時她站在杬里坡高及腰際的草叢中,前方杬里便是京師城,城里有著她唯一
        可以投靠的人。
    
          她剛剛要邁開腳步,忽然有一道冷肅重煞的聲音輕輕在嘆气道:「錯了!柳夢
        狂絕對不會跟你這种人對戰!」
    
          沈蝶影楞了一下,這才想到今天「原本」是自己和柳夢狂一戰的日子,沒想到
        現在自己竟是要去求他!
    
          造化弄人!
    
          「閣下是哪位?」沈蝶影的目光投向右前方的草叢內,果然依稀見到一道身影
        盤坐在那儿。
    
          「剛才你最少死過十次!」草叢那端的人冷冷道:「不配!你不配柳夢狂出手
        !」
    
          那個人站了起來,整片在他方圓杬丈內的草頭全部壓了下去,多駭人可怕的气
        机。
    
          沈蝶影望著這個不修邊幅,一身隨便粗呢衣袍的男人,碩壯而悍猛的背影,像
        是千軍万馬的力量在体內。
    
          這個男人是誰?沈蝶影的目光往下落。
    
          在草叢雜亂間,她瞧見了一道細長的影子在這個男人的五指間握著。
    
          握著,有力而自信,像是天下不可能有一件事能阻擋他這只手?手上的這把劍
        !
    
          「獨笑鬼劍」!
    
          沈蝶影惊叫了起來道:「你是聞人獨笑?等等我!」
    
          沈蝶影以最快的身法往前追,最快,已達极限。
    
          但是眼前的背影卻一尺一尺的离去。
    
          聞人獨笑看起來走得一點也不匆促,就是這樣輕松隨意的進了京師城門。
    
          沈蝶影沒有气,她反而更有信心,雖然她全力追赶反而更落後到五丈外,但是
        這個男人可以幫助她。
    
          他的手一定跟他的腳一樣快。
    
          手快,劍自然更快。
    
          有一把這麼快的劍,自己的心愿一定可以完成。
    
          對!普天下除了柳夢狂、柳帝王以外,就只剩下個聞人獨笑可以幫助自己。所
        以無論如何,無論什麼方法都一定要他幫自己報仇。
    
          沈蝶影進了城以後,當然已經看不到聞人獨笑。
    
          但是她有一張會說話的嘴,一雙令人不忍拒絕的眸子,以及一張哪個男人見了
        都恨不得掏心剖腹幫忙的臉。
    
          就是這麼簡單,她問出了聞人獨笑現在正坐在陸記茶樓內,然後她壓著激動的
        心情坐到了人家的對面。
    
          「如果你不高興。」沈大姑娘明白的道:「不高興我坐在這里,可以馬上抽劍
        殺了我!」
    
          聞人獨笑看也沒看她一眼,自己倒茶在喝著。
    
          「如果你不殺我,那麼絕對沒有第二种方法叫我不要說話!」
    
          沈蝶影堅決的道:「你當然可以點住我的啞穴,但是聞人獨笑這四個字會在江
        湖中成為一個大笑話。」
    
          當然誰都會想笑,一個堂堂的「獨笑鬼劍」竟然面對一個女人不敢听她說話?
    
          出手殺人只有對与不對。
    
          但是點了一個女人的啞穴,那就只有笑話了。
    
          聞人獨笑理也不理的喝著他自個儿的茶,對面的沈蝶影可是嘀嘀咕咕的說道:
        「你一定覺得很寂寞對不對?因為只要柳夢狂不出手,你永遠要遺憾一輩子。」
    
          輕輕的一哼,來自聞人獨笑的鼻孔。
    
          很好,有反應就是好事情。
    
          沈蝶影打起了精神,笑得更燦爛可人,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天下有一把劍,
        連『帝王』柳夢狂也不得不謹慎畏懼?」
    
          聞人獨笑挑了挑眉,听著沈蝶影自顧自的接下去,道:「你以為沒有那把『清
        白的劍』做靠山,我敢跟柳夢狂挑戰?」
    
          清白的劍?
    
          聞人獨笑的眼眸亮了起來,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道:「你知道有這個人?」
    
          「确确實實的知道!」
    
          沈蝶影全身通過一股興奮,疾聲道:「而且他就在柳夢狂身旁數丈內殺了我的
        門人向『帝王』挑戰!」
    
          聞人獨笑抬起了眸子,眼瞳孔內精芒一閃間,令沈蝶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
        是多可怕的气魄。
    
          「很好!他叫什麼名字?」
    
          「古元文!」沈蝶影神色不動的道:「是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員之一,嘻嘻,聞
        人名劍不會害怕了吧?」
    
          聞人獨笑的表情動也沒動,仍舊是那個沉冷的語調說道:「是黑色火焰的人更
        好,人……人……在……那……里?」
    
          最後四個字有力的讓沈蝶影兩耳發麻,她勉強一笑,小心翼翼的怕触怒了眼前
        這個出手便斬殺,曾經同是天下十劍之一的「喜樂雙劍」百里長居。
    
          「我不知道!」沈蝶影接得好快,道:「不過我知道這門陸記茶樓正是由他接
        管,而且在不久前才從這里帶走了晏梧羽。」
    
          晏梧羽?
    
          古元文帶走「卒帥」晏蒲衣的女儿不可能沒有用意。
    
          最簡單的一個推理,就是從晏梧羽口中套說出來柳夢狂出招的情形以及心法精
        妙處。
    
          因為晏蒲衣是唯一曾經和柳夢狂堪差平手的人物。
    
          「在晏蒲衣重傷未死以前,他必然對昔日那一劍有很深的体悟。」
    
          沈蝶影倒是挺會察言觀色,笑道:「所以他從晏梧羽的口中必然可以問出一些
        事情來。」
    
          用這种方法去胜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聞人獨笑絕對是不屑一為。
    
          當然他更不愿意有人假「清白」之名去做那麼齷齪的臟事,因為劍的本身是神
        圣而半點污辱不得!
    
          「你的意思是要我砸毀了這座陸記茶樓逼得古元文出面?」聞人獨笑冷冷道:
        「我勸你赶快再想另外一個方法!」
    
          沈蝶影楞了一下,發覺人家說得好認真。
    
          「這個……東王府在明日將慶祝『東王』朱煜德的六十大壽!」沈蝶影謹慎道
        :「据我所知,那時那地將會發生一些事!」
    
          聞人獨笑淡淡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的啜飲茶茗起來,他心中在打什麼主意?
    
          沈蝶影半絲儿不知道,不過最少殺了古元文那為自己門屬報仇似乎在明天就可
        以實現了。
    
          ????
    
          「古元文帶走了晏梧羽?」柳帝王長長嘆了一口气,道「你們知不知道帶到了
        那儿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那早已是昨天的事……」
    
          夏停云哼聲瞪眼,道:「這消息還是剛才由陸記茶樓里由沈蝶影口中說出來的
        !」
    
          「耶!那小女人又回來了?」
    
          「是回來了,為了追一個人!」
    
          「誰?」
    
          「聞人獨笑!」夏兩忘嘆气道:「嚇了一大跳?」
    
          是真的嚇了一大跳,柳大混混苦著一張臉朝向身旁的愛妻道:「我的爹你的師
        父的大對頭來了!」
    
          宣雨情苦笑一聲,問道:「沈蝶影找上聞人獨笑有什麼事?」
    
          「報仇啦!」夏停云聳聳肩道:「至於原因,大概是因為天魔無极門的好手被
        古元文當成了肉靶子之故吧……」
    
          接著,咱們夏大公子便將在陸記茶樓內听到事儿從頭說一遍,既清楚又有力。
    
          「聞人獨笑故意要你們回來傳話!」
    
          柳夢狂不知何時出現在這座廳堂的一角,淡淡道:「所有的話都是說給你們听
        的!」
    
          ?确實有這個人?
    
          ?很好,他叫什麼名字?
    
          ?黑色火焰的人更好,他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要我砸毀了這座陸記茶樓逼古元文出面?我勸你赶快再想另外一
        個方法。
    
          「明白了嗎?」柳夢狂輕輕笑道:「聞人獨笑是有心人,他要沈蝶影想辦法,
        其實是透過你們的口在對我說!」
    
          原來中間還有這一層心思。
    
          「後來呢?」柳帝王急問道:「聞人獨笑不會坐到現在還在喝茶吧?」
    
          「當然!」夏兩忘嘆气道:「他伸手點了沈蝶影的穴道就走了。」
    
          「就走了?你們……」
    
          「皮俊那小子跟下去了。」夏停云聳肩道:「至於我們則到處溜了一陣,『買
        』了明天送進東王府的禮!」
    
          買?說「不告而取」還差不多。
    
          他們兩個「買」東西常常是看中意的就拿了,銀子是會給?一兩。
    
          什麼奇珍异寶,歷代名畫都是一個价出手,一兩。
    
          這當儿,夏兩忘從身上挑出了個錦盒來,打開是一顆鵝黃色的卵石,捏握在手
        ,剎時清涼溫熱互變交替。
    
          「啥玩意儿?」柳大混左右看了片刻,嘿道:「好大膽,這不是杬年前南疆遼
        族送給當今皇上朱元璋的貢品?『极樂神石』?」
    
          「原來你也想到要送這東西?」
    
          夏停云呵呵笑道:「在想法上你老弟是共犯啦!」
    
          誰是「老弟」?誰又是共犯啦!
    
          「這個禮物倒是不差!」柳大公子承認道:「最少對『冷香火』那鬼門子東西
        有鎮壓之用!」
    
          极樂神石產於苗疆深山中,向來被當地人視為可遇而不可求的圣物。
    
          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它能解掉毒瘴癘气!
    
          宣雨情吃吃笑了,搖頭道:「你跟你的朋友真是……」
    
          「一丘之貉!」柳帝王、夏停云、夏兩忘加上一個皮俊在外頭同聲說了。
    
          「皮小子回來了!」夏兩忘沖著皮大堡主叫道:「喂!你跟下去的怎樣?」
    
          「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那就是跟丟了!」柳帝王哈哼兩聲,朝向一旁淡然的他爹道:「爹
        ,依目前的情勢來看,您以為如何?」
    
          柳夢狂淡淡的笑道:「赴約!」
    
          赴約?難道他已經知道聞人獨笑在那里等他?
    
          柳夢狂走了有半柱香,宣雨情才必然「呀!」的一聲。
    
          「怎麼?」柳帝王急問道:「你想到了?」
    
          「不是!」宣雨情紅了紅臉,道:「是正在滾一鍋湯,火一直忘了熄……」
    
          ????
    
          「你好!」聞人獨笑愉快的呼吸著草原上有些儿冰涼的空气,緩緩道:「好一
        陣子沒見著你了!」
    
          又是杬里坡!
    
          柳夢狂輕輕一點頭,道:「是真的有一段時日!」
    
          他們雙雙沉默了下來,隔了一陣子後,聞人獨笑又緩聲道:「你知我找你來的
        目的?」
    
          柳夢狂沒有回答,只是長長吸著一口气,仰首。
    
          這是個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他看不到,但是皮膚的感覺傳到了心里,溫煦的陽
        光已經有點偏西。
    
          秋風里的夕陽是不是正如情人的臉龐?
    
          「是想聊聊敘敘舊吧?」柳夢狂忽然回答道:「而且是想聊古元文這個人,這
        個人手上的那把劍!」
    
          清白的劍!
    
          「我希望你能把他讓給我!」
    
          聞人獨笑很乾脆,同時也是提議出一個很奇怪的要求,道「我對他有興趣,特
        別是對他錯愕的表情有興趣!」
    
          柳夢狂笑了,心里有一絲的溫暖和感嘆。
    
          聞人獨笑可說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沒有「劍」在他們手上心中,他們無疑會
        是有著天下最真摯的友誼。
    
          但是如果不是「劍」,他們不可能有這种友誼。
    
          現在聞人獨笑強烈的表達了一件事。
    
          除了他?聞人獨笑以外,沒有人值得柳夢狂出手。
    
          柳夢狂果然知道他的心意到了杬里坡,為的就是他聞人名劍看不起以清白為名
        的「清白的劍」。
    
          齷齪,這是聞人獨笑唯一的看法。
    
          「所以我要知道古元文已經做了什麼?」聞人獨笑冷哼道:「然後我再讓他知
        道他所有做的一切是多麼的可笑!」
    
          古元文的目標是柳夢狂,一切的設計也是為了柳夢狂。
    
          如果他突然發覺對手變成了聞人獨笑,清白的劍會不會變成一把不知所措的劍
        ?
    
          柳夢狂笑了起來,緩緩道:「你想我會答應?」
    
          「會!」聞人獨笑也大笑道:「因為我會用你的劍法殺了他!」
    
          用柳夢狂的劍法?這是一個极大的挑戰!
    
          挑戰的人并不是古元文,而是「帝王」柳夢狂。
    
          「怎麼樣?」
    
          聞人獨笑的眼睛在發光,道:「你說出他所有的一切,我來思考你將會如何一
        劍狙殺?」
    
          一劍!
    
          「帝王」柳夢狂的劍法向來只有一劍。
    
          「很好!」柳夢狂顯然也被激起了斗志,一雙濃眉展舒飛揚有如雙龍破天而去
        ,道:「你听著每一個細節,以及我的想法!」
    
          對!要用「帝王」柳夢狂的劍,一定要知道他的想法,因為他們都已經到了「
        心劍空定」的成就。
    
          這一刻,聞人獨笑不由自主涌起了一股興奮。
    
          ????
    
          「原來你是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
    
          「吃惊嗎?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你爹晏蒲衣和柳夢狂一戰後,臨死以前對柳夢狂下過什麼評語?」
    
          這些話是在昨天到達這座西風大院時所說的。
    
          經過了一天半,晏梧羽卻沒再吭半個字儿!
    
          「晏大小姐,我的耐心很有限!」古元文到了第二天入夜,心情顯然有點不好
        了,道:「如果你不說出來,很多事我可不能擔保不會發生……」
    
          晏梧羽絕對是個美人。
    
          而且是有武功、有智慧、又健康的大美人。
    
          在這座西風大院內可有不少雙眼睛直盯著她上下瞧,好像要瞧破衣服似的。
    
          她很討厭這個感覺,但是一個全身上下被點了十七、八處穴道的人可沒什麼權
        利抗議!
    
          「嘿嘿!你不怕我隨口胡說?」
    
          晏梧羽冷哼道:「目的就是為了拐你死在柳夢狂的劍下?」
    
          古元文大大的笑道:「當然不怕!因為一名真正的宗師會說什麼斷語,我絕對
        能分辦的出來!」
    
          這是以心証心的問題。
    
          古元文也達到了某一种境界,而這种境界讓他可以很心領神會的知道晏蒲衣是
        不是會說出這樣的話。
    
          晏梧羽沉默了老久,她抬眉看著窗外那一輪月。
    
          明天「東王」朱煜德大壽時,也就是柳夢狂和古元文的一戰,自己是不是還有
        別的選擇?
    
          「妙不可言!」晏梧羽冷冷道:「我爹和柳夢狂一戰後,躺在病床上就是這句
        話。」
    
          「是嗎?」
    
          古元文冷冷一笑,道:「你還真的想騙我?」
    
          那句話已經包含了一切,古元文為什麼知道是假?
    
          「因為『卒帥』晏蒲衣是個极為自負的人。」古元文簡單的道:「而且是個聰
        明透頂的人物……」
    
          「他只要活著,一定全心全意思考柳夢狂的那一劍。」古元文大喝道:「所以
        他不可能說這四個字!」
    
          晏梧羽為之楞愕,不由得心中有气,怒道:「我爹曾經說過,『柳夢狂那一拐
        ,不愧是帝王之名』,哼!我看你能想出什麼來?」
    
          「真的?」
    
          古元文雙眼一陣閃亮,道:「他就是這麼說?」
    
          說了以後,晏梧羽是有點後悔,不過她的脾气也倔,硬是冷笑道:「一句話而
        已,又怎樣?」
    
          「嘿嘿嘿,你不到這個成就你不會明白的。」古元文哈哈大笑道:「你記不記
        得你爹的傷勢在那里?」
    
          「左胸神會穴,怎樣?」
    
          「那就對了!」古元文冷冷嘿道:「晏蒲衣那時以金刀執於右掌翻砍,柳夢狂
        則出也是在右手,所以互傷了對方的左胸……」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誰都看得出來。
    
          「你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古元文既自負又得意的道「你爹的那句話表示柳夢
        狂的一當劍,其實是先擋架開他的金刀銳气,然後在回收劍時才『順勢』點了一下
        !」
    
          難怪晏蒲衣會有如此的感嘆。
    
          否則誰也不會認為晏蒲衣敗在柳夢狂的手下。
    
          因為他們是兩敗俱傷,縱使晏蒲衣用的是天品金刀占了兵器之利,但是雙雙負
        傷卻是不爭的事實。
    
          晏梧羽的臉色變了兩回,咬住牙根道:「你知道了這點又如何?柳夢狂還不是
        一樣可以殺你!」
    
          「哈哈哈,你大錯特錯了!」
    
          古元文長笑道:「柳夢狂的劍之所以可怕,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劍心落在那里
        ?但是『清白的劍』和昔日你爹那把天品金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帝王」柳夢狂必然用相同的劍法來對付。
    
          古元文很有把握的笑了,道:「不管是誰,只要用的是柳夢狂的這一招劍法,
        必死!」
    
          不管是誰?
    
          ????
    
          天穹的星辰已經變成相當的稀疏。
    
          他抬頭一直望著,不動如山的身姿已經有了杬個時辰之久,終於長長的一口气
        由丹田呼了出來。
    
          「我想你會出手的一劍是這樣……。」
    
          他說著,右掌已經以一种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拔劍,劍尖的速度已經快過了
        眼睛所能追蹤的感覺。
    
          七尺外,兩根相差杬寸的草稍在風中吹斷。不,不是風,而是劍上的气机所指
        ,隨心而裂。
    
          柳夢狂笑了,他用的是心在看這一劍,所以能追得上。「這是雷霆万鈞的一擊
        」他淡淡道:「我雖然可以感覺到,但也避不開……」
    
          聞人獨笑在听著,已經自己錯了。
    
          「不過這是你……聞人獨笑的劍。」柳夢狂淡然道:「并不是我柳夢狂的劍!
        」
    
          問題就是出在這里。
    
          聞人獨笑就算是能殺死古元文,但是用自己的劍法去殺死對方,將會是一件非
        常沒有意義的事。
    
          因為他并不是柳夢狂的劊子手。
    
          他要做到的是,就如同柳夢狂親自出手。
    
          這一劍必須是由自己或是柳夢狂本人使用出來絕對沒有分別。
    
          聞人獨笑仰首看向天際,已是近乎沒有星辰。
    
          東方晨曦隱約間由雞啼的呼喚中來。
    
          聞人獨笑陷入近於禪定的思考,他想起了很多事。
    
          每一件都是「帝王」柳夢狂的事。
    
          最後他想到了柳夢狂最後一戰?和晏蒲衣的一戰。
    
          他笑了,望著晨曦和走在晨曦里要進城的人們,在遠處有一列人馬運載了不少
        的東西沿延一線。
    
          大概是哪位大豪送禮賀壽的吧!
    
          「這一劍其實很簡單……」
    
          聞人獨笑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光彩,道:「怎麼對付天品金刀就怎麼對付『清白
        的劍』!」
    
          「是嗎?」
    
          柳夢狂反問一句,淡淡的笑著。
    
          「我絕不會用同一种劍法去對付兩個人!」柳夢狂淡淡一笑,轉身面向京師城
        門,道:「而且我一生中的出手從來沒有重覆過!」
    
          他從來不用同一招對付不同的人。
    
          當然,他所有的劍法也不可能一樣,因為他向來是一劍必胜,而被他打敗的人
        常常就此消失。
    
          聞人獨笑算是一個例外。
    
          「在我和古元文交手以前,只要你想出來我仍舊會把机會讓給你!」
    
          柳夢狂臨走以前道:「但是你想得到『帝王的心』?」
    
          帝王的心?
    
          「帝王的心」如何破碎「清白的劍」?
    
          在晨風中,聞人獨笑有如傻子般仰首站立著。
    
          多久?他不知道。
    
          「喂!難道你的肚子不餓?難道你要一直站下去?」沈蝶影這女人可真會找,
        嘆气道:「我翻遍了全城,終於想到你在這里……」
    
          聞人獨笑冷冷的收回了目的,挑眉道:「在我想事情,尤其是很重要的事情時
        ,最恨人家打扰!」
    
          「我也是!」沈蝶影也夠大膽,道:「但是我更知道餓著肚皮永遠想不出好方
        法……」
    
          聞人獨笑冷冷一笑,道:「你錯了!」
    
          他曾經放棄了万福洞內無以計數的家產,為的是清淨自己的心進入深山中体驗
        野獸求生存的气魄。
    
          所以他相信的是?餓著肚子更容易在撕殺中生存下來。
    
          這是一种原始、野性的生存意念,強悍無比。
    
          「好吧!你有你的看法!」
    
          沈蝶影嬌媚一笑,抬頭看了看日色,嘿道:「但是現刻即將是挂午時的時候,
        人家朱煜德的大壽酒席要開了。」
    
          這像是如果等人家戰完了,自己才想出來那又有什麼用?聞人獨笑難得沒繃緊
        了臉。
    
          「承謝提醒!」
    
          更難得的是他會跟沈蝶影道謝。
    
          「真是令人吃惊!」沈蝶影嘆了一口气道:「不愧是一家宗師,是非恩怨分明
        得很……」
    
          她的這句話卻是引起聞人獨笑极大的震動。
    
          是非恩怨分明!
    
          這就是「帝王的心」?用來破解「清白的劍」的「帝王的心」。
    
          他的一雙眼眸在大笑聲中發光,甚至不可思議的大手伸出一拉住沈大門主的柔
        荑,二話不說的往城門走。
    
          好大的步子跟得沈蝶影差點跑了起來。
    
          她喘气,并不是因為走得太快,而是女人的心!
    
          ????
    
          東王府今天可夠瞧的熱鬧。
    
          鄰近前後左右八條街道可說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打從一早起,四面八方前
        來的賀客爭個川流不息。
    
          單看門口負責招呼的執事有十位之多便可見一般了。
    
          當然,京師城里有頭有臉的人不少,所謂比排場講面子在這節骨眼上大伙儿可
        是一較高下各逞奇能。
    
          不消一個時辰挂牌,那麼可以同時容納近百人的大廳已經叫賀禮堆得連走路都
        不太順暢。
    
          「東王」朱煜德可是當朝大紅人,加上他是皇帝朱元璋的堂叔,那可真是有心
        人大力巴結的對象。
    
          這時便可看出朱煜德對那一人物看重的程度。
    
          賀禮有十來名家丁負責搬運送入後頭的倉庫內。
    
          朱煜德大剌剌的坐在廳中央听著總管王漁豪的報告。
    
          「城東布成新員外送來七尺紅珊瑚一對、五彩珍珠十二顆……。城東楊總兵送
        來戰國時代兵甲胄兩件。西城白孤裘六套,以及千里馬一雙……。湖北府道陳節度
        使送來千年古碧一只、琉璃佛像一尊、不醉杯一只……」
    
          朱煜德听著,隨手一揮道:「全送進倉庫去!」
    
          如此反覆,堊漁豪一件一件報告,朱東王則一路皺眉,几乎全叫人送住了倉庫
        放著。
    
          直到,「一妙先生送來四美女背印染龍畫一幅!」
    
          「一妙先生?」朱煜德雙眸亮了,哈哈道:「這幅畫好好挂起來!哈哈哈!能
        得到他的藝品真是令人惊喜!」
    
          他這番話可是令不少人皺眉訝异,個個在心里想,這個一妙先生是何許人物?
        竟然受東王如此重視?
    
          當下,只見几名下人必恭必敬的拿了畫懸挂在牆上的鉤釘上「刷」,「四女背
        印染龍畫」展開了來。
    
          一時間,眾人不由得紛紛贊嘆。
    
          這畫果然傳神极了,那畫中龍若隱若現,直欲是從遠方欲破紙騰飛出來。
    
          「好,好!妙,妙!妙不可言的一妙先生!」
    
          朱煜德站了起來,此刻已是接近晌午時分,道:「我進去休息一下,將剩下的
        賀禮全送入倉庫去!」
    
          「是!」王漁豪恭應了一聲,眼瞧朱煜德就要离去。
    
          但是冷不防有人叫道:「王爺稍慢!」
    
          耶?這時誰敢大小聲來著?
    
          柳帝王咧嘴笑著,朝人家大王爺呵呵笑道:「朱煜德,咱們以前見過了面!」
    
          這更大膽,竟敢直呼東王的姓名。
    
          那朱煜德瞧著柳帝王上下,本來是一雙冷肅的眸子,卻在片刻後亮了起來,哈
        哈大笑道:「柳帝王?」
    
          「可不是?好久不見了!」
    
          咱們柳大公子大剌剌的往前,一搭一勾人家的肩頭,親熱的道:「喂!你記不
        記得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柳帝王已經是個大混混,最少有四個省道的大小混混市井無賴在手中控
        制。
    
          而那時,朱元璋和陳友諒正在大戰,幸好是有柳帝王暗中相助,否則兵敗戰死
        的不一定是陳友諒而是朱元璋!
    
          朱煜德呵呵笑著,低聲答道:「當然,要不是小兄弟你率領那些不怕死的家伙
        硬燒陳友諒的糧庫,還真是會艱苦死戰哩!」
    
          「好啦!記得就好!」柳帝王嘿嘿一笑,道:「現在為了面子,請王爺你這一
        回事可不可以?」
    
          「啥事,盡管說!」
    
          「那幅畫……」柳帝王指著「四美女背印染龍畫」,嘿道:「王爺以為怎樣?
        」
    
          朱煜德心頭一跳,道:「你……想要?」
    
          「不是!」咱們柳大混說了句讓朱煜德差點昏倒的話,道:「就像當年火燒陳
        友諒的糧庫一樣,燒了它!」
    
          這下東王的臉色可怪了,道:「喂!柳兄弟,你干啥跟這畫過意不去?難道繪
        畫的人跟你有仇?」
    
          「有沒有是另外一回事!」柳帝王嘿嘿道:「問題是,這畫里含有劇毒那才真
        的是會讓人哭!」
    
          朱煜德可真的嚇了第杬跳。
    
          「有毒?真的有毒?」
    
          「對!而且是奇毒無比的『冷香火』……」
    
          「怎麼証明?」朱煜德的信心動搖道:「如果沒有的話,那豈不是白白糟塌了
        這幅妙筆絕畫?」
    
          「什麼屁畫都沒有生命重要吧?」柳帝王壓低了嗓子,嘿嘿道:「最少哥哥我
        送一樣東西補償你就是了!」
    
          「什麼東西?」朱煜德可是在衡量。
    
          「极樂神石!」
    
          柳大公子的聲音好低好低,听到了朱煜德的耳中卻跳了起來,這可是嚇第四回
        !
    
          「你好大膽,連那玩意儿也敢盜來?」
    
          「當今皇帝圣上老爺會怪我嗎?」柳大公子翻了翻眼,嘿道:「杬年前人家進
        貢時他本來就要送我啦!只是哥哥嫌麻煩一直借放在他那儿……」
    
          朱煜德知道的确有這回事。
    
          「好吧!」他可是掩住了欣喜,故作有可無不可的樣子,道:「兄弟你一句話
        ,想怎麼辦就怎麼做!」
    
          接下來的事可又讓上百名的賓客「嘖嘖」稱奇了。
    
          分明朱王爺相當重視、珍愛那幅畫,怎麼平空冒出個小子在耳根嘀咕了一陣就
        送了人家?
    
          而且那小子還叫人端弄了一盆火來擺到前庭,一彈手就把畫給扔了進去,這剎
        那,無人不錯愕惊訝。
    
          更令人訝异的是,熊熊的紅火變成了深湛的藍色,剎那一縷縷的黑煙有如亂竄
        的怒蛇往四下激射幅散。
    
          旁儿的皮俊、夏停云、夏兩忘早就准備好了。
    
          他們用极樂神石浸在一缸水中,立時用杓子舀了放入口中往黑煙噴去,「嗤嗤
        」之聲有若裂帛刺人耳膜。
    
          說也奇怪,那丑惡詭异的黑煙一碰上杬個人口中噴出來的水气,立即化成白色
        煙霧上升。
    
          如此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方才一切燒盡,這當儿只看得東王朱煜德目瞪口呆,
        兩邊太陽穴鼓鼓跳著。
    
          好惊駭人的劇毒!
    
          「那個一妙先生到底和本王有何仇恨,竟然下這种劇毒?」朱煜德走到柳帝王
        身邊低聲而憤怒道:「本王只是久聞其人神秘而多才藝,所作陶瓷書畫皆稱脫法於
        古人之外,別致一格而已……」
    
          「這不干你的事儿!」
    
          柳帝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在下的事。」
    
          朱煜德可迷糊了,人家送的禮關這個柳帝王啥過節?
    
          「反正場面由你應付!」柳大公子笑了笑,道:「至於亂子就由柳某人和這几
        位朋友擋著就是了。」
    
          這廂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王總管!」朱煜德朝王漁豪道:「午牌時分了,請各位賓客入席吧!」
    
          「是!」王漁豪朝一端的家丁使了個眼色。
    
          立即有人拿起槌子在鑼面鼓上猛敲一響,響聲揚空而起的同時,便見大廳上立
        即改觀。
    
          只見數十名家丁快速而俐落的擺出了十大張的八仙桌和近百張的椅子來。緊跟
        著是一對十二名美麗的姑娘或抱琵琶或彈十杬弦曼妙的走出,分坐於主桌兩側。
    
          目不暇給中,又有數十名家丁川流不息的端菜捧酒而出,一項接一項不但控制
        得极為嚴謹,而且准确而俐落。
    
          「這簡直是帶兵嘛!」
    
          皮大堡主嘆了一口气,道「以後哥哥我收回了皮家堡,也要好好訓練下人一番
        !」
    
          「女人部份由我們兩兄弟負責如何?」夏停云插花了一句。
    
          這時眾位賓客早已將方才的事拋諸腦後,大伙儿有談有笑的進入廳堂內。
    
                         杬
    
          「這件事才剛開始。」柳帝王觀看了一下四周,道:「方才你們瞧這些人沒啥
        异樣?」
    
          「最少沒有人易容!」夏兩忘可是一等一的大行家,絕對說出便是。
    
          「也沒有扎手的人物!」皮俊聳了聳肩道:「這點我倒是想不通古元文打算怎
        麼樣?」
    
          依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是打算硬闖了?
    
          「廚房!」柳帝王忽然叫了起來道:「如果他在那里!」
    
          那麼這些菜里早就放了毒藥!
    
          「他不會做這种事!」
    
          柳夢狂不知何時到了他們的背後,淡淡道:「或許他會不擇手段求胜,但是絕
        對不會不面對面出手……」
    
          「清白的劍」能夠以不乾淨的武功而在江湖享有相當的盛名,就是遵守了一點
        ?只對目標下手!
    
          古元文的目標就是柳夢狂,所以那張「四美女背印染龍畫」上有劇毒的事才會
        故意讓他們知道。
    
          里頭傳來一聲聲賀聲,汪洋似的一片道:「祝東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熱鬧哄起,上百只的酒杯舉在半空送入口里,這當儿,門口又有四名家仆模
        樣的漢子搬了口大箱子進來。
    
          箱子看起來有點沉重,四人搬得很小心。
    
          瞧模樣,這面里好像是座瓷玉之類的,一碰就碎。
    
          他們謹憤的往廳堂移動,也同時往柳夢狂他們的方向接近。
    
          「帝王」柳夢狂淡淡的笑了。
    
          他的眼睛看不見,但是心已經看進了箱子內。
    
          那里面躲了一個人,以及一把劍。
    
          門口又有兩個人進來。
    
          一個跨著大步,另外一個則喘著气被拉著進來。
    
          聞人獨笑,他的出現是可以預料的。
    
          沈蝶影這女人本來也沒什麼特別。
    
          但是聞人獨笑拉著沈大美人的手,有點奇怪?
    
          柳帝王眨了眨眼,几個年輕的男人以一种很曖昧的表情笑了。
    
          聞人獨笑卻好像沒看見他們。
    
          「你可以把他交給我!」
    
          聞人獨笑的眼中只有柳夢狂,道:「我相信這一劍就是你的劍法!」
    
          所有曖昧的笑容全沒了。
    
          他們的心全提了起來,聞人獨笑要出劍。
    
          聞人獨笑出的劍卻是柳夢狂的劍法!
    
          這不是好不好玩的問題,而是很嚇駭人的事。
    
          「呃?你有把握?」
    
          「當然!帝王的心破清白的劍!」
    
          「很好!我給你這個机會。」
    
          柳夢狂的話剛說完,聞人獨笑已經出手。
    
          劍不但快,而且真的就是「帝王」柳夢狂的味道!
    
          他刺的不是箱子里跳出來的那個人,而是一直背對著柳夢狂他們四個漢子中的
        一個。
    
          彈身出來的人迅速的把劍交給了那名漢子,然後用自己的身体擋在柳夢狂的身
        前。
    
          古元文接過了劍轉身,看到的是聞人獨笑的眼睛。
    
          眼睛充滿譏誚。
    
          劍呢?
    
          古元文已經沒有選擇的机會,甚至連劍帶鞘的擋了出去。
    
          劍鞘在半途中飛出去。
    
          劍身在空气中有一絲邪异的气息。
    
          手指頭离開了劍柄,沿著劍身滑向另外一點。
    
          一點點中必死的死穴。
    
          聞人獨笑的劍尖卻早已停在那一點上等著。
    
          等著古元文用自己的指力穿插進入自己的劍尖。
    
          飛來的劍呢?
    
          砍斷兩根手指的劍收回劍鞘,飛來的劍在半空中折了個角度,很小的角度卻正
        好讓飛劍撞飛了飛鞘。
    
          古元文轉身就走,非常的快。
    
          「你做得一點都沒錯!」柳夢狂用耳朵已經看到了一切,淡淡笑道:「你体會
        到了我的心?打敗敵人不一定只有死!」
    
          聞人獨笑也笑了起來,道:「所以我們去慶祝一下?」
    
          人家在里頭熱鬧得很,他們干啥在外頭當呆瓜?
    
          柳夢狂顯然不反對,所以兩大劍客外帶一個姓沈的女人走了。不,不是「帶」
        ,而是人家自個儿「跟」去。
    
          「他們走了,我們在這儿干啥?」皮俊搔著頭皮問著。
    
          「問話呀!」柳帝王哼了一聲,轉向那几名漢子嘿道:「你們有什麼話要留下
        來的?」
    
          「有,只有一句!」
    
          剛才從箱子里跳出來的那名漢子,昂首道:「蕭家姊弟人在城外西北百里的妙
        峰山里……」
    
          「真會搞鬼!」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放我們走?」他們四個可不敢置信。
    
          「干啥?難道還要養你們一輩子不成?」柳帝王沒好气的哼道:「還是你們想
        吃完這局酒席才走?」
    
          這算是山珍海味也只有呆子會留下來。
    
          四個人一忽儿就不見人影了。
    
          夏氏兄弟看了看柳大混,嘆气道:「喂!現在好像是吃中飯時間?」
    
          「我知道!」
    
          「知道?那你還好意思叫我去辦事?」
    
          「跟蹤一下又算什麼?」柳大混混那張嘴臉可是上了面,道「少吃一頓減點肥
        ,這樣輕功才會更靈巧!」
    
          ????
    
          柳大混混的肚子里一直在罵。
    
          「大伙儿來決定由誰去比較好!」夏停云大混蛋提議道:「哥哥我覺得是柳大
        英雄最适合。」
    
          「贊成!」夏兩忘和皮小子全拍起手來。
    
          所以事情的演變是,他柳帝王跟蹤這四個小子到了一間算是頗古風味的院宅內
        。
    
          「該殺的!這种秋天沒葉子可以遮身!」柳帝王嘆了一口气,偏偏又是大白天
        。
    
          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躲到一間房里往外瞧。
    
          也真夠巧,在花苑這一角獨立的小屋竟然是間澡堂,柳大公子正想退出,門板
        外有人小緩步過來了。
    
          慘了!
    
          柳帝王以他大混混的經驗,立刻知道是女人。
    
          只有女人而且是風姿綽約的女人才會有這种步伐。
    
          他奶奶的,這儿到底是那里?
    
          門已叫一雙美极了的手輕輕推開來。
    
          柳大混混雖然大江南北全都混過了,但是混在澡堂里瞧著女人洗澡這种事,他
        可沒半點經驗。
    
          反正事有第一回,他閃身到了門後。
    
          當下便見得一名貌天下的女人施緩緩蓮步輕移的進來。柳大公子可不想坏了自
        己一世的名節,一伸手便點住了人家的穴道,在背後道:「姑娘!在下是万不得已
        的!」
    
          那姑娘冷冷一哼,倒是挺鎮定的回喝道:「大膽狂徒!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
    
          「不知道!」柳帝王嘿嘿一笑,道:「正想問姑娘你!」
    
          這位美已絕的姑娘顯然楞了一下,冷然道:「這里是『鎮靜王』韋瘦漁的王府
        ,你還不快走!」
    
          原來是韋姓小子的家。
    
          方才那四名漢子是由後門竄進來,自己也沒注意到竟然是從一個王爺又到一個
        王爺的家宅里。
    
          「原來如此!」柳帝王笑了笑,可一點也沒要走的意思,道:「那麼大美人,
        你又是韋王爺身旁的那位?」
    
          這絕世美女瞧起來二十五、六年齡,風華气韻當真逼得男人窒息,想來是韋瘦
        漁的愛妾。
    
          「我叫韋皓雁,是韋王爺的堂妹!」韋皓雁冷冷道:「你進來這里到底有什麼
        目的?」
    
          「跟蹤四個男人進來。」柳大混嘆了一口气道:「沒想到卻遇上了個大美人!
        」
    
          「好!那我簡單的問……」韋皓雁倒是十分沉著的問道:「你現在打算如何?
        」
    
          是啊!依照目前的情況,可是進退兩難。
    
          「你覺得怎麼辦比較好?」
    
          柳大混是混假的?竟然問起人家道:「提供點意見來參考吧!」
    
          韋皓雁楞了楞,反應倒是很快道:「你放了我,走出去,然後你做你的事,我
        洗我的澡……」
    
          真是夠鎮定的女人。
    
          柳帝王這時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在這种天气,你洗的是冷水澡?」
    
          「不行嗎?」韋皓雁從頭到尾沒好臉色,道:「怎麼樣?你決定好了沒有?」
    
          「可以!」柳帝王一揮手解開了人家的穴道,輕輕一笑道:「你不想看到哥哥
        的這張臉那就別回頭吧!」
    
          柳帝王拉開了門板,一忽儿到了澡堂外頭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好險!差點一世英名就毀在間澡堂里,他邊走邊想,乾脆大膽的通過了花園直
        接踱上了回廊。
    
          回廊走著,不時有家丁和女婢笑談走過。
    
          奇怪的是,他們一點也不吃惊有外人闖入?
    
          或者是這早已司空見慣了?
    
          柳帝王越往前走越發覺這屋宇可大了。
    
          連續走過了杬進屋舍,猶然前面還有一排排的閣樓往下沿展下去,嘖!
    
          咱們柳大公子可是抱定了主意,管他的一路往下走便是了,到時見了人問起來
        再說。
    
          穿過了第四進房廳,眼前又是一座花苑。
    
          這里可是大大的不同了,明暗樁最少也有七處之多。眼前就有四名勁衣漢子分
        站立在花園的四角落,同時在花徑上猶有六名親兵侍衛往來巡弋。
    
          乖乖!這儿過去才是正主儿啦!
    
          柳大混混只當沒看見,仍舊走自己的路往前邁進。
    
          果然忽儿眼前就有人問道:「這位兄弟好生面疏?」
    
          問話的是個統帶侍衛長模樣的漢子。
    
          「我是韋皓雁的朋友……」柳帝王隨口胡謅道:「她在後頭洗澡,哥哥我先來
        拜會她堂兄韋王爺……」
    
          那名統帶侍衛不由得有些半信半疑起來。
    
          韋大小姐的确是韋王爺的堂妹,不過這件事除了王府里面的人以外,倒是很少
        人知道。
    
          一般人也不會想到兩人相差杬十年歲會是堂兄妹。
    
          這名統帶之所以會有相信的理由是,韋大小姐的芳名「皓雁」,那更是少有人
        知了,除了一些韋瘦漁的心腹外,外人更不可能知道。
    
          「你在猶豫怀疑什麼?」柳大混混打斷了人家的思路,忽然喝問這一句,可真
        嚇了人家一跳。
    
          「不……在下只是奇怪大小姐在京城一向沒有朋友……」那名統帶翻了翻眼,
        忽然明白似的叫道:「難不成兄弟你是長安來的葉杬公子?」
    
          「長安」葉杬公子?這又是那一號人物?
    
          柳帝王瞅了一下對方,瞧他那付恭謹的模樣心里在笑著,臉上哼哼道:「你還
        不快讓路?」
    
          他可沒有承認。
    
          那名統帶名叫孔才令,登時巴結似的哈腰道:「葉杬公子,由小的孔才令帶您
        去見王爺吧?」
    
          「你忙自個的!」柳大混混裝模作樣道:「就算本公子隨便逛逛,韋王爺也不
        會見怪吧?」
    
          「當然!當然……」孔才令連退了杬步,折著腰猛彎身道:「葉杬公子,請!
        」
    
          柳帝王嘿嘿一笑,自個儿又往里頭走了。
    
          這一路可和方才那邊大有不同,舉目所見可謂戒備森嚴。
    
          几列五人的兵士來回交錯巡弋,且看廊道亦各有執戟的兵士標立如,給人极重
        的肅殺气息。
    
          嘖!這個「鎮靜王」韋瘦漁在打什麼心思,何必把整座王府弄成這般模樣?比
        起朱元璋所住的皇宮可沒差上少許。
    
          「兄弟!」柳帝王的背後又有人叫問道:「在下是王府總管周竹歌,不知你是
        那位?」
    
          柳帝王淡淡一笑回頭,瞧見是名俊郎但是有一雙鷹目般的漢子。
    
          他淡淡一笑,反問道:「長安的葉杬公子你听過沒?」
    
          「葉杬公子?」周竹歌眼睛一亮,神情可是親熱了許多,慌忙一抱拳揖身道:
        「原來葉公子來了,請跟在下見王爺,他正等著呢!」
    
          這麼巧,那個長安姓葉的也是在這時候到?
    
          咱們柳大混混可是連想也不想,點頭道:「好!那就麻煩周兄帶路……」
    
          周竹歌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往前大步而走,柳帝王在背後跟著不由得
        暗自點了點頭。
    
          這姓周的約莫和自己一樣也是杬十年歲,一身的修為算是下過极大的苦功,相
        當有火候。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沿途上的侍衛都必恭必敬行著禮,瞧來這個周竹歌在韋
        瘦漁身前有相當的份量。
    
          須臾,周竹歌已引自己進入一間外表相當華麗的廳閣內,一腳跨了進去,里頭
        的陳設算得上是別具華麗。
    
          柳帝王覺得有點不對,但是說不出來什麼感覺?
    
          「葉公子請在這里稍候!」周竹歌很有禮的揖身道:「容許在下去通知王爺,
        公子已大駕光臨……」
    
          柳大混聳了聳肩,笑道:「周兄盡管去忙!」
    
          周竹歌不徐不緩的走了出去,好沉穩的步伐,柳帝王看不出這個人有任何心虛
        之處。
    
          自己不由得皺眉起來,怪了?為什麼有不安的感覺?他看向窗牖外,窗外那一
        幢幢風雅古的屋宇。
    
          明白了!柳大公子有這點感覺時已經太晚了。
    
          彈指而已,這間「華麗」的房廳已經變成伸手不見五指沉沉深暗的囚牢。
    
          他大大嘆了一口气,終於明白這間「華麗」的屋子和所有的建物是多麼的不搭
        調?
    
          不但這間屋宇是机關屋,而且根本不用通知其他的人,反正帶進來的就是韋王
        爺的敵人。
    
          「哈哈哈……柳帝王,咱們又見面了!」
    
          外頭傳來古元文的大笑,不知由那儿傳進來,只覺得整座廳房內「轟轟」回響
        不已!
    
          「唉!姓古的!哥哥還以為你是個宗師人物?」柳大混混在里頭點著了火熠子
        ,瞧見桌上有油燈便燃亮了上去,邊道:「搞半天,原來你是癟杬一個……嘿嘿,
        被聞人獨笑砍掉的那兩根指頭還好吧?」
    
          這話顯然触及了古元文的痛處,沉沉的一聲,低怒喝道:「柳帝王,老子讓你
        五馬分的味道!」
    
          剎時,由四壁的牆上探伸出八只鋼爪朝柳帝王抓來,好快的速度,在半途猶且
        可以彎折變化角度。
    
          柳大公子吃了一惊,閃身交錯移了兩步,那桌上的油燈忽的叫鋼爪給打翻了弄
        熄。
    
          這好,四周是銅牆鐵壁封得死緊,一絲儿也沒有叫自己如何瞧見鋼爪來向。
    
          他倒是還笑得出來,因為自己看不到尚且可以用耳朵听,操縱鋼爪的人看不到
        就只能亂抓了。
    
          果然,一剎那里耳朵傳來桌椅碰撞之聲,顯然正如自己所料。
    
          柳大混混可沒笑多久,臉色又變了。
    
          外頭有人在擊鼓!
    
          擊鼓有什麼好怕的?有!
    
          鼓聲傳入這間房廳內,可是大大影響了他的听力。
    
          不僅如此,甚至那鼓動響引起四壁反彈所震動成一波又一波的音浪,簡直可以
        把人淹沒。
    
          淹沒,逼瘋!
    
          柳大混混可是苦不堪言了,心里大大嘆一口气想到,哥哥我難道一點法也沒有
        的坐以待斃?
    
          他當然不愿意這麼憋死在這儿,嘿哼一聲里气机反走灌注於雙耳內,同時一個
        竄身貼上了屋頂,屋頂也是由精銅打造,咱們柳大公子以壁虎功迅速游走,這廂他
        气机逞走堵耳只能維持片刻而已。
    
          這是一個賭,賭看看自己逃出生天還是逆血沖頂而死,一忽儿間,他已經到了
        一面牆探出鋼爪之處。
    
          柳帝王從靴子里拿出一粒如米的黑色丸子來,往鋼爪出口便塞了進去。
    
          鋼爪在動,已壓及那粒黑色炸丸。
    
          「轟轟!猛烈的炸聲震動,火藥夾著無比的威力往外噴出,這是唐門特殊的火
        藥之一?一線天!它只會朝一個方向爆炸震裂。登時,銅牆外傳來一聲慘叫,這對
        鋼爪停頓了下來,柳帝王雙手探出扣住鋼爪,雙足往牆上一蹬。喝!气机如波濤狂
        拍,硬是將那一雙鋼爪從外頭机關中拉扯斷來露出了兩個洞。柳大公子又從袖里取
        出一面小銅鏡,伸手到外頭四下反照看了几眼,這廂心中可有了計划。原來這房廳
        是在夾層里面,外頭有圍著一圈的秘道可以用來控制各种机關開關。柳帝王瞄准了
        一處机關所在,解下了腰帶自洞口灌注內力彈出,气机引動間已是扳開了這房廳的
        銅壁。好一片光亮,此刻可是未牌時分,略斜西的秋陽正散著好一片溫暖的煦熱。
        窗外可以看見古元文吃惊、訝异,不相信的那張臉正錯愕不置的朝自己望來。」我
        們真的又見面了!「柳大混混微笑的踱到人家面前,低眉瞧了一眼。古元文的右手
        已經少掉兩根指頭。」清白的劍「是不已經在世上消失了?王府內最少有一百名碩
        壯的親兵圍了過來,每個人都虎視眈眈看著柳帝王。有如他是一塊大肥肉。」嘿嘿
        !你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古元文盯著,冷冷道:「怎樣?你想不想知道蕭
        家姊弟的下落?」
    
          「這是一個賭?」柳帝王挑眉。
    
          「不錯!」古元文哈哈大笑道:「我們在杬天後一戰,你贏了我就告告訴你他
        們真正的下落。」
    
          「他們不是在妙峰山?」柳帝王看了一眼古元文身後的四名漢子,哼哼道:「
        從來沒听你們說過真話!」
    
          古元文冷冷一笑道:「那就看你如何判斷了!」
    
          柳帝王沒有別的選擇,只有一句話要問,道:「地點?」
    
          「杬里坡!」古元文哈哈大笑道:「杬天後,午時正杬里坡見!」
    
          ????
    
          在這間廳堂內坐了四個男人,一個女人正在吃晚飯,四個男人里有人在偷笑,
        偷笑之外只有一個人在嘆气。
    
          嘆气的人就是我們的柳大混混,道:「我看這檔子事必須分成兩路進行是最可
        靠的……」
    
          夏停云嘿嘿笑道:「決斗是你的事,別拖我們下水!」
    
          「不下水?」柳帝王笑道:「上山!」
    
          上山?
    
          宣雨情格格笑道:「云本來就應該停在山上,而且是越妙的山越好!」
    
          妙峰山!夏兩忘和夏停云可苦笑好大一張臉上,這對夫婦分明是不怕累死自己
        兩人嘛!
    
          「就這麼說定了!」柳帝王站了起來,哈哈笑道:「你們兩位好朋友到妙峰山
        逛逛,至於皮小子……」
    
          「我……我可不要离開京城!」
    
          「不會,當然不會!」
    
          「好极了!要哥哥做什麼?」
    
          「去鎮靜王那老小子家……」
    
          「什麼?」皮俊一張臉更苦道:「去那狗屁地方做什麼?我相信古元文那早就
        不在那儿啦!」
    
          「倒不是為了那把『清白的劍』……」
    
          柳帝王笑了笑道:「而去去查查那位長安來的葉杬公子到底是哪一號人物?」
    
          這句話背後還有一句話,葉杬公子和韋瘦漁之間到底要干什麼事?
    
          柳帝王站了起來,宣大美人妙眸一抬道:「吃飽了?」
    
          輕淡一句,那可是人家夫妻間的親膩。
    
          柳帝王回著一笑,點了點頭道:「洗澡去了!」
    
          瞧他們這般含情,另外杬個男人可坐不住了,當然也是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他們嘆著比柳帝王更大的气走了,兩個要連夜去妙峰山,一個要摸黑進鎮靜王
        府。
    
          宣雨情瞧那杬個人垂頭喪气的模樣,笑著搖頭道:「你想成為大俠,你的朋友
        要不成為英雄都不可能!」
    
          柳帝王已經走到了後門口,回頭來大笑道:「如果他們不想變成英雄,我怎麼
        可能變成大俠?」
    
          大俠一個人能做的就是一個人的能力。
    
          但是大俠和英雄卻可以同時做出許多的事情來。
    
          柳帝王進入澡堂的時候還一直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有道理、太偉大了。
    
          可是為什麼這想法為什麼到了一半就停了?
    
          「有意思吧?現在是攻守异勢!」從背後隨著悅耳极了的聲音緩緩漫步移到面
        前來的是一位絕美的女人。
    
          韋皓雁!她可是點了咱們柳大公子的穴道。
    
          「你怎麼來了?」柳帝王苦笑道:「是不是也有人溜到我家,你一路跟蹤結果
        先躲在澡堂里?」
    
          「答對了!」
    
          韋大美人笑起來真可以令男人神魂顛倒,道:「我是跟蹤一個自稱是我『朋友
        』的人……」
    
          柳帝王嘆气苦笑一聲,道「你打算怎樣?」
    
          「剛才前頭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是的!」
    
          「那個女人呢?」韋大美人的聲音有一點點奇怪!
    
          「是我的妻子。」柳帝王老實的回答道:「是一個我真心所喜愛的女人!」
    
          韋皓雁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道:「瞧你這麼說,你是非常的珍惜她了?」
    
          「是!」
    
          柳帝王回答得很簡單有力,道:「一個真正的男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做到愛惜
        他的妻子!」
    
          韋皓雁又看了他片刻,臉上沒表露出什麼神色來,半晌之後,她終於點了點頭
        道:「我在長安听說柳帝王是個英雄俠情人物,果然有几分!」
    
          「謝了!」柳大公子哈哈笑了兩聲,道:「現在哥哥我可以洗澡了嗎?」
    
          「當然!」韋皓雁緩緩的接道:「你不想知道我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剛才不是說了?」
    
          「那是其一……」
    
          「好吧!其二呢?」
    
          「古元文那個在杬天後即將跟你交手的人……」
    
          「他?」柳帝王聳肩一笑,道:「又怎樣?」
    
          柳大公子的動作可嚇了韋皓雁一大跳,聳肩?方才自己明明點了他六處背後的
        大穴,怎麼聳法?
    
          「快說吧!別發呆了!」柳大公子催促道:「哥哥我還要洗澡呢!」
    
          韋大小姐這廂才恍惚的清醒過來,道:「我所知道的,古元文的左手劍比右手
        高明了許多……」
    
          她頓了頓,忍不住又問道:「你的穴道……」
    
          柳大混混笑了,笑得很愉快道:「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哥哥我的武功是自創
        的?而且天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點過我的穴道?」
    
          韋皓雁在惊駭中搖頭,她一邊搖頭心里卻升起一股方才一直懵懂不覺的仰慕來
        。
    
          自己為什麼會來這里?
    
          來這里又為什麼告訴他古元文的秘密?
    
          現在真正的想起來,豈不是早就有了心儀的動念?
    
          「你在這种天气洗冷水澡?」她掩飾自己升起的情愫,淡淡的問著。
    
          「你不也是?」
    
          「我是在中午,而你是在晚上……」韋大姑娘說著,自己臉紅了起來,一轉身
        往外走著道:「話說完了!」
    
          人,大美人,就這樣走了!
    
          留下來的是什麼?
    
          除了一抹淡淡的幽香以外!
    
          柳大混混跳了起來,因為他瞧見了一雙眸子。
    
          一雙漂亮极了的眸子在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上。
    
          晏梧羽!
    
          我的媽呀!走了一個美人又來了一個,今天是怎麼一回事?柳大混混真不想混
        了,道「你怎麼也來了?」
    
          「人家能來我就不行?」
    
          晏梧羽從窗外繞了半圈,由門口推開了進來,哼道:「是不是她比較漂亮?」
    
          對於這個「卒帥」晏蒲衣的女儿,而且也對自己和宣雨情有恩的姑娘,柳帝王
        頭大了。
    
          「你不是被古元文抓住嗎?怎麼逃出來的?」
    
          「是他放了我,所以……」晏大小姐紅了紅臉道:「我就赶過來看看你怎樣了
        ……」
    
          她說著,由心底嘆了一口气。
    
          眼眸瞧向了澡堂外,輕輕問道:「這几天過得好嗎?」
    
          這几天,她的意思是指這十天結婚以來的意思。
    
          咱們柳大公子可有點為難,但是為難中仍舊要肯定的告訴對方,道:「很好!
        謝謝你的關心……」
    
          晏梧羽淡淡扭過了頭,又輕輕道:「你還記得上一回跟我借黑漢玉戒時的承諾
        ?」
    
          柳帝王那時為了以乾坤黑漢玉戒合一救宣雨情,只有答應晏梧羽的保鏢一年。
    
          人家到了那,他非跟到那不可。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你現在的意思是怎樣?」
    
          「別問我!」晏梧羽沉了沉臉,哼道:「應該由你自個儿說,你的意思是要怎
        樣?」
    
          柳大公子還真的挺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
    
          老半天後,他才喘出一口气道:「我覺得先讓哥哥我洗完澡再說,可以嗎?」
    
          反正這件事總該有個了結。
    
          晏梧羽扭頭就走,去得很快,一忽儿便不見人影。
    
          這廂的柳大混可是知道,小妮子可不會那麼容易善罷干休!
    
          唉!只怪自己太吸引女人了!
    
          柳帝王足足洗掉一層皮,這才穿著衣服拉開門板,心里頭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
    
          怪了!自己洗了那麼久,為啥宣雨情沒來催叫?
    
          一想不對,再想就不妙了!
    
          柳大公子雙腿一彈,身如飛電便往前房竄去。
    
          一個閃身進入廳堂,窘了!
    
          那儿坐了兩個女人,就是宣雨情和晏梧羽。
    
          「兩位談得可開心?」柳帝王嘿嘿乾笑兩聲,東摸摸西瞧瞧在那儿無事忙。
    
          「人家來索債了,你瞧怎麼是好?」宣雨情的一雙眸子溜過郎君的臉上,問道
        :「總得有個解決的辦法吧!」
    
          「辦法哥哥我是想不出來」柳帝王聳了聳肩,無賴了起來道:「那就看她提出
        什麼條件了?」
    
          「你……」
    
          晏梧羽橫眉一哼道:「這算什麼大俠,說話不算話?」
    
          「我可沒說自己是大俠來的……」
    
          柳帝王這話才說了一半,外頭在前庭外幽邈邈的傳來一聲詭异的笑聲,道:「
        很好!我最喜歡吃那些人家以為他是大俠,結果卻是個大屁蛋的膽……」
    
          「屁蛋的膽你也敢吃?」柳帝王在屋內答道:「你是餓昏了頭還是本來也是個
        屁蛋?」
    
          「杰」的一串怪笑,窗牖可以看出在朦朧的月色下從牆外飛進來七個穿著黑袍
        紅衣,帶著鬼面具的「東西」。
    
          「乖乖!」柳大公子叫道:「原來屁蛋還不止一個!」
    
          這七個家伙在苗疆可是鼎鼎大有惡名。
    
          「毒海七鯊!」晏梧羽訝聲叫著,全身不由得顫抖起來,道:「他們……在苗
        疆一帶可是赫赫有名的殺人狂!」
    
          「杰杰杰……晏蒲衣的女儿果然見識不同!」正當中的一個冷冷怪笑道:「小
        妮子,你應該知道你爹跟我們之間的過節吧?」
    
          他們外面罩著的那件風袍忽然一道飛揚起來。
    
          七個人只有七條手臂。
    
          「那是你爹种下的因?」柳帝王看著晏梧羽慘白的臉,點了點頭,不由得嘆道
        :「真好第一件生意上門了!」
    
          宣雨情瞧了瞧那七個人一眼,哼道:「柳哥哥,這几個就由我來打發吧……」
    
          「是女人要對付我?」其中一個叫道。
    
          「太好了!女人的膽最香!」另外一個樂了。
    
          「你瞧瞧她,細皮嫩肉的叫人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個我搶先……」
    
          說到這里,宣雨情已經跨到了他們的面前,當然,七個人七條手臂有如亂竄的
        群蛇蜂擁上來。
    
          「帝王七巧弄魔扇」其中一個變化是專門對付群攻。
    
          宣雨情已將黑檀扇輕捏在手,冷笑間化成七個方向往那些手臂、拳頭、掌指划
        去。
    
          很輕松的一次出手,也很輕松的讓七只手臂垂了下去,毒海七鯊的臉全變了。
    
          或者說,沒有一种兵器可以那麼快的上下左右攻擊!
    
          但是他們大大的錯了。
    
          錯在這把扇子的扇骨絕對不只七根。
    
          不過這一戰還沒結束。
    
          另外七條手臂豁然的穿破衣服以更猛更沉的力道擊來,誰會想到?
    
          斷臂人變成雙臂好好的人?
    
          他們都戴著面具,宣雨情忽間明白了,所以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
        毒海七鯊」。
    
          戒指上有一顆彎牙,又利又銳,充滿了殘暴和殺气!
    
          鯊牙!
    
          宣雨情沒有退,因為「帝王絕學」里沒有退這一招。
    
          攻擊!
    
          「帝王」柳夢狂教她一件事,「攻擊永遠是胜利唯一的法門,除此之外,絕對
        沒有第二种方法。」
    
          宣雨情的黑檀扇又變了,變成一道匹練。
    
          她一振右臂,那道匹練的扇布和十四根扇骨化成了一道虹,這道虹像是具有無
        比的威力,起落間又讓七只手臂垂了下去。
    
          他們還有腳!
    
          這次是一十四條腿同彈,就在手臂被打中穴道的同時,這才是真正的發動致命
        的攻擊。
    
          十四條腿彌天蓋地而來,宣雨情似乎已來不及變招換式,眼看那一點足尖都到
        她身前杬寸之近。
    
          晏梧羽卻看見柳帝王這小子還在笑!
    
          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是腦袋有了毛病還是他仍然相信宣雨情猶有能力擋得下
        這一招?
    
          她認為不可能的事卻在眼前活生生的發生。
    
          一十四條那麼有力那麼肅殺的腿忽然間就「軟」了,不!不是腿軟,而是彈身
        在半空中的人背脊受到了一股重力往四下趴倒在地面上。
    
          「好!」柳大混拍紅了雙手,喝彩道:「太美妙了!」
    
          宣雨情微微一笑,朝趴在地上喘气的七個人道:「你們是毒海七鯊的七只鯊牙
        ?叫正主儿來吧!」
    
          那七個人連爬起來走路都有困難,還能說什麼?
    
          人一忽儿全走光了,事情卻更大啦!
    
          柳帝王左看右看著晏梧羽,終於嘆一口气道:「我想目前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晏大姑娘的眼睛在發光。
    
          剛才毒海七鯊的鯊牙出現的實在是時候。
    
          「把你交給夏停云和夏兩忘……或者皮俊那小子也可以。」柳帝王拍手道:「
        對!這真是妙极了的好辦法!」
    
          晏梧羽的一張臉可是既气得發紅也怒得陰沉。
    
          「姓柳的,你給我記住!」
    
          晏梧羽丟下這句話,怒气沖沖的走了,難道她不怕毒海七鯊在旁伺机而動?
    
          「皮小子,你可以出來了吧!」
    
          柳大混混的耳力倒是挺好,道:「在房間里窩了那麼久,對身体可不太好!」
    
          果然皮俊嘿嘿笑著從廊道那端的一間房內晃出來,邊道:「剛回來!剛回來…
        …」
    
          「查出事儿來了?」
    
          「沒有,姓葉的還要兩杬天才到……」
    
          「那也好!」柳帝王的笑容很詭异。
    
          「好什麼?」皮大堡主的心情很低沉。
    
          「方才有個既漂亮又美麗年輕的大美人可瞧見了?」
    
          「喂!你的擔子為什麼每次都要往人家肩頭上放?」
    
          「因為我們是朋友,好朋友!」柳帝王好肯定,好有力的道:「因為好朋友才
        會特別介紹這麼美麗的姑娘讓你一展男人的威風,有机會英雄救美……」
    
          屁!
    
          皮俊的肚子里罵了一百回,終於嘆气道:「你可要記得,在我們討回皮家堡的
        時候還是……好朋友!」
    
          柳大混混好大聲的笑道:「那就看你現在怎麼做啦!」
    
          皮大堡主一肚子火的走了。
    
          為了皮家堡,他嘆了一口气,忽然間也覺得那堡里似乎少了一個女主人!
    
          「皮俊真是個不錯的朋友!」宣雨情笑道:「其實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可以
        要回他的老窩!」
    
          皮俊之所以沒這麼做,也是為了武林。
    
          更有一點是為了宣雨情她爹宣寒波。
    
          「他不現在就要回皮家堡,因為可以利用秘道隨時知道黑色火焰的動靜。」
    
          柳帝王點了點頭道:「潘离儿在堡里策划目前黑色火焰一半的行動,這點我們
        有了情報可以從容應付。」
    
          另外一點是,宣寒波和潘离儿之間似乎有著情感上的糾葛,至於真正的因緣他
        們做後輩的不曉得也不好問。
    
          所以事情會繼續發展,時机成熟了自然有見面的時候,這個不就是佛家所謂的
        因緣?
    
          「因緣」兩字絕妙在心難以語言文字。
    
                         四
    
          酒和茶已經喝過不知多少回。
    
          他們的心卻一直都是熱的,也都是冷靜的。
    
          「帝王」柳夢狂和「獨笑鬼劍」聞人獨笑竟會相對坐著痛飲快意了六個時辰。
    
          從正午到深夜,他們并沒說多少話。
    
          但是這座位在城東北的小酒館內卻充滿了溫暖。
    
          他們以心証心,劍早已在心中。
    
          「好酒!」柳夢狂放下了杯子,長長噓出一口气,哈哈笑道:「好快意!」
    
          「淋漓暢快!」聞人獨笑也放下了杯子,紅通到脖頸的酒意并沒有讓他的眼眸
        、他的心、他的劍有一絲的醉。
    
          「以後恐怕沒有這种机會了!」
    
          聞人獨笑覺得有一絲的落寞,眼瞳子里映著自己的酒杯,映著對面的酒杯。
    
          「因為我們再見面可能只剩下劍,用劍來談心而不是酒,不是茶……」
    
          他對古元文出手,是為了還柳夢狂一次人情。
    
          昔日,他和百里長居一戰,如果沒有柳夢狂藉由夏氏兄弟的傳話,「獨笑鬼劍
        」不可能一招破「喜樂雙劍!」
    
          那一出手斃命,惊動天下。
    
          「是的!」柳夢狂回答著方才的話,笑道:「或許在我們下一次『見面』之前
        可以聯手一次?」
    
          聞人獨笑明白他的意思。
    
          他開怀大笑了起來,覺得屋外那些人來得真是時候!
    
          「我一生中只敗過一次……」聞人獨笑輕輕撫著劍,笑道:「所以我知道絕不
        能有第二次!」
    
          那一次他就是敗給柳夢狂。
    
          他的話說完,同時和柳夢狂消失在這間小酒館內,如果不是桌上酒杯猶在,如
        果不是外面不斷傳來慘叫之聲,誰都會以為自己剛才做了夢。
    
          慘呼聲中充份的表現出不敢置信的心情。
    
          地上最少已經躺了四十多個彪形大漢。
    
          他們原先都是身手不錯的家伙,尤其對於放毒殺陣更有相當十年以上的配合火
        候。
    
          可是誰會想到,誰會相信,對方只有兩個人,只有一根拐杖和一把未出鞘的劍
        就把他們全擺平。
    
          「不愧是……柳夢狂和聞人獨笑!」
    
          說話的人勉強壓抑住心頭的震駭,緩緩吐出一口气道:「老字世家的老几醉算
        是開了眼界!」
    
          聞人獨笑看也不看這個六旬左右的老頭子,只將目光冷冷的放在自己的劍鞘上
        ,一句話道:「誰派你來的?」
    
          「一個對你們兩個的劍有興趣的人!」
    
          老几醉敢用這种口气回答,而聞人獨笑竟然也沒有拔劍,那是因為這句話本身
        對他很有吸引力。
    
          「那個人就是葉杬公子……」老几醉嘿嘿笑道:「長安大城里的葉杬公子,兩
        位大概沒听過吧!」
    
          「葉葉紅?」柳夢狂忽然道出了杬個字。
    
          「你知道?」老几醉几乎以為自己醉了听錯話,不由得駭惊道:「人道『帝王
        』柳夢狂知道天下用劍高手,就算是塞外蔥岭、關外長白,甚至海外扶桑無一能躲
        過你的耳目,果然不假!」
    
          他不能不為之大震大駭。
    
          因為葉葉紅本身就被封為「文星侯」,向來是以文章傳頌大江南北,誰會知道
        他是劍中宗師?
    
          再加上「葉杬公子」的來源并不是因為他在家中排名第杬,而是另有一番因緣
        。
    
          難道這點也逃不出柳夢狂所知道的秘密之一?
    
          在這剎那,老几醉終於明白柳夢狂的可怕。
    
          也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每戰必胜而且一招制敵。
    
          了解!
    
          他對任何可能是對手的敵人都太了解了。
    
          所以柳夢狂被尊稱為「帝王」實在是有他的道理。
    
          「葉杬公子這兩天就會到達京師城!」老几醉垂頭喪气的帶著人走了,道:「
        屆時他會親自拜訪兩位。」
    
          老几醉的最後一句話是:「當然,要得兩位有值得他拜訪之處!」
    
          好狂大的口气,卻是令人有几分相信。
    
          「那個姓葉的人是什麼來歷?」聞人獨笑淡淡的問,方才老几醉最後一句話激
        起了他的斗志。
    
          所謂「有值得拜訪之處」,那很簡單的表示了一句話。
    
          「在這兩天葉葉紅到達以前,還會有一波強過一波的好手來做鑒定!」
    
          在長長的一陣沉默後,柳夢狂終於淡淡的道:「他的來歷我并不清楚,我也不
        知道是誰教他劍法……」
    
          短暫的停頓後,他接著道:「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他的兩名師兄……」
    
          葉葉紅之所以叫葉杬公子?因為他是那個神秘人物的第杬個第子。
    
          聞人獨笑問了一個很特殊的問題,道:「你『看』過他出手?」
    
          他話中的「看」就是用心、用感覺的意思。
    
          「沒有!」
    
          柳夢狂補充道:「但是他的兩名師兄的劍我倒是知道!」
    
          「如何?」
    
          「雷霆万鈞,天下只差於昔年我所說的十劍……」
    
          聞人獨笑已經可以想像得出來是什麼人,道:「想不到他們兩個和葉葉紅這個
        『文星侯』師出同門!」
    
          柳夢狂長長一嘆,微聲道:「你或許更想不到,他們聯手死在葉葉紅的劍下!
        」
    
          那天在一年多以前,柳夢狂在半路中碰上了有人重傷將死前的呻吟。
    
          他們認識柳夢狂,也尊敬他,所以他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他。
    
          「葉葉紅是奉了他們師父的命令去殺他們兩個……」柳夢狂緩緩吐出一口气,
        接下一句道:「而他們的師父就是黑色火焰的焰主秘先生!」
    
          聞人獨笑的瞳孔收縮了起來,他只覺得全身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熱血在翻騰!
    
          「很好!」聞人獨笑邁開大步往前走,走在更深的夜色里,一句話從那端飄著
        道:「葉葉紅,我等你來!」
    
          ????
    
          柳大公子打了偌大的一個哈欠,坐直了身子,此刻窗外早已是晨曦滿天而來,
        鳥鳴之聲不絕。
    
          他忽然想起了韋皓雁昨晚提到的那句話:古元文的左手劍比右手劍更可怕!
    
          「你在想什麼?」身旁一聲輕柔的聲音在問著。
    
          「古元文的左手劍比右手劍更可怕!」柳帝王皺眉沉吟道:「我想知道的是,
        他為什麼宁可犧牲右手的兩根手指,而不以左手攻擊?」
    
          宣雨情楞了一下。
    
          她不問夫君怎麼知道這個秘密,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幫助柳郎君突破這
        個結。
    
          身為一個男人的妻子,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除了不可推斷的秘密理由以外。」宣雨情緩緩道:「就是他的左手有缺點,
        例如:只能用一次而必須休息一段時間……」
    
          這是极合理的解釋,也是极高明的推斷。
    
          「真聰明!」柳帝王輕輕吻了一下愛妻的額頭,忽然又道:「另外一點,昨晚
        那毒海七鯊的鯊牙是不是來得有點太巧了?」
    
          他們要對付晏梧羽絕對不會笨到變成對付柳帝王和宣雨情。隨便一想,他們大
        可以晏梧羽离開這座屋宇後才下手。
    
          而且也犯不著這樣而引起柳帝王的注意?注意晏梧羽的安危。
    
          「他們根本不是什麼苗疆的毒海七鯊的手下!」宣雨情笑著道:「因為他們七
        個人根本就沒有手下!」
    
          那時她那麼說,為的只是給晏梧羽台階下。
    
          柳大公子又親了愛妻第二下額頭,贊美道:「情儿,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
    
          因為如果當場揭開了讓晏梧羽的面子挂不住,誰也不曉得她會做出什麼事儿來
        。
    
          偏偏他們又都欠晏梧羽大小姐一份很重的人情。
    
          「你知不知道我要皮俊那小子跟下去的理由?」柳帝王又皺起眉頭,嘆道:「
        因為真的毒海七鯊人來了!」
    
          宣雨情楞了一下,道:「晏梧羽這麼做豈不是變得玩火自焚了嗎?」
    
          如果人家原本不想對付她,這下也非動手不可。
    
          「這點正是她的意思。」
    
          柳帝王起身下床,邊穿著外袍邊道:「我去向爹請安,順便到外頭瞧瞧情況…
        …」
    
          「我跟你一道跟爹請安吧!」宣大小姐也跳了起來。
    
          ????
    
          柳夢狂的房間是空的,桌面上則靜靜的用鎮尺壓了一張字箋。
    
          「葉葉紅將至京城,其人劍法高深難測乃秘先生最得意的門徒,爹將外出遨游
        一陣,該歸時自會回來!」
    
          簡簡單單几個字,前後交代得一清二楚。
    
          「這個葉葉紅就是葉杬公子羅?」宣雨情沉吟道:「据說此人文章极好,被圣
        上封為『文星侯』!」
    
          柳帝王將字箋小心折放入怀中,點了點頭道:「爹這回不告而別自然有他的理
        由,用不著我們操心!」
    
          宣雨情點了點頭,她對師父可是放一百個心,本來,天下想要打敗柳夢狂的人
        ,恐怕太難找了。
    
          可是她也有點不安。
    
          聞人獨笑是一個,字箋上的秘先生可能又是一個。
    
          柳帝王似乎知道愛妻的憂慮,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部柔聲道:「『帝王』的
        弟子是不會擔心的!」
    
          宣大美人輕輕笑了,很有信心的一點頭。
    
          奇怪,為什麼郎君的一句話就可以讓自己整個心境改變?這就是愛!
    
          ????
    
          沈蝶影實在是有些生气。
    
          昨午從東王府出來她就一直跟著柳夢狂和聞人獨笑,怎地杬跟四跟轉眼就不見
        了人影?
    
          兩個大男人不理會一個長得不錯的女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故意躲開避走,那太
        傷人尊嚴了!
    
          她一路踢著石頭,到了一間破廢的喇嘛廟前。
    
          金黃色的漆彩已經剝落,梁柱及牆壁則是千瘡百孔。這些都是明朝建朝之後,
        對於蒙古人所尊崇的喇嘛所做的一次破坏。
    
          中原境內,几乎所有的喇嘛廟全被打毀,就算是京師的也不例外。
    
          她閑著生悶气,無聊中走進了寺廟內,低著頭晃呀晃的,忽然周身起了一股异
        樣。
    
          有人躲在暗處監視自己。
    
          沈蝶影冷冷一哼,自己可是「天魔無极門」的門主,听暗中躲藏的這個人呼息
        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不,不止一個,是兩個!
    
          沈蝶影停住了步子,回身往來處回走,卻是走在第杬步時叱聲出手。
    
          她可是高手一個。
    
          右手一柄匕首刺出,左手已彈出杬件暗器。
    
          那端的人悶哼了一聲還沒躺到地上,這邊她已然用匕首頂住了這端暗藏的一名
        漢子。
    
          「是你……」沈大門主認出是昨日在東王府抬箱子的四個人之一,她冷冷一笑
        道:「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沈門主,我們是自己人快放下匕首有話好好談!」
    
          「自己人?」沈大門主一听可就火了,道:「自己人會把我的得力手下當肉靶
        子全砍了?嘿嘿,古元文現在右手少了兩根指頭,可沒得威風了吧!」
    
          那名漢子在惊惶中忍不住將目光瞧往寺廟後頭。
    
          沈蝶影心中一動,右臂一探匕首划破了這漢子的喉嚨。
    
          「嘿嘿,殺了你免得礙事!」沈蝶影冷哼一聲,便在無聲無息中潛往寺後看著
        。
    
          眼前一片斷垣破瓦中正有個人以左手執劍在揮舞著,左右兩旁各有一名漢子在
        監視四周的動靜。
    
          那個左手舞劍的男人不就是古元文?
    
          沈蝶影暗中瞧著,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怎麼看他左手劍的運用揮洒似乎猶較右
        手更胜一籌?
    
          她越看越可疑,也越看越害怕。
    
          古元文的左手劍竟然才是真正武功精義所在!
    
          猛然一聲長喝,只見古元文將劍刺出,立即左掌五指放開,食指、中指一并沿
        著劍身滑弄往前。
    
          前端,一處斷垣像是受到巨斧所劈,在劍尖未到以前已是嗤響裂耳的一聲中震
        碎好几塊磚瓦。
    
          太惊人了!
    
          沈蝶影看得心惊動魄,喘了一口气無聲的吐出來,仍舊看了下去。
    
          只見那兩名守衛的漢子雙雙朝古元文揖身賀道:「恭喜古先生得殊胜成就!」
    
          「哈哈哈……」古元文意气風發的大笑道:「昔年傳我『清白的劍』的師父曾
        經說過,這一門劍法的心法奇特,若是右手廢了反而可以將全身气机全傾在左掌上
        !」
    
          他微微喘了一口气,得意著接道:「看來,他所說的果然是不錯!」
    
          尋常情況,体內气机必是左右均衡。
    
          因為誰都會考慮到另外一邊可能突然的變化和攻擊。
    
          古元文現在卻不需要有此顧忌。
    
          少了兩根指頭的右臂對他而言已經是不存在,加上他們這門心法奇异之處於今
        已完全發揮出來。
    
          這時右首邊的那名漢子巴結道:「古先生真是因禍得福,如今已更上一層成就
        ,天下無可匹敵之人!」
    
          古元文嘿嘿冷笑將劍抽放於鞘中,冷眸望著頂上一片青穹藍天良久,終於噓出
        一口气道:「『清白的劍』最深最妙之處我尚未完全了悟,但是……嘿!憑著目前
        的成就已足以傲視天下,哈哈哈……」
    
          在他得意极了的一串長笑中,沈蝶影已然偷偷的退走出了這間破廢廟寺,又走
        出了兩條街外才噓出一口气。
    
          這真是個要命的大秘密。
    
          她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心里不由得起了一陣憂慮,古元文如果找上聞人
        獨笑,不知道會怎樣?
    
          不行,這件事必須早點通知他才可以。
    
          問題是怎麼才能找到聞人獨笑這個「無情」的男人?
    
          柳夢狂!
    
          對!去柳帝王家里問柳夢狂一定知道,她想到這里抬起了頭,眼前不就是柳大
        混混晃來。
    
          「嘖……」柳帝王大大的搖頭,嘆道:「京師城這麼大,怎麼老是跟同一些人
        常常碰頭?」
    
          沈蝶影笑了,一副很純真的樣儿道:「這就叫做有緣啦!」
    
          柳大公子聳了聳肩,開始又邁著步子道:「再見!」
    
          「再見?」沈蝶影哼道:「是『再』見,我正要去你家!」
    
          「啥?到哥哥的家里干什麼?」
    
          「找人!『帝王』柳夢狂!」
    
          「怎麼?」柳大公子怪眼瞧了瞧人家,哼道:「難道你還不死心,想要找我爹
        比武不成?」
    
          沈蝶影嘆了一口气,幽幽的有一絲女人的落寞。
    
          「不!是為了要問一個人的下落!」她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恐懼,道:「告訴他
        一件很可怕的秘密!」
    
          她要找的那個人當然是聞人獨笑了。
    
          因為最後見過他跟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柳夢狂。
    
          柳大混混可好奇了起來,一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急著去找一個男人告訴他「可
        怕」的秘密?
    
          只要是女人都會有戀愛的時候。
    
          這是柳大公子的結論,道:「我爹他不告而別啦!問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至
        於聞人獨笑……」
    
          他看了一眼沈蝶影紅起的雙頰,又淡淡道:「我更不曉得那老小子現在藏到那
        儿去了?」
    
          沈蝶影听著可急了,踱腳道:「糟糕!那古元文左手劍的事……」
    
          古元文?左手劍?
    
          柳帝王可是一整臉色道:「你也知道這回事?」
    
          「也知道?」沈蝶影訝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了?」
    
          柳帝王點了點頭,答道:「是有人告訴我,而你又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沈蝶影左右看了一下街道上攘攘往來的人群,低聲道:「我方才瞧見了他在廢
        喇嘛廟內練劍……」
    
          ????
    
          看了好久好久之後,他終於轉過身來嘆气!
    
          「不得不令人承認,他的左手劍的确比右手劍的威力更強更可怕!」柳帝王仰
        首噓出一口气,苦笑道:「看來後天的那場決斗沒預料中的那麼容易!」
    
          「後天的決斗?」
    
          沈蝶影看了看這廢廟後院的四周一眼,訝异問道:「後天有什麼決斗?誰跟誰
        ?」
    
          「哥哥我跟姓古的!」
    
          「原來如此!」沈蝶影噓了一口气道:「我還以為是聞人獨笑跟古元文再戰一
        次……」
    
          瞧她放心的模樣,女人的心!
    
          柳帝王在斷垣前又沉吟了片刻,道:「他可有說過什麼話沒有?」
    
          「這個……」沈大門主沉思了起來,片刻之後才「呀」的一聲道:「他說『清
        白的劍』最上精妙心法猶未完全了悟……」
    
          柳帝王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問道:「還有呢?」
    
          「在這之前說了一句,」沈蝶影答道:「說什麼傳他『清白的劍』的師父曾說
        過,右手廢了左手劍便生出更威猛的劍法來。」
    
          柳帝王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個緣故!」
    
          「你看出來了?」沈蝶影既訝异又佩服。
    
          「只是有個想法而已!」柳帝王微微噓出一口气,朝沈大門主一笑道:「柳某
        在此先謝了你,若不是先見了這些,後天恐怕一戰就累人了!」
    
          沈蝶影一笑道:「謝字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那你有啥事儿?」柳大公子苦笑道:「難不成要哥哥我替你找郎君去?」
    
          「去你的!」沈大門主紅了一雙臉頰,跺腳道:「隨便胡說可別怪我翻臉了!
        」
    
          柳帝王哈哈一笑,已經跺著步往外走,邊回頭道:「聞人獨笑嘛!住在久安客
        棧內!」
    
          原來這個姓柳的小子早就知道了!
    
          沈大美人哼兩聲,「蹬蹬蹬」的超過了柳帝王往外搶先走了。
    
          咱們柳大公子笑了笑,一路這般晃呀晃的往鎮靜王府的後頭逛來。
    
          同樣一道圍牆,他正想翻竄身進入。
    
          誰知道丈許外的一道朱紅小門被推開來,「呀」的一聲中,是那位韋皓雁大美
        人瞅瞧著自己。
    
          似笑非笑的表情可叫柳大公子心頭直跳。
    
          「以後如果你想要來找我,」韋大美人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光彩,輕輕紅著臉笑
        道:「請直接進來好嗎?」
    
          ????
    
          這座廳堂的格局并不算大,但是卻讓人覺得舒服极了。
    
          充滿雅致的布置,鵝黃色的波斯地毯以及一桌一椅配合六道八角形的窗牖,簡
        直是令人心曠神怡神情俱為之輕松了起來。
    
          一方不規則形的木匾挂在當中的壁上。
    
          提字是:「垂楊飄絮」,字字清麗勁拔!
    
          「姑娘真是雅人!」柳帝王說起贊美的話可是順溜得很,道:「就眼前情景豈
        是一般俗子所能做到?」
    
          韋皓雁輕輕一笑道:「公子如果不是雅人,又如何能看得出雅趣所在?」
    
          一來一往說的盡是客套話。
    
          柳帝王啜了一口香茗,只覺入喉清勁,登時滿口清香。
    
          韋皓雁淡淡一笑中也輕沾飲一口,道:「柳公子今天來是為了何事?」
    
          柳大混混也有他的一套,微笑道:「沒事不能來?」
    
          「可以呀!」
    
          韋皓雁笑了,眨眨眼道:「只是公子除了『愛妻』宣雨情外,還有晏梧羽和沈
        蝶影兩位紅粉知己……」
    
          咦?這女人怎地一下子知道那麼多的事?
    
          「行啦!那就提正事吧!」柳帝王乾脆道:「古元文的左手劍你如何知道的?
        」
    
          韋大美人瞅了一下眸子,答道:「你憑那一點來問我,而我就非回答你不可?
        」
    
          「倒不憑什麼!」柳大混嘿嘿道:「只不過哥哥我想問而已!」
    
          這也是個理由!
    
          人家想問就問,那得看你回不回答了!
    
          「嘻嘻,給你這麼一說我反倒是不好不回……」韋皓雁妙眸輕轉,柔柔一笑道
        :「是葉杬公子曾經告訴過我的!」
    
          「葉葉紅?」
    
          「耶?你知道他的身份?」
    
          「這可不是什麼秘密!」柳帝王故作半點儿也不吃惊的道:「而且我還知道他
        是秘先生的徒弟!」
    
          韋皓雁不能不為之訝然吃惊了。
    
          「瞧來黑色火焰小看你們了呢!」韋皓雁點頭一笑道:「依情形看,你們是胸
        有成竹羅?」
    
          成什麼竹?連竹筍都還沒發芽哩!
    
          柳帝王聳了聳肩,道:「你對黑色火焰很了解?」
    
          「不!」韋皓雁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為啥自己全告訴了對方所知道的一切,道
        :「我只知道這組織由秘先生為首腦,在京城內有古元文、董一妙,皮家堡是潘离
        儿主宰,另外我還知道洛陽有夏自在,塞外則是董絕……」
    
          「他們的成員不是有八個?葉葉紅……」
    
          「他不是其中之一。」韋皓雁淡淡一笑道:「至於其他兩個人在哪里,那我就
        不知道了!」
    
          柳帝王點了點頭,沉冷喝著茶片刻。
    
          「葉葉紅到京城來的目的是什麼?」他緩緩問道:「而他來找你堂兄韋瘦漁的
        目的又是什麼?」
    
          韋皓雁很奇怪的笑了笑。
    
          她的一雙眸子緊緊看著柳帝王,有千言万語?
    
          「他到了京城來的目的是為了你爹和聞人獨笑!」韋皓雁輕輕一嘆道:「至於
        他找我堂兄除了商討黑色火焰的行動以外……」
    
          她看了看柳帝王,欲言又止,止而後言道:「是為了提親之事……」
    
          看她那股幽怨的神情,不問可知提親的對象是誰了。
    
          後面這點咱們柳大公子可不敢下「半點」置著,很簡單,他早已被女人給搞得
        昏天暗地啦!
    
          「黑色火焰的事?那是指他們的行動了?」柳大公子避重就輕,躲開韋大美人
        的眼光看著茶杯在問道:「難道你堂兄跟黑色火焰,蒙古人之間……」
    
          韋皓雁嘆了一口气,皺眉道:「我就是怕葉葉紅說動了韋王爺,到時恐會鑄下
        了千古錯事……」
    
          這件事似乎只有一個阻止的辦法。
    
          「如果葉葉紅不能進入京城。」韋皓雁一笑道:「這似乎是唯一可以阻絕家堂
        兄起异心的方法!」
    
          柳帝王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唉!事情越來越多啦!」
    
          「如果你不想讓事情越來越大的話……」韋大美人巧眸一眨而笑道:「那最好
        起先就先忙累一點!」
    
          這句話簡直是他媽的有道理极了!
    
          「做大俠如果不是真有這個心,那真是有夠不快活!」柳大公子從後門出來,
        踱在京師城的街上自己想著,自己又嘆气喃喃道:「這年頭的大俠好像不會累死似
        的,一件事沒完另外一件又來了。」
    
          「你好像在抱怨?」
    
          一進了家門,宣大美人就笑著道:「在偏廳里坐了兩個人等你回來!」
    
          「誰呀?」
    
          「聞人獨笑和沈蝶影……」
    
          ????
    
          柳帝王瞧著聞人名劍可是七上八下的心頭直跳。
    
          「信箋也給你瞧啦!」柳帝王苦笑而小心的道:「我可是真的不知道我爹的下
        落!」
    
          聞人獨笑沉了半晌,終於抬起頭來道:「我知道他去了那里?」
    
          「真的?」柳大公子不得不佩服道:「你這個『朋友』還真比我這個做儿子的
        了解!」
    
          「我們不是朋友!」聞人獨笑淡淡道:「而且比朋友還要特殊的敵人!」
    
          柳帝王能明白他說這句話的心情。
    
          這世界上如果沒有「帝王」柳夢狂,聞人獨笑生存下去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了
        。
    
          「那麼我爹底到那儿去了?」
    
          「找人!」聞人獨笑冷冷的站了起來,道:「找一個叫葉葉紅的人,絕對不會
        讓他進入京師城!」
    
          他說完就走,因為他要在柳夢狂找到葉葉紅以前就以劍會一會這位葉杬公子。
    
          「這也是一种競賽!」柳帝王看看沈蝶影眨了眨眼跟著聞人獨笑走了,輕嘆一
        口气道:「還好爹有這种『敵人』可以幫我們省掉不少力气!」
    
          宣雨情笑了,顯然相當同意這點看法。
    
          她甚至覺得聞人獨笑是個很奇妙的人,而跟在聞人獨笑後頭絕不死心的沈蝶影
        也是個很奇妙的人。
    
          「不知道皮俊和晏梧羽是不是也很奇妙呢?」宣雨情笑道:「我想,他們兩人
        相處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
    
          ????
    
          本來跟在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美女後面是件很愉快的事,但是這种情況放在
        眼前咱們皮俊皮大堡主可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晏大小姐顯然不太喜歡他跟在後頭,而對於一個自己所討厭的男人,女人往往
        有很多整人的法子。
    
          就瞧現在吧!晏梧羽進了「春華齋」。
    
          春華齋是專門賣女人用品的地方,胭脂啦!衣飾啦!以及貼身的衣物等等。
    
          這京師城里的總店可大了,里頭是又深且廣。
    
          而且前後左右各開了一道門,應了一句「四海招財八方容客」,哪個方向都能
        進出。
    
          還好皮俊有點底,他的皮家堡正是江南第一賣女人東西的大商賈,春華齋當然
        也有交易。
    
          皮大堡主闖進了男人禁地女人天堂,在眾多女們的眼光中故作鎮定狀,不急不
        徐跟著晏梧羽。
    
          那廂春華齋的總管可迎了出來,哈哈笑著道:「皮大堡主怎得哪陣風把你吹來
        了?」
    
          皮俊苦笑了一聲,朝晏梧羽的背影努了努嘴,道「沒法子事,為了那位姑……
        」
    
          「唉喲!敢情是要找位堡主夫人啦?」那名總管低聲說著,旋即哈哈大笑道:
        「是這樣子就不打扰了!」
    
          什麼不打扰?
    
          待那總管轉身走了,咱們皮俊也不見了晏大小姐的蹤影。
    
          人呢?
    
          他可是一個箭步向前,急急忙忙在女人堆里找一個女人。然後他找錯了杬次,
        又引起兩回不大不小的騷動,登時女人們有叫有罵的起來。
    
          這下春華齋的人可為難了,事情出不出面都不太好,怎個的處理?
    
          皮大堡主也是生意人,這下除了低著頭赶忙走以外還能干什麼?杬步并做兩步
        的出來,到了兩條街外終於噓出了一口气。
    
          柳帝王呀柳帝王!你真是害得哥哥我的一世英名毀在這儿你才高興?皮俊用力
        的嘆了一口气,抬頭。
    
          天下有這种事?那晏梧羽竟然急慌慌的朝自己奔來,這……不是一副投怀送抱
        的樣子嗎?
    
          然後咱們皮大公子把眼再抬高一點點,明白了。
    
          晏梧羽的背後有七匹馬。
    
          七匹馬背上坐了七個人,而且很猖狂的在光天白日之下戴著很詭异的面具呼嘯
        而來。
    
          風吹卷他們身上的紅條黑袍,這景象讓人不舒服极了,是不是因為黑袍內的右
        邊是空蕩蕩的沒有手臂?
    
          不!是因為他們七個人的邪气。
    
          皮俊一步子向前擋在晏梧羽和那七匹馬中間,喝道:「苗疆來的毒海七鯊,你
        們以為中原無人嗎?」
    
          「這小子是誰?」
    
          七匹馬忽然間完完全全的停了下來,好像一直在那儿的石像似的好穩!
    
          「看他樣子一副想英雄救美?」
    
          「呵呵呵,既然知道了我們的名號,還敢站出來的人,大概他的膽子特別大吧
        !」
    
          「那最好,挖出來練我們的毒海煞掌!」
    
          「屁!」皮大堡主接了下去,道:「屁話說完了?」
    
          這句話一脫口就是擺明現在就可以干上啦!
    
          皮俊彈身而起,因為七匹馬的馬鞍里各自射出了九支細小的暗器來,九七六十
        杬,好狠!這些家伙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真夠陰的了。
    
          皮大堡主一肚子火上來,奮不顧身的出手!
    
          他的拳頭很快,先挑了右首邊的兩個豁上。
    
          人家毒海七鯊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便見兩人飛身而起,輕拗身間已是雙掌齊下
        。
    
          不!前後左右還有著五只同樣泛黑的掌指攻來。
    
          幸好這些家伙都只有一只手。
    
          皮俊自己安慰自己道:「如果是兩臂全,那真的是沒得玩了。」
    
          好快的一個閃身,皮大堡主的兩臂在空中畫出兩個大圓圈來,於是隨著手臂運
        動,兩股輪轉的罡气隨之而出。
    
          毒海七鯊顯然吃了一惊。
    
          他們可沒料到這個年輕人已臻至此的功力。
    
          皮俊嘿的一聲雙掌推,出同時藉著那七人反彈之力倒向激退。
    
          「拍!」
    
          毒海七鯊的七掌合一,卻早一剎那皮俊已安然的退身出來,落到晏梧羽身旁拉
        著人家就跑。
    
          「喂!你不是要當我的保鏢?怎麼跑路了?」
    
          「不成!要還給原主儿去對付……」
    
          「柳帝王?」晏梧羽笑了起來,跑得更起勁了,道:「你現在是要去他家?」
    
          「你說得太對了!」皮俊咬牙切齒恨恨的道:「這种游戲哥哥我打死以後再也
        不玩啦!」
    
          「那好!」晏梧羽差點拍起手來,嘴里反而催促道:「怎麼你的武功不怎樣,
        連輕功也那麼差!」
    
          ????
    
          柳帝王的心頭一直在跳,眼皮也在跳。
    
          「完了完了!」他鬼叫了起來道:「待會儿有大事要發生啦!」
    
          宣雨情格格一笑,道:「那一定是皮俊的事!」
    
          因為夏停云和夏兩忘最快也不過現在才到妙峰山。
    
          他們的話才說了兩句,外頭就已經听到皮俊在大叫道:「柳帝王,如果你不出
        來,一輩子哥哥我恨死你!」
    
          這話很嚴重,柳大公子出去得也很快。
    
          皮俊會講出這种話,那已經不是開玩笑的了。
    
          柳帝王沖了出去,正好瞧見前院沖進來七匹馬,而在廳堂這端的門前,皮小子
        已在那里喘气。
    
          「人,完完整整的交給你了!」
    
          皮俊將晏梧羽推給柳大混,馬上就往里面走,道:「哥哥我去洗個澡,睡一覺
        !」
    
          他真的是不管啦!
    
          柳帝王眯起眼瞧了一下那七匹馬背上的七個人,點了點頭嘿道:「毒海七鯊,
        久仰!」
    
          「這小子就是柳帝王!」
    
          「是一號人物,輕忽不得!」
    
          「剛剛那個是皮俊,難怪武功不錯。」
    
          「這個更棘手,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算了!」
    
          「喂!你為什麼要保護那個女人?」其中一個朝柳大公子喝問道:「她是晏蒲
        衣的女儿也是你的敵人!」
    
          「她是晏蒲衣的女儿沒錯!」柳帝王嘿嘿一笑,道:「但是她爹不是我們的朋
        友,可沒說她會不是朋友!」
    
          「而且她還對我們有恩。」
    
          宣雨情搖著黑檀扇微笑的走出來,道:「何必千里迢迢的由苗疆跑來殺個女人
        ?不怕是笑話?」
    
          「笑話!」當中的一個恨聲道:「七條手臂是笑話?」
    
          柳帝王嘿嘿兩聲道:「那你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
    
          「爽快!話講明了哥哥就動手啦!」柳大公子一喝彈身,好快如惊鴻般的投向
        那七匹馬背上的七個人而去。
    
          這速度實在令對手吃了一惊,但是他們可不是待宰的羔羊,他們每一個都有很
        好的身手。
    
          七個人迅速的配合柳帝王的拳頭攻處形成一片掌影。
    
          每一只都是黑墨墨的手掌滿天蓋了下來。
    
          柳大公子可一點也不客气的全接了下來,一掌接著一掌,「拍拍」脆響之聲不
        絕於耳。
    
          這看在宣雨情和晏梧羽眼里也忍不住心惊膽跳。
    
          柳帝王是吃錯了藥,干啥這般拚命?
    
          一連七掌對完了,柳大公子長笑一聲,身不著地又重頭再來一次,於是一而再
        ,再而杬。
    
          前前後後總共七回四十九掌之多。
    
          宣雨情發覺了一點,柳帝王不求胜。
    
          這是很細微的地方,以她的修為和對夫君武學造詣的了解,她瞧得出這一戰早
        該結束。
    
          但是柳帝王似乎沒有這個心。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也只有用一只手掌跟對方七個人交手。
    
          難道他的左手是多餘的?
    
          不,不是,左手正配合右手的出掌做各种角度的變換,前後四十九掌,也就是
        已經做過了四十九次的變化。
    
          第五十掌,柳帝王長笑朗聲道:「玩完啦?」
    
          就是這樣,一掌而已,一掌而已!
    
          七匹駿挺的高馬馬背上忽然就沒有了人,它們的主人呢?低頭瞧瞧,全躺上地
        上以一种不可能相信的眼光往上看。
    
          看著柳帝王若有所思抬頭望天的表情。
    
          這個呆楞楞模樣的小子就只用一掌就把他們七個人一道擺平擊下馬的高手?
    
          惡夢,真的是大惡夢。
    
          ????
    
          「你是不是想到了怎麼對付古元文的左手劍?」
    
          「不愧是我的妻子,你看出來了?」
    
          「當然!否則以你的武功一照面差不多就可以擺平了四個,第二招就全躺下啦
        !」
    
          「太聰明了!希望以後我們的孩子也能像你……」
    
          「像你才是呢!」說話的聲音撒嬌般的一嘆,道:「今天正午你就要去杬里坡
        赴戰了……」
    
          「擔心嗎?」他大笑道:「你瞧吧!『清白的劍』這回恐怕真的要清白了!」
    
          她笑了,相信自己夫君的每一句話,所以心情也好了些可以想一點別的事。
    
          「奇怪?夏停云和夏兩忘到妙峰山兩天了,怎麼一直沒有消息回來?」她搖頭
        道:「就算找不著沒半點下落,也會傳個信回來啊!」
    
          是啊!妙峰山离京城又不很遠,百來里而已。
    
          「他們兩個我倒是放心!」
    
          「那你擔心誰?」
    
          「當然是皮俊那小子,哈哈哈!他一定又在罵我啦!」
    
          ????
    
          皮俊果然在罵柳小子沒情沒義,而且已經連續在肚子里罵了兩天,自己都有點
        怕會傷了胃腸。
    
          「大小姐,你就別這張嘴臉行不行?」皮大堡主瞧著被點了穴道悶气嘟嘴坐在
        那儿的晏梧羽,道:「哥哥我可也不是高興來服侍你的哩!」
    
          「那你不會滾遠一點?」晏梧羽惱气著喝道:「你如果夠聰明就應該叫你那位
        『好朋友』來解決!」
    
          廢話!柳帝王要來早就來啦!
    
          「喂!你可別不講理!」皮俊也快捺不住性子,冷哼道:「你自己明白那個快
        到京師城里來的葉小子和你爹也有大仇一樁,我們可不希望……」
    
          說起姓葉的咱晏大小姐就生气。
    
          原本在前天柳帝王擺平了毒海七鯊,為了讓這個無情漢別以為沒事了便道出葉
        葉紅和先父有樁大仇。
    
          這下好了,可弄巧成拙了。
    
          那個恨死人的柳帝王不但不想法子捱緊在自己身旁,反倒是點了穴道把自己丟
        給這個討人厭的皮俊來看管。
    
          這算什麼嘛!
    
          「姓皮的,本姑娘告訴你,識相的話就放了我!」晏梧羽真是又气又惱的叫道
        :「我爹雖然死了,但是他所留下的組織可是仍然有相當的力量。」
    
          「那又怎的?」
    
          「如果你不想我以後對皮家堡不利的話……」晏梧羽哼哼的冷笑兩聲道:「現
        在就配合著點!」
    
          威脅?
    
          皮俊哈哈哈的一串笑,笑了老半天才道:「晏大小姐,省省這些騙人的把戲吧
        !你爹的勢力早就被人家給瓜分光啦!」
    
          晏梧羽這一听,不由得气道:「好吧!那你們到底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大小姐,就不是『關』,是保護!」
    
          「保護?有這樣點住人家穴道的『保護』法?」
    
          「唉!就是不得不如此!」皮俊苦著臉道:「好歹要等到我們把葉葉紅這小子
        擺平,然後再把你送到塞外眼不見為淨!」
    
          晏梧羽可是气极了,气到罵不出話來,然後她瞧著皮俊往外走,此刻已是午時
        前半個時辰。
    
          柳帝王應該是要出發的時候。
    
          「等等!」晏大小姐叫道:「你是不是要去杬里坡?」
    
          皮俊哼哼一笑,頭也不回的走到了門口拉開,這才道:「你倒聰明,哥哥我正
        是要去見柳小子吃苦!」
    
          「求求你帶我去!」
    
          晏梧羽的聲調放軟了,又道:「拜托,我一定不會亂來!」
    
          皮俊人已站到了屋外,「砰」的反手關上了門。
    
          晏梧羽楞了一下,忍不住怒叫喝道:「怕死鬼大烏龜!皮俊,你是被扒了皮又
        丑得可以的北京烤鴨!」
    
          有這种罵人的名詞?
    
          皮大哥哥輕輕的推開了門,似理不理的道:「剛才我在外頭沒听清楚,你說誰
        怎麼來的?」
    
          「我說你皮俊……哥哥又善心又有愛心!」晏梧羽遮住自己的良心道:「而且
        英俊瀟得令人傾慕。」
    
          「真的?」皮大堡主高興起來,道:「算你有眼光!」
    
                         五
    
          杬里坡,一場沒開始就結束的戰斗,那是杬天前柳夢狂和沈蝶影的一戰。
    
          杬里坡,即將有一場惊天動地的決戰,就在今天。
    
          今天午時,柳帝王和古元文。這片草長及腰的草原早已站滿了人,他們來看熱
        鬧、來看門道,也有來看自己的押注是贏是賠。
    
          每個人都很有默契的空出了一片地,一片足以讓兩名高手各逞絕學的空地。
    
          「想不到這一戰這麼轟動!」有人在議論紛紛著。
    
          「大家都听到傳說了。」有人回道:「清白的劍真正精妙是在一只手臂廢掉了
        以後。」
    
          「所以你押那個姓古的注?」
    
          「是啊!你咧?」
    
          「我押柳帝王。」答話的人有理由道:「不是因為他是『帝王』柳夢狂的儿子
        ,而是他本身也不在帝王之下。」
    
          柳帝王自創的「帝王絕學」和「帝王」柳夢狂的「帝王絕學」都是武林中最神
        秘精妙的武學。
    
          雖然他們是父子,卻各自創出一門武功來,而且各自領悟到那种殊胜的境界。
    
          「千古以來,唯有這對父子這麼奇怪。」皮俊苦笑搖著頭,對身旁的宣雨情道
        :「你身為『帝王』的傳人,又是另外一位『帝王』的妻子,我看以後你的儿子學
        誰的好?」
    
          宣雨情笑了笑,道:「這有什麼關系?說不定到時候我們的儿子也跟他的老子
        、祖父一般咧!」
    
          那還得了,再冒出第杬「帝王」來大家都別混了。
    
          另一旁的晏梧羽可由鼻孔里哼了一聲,道:「古元文的人已經出現,柳帝王那
        小子不會是怕得溜了吧?」
    
          當然不會,她比誰都相信柳帝王一定會來。
    
          奇怪的是,他怎麼沒有跟宣雨情一道儿?
    
          時辰已至!
    
          場中,古元文左掌扣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雄渾磅礡的气勢,身前七尺的草叢
        為之側倒兩旁。
    
          「這小子有些變了。」皮俊雙眸一閃,沉聲道:「恐怕柳小子對付得了毒海七
        鯊對付他可大大不同。」
    
          晏梧羽嘿的明白道:「原來前天你引他們到柳帝王住處的目的就是要他們當靶
        子給他練習?」
    
          毒海七鯊都是單臂,豈不是正如眼前的古元文?
    
          正想著間,前面不遠處有一道白亮的身影拔天竄出,好快的落到古元文的身前
        兩丈處臨風而立。
    
          眾人都訝呼鼓噪了起來。
    
          這人一身雪亮白袍,臉上眼下猶用一巾白綢遮住。
    
          顯目的是,他的手,手指。
    
          手指上捏著一朵紅玫瑰。
    
          楊逃,柳帝王的另外一個化身。
    
          「裝神弄鬼,嘿嘿能有什麼用?」古元文緩緩抬著眼皮,冷聲道:「還是怕輸
        了丟大臉不敢見人?」
    
          楊逃輕輕笑了,抬眼望向一垠無際的穹天。
    
          「柳帝王是不殺人不傷人,但是世界上有一些人令人很為難。」湯逃沉眉盯向
        元文,道:「蒙古人既然已經退出了中原,又何必造血卻殺戮?」
    
          「哈哈哈!我們是在江湖比武不是講民族大義。」
    
          「如果是『柳帝王』,他是跟你江湖比武。」楊逃沉沉一哼,真像是換了一個
        人,道:「但是我現在是『楊逃』!」
    
          古元文的瞳孔收縮成精芒兩點。
    
          他覺得自己忽然對眼前這個人一點也不了解。
    
          這是令人很恐懼的是?對敵人不了解,往往就是死亡。
    
          古元文大喝一聲,想要消除心中的恐懼,出劍。
    
          這一劍破空而出,快猛強悍的令人目奪神移。
    
          楊逃冷冷一笑,指間玫瑰已是彈出。
    
          二十二片玫瑰瓣在劍尖之前散成一片蒙蒙的粉紅光圈,詭麗中有一絲的溫柔嘆
        。
    
          是為了什麼嘆息?為了人的心?
    
          無論是柳帝王還是楊逃,一顆大俠的心是不想傷害另外一顆心,更不想傷害另
        一顆心上的肉体。
    
          劍尖帶著劍光刺破了玫瑰瓣,碎裂紛飛成薄薄一層的薄紗,但是,劍身卻停止
        ,止在半空中。
    
          玫瑰梗頂住了劍的來勢。
    
          劍并不是真正的殺机所在,在劍身下超越而來的那兩根指頭才是死神居住的地
        方。
    
          楊逃大步跨前,右掌也是一并雙指迎上。
    
          左掌則离著右掌杬寸下攤開,有如捧著。
    
          這是為了什?沒有人看得出來,對面的古元文也不明白。反正,勢已至此就算
        覺得不妙已無可收回餘地。
    
          兩向交射而至的四根指頭硬撞碰在半空,楊逃的左掌往上浮拍,既快又有力,
        「啪」!
    
          一聲脆響,自己和對方的手指剎那分開,楊逃卻在這個時候左掌化指點向古元
        文,一連七點。
    
          指指所落,沿著對方的虎口、腕穴、尺澤、肩井。
    
          「這就是多了一條手臂的好處。」楊逃淡淡的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用
        玫瑰玫擊敵人時就如同你用『清白的劍』一樣意思!」
    
          玫瑰瓣是劍,玫瑰梗是手指。
    
          古元文繼續听了下去:「同樣的,我的右掌是劍,左掌則是指頭!」
    
          他用兩套來對付人家的一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古元文的臉色變了好几回,
        他承認敗了,但是不明白一件事:「左手,你的左手為什麼托放在下面?」
    
          「為了明白你的气机變化……」楊逃緩緩回道:「机會只有一次,所以非當場
        立即知道你我手指互撞的一剎那你會產生什麼角度的變化不可。」
    
          古元文明白了真正輸在那里。
    
          「他是輸柳小子那一拍之下。」皮俊嘆了一口气,朝左右兩個女人道:「那一
        拍分開了兩人的手指,卻也同時設計了古元文『一定』會往那個方位變化。」
    
          置敵於机先,焉有不胜之理!
    
          「柳帝王也好,楊逃也好,你不愧是你!」古元文昂首笑道:「古某人敗得無
        話可說!」
    
          「那就好!」楊逃一笑,道:「蕭家姊弟呢?」
    
          「妙峰山!」
    
          「真的在妙峰山?」
    
          「絕對錯不了!」古元文淡淡嘿道:「不過妙峰山里住了一個妙人,我們稱他
        為『一妙雙手』。」
    
          「一妙雙手」董一妙!
    
          「他的一雙手可以畫出最好的畫,寫出最勁的字,做出最精的陶磁。」古元文
        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但是,那雙手也可以同時舞出一對最絕的劍!」
    
          董一妙也是用劍的高手?
    
          當「楊逃」變回了「柳帝王」時,朝著皮大堡主苦笑道:「現在,我想夏姓的
        兩個小子正在罵人了。」
    
          皮俊絕對相信這句話,但也有點擔憂。
    
          ????
    
          葉到秋紅,那是楓葉。
    
          在一片又一片連結嫣紅的楓葉下,一襲雪白衣袍的人影獨立,手指正輕撫著的
        是,方從樹上飄下來的紅葉。
    
          紅葉紅得奪目奪人心神,宛如泣血的怨婦。
    
          「秋,真是深秋了!」他嘆了一口气,緩步离開了這滿是楓落的小徑,輕輕的
        走到他那匹系在前方的白馬之前。
    
          雪白的衣袍,雪白的馬,在楓紅中特別顯目。
    
          顯目而出塵。
    
          「杬公子,該起程了!」從樹干後溫吞吞的走出一名駝背的老者,怕不有七十
        以上的年歲了。
    
          他點了點頭,稍抬足已跨坐上了白馬,前方那七旬老頭子牽著繩緩溫溫的往前
        走。
    
          瞧他們,半點也不像在赶路。
    
          「田老,沿著落花河北上多久可以到?」
    
          「回公子的話。」那名老仆在前頭道:「以快馬半日內可到,以舟子一個半時
        辰便達,若是以我們目前的速度,大約還要兩杬天。」
    
          「好!」他笑道:「田不時,你在後頭跟來,本公子先走一步。」
    
          「是!」那老頭田不時恭敬站到了一旁,回道:「老仆稍晚公子一炷香內可達
        。」
    
          「哈哈哈,很好!」那名雪白袍的公子夾策馬肚,快意奔馳如風,朗聲對著天
        地大喝道:「京城,我葉葉紅來了!韋皓雁,你的夫君來接人啦!哈哈哈!」
    
          田不時望著絕塵而去的葉葉紅,眼中充滿了驕傲。
    
          他是葉家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
    
          文可狀元武可宗師,望眼天下誰可以爭?
    
          就算他的師父秘先生也曾贊口:「能繼承我的劍的人,只有此子絕無他人。」
    
          眼前,京師就是他家公子一步震惊天下的地方。
    
          田不時的腳力快了起來,他要赶急著找一匹馬,以便在公子進城後的一炷香內
        可以到達。
    
          第一個被他看到的人總是比較倒楣一點。
    
          這种事可是發生過好几十回了。
    
          他走著邊在心里笑,一忽儿便瞧見前方有人騎在一匹四只腳的動物上緩緩而來
        。
    
          田不時心喜,注意瞧了一下。嗟!這人騎的不是馬,而是一匹又倔又慢的驢子
        ,他可是有點失望。
    
          放過這小子算了,田不時心中嘀咕一聲,如果叫他騎那玩意儿不如用走的反倒
        快一些。
    
          他正想著卻是驢子不偏不倚的朝自己這方向而來,這回田不時可看得更真切了
        。
    
          驢子上頭坐了一個「年輕人」,長得相貌是頂不錯,可惜是個瞎子,手中一根
        竹儿是當探路用的?此時橫在驢脖子上晃呀晃的上上下下顛簸了過來。
    
          這儿正好是小徑的盡頭,兩相遇上了對方可阻斷了他的出路,恰恰好卡在當道
        上。
    
          田不時這時懶得生是非,反正自己駝背從下頭過去原本也就無事。
    
          偏偏要打從人家的竹杖子下過去總覺得心里不舒坦,有那韓信胯下之辱的味道
        。
    
          田不時一皺眉,用力咳了兩聲在警告對方。
    
          果然,驢背上的人「啊」了一聲,出聲道:「前方可是有人?敢問這位大伯,
        這儿是哪里?」
    
          田不時一生服侍於葉家,倒是很少上京城來,人家算是有禮的問了,他倒不好
        不回,道:「小兄弟,這些地方老夫不清楚,你問別人吧!」
    
          驢背上的人笑了笑,道:「听你老這麼說就知道了。」
    
          田不時楞了一下,皺眉道:「你這又如何知道?」
    
          「這里可是有一片寬廣的楓葉林子?」年輕人笑道。
    
          「是啊!難不成你不是真的瞎子?」田不時警惕了起來。
    
          「瞎是真瞎,不過鼻子管用呢!」年輕人嘻嘻兩聲輕笑道:「這楓葉的味道聞
        得出來。」
    
          田不時那雙老眼珠子可是沉沉的閃著精光,嘿道:「小兄弟,你是尋老夫開心
        ?既然可以聞出來方才又何必問!」
    
          「不問我怎麼知道這儿叫葬老楓林?」年輕人哈哈一陣長笑,竟是自然而然的
        令人生起一片敬畏之心來。
    
          那气度風范磅礡處,讓人恍恍然以為遇上帝王貴族。
    
          田不時在這個感覺生起時,臉色立即大變。
    
          他也明白了對方口中「葬老楓林」的意思。
    
          當他躺下去時,唯一不明白的是,「帝王」柳夢狂是一個瞎子,是怎麼躡上了
        自己和葉杬公子的行蹤。
    
          他恐懼,好奇心卻壓過了恐懼,問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如果是真
        的,你怎麼會找得到我?」
    
          「因為你們忽略了一些人。」
    
          「一些人?」
    
          「人,常常自以為很聰明。」柳夢狂嘆了一口气,神情中有閃過一絲悲憫,道
        :「從經驗判斷,你們認為會注意你們的都是武林幫派江湖中人!」
    
          但是這個天下有一個組織很特別,那就是柳帝王聯結全天下各大城小鎮的混混
        集團。
    
          柳大混混可是天下市井無賴的總頭目。
    
          而那些市井無賴不但人多,整天沒事閑晃,最重要的是他們亮不起眼,絕對不
        會引起那些「自負」的高手注意。
    
          「所以你在等机會?」
    
          田不時嘆了一口气,用盡了吃奶的力量猶不能從地上爬起來,方才柳夢狂毫不
        見來影的一點,自己可連念頭也來不及轉就躺倒。
    
          帝王的「帝王絕學」果然是駭天惊世。
    
          「你的目的是什麼?」田不時趴在地上用力喘了兩口气,吹動了几片落楓,嘶
        啞叫道:「別想從老夫口中問出一點什麼!」
    
          「是嗎?」柳夢狂笑道:「你真的有這麼大的把握?」
    
          「呸!老夫已經活到七十一,早已經活膩了。」田不時仰首大笑道:「田某人
        連死都不怕,瞧你還能怎樣?」
    
          柳夢狂飄身下驢,笑了笑間拍開了田不時的穴道,就在對方訝异怀疑中道:「
        別疑惑,因為你已經告訴了柳某不少的事情。」
    
          所以,放人是應該的事。
    
          田不時更疑惑了,道:「我告訴了你什麼?」他可是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
        你又听出了什麼?」
    
          「你告訴我你活到了七十一歲,也告訴我你絕對可以死而不會吐露半個字,同
        時在我出手及解開你的穴道時又知道了你的武學造詣有多少深淺……」柳夢狂輕輕
        一笑,接著道:「當然,你也告訴了我你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地名,以及你看到了我
        還不知道我是柳夢狂。」
    
          田不時只覺得背後一股涼意沿著駝峰冷上了腦門。
    
          這個「帝王」柳夢狂到底是怎麼的一個人?
    
          不,他不是瞎子,他的心比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更清楚,也看到更多的事情
        。
    
          「你……知道了這五件事又怎樣?」
    
          「你不知道柳夢狂的長相,所以葉葉紅也不知道。」在林子里有人施緩緩的踱
        了出來,道:「你不知道這地名,表示葉葉紅對京城附近也不十分了解。」
    
          聞人獨笑!
    
          柳夢狂笑了起來,道:「聞人兄,我們又見面了!」
    
          兩天前聞人獨笑說過,再見面就是出手時。
    
          「他知道你武功的深淺,知道你活了七十一歲,知道你宁死不說……」聞人獨
        笑雙目一閃,接下去道:「差不多也知道葉葉紅有多少份量。」
    
          他宁死不說,最少表示葉葉紅對他有大恩,而以他的武功能活到七十一歲,葉
        葉紅可救過了他不少回。
    
          「因為葉杬公子是秘先生的得意門生。」柳夢狂自己解釋道:「而秘先生又是
        黑色火焰的首腦,可以想見的是,葉葉紅每次攻擊的對手一定很強。」
    
          田不時用心在听著。
    
          他發覺從這兩個的口中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是一個武林中人如何在江湖生
        存下去的金科玉律。
    
          「他遇到的那些高手以外,必然也有幫派門戶的首腦。」聞人獨笑沉沉道:「
        葉葉紅不但要對付一門的門主,而且要照顧你在別人圍攻下的險境!」
    
          的确,最少有四回發生過這种事情。
    
          田不時無話可說,他只能吃力的望向聞人獨笑道:「老夫和葉公子是很少北上
        ,不知道你是……」
    
          「聞人獨笑!」
    
          「是你!」田不時錯愕的看了看他們兩人各一眼,長嘆道:「錯,真是大錯了
        !」
    
          他苦笑中大力搖著頭,道:「杬公子太過於自負自己的能力,總以為除了秘先
        生以外,他的劍法天下無雙!」
    
          所以,葉葉紅不把柳夢狂和聞人獨笑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根本不想知道這兩人的武功以及長相,他很簡單的認
        為,只要自己一出手就死人了。
    
          「好吧!」田不時哼了一聲,雙眼望向京師城的方向,昂然道:「你們兩位打
        算如何處置老夫?」
    
          柳夢狂笑了,緩緩將那頭驢子推到田不時身前,道「回長安或者找一處地方養
        老終年,你應該明白,無論如何你是進不了京師城的大門!」
    
          田不時真的相信了,可是他能走嗎?
    
          「我可以死,卻不能對葉杬公子不忠心。」田不時跨上了驢背,這是對柳夢狂
        的一种尊敬,道「所以,無論如何我非得往京師門走進去不可!」
    
          他拍著驢屁股走了,當真不怕背後有兩种天下最可怕的劍術。
    
          反正早不放生死在心上,又何懼之有?
    
          柳夢狂沒有出手,聞人獨笑也沒有出手。
    
          對一個這麼忠心的老人,他們如何能下得了手?
    
          「我們又見面了!」聞人獨笑淡淡一笑,回著對方柳夢狂的招呼,挑眉道:「
        天下可是一點也不大。」
    
          「是!」柳夢狂笑了,道:「對有緣的人來說,一點都不大。」
    
          他們同時想到了兩天前分手時說的,下回見面很可能就是劍与劍的見面,是不
        是就是現在?
    
          「在出手之前我想先問一件事……」聞人獨笑沉沉一笑,表情有點奇特道:「
        如何讓一個女人不要老是一天到晚跟著你?」
    
          好問題,但是由聞人獨笑的口中說出來變成好「奇怪」的問題。
    
          柳夢狂大笑了起來,真正從心底大笑出聲。
    
          問這句話在此刻,聞人獨笑把他當成世上唯一可以商量「秘密」的朋友,這种
        感覺令人很舒暢。
    
          「聞人兄以前是万福洞的洞主?」
    
          「不錯。」
    
          「据我所知,万福洞內不但有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有喝不盡的天下美酒,而
        且……」柳夢狂一笑,道:「還有天下最有名的妓女!」
    
          這些聞人獨笑都承認。
    
          對於女人,他的經驗可是太多太多。
    
          但是,唯一沒有的是,把一個女人放在心上。
    
          「你要不就乾脆想法子讓她死心。」柳夢狂輕輕笑著,道:「要不就把她放在
        心上,那麼你絕對不會覺得被『追』得很煩惱!」
    
          聞人獨笑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們之間必須一戰,無論有什麼事阻撓在前
        面!」
    
          「我明白!」柳夢狂笑了笑,道:「但是我已經有了儿子,而你卻沒有後人,
        似乎有點不公平。」
    
          聞人獨笑點了點頭,道:「我說過不論什麼事都無法阻止,當那個時机到來的
        時候!」
    
          柳夢狂哈哈大笑,往前一步拍了拍聞人獨笑的肩頭,像是极好的老朋友,道:
        「現在還不是時机,你快去找她吧!」
    
          聞人獨笑已經不用說什麼,轉身大步的往前走。
    
          沈蝶影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女人。
    
          他想道:「有純真的笑容、机敏的反應,以及女孩子特有的嬌嗔与執著。」他
        笑了笑,已經有好几年沒這樣笑了。
    
          而且她的武功也不錯,二十來歲就能當上門主,可見各方面都有高人一等的地
        方。
    
          聞人獨笑長長吸了一口气,忽然間明白自己愿意接受這個女人真正的理由?因
        為柳夢狂。
    
          柳夢狂從頭到尾不但沒有說她不好,甚至還有一點鼓勵的味道:「把她放在心
        上。」
    
          他大聲的笑了起來,柳夢狂是他唯一可以商量的「朋友」,而且,對於他的意
        見竟然毫不怀疑的接受。
    
          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第一個是自己,第二個
        就是柳夢狂,雖然「帝王」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敵人,也是唯一看得起的人。
    
          眼前就是渡口,他大步跨上了舟子。
    
          「京城!」聞人獨笑丟下了銀子,一個字:「快!」
    
          ????
    
          葉葉紅座下這匹白馬有個名字?千里電。
    
          不到兩個時辰他已經進入了京師城,但是眉頭卻皺了起來,沿路上除了老几醉
        有刻下記號被柳夢狂和聞人獨笑打敗的事以外,為什麼另外四波的人都沒有消息?
    
          是因為不巧沒有遇上還是被巧妙躲過?
    
          如果是前者,那表示他的手下太笨。
    
                       如果是後者
    
          ……「柳夢狂和聞人獨笑我就非重新評估一番不可。」葉杬公子自己跟自己道
        :「以那四撥人的能力猶且連對手的人影都碰不到,可見值得注意!」
    
          這時,他已昂然的跨在馬背上到了鎮靜王府前。
    
          「喂,小子,你在這里干什麼?」王府前一名年輕的漢子叫哼道:「這里是王
        府,沒事別逗留!」
    
          葉葉紅冷哼一聲,沉笑道:「你進去回報韋王爺,說是『長安』葉杬公子來訪
        。」
    
          他認為對方听了這名號一定盡陪躬作揖的飛快通報去了,誰知道這小子好像吃
        了熊心豹子膽。
    
          「葉杬公子?葉葉紅是不是?」那守門漢子一付不屑的瞧著對方訝异的表情道
        :「王爺有交代,不想見你這個要飯的,快回去滾邊點!」
    
          葉葉紅真不敢置信,以為自己听錯了。
    
          自己的名字是個秘密不說,一個小小的守門人竟然對著自己如此的無禮,那簡
        直是擺明大翻臉。
    
          葉葉紅星目一冷,右臂不過是動了動,便有一道光芒由掌中奔出直向這不知死
        活的家伙心口而至。
    
          那是劍光,比流星還快,快到近乎無形無影的劍光。
    
          皮俊的肚子又在破口大罵了。
    
          他奶奶的柳小子怎麼每天都能想出這些整人的法子來,搞得自己天天活在「恐
        懼」日地獄里?
    
          皮大堡主心中嘆气,表面上故作「輕松」的閃了稍稍一下便避了過去,天曉得
        他是凝足了目力,用了多少身法精妙義才勉強做到這點。
    
          他更明白,人家這一劍可是只用了七成力而已。
    
          「就是這樣而已!」皮俊嘆气的搖了搖頭,聳肩道:「難怪我們王爺不想見你
        ,隨便宅內一個護衛兵長都比你強太多了!」
    
          葉葉紅的挫敗感簡直跟駭訝一樣無可用言語形容。
    
          門板一開,里頭又走出一位年輕人來,朝原先那人招呼道:「上完茅坑真舒服
        ,沒什麼事吧?」
    
          「哪!你沒看見那小子?」
    
          「他?誰呀?」
    
          「葉葉紅羅,瞧他自以為了不起!」
    
          「唉呀!就是王爺口中說的那個要飯的小子?」後來這個年輕人更是不屑的嘿
        道:「葉小子,刺哥哥一劍,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敢來王府要飯!」
    
          葉葉紅只差沒气瘋,這一劍當然要刺。
    
          而且是憤怒中卯足了全力雷霆奔殺而出。
    
          柳帝王的心頭可狂亂跳了好几下,偏偏眼角還看見皮俊那小子幸災樂禍的笑出
        那張大豬臉來。
    
          葉葉紅這一劍如果是在「正常」的狀況下咱們柳大混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真的沒有,實在是太強太可怕了。
    
          但是現在不是正常的情況,因為出劍的人在馬背上,就憑對方必須稍稍彎下腰
        來的小小漏洞,他也可以「勉強」裝「從容」的樣子避過。
    
          這可是險极了的險,劍身在脖子旁不到一寸距离滑過。
    
          他奶奶的,劍上罡气斷了哥哥好几根寒毛。
    
          「真的是不怎樣!」柳帝王哈哈的一笑,忍住頸上的痛意,聳肩道:「我看以
        他的能力跟我們做看門的差不多!」
    
          葉葉紅現在已經不是挫敗感的問題,那簡直是心灰意冷恍如槁灰,一時呆楞傻
        著調了馬頭漫無目的隨意讓座騎在街道上漫步走開去。
    
          不可思議!
    
          他腦中噩渾渾的,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得有如見鬼。
    
          他抬了抬頭,現在是大白天,哪來的鬼?怎麼想也想不通,一顆腦袋都快炸開
        了來。
    
          哪知道在方才鎮靜王府的後頭,正有人大笑著。
    
          ????
    
          「你們兩個可玩得高興了?」韋皓雁那張絕天下的臉龐輕柔的笑著,瞅瞧著對
        柳帝王道:「只有你這麼頑皮想得出這門鬼點子來!」
    
          柳大公子可怕了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用這种眼光瞧著他,兩聲乾笑後,道
        :「這回可是謝了你的幫忙啦!」
    
          韋皓雁妙眸一溜,輕笑道:「誰也沒幫誰,我可也是為了我堂兄韋瘦漁好,免
        得他誤入歧途!」
    
          「有這种妹子倒真挺不錯。」皮俊哈哈笑了兩聲,一口喝光盅杯內的香茶,起
        身道:「你們慢聊,哥哥我有事先走!」
    
          柳帝王也隨著要站起來,冷不防人家韋大美人的柔荑輕輕放在自己的手背壓了
        壓,似幽怨似哀求的看了過來。
    
          這下慘了,柳大公子連想也不敢想,反手握了握韋皓雁那五只細嫩醉人的柔指
        ,「鎮定」的道:「無論如何,姑娘為中原武林盡了一番大心意,柳某感激万分!
        」
    
          乘著在說話,他站了起來一把挽住皮俊嘻嘻笑道:「皮小子,咱們不是有件事
        非去辦不可?」
    
          皮大堡主只覺得腰脅下一痛,那里不赶忙應道:「是啊,是啊可是件大大的事
        咧,不去不成!」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個在前面被推,一個在後面推人,雙雙頭也不回的走了。
    
          韋雁楞楞的以另外一只手輕輕撫著方才柳帝王捏過的手指,似笑非笑著,醉了
        !
    
          「嘿嘿,你們挺親熱的嘛!」說話的聲音惊醒了韋皓雁,赫然是葉葉紅在冷笑
        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有一個是柳帝王?」
    
          韋皓雁瞧對方那付「逼問」的樣子,不由得惱怒道:「我的事你沒權利管!」
    
          「是嗎?」葉葉紅大剌剌的坐了來,嘿嘿道:「原來方才在門口的事是由你參
        与設計,哈哈哈,你是想試試看葉某是不是真有這個誠意來提親?」
    
          韋皓雁可是大大苦笑了,這個男人怎麼自以為是的一廂情愿?唉,如果換成柳
        帝王多好啊?
    
          葉葉紅瞧著韋大美人沒有回答,而且還臉紅著,那可是大大高興了,道:「哈
        哈,本公子猜得沒錯!」
    
          他可是長身而起,興奮道:「我這就向你堂兄提親了。」
    
          天下真有這种男人?
    
          葉葉紅已經快步走到了門口,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幽幽嘆息,道:「你比不止他
        ,差太遠了!」
    
          好快,葉葉紅一下子回到了韋皓雁的面前,挑眉道:「你說什麼?我差誰太多
        了?」
    
          「你見過了!」韋皓雁淡淡的語調中有一絲譏誚,道:「而且也交過了手!」
    
          葉葉紅并不笨,立刻明白了韋皓雁所指的人是誰。
    
          「他叫什麼名字?」他可怒惱道:「會在哪里出現?」
    
          「他嘛!叫柳帝王。」
    
          「柳帝王?果然就是打敗古元文『清白的劍』的那個柳帝王!」葉葉紅的眼睛
        閃過沉沉的冷意,道:「會在哪里出現?」
    
          「你敢去找他?」韋皓雁站了起來,倚靠到窗牖朝外望著,淡淡道:「剛才你
        可是出了劍,而人家根本就不想還手!」
    
          這句話韋大小姐是說得過份了一點。
    
          因為,那時柳帝王根本也沒机會還手,否則早擺平了這小子送到隨便一個地方
        「藏」起來省事。
    
          葉葉紅全身气得發抖,他一生中可沒碰過這种丟了大臉的事,更要讓他惱羞成
        怒的是,這件事還落在自己心上人的眼中被拿來嘲笑。
    
          「好,你等著看!」葉葉紅大步邁了出去,從外頭傳來一句掩蓋不住的憤怒道
        :「我一定把他的頭砍下來見你!」
    
          韋皓雁不但不惊惶,反而是笑了。
    
          葉葉紅找柳帝王決斗她可一點也不擔心柳郎君無法應付,心中暗喜的是,為了
        戰胜葉葉紅,柳帝王一定會來找她探問。
    
          屆時,不又多增加了兩人相處的机會?
    
          女人的心有時真會把男人搞慘,而且是慘不忍睹。
    
          ????
    
          「葉葉紅那小子已經到京師城里。」皮俊坐著面對對面那張椅子上的晏大小姐
        道:「所以,事情沒擺平以前你就忍耐一點吧!」
    
          晏梧羽今天竟然一反常態,乖巧的點了點頭,應道:「是,我知道你們是為了
        我好才不得已這麼做。」
    
          怪,這小女人什麼時候開竅啦?
    
          皮俊可不大相信這是事實,他小心的問道:「怎樣,最近的身体還好吧?有沒
        有受到風寒什麼的?」
    
          「謝謝你的關心!」晏梧羽親切而溫柔的回道:「我的身体很好,一切也都沒
        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有個小秘密想告訴你!」
    
          更怪!
    
          如果一個女人有「小秘密」要告訴你是代表什麼?
    
          皮俊可一點也不笨,馬上就想到了姑娘人家的「意思」,但是他也真的聰明,
        立刻就反駁了這個不可能的想法。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皮大堡主已經作好了准備,無論對方說什麼都當成故事來听就是。
    
          千万別相信這個女人,他告訴自己。
    
          「既然是『秘密』怎麼能大聲嚷嚷說出來?」晏大小姐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的道:「你不會把耳朵湊近過來听呀!」
    
          媽呀,這就更有誘惑力了。
    
          皮大堡主長長吸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要看這個小女人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當然,在他湊身上前的時候,全身也作好了一切的反應。
    
          哥哥我就不相信你能玩什麼把戲來。
    
          皮俊心中才想著,耳中已听到晏大姑娘又嬌羞又喜悅的輕聲道:「我……已經
        有了……身孕。」
    
          媽呀!皮大堡主真的大大嚇了一跳。
    
          更讓他嚇一跳的是自己被這個小女人點了穴道。
    
          好了,這下可變成兩個人角色互換。
    
          「你說你怀孕了?」皮大堡主雖然身在「險境」,可是忍不住好奇心在問:「
        到底你是跟誰……」
    
          「啪」好脆耳的一響,皮大公子臉上可是一熱,結結實實的挨了晏大小姐一巴
        掌。
    
          「你才怀了身孕咧!」晏梧羽哈哈笑了起來,道:「姓皮的,不這樣嚇你怎麼
        會有机會得手?」
    
          有理,真他媽的太有理了。
    
          皮俊嘆了老大的一口气,道:「唉!我現在真的恨死了柳帝王那小子,下回我
        非用一根木頭綁一條紅帶子嚇死他不可!」
    
          他說得恨恨然,晏梧羽的眼睛亮了。
    
          「用木頭綁紅帶子可以嚇他?」
    
          「哼,何止是嚇,連站都站不直!」
    
          「為什麼?」晏梧羽更好奇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皮俊白了她一眼,哼道:「這是哥哥我和柳小子的秘
        密,沒有別人曉得。」
    
          現在晏梧羽不是知道了?
    
          「哼,用不著你說!」晏大小姐高興哈哈笑道:「因為我現在就試去做這件嚇
        死他的事!」
    
          說著,人已經走到了門口,背後皮俊可叫問道:「喂,你還沒說是怎麼解開穴
        道的!」
    
          「想知道?」
    
          「想,太想了,簡直想死了!」
    
          「彭子郭這個人你知不知道?」
    
          「天龍指『彭子郭?』有名,是個七旬老頭子。」
    
          「沒錯!」晏大小姐得意的笑道:「他是我爹以前的手下,隨時跟在身旁听我
        的指令行動,想不到吧」皮大堡主真的想不到。
    
          但是,晏大小姐同樣也有想不到的事,就在她興沖沖的离開了半炷香後又回來
        了。
    
          只不過這回她是被柳帝王「請」回來的。
    
          「皮俊,你去死好了!」晏梧羽可夠生气的叫道:「什麼一塊木頭綁紅帶可以
        嚇昏柳帝王,大騙子!」
    
          咱們皮大堡主恢复了活動之身,可是愉快极了。
    
          「哥哥我不是說過了,這是我和柳小子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他補充道:
        「事情有變時求救的秘密暗號!」
    
          晏梧羽真是太後悔相信了這個男人。
    
          「好啦,這儿有吃有住有人陪你聊天還不滿意什麼?」柳大混混呵呵笑著,朝
        皮俊可是用哼的了:「喂!拜托你以後小心一點可不可以?」
    
          「還有以後?」皮俊好大步子往外走,邊嚷邊:「哥哥不玩了!」
    
          柳帝王哈哈大笑,朝皮俊背影叫問道:「皮小子,這位晏大小姐是怎麼解開穴
        的?」
    
          「你自個儿不會問她?」皮俊在外頭叫嚷回來,頓了頓自個儿回答道:「彭子
        郭那老小子……」
    
          「天龍指?」柳帝王望向晏梧羽一嘿,道:「想不到彭老也曾經是你爹的手下
        !」
    
          晏梧羽可得意起來,哼道:「怎樣,吃惊了吧!」
    
          「不是吃惊,是太高興了!」柳帝王一揮手拍開了晏大小姐的穴道,呵呵笑道
        :「既然有彭老頭子在保護好,那就用不著哥哥來擔心啦!」
    
          這下反而是晏梧羽為之一楞。
    
          剎那,她可明白會意了過來,人家「請」她走了。
    
          「你……當真這麼狠心?」
    
          「狠心?」柳大公子嘿嘿哈哈一陣笑,反問道:「這不是你正想要的?」
    
          好啦,這下人家放她自由反倒是不想走,還是舍不得走?晏梧羽一時間整個人
        傻楞楞的在那儿不知所措。
    
          也不知過了多久的一陣子,她清醒過來時那里還有柳帝王這個冤家的身影?
    
          晏大小姐只覺得滿腹委屈,一時間也茫然無措,只覺心口里越聚越濃的憤怒,
        「刷」的站了起來。
    
          「柳帝王,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晏梧羽大叫道:「你記住,我一定叫你爬著
        來求我!」
    
          每一個字在空气中回湯,刺殺人心。
    
          ????
    
          「唉!這樣子好嗎?」聲音柔柔的,有一絲嘆息。
    
          「我不能不如此做,為了你也為了我們的家庭!」他堅決的回答道:「這种事
        絕對錯不得一步。」
    
          「可是……你真的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闖湯?」
    
          「總會看著點,天下哥哥我可有不少兄弟!」
    
          「當然,你這個大混混,混混大……」
    
          「哈哈哈,少罵人了,辦正經事最要緊!」
    
          「正經事?你是指我們准備去妙峰山?」
    
          「不,在這之前還有更重要的……」
    
          「葉杬公子葉葉紅?」
    
          「也不是,我說的是非常重要的『正經事』。」
    
          「饒了我吧,真的想不出來了!」
    
          「唉!快點想法子讓我爹、讓你師父抱孫子呀!」
    
          「討厭,談論正事忽然不正經!」
    
          他們兩個全沉默了,這种「正經事」可不是用言語說說的,絕對是要坐而言不
        如「臥」而行。
    
          你說,這件事到底正不正經?嘻!
    
          ????
    
          正經事有很多种。
    
          柳帝王和宣雨情在城里一角的某一座屋子內辦的是一种。
    
          而在城里的另外一個角落,一座名叫「人天四合院」內葉葉紅在計划一個行動
        ,又是另外一种正經事。
    
          那里的四合院正中央是一株高聳超過兩個屋頂的巨松,巨松旁有一口深井,供
        這儿住著的人使用。
    
          在巨松下水井旁的太師椅上,葉葉紅的表情很嚴肅,嚴肅得有些冷煞。
    
          「你碰上了柳夢狂和聞人獨笑?」
    
          「是!」回答的人是田不時,聲音中有深深的一漢,道:「他們都是很可怕的
        人,老仆認為……」
    
          「認為我該回長安躲起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葉杬公子冷肅的眼光從田不時的身上緩緩轉過恭立在身前的老几醉、于吹煙、
        劉下命、楊風瘋。
    
          冷冷一笑,眼瞳子里閃過一絲沉沉的光芒,道:「你們,除了老几醉盡到責任
        以外,誰做了什麼事?」
    
          沒有,半點也沒做,連柳夢狂和聞人獨笑的身影都沒瞧見,能做什麼事?
    
          葉葉紅更不滿的是:「人家不但輕易的避開了你們,而且躡跟上了我的行蹤。
        嘿嘿,如果不是你們這麼笨……」
    
          「公子恕罪!」他們几個全身忍不住顫抖著,可是太明白葉葉紅這個心狠手辣
        之處。
    
          想想連同門師兄說殺就殺,可是非得一顆极冷的心才能做得到。
    
          「請公子給我們一次机會!」楊風瘋顫著聲音道:「屬下等立刻率領自己的部
        屬戮命完成!」
    
          「是嗎?你們有這個能力,有這個決心?」
    
          「是!」他們同聲回道:「以命為誓!」
    
          葉葉紅將目光轉向田不時,看著他的反應。
    
          田不時終究在他心中有不同的份量。
    
          「公子,這件事老仆真的不能勸阻?」
    
          「如果是平常的情況你也不會勸阻是不是?」葉葉紅淡淡道:「如果是在平常
        的情況,我也會听一听你的意見是不是?」
    
          「是!」
    
          「但是今天不同。」葉葉紅一張臉冷沉沉的,好寒人道:「因為人不同,所以
        一切都不是『平常』!」
    
          人不同,正是因為柳帝王和韋皓雁深深刺激了他。
    
          一件仇恨一個敵人,如果在公事上加進了私人恩怨,那就很難用「勸」而勸阻
        得了了。
    
          田不時似乎看出了一點端倪,他試探也是建議道:「老仆明白了,但是……整
        個行動最好要鎮靜王配合。」
    
          「不行!」葉葉紅回答得又快又堅決道:「狙殺柳帝王是我們的事,這個行動
        從頭到尾都由我們自己的人來實行!」
    
          田不時什麼都明白過來,只有輕輕嘆了一口气道:「公子既已決定如此,老仆
        只有盡生命完成了!」
    
          葉葉紅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也有一絲感動。這個老人為葉家賣命了五十年,
        和葉家前兩代一起出生入死打出了一片基業,一直到現在沒有半點倚老賣老,仍然
        如此忠心,這點就不是自己任何手下能做到的了。
    
          「很好。」葉葉紅看了看天色,是向晚夕斜的時候了。
    
          「整個行動在今晚展開。」葉杬公子冷沉沉的道:「你們都各有二十名手下,
        總共八十四人。」
    
          葉葉紅看了一眼田不時,道:「田老,我們兩人在旁掠陣,見机出手必得一狙
        而殺不可!」
    
          「是!」
    
          田不時恭敬的應著,看著葉葉紅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嘿嘿道:「至於怎麼做
        你會不會笨到要我來教吧!」
    
          「回公子的話,我們都知道。」
    
          他們看著葉葉紅大步的轉身走了,半晌後才相互看了一眼,每個人的心里都在
        想一件事,今夜如何行動?
    
          「老某的毒陣可以配合下命兄的短刃沖殺隊。」老几醉打破沉默,道:「劉兄
        以為如何?」
    
          劉下命點了點頭,道:「好,我們這一路由正門進攻,由老兄的毒陣攻擊第一
        波,劉某的人緊躡在後……」
    
          于吹煙此時接道:「我這一路人馬以影子殺法為主,我們就攻後院,越暗對我
        們的行動越有利。」
    
          「那麼上面的攻擊就留給我們。」楊風瘋嘿嘿一笑,道:「楊某以及二十名弟
        兄所組成的『風瘋天羅陣』別說是一只鳥,連蟑螂也飛不出去。」
    
          他們都有相當強的實力,只是遺憾沒有碰上柳夢狂和聞人獨笑而已,否則他們
        自己認為以他們的力量已足以讓京師城為之震惊。
    
          一切商議有了結果,他們看向了田不時,想听听他的意見以及決定。
    
          這個老人也是他們所尊敬的,且別說他的武功并不在他們之下,就是他背後彎
        躬的駝峰里所積存的智慧,絕對比他們四個人加起來多。
    
          「不可能成功!」田不時的回答很簡單,道:因為他們一個是柳夢狂的儿子,
        一個是柳夢狂的徒弟。「他見過柳夢狂,也過他的出手。一個柳夢狂如此惊駭人天
        ,如果是兩個呢?他們全都沉默了下來,有些不信,不信有人在他們八十四個人的
        攻擊下怎麼可能以兩個人擋下來?不可能!」難道要我們放棄?「老几醉問著,他
        也看過柳夢狂和聞人獨笑的出手,所以是比較猶豫的一個。」不放棄的話只有一個
        辦法。「田不時淡淡看了他們一眼,道:「四組八十四人全部都由正面攻擊。」
    
          這是硬打硬攻,一般在江湖中只有門派大戰時才會發生這种類似打仗兩軍交戰
        的情形。
    
          但是,現在只是對付兩個人,頂多加上一個皮俊而已,從他們的眼中,田不時
        已經看出了結局。
    
          「我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田不時覺得有一絲悲傷,道:「當然你們不會
        相信別人那麼強,或者說自己在別人之前那麼弱。」
    
          他說完長長一嘆,搖著頭走了。
    
          瞧背影,像在全身四周籠罩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哀。
    
          「他老了!」于吹煙搖了搖頭,道:「老人總是比較怕……事,總是比較想個
        安穩的法子。」
    
          「我們是要跟公子一起做大事的人。」楊風瘋接口道:「而且,這次就可以証
        明給公子看。」
    
          他們都同意這點,而且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唉!你們這些笨蛋,到底想証明什麼屁蛋給姓葉的看?」拱門處晃進來一個
        年輕人,大力搖著頭道:「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你是誰?」劉下命冷沉沉的問著:「來償命?」
    
          「他是皮俊。」老几醉到京師几天,總算已經認出一些需要認識的人,道:「
        皮家堡堡主,柳帝王的好朋友。」
    
          真好,立刻有人送上門來。
    
          他們四個很愉快的圍了上去,每個人都在笑著,臉上在笑,眼睛在笑,手指頭
        拗得「格格喀喀」作響。
    
          「唉!這几個家伙以為哥哥我是送上門的肥肉?」
    
          皮俊一邊出手一邊嘆气,從頭到尾他就出了一次手,兩只拳頭外加兩條腿正好
        躺下四個打死也不信的人。
    
          「你們開始相信那個老頭子的話了?」
    
          皮俊揮了揮手又從容大步的往外去,就像來的時候那麼瀟,恍如剛才只是逛了
        一圈花園似的,道:「現在是哥哥我來打扰你們……」
    
          大堡主臨走前的一句話是:「如果是你來扰亂了皮某人或是柳小子的好夢,唉
        !」
    
          最後一聲嘆气已是盡在不言中。
    
          趴在地上的四個人駭然得面面相覷,好久說不出一句半句話來,一直到風有些
        涼冷吹醒了他們。
    
          「真的如田老所說的,今夜的行動只有失敗或者死亡。」不知誰先說了一句,
        立刻有人接下去道:「但是如果我們不行動,杬公子一樣饒不了我們。」
    
          「這件事反正都是死!」
    
          「不!」有人低聲叫道:「除了兩條死路以外還有一個選擇!」
    
          那個人看了看大家,終於鼓足了勇气說出心底的話,道:「走人,我們走得遠
        遠的,在天涯海角找個地方藏身。」
    
          那就是退出江湖的意思。
    
          對他們正值四十壯年而言,這未免有點殘酷。
    
          但是,對於死亡而言,這又是大大的仁慈了。
    
          人世間不是有許多這樣的事嗎?兩害相權取其輕。
    
          劉下命說得好:「沒有命,什麼都是狗屁,什麼都是假的!」他說完,第一個
        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有人阻攔他,因為他們也各自挑了個方向走人。
    
          人天四合院又陷入一片沉靜之中,不,在角落有兩個人在瞧著這一切的變化。
    
          「他們走了!」田不時有點感傷的搖了搖頭,道:「真可悲,公子的手下竟然
        是這些貪生怕死的人。」
    
          「這不是正合你的意?」回答的人赫然是皮俊,道:「田老,皮某人很敬佩你
        為了你家公子所下的苦心!」
    
          田不時已經明白了一件事,若要葉葉紅毫發無傷的回到長安城,只有一個辦法
        ?和柳帝王、皮俊合作。
    
          也只有這樣才能阻止葉葉紅犯下大錯。
    
          田不時又嘆了一口气,喃喃道:「我這樣做是對是錯?老主人應該能体諒老頭
        子的苦心吧?」
    
          「可以,一定可以!」皮俊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口气尊敬道:「有田老這种忠心
        耿耿的手下,何求?」
    
          田不時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只希望事情不要擴大,也希望只是杬公
        子和柳帝王兩人之間的事而已!」
    
          因為只要沒有流出大量的血,很多事就容易解決。皮俊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
        頭道:「我會把這個意思告訴柳帝王,我相信他也能明白田老的苦心。」
    
          田不時這麼做只為了一樣事,柳帝王和葉葉紅決斗時,万請手下留情,別殺別
        傷了他家公子。
    
          以葉葉紅的劍,柳帝王能控制得了?
    
          皮俊也沒半點把握,不過,反正這是柳小子的事。
    
          「那小子是該出道題目讓他傷傷腦筋才是!」皮俊一點也不擔心,反倒是自己
        笑得好高興,道:「不這樣累一累他,那怎麼對得起天下人?」
    
          這算那門子屁話?
    
                         六
    
          葉葉紅再來看著韋皓雁時臉上的表情可是大大得意,「嘿嘿!」他冷笑中掩不
        住得色,從鼻孔哼气道:「韋大小姐,今晚邀請你去看『戲』!」
    
          看戲?韋皓雁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光芒,好亮!
    
          「怎樣?」葉葉紅一點也不想掩飾他得意的神情,道:「我希望你能親眼瞧瞧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
    
          「看戲的不上戲台?」韋皓雁淡淡的反問。
    
          「沒錯,你能明白最好!」
    
          葉葉紅可笑得好猖狂,道:「我保証你想像不到!」
    
          「是嗎?」韋皓雁仍然是那付淡然的表情,道:「大小場面我可是見了不少,
        希望到時候不要太小家子气才好!」
    
          「這點你放心!」葉葉紅提出了保証,道:「這件事絕對有意料之外的發展,
        哈哈哈,誰都會以為我葉杬公子這回帶來的人只有老几醉、于吹煙、劉下命、楊風
        瘋而已!」
    
          這點韋皓雁不得不有點吃惊了。
    
          「葉家雖然家產不少,而且也是封王封侯文章、武功都不錯。」韋皓雁雙眸一
        挑,接著道:「但是以文學造詣傳於江南,武學方面可就差了些……」
    
          葉葉紅越發得意的大笑著,傲然道:「你以為我會笨到以為憑他們四個加上八
        十名手下就能成事?」
    
          韋皓雁不得不重新評估眼前這個人。
    
          黑色火焰的秘先生會一再的交代重要任務給他,而且很多是匪夷所思的行動都
        能一一完成。
    
          這其中絕對不是運气。
    
          「葉葉紅的外青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做起事給人家更以為是個优柔寡斷沒什
        麼主見。韋皓雁的心里反覆思量道:「但是,他真正的面目呢?在喬裝的外貌里藏
        著的一顆怎樣的心?」
    
          韋大小姐臉色不變,淡淡挑眉問道:「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如果說沒有目的
        ,誰會相信?」
    
          葉杬公子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中有一股炯然不同的梟雄气息,道:「我說過,
        看戲的人最好別上台,甚至連到後台都不要去……」
    
          韋皓雁在想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但是,人是感情的動物,所以往往會忍不住做出不是自己應該做的事!」葉
        葉紅在一剎那間變得极為冷靜,簡直是令人迷惑得以為遇上了另外一個人。
    
          「你認為我一定會通知柳帝王這個消息?」
    
          「不會嗎?」
    
          對於葉葉紅的反問,韋大小姐沒有辦法否認。
    
          的确,她知道了這個消息第一個念頭就是赶緊想法子去告訴柳帝王,問題在於
        這點是不是也在葉葉紅的設計下?
    
          「再過一個時辰戲就開鑼上場。」葉杬公子望著窗外已漸深沉的夜色,淡淡笑
        道:「行動從子時開始,如果你在這之前通知柳帝王,那就順便在那儿待著看,好
        省得來回。」
    
          多自負的口气。
    
          這個男人是真的眼中無人,還是他真有這點能力?
    
          韋皓雁望著他洋洋得意离去的背影,可是陷入大大的矛盾之中,要不要通知柳
        帝王?
    
          她一直在思索這個本來是很簡單的問題,如今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竟然是心
        緒糾纏得無法決定。
    
          ????
    
          「他們不是真正的殺机所在!」柳大公子白了皮俊一眼,道:「他們那四個人
        只不過是替葉葉紅跑腿而已,怎麼能做出大事來?」
    
          皮俊不能不气的承認。
    
          因為那四個人的武功或許不錯,但是葉葉紅一定比誰都明白,那些家伙只不過
        是送上門來做箭靶而已。
    
          「我們手邊的資料可以看出來葉葉紅完成過不少极困難的行動。」
    
          宣雨情支著下巴沉吟道:「而那些行動絕對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
    
          第一張資料上就寫著葉葉紅如何狙殺排幫幫主的事。
    
          他在當時也是率領了老几醉、于吹煙、楊風瘋、劉下命及他們的八十名手下。
    
          排幫在長江沿途高手如云,總舵內更不必說了。
    
          但是葉葉紅仍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排幫的幫主白云龍。
    
          「你相信這其中沒有文章?」柳帝王隨手抽出一張,上面記載著葉葉紅如何解
        決昆侖派的杬名長老「出世杬子」的事跡。
    
          「今晚的攻擊一定有個重大的關鍵!」柳大公子沉眉在思索道:「我相信這小
        子以往的攻擊都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達成任務必然是除了另外有高手配合以外,還
        能掌握住某一處盲點!」
    
          他們的盲點在哪里?盲點比弱點更可怕,因為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弱點一旦突然被敵人暴露出來,往往是惊駭中出了差錯!
        」柳帝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葉葉紅出劍的時候,如果有一點點的差錯,結
        果只有一個!」
    
          死!
    
          葉葉紅以前所做的每一個行動都証明了這點。
    
          窗外,此時距离子時已不到半個時辰,皮俊忽然有了個主意,道:「蕭家姊弟
        不是在妙峰山嗎?」
    
          柳帝王和宣雨情雙雙點頭,瞧這位皮大堡主的高論。
    
          「我們……是不是可以……可以放棄這里?」皮俊說得自己都有點臉紅,道:
        「直接奔往妙峰山,讓他白忙一場?」
    
          這麼「好」的提議也只有皮大堡主說得出口。
    
          「想點有意義的事可不可以?」柳大公子瞪了好大一雙白眼,哼哼了兩聲,忽
        的又偏頭想了起來,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皮俊可是嚇了一大跳,「啊啊」了好几聲的看向宣雨情。怪了,宣大美人好像
        也在笑著贊同這一點。
    
          「我們可以說明明說去妙峰山了是不是?」宣大小姐不愧是柳帝王的妻子,一
        下子就抓住了要點,笑道:「然後我們也可以在旁儿慢慢看戲呀!」
    
          「聰明,太聰明了。」皮俊只差沒興奮得跳起來,道:「哥哥我實在太聰明了
        !」
    
          這「聰明」又有他的份啦?柳大混混沒好气的道:「聰明的皮大堡主,那就麻
        煩你寫一張字條貼在門口可以嗎?」
    
          ????
    
          「往妙峰山訪友,十日內歸」。
    
          一張紅色的紙貼著,就算是深夜夜深了也是相當顯目。在那個時代,街道轉角
        處常常有風燈豎著,所以字跡看起來也不困難。
    
          子時,韋皓雁坐在東南方向的一處屋頂上沉思著。
    
          柳帝王他們是不是真的走了?
    
          夏停云和夏兩忘一去妙峰山十日沒半點消息,會不會柳帝王他們接到了緊急的
        情況赶赴往援?
    
          這件事想要有答案其實并不困難,因為妙峰山的事葉葉紅必然已經由他們的管
        道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麼葉杬公子如何來處理眼前這個情況就可以明白個梗概。她相信在這沉壓壓
        黑夜的某一處屋頂上,葉葉紅也一定在思考。
    
          「嘿嘿嘿,他們在玩什麼把戲?」葉葉紅的位置是在西南這一側的屋頂上,淡
        淡的一絲冷笑道:「夏停云和夏兩忘絕對不可能對外聯絡。」
    
          田不時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不過他可以知道葉杬公子這麼說必然有他絕對的把
        握。
    
          「子時已到!」田不時皺眉皺得好深,道:「于吹煙他們四個怎麼還沒出現?
        」
    
          「說不定早給柳帝王他們擺平了!」葉葉紅說得好平淡,簡直不像是在說自己
        的事似的,又道:「田老,你以為有沒有這個可能?」
    
          听語气好像是明知故問。
    
          田不時乾笑了兩聲,道:「等著瞧就明白了!」
    
          葉葉紅臉色不動的點了點頭,應道:「對!」
    
          這麼簡單的回答可讓田不時心頭七上八下了,葉杬公子的態度可讓田不時心頭
        七上八下了,葉杬公子的態度不怒不急,平靜得大大超出常情。
    
          他不由得偏頭看了看身旁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男人,是因為月色的關系,還是
        因為老眼昏花了?
    
          為什麼越是注視看著反而越迷惑了起來?
    
          這個人真的就是自己一手抱大的葉葉紅?
    
          在沉寂的巷道、沉寂的深夜,傳來一個很單調很單調的聲音,那是江湖郎中的
        手拍板交撞所發出來的。
    
          兩片一個半手掌大的木條,「得得得」的在深夜的空气里好單調,卻又令人充
        滿了不安。
    
          「沒有人在杬更半夜赶路會發出這种聲音。」柳帝王看著暗街的那端緩緩的出
        現一條人影,背後行囊猶有一幟大幡在隨風飄鼓著。
    
          「更不會有算卜郎中有半夜找生意!」皮俊嘿嘿接口道:「雖然看不見,不過
        哥哥我猜得出來那一幡白布上一定寫著『鐵口直斷』。」
    
          他說著,可覺得好笑了起來,道:「他算得出今晚白跑一趟,或者算得出今夜
        會很慘?」
    
          皮大堡主的話才說完,忽然間臉色就變了。
    
          那一幟布幡已在風燈下看得清楚,清楚的字。
    
          「若要尋虎,且看東北」。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能讓柳帝王他們杬個臉色為之大變。東北,不就是他們
        現在躲的方向?
    
          這是一种巧合,還是易卦上不可思議之處?
    
          白布幡原來有兩層,一陣風吹過卷飛了第一層,第二層布條上又有字:「雙雄
        一雌,是柳皮宣」。
    
          這回的八個字可真嚇人了。
    
          「我們都躲得很好是不是?」宣雨情嘆了一口气,苦笑道:「而且我們也都有
        自信絕對沒有人監視!」
    
          「是!」柳帝王回答得好乾好澀,方才在一炷香以前他們出來的時候,最少變
        化了七种身法。
    
          而且杬個人前後銜接照應,絕對有這點自信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們藏身之處,難
        道在風燈下的那個人知道?
    
          更可怕的是用一枝筆一張紙就算出來了。
    
          「怎麼辦?」皮大堡主不由得气道:「瞧這小子神秘莫測,簡直是把我們玩弄
        股掌之中!」
    
          柳帝王皺起了眉頭,耳中又另外有了一种聲音。
    
          那是一种東洋木鞋踩在地上「格喀格喀」的聲音,像在這种深夜里特別令人覺
        得吵雜煩躁,這回又來了什麼人?
    
          從暗巷的轉角口忽然就出現了個家伙。
    
          「忽然」的意思是,一旦他從暗巷出來走到這條街上時,倏迅間沒有半點的聲
        音發出來。
    
          這种感覺給人家一种很唐突的感受,就好像你平日听慣了各种聲音,卻忽然耳
        聾了似的。
    
          「可怕!」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這种營造出來的气氛在兩對戰時很容易
        讓對手惊惶而不知所措!」
    
          宣雨情的眼睛一亮,接道:「這是不是葉葉紅的目的?而這些人正是制造這种
        气氛的高手!」
    
          不但高手,而且是頂尖的好手。
    
          「江湖上這种人很少。」皮俊的眼睛閃了兩閃,嘿道:「訓練這种人的組織更
        少!」
    
          柳帝王的臉色可也變了,他知道在那里。
    
          「那里是一個非常神秘也非常恐怖的地方!」柳大混混的聲音竟然也會有點顫
        抖,道:「它的名稱叫『修羅天堂』。」
    
          他朝宣雨情苦笑的解釋道:「那里面沒有善惡之分,只要有緣就有机會進去,
        但是……」
    
          柳大公子很沉重的嘆了气,道:「一百個中有九十九個在里面發了瘋,而且,
        是只讓你發瘋而不讓你死!」
    
          這才是真正的可怕?對沒有發瘋的人說,眼睛看的、手上摸的、身体碰的,都
        是一個字-瘋。
    
          「所以能從里面出來的人一定有极大的定力,非常非常超乎人類极限之上的定
        力!」宣雨情的表情相當的嚴肅,很沈重著每一個字道:「甚至可以說冷酷!」
    
          柳帝王和皮俊都點了一下頭。
    
          瞧他們點頭時那麼僵硬的神情,以及眸子里掩藏不住的恐懼,是不是他們也曾
        經進去過了?
    
          宣雨情沒有問,因為現在不是時机,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還有誰會出現?
    
          「第一個叫做卜痴,第二個的代號是影子。」葉葉紅看著那盞宮燈,淡淡的笑
        意中有一絲奇特极了的報复快意。
    
          「是不是還有第杬個?」田不時只覺得全身發寒,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在江湖五
        十年的歷練還會恐懼。
    
          「當然!」葉葉紅的笑容更詭异更奇特,聲音也變得縹緲起來,有如是來自地
        冥的深處,道:「第杬個的代號很奇特,也很平常。」
    
          一個奇怪又平常的名字是什麼?
    
          田不時的寒意更濃了,忽然想到了一個字。
    
          一個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常常听到大人們惊嚇小孩子的話中有這麼一個字,一
        個充滿夢魘的字?鬼!
    
          鬼!是一個人的代號。
    
          但是「鬼」卻又不是「人」。
    
          這里面充滿了矛盾,更充滿了恐懼和不可知。
    
          街道空蕩蕩的,就只有那盞風燈在風中忽明忽滅,風燈下站著的卜痴和影子也
        忽明忽滅,好陰森。
    
          「鬼」會從那個方向過來,他是不是就這樣平空出現?甚至猜也無法猜測「他
        」是男人還是女人?
    
          一個失神,風燈滅了。
    
          消失了光明,黑暗開始延伸恐懼。
    
          延伸,無限的距离,從眼瞳孔開始而皮膚的寒意而背脊的涼而肌肉的僵硬而至
        心底……深處一股莫名。
    
          莫名的死亡气息擴散到全身。
    
          在沉暗不見五指的街道那一角,小懸月的光芒似乎沒有什麼作用。沒有作用,
        凝目不見任何身影。
    
          「這回來的是什麼人?」宣雨情也忍不住有些顫聲著,道:「為什麼以我的目
        力看不見有人?」
    
          柳帝王和皮俊卻像是受到了重擊,同時發出一聲呻吟來,這种有如天地震動的
        呻吟像是一個人從小就有的夢魘般,這聲音是完完全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宣雨情快喘不過气來,疾聲問道:「你們知道他?」
    
          「是……」柳帝王閉起了眼睛,一個字一個字道:「我們知道他,但是他不是
        『人』……」
    
          他不是「人」?宣雨情長長吸了一口气,可忍不住惊顫了起來,道:「難道『
        他』是『鬼』?這世上真有鬼?」
    
          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街角的那端先是有著好薄好薄的一層幽浮綠光出現
        。
    
          浮動著的綠光像是「人形」的光气呈現不規則形狀,是過了多久?韋皓雁已經
        忘記了時間,她看見的是那飄浮不定的綠色光气終於穩定下來變成了一個「人」。
    
          不!應該說是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但是「他」沒有前後眼鼻面目的分別。
    
          「他」就這樣站在那儿,然後風燈亮了。
    
          卜痴和影子站在鬼的左右,忽然他們一同抬頭望向同一個方向?東北,東北的
        屋頂和夜空。
    
          「我們有多少成胜算?」就算是在极度恐懼中,柳帝王不愧是柳帝王,仍然有
        思考的能力,道:「他們杬個,我們也是杬個。」
    
          皮俊打了個寒顫,緩緩道:「你記不記得我們是几歲的時候進去的?」
    
          「十歲!」柳帝王可記得一清二楚,道:「十八年前。」
    
          「那真是一場噩夢!」皮俊看著下面那兩個人、一個鬼靜靜的望來,嘆气道:
        「他們在等我們下去!」
    
          宣雨情這時忍不進插口道:「你們進去過『修羅天堂』!在十八年前就碰上過
        『鬼』了?」
    
          「是!」柳帝王一沉重的一聲苦笑,眸子中的恐懼更深了几分,道:「在真正
        進入修羅天堂以前,最後一關守住『人間世』的就是『鬼』,那時……」
    
          他吞了一口口水,勉強接道:「那時真是駭人!」
    
          宣雨情知道現在沒有時間問著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最少能說的是:「
        那是十八年前你還小的時候,或許那時你們見著的情景极為震駭,但是今天你已經
        不是以前的你……」
    
          她看了看柳帝王,也看了看皮俊。
    
          「甚至,這個『鬼』也不是以前那個!」
    
          「對啊!」皮大堡主的心情可是輕松了一些,接道:「記不記得到了『人間世
        』那一間屋子時『鬼』怎麼說的?」
    
          「那是他一生的責任!」柳帝王緩緩道,已經沒那麼恐懼:「他守住人間世通
        往『修羅天堂』的最後一道關卡,永遠不會离開。」
    
          但是「鬼」現在卻在這里。
    
          「除兩种情況之一……」柳帝王沉聲道:「一個是天地人第一大修羅傳令給他
        ,第二則是……所有他的化身都消失,而必須在任務中有『鬼』的存在!」
    
          「眼前這個『鬼』是化身之一。」宣雨情低聲卻有力的道:「這點就是葉葉紅
        所設計的『盲點』!」
    
          一言點醒,柳帝王和皮俊一時間都輕松了不少。
    
          「『鬼』為什麼最後出現?」柳大公子的腦筋思路可活絡了,道:「因為他有
        极佳的輕功,可以在四周觀察一下我們的所在,然後告訴那個算命的家伙。」
    
          「甚至他早已看過這附近的地形,所以更容易下判斷。」皮俊也恢复了信心,
        道:「只要不是那麼未知的神秘,對方只不過是高手而已!」
    
          對付人,他們普天下可沒有怕過任何一個。
    
          杬道人影竄起,好快好迅速的飄到風燈的另一端。
    
          卜痴淡淡一笑,聲音不徐不緩的道:「你們應該知道我們來自何處?」
    
          「對然!」柳帝王格格笑了,這點令對方有些訝异,道:「你們是來自『修羅
        天堂』?那又怎樣?」
    
          影子冷冷一笑,嘿嘿道:「你曾經是里面的逃兵,哈哈哈,沒想到有這麼一天
        夢魘重現!」
    
          柳大混混從鼻孔中哼出一口气,嘖嘖道:「我記得在『人間世』那間屋子之外
        有一片『生死林』,我們那一批總共有杬十八名年齡近似的孩童……」
    
          皮俊接下去道:「你也是其中之一,我記得你的名字叫阮大牛是不是?」
    
          影子的臉色剎時變得蒼白而難看。
    
          當他是「阮大牛」時曾經吃過人間太多的歧視和侮辱,這杬個字代表了他一生
        中最大的恥辱和怨恨。
    
          「阮大牛」之所以決定變成「影子」,因為他要報仇。
    
          那些曾經侮辱欺負過他的人都得死。
    
          這個信念讓他自己告訴自己非活下去不可。
    
          「我想你正如心愿的殺光了那些人。」柳帝王的眼中有一絲悲憫,道:「可是
        後來呢?你的生命已經沒有了生存的意義,所以只好做一名殺手。」
    
          用死亡和血液來証明自己生存的人是多麼可悲?
    
          影子兩鼓太陽穴的青筋暴浮了起來,他大喝便要往前殺,是卜痴淡淡的聲音阻
        止了他:「動手以前,先看看我的後面!」
    
          卜痴的後面是那一白幡,不知道什麼時候第二層的幡布已經卷飛在風中,露出
        了下面一幅。
    
          「影子一怒,皮姓得手」。
    
          這八個字不但是影子一楞,就是柳帝王他們亦為之不敢置信的大駭。
    
          卜痴當真能算出未來的事?
    
          影子更是訝异莫名:「你早就知道他們會這麼做?也早知道我挑的對手是姓皮
        的這小子?」
    
          卜痴淡淡一笑,回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認為剛才有時間,有机會?」
    
          那是不可能事後才寫下并且挂了上去。
    
          「事情是可以經過計算!」柳帝王哈哈笑了起來,雙目有若星辰澈亮,道:「
        在設計過程中考慮過各种情況,你們彼此配合演出一出好戲!」
    
          柳大公子嘿嘿一笑,繼續道:「很簡單,有兩道布條分別寫上了影子對付皮俊
        或對付哥哥我。」
    
          然後,依當時的情況選擇其中之一。
    
          卜痴沉沉的笑了,雙目半閉半睜的道:「愚蠢的人們,不相信阿修羅的能力和
        智慧,哈哈哈!」
    
          就在他一患長笑中掀卷飛了第杬道幡條,露出第四面來,這一面布條在風中舞
        動,可以看見背後是那道子。
    
          也就是說,這背後沒有再有任何的布條。
    
          柳帝王同時也看出一點,第杬個飛掉的布條就是一面,絕對沒有兩面、杬面重
        疊的情形。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這一面布條是早就「算」好的。
    
          「當中立柳,左宣右皮」。
    
          又是八個字,而這八個字真的令人惊訝了。
    
          算出他們杬人站立位置的机率是六分之一,在机率學上這是一門很簡單的算法
        ,只要上了高中都會知道猜對的机會是六分之一。
    
          但是在那個時代,在那個情形下不由得令人覺得心惊膽跳了起來。照這樣看,
        卜痴不就早就知道今晚的結果了?而這個結果死的一定是柳帝王他們杬個。
    
          否則,卜痴又何必來呢?
    
          「你認為你們已經贏定了?」柳帝王雙目一閃,冷哼道:「哥哥我就不相信這
        麼短命!」
    
          宣雨情也早已將黑檀扇捏執在手,冷冷道:「這把扇子有七种組合,嘿嘿,你
        算到了?」
    
          卜痴輕輕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怪兵器,但我知你會用七拐
        八彎的兵器攻擊是不是?」
    
          宣雨情這會可是一楞了,這點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是這個人真的算出來,還是因為他的目力和判斷力非常的好,視當時的情況而
        作了結論?
    
          她立刻否認別人可以判斷得出來這一點,因為無論用哪一种攻擊法捏拿的方式
        都是一模一樣。
    
          「吃惊了嗎?」
    
          卜痴轉頭看向身旁那道人形的綠光气,一笑道:「夫人,我們是不是可以攻擊
        了?」
    
          鬼夫人?這是個女「鬼」?
    
          果然,在綠色光气內傳來一陣尖銳而詭异的聲音,道:「你不是說過,子盡丑
        起必殺,時辰未到……」
    
          這廂連他們那端的影子也好奇道:「卜痴,難道這其中還有變化不成?」
    
          卜痴又抬頭瞧了瞧天,嘿嘿道:「天時運轉,如果在子時終盡之前沒有煞神到
        ,我們出手必殺!」
    
          煞神?影子有點不太明白早動手跟晚動手有何不同?
    
          「我們的煞神就是他們的喜神。」卜痴哈哈大笑,道:「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子時馬上就要過了。奇怪的是,在這剎那柳帝王他們忽然覺得全身有一股寒意從
        背脊到了全身。這是一种死亡的感覺?他們相互望了一眼,從彼此的眼光中竟是彼
        此看到相同的一件事。他們相信了卜痴的算命。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明明知道要
        在子時以前動手,但就是偏偏沒有這點心思出手,很奇怪!難道宇宙天地間所謂的
        」命「就是這樣子?而能掌握住」運「如何轉動的人就是不敗的鐵則?對方的杬個
        人好整以暇的站著,他們在等。等著丑時四更的鑼響敲動,然後呢?死亡!皮俊想
        起剛才的事,剛才影子差點動手的事。也想到了第杬幡布條所寫的那八個字。」阮
        大牛,你不敢動手嗎?「皮大堡主盡量使語調充滿了刺激性,道:「呸!怕死鬼,
        難道你就這樣站著听哥哥我在罵你?」
    
          影子的一雙拳頭捏得好緊好緊。
    
          「我會忍耐這一點點時間。」影子的聲音充滿了毀天滅地的憤怒,道:「反正
        ,我曾經忍耐過十几年!」
    
          忍耐到了机會時,他會用最殘酷的方法對待目標。
    
          「你知道他為什麼叫取『影子』的代號?」葉葉紅朝田不時笑了笑,道:「因
        為凡是他要對付的目標,到了最後除了影子以外他的身体和身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
        消失在世間。」
    
          這會是一种怎樣殘酷的手法?
    
          田不時又打了個寒顫,耳里必然傳來更夫敲鑼的聲音,一聲、兩聲……
    
          難道柳帝王他們真的如卜痴所說的,唯有死?
    
          當第杬聲響起的時候,田不時恍惚間看到一道身影,是自己眼花嗎?在這個時
        候會有人來?
    
          葉杬公子的臉色也很難看。
    
          卜痴早就告訴過他算卦的結果,所以在這附近五丈內早已封鎖得密密麻麻,「
        除了韋皓雁以外,禁止任何人進入五丈以內!」
    
          他相信在那麼多手下的監視下,絕對沒有人可以無聲無息的不惊動任何明暗哨
        進入這范圍內。
    
          葉杬公子更不相信那些明暗哨的好手會在連發出外敵入侵的机會也沒有就被擺
        平了。
    
          當第四聲鑼響隨著遠處的更夫所喝:「四更到,小心火燭。」這七個字才完,
        那道身影已經到了風燈下這六個人的身側。
    
          兩方對峙,他站中間一旁。
    
          冷冷沉沉的有如一座風雪冰凍的巨獄。
    
          他的气勢奪人,而他的劍則是真正的死神。
    
          不,是煞神,也是喜神,聞人獨笑。
    
          「你來了!」柳帝王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見聞人獨笑過,道:「你真他
        奶奶來得太妙了!」
    
          聞人獨笑竟然同意這點,道:「沒錯,如果你知道我是怎麼會來的,保証你會
        覺得更不可思議!」
    
          難道聞人獨笑在這時候來的背後有故事?
    
          柳帝王忽然覺得全身充滿了生机也充滿了活力。
    
          真不可思議,打從聞人獨笑出現開始他就覺得自己跟剛才几個呼吸前前有如天
        壤差別。
    
          他轉頭左右看了看宣雨情和皮俊,顯然他們兩個也有如從魔法中解脫出來似似
        的。
    
          戰斗的意念已在心中燃燒起,沸騰了全身的血液。
    
          「你為什麼會來這里?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問話的人是卜痴,如今他有如气
        的皮球似整個萎頓了下來。
    
          「因為一個女人!」聞人獨笑回答得很簡單。
    
          「一個女人?一個怎樣的女人叫你來你就來?」卜痴的聲音尖銳得有些變了。
    
          看他現在更震惊的神情,是不是正合卦相?
    
          也就是說,他越來越肯定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煞神,也正是對方的喜神。
    
          「一個醉酒的女人!」聞人獨笑淡淡道:「可是說這句話時她是清醒的!」
    
          聞人獨笑才剛說完,從卜痴的喉嚨里已經發出一聲不是人類所能發出的慘嚎。
    
          這聲音之凄厲,就算鬼听了也寒心。
    
          ????
    
          在一個時辰前,聞人獨笑終於找到了沈蝶影他是听了柳夢狂的建議,下定決心
        來找她的。
    
          整座京師翻了一天一夜,這才終於在他和柳夢狂最後一次喝酒的那間小酒館內
        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而那時,沈蝶影已經醉了杬天杬夜。
    
          她有錢,長得又不錯,像這种客人做老板的的倒是不會說話,加上沈大門主付
        的錢比一般人多得太多,絕對夠把整座酒館買下來了。
    
          聞人獨笑坐到了她的對面,這比什麼解酒藥都有效。
    
          「你……是真人還是幻影?」沈蝶影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可以不必問我。」聞人獨笑淡淡的語調似乎有一絲的激動,道:「但是可
        以問我的劍!」
    
          聞人獨笑的劍比世界任何的東西都真實。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劍!」沈蝶影的眼眸熱切了起來,道:「如果你現在揮出
        的一劍超過我夢中所能想像,那你就是真實的。」
    
          因為劍是真實的。
    
          聞人獨笑什麼也沒說就出手。
    
          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不為敵人而出手。
    
          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劍出不見血。
    
          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為一個女人出手。
    
          最重要的是,為了愛出手,而不是為了恨不是天下第一。
    
          沈蝶影哭了,飛奔投向這個男人的怀抱內。
    
          「去找柳夢狂來替我們証婚!」沈蝶影哭得像小女孩,笑得也像個小女孩,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讓我陪伴你一輩子,一定可以找出他是不是?」
    
          聞人獨笑很堅決的點頭,道:「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柳夢狂的儿子一定知
        道。」
    
          他笑了笑,摸著劍道:「最少,它會幫我問出來!」
    
          「我等你!」沈蝶影緊緊握著他的手,每一個字都好像刻在黃金上似的有力,
        道:「我一直等你,直到你帶他回來!」
    
          聞人獨笑不用再說話,轉頭就走。
    
          他的步伐非常堅定,決心也非常堅定。
    
          然後,快到柳帝王住的地方之前很順手的處理掉一些扎眼的家伙,一點音息也
        沒有。
    
          唯一一個他的刀掉在地上的聲音被第一響的鑼鳴給掩蓋了下去。
    
          當第二響時,他看見了一個不尋常的情景。
    
          風燈下有一團詭异的綠色光气,以及相互對峙的兩方,肅殺之气在空中流動,
        充滿了血腥和死亡。
    
          血腥和死亡怎麼可能阻止聞人獨笑?
    
          現在就算是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他的步伐和決心?用劍架在柳帝王的脖子上問
        出柳夢狂的下落。
    
          然後用劍架在柳夢狂的脖子上逼他証婚。
    
          這是不是合理絕對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蝶影提出了這個要求。
    
          ????
    
          「太不可思議了!」柳帝王听完了上一個時辰在城里的某一個角落有一對男女
        發生的事後,只有長長噓出一口气,對著深穹道:「難道這就是命!」
    
          誰會想到在城的另外一端內所發生的事和自己生死關頭會牽連上關系?
    
          誰又會想到柳夢狂的一句話到了後來會變成救自己唯一一個儿子的「因」?
    
          誰又會想到在更早之前的那片草原上,柳夢狂沒有當場出手劍殺沈蝶影和劉南
        陌以及天魔杬使,演變到後來發生了這麼多美妙的故事?
    
          「心存一善念,老天爺不會虧待你!」宣雨情的心中也充滿了感激,道:「這
        就是佛家所謂的『因果』吧!」
    
          冷森森的一股寒風從對面吹來,是鬼夫人用著尖銳的聲音好沉寒的道:「今夜
        就放過了你們,哈哈哈,下次還多得是『時机』!」
    
          綠光大盛中,甚至連上痴和影子都包含了進去。
    
          柳帝王可不想放棄這個机會,大聲朝綠光叫道:「阮大牛,是什把你搞得這麼
        裝神弄神貪生怕死了?」
    
          這話可真有效,那個憋了一晚上火的影子終於忍不住大喝沖出了綠光,朝柳帝
        王掄著雙拳摜來。
    
          獵獵生風的拳頭,每一根指頭雖然是握得死緊,卻仍然滲透各种奇异相別的气
        机來。
    
          好拳,真的好拳。
    
          柳帝王在這節骨眼儿上猶能對皮俊一笑,道:「皮小子,這可是命中注定好了
        是你的份!」
    
          什麼話,這麼不負責任,人是你這小子挑撥出來的,結果人家動手了卻把麻煩
        往哥哥身上塞!
    
          皮俊肚子里罵,卻也莫名的想大展一下拳腳,於是他沖了上前,「劈哩啪啦」
        的跟影子對了十二拳之多。
    
          罡風气机四下飛卷,誰都可以感覺出來這一戰有多悍猛剛烈。皮俊冷哼一聲,
        又是大步往前再出一十二拳。
    
          「啪啪啪」的一串響,皮大堡主忽的雙臂折了折,半推半拱的往上一托,對面
        影子雙拳擊來,皮俊沉住了身,雙拳硬是一張一抓住了對方的拳頭。
    
          耶?皮俊好像是矮了半截?
    
          不,是他的腳往下,將對方的力道移轉到腳跟。
    
          只要抓到一個,總是可以知道許多事情。
    
          皮俊才剛剛出手點了影子的穴道,那一團綠光中忽然傳出一聲好低的嘆息,緊
        接著一團拇指大的綠光飛出在影子的背部打了一下。
    
          就這樣輕輕一下,皮俊已經知道自己手中扣著的是一個死人。
    
          綠光一片大盛,光亮奪目,然後眼前一閃便不見蹤影,是魔是夢?他們几乎不
        敢相信眼前所看見的事實。
    
          「他們來自哪里?」聞人獨笑的眼中發光,顯然從來沒有想過這世界上還有這
        樣的一個組合,有這樣的一個人。
    
          「不知道!」柳帝王撒了個謊,反問道:「剛才你看那一團拇指大的綠光是什
        麼東西?」
    
          他們全看向了影子的背,那光芒早已消失。
    
          「真是惊人!」宣雨情皺眉嘆道:「一點傷痕也沒有!」
    
          可不是,在他們眼前的這具体就像一個安享天年該是壽終的老人,沒有半點詭
        异,也沒有半點的勉強。
    
          聞人獨笑突然轉身盯著皮俊,眸子在發光,道:「你一定知道了些什麼」他冷
        冷的道:「而且最好現在就告訴我!」
    
          皮大堡主可是苦笑了起來,原本這個秘密是想和柳帝王私下商討的,不過現在
        看起來已經是不可能了。
    
          「點他前面兩個穴道時完全是正常的反應。」皮俊嘆了一口气,接著道:「可
        是,當點下第杬個穴道,也就是那團綠光打在他的背部那一剎那,我就知道手中扣
        住的這個人是死人!」
    
          「綠光不是暗器,也不是火藥。」聞人獨笑立即做了判斷,道:「只有一种极
        強的气机才能在剎那間斷人心脈,碎斷任、督二脈……」
    
          沒有人反對這個看法。
    
          他們同時也覺得心頭一陣沉重,好可怕的內力。
    
          聞人獨笑看著皮俊,冷冷的一笑道:「你還有一件事沒有說出來!」
    
          皮大公子可是嚇了一跳,吶吶道:「哪有?我知道的全說了呀!」他急辯著,
        當然眼角也瞄見聞人獨笑的右手放在了劍柄上。
    
          「你就說了吧!」柳帝王嘆气道:「我想聞人名劍想知道的是,在那一剎那點
        下第杬個穴道時的變化感覺。」
    
          皮俊真的沒有机會隱瞞了,只有苦笑的指了指趴倒在地上的体,道:「那一剎
        那……那一剎那他的气脈曾經大大起伏過一次。」
    
          「是左右還是前後?」聞人獨笑問得真仔細。
    
          同時也表示了他是真正的大行家。
    
          「前後!」
    
          「前後!确定是前後?」
    
          「是!」皮俊用力的點了點頭,道:「你好像知道為什麼?或者是那一种武功
        是不是?」
    
          聞人獨笑長長吸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才點頭道:「我知道,這是一門來自北
        冥海不立語言文字口口相授的一种?魔指!」
    
          魔指?听起來像是形容而不是一种名稱。
    
          「這門指力沒有名稱。」聞人獨笑解釋道:「据傳是來自關外更北處,以中原
        的九陰內力和當地的一种巫術所結合而成。」
    
          聞人獨笑不愧是聞人獨笑,連這种事也知道。
    
          他們當然不會笨到去問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他們可以問的是:「那一團綠光到
        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那個地方產著一种石頭,叫做螢光石。」聞人獨笑勉強解道:「有點像我
        們夜明珠之類在夜間可以發光。」
    
          听這麼一說他們可明白了不少。
    
          當然,也明白了綠光大盛後卜痴和鬼夫人消失的原因,他們大可以利用這時的
        眩惑和視覺上剎那由光亮進入黑暗不習慣的盲點從容遁走。
    
          「九陰內力和巫術……」宣雨情點了點頭道:「這麼說練這門武功的都是女人
        才可以了?」
    
          聞人獨笑冷冷一哼,嘿道:「宦官也可以!」
    
          所有的人又沉默了下來,這時在四周已隱約有著一聲又一聲的雞啼傳來,又是
        一天的開始。
    
          聞人獨笑的臉卻變了。
    
          因為有一個女人一直在等他,而這個女人現在很可能已經有了危險。
    
          方才他敘述他和沈蝶影的种种,以對方組織的力量,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出來,
        以後呢!
    
          聞人獨笑雙眸閃動著可怕的光芒,盯著柳大混混,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只
        問一次,你爹在哪里?」
    
          聲音夠冷,就好像他右手扣著柄把的那把劍。
    
          宣雨情的心提了起來,而且也作了万一的准備。
    
          只要聞人獨笑抽劍,她就不顧一切的擋在前面。
    
          在某一處黑暗的屋頂上,何嘗不是有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心也急促的在跳動著!
    
          如果柳帝王回答的是「不知道」這杬個字會怎樣?
    
          風,是秋天的晨風,卻溫柔不進心里去。
    
          「我知道他在哪里?」柳帝王笑了起來,笑容在第一道陽光中特別的明亮好看
        ,道:「我爹就一直跟在你後面,所以……」
    
          所以,柳夢狂現在一定在那間小酒館里。
    
          「我接到最後的消息是,他不但媒人兼証婚。」柳大公子好愉快的笑道:「而
        ,且送了兩件禮物在那里。」
    
          兩件禮物?
    
          聞人獨笑注意到有一個擔著扁擔的老農從另外一端走過去,而柳帝王的目光方
        才在他的身上掃過一下。
    
          這中間他們如何聯絡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情似乎有了不錯而令人放心的結局。
    
          ????
    
          葉葉紅的臉色從來沒有那麼頹喪過,他看著田不時的眼光可讓這位忠心耿耿的
        老仆為之心酸。
    
          「公子……京師之行就到此為止吧?」田不時努力的勸著:「正如你方才所說
        的,鬼夫人和卜痴這回撤走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
    
          修羅天堂有一套他們的規矩。
    
          「任務不成回堂受審」就是其中的一條。
    
          「可惡!」葉葉紅咬牙恨恨道:「這几年來我們合作過多次,想不到他們竟然
        說走就走,沒有半點情分!」
    
          田不時听了不由得一楞,原來葉杬公子早就跟他們合作!不,應該說黑色火焰
        早就跟他們合作。
    
          葉葉紅猶自在那儿恨得牙痒痒,抱怨道:「他們一個是鬼夫人,一個是卜命地
        獄的二獄主,竟然怕了聞人獨笑!」
    
          他的意思充滿了另外一層的不滿?以鬼夫人和卜痴的身分回去當然不會被「審
        判」。
    
          「你知道他們撤走的原因嗎?」葉葉紅越說越激動,整座人天四合院空蕩蕩的
        回響著他的聲音:「因為他們對於聞人獨笑、柳帝王、皮俊和宣雨情已經有了一番
        估計!」
    
          田不時可忍不住問道:「這又如何?」
    
          「他們想獨霸武林!」葉葉紅冷冷的笑道:「不是用武力,而是用計謀設下不
        可思議的圈,讓你們任何人一步一步都在他們的算計中相互殘殺。」
    
          這种手段不但高明,而且恐怖之至。
    
          因為有一天你會發覺自己只是一顆棋子,一顆命運操縱在別人掌指間的棋子而
        已!
    
          如果一個人發覺了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是,而只是被玩弄的「命運」時,他還能
        夠忍受著活下去?
    
          除了發瘋來逃避以外,還能怎樣?
    
          「他們要把修羅天堂帶到人間世!」葉葉紅忽然覺得有一股悲哀從心里深涌出
        來,道:「沒有人能阻止!」
    
          田不時在他活到七十一年歲時第一次听到「修羅天堂」這四個字,以他在江湖
        打混的歷練,竟也不由自主的發抖了起來。
    
          修羅就是大魔神的意思,專門和佛作對。
    
          如果那些邪异的魔神全到了人間,會是怎樣的情景?
    
          而「修羅天堂」又是怎樣個瘋狂的地方?
    
          「公子……」田不時還算有這份鎮定不讓自己顫抖的失了態,沉住气問道:「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葉葉紅的眼瞳孔一閃,嘿道:「如果留在京師,我立刻就去見韋瘦漁,商議合
        作的事。」
    
          听口气,是有一絲希望了。
    
          「如果是离呢?」田不時疾聲問著,生怕他變了卦,道:「我們也可以立刻走
        人。」
    
          「不!」葉杬公子一嘿,道:「還有一件事沒做!」
    
          「什麼事?」田不時的心往下沉,他真怕是「柳帝王」這杬個字由葉葉紅的口
        中說出來。
    
          「韋皓雁!」葉葉紅的回答更令田不時心惊膽跳,道:「無論如何,這個女人
        必須跟我一道离開京師回長安!」
    
          ????
    
          同樣的酒館,同樣的酒,同樣的人。
    
          不同上次的是,這回他們之間多了一個女人。
    
          另外有一點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完完全全只有情誼。
    
          聞人獨笑一生中喝酒無數,卻是第一次紅了臉頰。
    
          是因為酒?
    
          是因為心情?
    
          還是因為在旁側一直含情脈脈沒有說話的這個女人?
    
          「柳某人一生身無長物。」柳夢狂摸著桌上的那對黑漢玉戒道:「只能用這個
        表達一點心意,對柳某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敵人的心意。」
    
          聞人獨笑很感動,并不只是因為這對黑漢玉戒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异寶,而
        且更在於柳夢狂的心。
    
          一顆在千百世以來自己在千百世中一直尋找著可以相互說出心里話、相互大笑
        、痛苦、相互拔劍的心。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值得我想殺他,就是你!」聞人獨笑說得非常的真
        誠,字字出自肺腑,道:「但是,這個世界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宁可不要命去救他,
        也只有你!」
    
          四十五個字,沒有一個字是廢話,更沒有一個字是矛盾。如果你超越了人間世
        生死的主觀看法,你將會明白,聞人獨笑的一生永遠不再會有這麼真情流露的時候
        。
    
          沈蝶影在旁邊一直看著這兩個奇特的男人,她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她卻將自
        己融入自己一生要交付的那個男人的心里。
    
          她可以感覺到郎君說出那四十五個字的心情,所以她流淚,因為她是女人,所
        以有這個權利,因為她心已經和他化合成唯一,所以特別感人,因為……因為人生
        至此夫复何求!
    
          又是天明的時候,其中一個是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了,總是有相當的不舍,不
        舍中欲走欲离。
    
          欲走,是因為他不能再打扰人家,既已叫人錯過洞房花燭夜,又怎堪再拆第二
        天的親蜜呢?
    
          欲留,是希望這一生中自從愛妻死了以後再也沒有這般快意淋漓過,今生已難
        再有。
    
          所以,他人走,留下了劍。
    
          不長不短的竹在手中划空刺出,絕對是真龍。
    
          絕對是帝王。
    
          他大聲叫好,雙目炯炯發光,長身而起,用所有的心、所有的感情,在手指抽
        出劍柄下劍鞘內的劍身時,天地似乎就在這一剎那充滿了光明。
    
          他一劍,他也一劍。
    
          人終於是走了,劍的气息是永遠不會离開。
    
          因為,劍身所過的風的气的呼喚的生命的一生中所經過的种种,都已經永遠保
        存在心底的最深處。
    
          不論他們誰是盲人,誰是有一雙精亮剔透的眸子,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因為
        在這一刻他們用劍、用心、用一生的一切在交談。
    
          人,終於走出了門口,木杖點在青石板上,發出了第一個聲音,他看著、耳里
        听著,只能凝眸目送。
    
          因為今天現在起,他必須是一個盡責的男人,所以他不能像以前一樣可以大步
        的追出去。
    
          他變了,但是她也變了,她的心早已經在昨夜和他化合成了唯一,所以她拉著
        他的手快步的走到門口。
    
          猶可看見离去的人的背影,他感激的握著她的手,反倒變成是他拉著她大步的
        追上前去。
    
          只有一句話:「既然已快意,何不淋漓盡致!」
    
                         七
    
          韋皓雁再度看見葉葉紅出現在面前不由得有些吃惊,她訝异的是這個男人可是
        好厚的臉皮,難道昨晚那一戰還沒讓他丟夠了臉?
    
          葉葉紅負著手從外頭跨了進來,神情特別有一絲詭异,尤其是那雙眸子閃動的
        光芒讓整個气氛顯露出一股不安的感覺。
    
          韋大小姐冷冷一哼,她可不喜歡有一個人這樣陰沉沉的進入她的房間,破坏了
        祥和和舒适。
    
          「還有什麼事?」韋皓雁的聲音可一點也不客气,冷淡淡的道:「這麼無禮的
        隨便進來,只怕會很難看!」
    
          「是嗎?」葉葉紅哈哈大笑,將雙手從背後伸了出來。
    
          手中有劍,是一柄又窄狹又長的劍。
    
          劍柄上的鑲鑽寶石亮著窗外的陽光顯出七彩虹光,本來這是很美麗的輝芒,而
        此刻落在韋皓雁的眼中卻是充滿了脅迫性和威嚇。
    
          「你是惱羞成怒?」韋皓雁嗤之以鼻的笑了,那模樣既美又令人難堪,道:「
        葉杬公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呃!是嗎?」葉葉紅冷誚的笑了,輕輕撫著平舉到胸的鞘柄,道:「你以為
        葉某忘記了什麼?」
    
          「這里是鎮靜王府!」韋皓雁從容的道:「可不是長安葉字家!」
    
          葉葉紅半點表情也沒改變,卻是眼中的譏誚更深了,道:「我知道這里是鎮靜
        王府,所以葉某人才會來。」
    
          他的聲音攸然間泛出一种奇异的感情,道:「因為你在這里,而我就是要把你
        從這儿帶走!」
    
          「大膽!」韋皓雁叱喝一聲,挑眉道:「就算葉字家在長安有一些權勢,這可
        是連誅九族的事!」
    
          「連誅九族?」葉葉紅哈哈大笑,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冷哼道:「那又怎樣?
        連朱元璋屁股下所坐的那張龍椅葉某人都想爭了,怕你這?」
    
          他沉沉一笑,跨步出劍。
    
          劍身并未出鞘,他要的是一個活的女人而不是死人。
    
          韋皓雁挑眉,她的武功可是一點也不差,不但是不差,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高
        手。
    
          葉杬公子的一劍刺來,韋皓雁嘿的一笑,身子半飄半浮,右手的一個玉鐲子褪
        下,握於指中往前遞出。
    
          「叮」的脆響,那玉鐲子不是沒破,而且沿著劍鞘好快旋轉的往前滑去,葉葉
        紅可是吃了一惊。
    
          如果這刻用的是劍,恐怕掌中的劍便叫一個女人打掉,當然,連他的尊嚴和一
        世英名也沒了。
    
          葉葉紅急退,退中抽出了劍。
    
          韋皓雁的鐲子貼在劍鞘上旋轉滑行,俄然葉葉紅抽出了劍,讓那鞘身沒了支撐
        力,自是鐲子的支撐也為之消失而低了低前進的角度。
    
          「叮!」又是一聲,葉葉紅以劍尖彈飛了鐲子,右腳一跨,連劍往前挺出,直
        划向韋皓雁的脖頸。
    
          這一次出手已用上了七成內力,來劍速度嗤風而至,可較方才快了許多。
    
          韋皓雁吸气未退,半個旋身里已破窗落出外頭,葉葉紅哼聲劍勢中冷冷響起,
        左腳往橫一跨,也是破窗而出,仍舊追躡在韋皓雁頸前一尺。
    
          一前一後,逼得韋皓雁有些急了。
    
          幸虧這一片庭園夠大,韋大小姐盡力奔走,勉強可以躲得,但是,耳際傳來葉
        葉紅嘿嘿笑道:「韋大小姐,是葉某人不想傷你……」
    
          這點韋皓雁也知道。
    
          若是葉葉紅以全力刺出這一劍,自己豈有活命的机會?最少,他再加兩分力已
        足以讓自己癱倒仆地隨他處置。
    
          葉葉紅不這麼做只有一個理由,他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韋皓雁。
    
          如果一個絕天下,全身細嫩無瑕的皮膚上有著一道傷口血痕,那是多麼煞人風
        景的事啊!
    
          兩人一路繞著庭園奔走,韋大小姐在人家的劍罡逼迫之力已是隱約覺得內力气
        机逐漸不順暢。
    
          這就是葉葉紅一直跟自己玩追逐游戲的目的?反正要自己力竭了,還不是隨他
        玩弄於手掌中處置?
    
          韋皓雁明白了這點,但也有了另外一層恐懼。
    
          為什麼,為什麼後院里的那些仆從、婢女沒有一個人出來?為什麼四周空蕩蕩
        的沒有一丁點聲音?
    
          「你把他們全殺了?」韋皓雁喘著气問著。
    
          「你現在才想到?」葉葉紅在後面哈哈大笑,訝异的道:「大小姐,瞧你跑得
        气喘噓噓香汗臉紅的俏模樣,真是太吸引人了。」
    
          韋皓雁越听越怒,忽的一甩左腕,又見得一只鐲子「叮」的擋了擋葉葉紅的劍
        尖,沿著劍身好快的旋打而去。
    
          「哈哈哈,你這手『飛云出袖』只能用一次,第二回難免就讓人家看出有多少
        修為。」
    
          卻是在這點空隙,韋皓雁已猛然提气往院外落去。
    
          葉葉雙眉一挑,喝道:「葉某人不可能讓你見到姓柳的那小子!」
    
          顯然,他心中已經明白了韋皓雁的心思。
    
          葉葉紅緊緊躡著彈身而出,冷不防是蜂擁如雨的飛箭從牆外激射而來,他大吃
        一惊反身退回。
    
          難道這是陷阱?
    
          「哈哈哈,捉拿反賊葉葉紅!」
    
          葉杬公子听出這是韋瘦漁的聲音,不由得一楞,旋即明白了過來,怒叫道:「
        韋瘦漁,你將本公子騙來京城的目的就是為了抓我?」
    
          「不錯!」隨著四下蜂擁而入的兵士,韋瘦漁哈哈大笑道:「葉葉紅,如果是
        在長安城動手,只怕會引起不可避免的亂子,所以本王暗中和皇上商議過,不如假
        藉個名義把你誘入京師來。」
    
          韋瘦漁昂然笑道:「這就是簡單的調虎离山之計!」
    
          真的是很「簡單」,沒有任何复雜的過程,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設計,但是,就
        是用簡單的方法把自己和黑色火焰這麼有「智慧」的人全框死?
    
          葉葉紅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到別的事,他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走脫出京師城外
        ?
    
          「無論發生任何事,只要到東南城外半里處有一座普天觀,在那里自然會有人
        幫你!」
    
          這是他要進入京師城以前秘先生傳給他的指令。
    
          往東南走,葉葉紅早已看准了方向,暴喝出劍的同時也竄身飛彈而出。
    
          他走的速度非常快,但是眼前的阻擋也出乎他的意料,四下都有帶著兵器的侍
        衛在吼喊著:「抓欽犯葉葉紅,抓欽犯葉葉紅……」
    
          這端韋皓雁驕傲的看著她的堂兄,笑道:「漁哥哥,你好坏,也不事先跟人家
        講,弄得人家擔心!」
    
          韋瘦漁是個濃眉鷹目,滿臉虯髯卻又有一絲奇特深沉文儒味道的人,雖然是六
        旬年歲,但是碩壯的身軀和保養得极好的皮膚望之如四十年歲許。
    
          据說朱元璋曾請教過他:「卿何以偷得歲月二十載?」
    
          「事想清楚,放手一搏。」韋瘦漁的回答是:「餘則不放在心上,自然天地不
        老於我!」
    
          朱元璋拍手大贊,賞黃金千兩、布絹五百匹。
    
          這廂韋瘦漁瞧著自己這位嬌動絕天下的堂妹道:「妹子,這事若讓你事先知道
        了,只怕沒這麼好的效果!」
    
          他哈哈大笑道:「而且,柳公子他們也不會如此賣力出手是不是?」
    
          韋皓雁一楞,頓足道:「漁哥哥真是坏心眼,設計了小妹,連人家柳公子也一
        并算了進去。」
    
          「這不好嗎?」韋瘦漁呵呵一笑,道:「若非如此,妹子豈有那麼多回机會和
        柳帝王飲茶談心?」
    
          話儿可是說到人家姑娘心坎處啦!
    
          韋皓雁雙頰一紅,扭身道:「不跟你胡說,我去看看那個葉葉紅如今處境如何
        ?」
    
          她說著可是急急好快步的走了,韋瘦漁淡淡一笑的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便
        是緩緩的回過身朝屋內走去。
    
          「王爺要回房內?」一名侍衛長恭敬問著。
    
          「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古上峰!」韋瘦漁看了這名貼身侍衛一眼,緩緩道:「
        事想清楚,放手一搏,哈哈哈,只要想清楚了,人生還有什麼好憂愁的?」
    
          他的笑聲可是充滿了自負。
    
          ????
    
          柳大公子才剛剛把行李打點好,外頭已是亂哄哄的有人在遠近叫道:「捉拿欽
        犯葉葉紅,賞金百兩金子!」
    
          耶?怎麼回事?
    
          咱們皮大堡主沖了出去,一忽儿便回來道:「真正情形不清楚,反正葉葉紅那
        小子慘了就是啦!」
    
          這是個挺不錯的消息,但是怎麼搞出來的。
    
          「負責這次圍殺行動調派官兵的是『鎮靜王』韋瘦漁。」皮俊喘了一口气,接
        著嘿嘿兩笑道:「想不到吧?」
    
          的确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這中間是不是有些奇怪?」宣雨情皺眉道:「還是韋瘦漁根本就是誘騙葉葉
        紅進京城好逮捕他?」
    
          「反正我們也不必急著早晚一炷香离開。」柳帝王笑著往外頭走,邊道:「所
        以換成我們去看戲啦!」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他們就這樣晃呀晃的循著聲音往東南方向而走。越到了前
        面,越可以看見聚集的官兵在那儿前後吆喝呼吼著。
    
          再往前几步,可有几兵士在那儿攔著路口,叫喝道:「官兵正在捉拿欽犯,閑
        雜人等不得通過!」
    
          柳大公子嘿的一聲,朝宣雨情、皮俊道:「陸路不通咱們就換個方法過去吧!
        」
    
          這對他們而言實在是一點點困難也沒有,不過是飄到屋頂几個竄身,已是到了
        最前頭往下看去。
    
          那儿有一片空地,葉葉紅正被密密麻麻的官兵包圍住,左沖右撞雖然突圍不出
        去,但是那份勇戰杬軍的气魄倒也不得不令人有几分折服。
    
          「這小子有一套!」柳帝王看了片刻,點著頭道:「他的出手非常有技巧,不
        過以杬分力便足以應付眼前的情況。」
    
          從這里距离東南城門只剩下不及五丈的距离。
    
          「瞧他雖然耗著,可也是一寸一寸的往城門接近。」宣雨情皺眉道:「以他的
        策略,是想捱到晚間?」
    
          一旦入夜,他奔出城後遁走的机會可多了許多。
    
          「難道他不怕京城親衛隊會利用時間已布署好了在城外等他自投羅网?」皮俊
        皺著一雙眉道:「你看這里頭有沒有別的文章?」
    
          柳帝王沉吟了一忽儿,道:「誰知道,只有往下看了!」
    
          說的也是,無論葉葉紅真正的目的在哪,事情總會有明白的時候。
    
          在另外一端督陣的韋大小姐可沒這麼想了。
    
          活捉葉葉紅是她在柳帝王面前揚眉吐气的事,她當然想到了,這件事儿已經是
        京城人人皆知,柳郎君不可能不知道。
    
          說不定他正在暗處看著自己如何處理呢?
    
          「哈哈哈,韋大美人!」俄然在亂軍中傳來葉葉紅的狂笑,道:「你動用了上
        千人手也不過如此!」
    
          韋皓雁臉色可怒沉沉了下來,葉葉紅這麼喊起來豈不是擺明了挑?她發火挑眉
        ,喝令道:「弓箭手二十名!」
    
          「在!」立即左右各有十名臂肌強壯掌執大弓的漢子分兩列站在她身旁。
    
          這些人是鎮靜王府人射箭的一等好手,個個強悍有力,而且練會了一門以弓弩
        為兵器的搏斗工夫。
    
          「跟我來,擒殺那名叛徒!」
    
          「是!」一陣響天的大喝道,這二十名弓箭手已擁促著韋皓雁往前大剌剌的迫
        向葉葉紅。
    
          此時,那些圍殺的兵士們已紛紛退開,讓他們雙方對峙,瞧眼前這情形,該是
        對方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我們走吧!」是柳帝王在屋頂嘆气。
    
          「不看了?」皮俊訝异道:「最精彩的結局才開始。」
    
          「這一段已經結束了!」宣雨情可真了解夫君的看法,也嘆气道:「葉葉紅一
        出手,韋皓雁立刻會落入他的手中。」
    
          皮俊楞了楞,道:「那我們就不管了?」
    
          「當然不能不管!」柳大混混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來,道:「我想在城外葉杬
        公子一定還有別的接應。」
    
          接應的人必然是黑色火焰這個組織。
    
          「因為葉小子是秘先生的愛徒?」皮俊的眼睛亮了起來,道:「所以秘先生一
        定不會讓這小子死得很難看?」
    
          當皮俊說這些話時他們杬個已經是在城外十丈處的稻田里,緊盯著眼睛在瞧那
        邊的變化。
    
          「來了!」
    
          果然,城里一匹高大純白的駿馬奔了出來,後頭還跟了一匹也算不差的黑馬。
    
          黑馬背上坐了一個駝子?田不時。
    
          「唉,這老頭子真是忠心得過了份,連命也不顧啦!」皮大堡主實在為這個田
        不時有些嘆息。
    
          前面那匹白馬上則坐了兩個人。
    
          這里雖然有點距离,而且是逐漸入夜了,但是以他們杬人的目力仍舊可以看得
        出來是一男一女。
    
          「哥哥我可是沒料錯。」柳大公子嘿嘿一笑,伸了伸懶腰,站起來道:「走吧
        !」
    
          「又要走?上哪儿?」皮俊瞧著那兩堆早己遠去的飛塵,以及後頭數十匹駿馬
        追隨了下去,嘆道:「現在連人影也沒了,我們上哪儿追人?」
    
          「反正往前逛著就是了。」柳大混混又露出市井無賴的表情來,道:「不論那
        個葉小子到了哪里,我的人可比那些吃公家飯的有用得多!」
    
          這點皮俊絕對不會否認。
    
          ????
    
          葉杬公子滿滿心頭的熱切一下子冰凍了起來。
    
          普天觀的确是有這麼一間道觀,只不過在不到一個時辰前已經燒成了灰燼。
    
          四下青煙或濃濃的黑煙宛如在嘲笑他。
    
          嘲笑他被人家玩弄欺騙。
    
          而這回的代价卻是一條命,一條他認為最珍貴、最重要,他自己葉葉紅的命。
    
          難道師父秘先生出賣了他?
    
          還是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田不時從小丘上奔了過來,疾聲道:「公子快走,那些官兵已經朝這個方向追
        來了!」
    
          葉葉紅瞧著自己掌中扣住的韋大小姐冷冷一笑,嘿道:「們追來了又如何?韋
        皓雁在本公子的手上,瞧他們敢如何動我一根寒毛。」
    
          「公子,能避則避!」田不時皺眉道:「硬是爭這個鋒頭只怕是無謂的麻煩。
        」
    
          「好,說得好!」在一片濃煙中有人用力的拍起手來,哈哈大笑道:「葉杬公
        子,貧道在這里奉了秘先生的指令久矣!」
    
          原來如此,葉葉紅的眼睛亮了起來。
    
          有誰會想到自己躲在這一片廢墟之下?
    
          這下韋皓雁也不得不為之惊异贊嘆,黑色火焰的手段太高明了,誰也料不著這
        件事。
    
          「那兩馬是麻煩。」煙霧里的人緩出來,是個五旬左右的道士,他淡淡的道:
        「放了他們走。」
    
          「是!」葉葉紅一拍馬肚,連著田不時那匹黑馬也一并喝走。
    
          這時,在山丘另外一邊已傳來了馬蹄震響的聲音。
    
          官兵們果然馬上就要到了。
    
          「請道長指示明路!」葉葉紅也有些急了,道:「若是等到那些官兵看見,再
        逃已經是來不及了!」
    
          「逃?」那名道士冷冷的笑了,嘿聲道:「葉杬公子,你猜貧道是誰?」
    
          在這种節骨眼上說這种話,那意義大是不同。
    
          葉葉紅的臉色一沉,右手不放松了被點住穴道的韋皓雁,好讓自己可以很快的
        扣拔劍出。
    
          「你是誰?」他問,有點寒意。
    
          「有一雙妙手的人!」那名道人笑了,一揮手揭下了人皮面具,彈指丟給葉葉
        紅。
    
          而他的真面目不是董一妙是誰?
    
          「是你?」葉葉紅在訝异和猶豫中沒有接住人皮面具,任意讓它掉到自己的腳
        跟之前。
    
          董一妙淡淡一笑,又脫下了道袍,里面還是一件道袍,道「我們可以光明正大
        的化成道士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董大先生哈哈大笑,又將道袍扔給了葉葉紅,邊
        道:「董某的一生中可沒有『逃』這個字!」
    
          妙,妙絕了的計策。
    
          葉葉紅伸手接住了道袍,穿上。
    
          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在穿著的時候仍舊維持著隨時可以拔劍的最佳姿勢。
    
          甚至在衣服穿上身以後,猶且以內力測試了一下道袍上面是不是有毒?
    
          沒有,這完完全全是自己多心。
    
          背後那山丘已是馬蹄大響,最少有二十名官兵策馬過來,立時也听到有人叫道
        :「快,韋大小姐在那儿!」
    
          董一妙瞧也不瞧那些官兵的來勢,淡淡的朝葉葉紅道:「這二十個不起眼的家
        伙你要多久的時間?」
    
          葉葉紅笑了,隨手已經撿起了人皮面具,回道:「多久?差不多是兩次呼吸的
        時間。」
    
          「那你就去做吧!」董一妙哈哈大笑道:「給朱元璋和韋瘦漁一點顏色看看!
        」
    
          「是!」葉葉紅全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
    
          人皮面具他已經知道一點毒也沒有放,所以可以放心大膽的戴上。轉身、提劍
        、往前、出手。
    
          他殺得很盡興淋漓,果然在第一個呼吸時便解決了十一個肉靶子,完全是自己
        所估計的。
    
          那十一個人的血噴了半天高,沾紅了自己的劍、手、道袍、面具。
    
          他哈哈大笑,覺得快意极了的打算第二次一气呵成中將這些人全斬殺於劍下。
    
          奇怪,笑聲的音量有些變了。
    
          因為面具,沾血的面具越縮越緊,好像要把眼睛、骨頭、腦髓從里面硬擠出來
        似的。
    
          不只是面具,連身上的這件道袍也越縮越小,小到彷如要叫五臟六腑全部擠成
        一堆。
    
          好狠!
    
          葉葉紅赤著雙眼回頭,狠狠的回頭。
    
          身後除了田不時的体以外那還有人?
    
          董一妙不見了。
    
          韋皓雁也不見了。
    
          只剩下一具体,以及自己這個即將要死的人,他在滿腔的怨恨中只能嘆气。
    
          現在別說衣服緊得連劍也拔不出去,就是它的下也圈得兩腿無法行走。
    
          「這到底是用什麼可怕的材料做成的?」葉葉紅沒有這個机會再去問任何人這
        句話。
    
          剩下九把的刀劍已經都砍上了他的身体。
    
          在一陣劇烈的痛楚中,他勉強開眼看見一件令一個連自己這种將死的人也毛骨
        悚然的事。
    
          那些人,那九個用兵器砍在自己身上的人,整個身体都大力的扭曲著、歪斜著
        。
    
          耳里听到他們骨頭被擠壓時所爆出「卡卡」碎裂斷破的聲音,太可怕了,他不
        由得駭然嘶啞的叫了起來。
    
          「惡魔,你這個不是人的大惡魔!」
    
          ????
    
          柳帝王在皺了好久的眉頭後終於站起了身子。
    
          方才他對葉葉紅的体研究了很久。
    
          「問題是出在這具体上……」柳帝王緩緩吐出一口气,指著另外二十具体道:
        「這里有十一具是被人用葉葉紅的劍法所殺。」
    
          他看了看宣雨情和皮俊一眼,道:「另外九具『變形』的体,則是死在他所噴
        出來的毒血,一种來自苗疆深境的縮骨毒水。」
    
          縮骨毒水?
    
          名稱倒是跟眼前的事實很符合,不過,似乎太可怕也太殘忍了一點。
    
          「那种縮骨毒水是當地一些化外蠻子的巫師用來保存被砍下的人頭所用……」
        柳帝王笑得好苦澀,道:「据說毒性最強的可以把腦袋變得跟拇指一樣大,串成一
        串戴在脖子上。」
    
          宣雨情听得臉色都變了,道:「太……可怕了……」
    
          皮大堡主的臉色也好看不了多少,他忍住惡心的感覺,指著那具已縮成半人小
        的道士道:「這個人……是不是葉葉紅那小子?」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他戴了面具看不出來,就算揭掉了面具也是面目全非
        ,無法辨認了。
    
          下手的人不但狠,而且心机之深沉實在少見。
    
          他們全都嘆了一口气,二十具官兵的体、一具不明身分道士的体,外加田不時
        算是「完整」的体以及一座燒成了灰燼的道觀。
    
          這就是全部。
    
          全部,所有可以找出韋皓雁的下落都在這里去尋找、去推測,難道沒有別的線
        索了?
    
          「這個人應該就是葉葉紅沒錯。」柳帝王沉思了片刻後,道:「因為前面十一
        具体是死在葉葉紅的劍法下。更重要的理由是,葉杬公子絕對認為動劍是最快意的
        殺人方法。」
    
          所以,既然已經殺了十一個人當然不會突然想改變弄出另外一個法子來,這就
        是一個人的習慣和風格。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誰下手殺了田不時?誰讓葉葉紅心甘情愿的穿上這道袍
        及戴上人皮面具?」皮大堡主一口气接著提出了第杬個問題,道:「以及是誰帶走
        了韋大小姐?」
    
          「這杬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同一樣?同一個人干的!」柳帝王嘿嘿道:「只要找
        到他藏身在哪里,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宣雨情看了看四周的地面,嘆气道:「這里馬蹄太亂了,瞧不出是往那個方向
        离去的。」
    
          「這倒未必!」柳大公子在田不時的体附近看了一會,朝向在那些官兵和葉葉
        紅体那邊的宣雨情、皮俊道:「你說奇不奇怪,田不時体附近竟然沒有足印!」
    
          「因為有人掩飾了?」
    
          「那人太聰明了一點!」柳大混混嘿嘿笑道:「他明知這麼做我們一定會怀疑
        ,卻仍然照做了。」
    
          這是很不合理的事,江湖老經驗的都可以看出來。
    
          那麼那個神秘人物這麼做的目的在哪里?
    
          「他在取笑我們,也在告訴我們一件事。」柳帝王哼了一聲,指著廢墟道:「
        沒有任何來去的足印,表示他和韋皓雁都進入了這片廢墟之中。」
    
          廢墟已冷,在月色下特別的蒼涼。
    
          青白色的月光,讓這個地方看起來更恐怖了几分。
    
          「我們當然只有往里面走著瞧了是不是?」皮大堡主嘆了一口,道:「這就是
        對方高明的地方,不由得你不來。」
    
          柳帝王聳了聳肩,笑道:「連地獄都去過了,怕它!」
    
          現在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一定要做的問題。
    
          誰叫自己是大俠?
    
          所謂大俠的意思就是膽量大、拳頭大,外加大了一點點的正義感,就是這樣而
        已。
    
          他們以极快的速度竄身進入廢墟之中,到處是燒焦木頭的味道,全身的每一條
        筋都是繃緊。
    
          不能不如此,用著「縮骨毒水」的人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手段使出來,他們四下
        一步一步謹慎的走著、瞧著。
    
          然後,看見了一個錦盒。
    
          一個外觀极為精美的錦盒,盒蓋上還有一把金子打造的鑰匙,鑰匙下壓了一張
        字條。
    
          字條上有字:「打開!」
    
          兩個字,好簡單的兩個字寫得非常的挺拔有力,就像那盒蓋上的鑰匙,精致极
        了。
    
          但是,要照這兩個字做可是极大的勇气和挑戰。
    
          誰知道鑰匙上有什麼毒?
    
          誰又知道這個盒子打開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不是敵人在跟你搏命,而是你跟你自己的勇气在搏命,做不做?開不開?
        會怎樣?是死是活?
    
          「這鑰匙如果有毒,以我們的能力應該是可以測得出來。」皮俊嘆了一口气,
        道:「就算測不出來,中了毒也應該可以解得掉。」
    
          「問題不在鑰匙!」宣雨情忽的從怀里拿出一雙筷子,淡淡道:「而是在於開
        了盒子以後會怎樣?」
    
          有了筷子自然解決掉一半的問題,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從愛妻的手上拿過
        那雙象牙做成的筷子道:「你們兩個後退一點,由哥哥來做。」
    
          皮俊和宣雨情互望了一眼,雙雙往後飄去。
    
          他們沒有別的選擇,柳帝王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選。
    
          柳大公子吸了一口气,用象牙筷子夾起鑰匙,一陣風徐徐而過,吹飛了那張被
        壓在下面的字條柳帝王長吸一口气,雙眉一挑中已將鑰匙插入鎖孔,「格!」輕輕
        一響中把鎖打開。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開盒。
    
          筷子輕輕挑起了盒子往一處斷垣飛去,「卡」的一聲,那精美的錦盒撞到了廢
        垣斷壁,翻跳了兩下打開了來。
    
          沒事!
    
          他們都噓了一口气,然後發覺盒子又壓住了一張露出半截的字條來,柳帝王跨
        步過去,仍然以象牙筷子夾出來映在月光下。
    
          「紅石指路」!
    
          四個字可真簡單。
    
          「現在,我們只好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戲。」柳大混混哼聲道:「去找紅色的石
        頭!」
    
          杬個人又到處繞了一圈,終於看見在牆角的一端有一塊拳頭大的紅色石子,皮
        俊箭步上前要拿,柳帝王叫道:「小心點,會要命的!」
    
          會要命?皮大堡主可是硬生生的剎住了手勁收田,柳帝王嘿的一聲,早已捏了
        一個石子彈打出去。
    
          果然,這一碰立即引起一團炸焰來。
    
          那火焰好強,雖然擴散的范圍不廣,但是絕對立刻可以把一個人燒透了皮肉穿
        入內藏內。
    
          咱們皮大堡主可差點腿軟啦!
    
          強焰來得快,去得也快,飛裂的紅石里露出了一塊鋼皮來,上頭又有字:「拆
        開錦盒!」
    
          他奶奶的,簡直是尋人開心!
    
          柳大公子二話不說又回頭找到了錦盒,內力貫注在象牙筷上,揮了兩下便把那
        錦盒拆破開來。
    
          里面果然有紙,紙上還是寫了几個字:「拆開鋼片」。這下,連好脾气的宣大
        小姐也發怒了。
    
          「這個人倒真有心情來玩!」宣雨情哼哼道:「他是在戲弄我們還是別有一番
        目的?」
    
          柳帝王能說什麼,只有再回頭去找了那塊鋼片,杬兩下將它推滑開來。當然,
        他用的還是那雙象牙筷子。
    
          也幸好是如此,所以當有上百支的細芒彈出來時,完完全全的射向半空。
    
          在這麼近的距离,在黑夜之下,就算是沒毒,中了這一大把雙掌也非廢掉不可
        。
    
          「這個人的心机真是不可小看了。」柳帝王沉住了气,從中空部份夾出了字條
        ,邊道:「他的目的就是讓你憤怒,然後,在心浮气躁下成為一具体。」
    
          宣雨情和皮俊不由得佩服的點了點頭,別瞧柳小子平素嘻皮笑臉,遇上了正經
        事可是完全換了個人。
    
                         或許
    
          ……宣大美人紅了紅臉,這就是自己深愛著這個男人的理由吧!她自己又羞又
        喜的笑了,那端的柳大公子已經在念道:「妙峰山上,一妙雙手。」
    
          董一妙!
    
          原來是這老小子搞的鬼!柳帝王可忘了自己方才才勸人家不可「憤怒」、不可
        「心浮气躁」剎那里罵了一百七八十聲,聲聲響亮,字字不重覆。
    
          宣雨情不由得又疑惑了起來,自己真正愛這位夫君的是哪一點?她搖了搖頭,
        好笑的想到,如果柳帝王都是那麼正經,那麼不近人情味,那才真的是累人呢!
    
          這時,在山丘的那端忽的傳來万蹄齊響以及火光徹夜的往這方向而來,看來人
        數還真的不少,一下子便快速的往這方向而來。
    
          「我們快走!」柳帝王皺眉道:「是官府的人,瞧撞上了總是麻煩的事,解釋
        了半天還不一定有用。」
    
          少跟官府打交道可是他們的原則。
    
          「我們現在上哪儿?」皮大堡主邊跑邊問道:「回京師城里拿行李,還是直接
        去踩妙峰山的盤子?」
    
          「你身上有沒有帶銀票?」柳帝王側頭問了一聲。
    
          「有,不太多!」皮大堡主摸出來數了一數,嘆气道:「唉!頂多加起來只有
        五十万兩而已!」
    
          五十万兩?全天下可以走十年也不怕餓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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