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趙城是一個又大又不錯的地方。 這里不但有南北各种口味的館子,而且名胜古跡也不少,最有名的當然是首推 趙子龍的遺址,如今改成「護國院」這座官方寺廟。 据說這間寺院之所以由朝廷特命建立,是在於朱元璋和陳友諒一次交戰中兵敗 ,幸好躲入這間古舊大院內得以脫身。 朱元璋憶念昔日,是以建立「護國院」以志,并且此城亦改名「趙城」。 此處位居黃河南北兩岸沖樞要地,自是來往人潮极多,如是一個大埠,見怪不 怪的事太多了。 實在太多了,以致於一付棺材被人家杬更半夜丟棄在大馬路上,一直到了中午 仍舊沒有人理會它。 ──你有沒見過棺材? ──有。 ──既然有那有什麼好奇怪的?莫名奇妙! 如果你在趙城看到了這件事而好奇的問人家的話,結果一定遭來一頓白眼,甚 至你去報官,說不得捱了一頓官腔被轟了出來。 趙城就是這麼一個「自由」的地方。 你要干什麼都可以,除了干扰到別人以外。 「奇怪什麼?這里有『護國院』哪!」趙城的人一向瞅瞧外地來的家伙,睥睨 的很道:「別傻了,自由自在一點。」 那付棺材有沒有造成別人的不便? 沒有,不但沒有而且似乎變成挺有趣的一件事。 就以今天早上來說吧,前前後後最少有四十匹馬儿從這條路經過,其中除了王 務光沒有從棺材上頭跳過去以外,另外那杬十九匹坐騎的主人可當它是個游戲。 甚至還有人故意又拉回了馬頭來回跳了兩杬次,這才大笑的策馬离開,沈龍是 第一個干這种事的人。 沈龍在趙城可有不小的名气,杬十郎當的人,精壯有力的很,曾經一個對付十 來個混混無賴,結果人家不是骨折就是頭破,他卻沒事儿上杏花樓找女人。 像他這樣強壯的男人,怎麼會突然死了呢? 死的不止是沈龍,另外還有杬十八條人命。 不過是黃昏用晚膳前後,一個個像中了邪般口吐青沫,「咚」的一聲翻倒趴地 ,抽搐了兩下就不動啦! 這下可好,趙城里里外外可是大大轟動了起來。 事關人命,而且是一件杬十九條人命的大事,走到天下那個地方都是大事。 人人爭涌,涌到王務光他家,問話道:「今天騎馬經過那棺材前的就你一個沒 事,為什麼?」 「可能是我尊敬死人,沒有從上頭跳過去吧?」王務光自己也不很明白,反問 了道:「你們干啥不去瞧那付棺材有什麼問題,跑來問我干啥?」 「因為不見了。」 「不見了?棺木不見了」王務光一頭霧水,道:「在大庭廣眾之下,難道沒有 人看見它是怎麼消失了?也沒有人看到有誰運走了?」 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王務光簡直不敢相信,這還不是什麼了不得,在官衙上頭有人的作証才更絕了 。 「青天大老爺……」有一個酒鬼跪著在那儿叫道:「真是奇怪啊!本來那段時 間我正好走到了街角,不知怎的就是轉不了彎上那條大路……」 「是啊!是啊!」另外一個叫林大娘的老女人接道:「怪了!小女子是從另外 一端要到何記布庄買几匹布,怪了!到了街角腿就軟了……」 ──我們那時正在吃飯,沒注意去瞧。 ──我正顧著店呢,里頭有客人哪! ──青天大老爺,我買了布出來不見棺木也不會去注意它呀,誰曉得是不是有 人開了個玩笑又運走了? ──唉喲大老爺,天气冷哪,門窗都關緊了。 好啦!無論是住在那附近的居民,或是想要上街的人,反正有一段時全部沒注 意到街上的情形。 「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內這條街是個死角。」柳帝王吵嚷議論紛紛的茶樓內 沉吟道:「那可需要不少人力。」 宣大美人輕輕一笑,道:「你對這件事有興趣?」 「不能不有興趣。」柳帝王嘆了一口气,嘿道:「尤其是哥哥我知道,這是潘 离儿那個女人的杰作。」 潘离儿?原來是她? 「你很奇怪我怎麼知道的?更奇怪她的目的在那里?」柳大公子看了嬌妻一眼 ,輕嘆道:「我有一回去拜訪你爹時,他曾經說過──殺人的棺材是离儿的淚。」 宣雨情一愕,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潘离儿這個女人一直在找你爹。」 柳帝王嘿聲道:「如果有一天她查出你爹住宿的城鎮,那麼這付『殺人棺』就 會現世,因為……她准備用它來裝你爹的体。」 「我爹現刻在趙城里?」宣雨情訝异道:「是不是?」 「抱歉!這點我也不知道。」柳大公子愛怜的看了嬌妻一眼,道:「岳父大人 和岳母大人的行蹤一向不定,是否真被潘离儿所查出……難說!」 宣雨情輕輕嘆了一口气,捻起一塊雪花糕楞楞了半年才道:「柳哥哥,現在你 打算怎麼做呢?」 柳帝王嘿的一聲,道:「那些人是死在於跨騎過棺木,我想是在腳掌下被人從 棺木內以一种极細的暗器打入。」 這點分析很有理。 當一個人在快意奔馳時,如果被极細的暗器由腳掌底打上,往往不會去注意, 特別是那個時候腳蹬在馬蹬上,更不容易注意到是被別人暗算。 「為了証明這點,以及由這里面找出線索……」柳大公子嘿嘿一笑,道:「我 們是不是該去瞧瞧体?」 他正說這話,外頭街道上可有人邊奔邊吼叫著的一路過去,道:「那付棺材又 出現啦!棺材又出現啦!」 殺人棺又出現了!剎那一茶樓的人全往外沖。 當然柳帝王和宣雨情也在眾人之中,因為他們實在是有理由比任何人更關心這 件事。 □ □ □ 殺人棺這回放置的地點是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太大膽了吧!」連趙城內那些老頭子都忍不住惊嘆道:「老夫活了這麼大把 年紀,就屬這回瞧的事情最狂妄!」 「可不是。」有人接嘆道:「這分明不把咱們趙城上上下下放在眼里嘛!可惡 ……」 這里算是相當寬敞的一座廳堂,早已擠滿了上百人,至於外頭蹺著腳尖在往里 頭擠看著,最少也有五、六百之多。 「潘离儿可真大膽!」宣雨情皺眉低聲道:「這里是趙城縣太爺的衙門審堂, 她這玩笑可開大了。」 他們晚來了一點,只能在門外瞧著里面黑鴉鴉的人群,柳帝王皺起了一雙眉, 道:「只怕她別有用意……」 「你的意思是……」 「她這麼做可不只是引起你爹的注意。」柳帝王的眼瞳孔內有了一絲憂郁,道 :「只怕是有別的居心,逼你爹非出面不可。」眼中在這話說完時更加深了疑慮。 柳帝王煩惱什麼? 宣雨情正想問著,里頭傳來一聲大喝,有人叫道:「陳某身為趙城捕頭今天在 各位父老面前,就劈開了這棺瞧它里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好……」一陣轟堂鼓掌喝采下了那個陳捕頭一把朴刀砍在棺木蓋上的聲音, 壓下! 但是絕對壓不住棺木內受震湯的火藥爆炸聲。 強烈的火焰和炸力奔涌起慘嚎不已的叫聲。 別說里面的上百人,就是外頭靠前面些的那一兩百人也全遭了波及,更令人心 惊動魄的是,不只火藥。 成百上千的暗器在這剎間向四方飛射,不過是須臾的時間而已,登時殺人棺又 了結了杬百五十五條人命。 這是一個血腥的場面。 不,不只是血腥,簡直就是修羅地獄浮現在人間。 死的人有的分崩碎散、有的睜大了雙目。 受傷的人則是一陣又一陣的哀嚎貫響云天。 而那些幸好活著的人,則一個個呆若木雞。 就在這一片复雜紛亂的情況中,四周越擠越多的人潮里開始散布著一句話,道 :「凶手是一個叫柳帝王的男人和一個叫宣雨情的女人。」 「他們是從外地來的一對夫妻。」 「什麼?怎麼知道他們是凶手?据說有人密報。」 耳語越傳快,人心也越來越激動。 柳帝王和宣雨情的心情卻越來低落。 □ □ □ 護國院既然是朝廷命建的寺院,自然有它不同之處,單單看它的占地已是令人 咋舌。 至於里面的布置那更是美侖美奐,就以大雄寶殿的杬寶佛來說,釋迦牟尼佛、 阿彌陀佛、藥師王琉璃如來尊尊高一十二人之聳。 令人望而生畏,虔誠之心油然而生。 大雄寶殿之後再有一十八殿,分別供養不同佛菩薩,再往後頭則是給云游和尚 挂單以及男女信眾住宿之地,共計八十五間雙人廂房、二十五間人人通。 再往後則是五十五間護國院內僧人所住的僧房。 院方東南別立了一圃花菀,當中建了一座雅致精舍,那儿則是護國院方丈住處 ,外人一律不准進入,就是本院和尚亦須方丈明慧大師叫喚方能踏入。 就在官衙那方起了大爆炸時,這處禁地內卻有兩名女娃儿在拍手嘻嘻笑著。 她們都長得很美,美如出塵脫俗仙子。 但是她們的心呢? 「大和尚,你听見了吧?」其中一個朝「坐」在椅子上的明慧大師嬌笑道:「 你說我們這一手精不精彩?」 另外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也笑著,瞅著明慧調侃道:「大和尚何必愁眉苦 臉?不過是死了一些人,讓他們早登极樂世界,不正是我佛旨意?」 她們說著,便是雙雙拍手大笑了起來。 明慧大師長長一嘆,道:「兩位施主這麼做真是大造孽啊!昨天才殺了四十九 人,今天……唉!又不知死傷多少生靈,地獄已是自造……」 「咭嘻!和尚就只會說理。」頭先那位姑娘哼哼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明慧大師看了她們一眼,緩緩道:「你們是秘先生的一雙女儿,秘倚虹和秘挽 虹姐妹……」 「和尚好聰明,不愧是大師!」 秘挽虹拍手笑著,忽然臉色一沉,嘿哼道:「你知道我們,是因為在二十年前 我們出生那天你也在場?」 秘倚虹接著道:「我爹一直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事隔十几年後,你竟然幫著柳 帝王那小子助朱元璋攻打我們蒙古人。」 「所以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她們一起冷肅的道:「如果不是你露了我們的 軍机,姓朱的怎麼可能那麼順利?」 這當儿有人輕敲著門低喚道:「稟告兩位令主,屬下莫酬愁已將棺木送來。」 「很好,進來把這和尚裝進去!」 秘挽虹脆悅如銀鈴般的笑了,道:「哈哈哈!大和尚,我保証這付棺材可以讓 整個趙城為之翻天覆地。」 □ □ □ 趙城里的人几乎都要瘋狂了。 殺人棺第杬次出現,這回可沒有人敢靠近,也沒有人認為是見怪不怪的事,當 然更沒有人敢抬棺開棺。 棺木上擺了一幅布條,上面寫著:「明慧老禿驢在此,柳帝王留」,斗大的字 引起极強烈的憤怒。 「這個姓柳的是什麼東西?」 「他奶奶的!這小子根本沒有把我們趙城內外數万人在看眼里。」 「我們怎能讓他猖狂,翻遍了全城也非找出來不可。」 「各位施主……」一名知客僧是人人認得的智一法師,這廂已急的斗大汗珠在 額上直滴,他乾澀叫道:「各位施主,我們方丈在里面,如果不快點想辦法只怕給 悶死了。」 是啊!這個眼前的問題可真嚴重。 可是在半個時辰前,方才那一炸可把人人的膽子也一道炸走了,有誰敢這麼不 怕死的去動這玩意儿? 平素棺材見多了也不怎樣,今儿見了這一付卻像是瘟神似的,沒一個敢上前挽 起袖子開棺看個究竟。 再加上衙門的捕快全死光在那一炸下,誰大膽? 柳大公子可是嘆了一口气,道:「這件事只怕不由得我不做了……」 宣雨情雙眸盡是關切,卻無法阻止。 的确,這事如果不是由他們來做,那是大大的不對。 無論放這棺木的人是何居心,但是針對的絕對是自己的人,不管是為了爹娘或 是另外有陰謀,這件事已經不能再有死人,特別是那些不明不白而犧牲的人。 「我就是柳帝王。」 柳大公子一步跨出,朝眾人憤怒的眼神掃過,沉穩而嚴肅的道:「我只希望諸 位相信在下一件事……」 趙城人不愧是趙城人。 在這當儿他們竟能不亂哄瞎叫,靜听這小子的話。 「殺人棺不是我擺的。」柳大公子沉聲道:「明慧大師更不是柳某人放進去里 頭,信不信?柳某現在開棺,如果死了諸位就相信是吧?」 可不是,那有人自己設下的陷阱,自己去砸死的道理?但是如果沒有死呢?那 又如何解釋表白? 「在下和明慧大師在八年前曾經攜手相助於當今的皇上。」柳帝王微微一笑, 道:「如果開棺成功,大師可為証人。」 「好!」 立即這番話引得眾人紛紛鼓掌起來,趙城人有他獨特的地方,就像當年趙子龍 救阿斗,力戰千軍万馬的磊磊气魄一樣。 你是有擔當的英雄,誰也不吝惜給你喝彩。 柳帝王長長吸了一口气,大步跨到了殺人棺之前半開半閉著眼,他將全身的心 意進入一种虛空大藏之中。 這是一門前所未有的玄功法門。 他不曉得他爹是不是自己也研創出類似的玄功心法,但是最少到目前為止江湖 上尚未有所見識。 那是將全身所有經脈气机似有若無,恍如蚕絲般的往外推送,柳帝王先听出了 棺木內果然有人,而且最少有兩個人,怪了!除了明慧大師以外另一個是誰? 柳大公子伸出了手按在棺蓋上,剎時圍觀的眾人不由得紛紛往後退去。 柳大公子的一雙手沿著棺木蓋處摸索了片刻,忽然喝的一聲將棺木整個豎起。 好快的動作,他由棺木底部大喝一聲打出一拳。 這是什麼意思? 柳大公子打完了這拳,又立即放下了棺木在棺蓋上一線下來,連連用手指頭點 著,有如似在點穴道。 不,他是解掉里頭明慧大師的穴道。 「哈哈哈!大師父你可以說話了嗎?」柳大混混可高興极了,道:「在你背後 那小子已經被哥哥我一拳打昏啦!」 原來在這棺木內裝了兩個人,上頭的是明慧,下面的則是那位送棺來的莫酬愁 。 「呀」的一聲,棺木蓋掀開了來,從里頭含笑起身站出來的不是明慧大師是誰 ?「施主久違了……」 明慧這一現身,立即引得四周眾人紛紛喝采叫好。 「這棺木設計精巧無比,從外頭無論那個角度什麼方法開啟都會引發火藥、暗 器……」明慧大師微微一笑,道:「幸好施主想的妥當,隔空隔壁解了老衲的穴道 ……」 從里面倒開出來,這才是唯一的解法。 「好!」在眾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喝采道:「人稱柳帝王是武林一代大俠,果然 武功了得智慧更見卓絕。」 這位喝好的人正是昨儿唯一活下來的王務光。 隨著這一聲贊喝,加上眾人眼見明慧大師和這位柳帝王果然是相熟舊識,眾人 不由得大生好感,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紛紛向前致意了。 一時間你稱我譽,反倒是讓柳大公子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應付了一陣再回頭 看棺內,那個莫酬愁竟然變成了一具体。 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 明慧大師也發覺到了這件事,不得不雙掌合十朝眾人一揖,道:「多謝各位檀 越關怀,老衲想清靜片刻和柳施主談談……」 眾人給大和尚這麼一說,自然是紛紛告辭离去了,這廂門口處倒反而有個中年 年紀頎長冷肅的漢子冷哼跨入。 而且那骨節根根凸出的手掌朝著某人便扣下,「本人是馬飆。」中年漢子朗喝 著對四下訝异的目光冷冷掃過,挑眉道:「奉皇上之命前來查探殺人棺的秘密。」 馬飆?「一風引杬火,四蹄踐兩道」的那位馬飆? 据傳這個人原是朱元璋陣中极為重要的人物,多次策划間諜戰而令陳友諒及元 軍大敗。 特別是他具有一雙极是犀利的眼睛,好人惡人給他一瞧很少遁得了形,自是江 湖黑白兩道眾人見了這家伙無不頭疼,誰沒有干過虧心事?看大看小而已。 四蹄踐兩道,這匹馬所過之處可真令人膽寒。 □ □ □ 「姓馬的,你太急躁了些!」柳帝王還真大膽,竟敢教訓這位馬大爺,人家可 是朝廷密探總領。 柳大混混看了一眼這處,是明慧大師的方丈房,道:「大和尚住的地方挺不錯 的嘛!」 明慧大師呵呵笑了,以茶相敬神情愉快极了。 「柳公子,這話別說一半停住!」馬飆冷冷道:「馬某人扣擒的那人,正是方 才趁亂暗狙莫酬愁的賊子。」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馬飆臉色一沉,嘿嘿笑道:「那麼是馬某錯了?」 瞧他說話語气大有翻臉的樣,宣雨情可是皺眉了,朝廷人少惹,朝廷的探子更 少惹。 朝廷探子的總領是少惹中的大少惹。 她正想改變一下話題,窗外忽然冒進來一顆腦袋,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在『 認錯』,原來是馬大爺,難得……」 這人正是咱們皮大堡主是也! 宣大美人想說的話變成了輕笑,她可是放心了,瞧他們對這位馬飆說話的口气 ,大伙儿可是好极了的「朋友」。 馬飆一張臉沉了又變,好几回後才對那個慢吞吞晃進來的皮俊叫罵道:「誰會 跟這小子認錯了?」 明慧大師微笑著彷若無事,讓他們去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後才道:「這回『殺人 棺』是由秘倚虹和秘挽虹兩姊妹所策動……」 他的眼眸里閃動著悲憫,輕輕一嘆道:「死太多人了……」 宣雨情皺眉輕聲問道:「她們什麼要這麼做?」 「唉!還不是為了那柳小子!」皮俊伸了伸懶腰,故意一個大哈欠說話模糊不 清,道:「累人喔!那麼多女人……」 女人?柳大混混心中可是大大一跳。 才「逃」出皮家堡沒五天,那几個女人追來了? 「目前情況哥哥我也不知道……」 皮俊聳了聳肩,嘿嘿道:「反正一股腦儿全丟給了姓夏的那一對寶貝去處理啦 !」 馬飆冷冷一哼,道:「咱們談正事,別扯到旁儿事去!」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轉向明慧大師問道:「大和尚,你可從她們口中得到什麼 消息?」 「真實情況老衲并不很清楚……」 明慧大師垂眉沉吟道:「不過似乎是為了柳大先生和秘先生見面之事……」 柳夢狂和秘先生兩雄相會。 「這可是一個大消息。」皮俊叫道:「真正的內幕到底是什麼?」 明慧大師搖了搖頭,仰首一嘆道:「老衲只是隱約听聞柳大先生跟躡潘离儿之 後,而必先生則著手安排了一項計划……」 他緩緩的看過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柳帝王身上。 「柳施主,你正是他們設計下最重要的目標。」 怎麼又是我?柳帝王真想抗議,但是能對誰說著去?馬飆嘿嘿一笑,道:「別 忘了人在我手上……」 他得意自己方才擒下了那名殺手。 「看來我們只好先去問問那位朋友去了?」柳大公子苦笑著,喃喃道:「真正 的戰爭現在才開始呢!」 可不是,那位最神秘的秘先生終於出面了。 □ □ □ 這座天牢絕對可以用銅牆鐵壁來形容。 當然,天子探子首領馬飆大爺抓來的人,誰有几個腦袋敢掉以輕心?就是縣太 爺也沒有這個膽。 一風引杬火,給姓馬的一瞪眼,天下干刺史的最少有一半昏了過去。 所以關著這人犯的地方早已安置了近百的兵士,甚至連統兵那方面都派出了十 來名能征善戰的好手相互配合,反正沒有馬大爺說放人以前,這人犯可是連變成螞 蟻也不讓他出去。 秘倚虹看著這付慎重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她轉朝向秘挽虹脆聲道:「你瞧瞧他們……」 「是啊!就是有這些人咱們做起事來才有趣嘛!」秘挽虹輕踱著輕巧而愉快的 步伐,微笑道:「不然多無聊?」 殺人對她們而言是太輕易的事。 而是已經輕易到乏味的地步。 眼前這杬步一哨,五步一崗正可以提高她們姊妹倆的興致,最少過程比較精彩 一點。 這雙璧人就這般大方的往官衙後頭的天牢走去。 牢房設置在後花園的地底,當然這花苑內可是布置了或明或暗的不少人,她們 卻視若無睹。 不但視若無睹,而且嘻哈談笑的一路踱向前。 麗人一對嬌艷极了,正是雙十年華含苞待放,那些看守的兵士一直等到她們到 了天牢入口,這才有人皺眉喝聲阻止道:「兩位姑娘,這里可是行不得!」 秘倚虹搖了搖頭,轉向秘挽虹道:「他們還沒有資格跟我們說話。」 「這點我同意。」秘挽虹抬了抬手。 眼前這地牢入口的八個人連呼叫的机會也沒有,便全翻倒了過去,手法不但快 而且狠极。 秘挽虹出手,那姊妹秘倚虹已是一笑的探指往天牢大鎖點去,叮! 一聲沉響里,那鎖便是應聲而斷、而落。 「那些人由你應付了。」秘倚虹拉開了門,笑著道:「在我上來以前可以擺平 吧?」 秘挽虹嘻嘻笑了,道:「那我們就來比一比吧?」 她笑著,壓根儿不把大呼小叫吼著來的近百人看在眼里,只見飄身出手恍如行 云流水,姿勢之美正似仙女飛舞,所過之處凡夫具躺。 竄身下去地牢的秘倚虹動作也不慢。 牢里最少還有十八名總兵派來的好手,個個見慣了血腥,人人都是沙場百戰中 活了下來的人物。 可惜他們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秘倚虹几乎不像是有阻擋般的到了天牢里被囚的那名手下牢房前,冷冷一哼! 「你太不小心了!」 「是……」牢房里那名漢子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令主饒命!小的必定誓 死相報……」 「是嗎?」 秘倚虹雙目一冷,道:「誓死相報?現在就可以應証!」 她一串脆悅的笑聲,右指一并往前探。 這指力所致,有生有情之物必亡,無命無情之物必裂,秘倚虹對自己的指力有 十足的信心。 但是這回不同。 這個叫劉金福的手下并沒有當場悶聲翻倒,仍然用著惊懼的眼光瞧著自己。 不,不是惊懼,而是用一种感恩的眼光瞧著橫在他和秘倚虹之間的一把劍鞘, 是誰的劍在自己的指力下無動? 無動,連稍微震動一下都沒有。 宛如是一座大岳,高不可攀的大岳。 「你是誰?」 秘倚虹這回可注意起隔壁牢房內的那個中年人,滿臉的腮胡,好濃的一雙眉, 眉下是冷肅精利的眸子。 眸子里閃動著曠野上凶猛獸類才有的眼光,銳利而敢与天爭。 更奇异的是這眼光里猶有一絲溫柔。 劍鞘收了回去,不過往自己牢房房門點了一下,「叮」乾脆俐落的一響,不但 是牢房的鎖碎開,甚至連牢房的門也為之飛撞到對面的牆壁。 這個人? 秘倚虹臉色一變,看著擋住自己出路的劍客沉下了臉來,緩緩而有力的道:「 聞人獨笑?」 聞人獨笑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 秘挽虹從上頭下來時,不由得皺眉道:「倚虹,你好碰到了麻煩?」 「麻煩?」秘倚虹慎重的點了點頭,道:「聞人名劍的『獨笑鬼劍』果然是一 樁麻煩……」 這點誰都承認。 「你怎麼會在這里?」秘挽虹在背後問著。 此刻聞人獨笑的出現,實在是太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如果是出現在趙城的街道 上也就罷了。 偏偏是在天牢內,而且挑這節骨眼上。 「因為你們正在做一件笨事。」聞人獨笑冷冷道:「你們以為用這點小小的手 段就可以逼殺柳夢狂?」 這話別有含意? 秘倚虹嘿的一笑,閃了兩閃瞳孔內的精芒,哼道:「瞧你這麼說,好像知道了 我們的計划?」 聞人獨笑表情動也沒動,只是將手掌放到了劍柄上,立時肅殺之气充塞在整個 空間,激湯不已。 當下秘姓一雙姊妹的表情沉重了下來。 她們可一點也不敢輕視這個人手上的這把劍。 但是她們更疑惑的是,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目的在那里?難道他想跟黑色 火焰對抗? 「你們想殺柳帝王引誘柳夢狂犯下致命的錯誤。」聞人獨笑沉聲冷冷道:「嘿 嘿!根本沒有你爹將遇柳夢狂的事。」 秘挽虹臉色一變,沉嘿道:「你知道的不少!」 聞人獨笑沉沉一笑,緩緩道:「摘下柳帝王的腦袋在里面動手腳,然後送到柳 夢狂的手上?哈哈哈!毒啊!你們的心比豺狼虎豹都毒!」 最後一個字從牙縫里吐出來時,劍也隨之出。 劍亮如閃電。 閃電迫向前後銜貫的彩虹。 光亮耀目的七彩罩住了杬個人,而在彩虹中央則是一道透徹明亮的閃電,是彩 虹吞沒了閃電,還是閃電的威力粉碎了彩虹? 劉金福和牢里其他的人犯同樣看的目瞪口呆。 這一幕几乎不是人類的眼睛所能承受。 □ □ □ 馬飆的表情實誰是有夠難看。 當他一入後花園內看不到半個活人時,他的表情就一直沒有好看過。 現在他和柳帝王、皮俊、宣雨情從天牢內出來,楞楞的站在花圃間,一時根本 理不出頭緒來。 下頭的那座天牢恍如經過了一場浩劫似的,不知被什麼力量拉扯的分崩离析。 簡單的說,那里好像變成堆放雜物的倉庫。 根本沒有半點牢房的樣子。 「沒有一處地方是完整的……」皮俊噓了一口气,喃喃道:「也沒有一個活人 ……」 強大的气机在爆散時不但震垮了囚牢,而且連囚牢內的囚犯一道震斃,這是多 可怕的力量! 「你看出來是誰在那里面動手?」馬飆憤怒的望向柳帝王,這件事對他的刺激 太大了,簡直是不把他當人放在眼里。 「火焰雙虹……」 柳帝王緩回道:「可以想像她們要嘲笑你,進入牢房狙殺那名凶手,但是…… 不知道是跟誰起了沖突。」 「騙人!」馬飆暴跳如雷,大叫道:「你一定跟她們動手的那個人是誰對不對 /為什麼不明說了?」 柳大公子聳了聳肩,道:「我不知道……」 他不說實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聞人獨笑和火焰雙虹這對姊妹交手必然有相當的損傷,而以聞人這老小子的脾 气,一定不想讓人家看到眼前狼狽的樣子。 除了柳夢狂的劍,聞人獨笑絕不希望自己的血因為別的兵器流出,柳帝王明白 這點。 「馬大爺……」宣雨情輕輕一嘆,道:「天下能人异士數之不盡,以方才牢里 所留下的情景又如何能判斷?」 她微微噓出一口气,接道:「再說有人幫我們對付那對姊妹,不正是一件好事 ?」 馬飆從鼻孔內哼了一聲,看了看這杬個家伙嘿嘿道:「好,你們不說沒關系, 馬某人就不信查不出來。」 他怒,現在可不管和火焰雙虹對手的人是誰。 反正因為有人強出頭而毀了他管轄的天牢,就這點已經犯了大忌,這事傳出他 馬飆以後如何做人? 「這小子分明要拆老子的台。」 馬飆惡狠狠道著:「上頭地方這麼大,非得在下面逞威風不可,很好!那天見 了面大家走著瞧……」 柳帝王這下可急急拉著宣雨情嘿嘿笑道:「好啦!沒有了人証,咱們分頭去找 線索吧!」 他說著就走,皮俊當然是半點儿不慢的跟著溜。 杬個人轉來逛去,又回到了護院內一大屁股坐到了明慧大師的禪房內。 「想不到聞人獨笑這時會出面……」宣雨情皺眉道:「以他和沈蝶影新婚而言 ,除非是极大的事……」 柳帝王點了點頭,道:「看來我非去找他不可。」 「那個人可怪……」皮俊插口道:「到底是好人、坏人,可真是難以判斷的了 。」 好坏善惡有時是沒有一定的標准。 其實大部分的判斷都是個人憑著對方對自己有利有害的角度去觀察,又有誰真 正用「智慧」去思索? 柳帝王站起了身子,道:「你們暫且先留在這儿,哥哥我四處去晃一圈吧!」 柳大混混拍拍屁股走了,這時明慧大師才緩緩道:「柳施主真是一個有心人。 」 「有心人?」皮俊哼道:「我怎麼看不見呀!大師?」 明慧大師一笑,回道:「因為施主也是有心人。」 「這話禪机太深啦!」 皮俊站了起來便往外頭走,外頭是一座花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唉聲道:「 朋友們,可以出來了!」 如斯響應,暗處中有七八個人踏著月色緩緩出來。 好手! 皮大堡主皺了皺眉,嘿道:「八位朋友來自那里?」 「來自你要去的地方……」回答的人說話還真有點禪机。 而這個禪机就是動手? 八道身影來的非常快,八個角度凝結一股死亡的气息罩向皮俊而來,皮大堡主 當然有他的一套。 最少那對拳頭可不是好欺負的。 八個人才躺下去,驀底里黑暗處又竄出一道身影來。 這人來的好快,皮大堡主根本連喘气的机會也沒有,一股火灼熱痛已經由前胸 傳到了後背。 砰!皮俊結結實實的撞回了禪房內。 宣雨情雙眉一挑,這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了,她竄身而出,迎面是兩卷飛袖擊 來,強悍有力! 宣大美人挑眉一哼!已將黑檀扇拍舞出去相迎,空气中傳來猛烈的一震,雙袖 已斷。 「哈哈哈!這只是個警告……」 出手的人早已在杬丈外,那一對飛袖不過是她潘离儿的「暗器」而已,「宣雨 情,以後咱們的事還多著。」 宣雨情楞了楞,轉身回去看著皮俊的傷勢。 皺眉,皮大堡主這回真的捱了好重一記的強手。 「那女人好沉的心机……」皮俊喘著气,面如土灰顫聲道:「八個……靶子… …耗了哥哥內力……」 宣雨情伸手點了他几處穴道,嘆气道:「少說話,多休息,調气療傷吧!」 明慧大師這時已取出一盒丹藥來,淡淡道:「哪……這盒金光還神丹或許有些 幫助。」 「謝了……」皮俊吃力的撐起身子,朝外頭一嘆道:「宣大小姐,你要累的事 情可來了。」 宣雨情也听到了,外頭這回的攻擊是兩個人。 她起身,一嘆回頭。 是兩個瘦得跟竹竿似的人站在門外,淡淡的月色中有如不動的兩根旗竿,因為 他們「罩」著极大的衣服。 為什麼穿這麼不合身的衣服?宣雨情已經沒有時間去想,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對 它,然後自然會明白。 一六 柳大公子要找到聞人獨笑還真得花一番工夫。 不過幸好他今天已經把趙城各處布置了一陣。 特別是天牢附近,最少有杬十個人六十只眼睛在看著,由情報加上他那顆腦袋 的分析,總算在一間破舊的廢屋著了這把名劍。 「閣下那一戰很精彩!」柳帝王嘻嘻一笑,盡量輕松的道:「很抱歉,這時候 來打扰你,不過……非得問一點事不可!」 聞人獨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嘿道:「既然來了就別那麼多的廢話!」 「是!」柳大混混一屁股坐在人家對面,直接問道:「那對姊妹的武功怎樣? 」 「很好!」 「好?好到什麼程度?」 「說不定你們到了趙城就走不出去!」 柳大公子可是慎重的思索這句話,如果是由別人口中說出來的可能不嚴重,但 是耳里听到的是聞人獨笑的聲音。 而且只說一遍的聲音。 「我明白了!」柳帝王點了點頭,道:「在下有個請求…。…」 「想看看我的傷勢?」 「是!」 「別想!」聞人獨笑拍著劍柄道:「因為你是柳夢狂的儿子,所以這次原諒你 說這句話!」 柳大混混苦笑一聲,轉個彎道:「你怎麼會到趙城來?」 「嘿嘿,你想知道?」 聞人獨笑看了他一眼,哼道:「我是跟躡在你爹後面。」 柳夢狂也到了趙城? 這豈不也表示潘儿同樣到了這里? 「你現在可以知道潘离儿也來了?」聞人獨笑冷冷一笑道:「在趙城他們有一 個計划──火燒帝王!」 火燒帝王!這里的「帝王」不僅是柳帝王,更指向柳夢狂。什麼樣的計划?對 方出動了多少人來實行? 柳大公子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了。 「秘先生也來了?」他問。 「沒有!」聞人獨笑淡淡道:「這种事還用不著他出手!」 這句話讓柳帝王不得不以疑惑的眼光看向聞人獨笑,以爹「帝王」之譽猶且不 在秘先生的眼中? 聞人獨笑看了他一眼,淡淡接道:「你別怀疑,秘先生一身修為已到神化的境 界,我和你爹不過是在劍……」 對了!就是這點。 人道當世兩大名劍是柳夢狂和聞人獨笑。 但是劍中第一并不代表天下第一。 「在那位秘先生而言,對付你和你爹只不過是黑色火焰整個行動中的序奏而已 !」聞人獨笑沉聲道:「別以為除掉了古元文和董一妙就是看低了黑色火焰!」 柳帝王至此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過來。 以黑色火焰這半年來的行動,泰半是由潘离儿所策畫進行。古元文和董一妙只 不過是整個黑色火焰大行動之前的馬前卒而已。 且看,到目前為止自己尚未和潘离儿交過手。 皮家堡奪回的行動不過是小事一樁。 「火焰雙虹可以從你們面前再度輕易的擒走了蕭游云。」聞人獨笑哈哈笑道: 「你說,這是不是前奏的游戲?」 柳大混混的臉色可真的變了,道:「他們的目的何在?」 「在修羅天堂!」 聞人獨笑沉聲道:「秘先生果然是個人物,在真正行動以前必先評估所有的狀 況,以及……胜算!」 □ □ □ 「我們沒有名字,只有代號!」 那一對瘦長的老人冷冷對著宣雨情道:「我們的代號是絕天、滅地!」 好凶的名字,不!好凶的代號! 宣雨情輕輕一嘆,道:「你們來自秘先生座前長老?」 「不錯!」絕天沉沉一笑,道:「不過長老一十八個,個個不同。杬界、杬虎 坐在那個位置不過是幫我們跑腿倒茶的而已!」 「那『天龍指』彭子郭呢?」宣雨情倒是挺會抓住机會問話道:「以他的造詣 ,在你們當中是做什麼的?」 彭子郭一直在「保護」晏梧羽,對於這個反間她不能不加以問句話,因為晏梧 羽有救命之恩於她。 「他?嘿嘿,掃地有份!」 滅地哈哈怪笑,忽的一沉臉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些?」 宣大美人嘿的一笑,道:「因為你們有把握胜過我?」 「這只是其中的一半!」 絕天、滅地同時怪笑道:「另外一半就是留你一口气把這些話傳到柳帝王或柳 夢狂的耳中!」 這又是什麼意味? 隱約之間,宣雨情似乎可以感覺到有一件极大的行動正在運轉,而自己和夫君 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棋子是死的!」宣雨情永遠記住師父柳夢狂告訴她的話:「而人卻是活的, 所以一顆有力的棋子有時也可以變成主宰的人……」 這句話的最後一段是:「棋子變成人,而下棋的人反而變成了棋子──如果你 有這個能力的話!」 宣雨情一口气納入丹田,已是長喝出手! 黑檀扇在指間一動的剎那就有了變化。 「帝王七巧弄魔扇」可以有七种极為精巧的變化,几乎已經涵蓋了對付各种武 學的可能。 絕天、滅地沉沉一笑,雙雙竟是不避前扑。 難道他們想以血肉之軀來對抗自己的出手?這黑檀扇扇骨的威力可較刀劍猶猛 几分。 宣雨情忽然想到的是,對方寬大的衣袍內是不是罩著銅板之類的事物,所以不 懼捱撞? 心中念頭雖動,黑檀扇仍舊以一道极利的弧度划出,多想無益!宣雨情將心神 澄明於空定之中,全力使出。 「啪啪」兩聲脆裂的響聲,有點沉甸甸的。 飛裂的兩件長袍看出了絕天、滅地全身包在厚厚的棉花絮內。 扇過衣破破棉,揚飛滿天的棉絮如小雪紛飛。 每一絲每一片棉絮都有毒。 絕天、滅地雙雙怪嘯怪叫聲中彈身而起在半空中打旋,這一旋轉下全身所包著 的棉絮更是紛飛布。 宣雨情唯有以黑檀扇左右翻舞著,將棉絮排在身外杬尺。 絕天、滅地卻不是這樣就了事,雙雙自怀中抽出一支白骨爪來。那白骨臂拗變 成四折,兩人「杰杰」怪笑中按開机扣拉長開來。 呵!可較一人猶長! 更詭异的是,這白骨爪竟可以伸縮自如。 短時只有小手臂之長,而長時倏忽到了你面前。 月色泛銀白,骨爪卻有藍光浮動。 皮大堡主在里頭看著,忍不住長嘆道:「慘了!」 登時,那一雙白骨爪狂飆似的往宣雨情當頭罩下,罩下時挾著全身紛飛而出的 毒棉絮殺机迫人心弦。 宣雨情沉气抬眉,喝聲道:「好!也該一招見胜負!」 一招見胜負,帝王絕學的奧義所在。 問題是,你的對手他有多大的能力? □ □ □ 柳帝王街道上飛竄著。 方才聞人獨笑的話已經令他感受到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要复雜的多了。 特別是那一句,古元文、葉葉紅、董一妙只不過是整個行動之前的馬前卒而已 。 對方到底有什麼大陰謀在進行? 他急速的思緒就像他的腳步一樣的快,忽然一切都停頓了下來,是周圍的空气 湯漾出一股异常的感覺。 「你不必急著走!」 潘离儿半浮半坐在空中,那一方綢中遮住了下半面目,一雙眸子閃動著道:「 我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沒解決!」 柳大公子的雙眼眯成一條線,嘿嘿道:「奇怪的事!」 「奇怪?」潘离儿格格冷笑道:「奇怪,我怎麼可以坐在半空中?」 「不是!」 柳帝王哼了一聲,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不過是用极細的鋼絲橫跨在空中, 而你坐在上面罷了!」 潘离儿雙目一閃,嘿道:「你倒是明白!」 柳帝王淡淡一笑,仰首盯著對方緩緩道:「我只是奇怪你應該在護國院出現才 對,怎麼會在這里?」 潘离儿怨恨的目標是宣寒波的女儿宣雨情。 而目前去護國院對付宣雨情無疑是大好机會,她又何必放棄而眼巴巴的等自己 來? 「嘿嘿!如果我們的計划讓你一想就通一眼看破……」潘离儿哈哈大笑道:「 這還算是計划?」 好個自負的女人。 但是柳帝王不得不承認這女人有她可以自負的一面,最少眼前她似乎掌握住所 有的主動權。 黑夜的冷風中忽然傳飲一聲簫揚。 簫聲連綿不斷中,俄然當中一波弦響動。 弦響未斷,复有人拔拉一聲顫抖凄切的南胡。 「一簫一琴一南胡,來便來,去便去!」 柳帝王看著那杬個人從暗巷中如鬼魅般施緩緩的晃出來,每一步子十足是送殯 般的沉重。 「想不到你們也列身在黑色火焰之中!」柳帝王嘆了一口气,眼中有一絲惋惜 道:「杬位人道是中原杬絕響,誰知為虎作倀去了!」 「嘿嘿嘿,那是你不明白!」南胡緩緩而乾澀的聲音,有如經歷過千年風雪的 古松,道:「朱元璋如何不是個市井無賴出身?」 這話的意味在那里?柳帝王還來不及思考,琴弦已冷冷接下去,道:「他不會 明白的,嘿嘿,不明白的人在世界上少一個不算少。」 「有道理!」 竹簫輕輕揮著手指上的那管黑簫,沉沉的笑道:「就讓我們來做點功德,讓這 世界上少一口人吃飯……」 柳帝王看著竹簫、琴弦、南胡很迅速的成品字形的跨向前來,對方不過是一個 抬步,自己已是感受到迫人已极的殺机。 「嘿!你們是大喜圣殿里十八長老之一?」他問著。 「沒錯!這節骨眼上猶能如此冷靜……」 潘离儿半躺在空中,用手支著頭譏誚的笑道:「我保証你馬上就不相信自己的 武功怎麼不管用了!」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柳帝王不由得心里有些發毛起來。 中原杬絕響本身已經是傳奇人物,眼前耳中听潘离儿所說的話,他們似乎特別 為了自己而另外設計了一套合搏的武學?目的當然是一擊狙殺自己! 琴弦第一個出手,只見他兩臂抬起的剎那袖內「刷」的奔出十條細絲來,由十 根手指控制,靈活非常。 竹簫則沉嘿一聲,挫身奔向前來,极巧妙的是,琴弦的十條鋼絲弦正好留下一 個空位給竹簫行動。 竹簫的兵器是那把黑簫。 南胡的兵器自然是手中的那把南胡。 一聲凄切的胡琴聲響,南胡由上方攻擊。 這种上中下杬路成品字形的攻擊并不特殊。 特殊的一點是,他們最後一剎那出手時所發出的聲,一簫一琴一南胡,來便來 。 去便去,只不過去的時候只會留下体。 杬种樂器也是兵器,杬种樂聲更是死神的笑聲。 這是經過玄功凝聚而成的一种殺人功夫。 真正的殺著并不在於樂器上而是樂音。 他們之所以以這种角度、這种方位攻擊的目的,是因為在這剎那杬种樂音玄功 擊碎敵人体內的气机,然後從容的再以「樂器」狙殺目標。 去便去,很輕易的事。 就好像一個高手面對毫無武功的病夫,當然輕易。 「魔音大法!」柳帝王的肚子里嘆了一口气:「這根本是塞外魔音大法其中的 一种,只不過加上中原正統的玄功心法令它威力倍增!」 混合的樂音在身前凝聚成一線,直沖眉心。 任何一個研習過內功的人都知道,眉心一點如果遭外力气机惡魔入侵,登時任 、督二脈全毀。 更嚴重者,甚至奇經八脈亦為之焚灼。 柳大公子只覺這股樂音气机來的好快,剎那打穿進入眉心,登時便滲出一點晶 瑩的血珠。 南胡沉沉一笑,在上頭喝道:「來便來,去便去!」 竹簫和琴弦亦同聲應著:「來便來,去便去!」 這次狙殺的任務在這聲喝完後便完成了。 雖然很順利,但是似乎太不刺激了一點?當竹簫把那管黑簫戮向柳大混混喉結 時,難免有點覺得遺憾。 「來來來,回不去!」 忽然有人在這麼匆忙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 而且這個人竟然是他們認為應該變成体的柳大混,潘离儿惊訝的坐直了身子。 她看見柳帝王在說完那句話後左臂往前一拍,這隨手一拍便打掉了竹簫的那管 黑簫。 同時竹簫一個偌大的身子飛旋了好几圈,把琴弦的十條鋼絲全數纏繞上身撞了 過去。 右掌則往上一翻一頂,南胡的南胡碎了。 南胡的人則像一塊被扔出的巨石大力的撞向已經跌成一堆的琴弦和竹簫,杬個 人連叫的机會也沒有便躺了下去,好重力的手法! 潘离儿一雙妙絕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線,連呼吸都放到最低最低,近乎是靜止的 狀態。 太可怕了! 她吸入一口气進入丹田,想不通一個人的眉心在貫入那麼強大的玄功气机後, 為何一點影響也沒有? 「大美人,你太低估哥哥我了!」柳帝王嘿嘿笑著,往前一步再一步,道:「 難道你不知道柳哥哥的武功是自創的?所有的經絡脈路都不同?」 潘离儿在柳帝王跨出第杬步時已經竄身消失在黑夜的暗處。 她已經因為太過惊駭而不敢停留。 柳帝王一身的成就簡直是匪夷所思了,怎麼可能有人能捱得住那一下?在原先 的計算中中原杬絕響這突如其來防不胜防的殺技誰也避不開。 但是怎麼會料想到遇到了一個好像根本沒有任、督二脈奇經八脈的人?她十分 十分的不明白。 潘离儿不明白,柳夢狂卻很清楚。 「你可以不用逞英雄了!」柳夢狂微笑的從另一端暗巷內緩步踱了出來,道: 「也虧你自創的玄功气机偏移了經脈能捱住一下……」 看見了爹,咱們柳大公子心情一放就昏了過去,有「帝王」柳夢狂在,有啥好 怕的? □ □ □ 宣雨情這招出手時自己委實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真的,絕天、滅地實在是太強的對手。 特別是他們手上那對伸縮自如的白骨爪奇門兵器,簡直是死神的一雙魔掌挾著 沉沉的冷笑罩來。 宣雨情不能避,所以只有出手。 黑檀扇在指間轉換變成一十杬把劍。 每一根扇骨都透出厚實無比的气机,而每一道气机各自產生不同的回力。 一十杬道气机相互牽制影響著,竟是恍若有無。 這是一种近於禪定中「空」的境界。 空,并不代表什麼都沒有。 真正的空是什麼都有,大藏一切是謂見性的空。 絕天、滅地的白骨爪是殘暴無比的殺人利器。 宣雨情的黑檀扇則是慈悲大渡的我佛仁心。 白骨爪一雙扣擊而下,落入虛空大藏中。 既是虛空,便無著力處,更無可殺之人。 既是大,則因緣應生,有意便自生境。 所謂此時因緣生境,乃是對於來力所缺之處反擊。 「一切在心!」柳夢狂曾經告訴過她:「胜負之間最微妙處就是在一個『心』 字。体會出、明悟到,天下無敵!」 絕天、滅地在一串呼嚎中遁夜色而走。 這一戰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總以為就算對付宣雨情不是手到擒來,最少可 以劍傷對方。 等到白骨兵器折斷,自己的手臂筋骨也折斷,這時才訝异竄逃似乎是慢了一點 。 「好!」皮俊這小子倒是還挺有精神的拍手叫道:「太精彩了!總算見識到『 帝王絕學』妙諦所在!」 宣大小姐的臉色卻逐漸泛藍,吃力的走回禪房里。 「我中毒了!」她苦笑道:「好猛的毒!」 「什麼?喂!別開玩笑行不行?」 皮俊可是慌忙了起來,急急叫道:「我受傷,你中毒,再來一波攻擊由誰撐下 來?」 明慧大師這廂也有點著急的搓著手道:「這……如何是好?瞧這毒還挺凶的? 」 外頭碎石子路上忽的傳來「篤篤」的一聲連一聲,很有韻律,每一聲隔著的時 間一模一樣,而且可以听得出來距离也是一樣。 那是拐杖點在地面石子上的聲音,在夜間听起來特別清楚。皮俊可是笑了,而 且很放心的打了個大哈欠! 有什麼事什麼人比「帝王」柳夢狂駕到更令人放心的? 皮大堡主笑著道:「今晚不錯呀!」 □ □ □ 有人覺得今夜不錯,當然也有人覺得今夜遭透了。 秘倚虹現在的脾气就不怎麼好。 所有的行動竟然全部鎩羽而歸,而且還損傷了杬絕響,絕天滅地五名長老以及 八名好手。 甚至連自己姊妹倆也被聞人獨笑那一劍所創傷。 「杬絕響和絕天滅地已經不能堪任!」秘倚虹沉沉一哼道:「杬個是經絡坏斷 ,兩個是四條手臂毀了。」 潘离儿看了她一眼,緩緩從遮巾後道:「你們的傷……」 「沒有大礙!」秘倚虹嘿聲一笑道:「有我爹的『天命神丸』用,聞人獨笑那 一劍十二個時辰內可愈!」 十二個時辰就是一天整整。 潘离儿點了點頭,道:「那麼要等到明日申時之後才能進行第二波的後續計划 了?」 秘倚虹恨恨一捶椅背,挑眉道:「要不是半途冒出個聞人獨笑來坏事,我們的 行動昔可以達成目標!」 以她們的計划,照理今夜如果加上火焰雙虹的出手,柳帝王、宣雨情、皮俊他 們的命早已不保。 偏偏這個意外的大情況下,自己這方反而大大折損! 潘离儿沉吟了片刻,道:「在明晨以前我尚且可以調來安置在左近各派各路人 馬近千人…」 秘倚虹雙眉一挑,格格笑道:「你是想要硬干?」 「是的!」潘离儿那雙眼眸閃了兩閃,嘿道:「反正我們不能讓柳帝王或柳夢 狂出趙城進洛陽,因為夏自在……」 秘倚虹突然插口道:「我們都明白!」 明白,明白什麼? 難道已將蕭靈芝送到了門的夏自在有什麼問題? 「只要柳夢狂死在趙城,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秘倚虹沉沉一哼,嗤聲道:「令人覺得可惡!偏偏爹的大事非得有夏自在的配 合不可,誰知道他……」 話說未完斗然停住。 在這間密議廳的門口有一名漢子急步而入,停佇在門口道:「稟報杬位令主, 彭子郭的人來了。」 潘离儿眼睛一亮,終於笑道:「他一個人?還是身旁還有別人?」 「彭長老帶著一位姑娘。」那名漢子簡洁有力的答道:「是一個被彭長老點了 昏穴的姑娘!」 晏梧羽! 「很好!」秘挽虹看著彭子郭把晏梧羽放在椅上,哈哈笑道:「今夜真長呀! 」 「的确是!」 秘倚虹嘿嘿一笑,接道:「而且才剛開始呢!」 她們的用意已經很明白,潘离儿也很清楚要做什。 「在半個時辰內你派人到城外四角通知一些人!」潘离儿朝彭子郭道:「一個 時辰後,天亮之前的黎明我們攻擊護國院!」 這是一場戰爭的開始,她們心中都很清楚。 今夜真長,此刻方始! □ □ □ 白量被人家在杬更半夜從被窩里拉出來的時候,心頭里冒的那股火簡直像是十 八間房子在同時燒著那般強烈。 白量可是咱們趙城方圓五十里內的總兵,手下直接指揮的就有一万強兵,不可 謂不是號人物。 特別是趙城這种特別的地方。如果不是有特別的背景,還真不可能得占這個位 子。 趙城的總兵可是大肥缺所在。 白量今晚、現在卻沒有發花,是他修養變好了? 有人曾經打賭,長江的水倒,白量的脾气修養永遠不會像昨天那麼好。 這話的意思是,別看他今天嚇死人的火爆,到了明天你一定覺得今天的白量簡 直是親切极了。 白量為什麼沒發脾气? 馬飆的那雙眼冷的可以讓火山熄滅,小小的燒十八間木屋的火苗儿算什麼? 「有……有事?」白量笑出來的表情可夠嗆的! 「有!」馬飆淡淡道:「你想不想活命?」 廢話!白量心頭一跳,問話可快道:「怎麼的活法?」 「半個時辰內召集四千兵馬,四個城門又派一千人員鎮守!」馬飆冷冷道:「 你會發覺今夜好長!」 □ □ □ 天明的時候,咱們馬大爺可是相當疲倦的回到護國院後頭的這間禪房來,大大 伸一個懶腰! 「她奶奶的!昨晚趙城都快翻天了!」皮俊過了一夜,可有精神叫罵人道:「 你這匹馬混那儿睡覺去了?」 什麼?這小子是欠關還是找刑棍打? 馬飆那張馬臉好生難看,重重由鼻孔一哼道:「是呀!昨晚趙城的确差點翻了 天。嘿嘿人家還打算派一千人馬由四個城門進來攻打護國院哩!」 護國院不就是這里? 柳大公子好吃力的撐起身子道:「結果是你馬大爺給擺平了?」 馬飆哼哼兩聲,可是忍不住有一絲得意,嘿道:「彭子郭這個人你們不會不認 識吧?」 「他?」宣雨情疾聲問道:「人呢?」 「在門外!」馬飆咬牙嘿道:「這回我可不會把他關到牢里了!」 正是一次教訓一次乖。 柳帝王可是愉快多了,哈哈大笑道:「那……那位跟在他身旁的姑娘?」 「在那些女人的手上!」 「那些女人?」房間里二男一女全怪叫了起來道:「不會是潘离儿和火焰雙虹 吧?」 「就是她們!」馬飆又用鼻孔在哼气道:「要不是本爺昨夜硬捱著听完了他們 的陰謀,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可是得意极了,前頭大雄寶殿不時傳來和尚們做早課念頌經文的聲音,這一 聲聲的梵唱襯在咱們馬大爺現在的神情上,可讓他自以為是菩薩了起來。 「你以為憑那些官兵可以對付得了成百上千的江湖好手?」這句話是皮俊在問 。 「你知不知道我爹昨夜一晚沒睡?」柳大混接著問。 「嘻……」宣大小姐也笑道:「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他們杬個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馬飆一下子覺得自己好無聊,伸什麼懶腰打什麼哈欠裝瀟嗎?簡直是自己給自 己丟臉。 「好!最少你們不知道那些女人的落腳處吧?」馬大爺瞪了他們好几眼,哼哼 道:「承不承認?」 這倒是真的不知道。 昨夜有异動的事是由柳帝王那些混混眼線火速報來的,那時官兵的調派以及城 外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之事才叫他們明白事態嚴重啦! 幸好咱們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到了那里都有人手待命,加上柳夢狂惊世絕學總 是可以在暗中有番大作為。 至於火焰雙虹和潘离儿扣留晏梧羽的地方就不明不白啦!這儿忽大伙儿只見四 名精壯的兵士押了彭子郭進來,一按就叫他跪在地了。 「咱們來個會審!」馬飆嘿嘿一笑,當先朝柳帝王等人道:「你們知不知道為 什麼潘离儿她們要在趙城內跟你們一次生死決戰?」 「不知道!」柳帝王倒是很虛心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不讓你們進洛陽!」 「不進洛陽?進了又會怎樣?」 「那里有一個叫夏自在的家伙?」馬飆雙目一閃,哼哼道:「那老小子是什麼 號人物?」 「夏自在?」柳帝王皺眉道:「是他們黑色火焰八名成員之一,怎的,提到他 有事?」 馬飆可是得意的笑了兩聲,吊起胃口來了。這廂他一大手掌拍在彭子郭的肩頭 上,嘿道:「朋友,換你說!」 彭子郭惡狠狠的盯瞪了他一眼,哈哈的大笑了。 「你就是那個『一風引杬火,四蹄踐兩道』的馬飆?」彭子郭不屑的一撇嘴, 哼道:「得意不了多久啦!」 耶?說這話分明是要惹火我們馬大爺嘛! 「呵呵呵!」馬飆一邊沉沉冷笑,五指上的力道可是加重了杬五分,只見彭子 郭的一張臉扭曲起來。 「姓彭的,識相點!」 馬飆嘿聲道:「蕭靈芝已經送進了洛陽在夏自在手上,為什麼她們反而怕柳小 子他們進城去?」 他一頓,接道:「而且只要柳小子一入城,事情就有大大的變化而影響了你們 原先的計划!听好,本爺在昨晚听得很清楚,秘先生的行動非有那個夏自在配合不 可,為什麼?姓夏的是什麼東西?」 一串話下來,房里的二男一女可知道嚴重了。 瞧來那個洛陽夏自在還真是個人物! 「呸!別說我彭某人不知道!」彭子郭倒是挺英雄的,道:「就算老子知道也 不會告訴你!」 「有种!」 馬飆大喝一聲,「啪」的脆響折斷了彭子郭的左肩骨。 那姓彭的臉色動也沒動,冷笑道:「就這樣?」 這回可是馬飆的臉色不好看了。 又是一聲「啪」! 彭子郭就算額頭冷汗直淌,仍舊傲然挑眉道:「彭某人就是沒半個字可以說, 怎麼弄隨便你了!」 好!好家伙!馬飆嘆了一口气,揮手拍開了彭子郭的穴道,搖頭道:「你走吧 !馬某人今天心軟!」 彭子郭緩緩的站了起來,朝室內眾人掃過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算是好漢一條!」 皮大堡主喟然嘆气道:「可惜走錯了路!」 馬飆哼了一聲,耳里可听到大小姐在問道:「昨晚你到底還听到了那些消息? 」 「就是方才說的那些!」馬飆皺眉道:「現在我對那個夏自在可是大大的有興 趣了!」 他說著,就邊往外走。 「喂!你上那?」柳大混混叫道:「難不成是洛陽?」 「沒錯!」馬飆已經出了門外。 「你去那儿可沒有人管你!」柳帝王嘿嘿哼哼道:「但是最少你可以說一下丑 些女人在那里嗎?」 □ □ □ 聞人獨笑的心情顯然愉快多了。 眼前柳夢狂帶了酒帶了菜來訪,這間廢屋一剎那有如中了魔法般變的亮麗而溫 馨。 「我來,是因為你們!」柳夢狂坐下,微微笑著斟酒,緩緩道:「我欠你,這 些酒菜是還人情的。」 聞人獨笑真心的笑了。 柳夢狂不愿他覺得欠了對方這個人情。 因為聞人獨笑是為了柳夢狂才會進趙城,也因為進趙城的目的是跟火焰雙虹一 戰,阻止她們的陰謀。 聞人獨笑的傷是為柳夢狂背下的。 酒和心在第一口暖和著身体時變得非常的感人。 「好酒!」聞人獨笑深深吸一口气將餘香盡數納入丹田中,微微一哂道:「為 什麼每次跟你喝到的都是好酒?」 「因為我帶來的酒有感情。」柳夢狂輕輕笑著道:「而喝酒的人也有感情。」 聞人獨笑慎重的點了點頭,道:「我們的人和我們的劍一樣奇怪是不是?」他 自言自語搖了搖頭忽然一笑道:「蝶影是個好女人。」 他突然會說出這一句,柳夢狂并不訝异。 不訝异,但是感動。 普天下,聞人獨笑只有面對著他才會談起女人──一個可以看出他真心誠意在 愛著的女人。 「她現在一定住在一間很溫暖的房間內等你回去?」柳夢狂啜著酒緩緩道:「 房間內有火爐,有柔軟的羽毛棉被,她那雙曾經拿劍的手變成握著棒針正在織打毛 衣?」 聞人獨笑的臉色紅潤了起來,道:「所以我說她好。」 因為沈蝶影可以讓自己的夫君在新婚的時候丟下自己而去救一個又是「朋友」 又是「敵人」的男人。 他們喝酒,話說的并不多。 足足有個把時辰了,陽光從屋頂上各個破洞缺口落進來,一道道的光柱把這儿 變得迷蒙而出塵。 柳夢狂喝下最後一杯酒,笑著站了起來,他已用不著說什麼,這世界上本來就 有很多事是這樣的。 人來見面就是見面,沒有什麼禪机,然後人走影去,就是這樣离去已經是心意 滿滿。 「我是從洛陽來的!」 當柳夢狂走到了門口,背後聞人獨笑忽然緩緩道:「黑色火焰在洛陽里的負責 人姓夏叫夏自在……」 柳夢狂在听著。 聞人獨笑會告訴他的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而這件事最少說明聞人獨笑為什麼會來趙城,也就是說他如何知道黑色火焰在 趙城內的行動。 「夏自在這個人在很久以前我們見過面,是個漢人。」聞人獨笑的一雙眸子盯 著掌指中的酒杯。 杯內有酒猶未乾。 「她以前姓夏,但是名字不叫『自在』。」聞人獨笑喝下最後一滴酒,同時也 說著最後一句話道:「或許有一個叫夏九幽的人你听說過!」 酒,真的是喝完了。 柳夢狂不再猶佇的走了出來,街道上雖然他沒有眼睛可以看,但是心里卻由皮 膚傳達了暖烘烘的感覺。 這是一個冬陽溫柔的天气。 他走著,心中邊回味方才聞人獨笑的話。 蕭靈芝的人在洛陽,洛陽夏自在的手上。 夏自在就是夏九幽,就是夏停云和夏兩忘的堂伯。 更重要的一點,在十二年前夏九幽欠過自己杬條命,他長長噓了一口气,不由 得想起那段年歲時的浴血奮戰。 好多的兵器在舞動。 從這條路到那條路,從這城鎮到那城鎮,從昨天今天到明天,任何地方任何時 候任何一個迎面而來的人,或劍或刀或槍或戟或暗器火藥机關陷阱。 那一段日子。 柳夢狂在心中微微喟嘆,已是站立在明慧大師的禪房前。 「柳施主在嘆气?」明慧方丈迎了出來,笑著問。 「是的!」柳夢狂拄杖而立,仰天道:「為往日!」 「往日是浮云,又何必去擁抱?」明慧大師雙手合十道:「不如現下喝一盅清 香心茶?」 「好主意!」柳夢狂笑了,踱入禪房內坐下邊問邊道:「那些孩子們走了?是 去找火焰雙虹和潘离儿吧!」 「施主既然是大明白人。」明慧大師笑著,親自將烹煮好的茶斟端上前,朗聲 道:「那咱們今天只談禪論道!」 柳夢狂放下了拐杖,點了點頭。 「是該如!此由劍中來歸禪心去!」他哈哈大笑了,將煩惱在這剎那澄明清澈 ,道:「沒禪心又如何有劍?」 這句話明慧大師懂。 你懂嗎? □ □ □ 黃瓦飛檐琉璃蓋頂,根根梁柱具是湖底沉石聳建,門楣窗牖,皆用深云古木所 雕,沉厚厚的一方閣樓庭園,在越過圍牆後便見知不同。 「這杬個女人住的地方倒好。」皮大堡主可是古董收藏的大行家,一眼便鑒定 直言道:「這房子可是极品大大好价!」 宣大小姐輕輕一笑道:「捱了潘离儿那一掌好了?說起話來可真是中气十足呢 !」 「算了,皮小子到死也是這般樣儿!」 柳大混混坐在光禿禿的樹干上,嘿哼笑道:「你想要他改掉自以為是大鑒賞家 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什麼自以為是?」皮大堡主抗議道:「哥哥我……」 我什麼?他話說一半斗然停住。 本來他們在這儿故意喧哼笑罵的目的就是要引出潘离儿和火焰雙虹。 所以當有人踏著冷冽的地面往來時不應該吃惊才是。 「我們把她們誘喝出來總比咱們進去那屋子里好!」柳大混混的看法是:「最 少外頭沒有煩人的机關布置。」 但是為什麼皮俊好像是見了鬼一樣半途停住話頭? 來的人不是他們想像中的人──女人。 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男人。 一個叫蕭游云的男人。 柳帝王的心往下沉,分明這小子被自己等人給擺平了送往某一處地方去「修心 養性」,怎的又出現? 這是姓蕭的第二次逃出他們的掌握。 「不妙!」皮俊看著蕭游云來到了樹下七尺處,冷冷抬眉望來,他吞了一口口 水道:「這小子本來武功應該是廢的差不多了?」 「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柳帝王嘆气道:「那門鬼撈子的大梵天心 法到了這時似乎近於化境?」 宣雨情明白他們擔心的地方,因為蕭游云的走路! 每一步子若即若离於地面! 更令他們感受到強烈無比的壓迫力是,蕭游云這一路默默的走來,全身心意恍 如融合於天地之間,這种大威勢的魄力已是登几於宗師的風范。 難道這小子因禍得福有了大成就? 「讓你們在享受死亡以前明白一點。」蕭游云的聲音在風中冷冷湯漾著道:「 秘先生的能力絕對不是你們所能對抗,更不是可以阻擋得了!」 秘先生?這個人真的那麼可怕,竟能將裂斷的經脈又重新以內力玄功給予重生 接合?簡直駭人! 「管他那個姓秘的怎樣!」柳大混混可是作出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道:「咱 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擺平這里!」 「這點我贊成!」皮大堡主瞧了一眼這庭園四下閃動過去的人影,苦笑道:「 瞧來現在人家打算跟我們決戰啦!」 柳帝王長笑一聲,身影自樹頂好快的飄落,站立在蕭游云身前嘿嘿笑道:「蕭 朋友,咱們這回可不是玩的!」 蕭游云冷沉沉一笑,傲然道:「當然!」 他在兩個字說出的同時,已經擊出了四手,每一招都是又沉又有力的重手法, 連連追向柳大混混的百會、天頂、神藏、虛元重穴而來。 好快的身手,柳帝王不能不退,他心中更加深的一點吃惊是,大梵天心法似乎 比自己想像的可怕。 以前大梵天心法最精妙處便是一道气机涌迫來時,內藏剛、柔、回、轉、直、 橫种种玄机變化。 往往令人難以針對特點應付。 而眼前的蕭游云這四記重手舞開來可較以往猶增几分威力。 最大的差別在於每一道气机已不分各种變化。 不分變化的意思是,各种不同的气勁已是恢宏融和化為一体,也可以說每一道 气机的每一點、每一線、每一面上都完全融合了各种變化。 這才是真正的大梵天心法至上妙諦所在。 短短的時間內,秘先生竟是可以讓蕭游云登達此境!單憑這一點已是可知那位 黑色火焰的首腦是何等人物。 柳帝王一退,蕭游云已是長嘯一揚逼近。 但是他那道頎長的身影左右一閃,极是巧妙的由正中央再迫擊一拳而來。 便在同時,整座庭園內大動而起。 四周飛竄的人影俱往中央那棵樹集至。 樹上的皮俊大堡主嘆气道:「宣大小姐,你的傷勢好了几分?」 「絕天滅地的毒已無礙!」宣雨情舞動黑檀扇打下第一波的攻擊,邊答道:「 家師以內力玄功渡化乾淨,你呢?」 「我?他奶奶的潘离儿那女人可真狠!」 皮俊一雙拳頭上下飛打,抱怨聲可沒停道:「吃了明慧大和尚的藥丸加上柳大 先生的內力相渡……九成好!」 他們兩人聳立在樹梢上,一前一後抵擋四面八方而來的攻擊倒是挺住了下來, 當然現在不能浪費力气盡量以小巧手法對付這些羅嘍。 正主儿在那端回廊下邊喝茶吃點心,邊瞧著在笑。 「柳帝王果然不差!」 秘倚虹瞅了一眼場中的情勢,嘿嘿嬌笑道:「蕭游云已經攻擊了一十杬手,他 卻仍然撐著沒有出手!」 「他是怕我們……」潘离儿冷冷從覆巾後面哼道:「怕和蕭游云搏命一戰後元 气大傷,我們一出手他就逃不了!」 「屁!」 那廂柳大混混好大聲的叫道:「大大的屁!」 潘离儿臉色一變,冷眉喝道:「你實在該死!」 「嘻嘻,又怎樣?」柳大公子在那一邊躲閃著蕭游云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口里 可真能說道:「大美人可別忘了咱們本來有一場架要打……」 那是在皮家堡最後的一刻,結果被火焰雙虹破坏了。 柳帝王又閃過蕭游云的兩記攻擊,忽的竄身而上一出手便擺平了第四波攻擊樹 上的皮俊、宣雨情的一半人員。 他一翻彈身落到了蕭游云背後,嘴巴不停。 「唉呀!潘大美人你瞧瞧,你這些手下就是替你打下一片基業的得力助手?」 柳帝王調侃人家,大力搖起頭來道:「難怪哥哥一踏入皮家堡你就赶緊走人!」 潘离儿實在忍耐不住了。 皮家堡之敗是她莫大的恥辱,尤其是蕭靈芝竟然是由自己的手上失去,那簡直 叫她潘离儿在組織里難堪。 她怒,竄飛身而來道:「姓柳的,讓你明白這些話的後果!」 柳大混混笑了,翻身舍脫掉蕭游云到了半空哈哈朗笑聲中已是變成了「楊逃」 。 「來的好!」楊逃愉快道:「哥哥可等你好久了!」 兩道身影一鵝黃一雪白雙雙綢巾覆面,好快接近。 蕭游云不愿自己的獵物被落入他人手中,大喝長聲道:「這個人是蕭某要的, 你別插手!」 他喝聲里同是有一道身影朗喝而來,道:「蕭游云,你是敗在我手下,就從我 這里討回去!」 來的人正是蕭游云既恨又愛的宣雨情,他雙眉一凝,折轉身沉喝道:「好,是 該要債的時候了!」 身影交錯,楊逃和潘离儿這一戰极盡精彩險赫。 人影雙雙落地,兩條綢巾卻是在空中猶自飄垂。 是平分秋色? 不,這一戰未完,因為「楊逃」的玫瑰尚在指中,此刻身子雙足一點,一大旋 轉中玫瑰激射。 潘离儿只覺背後好猛烈的气机來。 來到背後五尺處那強狂的气机化成了二十杬道。 二十杬道罩籠天地的气机,二十杬瓣玫瑰瓣。 她反身全力閃躲,亦全力反擊。 二十杬瓣玫瑰化成了香粉似的霧往地下沉去,卻是玫瑰瓣後猶還有一支玫瑰梗 。 她冷笑,梗力已弱,伸出手指正要輕輕挾住,俄然惊駭的是,「楊逃」變回了 柳帝王。 而柳帝王則以超越人類可能的速度竄來。 真快! 潘离儿甚至連這個念頭這兩個字還來不及在腦海中閃過,兩肩已遭對方重重一 擊。 原來這兩記重手她還捱得住,但是那支該死的玫瑰梗可是不偏不倚的打中沉香 穴上。 全身一震,眼前的柳帝王可不客气的連點了九處大穴,一扣手便將自己掌握在 手中,且還咧嘴笑著。 「我保証你一定沒有想到是不是?」 潘离儿冷冷一笑,此刻露出了真面目是一張嬌艷絕世,一蹙一笑間自有千万种 風華的女人。 柳帝王在這麼近的距离一看,忍不住為之一愕。 「你是第二個看到我真面目的男人!」潘离儿低聲道:「很得意吧?宣寒波是 第一個,他的女婿是第二個……」 說話的時候有一抹柔和悲怨、嬌嗔、嘆息的韻味,和在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里, 特別令人心神為之沉醉。 她和韋皓雁、倪不生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可以說天下几乎沒有男人會不被 她所吸引。 柳帝王方是一楞一愕之間,斗然又听得潘大美人哈哈一笑,朗喝道:「柳帝王 ,別以為天下只有你能!」 隨著笑聲和這句話,潘离儿在被點了九處穴道的情況下竟還能以不可思議的速 度竄走翻身落回了原坐。 不,她可以說是「跌」回原先坐著的那張椅子上。 當柳大公子回頭時,潘离儿已然由秘倚虹拍解開了穴道取出一方綢巾重新覆蓋 眼下面目。 但是他這一回頭正好和潘大美人的雙眸凝睇相接,對方的眸子里似乎是閃過一 絲奇妙而复雜的情愫。 柳帝王楞楞的腦袋一片混沌,身旁蕭游云和宣雨情的交戰叱喝總算惊醒了他定 住波動迷惘的心神。 可怕,潘离儿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柳大公子一邊想,邊注意著愛妻和敵人的交手。 蕭游云顯然已登於某种殊胜境界中,一招一式都俱備了大家風范正有宗師經典 的气勢。 宣雨情一直在閃避就如同方才自己的情況一樣。 不是不想出手,而是對方根本沒有空門讓你下手處。 硬干! 可以是可以,不過雙方可能都很慘。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忽的竄身上前,那蕭游云背腹受敵,冷哼道:「好呀!你 們聯手的好!」 他以為柳大公子要出手。 誰知道柳帝王忽然折了一個身抓住蕭游云剎那分心於自己的彈指時,一把抓住 了宣雨情脫出對方的攻擊圈外。 他們雙雙這一退可退出了牆外而去。 在樹梢上頭的皮俊皮大堡主當然一點也不稍慢,一下子就從樹頂往外頭奔竄而 走。 這下可又大大的出乎火焰雙虹的意料之外了。 「好個柳帝王,走的可快!」 秘倚虹憤怒的立起,卻是為時已晚了。 那秘挽虹亦睜目哼哼道:「只要再晚走一步,就有他好看的,真是好造化便宜 了他……」 蕭游云這廂愕了一愕,他楞住的原因是沒想到柳帝王竟然會不明不白的走了? 一轉頭,盯向火焰雙虹和潘离儿道:「你們在玩什麼把戲?」 他問,同時眼光朝四下看了一巡。 這時只見有八名妙齡少女身穿紫色衣袍,個個手中拿著一只管子,管子後面接 了個頭般大的圓球。 管子和圓球雕刻的頗見精美,甚至圓球上繪的彩畫猛然一看還以為是繡花球呢 ! 「嘿嘿,你凶什麼?」 秘倚虹冷冷一哼道:「如果不是你阻擋不力讓他們走了,此刻早已將那杬人葬 焚在『繡球火焰』之下!」 繡球火焰?看來是這八名妙齡少女手上器物了。 蕭游云臉色一沉,冷冷道:「縱使你是秘先生的女儿,也沒資格對蕭某人用這 种口气說話。」 他冷哼一聲,拔腿便要往外去了。 「你想去護國院找人繼續戰斗?」秘挽虹冷冷笑了,在他的背後一個字一個字 的道:「這回你去,遇上的可不只是柳帝王而已……」 蕭游云停下了步子在听。 「据我們現在所知,在那間禪房內正有一個人在喝茶!」秘挽虹沉沉一笑,道 :「柳夢狂!」 蕭游云只覺得胃部一陣抽搐,眼瞳子冒著火。 連一句話也沒有,他大步邁了出去。 「可的人!」潘离儿冷冷一笑道:「這麼不珍惜生命!」 秘挽虹奇异的笑道:「這不正是我們後補的計划之一?」 「哈哈哈,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吧?」 潘离儿得意的笑道:「我想蕭游云永遠到不了護國院,沒有人知道,除了我們 ……」 她們都笑了起來,秘倚虹則雙掌一拍朝那八名手執「繡球火焰」的女子道:「 回到秘室內叫沈師父再做改良,這麼慢才出來永遠緩不濟急!」 「是!」那八名女子恭應聲中很迅速的退去。 秘倚虹這廂沉吟了片刻,方才抬頭道:「你們想,依我們的計划真可以讓聞人 獨笑和柳夢狂一戰在趙城?」 一七 晏梧羽醒來時是在大街上。 五花大綁的被放在一台平車上頭,加上點了七處穴道,除了眼睛、嘴巴和脖子 能動以外,簡直是像石頭。 在這种天气不差的黃昏,這條原本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上,為什麼沒半個人圍 過來? 甚至沒有半點「人」的聲音? 這是怎麼一回事?晏大小姐不由得害怕起來,她一怕嘴里可就罵著一個男人的 名字:「柳帝王,你這個狼心狗肺殺千刀的家伙,怎麼不早點下地獄去!」 她喘了一口气,又大罵了一陣,再喘气再罵。 有多久? 咱們晏大小姐沒去管它,反正忽然間有一張面孔和一道聲音斗然出現了她一跳 。 「罵的好!」蕭游云冷沉沉的笑道:「罵得太好了!」 晏梧羽眯起了雙眼,訝呼道:「蕭游云,你……」 「我又回來了,你很惊訝是不是?」蕭游云哈哈哈很邪异的笑著,大聲說道: 「很好,不管是誰把你綁在這里,是送上門來的大禮物!」 他邊說著邊伸手一扯拉斷的繩索,接著一把提起全身穴道被點制的晏大小姐, 冷冷道:「正好陪我上路!」 晏梧羽雙眉一沉,冷哼道:「你想做什麼?」 「去一個地方!」蕭游云的聲音可是充滿了怨恨,道:「在那里有你想見到的 柳帝王,也有你不想見到的宣雨情。」 他沉沉的笑聲轉為怒笑,道:「更有一個我想砍殺的柳夢狂!」 上次一敗,敗得好慘好慘,蕭游云恨死了柳夢狂。 甚至連在做夢時都夢見自己殺他一千刀一万刀。 柳夢狂,果然言人在夢中發狂。 晏梧羽睜瞪一雙眼,叫道:「你想利用我?呸!別想了,柳帝王那個沒人性的 家伙才不會理會你!」 「是嗎?」蕭游云邪异的一笑,緩緩道:「我倒覺得你是一顆很好的棋子,好 到姓柳的會拿他自己的命來交換。」 這可不是晏梧羽想要的事。 她恨柳帝王這個冤家,因為愛得太深。 所以,會讓柳帝王死亡的事她打死也不干的。 蕭游云已經開始前進,晏大小姐不由得悲傷起來,自己被人家扣拉著前進,難 道一點机會也沒有了。 她看看四周,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該死,天下的英雄好漢都到那里去了?晏梧羽的肚子在大聲叫罵著,難道全部 死在外頭沒一個進趙城? 晏大小姐嘆了一口气,眼瞳孔里卻映出了一個人。 一個在街道那端踽踽獨走,手上有一把劍的男人。 一個真正的男人。 晏梧羽的眼睛亮了,因為這個男人的手上有一把真正的劍,聞人獨和他的獨笑 鬼劍。 蕭游云的瞳孔卻開始收縮。 全身的肌肉繃緊了起來,就像斗狗發現了對方般的,忍不住喉頭里沉悶發出了 一聲又一聲無意義的怒意。 聞人獨笑一點改變行進路線的意思也沒有,直線而來,到了一丈終於停住了步 子。 他看見蕭游云,也看見他手中的晏梧羽。 晏梧羽,「卒帥」晏蒲衣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後人。 不管晏蒲衣曾經是怎樣個有野心的人。 最少在「劍」上的造詣值得令人尊敬。 所以,他的後人誰也不能欺侮凌辱,這是宗師對宗師之間不是筆墨言語說明的 情誼。 「放了她,你走!」聞人獨笑簡單的道:「你是蕭天地的儿子,不應該做這种 丟臉的事!」 蕭游云雙目冷冷一翻,他可不是見了對手就挾著尾巴逃走的小狗,十足十,他 是斗志盈揚的大斗犬。 「我先要知道一件事!」蕭游云在這种情況下猶能思考整件事情的關鍵,道: 「你是無意中在現在來這里,還是有意的情況下來的?」 這關系著非常重大──動手与否的問題。 聞人獨笑很少向人解釋事情,一向是話出如令,但是這回他破了一次例,為的 是蕭天地也真是一號人物。 「有人引我來!」聞人獨笑回答完這五個字後,手指已經放在劍柄上,冷冷雙 目,冷冷殺意。 蕭游云的眼眸一樣冰冷,全身一樣滿滿的肅殺。 但是,他也同樣是個聰明人。 「是誰把你綁在這里?」他問著晏梧羽。 最少就算要出手也非得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哼,是誰我倒不知道。」晏梧羽咬牙道:「不過,我知道的是彭子郭那老賊 擒扣了我送到杬個女人面前……」 她不認識潘离儿,也不認識火焰雙虹。 但是她記得那間屋子。 「挺大的一間屋子,是用黃色璃瓦鋪頂……」晏梧羽哼哼冷笑道:「只要本姑 娘活著,一定翻遍趙城找出它來。」 蕭游云現在是十足的明白了。 自己真的只是人家手上玩弄的一粒棋子。 為了「將死」對方,這粒棋子隨便就可以犧牲。 他不愿做棋子,一向都不愿意。 「如果有人想把我當成棋子在玩弄……」蕭游云無時無刻不對自己說著這句話 :「這會是一粒有毒的棋子,專門毒殺那些自以為是下棋的人。」 現在,他二話說的拍解開晏梧羽的穴道,說話的對象卻是聞人獨笑,道:「我 并不是怕你,也不是怕你的劍……」 聞人獨笑沒有表情的听著。 「我只是不想當一顆棋子給人家玩來弄去而已!」蕭游云淡淡道:「有一天我 會跟你一戰,但是要等到沒有那些自以為是下棋的人!」 蕭游云轉身大步走了,聞人獨笑也走了。 整條空空蕩蕩的街道上就剩下晏大小姐一個人。 她越想越不對,也越想越害怕。 誰曉得那些門窗後面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一陣涼意從背脊爬上來,她可是 邁足了力往前奔去。 然後,她看見了五個大美人。 真的,一個比一個美,簡直全天下的美女都在這里似的,她認得其中的一個, 韋皓雁。 當然她也認得這五大美人身旁那個臭男人。 「完了!媽呀,真正的比完了還完!」夏兩忘慘叫了起來:「柳帝王啊,你真 會害死人!」 □ □ □ 護國院是朝廷官立的大廟大寺。 明慧大師是護國院的方丈住持。 方丈禪房是全天下最清淨地。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當耳就是當然耳的,是不是?明慧大師真的苦笑了 。 本來有宣大美人一個女人在,勉強也就算了。 那知道忽的就多出了六個美得過分的女人,他用力的咳了咳,正打算開口講一 些「話」。 「我先說。」夏停云眼明口快,搶先道:「大和尚別怪人啦,會犯了嗔戒!」 他用力一嘆,手指頭同樣用力的指向柳大混混的鼻子。 「哥哥我已經受不了這五個女人了。」夏兩忘幫腔叫道:「兩只耳朵差點就炸 啦!」 黑珍珠咭的一笑,哼道:「不這樣你會帶我們來嗎?」 來什麼? 可有好多人看向咱們的柳大公子。 柳帝王苦笑得好難看,眼角掃過別說白雪蓮和黑珍珠深情款款的睇著自己,那 韋皓雁的欲語還休、晏梧羽的百般情怀,以及倪不生那微妙難言的眼眸,最重要的 是咱們宣大嬌妻。 宣雨情微微在笑著,可是……笑得好「奇怪」。 「好啦,你們到底要怎樣?」柳大混混唯一安慰的是,玉荷儿這個小美女的眼 光比較正常一點。 「她們……諸位姊姊的心意你還不懂?」玉荷儿搖了搖頭,嘆道:「比我笨咧 !要不要說更清楚一點?」 開什麼玩笑,說清楚就下地獄啦! 柳大公子手臂一伸,拉了皮俊、夏停云、夏兩忘杬個好朋友往外就走,邊故意 大聲有力有精神很緊急的道:「我爹往洛陽去了,些事儿咱們男人商議商議。嘿嘿 !」 最後那兩聲「嘿嘿」可是朝宣嬌妻笑的。 宣雨情瞧他們出去外頭了,這廂好笑的搖了搖頭朝眾位姊妹們道:「這位明慧 大師可是高僧,各位姊妹有事儿可以請教他。」 「不敢!」明慧大師倒真客气,哈哈「乾」笑兩聲,道:「老衲是方外人,對 紅塵的事早已忘之久!」 哈哈打完了,人正想溜,猛的晏梧羽第一個開口道:「大師,小女子有話請示 !」 明慧大師那張臉早已修練得不得鑽也成精了,登時要「起身」變成挪換了一下 位子,點點頭道:「檀越何事?」 「如果有人答應過別人的事而不做,合乎情理嗎?」晏梧羽看了宣雨情一眼, 繼續道:「如果有人受了人家救命之恩而不思報答,這又合理嗎?」 明慧大和尚這下在七個大美人的「注視」下,可真要有點禪定功夫來力持鎮靜 。 「有關於這兩個問題……」大和尚站了起來,很嚴肅的踱步踱到了門邊,緩緩 道:「可以等老衲上完了坑回來後再回答嗎?」 當明慧大師走出了「自己」的禪房後,內心真是感謝极了佛祖。 在方才那种情況下,自己竟然可以「平安」的出來,如果不是佛菩薩的保佑, 說不得高僧我今天大難看啦! 他在花圃拐了個彎,可見冷冷的夜風中柳帝王那一干人在那儿坐著「聊天」哩 !好小子,連出家人也要害。 「大師別來無恙?」四個男人同聲問著。 明慧大和尚可是二話不說的轉了個彎走了,廢話,跟這四個家伙話匣一打開, 馬上立刻毫不猶豫的會被「設計」。 不但設計,搞不好「陷害」得一世英名全毀了。 「和尚怎麼了?」柳帝王哈哈笑了,朝禪房那端「恐懼」的望了一眼,說起正 話:「目前最重要的是,現在變成我們要阻擋火焰雙虹离開趙城!」 因為柳夢狂已往洛陽而去,阻止「阻止的人」是他們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下的事情有時很奇怪的,你往東人家偏不讓你走,誰曉得有一天反過來變成 你阻止人家往東去! 「唉,原來咱們的堂伯那麼有出息!」夏停云大大嘆了一口气,道:「擠來擠 去好歹也是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員之一。」 耶?這小子好像覺得挺光榮的。 皮大堡主哼了兩哼,道:「用點腦袋想想吧,你們那位夏大先生憑什麼讓秘先 生給他好臉色看?」 「大哉問!」夏兩忘喝采道:「這問題真他奶奶的好,可惜哥哥我怎麼想也想 不出來。」 啥?這小子欠揍嗎? 皮俊瞪了他一眼,哼道:「早知道問你也沒屁用!」 「唉,少吵一點成吧?」柳大混混苦嘆了好几聲,搖晃著腦袋道:「夏自在到 底這些年來做什麼?怎麼會成為八名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又為何改了名?」 夏停云皺眉想了片刻,緩緩道:「雖是堂伯,來往卻是在十几年前,那時…… 你爹跟他可是生死戰友!」 柳帝王點了點頭,道:「是十二年前,不過在十年前他出了一趟塞外以後便再 也沒消息了。」 問題一定出在夏自在在塞外到底遇上了什麼事。 「反正這件事只要活著總會知道。」夏兩忘偏了偏頭,道:「最重要的是我們 怎麼反過來阻止潘离儿和火焰雙虹。」 柳帝沉吟著,足足思考了老半天這才道:「我們阻止她們實在是太費力,不如 叫她們再來阻止我們。」 他笑了起來,道:「咱們現在就走人如何?」 是啊,大伙儿連夜出城,狂奔一路往洛陽去嚇坏那杬個女人措手不及似乎是個 不錯的方法。 「當然我們還是有前後之分。」柳大公子瞧了一眼夏停云、夏兩忘嘻嘻一笑, 道:「哪,由你們兩人帶著那……」 柳帝王話說一半,夏兩忘可是搶先大叫道:「不干!」 「不管!」柳大混混接下去的話是:「韋皓雁、倪不生、玉荷儿、白雪蓮、黑 珍珠、晏梧羽這六大美人多照顧了。」 夏兩忘哼了兩哼,嘿嘿道:「哥哥我已經受夠了,這回換你去『照顧』她們。 」 「贊成!」夏停云和兄弟兩忘當場竄身就走。 皮俊瞧情況不妙,一只腳方抬起來那柳帝王眼明手快上前拉住,抱得個死緊, 道:「別走!」 「不走的是呆子!」 「怎麼會?皮家堡主不是少了女主人?」 「謝了,這點用不著兄弟你來擔心!」 「這怎麼可以?」柳大混混愉快的笑道:「身為你皮大堡主最好的『朋友』, 這种事不替你著急像什麼話!」 皮俊大大嘆气道:「如果真是好朋友,就求你放了我一馬行不行?那些女人可 是一個個沾不得!」 柳帝王可是怪眼瞪他道:「為什麼沾不得?」 「因為她們都心儀我的『好朋友』。」皮俊哈哈大笑,道:「哥哥我去沾她們 ,還算是人嗎?」 這個理由挺好的。 柳大公子似乎是無話可說了,那背後忽的傳來宣雨情一笑,道:「瞧你們兩個 這麼親,還以為有斷袖之痞呢!」 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放開了皮俊苦笑道:「唉,連你都不幫我,以後的日 子哥哥怎麼過?」 「少裝出那付可怜的樣子!」皮俊從鼻孔內足足哼了十八九聲,這才道:「被 六個女人煩死的事反正哥哥我絕對是不會干了!」 說完,他就想拔腿開溜啦! 那端宣大美人咭的一笑,道:「你們在爭什麼?她們六個人早就走了!」 走了?天大的好消息。 「那實在太美妙了!」兩個男人噓出一口气,相互慶幸道:「她們回歸山林隱 居去了?」 宣雨情微微一笑,道:「如果洛陽算是『林』的話,這句話可是說得對极了! 」 什麼,那六個女人已經先往洛陽去了? 柳帝王和皮俊互視一眼,雙雙好大聲的暴笑起來。 「天下有這麼巧的事?」 「這叫做老天有眼。」 他們笑,宣雨情可不明白了,道:「有什麼好事儿如何高興來的?」 「剛才有一對男人兩位兄弟奔命的跑出城去啦!」 夏停云、夏兩忘? 宣雨情可也笑了起來,道:「想不到他們如此『熱心』,赶忙急著去保護那六 位大美人。」 □ □ □ 「事情好像有點出乎意料之外?」秘挽虹沉下了雙眉道:「想不到蕭游云竟然 沒有和聞人獨笑一戰!」 現在,她們甚至是失去了蕭游云的行蹤。 潘离儿也皺起一雙眉,沉哼道:「柳夢狂已經往洛陽去了,稍後接到了夏停云 、夏兩忘他們也紛紛脫走出趙城南下。」 秘倚虹哼了一聲,道:「他們出得了趙城可沒說能走得多遠!」 潘离儿雙目一閃,嘿道:「難道你手中還有布局?」 秘倚虹哈哈大笑,回道:「對於柳帝王那一干人我倒沒放在眼里,倒是柳夢狂 非得赶緊阻止他不可。」 她可是沉下了一張臉慎重的道:「唯一能夠影響夏自在的是柳夢狂,這點我們 必須緊記著的事!」 所以,雖然現在天剛才破曉,她們已經必須動身。 無論如何阻止柳夢狂進洛陽城見到夏自在是重要已极的大事,潘离儿并不反對 這點。 對她而言,殺了柳夢狂正好可以逼出宣寒波來。 □ □ □ 趙城的清晨,在初冬下空气可是冰涼得很。 「再過兩天就會下雪了吧?」柳帝王抬頭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洛陽或許會 好一點,沒有這麼冷!」 「差不了多少!」皮大堡主窩在旁邊哼道:「反正這种天气在中原那個地方都 是一樣。」 他邊說邊搓著手在哈气。 從這屋檐上往下望去,黃瓦屋前的街道可是夠冷清。 「哪,她們出來了!」宣雨情低聲道:「這一趙真的是斗智斗力了!」 眼下只見潘离儿和火焰雙虹各跨騎在一匹駿驃的健馬上,吆喝一聲,往前奔馳 而去。 「咱們走!」柳帝王瞅准了方向,一聲招呼下杬道身影如飛,在屋頂上頭左閃 右避一直跟著。 以他們杬人卓絕的輕功,總能盯著前面杬人。 「從南城門出!」柳大混混嘿的一聲,帶領宣雨情和皮俊折了個身在十來丈外 翻竄出了城牆。 那儿在柳大混一聲口哨下立即有人牽了馬過來。 「稟告『天下混王』!」那几名牽馬來的漢子嘻嘻笑道:「那杬個女人剛才朝 西南方向去了!」 柳帝王哈哈一笑,當先躍上了馬背,朗喝道:「走!」 立即宣雨情和皮俊紛紛竄身上馬,杬騎同時拔蹄往西南方向奔去。不多久,上 了一處山丘朝遠方看去,果然見得前方半里處有杬匹快騎揚塵而去。 「嘿嘿,她們不會料到咱們黃雀在後。」柳大公子愉快极了的笑道:「今晚, 一定叫她們大吃一惊!」 是嗎?這檔子事可是很難說。 □ □ □ 「靶子的行動怎樣?」 「很成功,柳帝王他們一直跟在里許路後。」一聲低笑後,道:「今夜的地點 是在杬燕子潭!」 「杬燕子潭?」一聲脆耳的笑聲充滿了興奮,道:「有趣极了,爹不是正在那 儿?」 「秘先生原來在那里?」 「不錯,所以今天晚上一定有非常精彩的事!」 一陣沉默後,又有人說道:「可是……有件事可能有漏洞!」 「你指的是那一點?」 「柳夢狂!」這聲音緩緩的道:「柳帝王必然知道柳夢狂的行蹤方向,也必然 認定我們有這個能力知道。」 但是,往杬燕子潭的方向顯然有些偏离了路線。 □ □ □ 「反正洛陽又不會跑!」柳帝王嘿嘿一笑,朝宣雨情和皮俊笑了笑,在黃昏暮 色中雙眸晶亮道:「不管前面那杬個人是真是假,咱們一入夜就把她們擺平。」 皮俊瞧了他一眼,嘻嘻笑道:「你可真有把握!」 「潘离儿的武功有漏洞,哥哥已經思考出來啦!」柳帝王嘿的得意笑道:「至 於火焰雙虹那對姊妹只曾交手過一掌,但是……她們可跟聞人獨笑生死一戰過。」 宣雨情關切的看看夫君,道:「你有了判斷?」 「摸得著几分!」柳帝王望向東方初升月,一笑道:「她們目前的方向是杬燕 子潭,那儿大概是決斗的地點吧!」 □ □ □ 「稟告秘先生,『千變万化的女人』杬位長老已到了杬里路外。」 「跟在她們後面的有那些人?」 「柳帝王、宣雨情、皮俊。」 「不值得一顧,如果是柳夢狂或聞人獨笑再來稟告吧!」 「是!屬下請示秘先生的指令!」 「殺皮俊、擒宣雨情、陷柳帝王!」 □ □ □ 蕭游云的眼睛在發光,全身是因為興奮而發抖? 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身旁同行的是聞人獨笑。 「你知道我找你來這里的目的?」蕭游云沉沉一笑,看了聞人獨笑一眼,又將 目光落往杬燕子潭。 粼粼潭水在月色下好像開的綢緞,既溫柔又千變万化,有如女人的心。 「因為我不想當棋子──一顆被人家玩弄的棋子!」蕭游云低聲而冷然的笑道 :「我要讓下棋的人變成棋子!」 聞人獨笑看也沒看他一眼,那雙瞳孔盯著潭水精芒飛射,卻又冷靜得惊人。 感清在這剎那好像脫飛出他的身体而去。 蕭游云看過來一眼,自顧自的又接道:「柳帝王他們跟蹤的人是秘先生『大喜 圣殿』座前一十八長老中的杬個女人──千變万化的女人。」 她們的名字分別是,趙千變、趙万化、趙女人。 除了秘先生以外,沒有人知道她們的武功有多高。 因為,沒有人看過她們出手。 不,應該說她們出手時根本沒有人知道她們的身分,千變万化的女人可不是輕 易讓人見了真面目。 聞人獨笑終於說了第一句話:「她們一定經過這里?」 「是!」蕭游云的表情又奇特了,道:「一定!」 聞人獨笑將目光沉沉的盯著劍柄,淡淡一笑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走?蕭游云的臉色變了,道:「我去那里,會在那里,由我自己來決定!」 「能說得出這句話,就能自己負責!」 「當然!」 一切又沉寂了下來,甚至連呼吸聲也消失了。 天地間,只留下的是遠遠揚蹄而來杬匹駿馬的踏地聲。來了,千變万化的女人 。 千變万化的女人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千變万化的表情? 半里外從林子里出來的杬匹快馬放足奔馳,忽儿間已是到了面前,距离他們坐 著的岩石丈許奔過,聞人獨笑不動如山。 「那兩個坐在岩石上的人是誰?」趙千變在問。 「看不清楚,可能是秘先生的守衛。」趙万化回答著。 「奇怪,就算是秘前守衛見了我們也不一定認識!」趙女人疑惑的回頭看了一 眼,道:「最少,他們也該問一聲!」 的确是挺不合理的事。 所以她們調轉了馬頭,小快步的回過來。 蕭游云不得不佩服聞人獨笑。 連對方的這點心態都算到了,那杬個「千變万化的女人」終究跟聞人獨笑比起 來宛如小孩子。 「你……是蕭游云?」趙万化的眼瞳孔里閃過一抹光彩,緩緩的看向旁儿那個 垂著頭在看劍柄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里?」趙千變盯著蕭游云在問,同時也忍不住看了聞人獨笑一 眼,昏淡的月色下看不真切那個人。 但是,好強悍的殺气。 「我在這里只有一個理由!」蕭游云哈哈大笑,道:「那就是為你們送終!」 趙女人雙眉一挑,正想破口怒叱,猛然她看見那個神秘的男人抬頭,月色映出 那張在曠野中生存下來的眼眸。 奇特而充滿無比力量的眼眸。 殺意更濃。 「聞人獨笑……」趙女人說出了這四個字的同時,已經看見彷若來自遠天的閃 電整片的罩向大地,無一遺漏處。 □ □ □ 「只有聞人獨笑的劍才有此威力!」柳帝王皺眉的了一口气,搖頭道:「這杬 個女人大概想也沒想到奔馳了一天的結果是赴向地獄的路。」 可不是,有誰會知道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會通往那里? 或許你「以為」的事,往往變成了「不敢置信」。 「人生就是這樣才覺得有大變化吧!」宣雨情輕輕嘆了一口气,望向月色下的 杬燕子潭的那端。 那端,朦朧中似乎有几排木屋。 「聞人獨笑那老小子真是好朋友。」皮大堡主可樂了,道:「我想他現在大概 已經往里面去了!」 那里面住了誰?為什麼這杬個女人誘自己等人來這儿?柳大公子沉吟凝目,一 笑道:「我們換一個角度想,天下除了我爹以外還有誰讓聞人獨笑有如此高的興致 ?」 大哉問,問的人跟听的人心頭都大力的跳了起來。 秘先生!他們同樣想到這杬個字。 「如果真的是那個家伙在這里……」皮大堡主苦笑道:「咱們是進還是退?」 這個問題可是一點也不好笑,嚴肅得很。 「我們所知道的最少有聞人獨笑在。」柳帝王在慎重考慮後,緩緩道:「以我 的看法,你們守在這里,由我進入一探究竟。」 宣雨情雙眉抬了抬,終於沒說什麼的沉默著。 這是一個相當穩當的做法,進可攻,退可守,前後相互接應,而且他們兩人守 鎮這里更可以阻止對方的援兵。 柳帝王淡淡一笑,飄身便往潭岸的那端而去。 好快的身法,几閃几躍之中眼角也瞧見了不少事。 閩人獨笑果然俐落,最少他看見的有十二處暗樁被他用劍鞘便擊垮躺平。心中 這一念生,不由得斗志大揚更加奮足向前。 半盞茶的工夫,前方一片林子里傳來叱喝之聲。 柳大公子一矮身在樹干間巡轉了半圈,貼進那交戰叱聲之旁望去,不由得大吃 了一惊。 動手的人并不是聞人獨笑,赫然是蕭游云。 更令柳大混混迷糊的是,聞人獨笑抱劍冷冷的一旁看著,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异 的神情。 原來聞人獨笑會找到這里是蕭游云帶的路。 蕭游云為什麼這麼做?他的目的在那里?他現在和聞人獨笑的關系如?何柳大 混混一下子迷糊啦! 而更令人惊异的一件事是,蕭游云擺平了這七八個人後,神色竟是有一絲恭敬 的轉向聞人獨笑。 「請指教!」蕭游云說出了這杬個字。 「方才有兩手攻擊的角度和時間沒捏拿好。」聞人獨笑竟然在指點他,道:「 也有兩處下手你故意不做得那麼完美,嘿嘿!」 聞人獨笑這兩聲哼自然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蕭游云臉上一紅,二話不說的便在原地舞拍了起來。果然,气度和身法的連貫 性上大有不同。 聞人獨笑點了點頭,隨手用劍鞘比划了兩下。 這個過程可讓柳帝王看得心惊膽跳,方才整個交戰的過程他看得一清二楚,所 以眼前蕭小子和聞人名劍的出手他完全明白是方才什麼情況下的出手。 聞人獨笑對蕭游云這一指點,果然大見不同。 難道他們兩人之間有了什麼協議?果真,那就令人不能不多加注意了。 「我們不是朋友!」聞人獨笑收回了劍鞘,面對著蕭游云在說,是不是也對著 暗中的柳帝王在說? 「我明白。」蕭游云冷冷的回道:「我們只是彼此利用!」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柳帝王正皺著眉,只听蕭游云繼續冷聲道:「你由我的 出手和內力運轉探測出秘先生的能力,而我則接受你的指點為的是有一日打殺柳帝 王!」 有意思。 聞人獨笑的目標是柳夢狂,蕭游云的目標是柳帝王。 這對既不是朋友又不是師徒的組合倒真奇特,柳帝王正覺得有趣,俄然間四周 的樹干傳來「嘟嘟嘟」一聲又一聲奇异的悶聲。 像是有人用木條打在樹干上似的,由遠而近一波又一波的涌向這中央而來。驀 地,黑暗的林子一片光明徹亮。 最少,有六十盞以上的煤油琉璃燈同時挂揚立起。 聞人獨笑冷冷一笑,看向了南方,只見一頂大紅軟轎由前後四個人抬出來,上 頭坐了一個白須及腹的老頭。 這麼長這般雪白發亮的胡子倒是少見。 甚至連聞人獨笑也不知道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 不過,聞人獨笑不愧是聞人獨笑,在對方強大的迫勢之下猶能從容冷笑道:「 閣下來自往昔元帝秘宮中?」 向來歷代皇帝身旁總有不見知於天下的絕頂高手。 「杰杰杰,不錯,老夫盛神!」白胡老人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雄渾無比的丹田真 力,道:「你是那一個?」 口气十足的大官腔。 蕭游云前些日子受秘先生指點時,這個盛神老頭子那股凌人的气勢早已不滿, 這時冷冷哼了回去,道:「怕你听了聞人名劍四個字就想溜了回去叫秘先生出面! 」 聞人名劍?這個中年漢子是聞人獨笑? 盛神沉冷冷的笑道:「很好,你就有意思多了。」 他這麼一說,登時跟在軟轎子旁一名抱劍的中年道人口里引嘯一聲,便見那六 十來盞琉璃燈下的樹背後紛紛竄出人影來。 前前後後圍罩了向聞人獨笑和蕭游云而來。 六十又六,聞人獨笑冷冷看了一眼,從鼻孔里哼哼兩聲冷笑,道:「六十六大 回天陣?失傳久!」 盛神呵呵一陣長笑,粗低著嗓子道:「有見識,現在就讓你這大回天陣的抽筋 剝骨滋味。」 蕭游云這廂臉色可變了几回,忍不住低聲對著聞人獨笑道:「聞人前輩,這陣 勢极為可怕!」 聞人獨笑雙眉和眼眸動也沒動,冷冷道:「你怕?」 「怕就不敢這麼做了!」蕭游云看著那六十六名穿著道袍的漢子一步一步往中 央逼近過來,緩緩道:「只是這樣耗下去恐怕沒有机會見到秘先生。」 聞人獨笑冷冷回道:「你有什麼意見?」 「避鋒疾進!」蕭游云雙眸閃了兩閃,道:「搶攻林子那端的木屋,秘先生必 然在那里。」 這倒是個方法,只是以聞人獨笑的個性來說,人家明擺著一個陣勢挑戰,他會 不戰而走嗎? 聞人獨笑的目光看向大紅軟轎上的盛神,淡淡道:「就算要走,最少也要帶一 點東西當禮物。」 他一聲沉喝自丹田出來,拔身而起。 劍隨身動,疾迅如電。 獨笑鬼劍,鬼劍獨笑!聞人獨笑的人和劍化成一道飛虹貫向軟轎而至。不,目 標不是盛神。 是盛神轎旁那位抱劍的道人。 「大膽!」盛神沉喝,巨掌拍。 罡風如銅牆似鐵壁,威猛狂悍的迫勢卻仍擋不住聞人獨笑的劍。 劍,聞人獨笑的鬼劍此刻已非天下任何事物能擋。 除非是另一把──劍。 道人一聲笑,右腕微抬抽劍而迎。 從抬腕、搭劍柄、抽离鞘、劍出手,一气呵成,無無礙,似行云流水所來所去 ,無有半絲障礙。 不僅流暢順意,而且是天大造圓融。 一道是閃電般亮眼的光華。 一道是融圓天地的大虛藏。 交鋒而過,血激起,隨聞人獨笑的飛躍身影披一線在半空彈出,像极了詭麗惊 人的赤紅彩虹。 敗了? 聞人獨笑敗在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道人手下? 「秘先生?」蕭游云連聲音都變了,好痛苦的一聲呻吟:「你……你是秘先生 本人……」 那名道人微微一笑,看了蕭游云一眼,此刻,盛神已急忙自軟轎下來,朝另一 端負傷在左臂、左肩的聞人獨笑沉目寒臉逼近。 「殺了你個把月的武功,終於見面了!」這句是秘先生對蕭游云說的話。 「想不到你的劍會敗在另一把劍下吧?嘿嘿嘿!」這句則是盛神對著冷沉沉盯 來的聞人獨笑說著。 「為什麼有些事,我們總會碰在一起?」 忽然有人在樹梢上說了這麼一句。 聲音很平淡,卻是有力的足以震攝人心弦。 那是一名瞎子,手上拿著一根拐杖的瞎子。 柳夢狂?「帝王」柳夢狂也來了? 秘先生的瞳孔在收縮,這是一把真正的劍。 有著「帝王的心」的劍,在手指所握著的拐杖上。 聞人獨笑微微笑道:「因為我們走的路很像,所以常常會碰面。」 「有道理!」柳夢狂點了點頭,這時他己經飄身下來,不偏不倚的落在盛神和 聞人獨笑中間。 盛神一直很想出手,但是他忍了下來。 不僅僅是柳先生的目標,更因為他壓根儿沒有机會,人家從他頭頂飄掠過,自 己想過八种出手的角度卻像早已在別人的意料中似的。 任何一動念,動念攻擊處在對方立即有了反應。 這反應不但可以完全阻止自己的攻擊,而且可以強悍之力在一招之下便迫逼自 己倒走。 帝王的心,以心見心,果如傳言中的可怕。 「走吧!」這是柳夢狂對聞人獨笑說的兩個字。 同時,也朝蕭游云轉點了一下頭。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柳夢狂把人從秘先生眼前帶走。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不阻止?」秘先生看著那杬道离去的背影,緩緩一笑著。 「是!」盛神皺眉道:「屬下以為秘先生會乘胜追擊!」 一陣沉默,秘先生終於噓出一口气來淡淡笑道:「現在再追,你以為如何?」 盛神一楞,回道:「方才既縱,此時不宜!」 秘先生點了點頭,道:「聞人獨笑那一劍傷了我杬點气脈。」 盛神听這几個字不由得一陣冷汗涔涔而下。 方才若是動手,以柳夢狂之力說不得秘先生擋不下帝王絕學的一劍帝王。 聞人獨笑終究是有不可小覷之處。 一八 「我欠了你一次人情!」聞人獨笑留下這句話,走了。 蕭游云看向「柳夢狂」,重重一哼,道:「別以為這回你用巧救了我,以後我 ……」 「哥哥我明白得很!」「柳夢狂」一下子變回了「柳帝王」,大笑道:「公子 我救你只不過是附帶的而已!」 蕭游云重重又是一哼,隨著聞人獨笑的背影而去。 「真是惊人。」宣雨情噓出一口气,道:「以聞人名劍的劍術之精絕,猶敗於 秘先生的劍下!」 「難說!」柳帝王沉吟了片刻,翻身上馬後才道:「方才的交手,誰占了多大 便宜可是不准的。」 皮大堡主和宣雨情也翻身上了馬背,杬匹駿騎激足在深夜月下往前奔馳南方而 走。 「難道方才那一劍聞人獨笑也傷了秘先生?」 「很可能!」柳大公子皺眉道:「聞人獨笑的劍气极為奇特,可能暗中給予秘 先生一些創傷!」 「你看不出來?」宣雨情偏頭問著。 「是,秘老小子城府极深,完全不動聲色。」柳帝王一嘆气,回道:「不過, 如果不是有所創傷又怎會讓我輕易帶走聞人獨笑和蕭游云!」 皮大堡主格格笑了起來,道:「你這小子倒真會裝,上一回嚇死了『卒帥』晏 蒲衣,這次則震住了秘大先生。」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苦笑道:「誰知道第杬次的話會怎樣?天下可沒這般永遠 的好運道可以走!」 的确,方才如果不是「帝王」的威名太盛,在杬燕子潭一戰展開,那可是有人 會很慘了。 可是這下他們的心情可沒半點輕松。 「聞人獨笑一定比誰都明白!」宣雨情緩緩一嘆,說道:「那一戰他敗了,不 論他給了秘先生什麼創傷。」 這個結論另外兩個男人并不否認。 否則聞人獨笑又怎麼會停劍不二擊? 杬人杬騎急奔,到了破曉時分已是到了行唐大鎮,這是一座頗具有古風的大鎮 ,在大唐時即已大力開發,南來北往諸多商賈常以此為中繼站,位於太行山右側、 沱滹河之上极具備風水好妙。 「咱們在這里頭吃點早飯,順便接一些情報。」柳帝王望著四周街道的唐風建 ,嘿嘿道:「哥哥我就不相信那杬個女人能怎麼個躲法!」 躲?潘离儿可是在暗處冷笑。 「他們還是追了過來。」 「又是聞人獨笑坏了事!」秘倚虹牙根一咬,恨恨道:「連爹都一時疏忽叫柳 帝王給騙了!」 顯然秘先生後來明白了那個「柳夢狂」是冒牌貨。 「他們何嘗也不是被騙了!」秘挽虹脆耳愉悅的笑道:「和聞人獨笑對劍的人 不是爹。」 秘倚虹和潘离儿雙雙一愕,齊望向秘挽虹而來。 「爹在兩年前就一直暗中秘密訓練杬個人。」秘挽虹瞧了一眼她的姊妹,道: 「那時你去了靈仙峰,所以不知道有這回事。」 秘倚虹點了點頭,道:「是有杬個月的時間我不在爹的大喜圣殿內服侍他老人 家。」 秘挽虹嘿嘿一笑,道:「這杬個人的代號是『秘中秘』,也就是爹的杬個分身 ,就是組織內長老之首的盛神見了他們也以為是爹親本人。」 潘离儿嘆了一口气道:「甚至連我們是黑色火焰的成員也不知道這回事。」 秘挽虹輕輕捏著桌面上的茶盅,沉吟了許久之後才緩聲道:「秘中秘這杬名成 員我也只知道其中有一個是秘道劍,做道人來裝兵器為劍……」 她看了一眼潘离儿和秘倚虹接著道:「別怪我以往為什麼沒說提出來,爹曾經 交代過非等到他們出現以前不得說出。」 秘道劍出現的目的又是什麼? 潘离儿已經可以想像,必然是因為秘先生要進行一項极大的計划,而以秘道劍 為幌子好讓他暗中進行。 可是,這又是怎樣的一件計划呢?使得連組織內的核心成員,甚至自己的女儿 也不明白呢? 「柳帝王他們現在進城了!」潘离儿嘿的一聲,道:「我們是出城追赶柳夢狂 ,還是在這里對付那一男二女?」 秘倚虹格格笑了,道:「方才挽虹的話已經很清楚,柳夢狂到不了洛陽,我們 當然是留在這里解決他們杬個!」 因為秘道劍已經和聞人獨笑交過手。 聞人獨笑和柳夢狂也交過了手。 現在,秘先生──真正的秘先生必然對柳夢狂和聞人獨笑的劍詣有了一番判定 評估。 秘中秘另外兩名成員想來早已在等待要用劍或刀或斧或是任何一項兵器砍下「 帝王的首級」。 潘离儿全身不由得一震。 到了今天,她越加發覺自己對秘先生的了解是如此的少。她心中惊駭的是,秘 先生每一步棋的背後,完全有一個更大的目的。 而所有的棋路後所有的目的是為了推動一個龐大的行動。 這會是一個怎麼令人難以想像的行動呢? □ □ □ 「嘖嘖,看來咱們進城時已經落在那杬個女人的掌握之中了!」柳大公子皺眉 嘆了一口气道:「哥哥在城里的眼線已全部叫人家清理乾淨……」 皮大堡主也跟著嘆气道:「幸好哥哥我有這麼一間屋子在這儿,不然說不得連 栖身之處也沒有。」 可不是,這個行唐大鎮竟然在一天一夜間變成了別人的天下,真是吃力。 宣雨情皺了皺眉,道:「難不成這里成了趙城的延續,她們又要在這儿作一決 戰?」 他們這廂在屋內沉思著,外頭街道上忽的傳來呼喝之聲,隨即听到有人大叫道 :「白蓮教的劫匪來了……」 白蓮教?柳帝王他們一楞中才站起身,已是見得一支桐油火把擲丟了進來。剎 時,各處紛紛傳來慘嚎以及馬蹄踐地徹動的聲響。 「這些人來得好突然!」柳帝王嘿嘿道:「根本沒有預警的情況下就出現。」 他怀疑是那杬個女人的手段,藉個名目要剪除自己杬個。因為,一般劫匪的行 動向來是如蝗虫過境,在老遠就呼嘯奔涌而聞。 柳大混混第一個沖出了外頭,立即對方才的想法又作了更正:「怪,好像真是 白蓮教的餘孽!」 元末之際,白蓮教的勢力极為龐大,亦有稱之為明尊教,他們融合波斯的拜火 教儀式加上佛經所說「明王出世」──彌勒佛降生等等用以誆騙愚夫愚婦作為斗爭 的工具。朱元璋据說亦曾是白蓮教徒眾之一,但是登上帝位以後即大肆鎮壓异己。 歷朝政治紛爭,又有何例外? 宣雨情看著街道上的慘況以及成千上万在四下狙殺的白蓮教眾,不由得皺眉道 :「果真是白蓮教眾!」 「他們是和朱元璋昔年所掌握的不同支流!」柳帝王顯然對該門教派也有相同 程度的了解。 「說不定是陳友諒的餘孽!」皮大堡主哼聲道:「真是不死心,老想當皇帝! 」 四下已是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而白蓮教教眾似乎越來越多,一波又一波的涌殺 過來。 他們杬人躲在牆腳處,凝目看著。 「真是大浩劫!」柳帝王深深嘆了一口气,道:「這一波攻入行唐大鎮最少也 有杬四万之多吧!」 他正說之間,忽的有數名白蓮教徒闖進了牆內來。 「哈哈哈,這里有標致的女人,好!」 這几名教眾鬼叫几聲便沖了過來,以柳帝王他們的武功,這些家伙那有不馬上 擺平的道理。 問題是,這下可惊動了其餘的人,紛紛圍了過來。 「是會家子的,大家一道上,砍爛他們!」 一聲聲的呼叫吼著,真像是瘋狗群似的涌來。 柳大混混一看情勢不妙,扯開了嗓子大吼道:「你們是屬於那一支派的白蓮教 ?」 四下早已是吵嚷一片,刀、劍、斧、槍齊來,柳帝王這一吼也硬是被壓了下去 。隨手兩揮間打退了第一波人潮便是朝宣雨情和皮俊道:「咱們先走再說!」 杬道身影便是竄起飄出了牆外,看准了東方紛紛奔去,這時行唐大鎮已是陷入 一片极大騷亂之中。 蜂涌擄殺的白蓮教徒和聞風赶來圍剿的官兵在四處交斗戰爭,白蓮教徒仗恃人 眾硬是把第一波赶來的官兵逼退出鎮外去。 這廂柳帝王毫不猶豫道:「咱們也出鎮!」 便是杬個人夾在亂陣之中往外頭和難民、官兵、白蓮教紛雜交亂的情況中朝鎮 外移出。 這時人人万頭鑽動,不用多久已叫人群沖散。 宣雨情正四顧尋找柳帝王和皮俊,忽然感受到背後一股強烈的殺机涌來。 她訝异閃身,不得不以輕功翻躍過眾人頭頂。 背後,果然有一抹刀光划破飛卷追至。 當下已無猶豫時机,反手以黑檀扇格架,并且以他人肩頭為跳板,一點而上在 半空中翻身回望。 潘离儿! 她也躍竄起,以下頭百千眾人的頭頂為腳尖著落處狂飆似的追來,冷喝道:「 宣雨情,我們早該了結!」 宣雨情冷哼一聲,回道:「到鎮外解決吧!」 說完,她當先搶往鎮外而去。潘离儿此刻那肯放人,便是猛然提气追了出去。 這些可是落在咱們柳大公子的眼中。 宣雨情和潘离儿如此招搖的飛身上半空,可是每個人都瞧得見之事,柳帝王正 想追上前去,眼角卻是發覺又有杬道身影竄上了半空。 是皮俊和火焰雙虹的交手。 看來那杬個女人也沒料到白蓮教會挑在這節骨眼上大劫大搶一番,倒是大伙儿 無意撞會上干了起來。 柳大公子決定回身去對付火焰雙虹。 不僅是他對宣大嬌妻的武功有信心,更因為這一對美人是秘先生的女儿,擒拿 在手可是大有用處。 柳大公子長喝彈身,便是迫近到皮俊身旁擋下了秘挽虹,哈哈大笑道:「大美 人,咱們第二回交手啦!」 秘挽虹冷哼一聲,道:「現在勢亂,咱們出鎮一會高下!」 說完,火焰雙虹這對姊妹便往南方而去。 宣雨情和潘离儿走的是東方,而現在火焰雙虹卻往南走,柳帝王雙眉一挑,朝 皮俊道:「有詐!」 皮大堡主又點了一人的肩頭,飄身上來問道:「有詐?」 「我們不理會她們兩個,由鎮東出去!」 便是,雙雙長吸一口气,連奔點了數次,已是出了鎮外。 鎮外,更是万頭鑽動。 第二波赶來的官兵和後援的白蓮教眾此刻正在鎮外展開七八万人以上的大戰, 眼前所見的不是人頭就是刀劍如何去找人? 柳帝王和皮俊雙雙提气,反正一路往東方而去。後頭,那火焰雙虹倒追了過來 ,邊叫道:「別走!」 「誰要走?」柳大混混回頭罵道:「你們跟來呀!」 如此,下頭是千軍万馬的交戰,上頭則是二男二女前後的飛奔追逐,自古以來 ,就這一戰有此异事。 當時在場有一名詩人曾語謂:「万兵頂上自飛舞。」他可以為這二男二女是很 逍遙的出入刀兵之間。 天曉得這前後四人之間可是見面便要生死不相共。 □ □ □ 宣雨情奔出鎮牆外時正好是朝廷官兵第二波人馬呼喝涌到,而暗地里埋伏的白 蓮教第二波人馬吆喊奔出之際,雙方一場惊天動地的大戰在一剎那的凝視後展開了 來。 潘离儿飛身追了出來,就在那兩隊兵馬方才兵戎交接的間也同時和宣雨情動上 了手。 這可是形成了前有官府雄兵和白蓮教八万男人之戰,後則一對美女彼此交征爭 鋒的局面。 兩人此刻猶有空隙且打且走,那端官民交戰亦緩緩波涌過來,雙方須臾便酣戰 中交接相會。 潘离儿一劍來,宣雨情一哼中黑檀扇已自有變化架格住。同時指間「帝王七巧 弄魔扇」一個變化卡住潘离儿的那柄薄刃,便是欲往前點制對方穴道。 誰知蜂涌而至的兵潮令雙方俱大為影響,不得不挫身分開來,而這時宣雨情在 隱約中似乎听到頭綁紅巾的白蓮教眾中有人呼喝出聲。 「兄弟們,小心點,那是秘先生的人!」 「混蛋!」隱約中潘离儿似乎罵出聲道:「你們這麼早來做什麼,不是說好晚 會儿听我們的指令行動!」 吵嚷紛雜的人聲中,宣大小姐可听不真切。驀地,几名白蓮教眾奔殺了過來, 宣雨情一嘿聲里便展開身法挪避,一路往外頭閃避出去。 後頭,潘离儿叱聲道:「往那里走!」 宣雨情可不理會她,自是极盡輕功之妙,半盞茶後已是沖出了重圍,往前頭一 處林子里竄了進入。 潘离儿拔身揚起,亦步亦趨尾隨而入。 陽光,由林梢乾枯的枝椏縫里沒有遮擋的傾下來。 林子的深處,和外頭交戰吵雜的情況大大相异。 像是另外一番天地。 宣雨情仰首長吸了一口气,今年的初冬并不很冷吧!她轉眸望向冷笑負手而來 的潘离儿。 「嘿嘿,宣寒波的女人,我們可以作一番了結了!」 「是該結束的時候!」 雙雙一陣沉默,潘离儿忽的手揭面罩,哈哈狂笑了起來,聲音直動栖息寒鴉為 之惊飛。 因為,笑聲中沒有笑意,卻有狂怒暴恨。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覆蓋這張面紗?」潘离儿冷沉沉說道:「又為什麼現在 把它揭下來?」 宣雨情淡淡一笑,道:「有什麼好理由?可惜我沒有興趣知道!」 潘离儿輕輕一笑,點頭道:「你的确不要知道的好!」 這話後頭還接了一句:「因為報复宣寒波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的女儿錐心痛苦 ,哈哈哈……」 宣雨情一楞,立即明白了潘离儿指著的是柳帝王。 難道她想以色誘柳郎君? 潘离儿絕對是個美人,比宣雨情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甚至連身為女人的她 都為之目奪神移。 只是這女人的美有一种令男人墮落的力量。 或者說有一种令男人沉陷,無以自拔的鬼魅。 潘离儿脆悅嬌妙的一笑,倏忽竄身向前。 這出手极盡奇妙變化,不愧是黑色火焰中重要人物。宣雨情避鋒退身,潘离儿 再進,攻擊連綿無休。 宣雨情黑檀扇已變,等待一剎那的出手。 卻是,潘离儿忽然暴退。 宣大小姐發覺不對時已經晚了,四周的樹干急快的噴出細如絲線的煙來,不過 是一口气吸入,剎時全身便如電擊般麻痹無力。 她大惊,一口气卻是提聚不凝,全身萎倒了下去。 這到底是那一門毒霧,甚至連護身罡气也禁阻不了? 「哈哈哈,你很訝异是嗎?」潘离儿踱了回來,得意揚眉說道:「這是老字世 家新近鑽研出來的『破神冥煙』,如何?」 宣雨情雙眸一睜,喉嚨里卻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這情景彷如全身穴道都叫 人用手法點制了般。 「我當然不會殺了你!」潘离儿上前拾撿起那柄黑檀扇,冷冷一笑,道:「因 為,讓你活著受痛苦遠比你一了百了死了的令人痛快太多!」 她可是一串長笑,伸手一揮,黑檀扇「刷」的一聲展開,潘离儿嘖嘖道:「好 扇,不低可以用來要脅你那位郎君,而且可以研究出帝王絕學來!」 這把「帝王七巧弄魔扇」的确是「帝王」柳夢王精心設計,亦即全數帝王絕學 精華所藏。 宣雨情此刻除了睜大了眼睛被人架抬走以外,還能說什麼?越离越遠,人影模 糊了。 不只是藥力的作用,更有著的是淚水盈眸呵! 潘离儿,現在可真的是占盡了优勢。 □ □ □ 四道身影竄飛入林,添增了濃濃的殺气。 秘倚虹一落身下來,便是四下環顧了一眼,那柳帝王瞧在眼里嘿哼道:「找什 麼?是想知道潘离儿和宣雨情決斗的結果?」 秘倚虹楞了楞,哼哼冷笑一聲道:「你的腦袋倒是不笨。」 身旁,秘挽虹淡淡一笑,嘿道:「柳公子,咱們今天可得好好做一番了結才行 !」 「早該如此了!」柳帝王看了身旁的皮大堡主一眼,笑道:「姓皮的,這眼前 的一對美人模樣儿相同,你挑那一個?」 皮俊瞪睜大了眼,叫道:「哥哥我也有份?」 「有福同享嘛!」 「屁!這种奪魂艷福不要也罷,讓了你去齊人之福吧!」皮大堡主說完還真的 很「夠朋友」的溜了。 秘倚虹雙眉一挑,哼道:「好個朋友,遇著拼命的事就走人。嘿嘿,柳帝王, 你做人真失敗。」 「是嗎?」柳大公子聳了聳肩,一笑回道:「或許他認為哥哥我一個人對付你 們已經是綽綽有餘!」 秘挽虹冷冷一笑,道:「你是在擔心!」 「什麼好擔心的?」 「擔心宣雨情!」秘挽虹哈哈笑道:「如果她和潘离儿一戰得胜,不早該出面 了?」 所以,皮俊「溜」走的目的是在探查究竟。 柳帝王哼哼了兩聲,眼前這對一模一樣的大美人已是在左右以一個弧形冷冷的 圍罩了向前。 短暫的沉寂,短暫的對峙。 驀地,生死就在瞬間划清了界線。 兩道亮耀的彩虹光芒分別由她們背後升破划空而來,好快的交會在柳帝王的頂 上七尺處有如光色雨般的籠罩了下來。 七彩繽紛詭譎艷麗的光色逼得人喘不過气來。 更惊心動魄的是,所有的色彩斗然全數化成闊廣無涯彷如千百丈落泉飛瀑似的 白光。 极亮透徹的白光宛如連人的內臟都可以照得透明,更在強光中,飄忽詭异的有 兩雙手掌從左右攻來。 手掌在光芒中,就是貼身了也看不真切。 秘挽虹和秘倚虹對這一戰非常有把握,就算是聞人獨笑不也是受創在她們的手 下? 可惜,柳帝王不是聞人獨笑。 柳帝王是柳夢狂的儿子,而柳夢狂是個用心而不用眼睛的瞎子,當然再強再眩 惑動人的光芒對瞎子是沒用的。 柳帝王的妻子又是柳夢狂的徒弟。 多少他也曾戲試過如果不用眼睛出手的情況。 現在的結果是,火焰雙虹的彩虹消失。 火焰雙虹的這一對孿生姊妹飛了出去,結實的撞在同一根樹干上跌成了一堆。 「怎麼可能?」秘倚虹只覺得全身几乎沒有一塊骨頭是銜接在一起的,慘白的 臉色充滿了不信,道:「你憑什麼一個人接得下我們兩人四掌的威力?」 柳帝王長長噓了一口气,道:「是不可能!」 「但是……」 「但是他可以叫你們自己打自己,然後出手一掌一個!」潘离儿負著雙手悠閑 的從林子里走了出來,艷絕天下的臉龐有种奇异的神采看了柳大公子一眼。 「是不是這樣?所以左右兩向攻擊的人會跌往同一個方向!」 這女人! 柳帝王的心往下沉,以前似乎有點小看了她。 一個能策動黑色火焰如此多龐大行動的人──不管男人、女人──果然是半點 也輕忽不得。 潘离儿走到了火焰雙虹身前,抽出了黑檀扇。 柳帝王的心真是沉到了谷底。 「哈哈,你打敗了宣雨情!」秘倚虹高興的歡呼了一聲,疾聲道:「快解開我 們的穴道,我要報仇!」 秘倚虹呼叫著,身旁的秘挽虹眼眸里卻閃過一絲异色,盯著潘离儿道:「你認 為我爹待你如何?」 「嘿嘿,你明白了?」潘离儿淡淡一笑,回道:「很好!」 「既然很好,你為什麼打算這麼做?」 「因為我的一生只為复仇而生存下來。」 「所以你……宁可甘冒大不諱?」 「又怎樣?人生命一條,由出胎到入棺而已!」 她們的對話秘倚虹有了一絲疑懼,潘离儿到底想要做什麼?她想問,卻是聲音 還沒有出口便覺心口一陣劇痛。 是那柄「帝王七巧弄魔扇」點破了心口死脈。 柳帝王顯然也相當訝异這种變化。 「你很吃惊?」潘离儿笑了起來,真是美艷不可方物。由樹梢落的陽光在她的 頭頂,雙肩有如披上了一層光暈,令人几乎於迷惘失神。 不過,柳大混混終究是見多了女人,嘿嘿一笑,猶能鎮定的問話:「你為什麼 要這樣做?」 「你不高興嗎?」潘离儿幽怨的一嘆,令人的心都碎了,道:「她們是想害你 的敵人呀!」 這神態、這聲音,簡直讓人肯定她是出自肺腑。 柳帝王嘿了又嘿,乾笑好几聲,這才一指對方手上的黑檀扇道:「這把扇子的 主人在那里?」 潘离儿淡淡一笑,自有千万种風情撩人。 「你這麼關心她,難道我的人站在這里你看不見麼?」 柳大混混真是給她弄得快昏了,大大嘆一口气道:「說吧!你到底想要怎樣? 」 「我能怎樣呢?」潘大美人莞爾已极的笑道:「你是第二個見到我真面目的男 人,你要我怎樣?」 什麼話?這分明是想赶鴨子上架嘛! 柳大公子的肚子一直在嘆气,眼前他偏偏是動手不得又走不得,幸好有一個大 人大叫的跑了過來,是皮大堡主。 「怪,怎麼沒有宣雨情和潘……」皮俊終於看到了一直站帶儿嬌羞含笑的潘大 美人。 媽呀,這女人是誰,怎麼拿著宣大小姐的黑檀扇? 這是第一個念頭。 媽呀!難不成她就是占了哥哥皮家堡的潘大令主? 這是第二個念頭。 媽呀!這女人簡直是美艷得令男人墮落到地獄去。 這是第杬個念頭。 「喂,這是怎麼一回事?」皮大堡主勉強回過了神,也看清楚了潘离儿腳下那 一對体,他可不明白了。 「別問我!」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道:「反正最簡單的一件事就是,黑檀 扇現在在她手中。」 皮俊可不是瞎子。 「這下可好了,你打算怎麼辦?」皮大堡主問。 「我能怎麼辦?」柳大混混快哭了。 「她打算怎麼辦?」皮大堡主換了個角度又問。 「麻煩你一件事好嗎?」柳大混混也換了個角度。 「什麼?」皮大堡主有點「害怕」了,這小子從來沒有一次在這麼「客气」的 情況下會有好事商量。 「你剛剛的問題……」柳帝王苦笑道:「幫我問她?」 潘离儿可是好整以暇的等他們說完了這一大串,終於淡淡一笑,迷醉死人的聲 調道:「先讓我說件事。」 「是!」兩個男人可是畢恭畢敬的听著。 「和聞人獨笑在杬燕子潭交手的那個人叫秘道劍……」 秘道劍?听口气好像不是秘大先生。 「他是秘先生精心訓練的杬位分身之一。」潘离儿輕輕一笑,柔聲道:「真正 的秘先生不會那麼容易現身!」 柳帝王的那張性格臉扭曲了一下,好乾好澀的道:「那家伙的武功還真不差, 你說這些做什麼?」 「因為……我不是說過了,你是第二個揭下我的面紗見了我真面目的男人?」 潘离儿幽幽一嘆道:「當然我……要幫你啦……」 說著,她那張白膩透晰的絕色臉龐可是嬌羞酡紅。這下柳帝王只看得心惊膽跳 ,心下暗暗大叫:「慘了!」 「哥哥我打死也不相信你會安什麼好心。」咱們柳大公子直接說道:「咱們就 說亮話別悶人了!」 潘离儿那雙大眼睛含情千万的一轉,看了皮俊一眼,好柔的聲音道:「有外人 在,可不方便呢!」 啥?哥哥我是多餘的? 皮大堡主轉身就要走,那柳帝王可大手一把倒抓住,嘿嘿道:「外人?哥哥我 跟皮小子是自己人,你才是外人。」 潘大美人一下子好像是委屈极了,眼眶一紅,腳儿一頓,道:「你要人家怎麼 說才相信嘛!」 聲音又嬌又嗔又羞又怨,簡直是百味雜陳了。 這會可說得夠明白了,皮大堡主一張嘴開得好大好大,半天後才用雙手捂著胸 口大叫道:「讓我死吧!」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這廂才轉向潘离儿正色道:「行了,玩笑開完了,宣雨情 的人那里?」 潘离儿搖著手上的黑檀扇,揚眉間又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冰雪風華,傲然 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柳大公子沉住一口气在丹田,往前跨步道:「沒為什麼,而是你非說不可!」 他倏忽出手,好快。 快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便扣住了潘离儿那柔弱無骨的手腕,并且點了穴道。 這麼快,這麼順利,是因為人家根本沒有反抗。 不但沒反抗,而且還嬌哼一聲投入了怀抱內。 這回柳大公子可真是窘大啦! 不但柳大混混窘大,連那個皮大堡主也呆楞得手足無措。現能怎樣?別說虐待 一個不還手的女人根本下男人,更重要的是背後可還有一條宣雨情的命在。 「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极大的秘密!」潘离儿躺在柳大公子寬闊的胸膛上柔聲 道:「一個惊天下的大秘密。」 柳帝王這廂還握著人家的手腕呢! 他好大的一嘆,推開對方站好,哼道:「啥事?」 「嘿,瞧你不太想知道白蓮教和黑色火焰的大秘密?」潘离儿可真會吊胃口, 說了一半偏扭頭啦! 柳大公子真給她搞得快昏了,忽然,那潘离儿一軟便要仆倒,柳帝王反應中便 是伸手一抱,這一抱潘大美人可貼得近了,吹气如蘭的一笑,柔聲道:「哪,是這 我就告訴你吧!」 柳大混混要不是天下市、無賴、流氓、混混、第一頭目,這忽儿必然忍禁不住 。 他一咬牙,扶著潘离儿哼道:「可以說了吧?」 「瞧你!」潘离儿千种風情的一笑,搖了搖頭輕嘆道:「就是太正經太英雄了 ,唉,你是真正的男人,還是不是男人?」 「喂,這女人怎麼那麼多廢話!」皮俊嘿哼叫道:「有屁快放行不行?」 這兩句他可也是定下极大的毅力才勉強叫出來的。 潘离儿妙眸一轉,貼著柳帝王的耳畔,好柔聲的道:「洛陽夏自在掌握了二十 万白蓮教眾……」 這句話可是十分的足夠了。 柳帝王登時明白了一切,秘先生為什麼不能不看重夏自在,因為他手上有二十 万兵馬。 而且純粹是中原人而不是塞外蒙古人。 以中原人爭天下遠比外夷入侵更能讓天下百姓接受,而且,這二十万人又是扛 著白蓮教的大旗幟。 就如當年和朱元璋爭天下的韓山童、陳友諒。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扶好了人家大聲叫道:「好了,你有种就再倒一次試試看 。」 潘离儿好愉快的笑道:「柳哥哥,我們現在往那儿走?」 □ □ □ 六個女人只有兩個男人陪著,本來就已經是令人側目的事,在那個時代,女人 可不是隨便可以到處亂跑的。 更何況,這個女人一個比一個艷麗惊世。 你几乎可以說,除了這回以外天下絕對沒有第二遭有這麼多美女同時一道讓你 碰上的事。 但是,那六個女人輕松嘻笑,為什麼那兩個男人反而愁眉苦臉? 這种事實在有點不合理。 就算是在開封這种大城里,看在眼里的人也不免嘖嘖稱奇,那兩個小子是不是 吃錯了那門子藥,從進城到上茶樓沒有片刻笑過。 「喂,你們開心一點行不行?」黑珍珠笑得可是愉快极了,道:「開封到洛陽 不過是兩日快馬而已,快到了嘛!」 玉荷儿「咭」的一笑,接道:「咱們可要真的給柳公子一個大惊喜啦!」 「惊喜什麼?」夏兩忘瞪了她一眼,哼哼的看過了眼前這六大美人,嘿道:「 如果你們知道火焰雙虹死了,有何想法?」說話的語气可是凝重得很。 一震,然後一陣沉默。 「她們真的死了?」白雪蓮終於第一個開口道:「是死在誰的手里?」 「死在黑檀扇之下,潘离儿的手里。」夏停云重重一哼道:「現在,你們可以 猜想得到一些事了吧?」 她們都不笨,江湖的經歷也都是一等一。 很明顯的她們明白了兩件事,黑檀扇落在潘离儿的手中表示宣雨情的人也在她 的掌握下。 以及柳情郎現在的處境可能很「特殊」。 韋皓雁和晏梧羽几乎同時問道:「柳帝王他……」 夏兩忘聳了聳肩,道:「消息傳來的不夠多,我們只知道這些,其它的以後見 面再問了。」 「騙人!」黑珍珠叫道:「你明知不說!」 夏停云可瞪了過去,嘿哼道:「小姐,別太大聲,後頭還有更大的事儿給你們 明白!」 更大的事?六個女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那個姓秘的老小子有杬個分身,已經知道其中一個用劍的家伙叫秘道劍!」 夏停云一嘆道:「聞人獨笑跟他一戰,据說幸好柳小子裝成他爹救脫出來。」 倪不生臉色變了好几回,終於是長長一嘆道:「想不到那個傳言是真的,太可 怕了!」 傳言,什麼傳言? 倪大美人看著每個人都望了過來,只有苦笑一聲道:「我曾經听說黑色火焰的 秘磷生神出鬼沒,是因為有几個精心調教的极頂高手藉他名義行動,令人莫測高深 。」 夏停云嘿的一聲,道:「分身尚且如,正主儿可是嚇人了!」 現在,六個女人的臉色都跟那兩個男人一樣沉重了。 「此外還有一件事你們心中最好有准備!」夏兩忘沉聲嘿道:「白蓮教和黑色 火焰大有關系!」 這回可又是令人惊异的大秘密。 白蓮教正是推翻蒙古王朝的組織而建立了明朝。 怎麼他們又跟蒙古人的黑色火焰搭上了線? 「原因在那邊!」夏停云伸手一指西方,神色凝重的道:「洛陽夏自在的身上 !」 接下來可是一陣好長的沉默。 「這下可好了。」晏梧羽嘆了一口气道:「前無門後無路,難不成我們就住下 在開封城內不成?」 洛陽夏自在既然是白蓮教教主,那事情可复雜了,說不得整座洛陽城已在他的 掌握中。 近來白蓮教在黃河以北作亂方興未艾,誰能擔保黃河以南不會在一夜之間有上 十万人興兵造反? 夏兩忘嘿嘿一笑,說道:「哥哥我有一個看法,你們各自回家別淌這趟渾水了 ,如何?」 講這种話不怕被人家死?那些女人們正想開口叫罵,這廂忽然有個中年文士接 近了過來朝眾人一揖,笑著招呼道:「各位可是由趙城里來?」 玉荷儿瞪了人家一眼,哼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了!」這中年文士笑了笑,接道:「在下姓秘,叫秘儒刀,諸位方才 好像有提起過?」 秘?是秘先生杬名分身之一? 這一桌二男六女差點都跳了起來,但是瞧著對方很有禮的站著笑,匆匆忙忙動 手似乎有點不好。 有失大俠風度嘛! 夏停云可是沉住了气,道:「你找我們有事?」 「沒什麼。」秘儒刀淡笑聲中揮了揮手,已是返身回走,邊道:「秘某人沒見 過你們,先确定一下而已!」 什麼話,簡直不將他們放在眼里。 晏梧羽可不像倪不生、白雪蓮、黑珍珠她們這般的忌諱,冷喝一聲沖向對方的 背部出手。 茶樓內斗然這一舉動,是有點招搖了些。 秘儒刀連回頭也沒有,不過是一撣袖。 撣袖風生,晏梧羽便覺得自己全身如撞石壁硬生生的被一股迫力撞飛了回來, 剎時五臟六腑盡皆難受。 夏兩忘一步向前扶住,連連出了四指點推晏大小姐的穴道,總算在千鈞一發之 際把她全身的气脈歸導回正位。 「還不錯。」秘儒刀跨下樓梯梯階時,微哂回頭一笑道:「能夠當机立斷登時 迫脈歸經的指力有可觀!」 他一聲長笑,兩袖拂動間飄然而走。 「嘩啦」響起,這茶樓上層竟隨之十桌坐客中的九桌也站起,魚貫的隨秘儒刀 而下。 這會可見識到人家真正的實力了。 十桌走了九桌,還有一桌呢? 那里坐了一個年輕人,瞧他表情有點幸災樂禍。 他奶奶的,這小子……夏兩忘正想破口大罵,忽然間眼睛一亮,好亮好大聲的 叫道:「姓韓的?」 「正是哥哥我!」這人正是乾坤堂大總管韓道。 韓道的年紀不大,只不過比柳帝王大一歲而已。 以前,咱們柳大公子還是乾坤堂的杬總管咧! 反正那是牽扯不完的過往事,想不到會在這种地方碰上了和七龍社、丐幫并列 天下杬大幫派的乾坤堂韓大總管,他們的心情可好多了。 「喂,柳小子洞房花燭夜你跟那個解勉道大堂主怎的沒到京城喝酒去?」夏停 云哈哈大笑著。 「喝酒?」韓道一屁股坐了下來,鼻孔內足足哼了七八聲這才道:「被姓柳的 設計本堂去對付黑魔大幫,結果洛陽的老窩也給人家翻了。」 有人敢在洛陽動乾坤堂的總舵? 「喂,你跟解大堂主是吃什麼飯的?」夏兩忘怪叫道:「依目前你們可是天下 第一大幫的身分!」 韓道翻了好几眼白眼,不過瞅了一下那六個大美人可是表情好多了。 當然,六個美人中有一個對他的眼光有恨意。 晏梧羽! 以前「卒帥」晏蒲衣和乾坤堂之間可有不少恩怨在。 「是為了顧全大局!」韓道避開了晏大小姐的眼光,開口道:「夏自在這號人 物你們是知道了?」 「就是為了找他討回蕭姑娘!」 「据我們這些日子調,他的确握有陳友諒、韓山童以前白蓮教的舊部眾以及新 吸收的成員二十万以上。」韓大總管嘿嘿道:「夠龐大吧?」 韋皓雁這時偏頭問道:「朝廷不知道此事?」 她是王侯之家出來的人,首先考慮的就是朝廷反應。 咱們韓道先生瞧了一眼這大美人的嬌態,差點醉了,他可是力持穩重,很像男 子漢的道:「那會不知道,不然那個探子頭馬飆到洛陽來做什麼?」 這件事他們知道,馬飆早就來了。 韓道又搖頭嘆了一口气,接道:「那匹馬烈性也強,在洛陽城里吃了不少夏自 在的虧仍是不死心,哼,要不是哥哥我硬拉架了他到開封,連命都沒了。」 「要得!」夏兩忘拍手笑道:「想不到咱們的堂伯如此神勇!」 這算什麼話,助長他人气勢! 韓道大大瞪了一眼,差點要桌子下踢人了。 「那姓馬的還不知好歹,鎮日在本堂臨時總舵內叫罵。」韓大總管伸了伸舌頭 ,道:「這算那門子報恩法?」 「難道朝廷知道了還不管?」 「目前天下大勢尚未完全大定。」韓道苦笑道:「加上朝廷內政爭厲害,事情 不一定報到皇帝老儿的耳里。」 白雪蓮瞧了韓道一眼,「咭」的笑道:「素聞乾坤堂動員有十万以上的人力, 想不到會被迫到開封來呢!」 韓大總管給大美人這麼一說,不愧是大總管干久了,臉不紅气不喘的回道:「 若是為了能不發一兵一卒屈服對方,這才是兵家上上策。」 夏停云雙目一亮,道:「你們已經做了不少事啦?」 「還好。」韓大總管大笑了起來,道:「最少本堂堂主可是人中之龍,否則又 如何以十年短暫建立本堂如此勢大?」 這點倒是沒有人否認。 半年前和黑魔大幫的總決戰後,七龍社已是元气大傷,目前處於靜止潛伏療傷 的狀態。 但是乾坤堂卻仍然活力充沛傲立於江湖。 韓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哼哼接道:「解大堂主如今仍然潛伏在洛陽城內運作各 种事情,最重要的……當然是接受那二十万白蓮教眾。」 這可是大手法大工程。 黑珍珠不由得惊嘆道:「果真能夠如此,那是不出一兵一卒而屈敵人了!」 韓大總管呵呵兩聲笑,得意道:「所以我們到開封來『渡假』,而待不了多久 就回去啦!」 夏停云伸了伸懶腰,道:「看來咱們也只好等在開封城瞧那位姓柳的小子會不 會經過這里再做定奪。」 韓道嘿嘿一笑,愉快的道:「方才那個叫秘儒刀的家伙盯上了你們?這倒是個 有趣的事呢!」 一九 「開封城就在前面里許處。」騾車的主人豪爽的說著:「閣下只要一直往前走 ,沿著路去便到了。」 「多謝了!」 坐在後頭的那名「年輕人」笑了笑,飄身下了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個瞎 子,又有誰相信? 騾車主人顯然有點吃惊,但是他可是豪爽的漢子,哈哈大笑道:「我胡某人有 幸載了一位武林高手。」 他的神色露出了真心的喜悅。 這几天的相處,可是認定了這瞎子是個磊落光明的好漢,打從心底喜歡他。 就算現在發現他是武林高手也沒什麼分別心。 柳夢狂笑了,覺得這位胡大漢是個真誠的人。 真誠的人有一顆真誠的心。 遇上這樣一個人,是令人覺得很高興的事,柳夢狂沒有給他銀子,因為那會變 成一种侮辱。 「你的左肩曾經受過傷?」柳大先生微笑的問著。 「是!」胡大漢訝异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從你搬東西的呼吸听出來的。」 「真是神奇。」胡大漢既贊佩又高興的道:「听知道這件事真令人愉快,多了 一分見。」 柳夢狂心中涌起了一股溫熱,這名漢子真是個男人。 不有名利富貴欲求,充滿了純真的赤子之心,他一笑向前,探手點了胡大漢背 後几處穴道。 同時,杖用力朝胡大漢腰際一拐擊下。 「所有的動作在同一剎那完成!」神秘而乾澀的聲音,是來自星海亡人那個老 頭子的口中:「看見了吧,這就是帝王絕學的『慢』動作。」 因為,如果是「正常」的動作,人眼難見。 人眼所能看清楚物体,動作移動的速度是每小時一百四十五公里。如果超速, 則肉眼望不真切,在那個時代并不知道這些物理觀念,但是卻知道有些人的出手根 本不是肉眼所能判斷的快速。 「很好!」斷頭印全身的肌肉繃緊,神經也拉扯似張滿了的帆,道:「像這种 對手不是刺激多了?」 修羅天堂里出來的人,如果不是「刺激」在引誘著,又那里有生存下去的樂趣 ! 殺人只是例行的工作。 殺難殺的人是一种愉快的事情。 而去殺一個像柳夢狂這种宗師高手,那才是樂趣。 「哇啊!」胡大漢大叫一聲,只覺得那個瞎子一拐杖打下來以後全身精神飽滿 ,立即充滿了活力。 「太妙了!」胡大漢朝柳夢狂一抱拳道:「這已經纏了十來年的宿疾好像忽然 間就消失無蹤!」 柳夢狂一笑,點頭道:「經絡受損之傷已是治好,日後你搬運東西時不會再有 痛楚難過。」 「真是大謝了!」胡大漢恭敬的揖了個身,看著柳夢狂微微一笑,大步往開封 城而去。 真是奇人,胡大漢雖然沒有問對方的名字,但他相信這一輩子會永遠記住這個 人、這件事。 就在胡大漢轉身要上車時,忽的被一個人側偏撞了一下,撞的力量不大不小, 奇怪的是周身有一股怪异的气机通過。 胡大漢震了一下,看清楚了那人是乞丐。 是一名中年歲數,但是一身百丁補衣卻乾淨得發白。 「對不起!」那乞丐抱拳一笑,道:「匆匆赶路,撞到了這位仁兄。」 胡大漢呵呵一笑,上了車座,回道:「沒礙事的!」 他吆喝一聲,騾蹄一抬,便是動了飛塵走了。 中年乞丐淡淡一笑,默然不語的往西快了步子而去。 往西,開封城。 「嘿嘿,這乞丐可不是乞丐!」星海亡人冷冷的由路旁草叢內負手踱了出來, 是有一張像風乾橘子皮似的老臉,陰沉沉的。 「他撞那個姓胡的一下目的是在探測柳夢狂的气机。」斷頭印越來越有興趣了 ,道:「江湖上以往似乎沒有這個人。」 「這就是江湖的魅力所在!」星海亡人极有深意的道:「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你都有可能遇上一個想不到的對手。」 斷頭印同意這句話。 柳夢狂也同意這句話。 四個粗布衣的乞丐擋在馬路中央,也擋住了柳夢狂的去路。天下除了想殺人以 及想被殺的人以外,沒有人敢對柳大先生如此。 「從這里距离開封城還有半里之近。」其中一名年紀最大的老乞丐呵呵笑道: 「可惜,黃泉路更近!」 柳夢狂微微一笑,緩緩道:「是,更近!」 「帝王」說的話一向就是結果,對別人而言是結果。 而別人說的話他如果重覆了一遍,那就表示那句話對柳夢狂而言是狗屁,但是 對說話的人而言就是結論。 這四名乞丐都是好手,而且合搏之術也不弱。 但是,在柳夢狂出手後他們忽然發覺了一點,在帝王絕學之前,無論多少人的 結果是相同的。 「這就是帝王絕學麼?呵呵呵!」有人在柳夢狂背後淡淡的笑道:「想知道我 是誰?」 柳夢狂沒有回身,在他來說前面背後完全是一樣的。 「很好的輕功,呼吸已經跟天地融合。」柳夢狂微微一點頭,道:「如此好手 ,江湖少見。」 「嘿嘿,你已經了解你的敵人不少事。」「你是秘先生的杬個分身之一吧?」 柳夢狂一嘿,道:「第一個叫秘道劍的在杬燕子潭,另外一個叫秘儒刀的在開封城 內,你又是叫什麼?」 「秘丐棍!」背後這名中年乞丐哈哈大笑道:「棍為百器之祖,這正是他用拐 杖當劍的理由吧?」 秘丐棍手上的打狗棍似乎比柳夢狂的拐杖長了一點,他伸兩手輕輕撫著棍身, 棍身上雕了九條盤龍。 「這棍叫九龍棍!」秘丐棍冷冷一笑,道:「柳大先生不會不知道吧?」 柳夢狂雙眉一沉,緩緩回過身來,道:「能用這种棍的人值得我尊敬,所以我 面對你出手。」 「我明白!」秘丐棍點了點頭,雙目深邃處一閃,道:「所以我愿意告訴你這 棍的雕制出於巴山老人的手藝!」 柳夢狂的眉頭在挑動間有一股迫力。 「好,很好。巴山老人的九龍盤天棍是真正的棍!」柳夢狂朗嘯一聲直入云霄 ,接道:「同時能讓九條龍飛出的人,自古以來只有兩人!」 秘丐棍雙眉一挑,已握棍平橫於胸前。 「那兩個?」他忍不住問了。 「第一個有這种能力的人叫『武皇』!」柳夢狂的神色有一絲敬重,也有一絲 凝重,道:「在十五年前做到了。」 秘丐棍肅穆道:「第二個人是誰?」 「第二個人?」柳夢狂淡淡一笑,道:「第二個人叫『帝王』,在八年前做到 了這點。」 武皇和帝王。 「帝王」是柳夢狂,「武皇」的真實身分又是誰? 「你是第杬個有這种能力的人?」 「是!」秘丐棍吞了一口口水,鎮定中冷笑道:「我們兩人都有這個能力,但 是死的人會是你!」 因為九龍棍在他手上。 而巴山老人的九龍棍有奇妙難測的威力。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所雕制的每一根棍子都不同,不同的使用法,不同的大威 力。 「想要用巴山老人的九龍棍,必須將所有的棍法忘記!」柳夢狂仰天長嘯,道 :「巴山老人每一根棍成,就是一門創新的武學成就!」 秘丐棍沉納一口气進入丹田,喝道:「果然真明白!」 一喝,棍出!挾威迫力劈向柳夢狂。 柳夢狂的臉色凝重賽胜以往。 因為秘道劍創傷聞人獨笑的事他已經知道,而眼前這個秘丐棍最少應該有秘道 劍的實力。 更因為,對方使出來的是十足十正宗的九龍棍。 柳夢狂雙眉一挑,拐杖已是如探如刺落向對方,這剎那,秘丐棍的九龍棍有了 變化。 那雕鏤的棍身九條龍像是「活」了。 棍勢所來,九种盤旋的气机各自飛騰。 九龍棍并不是出手一棍,而是一棍加九共十之數。 柳夢狂出拐到了半途,已叫九道气机纏住。 沒錯,對方已九龍棍的精髓發揮到了极致。 「當你使用九龍棍到最頂峰成就時……」巴山老人曾經說過:「棍上的九道魔 龍气机可以纏鎖住任何兵器。」 柳夢狂是不是也遇上這唯死無生的情況? 「難道這兵器是天下第一?」八年前,柳夢狂達到那個境界時曾經問道:「無 可破解麼?」 秘丐棍的眼中有了笑意,棍上的九龍棍气旋已經完全封死了柳夢狂的拐杖變化 ,就等他真實一棍劈下打殺。 「天下沒有第一,也沒有不可破解的武功。」巴山老人那時的回答,是柳夢狂 這一輩子中學到最後的一句話。 從那時起,他的智慧圓通明了人間一切情理事。 柳夢狂已「死」的拐杖竟然還可以挑換一個角度。 一個非常微妙的角度,就在秘丐棍擊中他左肩的同時,他的拐杖已是點撞破對 方的護身罡气碎斷心脈。 「為……什麼……」秘丐棍真的不敢相信,道:「你的棍……明明已被封死… …如何……能擊出這一技……」 柳夢狂對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瞳,他看不見,卻可以感覺到對方的眼、對方的心 是多急切的想這個答案。 「巴山老人曾經說過一句話。」柳夢狂輕輕噓出一口气,忍住左肩被擊碎的痛 苦,淡淡道:「如果不怕死,天下沒有攻不破的武功!」 不怕死,所以生! 柳夢狂以左肩硬挨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能活下去」的意念,他心中想到的是 ,自己的出手如何達到完美而「神化」的境界。 他做到了,所以死的人反而不是他。 「我明白了!」秘丐棍躺下去的時候說道:「這需要极大的定力……不管是在 不怕死或者在出手上……」 在死神面前猶能不動心的出手,這要多大的定力? 「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秘丐棍雖然已趴在地上,但是仍然有他最 後一口气要知道:「告訴我,除了……這點以外……還有什麼?」 柳夢狂輕輕一嘆,道:「我不能回答,因為,就算你死了仍舊有辦法通知『武 皇』這一點!」 秘丐棍上眼的時候他對柳夢狂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已經由自己肯定了秘先生就是昔年的「武皇」。 另外一點是,柳夢狂之所以一直在江湖中沒有敗過,因為他是個极謹慎而且對 內力可能達到的范圍有极深研究的人。 如果柳夢狂說出了破解九龍棍的秘密,自己用內力在体內的确可以留下線索告 訴秘先生這件事。 當然,以秘先生的能力也可以由其中找出破殺柳夢狂的技法,只需要一招就可 以。 秘丐棍覺得生命力消失了,最後他在腦海里的問題是,如果他在出手以前就這 麼了解柳夢狂,自己會敗嗎? □ □ □ 柳帝沒有經過開封大城,他是由另外一條路直趨到洛陽名邑內。 當然,潘离儿用了某些方法讓他們很快的到達。 「那個女人到底想怎樣?街柳大公子朝皮小子苦笑道:「瞧她一付十分誠懇的 樣子真令人心底發毛!」 皮俊聳了聳肩,道:「我能怎樣說?好歹好真的幫我們少干了十來場架是不是 ?」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柳大混混才會嘆气。 「這下可好了,她表現的絕對誠心誠意,我們就更沒有理由跟人家翻臉。」 「不翻臉又找不回宣大小姐?」 「可不是!」柳帝王大大嘆了一口气,道:「翻臉也一樣找不回,不過,最少 心情可以好受一點!」 「能明白翻臉也找不回來是最好的啦!」門口,潘离儿巧笑目的走進,那体態 曼妙以及那張艷絕天下的面可令人喘不過气來,道:「因為,我可以死,死了那宣 雨情就一定不可能活下去。」 咱們柳大公子可不愿這樣子一命換一命。 皮俊張望了四下一眼,嘿嘿道:「這間屋宇你不怕有夏自在的人在監視著?」 潘离儿笑了起來,道:「你以為我是誰?」 皮大堡主聳了聳肩不說話了,柳帝王嘿的一聲,說道:「行了,有一處落腳的 地方,哥哥我跟皮小子出去走走。」 潘离儿淡淡一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今晚會下雪了吧?天气挺冷了起來 ,早點回來烤熱爐吃晚飯。」 這語气簡直是新婚妻子對著夫君在低聲呢語。 柳大公子可不敢听完,一把拉住皮大堡主便往外走。 「太可怕了!」柳大混混走在街道上時,捂著心口直叫道:「他奶奶的,這女 人這一招可以劍狠比刀毒!」 皮俊苦笑的搖了搖頭,看一眼天色,嘿,還真的是快下雪的樣子。 他收回了目光,忽然間住了,道:「乖乖,這個夏自在可真是大手筆!」皮俊 傻了眼,道:「這條街……這條街……」 街?柳帝王苦笑道:「昔日乾坤堂總舵所在,哥哥我干過園丁、杬總管的地方 ……變了!」 是變了!整條街左右加起來二十六戶屋子全改了樣儿,可以說,把二十六戶人 家的子全部打通改建,而且左右對面的屋宇上頭又架了通道。 街道反而變成了「洞道」,整條漆上了山水風景一系列的盆栽沿路而放,說真 的,別有一番風情。 尤其是長明不滅的各形各式長串及地燈籠,直讓人以為元宵節就是此刻。 「這個夏自在倒是挺自在挺有心思的。」柳帝王仰首看了一眼天橋,再低頭看 看那些盆栽,道:「上頭可以擋風擋雪,加上燈籠的光,這些盆栽在初冬猶可常綠 。」 皮俊嘿嘿一笑,道:「看來這小子對洛陽的控制已經是十分十的了。」 他們兩人踱步進入其中,兩邊屋牆在山水畫中別具風韻,彷如是人入畫中融成 一体。 這整條街左右全數開辟成商店、館子、布店、茶樓,取的名字倒也是風雅。 倚風臨歌、豪情天地、驀然見你、望塞外天…… 柳帝王走過十來間店外,抬頭這一座是「不忍別离樓」。 「好!」柳帝王抬了抬眉,道:「咱們就進去吃喝他一頓飽再說。」 皮俊拍了拍肚皮,呵哼笑道:「可不是,總要見識!」 兩人四腿就這樣一前一後進入了「不忍別离」內,當下,一名乾乾淨淨的店小 二已是迎上道:「兩位客倌,請跟小的來!」 應對舉止,這店小二气度大是不同。 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雙雙一笑,便由店小二帶到了樓上一處臨窗的位子坐下了 。店小二不徐不緩道:「這里有本樓五十五道名菜,請客倌點著吧!」 說著,遞過來一冊木簡,打開上頭寫滿了名稱、价錢,字字清晰,一目了然。 柳帝王贊口道:「這真是創舉!」 在那個時代,可沒有人是這麼做的。 「那是夏大爺的功勞……」店小二微微一笑,神情穩重而有恭敬之意,道:「 是他提倡這點,全洛陽家家奉行。」 皮俊看了他一眼,嘿聲道:「真是不同,不知那位夏大爺住居在何處?」 「就在本條街底右首那間木屋子里便是了。」店小二淡淡一笑,道:「兩位可 是要點些什麼?」 柳帝王隨口點用了六道菜、一壺酒,店小二點頭收了木簡菜冊去了。這廂,他 們兩人不由得又互望了一眼。 「不得了了!」皮大堡主苦笑道:「咱們這回的對手實在是太強了!」 「這簡直是跟整個洛陽城為敵!」柳大棍棍苦笑一聲,道:「而我們現在就在 洛陽這個大里面!」 菜送上來得很快,酒則是好酒,已斟滿。 到目前為止,他們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殺气,也沒有任何的敵意。 但是,他們的心里都非常的明白,敵人正很悠閑自在的看著自己兩人在「玩」 些什麼。 「這是一种壓力。」柳帝王苦笑道:「任何一個地方都讓你覺得自己赤裸裸而 無處下手的壓力。」 「難道咱們就這樣坐著讓人家看笑話?」 「當然不是!」柳大混哈哈笑了起來,道:「哥哥我以前可不是混假的!」 柳帝王說著站了起來,朝向隔壁桌那一名花甲老頭子獨坐的位子旁一屁股落坐 ,招呼道:「老丈可好?」 那老頭子翻眼看了他一下,嗯哼一聲,道:「這位小哥儿有什麼事指教?」 「大事沒有小問一樁!」柳帝王偏頭笑道:「這條街……怎的回事改了這般多 ?」 那老頭子呵呵一笑,道:「這話可問起老夫興致來了!」他清了清喉嚨,接道 :「老夫趙子錢活了六十好几年歲,可沒見過有人像自在爺作事如此魄力的……」 柳帝王嘿的一笑,道:「如何個魄力法?」 「哪!小哥儿以前如果來過洛陽應該知道,這條街原本是乾坤堂總舵所在…… 」 「是。晚輩在去年時來過,知道的确如此!」 「就在個把月前……」趙子錢一捻頷下胡須,道:「自在爺忽的下了一道令, 表示要把古城洛陽弄出個特色來。」 特色,就是這條街了。 「前後不過是七天的功夫……」趙子錢面有得色,呵呵笑道:「真是要得,他 硬是能做出這條街來。」 「除了這里以外呢?」皮大堡主也湊了過來,問道:「那位夏大先生還做了什 麼沒有?」 「那可多了!」趙老頭越發興致高昂了,道:「打個例說吧,半個月前白蓮教 在城外四周造反,連官府也束手無措,眼看他們就要逼迫攻入洛陽了……」 柳帝王和皮俊互望了一眼,只听趙子錢紅光滿面的接道:「幸好自在爺出面, 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勸退了白蓮教眾,你說這是不是了得的事儿?」 柳大混混苦笑一聲,點頭道:「是,的确是!」 □ □ □ 街道的最後的确右手邊是一幢木屋子。 很破很不起眼的木屋子。 「奇怪嗎?」有一名年輕人微笑的走過來,道:「整條街都是山水情景,到了 這儿卻是黑褐色的一片?」 「不,不奇怪!」柳帝王緩緩道:「這是潑浚筆法,其實是『畫』著一矗立的 山勢吧!」 「耶?好!」那年輕人笑道:「能有這點見解,我相信自在爺會很高興有這位 知音!」 年輕人抱了抱拳走了。 皮大堡主可忍不住要罵人了,道:「他奶奶的,怎麼一回事?整座洛陽城好像 變了調儿,以前那些活蹦亂跳的家伙全去了那,怎的一個個斯文有禮啦?」 柳大公子苦笑一聲,在門板上輕輕敲了兩下。 「請進!」里頭有一聲溫煦而親切的語調回應道:「夏某人的門從來不上閂, 隨時可以進來。」 好個夏自在,簡直是自信得有夠自在。 柳帝王哈哈大笑,毫不猶豫的推了門和皮俊雙雙進入。眼前的布置,誰會相信 是赫赫有名統領二十万白蓮教眾、黑色火焰成員之一的住處? 屋子四周的牆壁很乾淨,用白漆和雪白棉紙一層一層的涂上、鋪上。 厚度不同,所以光線進入後自然而然生了各种不同的光影,隨著太陽光線或是 火燭的變化自是產生种种不同趣味的風景山水來。 這個人心思惊人,柳大混混笑道:「好,好地方。特別是在這里決斗的話,克 敵上可有大大的幫助。」 屋子里除了一張桌子、四張椅子、四只碗、四雙筷子、四個盤子、一張床、一 臉盆、一毛巾、一口箱子以外,就是一個人。 「是柳公子和皮公子吧?那气宇軒昂的中年人穿著一身布衣,緩緩由打坐的床 上下來,兩腳穿插入那种很平凡的布鞋內,笑了笑道:「有何指教?」 柳帝王一聳肩,嘿道:「小事儿,想將一個人帶走!」 夏自在點了點頭道:「是蕭靈芝姑娘?」 承認得好乾脆,柳帝王點頭道:「正是了!」 夏自在輕輕一笑,指了指屋角那口箱子,道:「把箱子推開可以找到机關按鈕 ,下面有兩條秘道分成左右,你們可以選一條!」 皮俊雙眉一挑,哼道:「真多玄虛。嘿嘿,一條是蕭姑娘所帶,另外一條是死 神所在?」 夏自在輕輕笑道:「不,兩條的過程都有死神,而兩條路的最後也都有人…… 」 他看向柳帝王一眼,道:「一條是蕭靈芝,一條是宣雨情。」 什麼?宣雨情也在這里落在夏自在的手上? 「潘离儿的手下也就是我的手下。」夏自在輕輕笑道:「這個理由夠不夠讓你 相信?」 這個夏自在似乎比自己估計的更高明,柳帝王嘿嘿一哼,道:「你是無條件讓 我們下去救人?」 「當然不是!」夏自在哈哈大笑道:「我只允許你們其中的一個下去,因為, 另外一個必須留在這里与我交手,生死各命!」 什麼生死各命,這簡直是要命! 皮大堡主哼哼道:「你不怕我們兩個現在聯手攻擊?」 「你不怕你們雙雙一出手下面的兩個女人就斷了气?」夏自在哈哈大笑的反問 ,接道:「男子漢,這重事就用男人的方法解決!」 柳帝王和皮俊現在才真的了解了夏自在的可怕。 他這個人瞧著好輕松隨便,卻是每一步棋路都逼得你走往滅亡的路,而且,又 是讓你心甘情愿如此去做。 「唉!停云和夏兩忘怎麼會有這种堂伯?」皮大堡主嘆气道:「真是太了不起 了!」 夏自在雙目一閃,淡淡笑道:「如果你們不是柳夢狂的儿子以及我堂侄的好朋 友,現在早已死了!」 他隨口說著,可是肯定得令人不能不相信。 「決定好了嗎?」夏自在緩緩道:「誰和我交手?」 「那當然是晚輩啦!」皮俊嘆气又嘆气,道:「柳小子,下地獄的事就交給你 去辦吧!」 □ □ □ 江湖上沒有人不知道有解勉道這一號人物。 因為,他是天下最大幫派乾坤堂的堂主。 胖嘟嘟的身材,和藹可親的笑容以及風趣的談吐,不到四十年歲的人能創立這 麼大的勢力,必有過人之處。 洛陽和解勉道是平等的兩個名稱,但是,現在洛陽的人似乎已經忘被有姓解而 只知道有姓夏的。 「柳帝王和皮俊進入了那間黑大山木屋後一直沒有出來。」那個叫趙子錢的花 甲老頭子道:「會不會有事了?」 「不會!」解大堂主笑道:「不會!」 趙子錢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傳奇人物那麼肯定? 「夏自在現在正處於微妙的心態中。」解勉道看著眼前的四個人,淡淡笑道: 「一個人擁有了二十万兵馬,是不是肯听命於別人?而且,那些人又是蒙古人,正 打算侵略中原的韃靼!」 他們專心在听著,而且相信解大堂主現在的每一個字都關系到天下的安危。 「宣雨情原本是落在潘离儿手中……」解勉道嘿的一聲笑,道:「夏自在為什 麼又將她半途劫走?」 「据我們所知,潘离儿也背叛了黑色火焰……」一名年輕而碩壯的漢子沉吟道 :「最少她殺了火焰雙虹!」 火焰雙虹,可是秘先生的女儿! 「潘离儿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复宣寒波!」解勉道一笑,道:「所以,目前 黑色火焰只剩下秘先生以及塞外的董絕而已!」 夏自在別具异心,潘离儿自有目的。火焰雙虹已死,董一妙和古元文則雙雙武 功已廢。 「想不到以黑色火焰這麼大的組織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落到這种地步!」另外一 位年輕人感嘆道:「真快!」 解勉道雙眼瞳孔一閃,淡淡笑道:「你們以為何此?」 他看了眼前這四個心腹一眼,緩緩道:「你們看到了黑色火焰的什麼?古元文 、董一妙、火焰雙虹?可怕啊!秘先生這個人是真可怕!」 趙子錢那一雙白眉皺起,忍不住道:「請堂主明示!」 「黑色火焰是個組織,而不是八個人而已!」解勉道語重心長的道:「稍早你 們都接到了消息,柳夢狂和秘丐棍一戰的結果。更早以前,則是聞人獨笑和秘道劍 的一戰!」 他們每個人都點了點頭,恭敬應道:「是!」 「你們想,秘先生的杬個分身和黑色火焰的董一妙、古元文、火焰雙虹如何? 」 「有過之!」 「所以,真正的實力還在那一座神秘的大喜圣殿內!」解勉道沉聲道:「知道 為什麼本座要將總舵退出洛陽?」 「鷸虹相爭,漁翁得利!」趙子錢嘆气道:「只要我們和夏自在一戰,秘先生 便可策動真正黑色火焰的力量兩方兼并!」 「而這樣子的結果是……」有人接著回答道:「白蓮教以及江湖上最少會有一 半門派受到他的控制。」 屆時,秘先生最少可以握有六省道的控制勢力,那几乎已是有半壁江山了。 解勉道嘿嘿一聲,道:「夏自在是聰明人,他一定也了解到這件事。」 「所以他不會對柳帝王和皮俊不利!」趙子錢終於明白了,道:「甚至還有可 能做個人情放了宣雨情和蕭靈芝!」 解勉道雙目一閃,道:「明白了?他這個人情一放下,洛陽便真的是變成他的 勢力范圍,不過,我相信他只會放宣雨情。」 「那蕭靈芝姑娘呢?」 「等柳夢狂進入洛陽!」解勉道嘿嘿一笑,道:「這樣才是叫做『人情』,貨 真价實的擺在眼前。」 「難道我們乾坤堂的地盤就這樣算了?」那個年輕人立刻叫了起來,道:「這 里可是我們拼出來的……」 解勉道威嚴的瞪了他一眼,沉聲道:「乾坤堂成立的宗旨是什麼?」 那年輕人一震,雙膝一跪,朗聲道:「逐蒙古、复中原,為蒼生、不怕死!」 「好,你知道!」解勉道朝在場的每個人嚴峻說道:「逐蒙古复中原是我們的 第一宗旨所在,在這大原則下一切都不重要!」 「是!」所有人大聲應著。 「為蒼生不怕死!」解勉道朗喝道:「記住,我們是為千万生靈而行俠義,并 非只為一己私利。連死都不怕了,天下之大又豈在乎這洛陽一小塊地方!」 「是!請堂主恕罪!」一時眾人紛紛跪下,朗聲同道:「我等謹記本堂宗旨, 時時護念不有所失。」 解勉道緩緩噓出一口气,道:「本座之所以留在洛陽的目的,是希望夏自在能 脫离黑色火焰的控制,這點你們千万要記住了!」 每個人的內心都涌起了一股熱血。 他們慶,深深慶幸自己沒有跟錯了人。 □ □ □ 宣大小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麼輕易的就被放了出來。 「真令人難以相信……」宣雨情回頭看了一眼那條「自在街」,道:「夏自在 就這樣放人了!」 不但她不信,柳帝王和皮俊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老小子打什麼主意?」皮俊搖了好几下頭道:「姓夏的竟然跟哥哥我比賽 下圍棋,簡直是嚇人麻!」 柳大混混可也是左思右想了半天,這才嘆气道:「真怪,那地下秘道壓根儿沒 有阻攔,就這樣一路找到了雨情。」 「那……你怎麼不順便去救蕭姑娘?」皮俊問。 「沒有路啦!」 「沒路?她不是在另外一條通道?」 「騙人的,通道只有一條……」 他們邊交談著,轉眼間已回到了潘离儿那間屋宇。 「好了,不管怎樣咱們總算把宣大小姐『要』了回來。」皮俊嘻嘻一笑,指指 屋子道:「哪!自己的債自己要。」 宣雨情輕輕一笑,道:「這當然,我還有一把扇子在她的手上呢!」 說著,身形化成一道虹影,便往屋子里去。 宣雨情這廂方才落足踱入屋內,已見得一座純白大理石的桌上正不是放著那柄 黑檀扇? 她調了調气息,知道左近沒有任何人方是踱向前伸手拿起,扇下有張紙條,紙 條有字。 「扇可歸還,人不能走!」 宣雨情雙眉一動,淡淡笑著朝窗外道:「潘离儿,我知道你人還在這里,本姑 娘回答你的一句話是,我和柳哥哥都等著看你的出窘!」 潘离儿所留下「人不能走」指的是柳帝王。 這是一种大挑戰,明目張膽的挑戰。 「別太自信!」潘离儿的聲音飄緲緲的傳來:「宣雨情,你以為我跟柳帝王在 一起這几天什麼也沒做?」 宣大小姐雙眉一挑,冷哼道:「你能做什麼?以柳哥哥的武學造詣,不管你用 什麼手段一點也沒用。」 「是嗎?」潘离儿的聲音在暗處逐漸消失:「他會來找我的……而你為了他也 一定會讓他來找我的……哈哈哈,這才是我真正的复仇,哈哈哈……」 笑聲,消失。 留下的卻是深深濃濃的不安。 潘离儿憑什麼那麼自信? 這中間是不是有自己,甚至連夫君也不知道的秘密?宣雨情全身一震,竄身出 去。 「干啥啦?」柳帝王訝笑道:「後面又沒人追你,這麼急做嘆麼?」 宣雨情楞了一下,紅著臉搖搖頭道:「沒什麼。」 柳大公子看了看她手上的黑檀扇,道:「她還你?」 「不,是放在桌上……」她話說一半,停了。 這其中一定還有別的事。 皮俊了兩聲,嘻嘻道:「哥哥我發現了乾坤堂的記號了,先走一步去探路。」 他可是急忙走了,這廂柳帝王輕輕一握嬌妻的柔荑道:「好啦!現在可以告訴 我是怎麼一回事了?」 宣雨情嘆了一口气,將字條遞給柳帝王看。 「什麼屁話嘛!」柳大公子在指間將字條粉碎,笑道:「人家隨便一張紙就動 了你的心念?唉!」 听這話,咱們宣大美人的心情可是好多了。 「不是啦!是她後來在外頭傳話……」宣雨情道:「瞧她說得十成十的把握, 所以……家有些擔心!」 柳帝王哈哈大笑,道:「你未免對我太不相信了吧?」 「那里不相信?」宣雨情輕輕一嘆道:「就是太相信了,所以怕會失去你!」 柳帝王心中大為感動,一把摟住愛妻的肩頭擁入怀內,低聲道:「有你這話, 柳帝王此生此世又豈會它想?」 宣大美人可是嬌羞紅透了臉,撐推了一下,頓足道:「這儿可是大街上哩,叫 別人看瞧了說話!」 柳帝王哈哈大笑,道:「行!那咱們去找乾坤堂邦位解大堂主吧!應該會有許 多有趣的事等著。」 □ □ □ 夏兩忘看著馬飆那張臉就覺得好笑。 「馬大爺,你就別气啦!」夏兩忘哼道:「人家柳小子到洛陽去是賣命,你在 這儿跳什麼腳?」 馬飆當然不高興了。 「什麼話!」他瞪的人是韓道:「什麼洛陽城險,非得把老子連哄帶騙的過來 開封不可,好啦,人家姓柳的就這樣輕易的救出了宣雨情。」 「這是有原因的……」韓道仍舊喝他的茶,還嘖嘖有聲的連啜了五六口,這才 放下茶盅。 他自以很脫,可是有人說話了:「這男人真沒品,連喝茶都那麼大聲,好惡心 !」 「就是嘛!」雪蓮格格笑著,接了方才黑珍珠的話道:「瞧他還自以為很風流 才子的模樣,難過呵!」 玉荷儿拍手叫道:「罵得好!」 「停!」韓道大叫一聲:「我知道你們不高興大總管我留下你們在這里,不過 ,事關千万生靈的大兵劫!」 這可是嚴重的事,果然大伙儿就住嘴了。 「夏自在可能自立門戶……」韓道簡單的道:「這是打擊黑色火焰最好的机會 ,如果我們跟他豁上了,豈不是叫姓秘的漁翁得利?」 大大有理。 韓道嘿嘿又接道:「所以,我們目前要做的,反而是在開封城內阻止黑色火焰 的勢力擴展。」 他們從遇上秘儒刀開始就知道了黑色火焰大有染指這里的意思。 「乾坤堂可以放棄洛陽,為的是天下太平。」韓道沉聲道:「但是,同為了天 下太平卻不能不守住開封!」 因為對象不同,他們都能明白外人以為矛盾的話。 「行了!」夏停云聳肩道:「柳大先生在城外一戰後便失去了蹤跡,哥哥我跟 兩忘老弟去找吧!」 「誰是哥哥誰是老弟?」夏兩忘大叫。 「走啦!」 「不行,先說清楚!」 「你瘋啦?不趁机……那六個女人……」 「媽呀,快走!」 好啦,一對姓夏的溜了,馬飆馬大爺哼的站起來,用著自以為虎目的眼光一掃 ,道:「本爺到官衙去照會一聲!」 他也走了,咱們韓大總管呢? 六個大小美人可全瞧著他,心底一陣「害怕」,韓大總管乾笑道:「各位…… 你們……能不能……買點……女紅回來做?繡繡花不錯啦!」 韓道真怀疑自己竟然還活著看那個六個女人大步走了出去,大難不死,他想必 有後福。 □ □ □ 「現在是動手的時机了!」星海亡人一邊嗑著瓜子,邊用乾澀生冷的聲音道: 「玉荷儿,死!」 對面斷頭印右手抓刀左掌撐桌,倏忽由這茶樓二樓竄飛下去。 下頭走著的是剛從乾坤堂總舵出來不久的那六個女人,她們絕對沒想到憑空冒 出一名殺手來。 而且,是絕毒絕狠的一個。 玉荷儿連慘叫的机會也沒有,眾人眼前只見白晃晃耀眼极了的大刀一閃,緊接 著是殷紅赤目的熱血噴出。 她們悲憤怒叫,五個人全數絕技搏殺而出。 斷頭印冷沉沉一笑,已是提了玉荷儿的首絕倒身飛了回去。 「狂徒別走!」倪不生雙目赤紅,大喝著和韋皓雁雙雙最先搶進,那斷頭印冷 冷一聲長嘯。 刀光又起,迎面是狂飆怒卷的刀气罡風。 倪不生在這百險中猶且能一把拉住韋皓雁倒翻閃過。 「嘿嘿嘿,不簡單!這女人能躲過印某人的五成力刀勢……」斷頭印臨走前大 笑道:「我對你很有興趣。」 聲音,一下子走了好遠好遠……。 G十 馬飆大剌剌的闖入開封刺史賀天文的府宅里。 他很生气,因為門口那兩個看門的簡直是鼻孔朝天不把人放在眼里。甚至,半 丁點也不相信傳說中的「一風引杬火,四蹄踐兩道」的馬飆就在眼前。 「小子,別胡扯亂冠馬大爺的名號!」剛才那右首邊的家伙怒哼嗤叫道:「要 砍頭的!」 「你夠大膽…」另外一個幫腔道:「馬大爺剛剛才進去,你就跟著來冒充,有 几條命?爺爺今天心情好,你快點說免得遭殃……」 你說,在這种情況下馬飆怎麼不用拳頭打出一條路?然後用腿踢破了好几道門 而來。 議事廳上果然坐了兩個人。 一個是官服全備穿頂好在身的刺史架天文,姓賀的對面坐著的那個背對著自己 ,瞧不知模樣儿。 「大膽狂徒!」賀天文見這忽然好狂的闖入一個人來,拍桌怒罵道:「不知死 活,來人啊!」 聲音吼的挺大,可惜沒人應。 「來人啊!」賀大刺史的臉綠了,又叫又吼的一大聲。嘿!在朝廷探子營首領 面前可千万別丟了大臉。 官途啊! 「叫什麼?」馬飆冷冷道:「他們全擺平了。」 賀天文心頭一涼,气顫著聲音道:「你……你……這是大逆造反,連誅九族的 天罪!」 「放你媽的豬狗牛大響屁!」 馬飆真是發火了,自怀里抽出一塊雕龍金牌睜目喝道:「賀天文,你給我看清 楚!」 清楚?真是夠清楚了! 賀大刺史那張臉真不知怎麼變來的好看一點,剎那,他明白的又一大拍桌,用 手指著對面坐著的那人喝道:「大膽狂徒,竟敢……」 說了六個字以後,下面的聲音變成了慘叫。 因為他的手指忽然不見了。 不見手指的地方泊泊冒著血,刷痛拉扯著心口。 砰!賀天文一下子皆倒了過去。 馬飆的雙目通赤殷紅,瞳孔卻是緊緊縮起。 他憤怒,不僅是有人假借他的名字,更因為這個人在被揭穿了之後敢在他這探 子首腦前面殺人。 他震惊,則是因為方才根本沒法看見賀天文的手指是怎麼叫這個人弄斷。 好快! 好毒! 馬飆的刀已扣上了刀柄,看著對方轉身。 對方含笑,是個气息文雅的中年儒士,馬飆楞了一下,像這樣一個有如此气度 的人會下這种毒手? 會,這才是真正的殺手! 馬飆大喝,全力出刀。 「一個引杬火,四蹄踐兩道」的馬飆,絕對有他能証明這句話的能力。 從現在這一刀來看,那是半點也不假。 對方也用刀。 刀從袖底來,是緬刀可屈伸的那种,細細薄薄的纏在手腕有如一條隱藏的蛇! 一條非帶毒的蛇! 這把刀不寬,不過是半截中指的寬度而已,刀鋒彎曲的弧度也不大。但是,它 有一個特點,鋒利。 馬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這把算得上是天下十八名之一的「過云流香」竟然像豆 腐一樣被切破斷成二段。 使刀的人的刀法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的刀在划斷你的刀的剎那,他的刀會 一彎一彈。 彎自己的刀,彈出對方的前半段斷刀。 「我叫秘儒刀。」那中年文士笑了笑,道:「你別以為自己現在受了我一刀還 沒死是因為自己武功好。」 他冷冷笑道:「你還有半柱香時間,正好回去告訴韓道他們,你是死在誰的手 里……」 馬飆沖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絕對活不了。 但是,他必須赶回去告訴其餘的人一件事──一件替他報仇的事。他咬牙狂奔 ,兩腿已經抽筋,眼瞳孔瞧不清楚前面,冷汗涔涔而下。 不能死,他在心里的聲音一直吼著,你必須報仇! 死人,也可以報仇,只要他有這個心。 馬飆,你千万要撐下去。 □ □ □ 「怪事了!」夏停云皺眉道:「怎麼一直找不到柳大先生的線索?」 「莫非他沒有進城?」夏兩忘皺眉道:「我們接到的消息是在城外半里處傳來 的……」 所以,他們決定出城去看看。 半里短短的距离,用不著多久已經到了杬天前柳夢狂和秘丐棍決斗的地點,有 奇怪的事。 「這里竟然有這麼大一座茶棚?」夏停云嘿嘿道:「而這座茶棚內竟有這麼多 會家子的人物?」 离城這麼近,這儿建座茶棚是不大合理。 一般行商路人宁可到城里去誰要在這儿吹風? 茶棚,少說也有杬十張桌子,可真不小。 如果杬十張桌子都坐了,那才是奇怪。 再如果這杬十桌都是學武的家伙,那可不是奇怪。 是有目的的聚集! 目的是什麼?夏停云大步向前,朝前來招呼的小二問話:「怎麼一回事,來了 這麼多會家子?」 「他們……」 店小二低聲道:「听說是來悼祭一位大俠的……」 悼祭?夏兩忘嘿道:「是那位?」 「姓柳……,好像叫柳夢狂吧?」 柳大先生死了?他奶奶的,這些人搞了大錯。 夏停云雙目一轉,可瞧見他認識的人物,是川東雙虎胡劍英、胡劍華這對兄弟 。 「喂!你們是听了什麼風聲?」夏停云大步過去問。 「你可來了。」胡劍英嘆著气,道:「這兩日還會有更多的人來這里悼祭柳大 先生……」 「誰說他死了?」 「你不知道嗎?」胡劍華翻眼道:「還虧柳大先生生前對你們兄弟這麼好,這 事江湖上已轟傳兩日了……」 夏兩忘四下看了一眼,果然是從各處赶來的。 路的那端,還陸陸續續有人提刀帶劍而來。是誰放出了這謠言?居心又在那里 ? 「消息据說是從洛陽傳出來的。」胡劍英解釋道:「洛陽夏自在口里傳出來, 一天之內傳遍了大江南北……」 是夏自在?咱們的堂伯。 夏停云和夏兩忘的臉色可不好看啦,以夏自在手中有白蓮教的确可以在一日之 內達到這效果。 他為什麼傳出這件事? 又為什開封城內這兩天沒有半點風吹草動? 夏自在到底掌握了什麼,或者說是為了什麼而傳出這消息?他們看著四面八方 而坐的各路英雄忽然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恐懼。 「你确信是出自夏自在的口中?」夏停云又問了一次! 「這個……」胡劍英、胡劍華互視了一眼,苦笑道:「是大夥儿這麼說,也就 這樣傳開了。」 陰謀,這定是個大陰謀。 問題是「帝王」柳夢狂到底去了那里? 為什麼杬天來都沒有他的行蹤? 他們更恐懼的一點是,在早先的消息中的确有提到秘丐棍的九龍棍曾經打碎了 柳夢狂的左肩。 是不是也打碎了內臟? 這是一個謎。 唯有,柳夢狂的体,或是他活著出來才會知道。 □ □ □ 「柳夢狂死了?」 夏自在的雙眸一閃又一閃,「而且消息是我說的?」 柳帝王、皮俊、宣雨情站在面前,他們重覆了一次,道:「這件事你否認?」 夏自在冷冷一笑,挑眉道:「你們這些晚輩敢用這种口气跟我說話?」 「跟誰都一樣!」 柳帝王雙目閃動,沉聲道:「我要知道這件事的真假!」 「看來你是沒有你爹的下落蹤影所以才會被謠言所動。」夏自在緩緩的用另一 种方法表達了回答。 柳帝王二話不說,抱拳轉身就走。 宣雨情和皮俊也雙雙一抱拳,轉身隨著离去。 夏自在已經否認了這件事。 那麼,散布這謠言最可能的人就是黑色火。 「決戰,終於要開始了!」 柳帝王大步走洛陽的街道上,頂空沉壓壓的烏云開始飄下了雪花。 不大,是小雪! 柳大混混的眼睛忽然間亮了,「我想到了一個人,現在我就去找他。」他緩緩 但是熱切地道:「我相信這個人有能力告訴我們一些事。」 皮俊偏頭看了他一眼,終究是忍住沒問出聲。 宣雨情也沒問。 從皮俊的表情,她已經知道皮俊也不知道這時柳帝王口中說的人是誰? 這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甚至連皮俊也不知道他的存在。那麼,自然當然更不 可能知道了。 柳大混混認識的人之多,恐怕連他自己也算不清哩! □ □ □ 「這個人叫小云,只有在小雪紛飛的日子開始她才會出來。」柳帝王大步走著 ,走到一間舊的木屋里面。 木屋內除了一堆柴火,柴火上的炖鍋之外就只有一名佝僂的老人。不,是一名 很老很老的婦人。 多大的年紀,宣雨情猜不出來,只覺得她那張布滿皺紋密密細細的臉龐,最少 有九十以上了吧? 或許是超過了一百。 「你來了……」小云用力咳著,咳出一大口氮吐入火堆中,用那蒼老的几乎听 不清楚的聲音道:「兔崽子,可是帶了你的新婚妻子來給我看看?」 「是!」 柳帝王除了面對柳夢狂以外,第一次對另外一個人如此恭敬,道:「晚輩特別 帶新婚妻子來給小云姥姥看看。」 小云翻著無神而蒼茫的珠子看了向宣雨情一眼,這雙几乎失明的瞳孔能看得清 事物? 宣雨情的心念半點也沒有這麼想法,她以十分誠懇而恭敬的目光看向這個老婦 人。 最少,在近百年的動亂中而能活下來的女人實在已夠值得令人去尊敬她。 「嘻嘻嘻,這位小姑娘不錯!」小云笑的時候,那雙目光閃了一下。好亮,精 如電直攝人心弦。 簡直不可能是由一位年已近百的老人眼中出現。 「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宣雨情……」 「宣雨情?」小云嘖了一聲,道:「是昔年中原四大名劍宣玉星的孫女,宣寒 波和楊亞男所生下的女儿。」 宣雨情有點訝异的回道:「是!」 「嗯……嗯,可惜。不過……也好!」小云姥姥說了几個莫名奇妙的字眼,忽 然閉起雙眼,道:「可惜你沒有繼承宣玉星的玉星劍法,不過得到柳夢狂的教化也 算是好。嘿嘿,柳夢狂的劍比你祖父強一些。」 宣雨情對於這點倒是無法回答。 一個是祖父一個是師父,同樣是世上最疼他的兩位前輩。再說關系,也是這一 生中最親蜜的人之一。 小云姥姥忽的又睜開了眼看向皮俊,咱們皮大堡主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老人 的目光似劍利哩! 「脂粉味太重!」 小云從鼻孔一哼,道:「你這小子身上最少有十五种不同年份脂粉的味道,真 叫人受不了。」 皮大堡主這回可真佩服了。 皮家堡确以不同的材料調配研究出十五种脂粉來,想不到這老女人年紀大鼻子 可靈。 「你這小子找我絕對沒好事。」小云姥姥瞪向柳帝王,哼哼道:「是不是又想 打听那個人的下落?」 「是!」柳帝王恭敬道:「想知道我爹的下落。」 「嘿嘿嘿,連柳帝王也會行蹤不明,有趣的事!」小云姥姥呵呵嘶啞的笑了兩 聲,好快的忽然道:「目前危險沒有,在一名至友死敵的手上,身邊蹲了一頭憤怒 的狼……」 「方向呢?」柳帝王似乎放心的問了。 「我的炖鍋熟了!」小云姥姥忽然背過了身,伸手揭起已燙燒成赤紅的瓦罐蓋 子。 她不但沒事儿的放下了蓋子,而且伸手進入在熱油滾中撕下一條雞腿大吃大啃 了起來。 柳帝王可是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小云姥姥的嘴巴如果開始用來吃東西,你最好不要叫她用來做別的事──例如 說話等等。 「好惊人的內力!」 踏在細雪成的道路上,皮俊伸了伸舌頭苦笑道:「那老女人的功力簡直是登峰 造极了。」 柳大公子點了點頭,道:「天下奇人之多,難以想像。」 「她好像事先知道我們的問話了?」宣雨情皺眉道:「還是她有佛家所謂的天 通能見過去未來?」 柳帝王一笑,回道:「她是當世用奇門遁甲的第一人。」 奇門遁甲,可以算出每天那個時辰穿什麼顏色,有多少人來時就問出什麼問題 。 「當然,也可以事先約略算出問題的答案,這就是易經奇妙之處。」柳帝王長 長吸一口气,道:「不過,還得配合大宋邵康節的梅花易數當場見情況才是真斷。 」 「這麼說她跟修羅天堂的卜痴是同一种知天机的人物?」 宣雨情的問話柳帝王點了點頭,回道:「的确是。五術獨通俱出於易經,亦出 於河圖洛表。」 宣雨情沉吟了片刻,忽的道:「方才她說的那人是聞人獨笑前輩?那……那頭 狼指的就是蕭游云了。」 「這是我們比較可以放心的一點,同時也明白了放出這謠言的人在害怕什麼! 」柳帝王哈哈大笑,笑聲在細雪紛飛中揚開。 「他們怕我爹暗中有所行對他不利!」 柳帝王嘿嘿一笑,道:「所以放出那話來,目的是逼得我爹不得不出面阻止。 」 為什麼柳夢狂不能不出面? 「因為放謠言的人會把各處赶來悼祭的人變成死人。」 要阻止這件事,阻止有人殺害尊敬柳夢狂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柳夢狂出面。 皮大堡主嘆气道:「柳大先生可能傷的很重。」 「這是可以想見的事!」 「所以我們必須想法子阻止這件事。」 「你這皮小子到底想說什麼?」 「第杬次呀!第杬次你再扮一回『帝王』啦!」 □ □ □ 開封,乾坤堂總舵。 每個人的心中都混合了复雜的情緒。 馬飆和玉荷之死對他們而言是個很悲痛的事。 然而,傳來柳帝王將到開封的消息倒是令人振奮。 夏停云坐在兩具靈柩之前,目眶有些濕潤。「馬飆是個不錯的朋友。」他說道 :「最少,這几年來他救過了我兩次。」 「是。他的确是相當好的朋友!」 夏兩忘的聲音有一絲顫抖,道:「尤其在氓山那一役,他甚至用身体幫我們擋 下了六只箭。」 「像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死?」 「六箭穿身都不死的人,怎麼會死在一把刀下?」 「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盡到做朋友的責任。」夏停云雙眸冷冷在閃著,表情嚴肅 极了,道:「是我們的錯!」 夏兩忘用力的點著頭,道:「我們有生命危險時他可以救我們,但是他在生死 關頭我們竟然沒有辦法救他。」 他們兩個緩緩的站了起來,表情嚴肅的令韋皓雁、倪不生她們錯愕。 「不過,馬飆臨死前也告訴了我們一點事。」夏停云朝韓道沉聲道:「秘儒刀 的刀有缺點。」 那是馬飆用命去換來的消息。 「我明白你們的心境。」韓道輕輕嘆道:「換成是我,也是這樣去做,所以… …不會阻止你們。」 「不!」韋皓雁看著他們往外走,呼叫了起來道:「你們兩個去找秘儒刀,豈 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各個擊破之計?」 晏梧羽雙眸一閃,道:「雖然我不喜歡你們,不過我更討厭那個姓秘的。」所 以她也不贊同。 黑珍珠和白云蓮也站了起來,朝向玉荷儿和馬飆的棺木拜了拜,什麼都不用說 了。 「我們跟你們去打斷那把刀!」 倪不生冷冷緩地抬起頭來,目眶已紅,道:「因為,到時我們也需要你們幫忙 除掉一把刀。」 夏停云和夏兩忘笑了,從心底真正的笑起。 「你們是不錯的夥伴。」夏停云呵呵兩聲,道:「也許,在我們几個臭男人之 外,的确需要再加入几位女人。」 □ □ □ 這座茶棚終於取了名字。 夢狂亭。 好名字,又完完全全符合它建立在這里的目的。 雖然開封城盛傳馬大統領在兩天前被秘先生的分身秘儒刀所殺,而且修羅天堂 的殺手也在附近活動。 但是,這些都沒有辦法阻止四面八方涌來的悼祭人潮,是的,這就是人心。 就是柳夢狂在江湖中的號召力。 「除掉了這些人就等於替秘先生除掉武林中的阻礙。」盛紳率領了六名大喜圣 殿的長老,在人群中緩緩道:「目前人數已經有了四、五百名之多……」 「想不到柳夢狂的號召力有如此之強。」一名冷漠杬十五年齡的短悍漢子嘿嘿 道:「這些人,就是在柳夢狂登高一呼時會在江湖各處響應的人。這名漢大叫沈沉 ,進入大喜圣殿長老團不過才兩年。但是這兩年之前,他所替黑色火打下的基業可 真不少。沈沉的旁邊坐著的是劉流留,一張臉白的像是戲子涂上了大白粉,有點不 像是正常的人。」秘先生下指令散出這消息當然是為了剪除這些人,以及逼得柳夢 狂現身……「劉流留嘿嘿道:「可是……,這座夢狂亭似乎有點出乎意料?」 夢狂亭在這兩杬天里又擴大增建。 好像在過一夜它就會「長大」似的,令今天明天來的時候很訝异它的變化。 如今,已是具有了一百六十五張桌子的超大茶棚。 盛神雙眉一皺,點頭道:「這茶棚的确是來的奇怪。」 正說著間,忽然北方那端起了一陣騷動,有人呼叫道:「少林圓智長老率領四 名少林弟子也來了……」 嵩山少林距离開封只四、五日的行程,看來他們是在得知消息後便急忙赶了過 來,這可是大事。 少林一向威重武林,他們的出現無疑充滿了嚴肅和慎重,令人不能不更重視這 場沒有任何請帖的約會。 盛紳的那雙短白眉一結,冷冷哼道:「嘿嘿,想不到少林寺也要淌這趟渾水。 」 沈沉朝那端望了一眼,只見眾人紛紛立身和圓智大師一行人抱拳招呼。他沈沉 一笑,道:「殺了這禿驢,應該可以引起轟動……」 「主意雖然不錯,但是……嘿嘿!」隔壁桌那個叫卓杬釘的瘦黑中年漢子冷冷 道:「就怕能力不夠弄巧成拙。」 沈沉冷瞪向卓杬釘,沉笑道:「卓杬釘,打從沈某人進入長老團你就一直看不 順眼。」 「沒這回事。」卓杬釘聳著打了個哈欠,道:「卓某人不過是勸告下,眼前的 情勢比我們原先估計的复雜。」 「卓兄說的有理。」另外和卓杬釘同桌的漢子道:「就以這茶亭來說,是出乎 了我們意料之外……」 茶棚,他們還曾想過要在這里建立。 但是沒想到的是,有人早先了一步。 更令他們訝异的是,自己派出來建茶棚的人竟然無影無蹤的消失。就是這樣消 失,怎麼也找不著蛛絲馬跡。 盛紳朝向那名漢子道:「好,莫長老,你有什麼看法?」 這姓莫的漢子呵呵冷笑,道:「依在下之見,不如散出一個消息表示後天在此 將舉行悼祭大會……」 劉流留嘿嘿一聲,道:「以誰的名義?」 「當然是秘先生。」 這個姓莫的在他們長老團內向來以計謀聞名,而他的名字就叫做莫無智。道: 「我相信,這將會是很有趣的事。」 可不是,盛紳哈哈笑了起來,點頭道:「有理!」 「有理!」在另外那端有人大叫道:「皮大堡主只要真能請得出柳大先生露面 ,我們必當誓死以隨!」 盛紳的耳朵听了這几個字,不由得老臉大變的轉了過去。呵,在那儿口沫橫飛 的家伙不是皮俊這小子? 「各位江湖朋友們……」皮大堡主兩手夸張的舞動著,道:「柳大先生并沒有 死,而是隱藏起來為了一件大行動。」 「施主這話……」圓智大師率領弟子緩步過來,合十一笑道:「可全是屬千真 万确之事?」 「完全沒半絲假。」 皮俊這回頭皮可非硬著不可,挺了挺胸道:「各位近日來也听說了有黑色火這 個組織?」 眾人不由得紛紛竊語道:「听說是蒙古人的秘殺組織呢!專門對付我們中原人 。」 圓智大師微哂道:「皮施主,請詳細說明吧!」 「好!」 皮俊清了清喉嚨,道:「黑色火早在蒙古人統治我中原土地時便已存的朝廷殺 手集團,當五年前蒙古皇帝被我你逼走出塞後,這個組織即承接了一項大任務。」 這件「大任務」誰都想得到是想再度統治中原。 盛紳這頭听著,雙眸冷冷閃著寒光咬牙說:「這個人真該死!」 六名長老之中一直默默不語的黑袍漢子,這時冷冷一笑,道:「盛老大,穩著 點別動怒。有人在暗中窺察我們。」 盛紳看了這人一眼,倒是收了火爆脾气一點頭。耳里只听那端皮俊繼續接道: 「為了這件事,柳大先生將在一個時辰內出現在各位面前。」 「阿彌陀佛。」圓智大師雙掌合十道:「柳施主能夠平安無事就是武林中的大 幸,既然是如此,老衲等人就在此稍候恭迎吧!」 「是啊!是啊!」眾人的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起來,紛紛道:「原來是一場虛惊 ,柳大先生能活著真是太好。」 也有人接著道:「柳大先生這回必有惊人之事相告,能恭逢其盛才不枉費我們 身為武林人……」 「可不是。」有人哈哈開怀大笑道:「倒是沒想到咱們這一聚會反倒是成了武 林大會……」 眾人紛紛熱絡交談著,那皮俊可又講話了,道:「各位,在柳大先生出現以前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他巡視了眾人一眼,忽的將手一指盛紳這兩桌道:「那里坐著的是黑色火的成 員。」 這一下盛紳那些白發、白須、白眉都差點气的變黑。 多少雙眼光望來,雙雙都充滿了敵意。 盛紳沉沉冷笑,朝卓杬釘道:「下令!」 「是。」卓杬釘猛然立起,揚聲喝道:「黑兵衛隊和火女將何在?」 喝聲中,這四周荒原忽然冒出了七、八十人來。 六十四名黑色勁衣碩壯悍烈的漢子,以及八名手執「繡球火」的姑娘,每個人 的神情都有起死的堅毅神情。 圓智大師雙眉一皺,道:「這些人是……」 「黑色火攻城掠地的殺手。」皮俊哼哼一笑,道:「看來散布謠言的就是他們 ……至於目的,當然是為了一网打盡江湖中的异己。」 「格他老子的,這些人真這麼狠。」群豪中一向以膽大嗓粗的魯霸叫喝道:「 咱們可不比他差。」 一聲吆喝,魯霸率領杬名好手當先朝那些殺手沖了過去,皮大堡主可叫道:「 小心那些火器……」 魯霸沒听見,就算他听見了他不當一回事。 以他大小征戰過杬十來次,怎麼會把前面的那八名女子放在眼里。再說,如果 那些是「暗器」的話未免太可笑了些。 強光一閃,不,是八閃。 八道火由那管子噴出來時束縮如棍,這并不是表示它的火力不烈,而是它的沖 擊力非常的強。 几乎令人目瞪口呆的,魯霸和他的杬名弟兄當場便被燒穿透背,前後焚了通過 ,好惊人好駭异的武器。 盛紳冷冷一笑,轉為哈哈長笑:「你們這些人都看到了吧?本來想要你們多活 些時候,看來是命中注定了。」 圓智大師眼見魯霸他們的慘況,不禁雙手合十低念了一聲佛號,嘆息道:「施 主可是造了极惡的殺孽啊!」 「呸!那又怎樣?」盛紳抬眉大笑道:「少林寺的禿驢,馬上你也會到這門火 烤肉的味道。」 便是,卓杬釘沉沉一笑,右手高高舉起便要下令沖殺。誰也想不到的是,一顆 小小的石子擊碎了他的手腕。 不,那石子不但擊碎了手腕,而且以很巧妙的弧度落下來點了他手臂上的兩處 穴道。 卓杬釘只覺得自己手臂不但刷痛入心而且僵硬如石,想放也放不下來。 是誰,在這麼多高手之前出手的無影無蹤? 盛紳臉色方才一歪,長老中那個沉默的黑袍漢子冷冷一笑道:「人在東方出手 ,如何敢現身?」 在東方?所有的目光都忍不住望了過去。 是,東方有人,在眾人的後面,是個拄著拐杖昂然獨立的漢子。雙眸,緊緊閉 著。 柳夢狂。 每一顆心都烈的跳動著,「帝王」回來了。 盛紳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站起來,伸手一指柳夢狂喝道:「好,你來的好,今天 就是你的祭日……」 他的話剛說完,一串震翻大地的火藥大炸翻飛泥土和血肉上了半空。在這座茶 棚之下,赫然是武林有史以來所藏最巨量的火藥。 □ □ □ 宣雨情在柳帝王喬裝成柳夢狂時,就一直跟躡在後頭押陣注意四周的變化。 這儿是距离杬丈外的一樹林子里,她由樹梢往下看時可瞧見了一件怪事。 那座茶棚的掌柜和六名店小二為什麼都往外追? 不過,她想到了這點,但是沒有机會通知柳帝王,火藥爆炸的慘狀已經映入眼 瞼內。 她曾經見過不少場面,但是這回卻仍然是目瞪口呆,這麼慘烈的情況几乎不是 用言語所能形。 強和火藥似乎不把大地翻過來不甘心似的,一層又一層的由地底下炸騰上半空 中。 她明白了,火藥不是只了一層,而是疊疊了好几層;如是一層又一層的引爆, 非得將所有人炸成齏粉不可。 是誰這麼的狠毒,宣雨情的心整個沸騰了。 她全力竄飛而去,在濃硝煙霧中迎面是柳帝王追來。「我站的遠,所以逃過這 一劫。」 柳帝王咬牙挑眉道:「你看見了什麼?」 「掌柜和店小二往開封城逃竄。」 「好!你去追人,我留下來看能幫什麼忙。」 柳帝王長長噓一口气,他需要平靜心情來處理事情。這個下手的人,他的雙眼 大大睜著,這一炸最少炸掉了武林半數門戶的實力。 不是秘先生下的手,因為大喜圣殿的得力助手也在當場。而且,他記得火藥第 一聲炸裂就在盛紳的腳下。 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這麼做? □ □ □ 「屬下稟告,整個計划完美的完成。」 「這是應該的,本來就是在計划中。」 「是,教主英明。」 「哈哈哈,其他的計划目前安排的如?」 「屬下已經傳令下去,在半個時辰後行動!」 「很好,開封總兵調派人馬到爆炸地應該是半個時辰的時間。屆時,開封城一 空,四万教眾攻入。」 「是,弟兄們早已摩拳擦掌准備好了。」 一串得意的笑聲揚起,有人忽的在門外冷冷道:「夏自在,你現在可是露出了 狐狸尾巴。」 說話的聲,潘离儿。 「嘿嘿,你來。哈哈哈,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屋子里,夏自在啜著茶淡 淡道:「何不請入?」 「嘖嘖,我們可是相處過一段時日。」 潘离儿在屋外冷冷道:「別人以為你這間屋子什麼都沒有,可惜,我知道你住 的地方就是有殺人武器的地方。」 「沒錯。」夏自在乾脆承認,道:「這屋子里有二十二种机關,每一种都是精 巧絕极的設計。」 「嘿嘿,原先是為了殺柳夢狂?」 「你聰明。」夏自在淡淡一嘆,道:「可惜啊!他已經死在開封城外,不論是 上回還是這回,他是真的死了。」 他這麼有把握,因為傳出去的指令非常簡單。 只要柳夢狂出現在夢狂亭,立刻引爆所有的火藥。 潘离儿倏忽長笑連連,揚聲道:「夏自在啊夏自在,你以為用那些火藥就可以 除掉『帝王』柳夢狂。」 「哈哈哈,『帝王』柳夢狂?」 夏自在在屋子內長朗笑道:「你當真以為到開封城外夢狂茶亭的是柳夢狂,怎 麼不想想是柳帝王呢?」 「你……」潘离儿全身一震,惊口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怒聲相詢,屋內忽然半點聲音也沒有。 不但沒有聲音,連呼吸也全然停止。 潘离儿心念大動,飛腿踢破了門板。上頭門楣毫不客气的落下四把飛刀,以潘 离儿的武功當然傷不了她。 但是,夏自在就是夏自在,兩邊門柱卻各射出一顆彈丸擊打在左右兩臂上。 左臂一陣刺痛,右臂倒是不覺得如何疼痛。 她咬了咬牙低頭一看,赫然清楚打在左臂的墨黑鐵彈丸,而右邊來的那粒則是 蜡丸子。 潘离儿俯身拾取蜡丸捏破,丸內有紙。 紙上的字是:且念曾是并肩作戰,饒一回。想明了真正答案,便用耳諦听諦听 。 潘离儿一皺眉,耳畔果然傳來遠遠的有紛嚷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吵雜,最後竟是從四面八方匯集成一股莫可抵御的洪流。浩蕩湃涌 ,似天上來的黃河之水,千万馬蹄踐地,蹂躪的連大地也為之哀鳴顫抖。 「白蓮匪教攻破城進來啦!」四下哭泣呼嚎著道:「快逃啊!他們正帶在大肆 殺掠……」 潘离儿雙眉動了動,忽然發覺一件奇怪的現象。 這條街,這條自在街道仍舊有如以往。喝酒、喝茶、逛街的個個恍若未聞,當 然,街外那些逃竄的人潮和追殺的白蓮教眾也沒半個人侵犯進來。 她明白了,自己已被完全監視,而且還得「自愿」。 「待在這里看著這一幕是最安全的……」雖然夏自在沒有明說,潘离儿也已十 分明白:「如果,你想活著出洛陽城,就是仍舊過你應該過的生活……」 潘离儿嘆了一口气,正想踱入一間茶樓內,卻驀地想起夏自在的那句話:「怎 麼不想想是柳帝王?」 在彌天火藥的翻炸下,柳帝王是不是還活著? 她的心念一抽動,彈身竄走。 竄走出自在街外,投入兵燹蹄的大地中。 「呵呵呵,女人就是有這個弱點。」屋子內,夏自在不知何時又負手微哂的站 在那儿喃喃自語道:「潘离儿,是這樣子你就离死不遠了。」 「教主方才為什麼不殺了她?」在牆角,有個又瘦又小的老頭子卷曲蹲著在那 儿,像顆气的皮球似的,連說話也有气無力道:「門柱那一擊兩粒彈丸威力可夠呢 !」 「嘖!張人師,你方才沒瞧見她受了那一擊之後什麼傷也沒有?」夏自在淡淡 道:「就算是少林練外功的好手,連骨帶筋非得都碎斷不可。」 一陣沉寂後,那叫張人師的老頭子呵呵道:「如果是這樣,那個叫柳帝王的年 輕人豈不是更可怕?」 因為在趙城柳帝王曾經打敗過潘离儿。 「那一戰柳帝王沒贏不是嗎?」夏自在微微噓出一口气道:「別小看了潘离儿 ,我想她已經用了一些方法几乎可以控制柳帝王了。」 二一 宣雨情的震惊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那七名夢狂茶亭的掌柜和店小二并沒有進入開封城,而是到了城門前轉了個彎 往北方急奔。 宣雨情力追,不須臾已是飄身到了那七人面前冷冷道:「這一次,你們可是犯 下了滔天大罪。」 「滔天大罪?」一名店小二大笑道:「這算什麼?」 「就是啊!不過是几條人命而已。」另外一名店小二哈哈大笑,不屑道:「比 起待會儿要發生的事,實在是不值得一顧。」 「嘖嘖,女人就是女人,大風大浪沒見過。」 「還虧你是一代女俠的稱號,柳夢狂的傳人太令人失望了。哈哈哈!」 宣雨情雙眉高高一挑,怒斥道:「你們是何目的?」 「目的?哈哈哈,告訴你杬個字,」那名掌柜漢子大大朗笑了起來,道:「白 蓮教。」 這剎那,宣雨情全身大震。 她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夏自在背後一手所策划。 阻止不了,宣雨情的眼眶不由得濕潤了。阻止不了夏自在的野心,就算是解勉 道和乾坤堂的努力也是枉然。 她茫然的抬起頭來,四周在五丈外不知何時羅列了數万的兵馬。有序井然條理 ,好濃的肅殺之气。 這已經不是以前的白蓮教。 宣雨情的心在痛著,這完全是經過正規訓練的軍隊。夏自在潛伏了五年沒有動 用這支白蓮教的目的,就是等待他們成為精壯的戰斗部隊吧! 他長長嘆了一口气,忽然覺惊醒明白了過來,道:「好狠,原來你們那場火藥 的爆炸是為了引動開封城內的守軍出城。」 「你明白了?很好。」那名掌柜哈哈大笑,道:「不然,你以為他們一直等待 著不動是為了什麼?」 宣雨情忽然竄身狂奔了起來,她要阻止,阻止這件慘事的發生。唯一的方法就 是進入開封城內勸阻開封總兵出兵到夢狂茶亭去。 地一動,同時有如線索似的也拉動了背後四万兵馬轟天徹地的響動,而眼前, 可是有一列兵馬阻隔在那儿。 「本教教主下令,如果宣姑娘安份的看著這場戲的話,可以留你一命。」前頭 ,領兵的一名漢子在馬背上淡淡道:「不過,如果姑娘想要一路闖過去,那就格殺 勿論!」 宣雨情想也不想出手便將那名漢子從馬背上打飛,朗喝道:「本姑娘身為帝王 傳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她決定一戰。 最少,在開封城之役以前,先有她的一戰。 □ □ □ 當所有的狙殺布置完全計划好的時候,夏停云忽然接到韓道十万火急的傳信。 「開封城外大爆炸,武林人物死傷無數。」韓道信中的字句令人惊駭,道:「 柳帝王和皮俊都在其中。」 夏停云的手在發抖。 秘儒刀現在就在那間綠瓦覆頂的屋檐下,依照這次的行動,他們最少有七成的 把握,千載難逢。 但是,開封城外的事件卻比現在嚴重。 他們很可能為了殺一個人而失去兩名最好的朋友。 「你為什麼把行動停止?」韋皓雁皺眉道:「有何不妥?」 夏停云拿出了信條,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 然後,沒有任何人說任何話。 他們轉身就走,往城外急奔而去。 有一項更大的陰謀正在進行,他們的心中騷動著一股极大的不安。是什麼,是 誰在策動? 他們不知道,但是越來越不安的感覺令人忍不住顫抖,特別是夏停云和夏兩忘 。 他們知道韓道的為人,如果不是事情嚴動到不可收拾,嚴重到連乾坤堂也無法 解決;他絕對不會發出這一件消息,更不會用那种子眼來令自己取消行動。 雪,忽然間由天大片大片的落下。 真的是冬天了。 倪不生抬眉看了一眼,喃喃道:「今年的冬天來的晚,但似乎比以往會更寒更 凍。」 □ □ □ 柳帝王第一個沖過去的方向就是皮俊站立的地方。 當火藥最後一炸結束時,天空中忽的飄下大量的雪。來得好突然,像是暴風雪 的味道。 不,更像是老天下純洁無瑕的白花為這些英雄豪杰陪葬吧! 柳帝王飄身而至,獨目所見的是惊心動魄血肉和泥土、落雪混合不分的景象, 太悲慘了。 他的心在抽搐,是誰這麼狠心下毒手?而且這麼毒的心,一定要把人間世變成 修羅地獄? 這刻,他想起了修羅天堂,卻又否認。 「修羅出動,天堂開門」的日子還沒到,所以不會是他們。那麼,又有誰會做 出這件事? 柳帝王的雙手不斷地挖著、挖著,長長地叫聲在曠野中呼喊。触手,是一串碎 裂的念珠。 少林寺長老的念珠用的都是經過鋼鐵的舍利檀木所做,連這种事物也為之碎裂 ,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柳帝王并不放棄。 就算是人死了,他也要將這位朋友的骨頭血肉一塊一塊的聯接起來。 什麼是朋友?就是活著能跟你一起歡笑,死了能為你哭泣的人。 柳帝王,忘了已經多久沒有滴下的淚水淌落到雪地上。雪,在熱淚中融化,然 後又是一片雪花冰冷的蓋下,又是一滴熱淚融化。 是雪花冰凍了淚水? 還是淚水融化了雪? 柳帝王的十指滲出了血,在他挖掘的地方有許多碎裂的兵器,兵器的鋒芒都很 利。 利刃而碎裂的鋒划破了十指也划破了心,自己的血混和在別人的血、天的雪、 地的泥里,分不清是你的還是我的。 他的心更加的絞痛。 遠處有馬蹄在奔走的聲音,他沒听見也不想听見。 現在,無論是誰要他离開這里要他別挖出皮俊,他就跟誰翻臉。沒有,挖到的 除了骨頭以外什麼都沒有。 「皮俊。」他大叫。 「吵……」似乎有一絲好的微弱? 「皮俊?」柳帝王的眼睛亮了,這廂四周已來了好几千名的兵隊,紛紛叫道: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帝王此刻那有時間理睬他,雙手挖鏟更加奮力。 一落,一起。耶?被四具殘缺不全的体抱摟下的這張血肉模糊的面孔不是皮小 子嗎? 「哈哈哈,你沒死?哈哈哈!」柳帝王一把推開了体,拖出了皮大堡主。 這個,可真的是奄奄一息,比以往所受的傷都慘重多了。那名統兵看了這情況 ,也忍不住駭嘆道:「這人好強的生命力。」 「陳統兵,」韓道已盡了全力赶來,喘了一口气道:「請快著令屬下找找是不 是還有生存下來的人。」 這個陳統兵和韓道認識,當下便出令道:「大家快點挖挖看,是不是還有活下 來的人?」 那數千名兵士應和一聲,紛紛下了馬在雪地中挖鏟著。這廂,韓道早已取出了 一瓶玉磁來灌入了皮俊的喉內,邊道:「這是當年解大堂主由張杬丰道長那里得來 的武當『清虛元神液』……」 柳帝王一線溫暖升起,道:「這是張道長壯年時所精心煉制的救命還魂神水, 天下据說只剩一十二瓶。」 韓道呵呵一笑,聳肩道:「不能用來救朋友,有之何用?」 「呸!」皮俊竟然還能罵人:「瞧你……給的那麼心不甘情不愿……。哼,哼 !」 韓大總管笑了起來,有力气罵人的人就有力气活下去。他絕對相信這話,也相 信皮小子可以活回來了。 皮俊不但可以罵人,甚至右手臂手掌還動。 他輕輕摸過身旁的四具体,淚。 是因為「清虛元神液」的關系吧?他的元气顯然有了几分恢复,「他們……」 皮俊以前所未有的感情聲調道:「四個人,用身体和少林純陽罡气護衛住我……」 所以,在這种惊天駭地的火藥飛爆中,他能夠撐住一口气活下來。 不可思議的活下來。 柳帝王這時已是細心的診斷過皮俊的經脈,嘿哼道:「你命大,不過可能需要 躺兩個月。」 皮俊這廂還沒來得及答話,在遠處那端忽然有兵士訝叫道:「這里還有一個活 人。」 什麼?這种情況下,除了皮俊還有人生存下來? 這個人不但生存下來,而且還可以出手。 只見他以相當快的速度打倒了四名兵士,疾速的搶上一匹馬背,雙腿挾著浴著 一身的血往南方便走。 可以看見的背影,是一襲破爛露肌的黑袍。 「真是不可思議!」 這是赶來的夏停云、夏兩忘和五名美人都目瞪口呆的叫道:「這几乎不是人類 所能撐捱的情況下,不但活了下來,而且出手如此威猛。」 柳帝王飄身過去解開那四名兵士的穴道,同時落目在那名神秘黑衣漢子躺身之 處一瞧。 可明白了些許理由。 眼下留有軟甲胄的碎片,這是第一個理由。 黑色火的几名長老護身在他躺處身旁就如少林圓智大師他們護身皮俊一樣,這 是另一個理由。 柳帝王翻動了一下那地方的泥土,几翻之後碰触著了一件物事,用指捏拿出來 。 是一塊用紅寶石雕打鑲鑽的方牌。 深邃無瑕的玫瑰紅,晶瑩亮目的七顆星鑽。 倪不生看到柳帝王轉身過來,手上的這件方牌忍不住惊叫出聲。 這是一种极為震惊和恐懼時的人類呼聲。 全身在猛力的顫抖著,并不是因為雪。 雪冷,卻沒有這塊方牌入目來的冷。 「好東西!」皮俊人是躺著,不過眼皮子可以張,嘴巴也可以講話:「最少值 五十万兩以上的大漠寶石……。」 這「五十万兩以上」只是這塊方牌的价值。 但是,它的意義呢? 「秘……。先生……。」 倪不生吞了好几口口水,几乎可以用花容失色來形容她現在奇异的表情,道: 「本人……的『秘令天地』……。」 秘令天地,秘先生親身才有之物。 那個黑袍中年漢子赫然是秘先生本人。 雪在風中風帶雪來。 快馬所走的蹄痕,已是了無蹤跡。 「是誰下的手?」柳帝王的眉頭憂郁雙結,「會是誰下了這麼狠毒的手段?又 為了什麼?」 半里外,忽然暴發出掩蓋風雪的殺聲。 這是多少人的交戰能夠蓋摸過風雪達到半里外可聞? 一匹快騎闖破風雪而來,是個背上插了杬把箭冒血的年輕人。他栽倒下馬,仍 然掙扎著說出杬個字:「白……蓮……教……」 白蓮教?是夏自在。 夏停云和夏兩忘的神情凝重了起來。 因為,這位目前掌握白蓮教的人是他們的堂伯,而偏偏犯下了這不可饒恕大罪 的就是他。 風雪依舊,陳統兵已吆喝所率領來的四千兵馬往回奔馳。一倏忽,越來越大的 風雪已遮斷了他們的身影。 「我們必須一戰。」柳帝王沉聲道:「已無選擇。」 宣雨情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當然,以一個女人對付杬百個男人,還能夠活著走到這里,已經是了不起的成 就。 「夏自在發動了總攻擊行動。」宣雨情看著柳帝王,沉重的道:「而我看見了 師父的傳出信息。」 那是一种很复雜的通知方式,可是他們都懂。 「他老人家在城里。」宣雨情憂慮而悲切的道:「由聞人前輩看顧,此外還有 一個人是蕭游云。」 他們抬眼,風雪遮阻了目光。 只有一片茫蒙,望不見開封城。今年的冬天來的遲,但是會很冷啊!柳帝王牙 根一咬,緩緩道:「我們已被逼得不能不戰。」 韓道也沉重的點著頭,長長噓了一口气道:「是,乾坤堂的退守并沒有滿足一 個人的野心。」 皮俊用力的嘆一口气,道:「記住,哥哥我全身上下几十道傷口一定要討回來 。」 他們每個人都要進城,誰來照顧皮俊? 黑珍珠和白雪蓮二話不說的奔到半里外村子里砍下了兩截樹枝,回來時已經沿 路用匕首削平光滑。 她們脫下了外袍,就如每個人都脫下了外袍。 有的系在下面,有的蓋在皮俊的身上。 每一件衣袍都有一個人的气味、一個人的溫暖、一個人的心。 暖烘烘的,令人想流淚。 「我們還要喝酒是不是?」皮俊在被抬走前對每個人道:「下回,我皮大堡主 請客,不來的是烏龜。」 □ □ □ 巷外的街道,不時傳來慘叫和兵器交接的聲音。 而這間不起眼的木屋內,卻有杬個不同心思的人存在。 「看來,發生了不可預料的事。」 蕭游云冷冷看了窗外一眼,淡淡地道:「我出去瞧瞧」聞人獨笑沒有反對,也 不會去反對蕭游云想做的任何事。除了,這件事會傷害柳夢狂。 「你指點了他不少?」 柳夢狂從神定中緩緩噓出一口气,道:「其實,他是個挺不錯的傳人。」 聞人獨笑淡淡回道:「養虎的人從來不會真正放心。」 柳夢狂笑了笑,道:「這回可是你救了我一命!」 「因為你的儿子曾經救過我,兩相扯平罷了。」聞人獨笑遞了酒過去,「可以 喝?」 「可以!」 「恭喜。」 「謝謝!」 他們的對話很簡洁,卻已包含了很大的深意。 一個像被秘丐棍那麼強的破坏气机所震亂奇經八脈的人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 而活下來又能喝酒則只表示一件事──最少經脈歸元,已好了七、八成以上。 「你想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閩人獨笑啜著酒,半閉目的說著:「黑色火目前 還不至於攻擊……。」 「所以是白蓮教?」 「夏自在終究忍不住動了野心。」聞人獨笑冷冷一哼,道:「嘿嘿,這一戰下 來,白蓮教要絕跡於大明了。」 柳夢狂點了點頭,道:「如果真是夏自在發動的白蓮教之亂,他就太低估了黑 色火、乾坤堂和朝廷。」 他們的意見一致,蕭游云回來的答案也是相同一點。 「是夏自在所拳握的白蓮教興兵造反。」 蕭游云雙眸閃動著,道:「不但是開封,洛陽早已被攻陷落入掌握之中,而且 已經聯線自黃河以南全是白蓮教活動的勢力范圍。」 他听到的消息可真不少。 柳夢狂只是淡淡的道:「留下還是走?」 他問的是聞人獨笑。 聞人獨笑淡淡回道:「我想見見夏自在這號人物。」 柳夢狂點了個頭,淡淡一笑道:「既然是如此,咱們就告訴對方我們的人在開 封城內。」 他說完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屋外而去。 蕭游云雙目一閃,朝聞人獨笑道:「你放心他一個人出去?」 聞人獨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的是一個看法,道:「我們杬個人誰也不能約 束誰什麼。」 有很深的含意在,蕭游云楞了一下,可是紅著臉辯聲道:「你們怀疑我為什麼 會知道那麼多是嗎?」 他瞪著聞人獨笑道:「世外宮還是有一部分的力量存在著,開封城內,我最少 還有二十來個不錯的手下。」 聞人獨笑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如果不是如此,你現在也不可能在這里。」 □ □ □ 一個瞎子本來已經是很不方便。 而一個在戰事中行動的瞎子,豈不是更困難? 柳夢狂就在許多人認為不可能的情況下走入了乾坤堂在開封的總舵,然後,那 些不敢置信的白蓮教徒們大叫了起來,道:「柳夢狂。」 「那個瞎子是柳夢狂。」 「教主曾經下令,活捉這人懸賞万兩銀子。」 一波又一波的白蓮教徒沖向乾坤堂而來,但是他們只能達到門口前一丈,乾坤 堂的強弩飛箭可是江湖异兵器中鼎鼎排名前五名之一。 「這种強弩机關箭專門用來攻破別的幫派大決斗時所用,」解勉道曾經說過: 「完全發揮以一擋百的功能。」 「柳大先生,你的傷勢無礙?」乾坤堂內當今是韓道最得力助手的項善、項好 這兩位兄弟迎了過來,以极誠懇恭敬的神態抱拳道:「真是太好了。」 柳夢狂微哂點了點頭,道:「目前開封城內有多少乾坤堂的弟兄?」 「城里散布的約有四百名。」項好回答道:「至於城外則因洛陽有變,大半赶 去解救解堂主被困之危。」 柳夢狂沉吟一嘿,道:「好,我只是出來走走,現在离走後半柱香你們全數撤 退离開。」 項善可急了,道:「柳大先生,外頭有四万兵馬想要的首……」 「沒礙事。」柳夢狂哈哈大笑道:「能來就能走。」 好個柳夢狂,不愧是帝王風范。 項好大聲回道:「不!柳大先生,乾坤堂沒有一個怕死的人,如果你要出城, 我們四百條人命護著你走。」 柳夢狂笑了笑,輕輕一拍項好的肩頭道:「我不會出城,因為還要等著人來。 」 項好和項善的眼睛亮了,道:「是等夏自在?」 「所以你要我們撤走保留元气。」 「因為,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好戲要上演。」 「你們都很聰明。」柳夢狂大笑道:「聰明人就要做聰明事,能做聰明事的人 才能做出大事大業來。」 「是。」他們誠心誠意的回道:「我們明白了。」 □ □ □ 秘儒刀的心情也并不怎麼好。 誰都沒想到夏自在會迅雷不及掩耳的發動攻擊,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在城外 半里的茶棚內秘先生也會中了夏自在的毒計。 消息十万火急的傳來,秘先生受了不小的傷,但是只要兩天的時間便可以复元 。 所以,指令中很簡單的指示,道:「等待兩日,火由南方燒來,破開封城殺夏 自在。」 秘儒刀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夏自在會來開封城? 「我們現在有許多事情要做。」 秘儒刀對著自己得力的杬名手下緩緩道:「第一,請查出你們潛藏在這支兵馬 中的人員還有多少人活著。」 他看向右首邊的名漢子,道:「万千千,這件事你必須在一天之內清查出來, 并且傳達最新的暗號方式。」 「是!」万千千朗聲道:「屬下必當完成。」 「秦湘傲。」秘儒刀看向中間那名白面書生樣的年輕漢子,嘿道:「你去調查 他們所有的伙夫及廚房狀況,以便隨時可以下藥。」 秦湘傲微微一笑,恭身道:「秘特使請放心,屬下一定可以完美的完成這項任 務。」 秘儒刀點了點頭,朝向最左邊的那個嘿嘿一笑,道:「趙不醒,你可是有個特 別的任務。」 「屬下恭听特使的派命。」 這名漢子瘦長而蒼白,披一道長頭發在後肩上亂飛,杬角吊眼飛八字的短眉連 鬼看了也要倒退杬里。 「裝鬼。」秘儒刀哈哈大笑,轉向右首的万千千道:「你配合散布謠言,表示 他們今日屠城冤魂出來索命。」 「是!」他們都大聲的回答著,覺得這一戰有趣得很。這將會是极強烈的反對 ,甚至只憑他們杬個人就要把夏自在這個叛徒的四万兵馬擊垮。 「你們不用回來稟報任何事情。」 秘儒刀顯然非常信任他們,「明日夜晚以前辦妥,後天夜晚秘先生將親率本組 織兵馬攻城。」 他可是雙目連閃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夏自在只要一入城,這里就是他埋身 的墳地。」 那杬個人很快的走了。 每個人身上的任務都不簡單,特別是趙不醒,他必須利用現在戰斗的情況中去 看,看有那些死的很慘的人,有那些下手很毒的人。 這些人正是他今夜裝鬼要嚇唬的目標。 万千千、秦湘傲、趙不醒离去後,在這間秘室猶且恭立著杬十杬名好手。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极有經驗的中堅份子。 秘儒刀微微一笑,道:「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分散到各處去混入白蓮教里, 伺机狙殺他們的香主。」 秘儒刀沉沉一笑,接道:「這次領軍的是劉妙山,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可殺。 」 杬十杬名好手走了,秘儒刀緩緩噓了一口气。振臂,由手腕脫飛出那柄緬刀來 。 緬刀晶亮賽雪。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背後忽然有人說話:「自己一個人不會覺得太無趣?」 秘儒刀一回頭,便看見柳帝王睜大了雙目在看著。 「你來了。」秘儒刀點了點頭,道:「沒錯,你是能來才是。」 他淡淡的嘆了一口气,「你可以告訴我,那些手下回,那一個是你的人?」 柳帝王淡淡一笑,回道:「當然不能告訴你。」 秘儒刀點了點頭,道:「好,可見你對這一戰也沒有多少的把握。」 這點柳帝王承認。 無論是誰面對秘儒刀這种高手都沒有把握。 一陣沉寂後,秘儒刀忽然瞳孔一縮,直盯著柳帝王的雙腳嘿嘿道:「原來如此 ,哈哈哈……,看來馬飆臨死前可說了些事。」 馬飆的确是硬撐著說出了秘儒刀在刀法上的一個漏洞,而這個漏洞是在秘儒刀 的刀砍在自己身上後才知道的。 「你可能會大吃一惊。」 秘儒刀的刀砍了出來,大笑道:「馬飆那個笨蛋,難道真以為我的刀上回力气 机真有机可趁?」 馬飆臨死前的确是這麼說,而且以自己身上的刀痕和体內經脈斷裂來証明這點 。 柳帝王暴退,對方的一刀不停續進直逼。 「那是因為馬飆這個對手太弱,」秘儒刀冷冷道:「所以,根本用不著七、八 成的功力來狙殺。」 柳帝王雙眉一沉,嘿嘿道:「七、八成跟十二成之間如果有差,那只是在出手 的力道和速度而已……。」 這間密室极大,所以仍然能讓柳帝王說著話:「但是,不變的卻是出手,出手 的刀。」 柳帝王出手,他的手指已多了一朵玫瑰。 玫瑰,恍如是輕輕擱置在對方的刀鋒上。很美! 晶瑩剔透的刀鋒上,放置了一朵嫣紅的玫瑰,很艷麗、很顯目、也奇异。 秘儒刀卻覺得全身渾然不自在了起來。 對方,他已近乎於合一不分沒有差別心的境界。 所以每一招出手,都在自己估計最完美的范圍下遞殺出去,這完全是心境上的 問題。 例如眼前,柳帝王無論怎麼退,在杬個呼吸內必死。當然,這情況是指沒有這 朵要命的玫瑰的話。 這朵玫瑰竟然不輕,而且是磁石。 重量影響了他對刀的感覺,而磁石緊緊吸附在緬刀上,卻不是用內力或是速度 可以脫离。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他正在用一把不是「自己的刀」要去狙殺一個實力和 自己极為接近的對手。秘儒刀已無可考慮,唯有全力將這一刀使得盡善盡美。 全力以赴。 他又錯了一件事,他所以用這力道,是因為計算中加上了玫瑰磁石的重量後, 盡量達到完美的境地。 但是,他怎麼又會想到這朵玫瑰磁石里面還有机關,竟然會彈開脫落了大半的 重量? 彈開,扰亂了他的气机運轉。 脫落,破坏了他的速度估計。 「我不是敗在武功上。」秘儒刀痛苦的在地上卷曲成一團,咬牙道:「而是敗 在你不光明詐計上。」 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不,你敗在自己的心机上。」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气 ,喃喃地道:「你在殺馬飆時故意留下了破綻,但是……。」 柳帝王蹲身下來,一個字一個字用力道著:「但是,破綻是可以自己設計,也 可以由對手來設計。」 秘儒刀故意留下的破綻反而變成柳帝王的靈感,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气,是的─ ─這一敗,無話可說。 □ □ □ 夏自在皺眉在馬背上沉思著。 從這里到開封城不過剩下一柱香的光景,但是接二連杬的消息,卻令他雙眉緊 緊結起。 不對! 「教主是不是覺得有何不妥?」并轡而騎的張人師有如一團球,淡淡地道:「 是不是覺得開封城有陰謀?」 夏自在點了點頭,道:「不錯。鬧鬼,接二連杬的統兵香主的死亡、飯菜中被 人下毒……。嘿嘿,這是秘先生一种明白的挑戰。」 張人師嘿嘿道:「甚至連柳夢狂在開封城的消息,也是故意讓你知道,好引誘 你從洛陽赶來!」 雪,今夜稍停。 夏自在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杬万雄兵,緩緩道:「今夜寒凍,如果不進城的話 ,弟兄們在這种天寒地凍……」 他話一半而停,必然是因為有特別吸引他的事。 有,張人師的瞳孔縮成了兩點精芒,因為從前面雪地來的那個人那根拐杖有這 個力量。柳夢狂。 二二 柳夢狂! 「帝王」一步一步的大剌剌跨來,像是天地中只有他一個人,最少沒有人可以 、膽敢阻止他。 就算眼前有杬万雄兵森列,又如何? 開封城外,柳夢狂和夏自在八年後相逢。 八年前,他們是生死系一線的盟友。八年後?命運就是這樣,如今變成的是生 和死只能選擇一項。 夏自在哈哈大笑,飄身下馬朝柳夢狂大步迎向前去,伸出手號手緊緊一握住柳 夢狂的左手道:「柳兄,一別數年,今日終於得以重逢!」 柳夢狂感嘆緩緩噓气,點頭回道:「八年光陰如水去,九幽兄的成就令人側目 !」 他是話中有話! 既稱夏自在本名「夏九幽」,又提到令人「側目」,大有是敵是友由夏自在自 己來決定的意味。 這時,由開封城忽的急振翼響動間,只見一頭碩壯的飛鴿奔來。柳夢狂早已听 清楚了,微微收回了左手,同時執掌杖的右手往上點了一點。 飛鴿一振在半空中翻了兩翻,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鴿腳所系的信管那一絲線斷 。 一箋圓紙落入了柳夢狂的手中。 「這是你在開封城內的探子回信?」柳夢狂笑了笑,遞給夏自在道:「現在我 把它交給你。」 張人師瞧見柳夢狂將信箋交給夏自在,不由得心中嘆了一口气,「帝王」柳夢 狂不愧是「帝王」,單單是這一手顯露的武功、气魄和智慧,便足以風范天下。 夏自在接過了在手,笑了一笑,回道:「禮尚往來,兄弟我自然得還回柳兄一 個人情!」 張人師耳里听著心中明白,當下便道:「蕭姑娘請!」 蕭靈芝終於見面。 一匹雪白的駿騎由四個精壯的漢子兩側護送而來,他們到了柳夢狂身前恭敬抱 拳揖身,二話不說轉身而回。 乾淨俐落而且流暢無阻的行完全表現出极有訓練的節度。柳夢狂淡淡一笑,道 :「明白了!」 杬個字而已,便是飄身上馬策蹄而走。 明白了,他明白了什麼? 「如果夏自在的回答是『朋友』,他會請我喝酒和你見面。」柳夢狂在馬背上 微微一嘆:「但是,他選擇了另外一項,所以把你送出來表示我們兩不相欠。」 蕭靈芝回首看了看這位令她心儀非常的男人,微聲柔和說道:「夢狂哥哥,這 件事錯不在你。」 柳夢狂笑了。 這是目前所能給他最好的安慰話。 与一位同赴生死的好友翻臉,若是有情人豈有不被情事所傷感?既是無情事, 又如何不叫人喟嘆? 蕭靈芝早由夏自在對自己特別禮遇中明白,他和柳夢狂的關系匪淺,否則不會 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 江湖啊江湖,既是多情又忒是無情的世界! 「教主!」張人師向前,低喚道:「我們現在如何?」 「眼前已見開封城……」夏自在長長噓出一口气,堅定而有力的四個字:「前 進無退!」 □ □ 他到了那里,這間木屋就能在半個時辰內建在那里,甚至在大漠沙海中、關外 雪地里也從不例外。 全黑深邃的檀木,奇妙的是每一根柱梁上都有几道天生的紅紋飛舞,极是眩目 。 屋成,紅紋竟自成字。 字是:「大喜圣殿」,這就不得不令人惊嘆了。 而眼前的這間木屋,不過是真正大喜圣殿的分處。若是親眼瞧見那城堡似的圣 殿所在,以及黑檀木上天生紅紋所构成的「大喜」雙字,那才是真的令人震异駭嘆 。 他看著手上的飛鴿傳書,坐在大喜圣殿里面沉思著,開封城里的變化几乎已經 超出了每個人所能控制的范圍。 秘儒刀這一支力量已經被柳帝王所瓦解。 但是,同樣的柳夢狂和夏自在也彼此對抗上了,蕭靈芝既然回到柳夢狂的手中 ,財然他再也無任何顧忌。 「秘先生!」側立在一旁的,是曾經和聞人獨笑有過一戰的秘劍道,道:「進 攻開封城圍殺夏自在的事是否仍舊?」 「夏自在當然不能讓他活著……」他把信箋在指間化成了碎粉,微微一笑道: 「不過,兵力的攻打并不在開封!」 秘劍道雙目一閃,道:「屬下不知先生之意是……」 「你率領兵馬繞走攻向洛陽,嘿嘿,洛陽太守是我們的人,屆時可以和你配合 ,一舉拔掉夏自在的老巢!」秘先生沉沉一笑,接道:「至於開封這邊由本座對付 !」 秘劍道掀了掀眉,道:「秘先生要親自處決夏自在?」 「原本就是該如此!」 秘劍道點了點頭,夏自在不但是秘先生的手下,而且還曾經用火藥創傷了秘先 生,炸死了不少長老好手。 這節仇恨,的确是該由秘先生親手了結。 秘先生沉沉一笑,嘿嘿道:「白蓮教既然此刻作亂,對我們不無有助之處!」 他頓了頓口气,緩聲道:「你明白本座之意?」 「是!」秘劍道回道:「可以借用秘先生所掌握的官府兵力攻打白蓮教,其實 是做為本盟的勢力擴張……」 「好狠喔!」門外有人輕輕笑了,脆悅如鈴般說道:「秘大先生,可真是好久 不見,卻是天下情勢變了好几回呢!」 秘先生淡淡一笑,緩聲道:「潘离儿,你來了!」 潘离儿既然殺了秘先生的一雙女儿竟然敢來? 秘劍道顯然有點不明白這女人和秘先生彼此間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有膽敢如此 ? 潘离儿不但到了門外,而且還大剌剌的推門進來。 「你覺得很奇怪是嗎?」「她朝秘劍道嘿嘿一笑,此時她已不再覆著面紗,那 一容艷絕天下的面龐,在笑意中的确可以讓天下的男人為之眩惑。秘劍道挑了挑眉 ,卻是沒說半個,因為秘先生誰的地方,他就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用做什麼。秘 先生淡淡一笑,將臉一沉,道:「本座也很奇怪,你怎麼敢來這里?」 潘离儿一昂首,回道:「因為你知道,那時的情況下如果我不殺你那一對寶貝 女儿,恐怕今天就沒這個好局面。」 秘先生雙目閃了又閃,沉沉一笑道:「是嗎?」 「不錯!秘倚虹和秘挽虹敗了,而且折損了不少本組織的好手。」潘离儿嘿嘿 道:「再說那時候她們落入柳帝王那小子的手中,對秘先生你……可是大大不妙! 」 秘先生嘿嘿一笑,道:「那麼,最近你一再和黑色火作對的事又如何解釋?」 「呵呵呵,秘先生是在尋我開心?」潘离儿輕輕笑了一陣,道:「本人所對付 的都是夏自在那個叛徒的手下,又豈有半個自己人?嘿嘿,這可是大大有功之事, 秘先生要賞罰分明!」 秘先生哈哈長笑了兩聲,朗喝道:「你聰明,說得頭頭是道,所以……我會讓 你有机會發揮這點用處!」 他忽的在笑意中沉了沉臉,轉向秘劍道,道:「你的劍,應該可以殺她很慘的 『樣子』?」 「樣子?如果是『樣子』屬下可以做得到!」 「好,那你就出手吧!」 □ □ 開封城已經是夏自在的天下! 柳帝王在街上大搖大擺的走著,左右兩邊跟了夏停云和夏兩忘這對兄弟。 「江湖上正為夏自在用火藥炸死了數百名武林好手而憤怒,所以正在蘊起一股 風潮,要凝結各門各派全力對抗夏自在的白蓮教……」柳帝王嘆了一口气,道:「 為了阻止天下大亂,我們不得不對你們那位堂伯下手!」 夏兩忘苦著臉一笑道:「情勢逼人如此,沒辦法的!」 夏停云也噓出一口气,淡淡道:「出手沒問題,怕的是我們的能力夠不夠阻止 這件事。」 他們這時已走到一幢華麗的屋宇之前,原先這儿是開封城太守的住宅,果然气 魄上大有不同。 「据線索,夏自在於一個時辰以前住進這里面。」柳帝王聳了聳肩,道:「我 看,他正在等我們到來!」 因為沿路沒有人阻攔他們,顯然是因為他們的行蹤早在夏自在的掌握之中,目 的呢? 「夏大先生已經在後園擺茶靜待杬位的駕臨。」門口的那名漢子笑容可掬,親 切的令人不好立刻翻臉,說道:「在下喬岭,請隨兄弟來!」 柳帝王哈哈一笑,點頭道:「就憑喬兄弟,令人不得不相信白蓮教內的确有些 能人。」 喬岭在前頭微哂,道:「柳兄客气了!」 他們一路走著,沿途看著。 只見這屋宇內廊道、房間不時有人走動,個個神情嚴謹肅穆,行舉動間俐落有 力。夏停云不由得皺眉道:「瞧來夏自在帶人可不是表面的亂民。」 夏停云點了點頭,嘿道:「別看外頭那些人吆喝燒殺,這一回夏在領的這支白 蓮教徒倒未听說過胡亂厝殺、強奸、擄掠之事。」 這廂前來帶路的喬岭可是回頭接道:「夏教主領軍一向极嚴,而且以身作則和 眾兄弟同甘共苦。」 柳帝王嘿的一笑了,道:「是個人才,可惜野心太大只怕讓天下蒼生又陷於水 火之中了。」 喬岭挑了挑眉,這時他們已是步入後苑中。 「初冬小雪,正是煮茶賞梅的日子!」花苑中有人長聲大笑,道:「能和杬位 少年英雄同論天下事,人生夫复何求?」說話的正是夏自在。 他的身旁正蹲在那儿火煮茶的,則是一個佝僂的短瘦老人張人師。 這老頭子是個棘手的人物,柳帝王心中一動,口里已是大笑往前哈哈兩聲,道 :「好雅的閑情,哥哥我若不是早先知道閣下是白蓮教主,當真以為遇上了那位風 流名士。」 夏自在看著喬岭帶著他們杬人落坐,緩緩朝向夏姓的一對兄弟道:「停云,兩 忘,你們的爹可是我的堂弟!」 夏停云聳了聳肩,道:「這我明白!」 夏自在看了他們一眼,嘿聲道:「明白的話那就好說了,嘿嘿,而且我相信你 們年輕人的熱忱,是不愿由蒙古人再來統治我們漢人是不是?」 「現在已是由漢人統治中原!」柳帝王正色道:「天下初定,万民蒼生好不容 易有喘息的机會……」 「錯了!」夏自在雙眉一挑,哼道:「你以為蒙古人那麼容易就罷手?哈哈哈 ,秘先生在朱元璋的左右有多少勢力又豈是你們能明白的?」 柳帝王雙眉亦挑,格格兩笑聲,回道:「你知道?」 「當然,夏某人混身在黑色火之中,當是知道不少。」 「如果是這樣,秘先生又何足懼?」 柳大公子的這句話可讓夏自在揪然變色,嘿道:「柳兄弟,你這句話又是什麼 意思?」 這時,張人師已是空手掌著燙壺為各人斟茶。 如果不是有极深的內力修為,當下便得皮開肉綻。柳大混混看了一眼,伸手接 過來道:「不敢有勞,自個儿來。」 他從張人師的指中「接」過,自己倒了。 這一手可令張老頭子臉色相當的不好看。 雖然說柳帝王這一伸探手抓取是出乎意料的行動,但是茶壺終究是由自己手中 落入別人的手中。 而且,柳帝王斟起茶一付不把燒得赤燙的茶壺放在眼里,這豈不是擺明了向自 己挑戰的意味? 柳大公子可沒讓他說話,搶先朝向夏自在接下方才的話頭道:「秘先生是何許 人?夏大教主早該知道他一直你有所戒心是不是?」 既是有所戒心,又怎會真將秘密讓夏自在知道? 如果夏自在真有辦法查出來,那位秘先生也未免太差了一點,柳帝王話中的涵 意已經是相當的明顯。 夏兩忘格格笑道:「堂伯,我看你這回就算了吧!這麼累坏自己做什麼?干皇 帝也不見得快活!」 「是啊!是啊!」夏停云插嘴道:「咱們做個江湖人,杬山五岳、四海七湖任 處逍遙,多麼快活!」 夏自在雙眸閃了兩閃,嘿道:「你們以為朱元璋會是個好皇帝?」 「是与不是是另外一回事!」柳帝王注視著夏自在道:「但是,夏大教主又如 何有把握下由誰當皇帝會是個『好』字來稱?」 「這娃儿好利的口舌!」張人師沉沈一笑,嘿道「所謂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有 為有能者獲之九鼎。如今黃河以南四省道已在本教控制之中,不需他日……」 「開什麼玩笑!」柳帝王哼哼道:「除了這四省道以外,天下十五省道盡在朱 家王朝手上,況且,你們目前所掌握的四省府道也尚未完全在握!」 張人師雙目一寒,喝聲道:「或許它處沒有,但是最少眼前的開封城便皆在我 們掌握之中。」 柳帝王亦朗聲回喝道:「這是又如何?」 眼前,雙方大有一触即發之勢。 夏自在輕輕啜了一口茶,嘿嘿緩著聲道:「夏某人擁兵二十万以上,并不是怕 你們……而是不愿意彼此鷸蚌相爭叫姓秘的撿了便宜。」 柳帝王聳了聳肩,嘿道:「你的意思如何?」 「我們一起對付黑色火焰!」夏自在直接道:「解決掉蒙古人殘餘的勢力之後 ,夏某人領軍南下到苗疆大里安南另辟一地如何?」 這是相當大的誘惑。 因為,在那個時代大理安南苗疆并不屬於中原天子的領土。 問題是,夏自在的話可以相信嗎? 「我可以讓你們考慮一天一夜!」夏自在再度啜茶,緩緩一笑道:「好好考慮 一天一夜!」 □ □ 沉暗的破舊木屋內,聞人獨笑用劍鞘點了兩點蕭游云的命門、龍骨兩穴。一陣 震動,蕭游云長噓一口气由禪定中回過神來。 「大梵天心法是不錯的武學。」聞人獨笑看也不看對方,淡淡道:「可惜,在 先天上有所缺憾……」 蕭游云全心專意的听著,因為,在這几天和聞人獨笑的相處中他逐漸明白這門 他們蕭家視為珍寶的心法的确所缺憾。 或者可以說,尚未到最後圓滿的境界。 「這門心法最大的遺憾在於它本身需要有极大心性修養的成就才能發揮得淋漓 盡致!」聞人獨笑淡淡沉聲道:「大焚天在天竺東疆本來是一位大天神的名稱,在 他們陀經上的記載,天地是由其所創造……」 蕭游云眼中不由得顯露一絲的訝异和佩服。 自己是這門心法的傳人竟然不知道,他佩服的是,聞人獨笑的劍之所以傲立當 世,必然有著除了武功以外的理由。 「大梵天是在杬十杬重天之上,大梵天王因風因緣而生,自其肚臍生出蓮花而 化育天地万物……」 聞人獨笑盯視了蕭游云一眼,嘿道:「大梵天心法若無這等气魄又如何能淋漓 盡致?」 真如當頭棒喝,登時蕭游云面如土灰,呆楞似木雞。 好久。 好久好久以後,當蕭游云清醒過來時聞人獨笑已經走了,空蕩蕩的屋子里,像 是有句綿綿不絕的回音一直四周打轉。 「若無這等气魄,又如何能淋漓盡致?」 這是聞人獨笑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一句可以改變他,說不定也可以改變江湖的十四字。 他的心熱了起來,因為,他感受到了聞人獨笑的心。 在那人人認為冷漠的心深處,仍舊活躍著熱和火。 這個人,蕭游云長長噓出一口气,是真正的宗師。 因為他有宗師的心。 因為他有大气魄的心。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可以創造天地。 □ □ 為什麼才相見的人就必須分离? 人間世,本來就有很多事是你不愿意,卻不得不去做。 因為,整個大地上不是只有你們而已。 有太多的人牽扯到太多的因緣,所以你有時不能不咬牙忍心放下一些事去做另 外一些事。 蕭靈芝完全明白。 開封城外半里,曾經是葬身五百江湖豪杰的地方。 柳夢狂嘆了一口气,聲音中有難得的溫柔,道:「在這里,距离開封城半里, 我曾經生死一戰過……」 蕭靈芝點了點頭。 以柳夢狂這個人會用出這「生死一戰」四字,可見當時的情形有多麼危險。 「過了几天,同樣是在這里,有人藉用那一戰我的名字在這里用火藥炸死了五 百名江湖好漢!」柳夢狂在嘆气。 ----------------------------------------------------- 王家鋪子(http://www.wz.zj.cninfo.net/~lehuan)收集整理 (轉載時請勿刪除以上信息,謝謝合作) 熾天使書店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