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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 底 游 龍
    亦名《人皮寶衣》

         【第四十章 妙計出絕谷 守獵脫困 奇功震巨魔 寶劍揚威】
    
      這是初夏季節。 
     
      天氣明朗得有如水晶石一般。 
     
      大地換上了新裝一片綠色。 
     
      「滅魂谷」的「九回道」上,現出九位白色獵裝少女。 
     
      這些少女,除其中一位跨著一匹墨駒外,其餘,全是銀鞍白馬。 
     
      她們,不但攜帶鷹犬之屬,而且還背著弓箭。還用說麼,她們定是出去行獵。 
     
      不錯很像那麼一回事,不但箭袖短裙,而且頭上還包著一幅白色絲巾,隨風飄 
    揚! 
     
      她們是誰?讀者心裡雪亮。 
     
      當這一行九騎,一出「九回道」,從一叢矮樹林木轉出,站立樹叢兩側的八個 
    白衣徒,立即恭聲呼了聲:「小姐!」 
     
      坐在墨駒上的少女,微一點頭,立即領先放轡向一座山頭馳去。 
     
      真是人若嬌花,馬若游龍!一時之間,蹄聲雜沓,嗚嘯不絕! 
     
      加以蒼鷹在空中盤旋,獵犬追逐亂吠,使得滿山狐兔獐鹿,驚駭奔竄,弦聲不 
    絕於耳,但都各有獵獲,更加興致勃勃,紛紛四出追逐。 
     
      哈紅藥姑娘,趁群婢皆已遠離,向著身畔偽裝婢女的黃小龍說道:「龍哥,快 
    向左面領脊馳去,我立即就來。」 
     
      游龍子黃小龍一揮馬鞭,四蹄翻飛,如電掣星馳,眨眼便已沒入一片林木。 
     
      當他匆匆取出一件藍色儒衫換妥,又恢復了他宋玉之姿,潘安之貌。 
     
      接著希聿聿一聲長嘶,墨駒也適於此時到達,哈紅藥姑娘飄身下馬。 
     
      雙臂一張,便投入龍哥哥懷抱,然後相互間作了一次長長的吻。 
     
      這一吻,算足兩人暫時的告別,黃小龍還不怎樣,哈紅藥不禁黯然神傷。說道 
    :「龍哥哥,你去後,必須想出妥當之法,前來救援金燕姐姐,切勿輕舉妄動。 
     
      你留下的書信,我會轉交給她,同時,我也會為你暗中維護。 
     
      墨駒,你騎去吧!為了免使人發生疑竇,請用你身上的「碧玉劍」,在我身上 
    添一道不要太輕的傷痕。 
     
      不知此日一別,何時再能相見?」 
     
      言罷,淚下如雨。 
     
      游龍子黃小龍委實難以下手,說道:「紅妹,墨駒你就留下吧!我如傷你,於 
    心何安?」 
     
      哈紅藥淒惋而又倔強地說道:「龍哥,你假如一念不忍,將使小妹招來叛教之 
    嫌,而遭遇嚴刑拷問。 
     
      我說過,我會為你吃盡人間之苦,只要你愛我之心永恆不渝!」 
     
      說到這裡,已是嗚咽不能成聲。 
     
      游龍子黃小龍硬起心腸,將背上「碧玉劍」拔下,向著哈姑娘粉腿上比了一比 
    ,劃過一道血痕,然後還劍歸鞘,便要離去。 
     
      哈紅藥說道:「龍哥哥,不行,這是苦肉計,如此,豈能瞞得旁人?」 
     
      人字一落,玉腕倏翻,硬將小龍背上寶劍拔下,嗖的一劍,但見銀紅乍閃,左 
    臂劃了一道半尺長一道血槽,鮮血染滿前胸,說道:「龍哥,快乘墨駒逃去。」 
     
      兩人立即在當地佈成曾經打鬥現場,然後黃小龍飄身上鞍,縱轡馳去。 
     
      墨駒四蹄如去,方達半山,便見山上衝起一支響箭,接著白衫教下高手,紛紛 
    從各處出現,向自己兜截而來。 
     
      游龍子黃小龍,這時,如潛龍脫困,雄威陡發,仰天一聲長嘯,以洩胸中近日 
    被困之氣。 
     
      就在這時,來路上閃出四個白衫教下堂主,嘿嘿一聲陰笑,說道:「小子,你 
    膽敢劍傷教主千金,並奪去坐騎,還不下馬受縛。」 
     
      游龍子黃小龍朗聲喝道:「閃開。」 
     
      話聲甫落,碧玉劍灑出滿天銀花,錚!錚!錚!數聲金鐵相觸之後,四位堂主 
    手中兵刃,全被削折。 
     
      方各自怔得一怔,敵人業已如飛馳去。 
     
      四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一招,便被對方衝過攔截,這臉也夠丟了,是以 
    全都跚跚而退。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加鞭急馳,驀地,前面發出一聲斷喝,道:「好小子,你竟 
    敢傷人劫馬,少爺如不將你敗在簫下,就不叫玉簫書生哈穆兒。」 
     
      黃小龍聞言,注目一看,果然是白衫教少教主,他知道此時此地,必須盡量爭 
    取時間,掃除阻礙,否則,那幾個老怪物一現身,自己便難安全逃去。 
     
      他必須約好幫手,捲土重來,援救金燕。 
     
      是以聞言之後,只是冷哼一聲,說道:「這匹墨駒,乃是鐵貝勒賜與在下之物 
    ,虧你說得出口。」 
     
      話聲甫落,碧玉劍震腕揮出一片銀紅,一式「龍游大荒」,向著哈穆兒罩下, 
    劍氣森森,來勢如奔雷掣電。 
     
      哈穆兒沒有料到對方一出手,便是要命殺著,自己玉簫,決難搪住這一式,趕 
    緊移形換位。 
     
      他這裡身軀才動,墨駒便巳乘隙如風掠過身旁。 
     
      哈穆兒怎甘心,一聲長嘯,展開輕功,隨後追去。 
     
      游龍子黃小龍一連闖過兩道攔截,向著抱陽山,清虛山狂奔。 
     
      當墨駒躍過一條山澗,轉過山崗。 
     
      驀地——路上發出連聲嘿嘿怪笑,陰冷地說道:「姓黃的小子,本教主算定你 
    會自投羅網,一點沒錯。……」 
     
      他說到這裡,向著勒住韁繩的游龍子瞥了一眼,續道:「你不下馬,聽本教主 
    發落,難道還想僥倖逃出手去嗎?」 
     
      黃小龍劍眉一掀,悻悻說道:「本少俠敬你是江湖前輩,想不到你竟是那樣毫 
    無人性,將少俠未婚妻乘機劫去,迫嫁你子穆兒。 
     
      你可知道,虎女難配犬子麼?……」 
     
      白衫教主哈藍璧,聞言氣得來哇哇怪叫,說道:「嘿嘿,吾兒乃是犬子,那麼 
    你便是蛟龍了!我到要瞧瞧你究竟是龍,或者是泥鰍?」 
     
      鰍字一落,凝聚了七成真力,單掌一揮,向著游龍子劈來。 
     
      勁風如濤,狂飆四起。他是安心將這小子毀了,不但金燕可得,而且還可將墨 
    駒,碧玉劍,人皮寶衣,占為已有。 
     
      游龍子黃小龍更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雙臂一張,立即騰空避過來勢。墨駒 
    卻趁機逸去。他則雙足一疊,變成頭上腳下,然後碧玉劍抖出一圈銀紅,立施「劍 
    底游龍」劍法,「龍游大荒」「龍游蒼海」「龍游太虛」一連三式,夭嬌如龍蛇飛 
    舞,辛辣奧奇,向白衫老人襲去。 
     
      饒他白衫教主哈藍壁,一派宗師,成名數十年的蓋世魔頭,也不敢輕攖其鋒, 
    口中「咦」了一聲,立刻換位移形,一式「白浪滔滔」順手甩出。 
     
      游龍子黃小龍,雙足一踹,疾化「潛龍升天」然後一聲清嘯,劍氣如潮自碧玉 
    劍鋒激射,如萬道銀蛇進竄,嘶嘶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他已把震天九劍施展出來,聲威更是駭人。 
     
      這時,白衫教主哈藍璧,才覺得游龍子黃小龍,是他空前勁敵,雖然他內功, 
    不如自己深厚,但也差不到那裡去,而劍術上的造詣,卻極為驚人。 
     
      此時不將他除去,異日必為隱患。 
     
      想到此處,雙目殺機陡起,口中不斷發出嘿嘿陰笑,白衣飄飄,雙掌連環劈出。 
     
      黃小龍一連剁出二十餘劍,就是宇內四奇,也曾敗在這兩套曠絕古今的奇奧劍 
    法之下,而這白衫教主,竟是毫無敗相,不由大驚。 
     
      就在這時,數聲厲嘯,卻已隱隱傳來。他知道此時不走,稍緩,群魔一到,自 
    己便走不脫了!於是他情急之下,竟把游龍劍法最後式絕招中的「龍吟山崩」使了 
    出來。 
     
      這一招,他從來不曾用過,原來變化繁雜,深恐對敵時不能得心應手,豈不壞 
    事? 
     
      現在,他是急於擺脫這白衫教主的糾纏,所以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 
     
      詎料,他一劍震腕揮去,頓時銀芒暴漲,發出一種驚心駭魄的異嘯。 
     
      勁氣如山,劍鋒未到,冷芒即已浸膚砭骨。 
     
      白衫教主哈藍璧護身玄煞,竟然抗禦不住,不由心驚膽裂,趕緊雙足一蹬,一 
    式「飛燕掠波」,橫飄八尺。 
     
      他雖是應變奇速,仍然把左面袖口劃了一道裂痕。 
     
      游龍子黃小龍,哼了一聲,說道:「哈教主,如果閣下不將燕妹釋放,總有一 
    天,我要你白衫教土崩瓦解。」 
     
      言訖,朝著清虛山如飛而去。 
     
      他這裡剛隱去不久,後面一連飄落數條人影。 
     
      哈藍璧一見這些人,便不由眉頭一皺。 
     
      清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呵呵笑道:「哈教主,你可不能把那小子收拾了,將碧 
    玉劍和人皮寶衣獨吞,來一個不認賬。」 
     
      白衫教主哼了一聲,說道:「你們以為那小子是如此輕易到手的麼? 
     
      現在,我不妨告訴你,那小子已從我手下漏網,如果貴幫主自認有奪寶之能, 
    敝幫決不干涉,也不稍存分潤之心,他是從這一方向逸去,追吧!」 
     
      毒純陽姚震天循著白衫教主哈藍壁手指望去,前面正是清虛山崔巍的山峰。 
     
      他正欲有所詢問時,一旁的書怪南子卻說話了:「姚幫主,我就不信那姓黃的 
    小子會逃上天去,以咱們之力,還收拾不了!走吧!」 
     
      話聲一落,人已如離弦之箭,朝清虛山麓射去。 
     
      書怪南子性情乖僻,他這一當先追往,毒純陽姚震天乾笑一聲,向著白衫教主 
    微一點頭,袍袖一抖,立化黃鵠摩天,隨後追去。 
     
      陰陽二怪和長川秀士諸葛青,當然紛紛施展輕功緊隨其後,眨眼無蹤。 
     
      白衫教主哈藍璧,沉歎一聲,號然回返滅魂谷。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以游龍劍法中一招絕著「龍吟山崩」,擊敗白衫教主哈藍 
    璧,馳向清虛山麓。 
     
      當他撮唇一招,墨駒希聿聿一聲長嘯,立即奔來面前,飄身馬背。 
     
      他忽然想起大哥李志虎,還在清河,不知他此時在客棧安危如何?於是勒轉馬 
    頭,復又沿著音唐河東奔。墨駒雖然奔行如電,但這一回頭,剛好給書怪南子趕到 
    ,阻去出路,說道:「游龍子,咱們總算有緣,今天得好好較量一場。」 
     
      黃小龍劍眉一掀,剛欲啟口,一陣颯然風響,青竹幫王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 
    怪,長川秀士諸葛青,均相繼到達,將自己連人帶馬一齊圍住。 
     
      游龍子兩眼射出威光,說道:「南老前輩。你是單打獨鬥,還是和令友齊上?」 
     
      他雖是極其慍怒,但言語仍是彬彬有禮。 
     
      書怪南子仰天發出一聲狂笑,說道:「少年人,你也太狂了些,上次妙峰山之 
    戰,老朽甚是不服,今天無論如何,得分出個決定性的勝敗!」 
     
      黃小龍劍眉雙剔,明眸一轉,說道:「南老前輩既然有此雅性,晚輩自是願意 
    捨命相陪,不過,令友在一旁虎視耽耽,雙目亂轉,顯然心存不軌,如果,晚輩勝 
    了,彼等將不惜趁我元氣未復,群起而攻,一旦落敗,他們更將趁火打劫,搶奪碧 
    玉劍和人皮寶衣。 
     
      如此,晚輩無論勝敗,均將生命堪虞,這一場決鬥,太不公平……」 
     
      「怕什麼,有我老人家作證,誰要是妄動,我就撕下他的耳朵當下酒菜。」 
     
      他語聲未畢,驀地從一株放攫虯松飄下來一縷蒼勁之聲,跟著落下一個長衫破 
    袖,足穿多耳麻鞋,面如嬰孩,白髮銀鬚的皓首老人。 
     
      老人仰著脖子造啜數喝葫蘆中的美酒,然後向全場一掃,說道:「誰要反對, 
    咱們就不妨先行較量!」 
     
      黃小龍一見是長耳哥哥在為他撐腰,心中就落了實。 
     
      書怪南子,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以及長川秀士諸葛青,誰不認得這位老 
    人,乃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全都眉頭一皺。 
     
      因為他們曾在青風幫總壇,領教過厲害,是以不敢得罪,心說:「今天之事, 
    又被這老化子攪了!」 
     
      書怪南子略一躊躇,立即拱手道:「老前輩既然願意作證,最好不過。」 
     
      言訖,從懷中摸出鐵書鋼筆,嚴陣以待。 
     
      他這支鋼筆長約尺半,粗逾一寸,全身烏黑光亮。 
     
      最妙的,還是他那一本鐵頁奇書,暗蘊絕著。既可當兵刃,又可作暗器,真是 
    匠心獨運。 
     
      游龍子黃小龍,恭恭敬敬向酒仙行禮之外,也飄身下馬,扣指二彈劍葉,發出 
    一縷龍吟之聲。 
     
      他知道書怪南子絕不肯先向自己出手,於是他朗聲說道:「南老前輩,有僭了 
    !接招。」 
     
      話聲一落,左手一領劍決,右腳斜踏半步,碧玉劍銀芒暴射,震出五個圓環, 
    襲向敵人前胸五大要穴。 
     
      書怪南子低喝一聲「來得好」,左手筆「橫掃千軍」,右手鐵書,挾著一縷烏 
    光,一式「包羅萬象」卸去來勢。 
     
      游龍子黃小龍,那敢怠慢,腳踩星躔,長劍斜削,只見滿天劍雨,漫空銀花四 
    處飛灑,原來他已施展出震九天劍中的「花雨繽紛,」「散霏濺霧」「流雲飛霞」 
    三招。 
     
      書怪南子,前在妙峰山頭,曾經領教過這套劍法,知道厲害,於是也展開了他 
    的生平秘技鋼筆鐵書一千零一式。 
     
      一時間,只見筆影漫空,劍氣縱橫,翻翻滾滾,妙招奧式,層出不窮,把一旁 
    觀戰的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看得呆了! 
     
      他們雖與書怪南子交誼甚篤,卻不曾見他施展過這套筆書秘技。 
     
      尤其使他們驚駭的,莫過於游龍子黃小龍了!想不到短短數月之間,這小子已 
    有驚人進步,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長耳酒仙,捧著葫蘆咕嘟咕嘟飲過不絕,而且連呼:「痛快!痛快!」 
     
      他這所謂痛快,不知是指喝酒喝得痛快,還是黃小龍這娃兒把書怪南子逼得哇 
    哇叫,而精神痛快! 
     
      就在這時,場中已有驚人變化。 
     
      原來,書怪南子近百招下來,非但沒有把一個後生晚輩打敗,反而有些落在下 
    風。 
     
      以他宇內四奇的名望,這觔斗實在栽不起,這就逼得他非下辣手不可,所謂狗 
    急跳牆。 
     
      書怪南子,這時目露凶光,他是存心不惜兩敗俱傷冷哼一聲,閃出對方劍幕, 
    一一掀抖七十二張鐵頁,閃起滿空烏光挾著異嘯之聲,有如墨蝶繽紛飛舞而來,快 
    逾驚雷駭電。 
     
      只要其中任何一頁,掃中身上,黃小龍就得當場傷殘,甚或小命難保。 
     
      長耳酒仙身在尋丈之外,既屬證人,事先不曾限制使用暗器,當然不便出手援 
    救。 
     
      何況,變起蒼卒,即使要想援救,也萬萬來不及,眼看這朵武林奇葩,行將毀 
    於一旦,他心中真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那知,天下事往往難以預料,就在書怪南子發出書中七十二技鐵頁之際,黃小 
    龍腦海中,倏的記起人皮寶衣一記「異途同歸」。 
     
      碧玉劍畫起一道弧形,像魔術師一般,將劍尖斜斜一指,怪事立時出現。 
     
      只見漫空飛舞而來的鐵頁墨箋,一頁接著一頁,發出一陣輕微嚓喳之聲,連串 
    地投向碧玉劍端,既整並齊。 
     
      場中之人,莫不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游龍子黃小龍,這一招是什麼武功? 
     
      書怪南子,垂頭喪氣。 
     
      長耳酒仙搔搔頭,摸摸耳朵,陡然大叫一聲。 
     
      「小子,要得!」 
     
      身形一晃,便把黃小龍雙手舉起,向空中一拋。 
     
      他是得意忘形,可把我們的黃小俠搞慘了。 
     
      試想,蒼穹三仙臂力何等驚人,黃小龍又在毫無防備之下,這麼一拋,一個身 
    子如紙鳶一般,直向空中飛去,只覺兩耳風聲呼呼,直入青冥,迨勢竭力衰,方始 
    冉冉下降。 
     
      長耳酒仙長臂一伸,還想再來一次。 
     
      空中的游龍子黃小龍,那敢再行領教,說道:「長耳哥哥,這可不是好玩的, 
    謝謝你啦!」 
     
      他一面說,一面雙足一踹,斜飛開去,落在地面。 
     
      當他舉目一望,不要說書怪南子悄然而去,就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陰陽 
    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也走得無影無蹤。 
     
      他哭喪著臉,正想向酒仙訴說金燕妹妹被白衫幫主哈藍壁擄去之事。 
     
      老人家那兩隻乾瘦污黑的手一陣亂搖,道:「小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嗯 
    !桃花運還真不錯呢」?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俊面一紅,心說:「他老人家是怎樣知道的?難道他也曾經 
    混入「白石堡」白衫教總壇麼?如果是,他為什麼不把金燕救援出來呢?」 
     
      就在這時,長耳酒仙呵呵一聲大笑,說道:「小子,你好像嗔怪老哥哥不曾把 
    你那心上人帶出來。是也不是?」 
     
      黃小龍老實不客氣地,將頭一點,算是承認。 
     
      照說,以蒼穹三仙的地位,武林中誰敢不尊,而黃小龍卻是任地隨便,豈不要 
    惹得老頭子不高興。 
     
      誰知才大謬不然,長耳酒仙竟是滿不在乎,捧著葫蘆咕嘟一聲,然後說道:「 
    小子,你以為「滅魂谷」是那樣簡單嗎?要不是哈紅藥那小丫頭,對你著了迷,恐 
    怕你連魂魄死後都出不來呢?」 
     
      黃小龍雙肩微微一聳,這表示他認為長耳酒仙的話有點言過其實。 
     
      老人家復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像還不服氣,現在,讓我告訴你,白 
    衫教總壇,是著名的龍潭虎穴,除「九回道」「滅魂谷」的險隘外,單是那座「白 
    石堡」,就是步步陷阱。 
     
      這座建築,相傳已達五百年,據傳是戰國時巧匠公輸子的後人鬼斧公輸穎所建 
    。」 
     
      黃小龍豪邁地一聲大笑,說道:「最多不過是一些機關伏弩兒的把戲,難道它 
    能夠阻止得住武林高手?」 
     
      長耳酒仙瞇眼睛,向黃小龍瞧了一眼,說道:「你這話倒是有幾分是對的,不 
    過!……」 
     
      「不過什麼呀?」 
     
      「你總領教過咆哮夫人焦嬌的「六欲煞絲」吧?不要說是你,小子,就是我老 
    人家,一旦疏忽,也會夠受的。 
     
      你不想想,既有機關埋伏,復有高手相迫,要想救人,談何容易? 
     
      游龍子黃小龍一想,這話也對,但他仍然不服氣,說道:「如此一說,長耳哥 
    哥,未必就這樣罷休不成?」 
     
      他心中實在難過,是以說起話來毫無委惋之情。 
     
      長耳酒仙見小俠一臉怒意,故意呀呀一笑,道:「憑咱們兩塊料麼,想也別想 
    !」 
     
      游龍子黃小龍悲壯地說道:「長耳哥哥,你既是有所顧慮,我可不管它媽的什 
    麼龍潭虎穴,必須再度前往一闖,既硬死了,也算對得住金燕妹妹。」 
     
      他這一發怒,說話也忽然粗魯起來。」 
     
      不但此也,他竟想翻鞍跳上墨駒,朝「滅魂谷」挑戰去。 
     
      長耳酒仙更是仰天呵呵長笑,說道:「小子,這不成了釣者負魚,而魚不負於 
    釣。獵者負獸,而獸不負於獵麼?」 
     
      游龍子黃小龍,人本聰慧,不過因金燕被擄,急怒攻心,是以失去理智,現在 
    一聽長耳酒仙如此一說,他不禁驟然醒悟,說道:「長耳哥哥,你是說他們正以燕 
    妹為餌,誘我上當去嗎」? 
     
      老人家一拂胸前飄灑的長鬚,臉色一正,說道:「小子,我還以為你永遠糊塗 
    呢。 
     
      你不想想,哈藍壁那魔頭足著名的鬼計多端,他之所以擄去金燕,倒不是想娶 
    為兒媳,最大的作用,正是誘使你進入「滅魂谷」,奪取你身上的碧玉劍,和人皮 
    寶衣,你這一去,不正是入他算中。」 
     
      游龍子黃小龍覺得長耳哥哥之言,委實有道理,不禁問道:「長耳哥哥,那麼 
    ,我們採取何種對策呢?」 
     
      老人家望著天上片片白雲,沒有答腔,顯然他在運用思考。 
     
      日影朝前移了一寸,兩人都不再言語,墨駒搖著尾巴,啃著道旁青青嫩草。 
     
      驀地一隻孤鴻掠過,發出呱的一聲悲嗚。 
     
      黃小龍從沉思中醒來,向長耳酒仙望去,只見老人家望著自己面含微笑,他想 
    :「大概他老人家已有了好主意!」 
     
      遂以小侍的神情問道:「好哥哥,你說呵,究竟你有甚麼奇謀妙計?」 
     
      長耳酒仙把頭連搖,說道:「奇謀妙計,必須運籌帷幄之中,在這荒郊曠野, 
    簡直一點靈感沒有……」 
     
      黃小龍看得出長耳哥哥必然有了奇謀,否則不會那樣談笑自若,於是眼球一轉 
    說道:「長耳哥哥,我想你葫蘆裡面大概沒有酒了,要不然你的靈感不會那樣遲遲 
    不來,咱們何不到保定府,找到李志虎大哥,去酒樓大喝一頓,你那奇謀,便會如 
    泉湧出,對麼?」 
     
      長耳酒仙聽說要去保定大喝特喝,高興非凡,一巴掌打在黃小龍肩上,說道: 
    「小子,你比我親兄弟還瞭解我,有你的!」 
     
      言訖,把葫蘆也一齊摔了,游龍子黃小龍驚異地說道:「長耳哥哥,你怎麼高 
    興得把命根子也丟了!」 
     
      長耳酒仙毫不在意的說道:「丟了小的,買個大的,走!」 
     
      走字一落,人已化一道藍虹,疾射而去。 
     
      黃小龍跨上墨駒,絲鞭一揮,迅即絕塵朝保定府飛馳。 
     
      當他入得府城,在「老北方」大酒樓下馬,李志虎已在門前相候,他把馬拴在 
    廊下,令夥計好生看守。 
     
      兩人登登登上得酒樓,長耳酒仙正箕踞在一張椅上,牛飲鯨吞,桌上擺了十餘 
    種菜餚,香噴噴的,遠遠便可聞到。 
     
      黃小龍與李志虎分別落坐,長耳酒仙啃著一隻香酥雞腿,一手持著巨觥,大有 
    左右逢源之概,說道:「小子們,吃菜趁熱,斯斯文文幹嗎?又不是赴什麼瓊林宴 
    。」 
     
      他含著滿口雞肉,說起話來,咿咿咕咕,含糊不清,幸而兩人對他的意思,頗 
    為瞭解,是以也不接腔,各自舉杯淺斟低酌。 
     
      游龍子黃小龍,一面飲食,一面打量,心中甚是奇怪,這「老北方」大酒樓, 
    雖有數十付座位,怎麼此時已是午刻進膳之際,而如此冷冷清清,上座還不到三成。 
     
      李志虎在一旁說道:「龍弟,你覺得奇怪吧!何以這酒樓業,如此蕭條?只要 
    你知道保定府,乃是白衫教的總壇所在地,教徒們強橫霸道,吃霸王酒,不但不給 
    錢,有時夥計們說不定還會糊糊塗塗把性命送掉,試問誰還敢作生意。 
     
      而且許多人情願不進酒樓,以免招來煩惱,生意又焉能好得起來!」 
     
      黃小龍劍眉一皺,說道:「難道官方就任其囂張不軌,而不維護正當商業!」 
     
      「哼!維護!」長耳酒仙在一旁插話道:「這些尸位素餐的傢伙,自古以來只 
    知道刮地皮,中飽私囊,他們敢與白衫教作對,而不要性命嗎?」 
     
      「哦!」游龍子黃小龍總算瞭解了。 
     
      瞭解有什麼用,他自己還不同樣是白衫教徒的迫害者麼? 
     
      於是,他沉默了! 
     
      半個時辰過去,酒客們已都紛紛下樓,只剩下他們三人,無聲無息地埋頭隨意 
    飲食。 
     
      黃小龍打量了酒樓一眼,然後說道:「長耳哥哥,我想你已經酒足飯飽,靈感 
    豐富已極。說不定業已成竹在胸,現在可告訴我麼?」 
     
      長耳酒仙悠悠地說道:「有雖有了!不過,我還在想……」 
     
      「想什麼呢?」 
     
      「我想,楚項之事,項王要烹漢王之父,漢王曰:『吾翁即若翁,汝若烹吾父 
    ,請分我一杯羹。』其意為何?」 
     
      「這還用說麼,當然漢王不原接受項王之挾制,所謂輕者重之,重者輕之,不 
    為敵人所乘,此所謂心理戰是也!」 
     
      長耳酒仙連聲讚美道:「孺子可教!今後你對於金燕,亦應如是,使白衫教徒 
    誤以為她對你毫無價值,然後乘其不備而救,則必事半功倍,知之乎?」 
     
      游龍子黃小龍,沉聲一歎,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但原燕妹不要誤會 
    才好。」 
     
      誰知,這件事的處理,在戰略上,收到輝煌的效果,卻沒有想到在愛情上,從 
    此掀起了無數醋海酸波,這又豈是當時長耳酒仙所能預料。自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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