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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 底 游 龍
    亦名《人皮寶衣》

         【第九章 人皮寶衣 五老驚現眾魔頭 寒烈寺院 小龍駭困烈火坑】
    
      黃小龍聽小銅神這麼一說,更是萬分感慨,隨也悔恨不已,自已又錯過了一個 
    學武的機會,這人能三招兩式,把江湖上二個成名人物打敗,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黃小龍終於康復了,不但康復了,且內力又精進了不少,因為一月來,黑蝙蝠 
    盡出重金,購買上等藥材補品給小龍吃,其中一支成形何首烏,雖說在雲貴山中, 
    不算是珍奇的東西,但也是百年難見,練武人珍視如命之物。 
     
      不用說,黑蝙蝠早已問過了黑葫蘆的來路,小龍也據實地答了,並說長耳哥哥 
    只為送金蛇,並沒送葫蘆之意,請他們不要想念了。 
     
      小龍—聽窮家幫的規律,他就急了,—個十二三歲大的孩了,能懂什麼,叫他 
    做幫主,他可情願把葫蘆奉還,或是踏遍宇內名山,也要把長耳哥哥找到,將葫蘆 
    交回,他把這意思,用堅毅異常的態度,當著窮家幫五老之面說出。 
     
      黑蝙蝠見實在沒法,只得說道:「黑葫蘆既為祖師相贈,你就永遠保持著,幫 
    主之位暫由我代理,你隨時要隨時擇日立位,就是現在憑你手中葫蘆,在窮家幫也 
    可操生殺大權,我與你平輩論交,這我可沾光不少,你叫我一聲老哥哥,我叫一聲 
    小弟弟。」 
     
      如此一說,小龍也萬分高興,黑蝙蝠異常周到地照顧著,這日夜裡在廳上擺了 
    一座酒席,五個老化子夾著個少年小相公,開懷爽飲。 
     
      席間談到酒仙,小龍突然問道:「老哥哥,酒師傅(小龍現在改稱酒師傅,他 
    可不敢當著這些人面叫長耳哥哥),曾經唱了一句歌『蒼芎悠悠四海游』,這句歌 
    是什麼意思,老哥哥告訴我好嗎?」 
     
      黑蝙蝠慈祥地一笑說道:「這等於他老人家的字號,也和這黑葫蘆一樣,一聽 
    到這歌聲,就知道他老人家來了。」 
     
      小龍接著又說:「我還看到差不多的七個字『蒼芎勃勃長春洲』,這難道也是 
    代表一個人嗎?這個人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座五老突然眼中都閃出奇異的光芒,凝視著黃小龍,小龍心中一凜,暗叫道 
    :別觸犯了他們的忌諱才好。 
     
      隨聽黑蝙蝠道:「蒼芎勃勃長春洲,是說南海之外,有個浮游的沙洲,經年漂 
    浮不定……」 
     
      「老哥哥,是有這麼個沙洲,我也看到了。」小龍見黑蝙蝠說話柔和,並不像 
    生氣的樣子,當他聽到這時,又禁不住高興地插上一句嘴。 
     
      不想此語語音未了,五老俱都哈哈地笑了起來,一時笑得小龍臉上一熱,緬腆 
    萬分。 
     
      黑蝙蝠接著說道:「那成年漂浮的沙洲上,住著個活神仙,無人知其年歲,據 
    說已修得長生之道,他老人就是這麼一句話的名號,就弟當年遠遊南海,曾遇到那 
    座浮洲,但卻沒緣,只見到一個啞巴,得了三粒長春丸,師弟一向珍比性命還貴, 
    這次卻讓你全部吞了,你該得好好謝謝他。」 
     
      「老哥哥,我不止好好謝謝他,我永遠記住五位老哥哥師叔們的恩情,黃小龍 
    有生之日,一定設法圖報,當然這不是報答得了的,但黃小龍今世將盡力去做。」 
    說道這歇得一歇又說:「老哥哥……」 
     
      黑蝙蝠輕輕一笑說道:「小弟弟,你別問了,我乾脆通通說給你聽,叫你也瞭 
    解瞭解江湖所有的人物。」 
     
      蒼芎有三仙,宇內生四奇。 
     
      蒼芎三仙已說其二,另一位是「蒼芎渺渺齊天峰」是這烏蒙山裡有座齊天峰, 
    這齊天峰,經年累月隱藏在雲霧之中,常人連峰頭都找不到,就別說上去了。齊天 
    峰頭住著一位得道老尼,但他只敢稱半仙,可見她比活神仙還差太遠,這其中另有 
    一說,得道老尼所住峰頭雖說渺茫,但依然可以找到,因為那是固定的,她卻不敢 
    坐在沙洲上,任其終年漂浮。 
     
      這蒼芎三仙,蒼芎勃勃長春洲活神仙數第一,蒼芎渺渺齊天峰半仙尼第二,蒼 
    芎悠悠四海游酒仙,我們祖師,只有他居無定所,四海漂浮,但他能在三仙中站一 
    席之地,他數第三。 
     
      其次是宇內生四奇,琴、棋、書、畫從這四字看來非常俊雅,但都各有乖僻不 
    近人情的脾性,琴則琴俠,棋則棋神,書則書怪,畫則畫魔。四人武藝各有專長, 
    年歲俱都相彷彿,只四人中畫魔是女的。武林中這只是個大概,日後有機會慢慢再 
    對你說;也讓你慢慢地到江湖去親身體驗。」 
     
      「老哥哥,你說了這多,我同樣要問,因為你說的活神仙,本來有位老尼交給 
    我一塊黑竹牌,命我去一試緣份的……」隨又將黑竹片形態說了。 
     
      黑蝙蝠一聽立即說道:「你的黑竹牌在哪裡,我怎會沒看見,那是武林一寶『 
    天符令』呀?你怎可任意亂放?」 
     
      小龍—聽那塊竹片竟是武林一寶,不禁頻呼倒霉,說道:「我當時不知其價值 
    如何?一不小心就給弄丟了,大概是我沒這福緣吧!」他這是自我安慰,誠然東西 
    已然丟了,還能後悔自尋短見嗎? 
     
      黑蝙蝠唉聲歎口氣,黑妙手掉頭面對小龍道:「你是不知道,這也難怪。憑著 
    這塊黑竹牌,只要碰到武林中人,要吃要喝,要馬要船,只要你—句話。憑著這塊 
    黑竹牌,你能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的見到活神仙,並能學得活神仙,那蓋世的藝 
    業,這一著對你來說,實在太可惜,這黑竹牌,他老人家的『天符令』究不知讓何 
    人所得?」 
     
      小龍是越聽越悔,越想越恨,在大腿上重重的捶了兩下,隨將得與失的經過, 
    仔細地說了一遍。接著,小龍又掏出那熏黃錦囊,把那一付蓮花池畫圖取出,將飛 
    鶯姐妹的事也詳盡說了一遍。 
     
      驀然黑蝙蝠雙眼精光炯炯暴射,哈哈一聲長笑道:「我簡直越老越糊塗了,當 
    然,蒼芎三仙,宇內四奇,任得一人為師,你的大仇就能如願得償,但是小弟弟, 
    你身懷奇寶,何以往外求人呢?這三仙四奇都不見得會比你身懷的奇寶更高明呀! 
    」這幾句話說得小龍一頭霧水,莫明其土地堂。 
     
      黑蝙蝠接著又說:「師叔,師弟,難道你們一點都沒注意到小弟他身上所穿的 
    嗎?」 
     
      只聽紅官人與黑妙手道:「看是看見了,只感到十分奇怪,可不知道是什麼東 
    西?」這時,小龍可意會到了,老哥哥指的是他身上穿的「人皮寶衣」他想釗老哥 
    哥這樣高興,定能看出這寶衣的玄妙,也不禁歡欣異常地叫道:「老哥哥,我想起 
    來了,你說的是這件『人皮寶衣』!」 
     
      「什麼?『人皮寶衣』?」這是紅官人與黑妙手的同聲驚呼。 
     
      「一點不錯,這就是武林中數百年謠傳的『人皮寶衣』,難道祖師爺就沒對你 
    們形容過,叫你們注意嗎?」 
     
      小龍已經很快的脫除外衣,將『人皮寶衣』脫下,雙手捧給老哥哥。 
     
      黑蝙蝠雙手接過,還沒來得及細看,驀聽房上一聲陰絲怪笑,嘿嘿嘿的好不怕 
    人叫道:「人皮寶衣出現了嗎?那可是太妙了,見者有份。」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得黑蝙蝠雙耳嗡嗡,響個不停,一揮手,紅官人領著 
    雙生兄弟忠孝二乞身形一掠,縱出廳外。 
     
      黑蝙蝠立刻輕聲對小龍說:「趕快穿上,緊傍著我。」 
     
      待黑蝙蝠及黑妙手護衛著已然穿妥『人皮寶衣』的黃小龍飛出廳時,房上已展 
    開了一場甚為激烈的惡鬥。 
     
      小龍夜眼,辨物明晰,瞟目即見紅官人靜立一旁,場中是雙生的兩位師叔在和 
    來人空手換掌。 
     
      再打量來人,一個身量特高,且又瘦削,就好像一根竹竿,兩隻長袖拖地飛舞 
    ,又像是對蝴蝶,在花葉中翩翩飄舞,甚是好看。 
     
      另一個矮胖,矮胖得有點像個大酒罈,上面裝著個小小的腦袋,手足也是既粗 
    又短,但發出的掌風卻是勁道嚇人,剛猛至極。 
     
      這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絕大的諷刺。他二人相處,因每 
    人身上都有著缺陷,所以也十分投機,只是每日二人依然打打鬧,鬧從無休止,但 
    對外是二人同心,從不分離,故此江湖給他倆號稱「好冤家」。 
     
      窮家幫幫主黑蝙蝠一見二人,這人稱好冤家的一對怪人,竹竿苗蝶,水桶張禮 
    ,口中不禁「咦」了一聲,因為這是北方一流的黑道人物,怎會出現在滇黔這種荒 
    僻之地。 
     
      忽聽一聲怪叫道:「我說竿兒,『千年玉靈芝』沒摸著,反得了『人皮寶衣』
    的消息,這真是不幸之大幸呀!」 
     
      那瘦長子竹竿苗蝶在輕鬆飄逸中答道:「我說桶兒呀!你招子得打亮了,這窮 
    家五個老不死,一個你也收拾不下,別瘋言亂語,到時吃不了兜著走。」 
     
      那矮胖老頭水桶張禮一聽,哇哇連聲怪叫,揮手連續推出三掌,硬將與他對掌 
    的雙生兄弟忠乞逼退,飄身躍下院中,面對著黑蝙蝠道:「黑頭兒,窮家幫散傳青 
    竹令,我以為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原來得到了『人皮寶衣』,所謂光棍不擋財路 
    ,見者有份,黑頭兒,你瞧怎麼樣?我哥倆搭一腳……」 
     
      驀的一聲了亮的長嘯,從院外飄來,嘯聲末了,牆頭站著一個俊美挺拔翩翩美 
    書生,亮聲說道:「對極了,我非常贊成,見者有份這句話,黑幫主,你瞧怎麼樣 
    ?小弟我也搭一腳吧?」說完飄身也進了院中。 
     
      黑蝙蝠一聽嘯聲,即知來人內功精純,真氣充沛,再等到一露臉,就更驚駭得 
    跳了一下,原因來人是大內侍衛一等一的高手千手觀音楊士桐,如今已是大內侍衛 
    頭子飛環震八方丁太歲的左右臂。 
     
      黑蝙蝠只怔得一怔,剛欲開口答話,東西兩面院牆上又同時出現了兩個人影, 
    身法均快速異常,黑蝙蝠心中暗暗叫苦,這一次青竹令招惹的亂子可真不小,一但 
    處置不當,窮家幫日後將永無安寧之日。 
     
      東西院牆上人影一閃,已跳下院中,只見他身穿一襲灰色袈裟,頭大如笆斗, 
    嘴大如血盆,一笑橫裂至腮,頸下掛著一串白色念珠,手裡一把粗如兒臂的鑌鐵禪 
    杖,一聲大吼,鑌鐵禪杖一頓,地動屋晃,院中那硬如山石的紅土,也生生被禪杖 
    插入半尺。說道:「人皮寶衣乃佛爺之物,誰敢伸手?……」 
     
      突聞西院牆上人影咳嗽一聲,這一咳聲,聲響雖微,卻直打人在場眾人的心坎 
    上,這一來,所有人眾全都微微變色,掉頭打量。 
     
      夜色中,但見兩點陰森如電的冷芒,從牆頭二飄而下,那身法真是靈巧以極, 
    落地點塵不驚。 
     
      黑蝙蝠不禁暗自叫苦不已,怎的這一干黑道魔頭竟會這巧齊聚昆明,又這般巧 
    的寅夜駕臨,難不成『人皮寶衣』已然早現江湖,招引這干魔頭的覬覦。 
     
      驀然一聲暴喝:「好雜毛,佛爺尋你多年,原以為你早已暴死荒山,不想你依 
    然未腐,這該是老天有眼,讓佛爺如願得報那一掌之恨。」語音甫洛,一陣卷地狂 
    風,如排山倒海般,從東面滾奔西頭。這片刻工夫,黃小龍緊傍在黑蝙蝠身邊,看 
    到這一個個的具都身懷藝奇功的武林高手不覺面露喜容,高興萬分,他希望著,這 
    些人能大大打一場架,好讓他借此認識認識江湖的拚鬥,增長見聞。 
     
      可是他卻忽略了,這干魔頭的現身,完全是覬覦他身上的「人皮寶衣」到最後 
    終歸還要找到他身上的。 
     
      那最後現身的,誠然是個老道士,手執拂塵,身背寶劍,青慘慘十臉,正在閃 
    難避退和尚的攻擊。 
     
      屋脊上兩人,此刻已經躍入院中,雙方停止了拚鬥,同時注視著院和尚與道士 
    的激戰。 
     
      書中交待和尚乃是名震綠林的獨腳大盜鐵頭陀,少林寺叛徒,練就身外門功夫 
    ,卓絕環宇,為人凶殘,手中一柄水磨鐵禪鑌杖,重六十斤施展開來三丈方圓之內 
    ,休想近得分毫。 
     
      道士號青木子峨嵋派門中高手,為人陰險機詐,智計過人,與現任嵋派掌門青 
    蓮子為師兄弟,但性情卻格格不入。 
     
      鐵頭陀十餘年前曾敗在青木子手下,被青木子一掌擊成重傷,鐵頭隱跡荒山十 
    年,苦練絕藝,再度出山意欲報這一掌之仇,尋找青木子年,跡未得遇,此次西來 
    尋仇不想於此時此地相逢,仇人見面,氣火升,施展禪杖,猛烈進攻。 
     
      青木子既稱機智過人,在這種場面之下,他可不願出全力與鐵頭陀誅死拚鬥, 
    一見禪杖驚風捲地而來,劍也未撤,只施展輕功,一昧閃躲避,忽然,青木子手中 
    拂塵,在一個微弱的空隙中,閃電也似的疾點出,那柄拂塵貫注了內家真力;就像 
    數千百枝銀針,灌穿如山杖影,駢而至。 
     
      這真是想不到的事,鐵頭陀含怒進招,見青木子一味閃避,並不撤回手反擊, 
    正感奇怪,驀的一眼瞥見五個化子頭已然會攏排立廳口,心似想到什麼事般的,手 
    中慢得一慢。 
     
      不想就這眨眼空隙,銀蓬已穿透杖影,逼進身來,一時驚得冷汗冒,回杖攔截 
    已至不及,逼得上身一倒,一式鐵橋工夫,足根使勁,倒出丈來遠,才險險避過青 
    木子這一招,臉色倏青倏紅,羞愧萬分。 
     
      青木子陰森森的「哼」了一聲,說道:「憑這點黔驢之技,也想在本道面前撒 
    野,今日道爺另有要事,暫不與你計較,如若不然,非叫你濺血可……」青木子似 
    乎言猶未盡。 
     
      忽聽一聲淒哀怪叫,宛如狼嚎鬼哭一般的,使人悚然驚寒,聲落怒道:「老雜 
    毛,今於是有道士沒頭陀,佛爺與你拼了!」 
     
      語畢驚風又起,較前更見威厲,直往青木子搗去。 
     
      青木子一聽風聲,知道不能再輕鬆,抱著殺一儆百的心情,肩頭撤青銅長劍, 
    袖好拂塵,一聲清嘯,長劍灑出朵朵劍蕊,施展開峨嵋劍法心得,闖入了如山杖影 
    中,開始了賭命般的拚鬥。 
     
      這種狗咬狗的事,黑蝙蝠他可求之不得,他知道這兩個魔頭只一動上手,決不 
    是三招兩式可以解決了的,這「人皮寶衣」無心的洩露,也不是他想得到的,這當 
    前的情勢,雖未見得一定怎麼樣,但黃小龍是必須要他馬上離開,離開得越遠越好 
    ,隨將小龍拖近,說道:「小弟弟,今日事還是個未了之局……」黑蝙蝠雖把小龍 
    拖過,卻見他一雙閃亮的小眼,緊緊地凝視院中,龍騰虎躍,劍氣濛濛杖風呼呼的 
    決鬥,根本沒聽他在說話,心中暗笑小龍的天真未泯,在這種要緊關頭,毫無些許 
    畏懼,且又嗜武如此,日後一旦學得人皮寶衣上的蓋世絕學,當能驚天地泣鬼神。 
     
      黑蝙蝠重重地拖了小龍一把,才將小龍那飛魂收轉道:「老哥哥,有什麼事嗎 
    ?這場龍虎鬥太精彩了。」 
     
      黑蝙蝠不便責備,只得一笑附耳輕輕說道:「小弟弟,這些人都是為奪取『人 
    皮寶衣』來的,這局面可不太好應付,你暫且隨同師弟遠行,避上一避,將『人皮 
    寶衣』武功學好,再設法報仇,這裡事與你無關。」 
     
      小龍聽說要他離去,心中雖不願意,可不敢強嘴,也拖著黑蝙蝠附耳低語道: 
    「老哥哥,你帶我走不好嗎?『人皮寶衣』上武學,爺爺爹爹鑽究他幾十年,還莫 
    名其玄妙呢?追隨你身邊,老哥哥可以教教我。」 
     
      黑蝙蝠一聽,可也傻了眼,怎的鑽究幾十年依然得不到倪端,自已又哪知道這 
    竅門,可是在當前情勢之下,也不顧什麼身份,說道:「小弟弟,我也不懂,你先 
    隨師弟去吧?日後……」 
     
      「黑幫主,你倆講些什麼,說出來大家聽聽不好嗎?……」這是千手觀音楊士 
    桐的叫聲,語音未落,人已飄身欺近,五指箕張,往小龍背上抓來。 
     
      紅官人正立在小龍身後,聞聲知警,斜跨一步,阻在小龍身前,一雙破袖,卷 
    地生風,硬朝抓來五指兜去。 
     
      楊士桐出手無功,立即收掌飄身退後,又復靜立不動。 
     
      紅官人見楊士桐,說一句話,揮得一掌,又復退身一旁,不禁癡呆呆地打量著 
    他,摸不透他用意何在? 
     
      原來千手觀音楊士桐,此次忽然西來,乃是聽聞無影怪俠依然在世,欲來一探 
    究裡,今夜方到即遇此事,楊士桐生就耳目特聰,黑幫主與小龍附耳的一席話,讓 
    他給聽了一字不漏,唯恐他們再說下去,讓別人又聽見了,遂出手招呼,並隨口亂 
    以他語。 
     
      此時天色已將五鼓,月沉星隱忽然烏雲四合,天邊隱隱傳來閃雷之聲,似將有 
    場暴風雨般的,黑蝙蝠微「哼」一聲,瞟目向紅官人示意。 
     
      紅官人雙目一揚,道:「忠孝二兄,請挑戰二怪,替幫主擋他一陣。」說完, 
    掀起破袖直朝千手觀音楊士桐罩去。 
     
      楊士桐知道這一動上手,黑妙手一定帶著這小孩逃走,見紅官人破袖飛來,趕 
    忙閃身退開,叫道:「楊某暫行放過,先行一步。」聲落人起,躍上院牆,只眨眼 
    工夫即失其影子。 
     
      此時天色更暗了,疏疏落落的已灑下雨點,打在乾裂的土上,響起沙沙之聲。 
     
      鐵頭陀的怒喝狂吼,間中夾著青木尊者的聲聲清嘯,更增加了激烈拚鬥的氣氛。 
     
      一陣「嘩嘩」,狂風夾著豪雨,傾盆而降,那密麻似的雨點,打得在場拚鬥眾 
    人,差點睜不開眼睛。 
     
      青木子瞟目一瞥,見廳中已然少了人,心中一怔,奮力攻出三劍,將鐵頭陀逼 
    退,飄身縱到廊下,見黑妙手與小孩,已然不見,知道「人皮寶衣」,令夜定必無 
    望,和鐵頭陀拼戰已有一個時辰之久,真力耗去不少,不願再招惹黑蝙蝠,而且那 
    「人皮寶衣」,一定也已攜出,尚待追趕,遂只陰陰的「哼」了一聲,撇下鐵頭陀 
    ,管自縱身躍牆而去。 
     
      鐵頭陀被青木子逼退,見青木子已躍入廊下,但身形未隱又復躍出牆去,哪裡 
    容得,也自縱身追去,並叫道:「好你個老雜毛,竟然不顧羞恥,未分勝負就逃… 
    …」說到這聲音已然去遠。 
     
      這邊一對好冤家接戰著一對孿生兄弟,空手換掌,功力俱都不分上下,忽聽黑 
    蝙蝠一聲呼哨,孿生兄弟同時退出當場。 
     
      黑蝙蝠道:「苗張二兄,請聽小老兒一言,『人皮寶衣』非敝幫所得,請勿誤 
    會,如今物主早已離去,在這密雨之下,二位仁兄何苦糾攀不休,不如暫行放過, 
    改日有緣相遇,再較量不遲。」 
     
      這一對好冤家一聽,雙雙臉上一熱,場中此刻真是靜悄悄的,除了兩人外,餘 
    人早已不見,可見二人拼戰時是怎樣的聚精會神,不敢分心。 
     
      隨想到,黑蝙蝠為一幫之主,決不會撒謊騙人,但廳中除了五個老化子外,就 
    是一個小孩,難道物主會是他,隨聽水桶張禮說道:「黑頭兒說話,兄弟們決對相 
    信,『人皮寶衣』即非窮家幫所得,難道會是那小孩嗎?兄弟們知道黑頭兒絕不打 
    謊騙人,就請幫主指示一二。」 
     
      黑蝙蝠一聽,暗叫「糟透」,一時失言,恐怕就這樣反將小龍害了,遂說道: 
    「二位仁兄,『人皮寶衣』雖非敝幫所得,但卻深有關連,二位仁兄若不能放手, 
    就請對著小老兒來吧!我一一接著就是。」 
     
      忽聽一聲嘿嘿長笑,劃空而起:「黑頭兒,你錯了!我兄弟可不上這個當。」 
    聲落人杳,已然去遠。 
     
      黑蝙蝠痛苦的「哼」了一聲,恨恨的說道:「師叔,我們一定要保護小弟的安 
    全。」 
     
      且說黃小龍隨著黑妙手,暗中抽身,一離精院,立時放開腳程狂奔而去,剛躍 
    離十餘間屋面,夜空中忽現黑影阻路。 
     
      黑妙手一見黑影,立刻想到千手觀音楊士桐,也不言語,縱身猛撲進招,凌空 
    高呼:「小弟弟快到前面我自會找你。」 
     
      小龍本不願走,可是聽到黑妙手語氣中的急迫,立即展開腳程,不顧一切,直 
    往前奔。 
     
      這昆明城小龍已相當熟識,一陣狂奔急馳,豪雨驟降之時,腳下正好來到滇黔 
    鏢局,小龍不自覺地煞住身子,見院中零亂不堪,想起李大哥,心頭不禁一酸,渾 
    忘了自身的事,飄身跳下偏院,鑽入房中。 
     
      小龍夜眼,無震燈火,見李大哥房中,空無一物,而早先自已睡的臥室,卻有 
    一把銅鎖鎖住。 
     
      一使勁,銅鎖隨手落下,小龍輕推房門,室中影色依舊,床帳被褥衣物,一件 
    不少,桌上筆墨紙硯,也都和被褥般排得較自已在時還要整齊,心中不禁大奇,這 
    該是誰做的呢? 
     
      李大哥嗎?他會在我失蹤後有這種心情嗎?不會,絕對不會。啊!那該是雪梅 
    姐了,但是雪梅姐她為什麼要出走呢?她走到哪去了呢? 
     
      還有李大哥?他又到哪裡去了?對啦!我必須要找到李大哥,我要將張家大小 
    姐被人救去的事情告訴他。 
     
      小龍坐在椅子上,感到有點冷寒,這才發覺全身衣褲都濕透了,立刻將原有衣 
    服找出兩套來換上,另外找了兩套衣物打了個小包,又找到一些原有的散碎銀子。 
     
      這一耽擱,天竟然亮了,但那淅淅瀝瀝的雨,依然沒有停的意思,小龍見天已 
    亮了,大白天不便聳高躍遠,索性倒下來睡他一覺。 
     
      忽然小龍想到黑妙手叫他到前面去等,這前面該是哪裡呢?小龍除了城裡和城 
    外的風景區外,再稍出去一點路就完全不知道了。 
     
      這渺茫的前面,真給小龍帶來了絕大的難題,小龍也在思索這難題中沉沉睡去。 
     
      待小龍一覺醒來,已是未末申初,窗外淅瀝淅瀝的仍在下著,只是雨勢已小得 
    多,濛濛的雨氣中,空氣顯得清新不少。 
     
      小龍難題顯然未能解決,翻身下地,一天沒進食,腹中空空的怪不舒服,遂疊 
    坐練了一會功,待得功完畢,天色依然濛濛如故。 
     
      小龍蹩不住,翻身將包袱背起,在細雨濛濛中,選擇院牆較僻靜處,先伸頭探 
    清牆外沒有人,才縱身躍出。 
     
      走到大街上,小龍找了一家館子,進去填飽了肚皮,又買了些乾糧,趁黃昏之 
    時,走出了城。 
     
      剛走出城,這可是真巧,迎面就碰到小銅神。 
     
      小銅神一見小龍,驚駭得跳了—下,拉著他的袖子說道:「我的小爺爺,你是 
    往哪去了,師祖們都往東去了,黑妙手師祖叔急得差點要上吊,這往東去的路上, 
    沿途都有敝幫的人,你隨便找一個,一問就知道,我師傅受了傷,得人侍候著,我 
    可沒辦法陪你同行,天不早了,你趁夜趕一程或能追上,假如走不動,前面出去十 
    餘里地,有個鄉鎮可以住宿,小爺爺你這就走吧!」 
     
      小銅神說完就走,因為他發現有人注視著他,一個小叫化,牽著一位公子哥兒 
    的袖子,喋喋不休的,難怪別人不注意。 
     
      小龍見小銅神說完就掉頭走了,他可沒什麼忌諱,放開大步,直往東去,東門 
    外那兩個小湖和那黝黯的密林,也像熟識的向他打著招呼,小龍搖搖頭,輕微地歎 
    了口氣,心想:「我的命是這樣的苦嗎?是否蒼天注定要我遍嘗人間孤令的滋味呢 
    ?寵受我的爺爺和爹媽,首先離我仙去,緊接著金燕,我患難中的妹妹,摯友,掛 
    名的小妻子也失去了蹤影,李大哥對我勝比親手足,也為我四處奔波,不知去向。 
    感人的窮家幫中五老,也為我擔心煩憂,唉!命運多乖……還有那雪梅丫頭,她到 
    哪裡去了!蓮花池鄺家鶯燕姑娘,我也辜負了他們—片好心,更枉費了那仙風道骨 
    女尼的一片好心,將那武林一寶「天符令」給遺失了! 
     
      天哪!我一身是債,而且這些個債並不是金錢所能還得了的!它需要熱血和那 
    血淋淋的一顆心……不過我相信,總有那麼一天,我會得如願,人欠我的,十倍取 
    回,我欠人的,十倍報答,黃小龍要做頂天立地的英雄,不做萬人唾罵的小人。 
     
      我為什麼要怕苦。能契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 
    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黃小龍為什麼怕吃苦,拿出堅強的毅力,忍耐… 
    …忍耐……忍耐……。」 
     
      想到這,黃小龍彷彿面前就有困難般的,忽然的昂頭,胸脯一挺,眼中閃出凌 
    芒,腳上不自覺的快了許多。 
     
      一輪秋月,高懸半空,小龍見到月亮,才想到已進入深夜,放眼大道渺無人跡 
    ,立即展開絕頂輕巧,往前飛馳。 
     
      在一座叢林前,睛空裡忽傳來晨鐘聲響,如道林中定有寺院尼庵,小龍狂奔急 
    馳了一夜,也感到需要歇息會兒,但他心裡已有計較,林中如是尼庵,就依然往前 
    走,若是寺廟,就稍作歇足再走。 
     
      小龍穿進林中,遇這片樹林,佔地甚廣,且有甚多百年占木,參天矗立,林中 
    一座歪的老的寺廟,也建造得相當雄偉,不由得肅然起敬,知道這種寺院中,多的 
    是得道高僧。 
     
      小龍來到面前,見廟門橫扁上寫著「寒烈寺」三字,不禁奇道:這名字取得挺 
    怪嘛? 
     
      小龍伸手拍門,隔了好一會,門開處,出來一個小沙彌,小龍說明來意,小沙 
    彌請他進入客房待茶,自得退去。 
     
      小龍隔了好一會,仍未見小沙彌送茶來,正在奇怪,門開處,進來個由年和尚 
    ,一臉奸笑,滿佈邪氣的說:「小施主貴姓高名,打從哪道而來,小僧寒烈寺知客 
    妙法便是,方丈晨課未了,尚請包涵是幸。」 
     
      小龍一見此人,即知其並非善類,但自身事已過多,不願招惹無謂煩惱,但心 
    中奇怪,我並沒說求見方丈呀!我只要歇歇足,喝杯茶,大概那小彌傳錯了話,遂 
    道:「小的黃小龍,打從昆明來,不敢煩勞方丈高僧,只稍事歇息,我這就走。」 
     
      知客妙法微微一笑道:「施主稍息莫急,小僧這就叫他們看茶。」說完辭出。 
     
      小龍怔怔地又等了一會,依然未見有茶送來,忽見窗外人影幢幢,心中甚奇, 
    意欲開門探看,誰料手探處,室門分厘不動,外面竟然反鎖上了,心頭一怔,這是 
    怎麼回事,連忙拍門高叫。 
     
      室外人影連閃竟無一人回應,小龍心頭火冒,看門板並不厚實,運氣推出一掌 
    ,「砰」的一聲,門板應響而裂,再連推兩掌,室門「吧」的一聲整塊倒了下去。 
     
      小龍走出一看,好傢伙!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站滿了僧侶,人握一把戒刀,如 
    臨大敵般將所有去路阻住。 
     
      小龍一驚,這從哪裡說起?但事已至此,只得稍事鎮靜,叱喝道:「知客僧何 
    在?請出面答話!」 
     
      這一干僧侶都好像木頭人般,不響不動,小龍四週一打量,竟沒發現知客僧的 
    影子,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驀的知客僧從人後鑽出,臉上越發顯得狡滑異常,陰冷冷的笑道:「小施主, 
    事已到今,不如叫開吧!小施主只要將身上的『人皮寶衣』留下,即可安然出寺, 
    不然就是死路一條,而『人皮寶衣』仍歸是咱家之物。」 
     
      小龍一聽說到「人皮寶衣」就知事情絕不能善了,乾脆也不答話,揮掌欺身就 
    往知客僧襲去,心想擒賊擒王,我先把你制服,還怕他們不放我走路。 
     
      誰料知客僧一掌不接,閃身就住後退,笑道:「咱家可沒那多閒情,和你過招 
    ,你只要他細再瞧瞧就知道啦。」隨說隨一聲呼哨,哨聲一起,上上下下一干和尚 
    ,左手一抬,可了不得,每人手中三支白虎釘,這種專破鐵布衫,童子功的暗器。 
     
      小龍一顫,不自覺退後兩步,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知客僧泠冷一笑道:「小施主,我只需再來一聲口哨,小施主身上就可能變成 
    蜂窩。……怎麼樣?『人皮寶衣』能比這性命還貴重嗎?……」 
     
      「卑鄙無恥的賊禿驢,使用這等下流手段,今天小爺拼了性命,也和這『人皮 
    寶衣』共存亡,賊禿驢!你做夢啦……」小龍的確是既驚又氣喝罵完已閃身退回室 
    中,此刻他又懊悔把門闖破了,不然也稍可阻擋一下暗器的襲擊。 
     
      小龍一進入室中,即選一暗角,背牆而立,他想這時候如果是黑夜,他或者可 
    能憑一雙夜眼冒一次險,偏偏這時光天色越來越亮,和他的意念背道而馳。 
     
      知客僧那冷的笑聲又復傳來,「小施主,你再也跑不了啦?趁早把『人皮寶衣 
    』交出,或能饒你不死!」 
     
      小龍閃在暗角,閉口不言,驀然,房門轟的一聲落下二塊鐵板,室中立即暗了 
    下來,小龍這時才發現室中敢情連一面窗子都沒有。 
     
      突然,轟隆隆聲響,不絕於耳,接著牆壁慢慢的往當中移動,黃小龍心中大驚 
    !四向一打量,只靠床的一壁沒有動,伸手模模床,也是鐵做的,心想:「你這是 
    白廢,你還能把鐵床壓碎了。」遂縱身跳上床去。 
     
      沒想身子在床上還沒站穩,腳下就覺一軟,一顆心懸空上提,黃小龍連人帶褥 
    摔得下數丈深一個陷阱裡,撲跌在一塊大鐵板上,因變生倉促,小龍又未能及時應 
    變,這一下摔得小龍昏頭轉向。 
     
      頭頂隆隆之聲已停,知客僧那冷竣的笑聲,又復傳來:「小施主,答應了嗎? 
    你假如還想見識的話,也不妨事。」話完洞口掉下一點火苗,這火苗打從小龍身邊 
    擦過,小龍低頭乙看,火苗沒掉在鐵板上,敢情鐵板隔洞壁,還有兩尺空隙。 
     
      「轟」的一聲巨響,洞裡大放光明,小龍低頭一看,又復驚駭得呆住,這陷阱 
    竟然還有十餘丈深,洞底不知是什麼油質,經火苗一點,就暴燃著,冒起五尺餘高 
    的火炎,相當嚇人。 
     
      驀然,一聲「吱吱」傳來,黃小龍真是魂散魄丟,因為他感到腳下鐵板,已在 
    往下降去,且速度還很快。 
     
      小龍低頭下瞧,看著那烘烘的火焰逐漸的接近,身子也慢慢的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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