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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天鐵血旗

                   【第十一章 陰錯陽差】
    
      竺瑞青道:「小黑子!你跑到那裡去了?我找了你一天?」 
     
      小黑子裂嘴傻笑,指了指曲劍舟,卻聽曲劍舟道:「是師父叫他騎馬帶我去玩 
    ,哈哈!這馬跑得好快啊!」 
     
      原來當竺瑞青離開雁峰時,彩虹姑娘領著曲劍舟也恰好來到小黑子處,得知竺 
    瑞青已進入雁蕩山,準備隨後接應。 
     
      卻因曲劍舟在身邊十分不便,遂著小黑子帶著曲劍舟騎馬玩耍,她則一人進山 
    !不巧,竺瑞青互相錯過,而小黑子與曲劍舟,一跑就出去數十里地,是以竺瑞青 
    一時找不到他。 
     
      三個人正在分吃那些山雞,忽聽谷外傳來聲聲厲嘯,且聽一人引吭叫道:「姓 
    竺的小子,這次你跑不了啦!」 
     
      竺瑞青一驚,忙關照道:「小黑子!你照顧小弟弟!一切由我應付,來人若多 
    ,你就護著他騎馬突圍,我過後再來找你們!」 
     
      忽聽曲劍舟道:「誰說我小!我才不要人照顧呢!你們不走我也不走,我最喜 
    歡打架!」 
     
      竺瑞青一愕,回眼看他小小年紀,雙眼中稜光一閃閃的,眉宇間竟透著層層殺 
    氣,心想此子日後殺孽必定十分駭人! 
     
      心念未息,忽聽風聲颯然,「搜!搜!搜!」葉林中一連落下數條人影,為首 
    的竟是那愛鳳妖婦。 
     
      身後緊隨著白妞姑娘,千山一老,還有一位十分醜怪的紅衣老婦。 
     
      只見她手執烏籐拐杖,雙眼開合間,精光燦燦,相貌醜雖陋不堪,卻自有一股 
    懾人滅儀,令人不寒不栗。 
     
      竺瑞青一見這紅衣老婦,已揣想到很可能就是那名震大西南的幽靈教教主鬼婆 
    婆沙素靈,心道:「這些惡魔一個個全都到齊了,若能於這雁蕩山中一舉將這些魔 
    頭制服,使彼等改邪歸正,江湖上自會太平一段時候。 
     
      只可惜,目前人手不足,實難與彼等抗衡,尤其是那無門島島主龍升天,其武 
    功之高,實在驚人,與其單打獨門,還不定鹿死誰手!」 
     
      竺瑞青沉思中,已聽到那愛鳳妖婦淫蕩的一笑道:「我們又見面了,今天廢話 
    少說,開門見山,坦誠公佈,請問閣下是說文呢?還是說武?」 
     
      竺瑞青微一沉吟,道:「何謂文武?」 
     
      愛鳳妖婦眉眼一笑道:「文者!我們以口交易談條件!武者,我們動手過招分 
    高下,不過,老婦建議閣下還是談談交易的好,因為那馬家姑娘現在我們手中,只 
    要高興,隨時可將她置於死地,一點也不留情。 
     
      要說打鬥嘛!我們人多勢眾,閣下自非敵手,若是不識抬舉,冀圖僥倖,那是 
    自尋死路。」 
     
      竺瑞青除了擔心萍兒的生命外,別的任何也不怕。 
     
      可是,實如愛鳳妖婦所說,萍兒隨時都可能有性命的危險,就像是一個人的咽 
    喉要穴,被敵人鉗制住,連氣也透不過來,只得任人隨意的擺佈,竺瑞青遂忍氣吞 
    聲的道:「什麼樣的交易,何妨說來聽聽!」 
     
      愛鳳妖婦自以為一箭射中了竺瑞青的制命傷,洋洋得意的嬌狂一笑,道:「條 
    件有二,任閣下選擇一條,其一:無門島龍島主認為天下武功,萬流歸宗,自應排 
    除門派歧見,結盟合為一家,龍島主武功蓋世,聲望俱尊,應為盟主,希望閣下能 
    捐棄成見,與我們合作,造福武林。」 
     
      竺瑞青一聽,心中不禁想笑,以他們這種行為,居然厚顏美其名,造福武林, 
    真使人聞之欲嘔三日。 
     
      邛睞山中,他身受南宮先生授藝兼授命,豈能與這般黑道魔頭,同流合污呢? 
    遂道:「願聞其二!」 
     
      愛鳳妖婦見他不答應,稍感意外的又笑道:「當然,人各有志,龍島主胸懷豁 
    達,寬宏磊落,自不會強人所難,不過,龍島主曾親口認命,無門島雖無門,但卻 
    隨時歡迎閣下駕臨。 
     
      而第二條,就是請閣下將少林寺的「玉佛令」及武當派的「劍令」,換取馬家 
    姑娘一命,保證日後決對不再侵犯她。 
     
      而她與甘賢侄的一段婚約,從此也一筆勾梢,如此優厚的條件,相信閣下總會 
    答應吧! 
     
      再說此二物對閣下毫無用途,留它則甚,不如將它換取心愛之人的自由,情理 
    兩方面都說得過去,豈不甚好!」 
     
      竺瑞青一聽,這條件也不能答應,這兩枚派令,對他一時雖無大用,但卻足可 
    顛覆少林與武當兩派,甚至於毀滅。 
     
      換句話說:整個江湖武林亦將因此淪於魔道之手,水無寧日,他豈能因一己之 
    私,做此不仁不義,為害武林的事,那與他變節投身無門島主的門下,又有什麼區 
    別呢? 
     
      於是,竺瑞青絲毫不加考慮的回絕道:「這兩個條件,在下都不能答應,你們 
    愛怎樣辦,就怎樣辦!」 
     
      愛鳳妖婦萬沒料到竺瑞青竟一口回絕,神色微一變道:「閣下就不顧馬家姑娘 
    的生死嗎?她或許還會遭遇到難以入目的污辱,要死不能,屆時恐後侮莫及矣!」 
     
      竺瑞青心中一凜,眼前就像已看到馬萍兒涕淚滾流,跪地哀號叫道:「請你們 
    不要這樣對我,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竺瑞青心痛如絞,肝腸寸斷,驀地引吭一聲長嘯,如龍吟,如鳳噦,聲震山谷 
    ,響澈雲霄,林木為之沙沙不已,頓時衝散眼前幻影,隨見他那怒目圓睜之時,厲 
    聲的喝道:「馬家姑娘若有絲毫傷痛,你們等待著我的懲罰,你們若敢將她害死, 
    我要你們所有的人抵命!」 
     
      愛鳳妖婦柳眉一軒,雙眼中殺機頓現,一聲嬌叱,罵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你如今已是甕中之鰲,自身難保,還敢滿口狂言,大言不慚!」 
     
      竺瑞青眼看身前四人,愛鳳妖婦本是手下敗將,白妞與千山一老,根本不屑一 
    顧,只有這位紅衣老婦,不知底蘊。 
     
      可是,縱然四人聯手,他也不懼。 
     
      忽然愛鳳妖婦撮唇一啃,啃聲尖厲,十分刺耳,啃聲未息,立聞谷外以及前後 
    山壁間,厲嘯頻傳,此起彼落,威勢駭人已極。 
     
      嘯聲未落,林中已見人影晃動,接著茅屋後也聽到了衣袂風聲,也不過轉眼之 
    間,前後左右已同時出現了三數十人。 
     
      論年紀老少不等,但卻一個個精氣充沛,行動敏捷,一看就知全非庸手,愛鳳 
    妖婦此來,似已糾合了數起人馬,傾全力來對付竺瑞青般! 
     
      對方來勢,雖然如此驚人,竺瑞青依然氣定神閒,臉上竟無絲毫驚懼之色,因 
    為他雖說不一定就能穩操勝算,可是要想逃走還怕不能嗎? 
     
      而且,身旁還有個小黑子,雙膀神力,蓋世無雙,一條鐵棒,威猛無儔,千軍 
    萬馬之中,他也能殺進殺出,何況這區區之數? 
     
      惟一使人擔心的,就只那個童子曲劍舟,雖知他功力不弱,此刻究竟非同兒戲 
    ,竺瑞青不禁回首打量了他一眼。 
     
      卻見他眉飛色舞,瞼上滿佈歡喜之色,竟找不到一絲驚懼之容,竺瑞青心中忖 
    道:「越是如此,越使人擔心!」 
     
      忽見曲劍舟懷中凸凹不平,突出如丘,像塞了什麼東西,竺瑞青又不由感到詫 
    異,忖道:「莫不是吃乘的山雞,他捨不得丟棄,給塞在懷裡?」 
     
      這時,曲劍舟已發覺竺瑞青在注視他,遂朝竺瑞青扮了個鬼臉,笑道:「白哥 
    哥,你不用為我擔心,這些個兔崽子,我一個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不信你等一下 
    看!」 
     
      竺瑞青一愕,道:「你怎麼叫我白哥哥?我又不姓白?」 
     
      曲劍舟稚氣的小臉上一熱,指著小黑子道:「他黑!我叫他黑哥哥,你白!我 
    當然也可以叫你白哥哥,有什麼不對嗎?」 
     
      竺瑞青一時竟被他說得笑了起來! 
     
      愛鳳妖婦見竺瑞青忽然回身,若無其事的與一個童子說笑,竟視他們這數十人 
    如無物般,這個污辱實使人難以忍受,不禁一聲嬌叱,怒罵道:「好小子,你究竟 
    打定主義沒有!」 
     
      竺瑞青聽到愛鳳妖婦的聲晉,忽然記起曲劍舟的婆婆,二鳳之一的「靈鳳」, 
    遂忙問道:「小弟弟,你婆婆呢?」 
     
      曲劍舟聞問,臉色立即沉了下來,道:「婆婆!她………她走了!」 
     
      一語未畢,熱淚已盈盈欲滴!顯然他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 
     
      竺瑞青忽然轉身指著愛鳳妖尋道:「小弟弟!你認識她嗎?」 
     
      曲劍舟疑惑的搖了搖頭,卻伸出小手臂,指著愛鳳妖婦後的白妞,結結的道: 
    「我認識她………可是她永遠也不認識我。」 
     
      竺瑞青心中一愕,突聽身後暗器破空之聲,疾射而至,竺瑞青對這種彫蟲小技 
    ,自是不放在心上。 
     
      忽見曲劍舟小手一揚,一顆姆指頭大的圓石子,已從曲劍舟兩指間彈了出去, 
    且聽他罵道:「不要臉的糟老頭,你想幹什麼?」 
     
      竺瑞青掉首一看,來的竟是一把銀亮的匕首,可是,卻被曲劍舟一顆石子,擊 
    個正著,雖沒能將匕首當場擊落,卻已將匕首擊得歪過一邊,斜飛而墜。 
     
      竺瑞青見此,大感欣慰,心情不禁為之一寬。 
     
      他不是為曲劍舟指上的功力,以及眼力之快准感到欣慰,而是曲劍舟的機智, 
    使他大感寬慰。 
     
      因為從他的罵聲中,顯然是誰偷施暗算他都看到了,就憑這點機智,再加上他 
    那一身武功,自保足足有餘。 
     
      當然,武功高如愛鳳妖婦或已極負盛名的一流高手,也不至對一個稚齡童子痛 
    下毒手。 
     
      愛鳳妖婦見他愛理不理,那裡容得,不由怒氣勃發,「鏘」的一聲,抽出青虹 
    寶劍,劃空一劈,怒叱道:「畜生!你既是自取滅亡,可怨不得老婦手下無情啦!」 
     
      竺瑞青展顏一笑,輕鬆悠逸的道:「妖婦!老鼠上天秤,你不秤秤,重不逾四 
    兩,大話連篇,真使人為之捧腹!」 
     
      愛鳳妖婦何曾受過這等冷嘲熱諷,青虹一抖,就欲撲出,忽聽那紅衣老婦道: 
    「愛鳳姑娘何須親自動手,待老婦為姑娘將此狂賊拿下!」 
     
      愛鳳妖婦早就嘗過竺瑞青的滋味,怎不知厲害,此來不過倚仗人多勢眾,方敢 
    作威作福,一聽紅衣老婦要搶先出手,她是求之不得,但她仍道:「教主出手,自 
    是手到擒來,愛鳳為你掠陣!」 
     
      筆者按:此紅衣老婦確是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她乃三妖之首,武功也比 
    魁梧老婦白素蓮,鉤鼻老婦應素貞高出許多。 
     
      尤以陰陽功「幽靈指」黑道稱霸,威震大西南,掌中烏光閃亮的拐杖,一百零 
    八招的「盤龍杖法」,更是神妙詭譎,威厲無比,武林中罕遇百合的對手! 
     
      三妖之名,雖在「二鳳」之下,可是她的一身能耐卻較之「愛鳳妖婦」有過之 
    無不及的。 
     
      是以,她對「愛鳳」妖婦表面上十分謙恭,暗中卻從沒將她放在心上! 
     
      此刻,她何以要搶先出手呢? 
     
      原因是她從竺瑞青悠閒逸致的神情中,已看出竺瑞青有抽身而退的意向,「愛 
    鳳」妖婦一逕出手,而未能將竺瑞青及時擒住,而被他突圍逃走,豈不前功盡棄, 
    且連她的名氣也大大受損。 
     
      是以,她自得親自出馬! 
     
      紅女老婦——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手執烏光閃亮的拐杖,巔巍巍的移前 
    兩步,面對竺瑞青道:「閣下可是誘拐老婦愛徒的媳婦,而又專與黑道中人作對, 
    那南宮老匹夫的嫡傳門人嗎?」 
     
      竺瑞青一聽對方開口,尖酸刻薄,且辱及授藝恩公,不禁氣湧加山,火焰高冒 
    ,但他卻冷靜的抑住,以牙還牙的道:「閣下可是幽靈教中鬼首,人稱鬼婆婆,而 
    又專事為害武林的妖婦沙素靈嗎?」 
     
      鬼婆婆萬沒料到竺瑞青辭鋒這般銳利,絲毫不肯吃虧,不禁呆了一呆。 
     
      隨即發出一聲狼嗥鬼哭般的駭人怪笑,令人聞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尚幸這 
    怪笑及時煞住,要不那童子曲劍舟,就得遭受一次痛苦的煎熬。 
     
      卻聽她笑畢,道:「閣下辭鋒之尖銳,實為本教主平生僅見,只不知武功是否 
    也如此尖銳,性情是否也如此尖銳,可敢與本教主單打獨門,不死不休?」 
     
      竺瑞青聞言,也發出一聲朗朗長笑,只是他那笑聲中,卻是那麼安祥和藹,聽 
    不出一絲殺伐之氣! 
     
      隨聽他道:「教主笑聲陰毒,實為少爺生平罕聞,只不知教主的武功,是否也 
    如此陰毒,心腸是否也如此陰毒,有將整個武林都毀滅的毒心?」 
     
      鬼婆婆見他似有意揶揄,避免正面作答,不禁大怒,手中烏光閃亮的拐杖,隨 
    意一頓,入土盈尺,隨道:「閣下若是一時胡鬧,莫怪本教主要違背武林道義,而 
    要以多為勝了!」 
     
      竺瑞青朗聲一笑道:「這麼說,教主是決不用別人幫忙了?是嗎?」 
     
      鬼婆婆卑賤不屑的一笑道:「自然,對付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何需別人幫助 
    !」 
     
      愛鳳妖婦一旁聽得大急,她深知竺瑞青武功精深,非常了得,那肯容鬼婆婆涉 
    險,忙叫道:「沙教主,我們現在佔了絕大的優勢,你千萬別中了這小子的圈套!」 
     
      鬼婆婆醜臉上泛起了異樣孤傲之色,自命不凡的道:「你忘了本教主五年前曾 
    獨上邛崍,尋找那南宮老匹夫嗎?那時本教主只道那老匹夫命短,早已與鬼為伍, 
    豈知他竟是膽小畏懼,龜縮不出,面對那老匹夫的一個弟子,本教主說句大話,不 
    出百招,定要將他斃死在杖下!」 
     
      竺瑞青聽得不怒反笑,哈哈笑畢方道:「教主既有這等信心,何妨另約時地, 
    一決勝負!」 
     
      鬼婆婆雙目一睜,兩道陰森森,寒電般的目光,憤怒的盯在竺瑞青臉上,厲聲 
    的暍道:「你竟敢不信任本教主?」 
     
      竺瑞青笑道:「小可並非不信任教主,而是不信任別人!」 
     
      鬼婆婆仰首一嘯,叱道:「諸位請了,本教主現與這位小子作生死拚搏,任何 
    人不得出手相助,若是違背本教主之言,屆時莫怪翻臉無情!」 
     
      說畢,拔起拐杖一橫,道:「小子,放心動手吧!」 
     
      竺瑞青懷中取出「鐵血旗」一抖,立覺紅光暴閃,耀眼生花,道:「教主請!」 
     
      鬼婆婆見他抖出的「鐵血旗」,竟是當年南宮先生威震武林的兵刃,心中也不 
    禁微微一怔。 
     
      隨即一聲怪嘯,揮杖疾撲,杖出卷地生風,厲嘯驟起,勢若雷霆疾發,威猛至 
    極。 
     
      竺瑞青見她來勢凶猛,卻也不敢怠慢,血旗一揮,頓時紅光暴漲,怒卷而出。 
     
      只是,雙方甫接一招,具都一凜,已知對方確非好相與,不得不各自全神貫注 
    ,使發渾身絕畢,全力搶攻。 
     
      剎那間,二人已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惡戰,但覺杖影如山,烏光籠罩,旗影 
    搖紅,飛舞如虹,厲風驟嘯,異常刺耳。 
     
      場中沙飛石走,樹葉滿空飛舞,數丈方圓,潛力激盪,寒風刺骨,確是一場武 
    林罕見的惡鬥。 
     
      一旁的愛鳳妖婦,雖知鬼婆婆武功確有獨到之處,究竟放心不下,聽到鬼婆婆 
    告誡餘人不得相助,心中已暗打主意。 
     
      待二人全神貫注打得難解分時,忙對白妞咕嚕幾句,立即揮劍撲向小黑子叫道 
    :「臭黑炭,三仰峰下一戰,勝負未分,我們再來比過!」 
     
      小黑子那知其別具用心,當下揮舞開鐵棒,又與妖婦另起戰火,展開拚鬥。 
     
      曲劍舟眼看白哥哥黑哥哥全都與人動上了手,且殺得十分激烈,不禁心癢難煞 
    ,忽聽有人輕喚道:「小弟弟!這廂來!」 
     
      曲劍舟回首一看,見喚他的竟是滿臉妖邪的白妞,且正在向他頻頻招手,稍一 
    遲疑,又看了竺瑞青與小黑子一眼,方緩步走了過去,還差丈來遠就站住了,一臉 
    稚氣的笑道:「姐姐!你叫我幹嘛?」 
     
      白妞見他稚氣未除,似一無所知般,遂笑道:「小弟弟!姐姐帶你去玩可好?」 
     
      曲劍舟天真的歡叫道:「好呀!上那裡去玩?」 
     
      白妞朝谷外一指道:「到那邊去,我再告訴你!」 
     
      曲劍舟道:「不能給別人知道嗎?是我們二人玩嗎?」 
     
      白妞粉瞼一紅道:「小弟弟!你來了就知道啦!」 
     
      說著,她已移步朝曲劍舟走去,曲劍舟就像絲毫不懂厲害般,仍然站著笑道: 
    「我不會玩,你找別的男人不好嗎?」 
     
      白妞此刻已走到他的身邊,牽起他的小手,道:「來吧!小弟弟………」 
     
      一語未畢,突地「哎喲!」一聲痛呼,呼聲未已,雙手又已掩住面門,驚聲慘 
    叫,另見她玉腕上,血肉模糊,指縫間更是鮮血汩汩而流。 
     
      敢情,曲劍舟他那是一無所知,他是故意裝傻,存心要她好看。 
     
      原因是前些時,他與婆婆「靈鳳」一起時,曾被白妞跟蹤過一過時候,靈鳳雖 
    沒告訴他為了什麼,但卻領著他四處隱藏、逃避,是以他對白妞恨之切骨。 
     
      那時,他是一個污穢滿臉的乞兒,如今是一個眉目清秀的童子,而且又是與竺 
    瑞青在一起,白妞作夢也想不到會是他。 
     
      而劍舟在白妞招呼他時,心中已暗暗打定主義。 
     
      就在白妞要牽他的小手的剎那,曲劍舟出其不意,一把抓向她的手背玉腕,他 
    指甲甚長,這一抓連皮帶肉都抓下來了,緊接著小手一揚,一穎石子,電射而出。 
     
      白妞本已又驚又痛,相去這近,那裡還閃避得開,竟被那石子擊中鼻樑,只打 
    得她粉鼻骨碎血流,痛澈心肺,哀聲慘號不已。 
     
      曲劍舟一招得手,早巳躍退尋丈,恨聲罵道:「賊丫頭,你也有今天,叫你嘗 
    嘗小爺的厲害!」 
     
      訝畢,小手連發,一連又彈出十數粒石子,原來他懷中滿滿的全是石子。 
     
      白妞雙手掩面,本無法閃避,驀地一陣厲風,將那十數粒石子全部刮飛,隨見 
    人影一晃,白妞身前已站著那顴骨高聳,鬚髮斑白的千山一老! 
     
      曲劍舟一見大怒,罵道:「老狗,你活膩了嗎?」 
     
      千山一老怒暍一聲,罵道:「小畜生,你找死嗎?你再敢罵一句,老夫就要你 
    的小命!」 
     
      曲劍舟道:「憑你也配,小爺偏要罵,老狗!老狗!老狗!………」 
     
      千山一老一聽太怒,隨手劈出一掌,曲劍舟一看,就知他沒使全力,逐站在那 
    裡動也不動。 
     
      直待掌風逼近,方猛一旋身,那掌風立被他怪異的動作,旋散開去,剎時無影 
    無蹤,卻聽他駭聲狂笑道:「老狗,你給我扇風嗎?好涼快啊!」 
     
      千山一老惱羞成怒,雙掌一掠,縱身撲了過去!曲劍舟回身就跑,轉眼間已躲 
    到一株樹後,笑朝千山一老道:「老狗,我們來捉迷藏,有種就來,沒種就滾開!」 
     
      忽聽白妞怪叫道:「捉住他!捉住他,姑娘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竺瑞青與鬼婆婆一場惡戰,先時全都心神貫注,拚鬥得極為猛烈,雙方盡展渾 
    身解數,互相搶攻。 
     
      但卻始終維持不上不下之局,誰也別想佔到半分便宜。 
     
      可是,白妞的一聲慘痛尖呼,卻使鬼婆婆心中一怔,但是緊接著曲劍舟的話聲 
    ,使竺瑞青心中為之一凜,而曲劍舟初生之犢不畏虎,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概, 
    更使他感到驚駭萬分。 
     
      當他發覺小黑子,亦已被愛鳳妖婦纏上二父上了手,就知要糟,心中不禁暗暗 
    叫苦不迭,忙叫道:「小黑子……」 
     
      那知,他這一分神,立覺鬼婆婆拐杖上威勢驟增,盤、掃、劈、打,一招一式 
    ,無不帶著強猛駭人的罡氣煞風,眨眼間,已將他逼退尋丈! 
     
      鬼婆婆一聲傑傑怪笑,驀地,騰身一縱,爬空三丈,身如大雕般,猛一轉拆, 
    拐杖揮舞,挾泰山壓頂之勢,直罩而下,烏光電閃,數丈方圓內,全都籠罩在凌厲 
    無邊的杖風之下。 
     
      竺瑞青一見杖影如山,直罩而下,不禁大吃一驚,他萬料不到這位紅衣老婦拐 
    杖之上,造詣這深。 
     
      此刻要避,勢已不及,一個不巧或將更慘,只得一咬牙,猛提真氣,血旗一揮 
    ,施展開旗招絕學,「八方風雨」,以全力硬接鬼婆婆一招! 
     
      他這招「八方風雨」,乃是守中絕招,施展開來,只見四面八方,全是血光旗 
    影,立將身子全都掩蔽住,使人有頓失對方所在之感。 
     
      鬼婆婆突見他旗影中藏身,心中也不禁一怔,但聽她陰惻惻的一笑,忽然騰出 
    一手,曲指連彈,竟施展開黑道稱霸,武林中聞名喪膽的「幽靈指」。 
     
      只覺一縷縷陰風勁氣,方始彈出,驀覺一道耀眼刺目的血影,從密加紅雲似的 
    血光中,驚虹電閃似的暴射而出。 
     
      直透的如山杖影,電光石火間,只覺虎口一痛,烏光拐杖險險脫手而飛,心中 
    一凜,身子已然及地,定晴一看,烏光拐杖已被竺瑞青「鐵血旗」捲住,二人不過 
    尋丈之隔。 
     
      她那想到,就在她謄手以幽靈指襲敵之際,杖上威勢已然大減,竺瑞青雖隱身 
    旗影中,卻隨時都準備著變招襲攻。 
     
      這正是他師門無雙藝業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的唯一無上心法,是以就在她 
    杖上威勢一頓之際。 
     
      竺瑞青已拿捏準時機,突然施出一招「血旗飛虹」,只一招,霎時突破漫天烏 
    光杖影,反將拐杖捲住,雙雙落下。 
     
      鬼婆婆陰毒無比的「幽靈指」,肆無憚忌的猛烈襲出,她自以為竺瑞青除了棄 
    旗抽身躍退外,實無他途。 
     
      可是,竺瑞青一旦失去「鐵血旗」,無疑斷其一臂,鬼婆婆豈不穩操勝券。 
     
      她這加意算盤剛剛打妥,忽見竺瑞青左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玉骨逍 
    遙扇」,只見他「刷」的張了開來,左扇右擋,那一縷縷陰風勁氣,絲毫傷他不及! 
     
      忽見竺瑞青俊臉一沉,厲聲暍道:「原來你們竟使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 
    …」 
     
      鬼婆婆一楞道:「什麼手段叫做卑鄙無恥的手段?」 
     
      竺瑞青遙逍扇,朝葉林一指道:「你看,這還不算卑鄙無恥嗎?」 
     
      鬼婆婆回首望去,卻見那童子正被二名二十歲上下的勁裝青年追趕著。只是那 
    童子極為乖巧、靈活,別看他小小年紀,輕身提縱術,居然十分了得。 
     
      只見他在葉林中,迅若狡搜,捷若靈猴,忽如那鷹隼凌空,時如水蛇遊走,左 
    穿右繞,那兩勁裝青年,一時間竟拿他莫可如何! 
     
      且聽那童子,不時發出一兩聲驕狂笑聲道:「捉不到!捉不到!嗨!你這一手 
    叫什麼?鬼手抓屎嗎?真是飯桶!唉!你也是個笨蛋,這叫做烏龜抓沙嗎?」 
     
      那兩名勁裝青年被他連損帶罵,氣得半死,逐漸的改追捉為追擊,一旦接近即 
    出掌猛劈,竟欲將童子立斃於掌下。 
     
      只是,那童子何等刁鑽乖巧,他始終不與二人正面為敵,但卻不時的抖手發出 
    三五顆石子。 
     
      而每一顆石子勁道都十分凌厲,使二人也不得不稍加防範,這麼一來,兩人是 
    臉紅脖子粗,為之氣短! 
     
      鬼婆婆一見,氣怒萬分,不禁一聲冷笑,轉臉朝三丈外一位身著華服,又矮又 
    小,年約五旬的枯瘦老人道:「齊天叟,你教出的二個寶貝徒弟,連人家一個稚齡 
    雛兒都對付不了,你不覺害臊嗎?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那齊天叟此刻臉倒不紅,而是一片鐵青,事實上他差點沒氣得吐血,他何嘗沒 
    看到兩個愛徒被曲劍舟——這十二三歲大的童子,要狗熊似的,逗得不亦樂乎! 
     
      但他卻不願意喝止,而希望二人能將那童子一掌劈了,多少總可挽回一點顏面。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弄巧成拙,反被鬼婆婆當眾羞辱一頓,他本是鬼婆婆麾 
    下,獨當一面響噹噹的風頭人物。 
     
      這麼一來,他這張老臉,那裡還放得下,只見他皮包骨的瘦臉上,剎時嚴霜密 
    佈,冰冷冷的叫道:「志清!崇明!你二人過來!」 
     
      那兩名勁裝青年,一名李志清,一名張崇明,二人此刻似乎剛摸清了曲劍舟的 
    身法路子,逐漸的已將他逼住,眼看就可以一洩心頭憤恨。 
     
      忽聞齊天叟的呼喚,二人心中還在埋怨,師父不該在這個時候,將他二人喚住 
    ,正準備不顧一切,先將小鬼劈了再說。 
     
      猛聽一聲厲喝:「畜生!你二人嫌命長嗎?」 
     
      二人心驚回首,一見齊天叟臉上的神色,就知不妙,那敢怠慢,急急縱回,雙 
    雙跪倒齊天叟身前。 
     
      二人口中,剛叫得一聲:「師父………」 
     
      齊天叟雙掌齊出「劈劈拍拍」,每人賞了四個耳光,只打得二人牙落血流,發 
    昏章第二十一。 
     
      接著,齊天叟一人一腳,將二人踢得連翻帶滾,跌出兩三丈遠,爬起來全都成 
    了跛子。 
     
      齊天叟咬牙罵道:「你二人從今後,誰要再叫我一聲師父,我就要你們的狗命 
    ,趁早給我滾,滾,滾,滾得遠遠的!……」 
     
      二人一聽心膽俱碎,魂不附體,那敵放半個屁,一跛跛的出谷去了,甚至連頭 
    也沒敢回。 
     
      曲劍舟見此情景,心中毫無歉疚之感,卻反縱到齊天叟面前,指著齊天叟,厲 
    驚罵道:「你這瘦皮老狗,小爺正玩得起勁,你偏偏跑出來搗蛋,大概是你這瘦皮 
    老狗骨頭賤,也想嘗嘗小爺的滋味吧!」 
     
      齊天叟此刻,痛極恨絕,正感沒地方出氣,一見曲劍舟敢來招惹他,心中大喜 
    ,遂奸險的一笑,道:「好呀!我來陪小哥玩玩!」 
     
      齊天叟語畢,驀地曲指一彈,立有一縷陰風勁氣,朝曲劍舟射去。曲劍舟見他 
    不經意的一彈,那知厲害,竟又施展那記怪招,晃身一旋。 
     
      齊天叟的「幽靈指」,雖不如鬼婆婆的功深勁足,可是曲劍舟卻也承受不起, 
    就是武功高如殉難的美髯翁,也曾因疏忽傷在他的幽靈指下。 
     
      不過,曲劍舟所施展的這記怪招,乃當年黑道稱?的一代妖後「靈鳳」的救命 
    絕招之一,自非等閒可比,居然也被曲劍舟練得幾分火候,猛然一旋之下,竟也將 
    襲來的陰風勁氣,旋盪開去。 
     
      曲劍舟雖僥倖將陰風勁氣旋開,一個身子卻像跌入了萬年冰穴中般,機伶伶的 
    打了個寒戰!心中大吃一驚。 
     
      齊天叟見他居然未曾傷在他這「幽靈指」下,心中也不禁驚訝萬分,指上又加 
    了幾分真力,連連彈出。 
     
      曲劍舟此刻那敢再輕易嘗試,急急晃身避閃,只是齊天叟對他恨之切骨,豈容 
    他輕易逃走,指隨身動,連續彈襲! 
     
      曲劍舟縱到左,陰風勁氣立即射到左,他躍到右,陰風勁氣射到右,竟將他牢 
    牢逼住! 
     
      曲劍舟縱高躍低,就像隻猴子在要猴戲似的,但卻沒法逃出兩丈方圓的範圍, 
    不禁使他大為驚恐,正欲高呼求援! 
     
      無意間回首一瞥,卻見竺瑞青與紅衣老婦,旗杖相連,雙雙跌坐地面,臉上神 
    色肅穆至極,頭頂上更冒起了三尺來高,如雲似霧的蒸蒸白氣,分明是各以內家真 
    力,作生死的拚搏。 
     
      竺瑞青處此敵眾我寡的情勢下,他怎會如此輕率的,與鬼婆婆的賭鬥內家功力 
    呢?這豈非自取滅亡? 
     
      原來,這是鬼婆婆欺他年幼,雖是藝業非凡,功力方面,定然不及他數十年所 
    修的來得精純。 
     
      適才,鬼婆婆曾誇下海口,百招內,要將竺瑞青傷在杖下,可是,一場惡戰, 
    實已超越百招。 
     
      屆時,竺瑞青若拿話擠她,她也下不了台。 
     
      是以,她在向齊天叟說完話後,趁竺瑞青不備,而旗杖又未曾分開之際,忙提 
    氣運起數十年所修,精純充沛的內家真力,從拐杖上逼了過去,想在這方面,將竺 
    瑞青置於死地。 
     
      一個人的內家功力,如若已練臻爐火純青,登堂入室之境,一遇外力,自然生 
    出反抗之力,外力越強,抗力也越大。 
     
      竺瑞青那想到鬼婆婆如此陰毒,突然來這麼一手,剛剛驚覺不妙,雙方內家真 
    力,已牢牢的相互吸住。 
     
      這時,竺瑞青欲待臨危剎勢,又那裡還來得及,除非他忍痛受一點內傷,或許 
    能及時揮旗,震飛對方拐杖,要不,他只有棄旗抽身。 
     
      可是,在這種電光石火間的情勢之下,又那裡有他選擇的餘地,只得提氣運功 
    ,冒險與鬼婆婆一拚。 
     
      曲劍舟自幼追隨一代妖後靈鳳習藝,懂得這種純功力的生死賭鬥,一點驚擾不 
    得,他又那裡還敢出聲求援! 
     
      眼看他身陷險境,黔驢技窮,已然危殆萬分。 
     
      忽聽正與小黑子對敵的愛鳳妖婦,發出一聲淫蕩至極的浪笑,笑聲忽高忽低, 
    迴腸蕩氣,柔靡婉轉,令人不自覺會憶起男女間雲雨巫山之事。 
     
      鬼婆婆神色肅然,一似毫無所覺。 
     
      然而,竺瑞青新遭慘變,初嘗甜頭,無疑燕爾新婚,他這時就有點消受不了, 
    只見他臉上神色,忽憂忽喜,倏紅倏白,額頭鬢邊,汗落如雨,頭上加雲白氣,亦 
    逐漸稀薄,緩緩散了開來! 
     
      愛鳳妖婦這一笑,本就是針對他而發,一見湊功,不由大喜,當下更是浪笑不 
    止,且越笑越淫邪! 
     
      小黑子生性愚魯,本不知愛鳳妖婦為何發笑,可是,見她笑時,擠眉弄眼,妖 
    形怪狀,而笑聲又異常刺耳。 
     
      小黑子越看越厭惡,突發?勁,手中鐵棒一緊,呼呼呼一陣猛攻。他對付愛鳳 
    妖婦,本就沒使全力,如今含怒猛攻,只七八招工夫,已將愛鳳妖婦逼得手足無措 
    ,笑聲頓止。 
     
      這真是險而又險,只要被她繼續笑上片刻,竺瑞青定要傷在鬼婆婆手下不可, 
    甚至因此一命嗚呼,含恨而死。 
     
      她這笑聲一止,竺瑞青頭頂的蒸蒸白氣,又復逐漸凝結如雲,臉上神色亦已恢 
    復原有的平靜。 
     
      愛鳳妖婦眼看功敗垂成,心中好不惱怒,可是,小黑子鐵棒招數,威厲無倫, 
    竟使她無計可施。 
     
      驀地,曲劍舟被齊天叟的「幽靈指」,逼得氣急敗壞,險象環生的情景,竟被 
    愛鳳妖婦看到。 
     
      愛鳳妖婦心念一動,忙叫道:「臭黑炭,你瞧瞧那小子,快沒命了!」 
     
      小黑子回首一瞥,當場驚駭魂飛,忙拋下愛鳳妖婦,一聲如雷大喝,撲前去搶 
    救曲劍舟。 
     
      愛鳳妖婦一揮手,叫道:「上去幾位,將那臭黑炭困住!」 
     
      隨聲立見七八條人影,縱前將小黑子與曲劍舟圍住。 
     
      小黑子神力蓋世,鐵棒招數,威猛精奧,一身先天混元氣功,刀槍不入,別說 
    這七八個人,再多上十倍也不懼。 
     
      只見,曲劍舟此刻早已精疲力盡,一遇救援,他就是連站也站不住了,小黑子 
    一把將他挾在肋下,獨臂揮舞著鐵棒,往谷外衝去!在這個時候,他似乎又記起了 
    竺瑞青的話,竟將竺瑞青一人拋下。 
     
      愛鳳妖婦一見,正中下懷,心花怒放,立即又發出那撩人心神,銷魂蕩魄的淫 
    邪浪笑。 
     
      竺瑞青輿鬼婆婆這種睹鬥,全憑丹田一口真氣,硬折硬拚,絲毫取巧不得,比 
    兵刃相拚,還要凶險百倍。 
     
      任何一方,只要稍一分神,便要給對方的內力,趁虛而入,輕者震傷內腑,重 
    者當場送命。 
     
      竺瑞青年輕力壯,氣足神健,彩虹仙島上又曾得遇罕世奇緣,功力本較鬼婆婆 
    略勝一籌。 
     
      奈因夜來為人妖黃衫艷所害,酒後誤飲烈性春藥,與彩虹姑娘一夜纏綿,精、 
    氣兩方面都遭受損失,而又未曾復原,是以僅能與鬼婆婆拚個不相上下。 
     
      二人經約半個時辰的比試,雙方都已心頭滾熱,汗透重衫,竺瑞青適才經愛鳳 
    妖婦一擾,已露敗象! 
     
      尚幸小黑子誤打誤撞,將他救了,方免於難。 
     
      如今,愛鳳妖婦二次發笑,竺瑞青就知要糟,可是這時,二人恰好已進入緊要 
    關頭,誰也不能退讓,除非同時化勁,否則必有一方受傷。 
     
      雙方內家真氣,如膠似的互吸著,竺瑞青此刻縱然想認輸也不行,何況又不敢 
    分心,開口說話。 
     
      瞬息工夫,竺瑞青已承受不住那淫聲浪笑的撩逗,頓覺喉嚨焦裂,汗出更多, 
    而對方的內力,更像倏然驟增,綿綿不絕的猛攻而來。 
     
      竺瑞青心知已無可挽救,暗歎道:「罷了!想不到我竺瑞青,今日命喪於此!」 
     
      他這心念甫動……… 
     
      倏聽一陣抑揚的歌聲,劃空而至……… 
     
      「沉於逸樂之人必頹廢!即天所以貴人之具………」 
     
      「應急於良心的呼喚!忽傾耳於誘惑的細語………」 
     
      歌聲清脆嘹亮,穿雲裂石,「鏗鏗鏘鏘」,又加金鐵交鳴之聲,頓將愛鳳妖婦 
    的淫聲浪笑淹沒無餘。 
     
      歌聲詞意凜然,竺瑞青聞聲有如醍醐灌頂,當頭棒暍,頭腦中頓覺一清,心神 
    立聚,趕忙再次運功,猛力反擊!轉眼間,立挽危勢,又回復原有爭持不下的局面。 
     
      忽地,又從另一面峰巔上,飄下來一陣悲淒至極的哭聲,只聽他越哭越傷心, 
    越哭越悲痛,只哭得迴腸百轉,愁盡慘來,令人聞之不自覺鼻感酸楚,悲從中來, 
    欲隨之而哭般! 
     
      這突然爆發的哭聲,非但令人酸鼻,就是全神貫注,以死相拚的竺瑞青與鬼婆 
    婆,也不禁同時震得一震,心神俱敞。 
     
      卻聽那哭聲越來越悲慘、淒涼,谷中功力較弱的人,已忍不住聲淚俱下! 
     
      驀地,一道黃影斜空飛落,凌空一掌,直拍竺瑞青與鬼婆婆旗竿相交之間,相 
    隔何止十七八丈。 
     
      可是,掌風過處,竺瑞青與鬼婆婆二人,全都被震得當場鬆開了手! 
     
      只是,這道黃影尚未及地,林中加電又縱出一條灰影,快捷無倫的,已將竺瑞 
    青一把挾在肋下,飛身就朝那發出淒慘哭聲的山壁縱去。 
     
      其迅捷的程度,真可以電光石火來形容。 
     
      因為連站在一旁的愛鳳妖婦,也沒有看清來人的身材、面貌,只覺眼前一花, 
    灰影已繞到茅屋後去了! 
     
      那黃影落地一見,不由大怒,但他卻連忙搶起地上的「鐵血旗」,就在他這一 
    擔擱之際,鬼婆婆沙素靈亦已拾起了拐杖,躍起將他去路攔住。 
     
      鬼婆婆橫杖攔住他一看,見這黃影身材矮小,卻穿著一件寬大的杏黃長衫,頭 
    頂上青絲披垂,連臉部也遮住了。 
     
      如若他這滿頭青絲易之白髮,她很可能認為是那人妖黃衫艷呢? 
     
      鬼婆婆厲聲一喝道:「你這傢伙,竟敢從中搗蛋,壞本教主大事,說不得要你 
    抵命!」 
     
      那人影嘿嘿一聲冷笑,道:「你撒泡尿自己照照吧,憑你這付長相,也敢在我 
    面前耀武揚威!」 
     
      鬼婆婆一聽,敢情還是個女孩的聲音,心中更怒,罵道:「賤婦!本教主這就 
    要你狐狸現形!」 
     
      說著,手中拐杖一揮,連掃帶劈,一招三式,猛攻而上。 
     
      同時,愛鳳妖婦亦從身後毫無聲息,偷偷的一劍刺了過去。 
     
      那女子手執鐵血旗,帶理不理的,直待鬼婆婆拐杖近身,方始猛揮鐵血旗,只 
    一招就將對方拐杖捲住,隨聽她道:「撒手!」 
     
      鬼婆婆好不聽話,頓時鬆了雙手,人亦被震得連退七八步,方拿樁站穩。 
     
      鬼婆婆心驚神馳,駭然變色。 
     
      同時,又聽「噹」的一聲,那黃衫女子鐵血旗捲住的拐杖,往後一揮,又架開 
    了身後愛鳳妖婦無聲無息偷偷襲來的一劍。 
     
      這人似乎是恨透了身後偷施暗襲的愛鳳妖婦,只見她回袖一掃,愛鳳妖婦立如 
    木偶般站住,動也不能動。 
     
      鬼婆婆一見,大驚色變,脫口而呼道:「拂穴神功!你……你……你……」 
     
      那人一聲嬌笑道:「我………我………我是彩虹仙島下來的彩虹姑娘,你們有 
    誰不服的,請儘管上!」 
     
      鬼婆婆一聽,心膽皆顫,蹬蹬蹬又退了三步,張口發呆,連舌頭也嚇短了! 
     
      這黃衫女子確是彩虹姑娘嗎?一點不錯。 
     
      她何以身著這襲寬大的黃衫? 
     
      因為她一身衣服已被竺瑞青瘋瘋癲癲撕得片片碎裂,臨去時,倉卒的取了黃衫 
    艷一件黃衫,用帶子繫起來,勉強像樣。 
     
      她這時打散滿頭秀髮,其實只是不想讓竺瑞青認出她的本來面目。 
     
      彩虹姑娘何以並沒遠離? 
     
      這就是所謂「兒女情癡,難訴離別苦,一夜纏綿,最苦斷腸人!」 
     
      她對竺瑞青已非普通朋友,她豈能不關心竺瑞青的一切,是以走了一程,又轉 
    了回來,恰好在危急中救下竺瑞青。 
     
      不想,卻有一條人影較她更快的已將竺瑞青擄走,這不得不使她大感駭然,眼 
    看人影去勢如電,經鬼婆婆一阻,追已不及。 
     
      即聽地冷冷的叱聲問道:「沙教主!是什麼人將竺公子擄去了!」 
     
      這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彩虹姑娘先露絕藝,再提彩虹仙島之名,縱橫一世的 
    鬼婆婆,也不由凶焰盡飲,肅然顫聲答道:「回姑娘的話,是什麼人老婦亦不得而 
    知,不過據老婦斗膽揣測,適才那位哭的,一似近在五十年來未曾在江湖露面的「 
    哭公」!如若那人真是哭公,而這人也定是「笑婆」了!」 
     
      彩虹姑娘一聽大駭,這確是早年武林中一對老怪物,武功自成一家,詭譎異常 
    ,且性情極為怪癖,好惡隨心,不管事情對是不對,只要他兩高興就做,實在是處 
    於正邪之間。 
     
      可是,他二人已有半世紀未在江湖上露面,如今算來,怕不已近百高齡之人, 
    他二人突將竺瑞青擄走,其用意安在? 
     
      竺瑞青個性倔強,稍一應付不當,定必命傷二老怪手中! 
     
      彩虹姑娘心念及此,不禁移怒到鬼婆婆身上,若非她與竺瑞青拚鬥內功,竺瑞 
    青何至於輕易的就被人擄走。 
     
      待以鬼婆婆出氣,忽聽一聲從峰巔傳來的大笑,笑聲如金鑼,鏗鏗鏘鏘,確是 
    迥異尋常。 
     
      可是,笑聲落時,似已出去數里之地。 
     
      彩虹姑娘聞笑一凜,這笑聲似乎就是譏嘲她不該有移怒於人之心般,秀髮遮臉 
    下的俏臉一熱,遂恨聲叱道:「竺公子此去,若無差錯,萬事皆休,一旦有個三長 
    兩短,嘿嘿………」 
     
      她似乎無法說出太過惡毒的話。 
     
      語至此倏然打住,飛身繞向茅屋後,追了下去! 
     
      且說竺瑞青剛覺一股極為強猛,而又恰到好處的外力,將他手中「鐵血旗」震 
    落,人還未及睜眼,身子已被人挾起。 
     
      但覺耳邊風聲呼呼帶嘯,人已如騰雲駑霧往空中飛去! 
     
      猝然間的變故,他還只道來了什麼武林朋友,及時將他救走,以來人的武功之 
    高,除了彩虹姑娘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朋友,能有這般驚人的能耐,心中又不由 
    一喜,可是俊臉上卻也不禁一片羞紅。 
     
      陡然間,他想起了南宮先生恩賜的「鐵血旗」,被遺留在谷中,心中不由一驚 
    ,大聲道:「哎呀!我的「鐵血旗!」呢?」 
     
      叫聲中睜開眼來,陡然發覺這挾住他的,並不是他心中所想的彩虹姑娘,而是 
    一位從未晤面,白髮蒼蒼的灰衣老婦。 
     
      只見她沿著峭壁,手足並用,快如猿猴似的往上爬去! 
     
      竺瑞青心中一愕,不知來人是友是敵? 
     
      可是別人既出手救他,總是一番好意,遂試探的問道:「請問前輩尊姓!」 
     
      灰衣老婦對他不理不睬,仍然繼續往峭壁上爬去! 
     
      竺瑞青一怔,已意識到目下情況,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麼單純,忙暗中運氣, 
    微微一掙,體內真氣爽流,毫無異狀。 
     
      可是,四肢卻不能動顫,竟不知何處受制,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連聲喝問, 
    灰衣老婦對他依然不加理睬,就像聾子般! 
     
      竺瑞青心中大駭,喝道:「尊駕究竟要將在下擒往何方………你是聾子嗎?」 
     
      「你這小子再囉嗦,老娘就將你擲下去了!」 
     
      灰衣老婦總算開口說了話。 
     
      竺瑞青低頭一看,峭壁饞巖,已升何止千丈,四肢不能動彈,這摔下去,准跌 
    成一團肉醬「稀巴爛」! 
     
      可是,他個性倔強至極,那吃這一套。 
     
      灰衣老婦的話非但沒將他嚇住,反使他傲性頓發,卻聽他道:「我不願領人的 
    情,受人的氣,你乾脆把我擲下去好了,我死了也決不怨你!」 
     
      灰衣老婦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要想死還不容易,你以為老娘不敢鬆手嗎?」 
     
      說著,頓時手臂一鬆,竺瑞青的身子立即反升為落,直墜下來,竺瑞青的四肢 
    無法動顫,這一摔下來,豈能還有命在? 
     
      他雖感驚駭魂飛,但他怎肯向人低頭,出言求救。 
     
      而此刻要救他又談何容易呢? 
     
      竺瑞青的身子已落下兩三丈,眼看越墜越快,就要直墜谷底,這在這時,驀聽 
    灰衣老婦一聲大笑道:「好倔強的牛性!」 
     
      話聲未落,竺瑞青立覺腰間一緊,已被一條銀色綢帶纏住,隨聽灰衣老婦叫道 
    :「哭公!接住!」 
     
      竺瑞青方覺身子凌空停住,隨又被銀色綢帶一提一揮,凌空直上,有如流矢般 
    快捷。 
     
      綢帶在腰間鬆開,仍然飛上七八丈高,他這裡升勢方衰,又是一條金色綢帶從 
    上面飛下。 
     
      恰好又將他的身子捲住一提,竺瑞青已落身峰巔懸崖上! 
     
      綢帶一鬆,竟恰好將他的身子拋在一片草堆裡。 
     
      竺瑞青仰首看去,見懸崖上正站著一個高大的皓首灰衣老者,一臉淒苦悲容, 
    似欲哭無淚般。 
     
      卻見他朝崖下淒苦的叫道:「笑婆!你怎麼啦!」 
     
      「上來了!」 
     
      隨著叫聲,只見銀帶飄閃,人影晃動,灰衣老婦滿臉含笑的站在老者身旁。 
     
      這正是五十年前的武林中一對怪物,「哭公」「笑婆」! 
     
      這時見那哭公依然是那麼悲苦的道:「笑婆!現在怎麼辦?」 
     
      他似乎全以「笑婆」馬首是瞻,毫無主見! 
     
      「笑婆」笑道:「現在把他帶著回去呀?還有怎麼辦?」 
     
      哭公立即應道:「是」,隨即縱過來,將竺瑞青挾起,從峰後縱下峰去,笑婆 
    一聲大笑,隨後跟來! 
     
      竺瑞青不知二老何許人,立即問道:「喂?你們要把我帶到那裡去?………」 
     
      那哭公似乎更難理喻,他一語未畢,已覺頭腦昏眩,眼前一暗,毫無感觸的已 
    失去了知覺! 
     
      待他二次睜眼時,發覺已處身一間寬僻的大山洞中,采芒閃爍,耀眼生花,凝 
    目一掠,四面山壁上或掛或懸的全都是宇內罕見的奇珍異寶。 
     
      有高約三尺的珊瑚樹,紅得誘人,有五色透亮的八駿馬!白得可愛,有尺餘高 
    下的翡翠鸚鵡,觸耳清涼,使人愛煞! 
     
      那一塊塊金磚銀錠,更是堆積成山,不計其數! 
     
      竺瑞青雖在邛崍山中曾發現過一個寶藏,卻也似不及此洞中藏寶之豐! 
     
      竺瑞青又驚又奇,微一轉折,竟已恢復自由,心中不禁大喜,猛一翻身,躍了 
    起來。 
     
      只是,立身未穩,倏然一聲「哎喲」又復倒了下來。 
     
      敢情他只一提氣運勁,渾身勁骨又疼又痛,彷彿曾受人鞭韃,毒打過一頓般, 
    可是,又不見傷痕,一旦倒下,疼痛頓失。 
     
      竺瑞青驚駭交集,不明所以,暗中再一提真氣,筋骨仍疼痛如故,但卻不妨礙 
    他行動,似乎是只要不提氣運勁,一切如常! 
     
      竺瑞青只道一身武功被廢,膽肝俱裂,魂魄皆飛,心痛神傷,不禁悲聲狂嚎! 
     
      忽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啊!他哭了!他哭了!我要他,我要他!」 
     
      接著一條人影已飄立竺瑞青身前! 
     
      竺瑞青一聽,頓時剎住悲聲,仰首看去,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身墨綠 
    勁裝,腰纏金銀雙綢帶,笑臉如花的凝視住他,忽聽少女道:「噫!你怎麼不哭了 
    !你哭的聲音好悲慘啊!我最喜歡聽!」 
     
      竺瑞青一愕,世間那有以人悲嚎之聲為樂之事,不禁劍眉一蹩,道:「你是誰 
    ?」 
     
      「怪呀!你不知我是誰嗎?我是笑女呀!」 
     
      說罷,「格格格」嬌聲笑個不停,笑聲又脆又亮,加珠落玉盤! 
     
      隨聽她笑畢又道:「喂!你哭呀!哭呀!一哭一笑,好事成雙!唔!你非但要 
    哭得悲慘、淒涼,還要奉我如女王,言聽計從,唯命是從,跟我爺爺、婆婆一樣的 
    ,那才能夠百年合好,白首偕老!」 
     
      竺瑞青聽她那笑聲如銀鈴,不像是什麼邪惡的少女,何以會有這種不近人情的 
    怪念頭? 
     
      遂坐起抹掉臉上淚痕,答道:「我不會再哭了,縱然是刀架在頸子上,我也不 
    會再流一滴眼淚,我也不會怕你,奉你為女王!」 
     
      笑女柳眉一軒道:「嗨!?小子!你難道不想與我成為夫婦嗎?我名為笑女, 
    只會笑不會哭,你當然只有哭了,難道你還不樂意,而且還有這滿洞的稀世奇珍為 
    嫁?,這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竺瑞青冷笑一聲道:「我竺瑞青堂堂頂天立地男子漢大丈夫,豈是見財起意, 
    見色迷心的無恥卑鄙小人,你們找錯啦!還是另請高明吧!我說一不二,「不哭就 
    是不哭」!」 
     
      笑女似感大出意外的,櫻唇一獗,忽然轉身叫道:「婆婆!爺爺!他不哭了!」 
     
      竺瑞青心道:「叫你祖婆婆祖爺爺也沒用!」 
     
      他這心念未息,風聲颯然中,笑婆哭公已分左右站在笑女兩旁,卻聽笑婆含笑 
    罵道:「你這小子,多少人想高攀這門親事還攀不上呢!你居然毫不動心,你要是 
    再不知好歹,老娘就給你來個?王硬上弓!」 
     
      竺瑞青充耳不聞般,不瞅不睬,乾脆連眼睛也閉上了! 
     
      笑婆一見,又笑罵道:「好小子!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哭公! 
    你給他點玩意瞧瞧,看他哭是不哭!」 
     
      竺瑞青心知災禍臨頭,但他卻已抱定宗旨,視死如歸,決不屈服! 
     
      忽聽那哭公悲切切的道:「小淘氣,不要硬充好漢了,你一身功力幾同盡廢, 
    怎受得半點折磨,你莫不是在女人面前哭感到害臊吧! 
     
      不要緊,我老頭子來帶頭哭給你看,你再跟著我老頭子哭就得了!」 
     
      說畢,當真「嗚嗚哇哇」的哭了起來,如喪考妣般,剎那間已哭得地愁天慘, 
    好不悲慘淒憐。 
     
      竺瑞青不能提氣運功,當真是難以抵受這感人的哭聲,不禁想起了父母兄弟, 
    一家人全部罹難的慘景! 
     
      霎時悲從中來,鼻中一酸,險險掉下滾來,隨之而嚎! 
     
      正在這緊急關頭,陡聽那笑女「格格」笑道:「對呀,要越哭越慘才好,嗨! 
    你趕快哭呀!哭呀!」 
     
      竺瑞青本已為哭聲所感染,幾乎無法自拔,聞聽笑聲,哀喪的氣氛剎時驅散不 
    少,竺瑞青心中一凜,立即岔以胡思亂想,盡撿點歡喜高興的事回憶! 
     
      這麼一來,又拖過片刻光景,可是究竟難以抵受那貫耳哭聲,只覺天地之間, 
    任何悲傷痛苦之事,都集聚在他一身般。 
     
      竺瑞青方覺悲苦之情難耐,哭聲忽然停了,卻聽洞中飛鳥撲翅之聲:「客來了 
    !客來了!」 
     
      竺瑞青睜眼一看,笑婆手上已停了一隻五六寸高的赤嘴綠羽的鸚鵡,敢情那「 
    客來了!客來了!」竟是它叫的。 
     
      即聽那笑婆道:「笑鸚,客人帶了什麼求見禮物?」 
     
      那綠鸚鵡赤嘴呱呱的道:「十箱!十箱!厚禮!厚禮!」 
     
      笑婆皺紋滿佈的臉上更笑開了,道:「笑女!我們看看去!讓你爺爺一人對付 
    這傻小子!」 
     
      笑女朝竺瑞青一笑,得意至極的道:「?蛋!你看,又不知什麼人送奇寶來了 
    !」 
     
      說著,與笑婆雙雙離去! 
     
      竺瑞青心道:「人生在世,要這許多財寶何用?死後又不能帶到陰間裡去,這 
    真是不易理解的事!」 
     
      忽聽那哭公道:「小淘氣!你何苦輿我老頭子為難?你隨便哭哭就得了?你要 
    知道,哭也是一種功夫,能健身長壽,你看我老頭子已活了九十九歲零九十九天了 
    ,還沒有死!每天就靠這哭,一日不哭難以度日!」 
     
      竺瑞青只聽得真想哭,好個庸俗滑稽的論調,眼看他滿面愁容,蒼眉緊鎖,從 
    未見他輕舒,大概是數十年的哭啼,已使他不知歡樂為何物! 
     
      竺瑞青又不禁有些可憐他! 
     
      「噗噗噗」綠鸚鵡又飛了進來,且聽叫道:「爺爺!爺爺!婆婆請!婆婆請!」 
     
      它大概是學笑女的稱呼,叫得十分滑稽可愛。 
     
      竺瑞青抬眼望去,見綠色鸚鵡雙爪上抓著一隻籃子,飛落在他身前,輕輕的放 
    下籃子,叫道:「給你吃!給你吃!」 
     
      叫畢一旋身飛上丈許高懸空吊著的一個金圈上。 
     
      竺瑞青看那籃中,滿滿一籃鮮葉,怕不有三四十斤重,可是這綠鸚鵡只有一尺 
    五六寸高,竟能抓住任意飛翔,落地無聲,顯然非常鳥可比。 
     
      尤其聲音宏亮?字字清朗,真使人越看越覺可愛。 
     
      心想:要能有這麼一隻善解人意的鳥兒,送給萍兒,閒時解悶,急時報警,該 
    有多好。 
     
      不!最好有兩隻,還要一隻送給彩虹姑娘玩耍,她也定會喜煞、愛煞! 
     
      「給你吃!給你吃!」綠鸚鵡似在提醒他! 
     
      竺瑞青微微一笑,身前哭公不知何時已然離去!他此刻實已饑甚,拿出一枚山 
    葉咬了一口。 
     
      卻見綠鸚鵡一雙閃亮的圓眼緊緊盯住他手中山?,遂從籃中取了一枚拋了過去 
    !那綠鸚鵡一爪輕舒,已然抓中,卻聽叫道:「謝謝!謝謝!」 
     
      竺瑞青大樂,此葉本非他所有,而綠鸚鵡分明饞嘴,卻不自取,顯然調教有方 
    ,懂得規矩,這真非一般人可能比。 
     
      竺瑞青連吃數枚,已稍解飢渴,見綠鸚鵡亦已啄食畢,隨手又拋了一枚過去, 
    又討來兩聲「謝謝」,竺瑞青遂問道:「鳥兒!鳥兒!你叫什麼名字?」 
     
      「咯咯咯!笑鸚!笑鸚!」 
     
      竺瑞青大樂,心中一動,忙問道:「笑鸚!這裡有幾個人?」 
     
      綠鸚鵡咯咯道:「三個!三個!」 
     
      竺瑞青一喜,心道:「這烏兒倒懂得不少,或許能從它口中採得一點消息。」 
     
      隨又問道:「笑鸚!這是什麼地方?」 
     
      「雁蕩山!雁蕩山!」竺瑞青心道:「原來還在雁蕩山,難道這兩個老傢伙竟 
    是無門島主龍升天一夥的嗎?」 
     
      忙又問道:「笑鸚,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婆婆!婆婆!」 
     
      竺瑞青十分奇怪又問道:「我是說你主人的名字?」 
     
      「婆婆!婆婆!」 
     
      竺瑞青心中暗笑自己太天真了,這鳥兒不過是一隻扁毛畜生,縱能說話,又能 
    懂得多少,遂道:「那位姑娘是誰?」 
     
      「笑女!笑女!」
    
      「她沒有名字?」
    
      「笑女!笑女!」 
     
      竺瑞青一笑又問道:「這個洞出去有困難嗎?」 
     
      他這話聲甫畢,沉重的步聲傳入耳中,竺瑞青掉首望去,卻見哭公與笑婆,每 
    人手捧五隻大箱,從洞外走入,笑女隨在身後,笑臉盈盈的走到竺瑞青身旁,將竺 
    瑞青牽住就往洞外走! 
     
      竺瑞青十分驚訝的間道;「那裡去!」 
     
      笑女回眸一笑,道:「你不是不願哭嗎?所以就將你賣了!」 
     
      「賣了!」竺瑞青大感駭然,竟沒想到被人當貨物出賣,卻聽笑女「咯咯」笑 
    道:「不錯,賣了!賣了十箱珠寶,不過,假如你現在還肯答應我的條件,跪下來 
    求我,還來得及!」 
     
      竺瑞青心道:「賣就賣吧!我堂堂男子漢豈肯低頭跪婦人,縱令無需跪求你, 
    我也不能答應這些條件。」 
     
      遂默不作聲的,任由笑女牽引他出洞! 
     
      經過一條左彎右轉的暗道,來到一間石室中,只見室中坐著兩位黑衣老者,年 
    紀均已在六旬開外,眼中神光炯炯,太陽穴高高墳起,一看就知,是內外兼修的武 
    林高手。 
     
      可是,竺瑞青雙眼只一觸及二人的一身黑衣,已揣測到來的是無門島島主龍升 
    天手下的人,心中暗叫「苦也」,這一去當真是凶多吉少。 
     
      卻聽笑女道:「你們看好貨色,對不對!」 
     
      兩位老者忙應道:「對!對!不過………」 
     
      笑女見二人神色緊張,分明是對竺瑞青略有忌憚,遂道:「放心!現在叫他拿 
    四兩重!他也拿不動,更別想逃走打人!」 
     
      竺瑞青腦中一動,立即冷笑道:「你將我看得一文不值,你可敢將我穴道解了 
    ,與我較量較量?」 
     
      笑女揚眉一笑,道:「怕你嗎?」說著一雙玉手齊揮,就在他「命門」「靈台 
    」「玄機」「幽門」,四穴各拍一掌,竺瑞青頓覺真氣爽流,功力驟復,心中大喜 
    ,忙暗中運氣調元。 
     
      卻聽那兩位老者急叫道:「姑娘不可任性,千萬別上了他的當!」 
     
      笑女「咯咯」的銀鈴般笑道:「你們放心!他要跑也跑不了!」 
     
      竺瑞青剛剛調順真氣,耳聽笑聲震耳:「笑女!你好鹵莽………」 
     
      叫聲未畢,驀覺一股陰風從後襲至,竺瑞青一旋身,平飄半丈,只是身形未穩 
    ,又覺腳下厲風疾旋,竟使他難以穩身。 
     
      心中一驚,腰已被一指厲風襲中,當場又昏了過去! 
     
          ※※      ※※      ※※
    
      「青哥!青哥!你醒醒,你醒醒呀!」 
     
      朦朧中,竺瑞青耳聽一聲淒涼親切的呼喚,接下去即是嚶嚶的啜泣聲。 
     
      聽那聲音竟彷彿是日夜懸念中馬萍兒的聲音,悠悠然的,竺瑞青緩緩睜開眼來 
    ,發覺躺在一張石榻上,榻旁坐著一位姑娘,青巾包頭,雙手掩面,正在悲聲抽泣! 
     
      從衣著與身材上,除了包頭的青巾外,竺瑞青已認出果然是懸念中的萍兒,但 
    他仍然不敢相信。 
     
      猛然抬手,扳開了姑娘掩面的手,定睛一看,不是萍兒還有誰?他疑是在作夢 
    ,一咬舌尖,疼痛不已,心知非夢,事情怎麼演變至此? 
     
      馬萍兒一見竺瑞青甦醒,立即撲倒在他胸前,更加傷心痛哭,且哭且叫道:「 
    青哥!原諒我,是我害了你,青哥!是我連累了你,害你………」 
     
      竺瑞青將她的臉扶正,只見她淚水縱橫,依然掩蓋不住她容顏的憔悴,心中一 
    痛,熱淚盈眶,一把將萍兒擁在胸前道:「萍兒!你受苦了,不要傷心,青哥永遠 
    不再離開你啦!」 
     
      驀地,竺瑞青的手無意中觸到萍兒青巾包住的頭上,心中大吃一驚,手起處, 
    已將萍兒包頭青巾取下。 
     
      卻見萍兒滿頭青絲,已然不見,只餘下寸來長的短髮,急急問道:「萍兒!是 
    誰如此狠心,把你弄成這樣子?」 
     
      馬萍兒見竺瑞青揭下她的頭巾,已知道竺瑞青發現了什麼,她此刻的心情,似 
    乎反倒平靜了。 
     
      只見她抹去淚痕,木然的道:「是我自己,我自己剪去的三千煩惱絲?」 
     
      竺瑞青一愕,也坐了起來,扳住萍兒的肩膀,道:「萍兒!你………」 
     
      萍兒剛剛止住的熱淚,又滾落粉腮,幽幽的道:「萍兒命中注定孤苦,妄想追 
    求幸福,豈非自尋煩惱,是以想青燈黃卷,了此一生,那知,磨難未了,縱然想投 
    身佛門,亦難如願,能不令人痛斷肝腸!」 
     
      竺瑞青還只道他與彩虹姑娘的一段孽緣,已為萍兒知悉,故生此念,心中又愧 
    又恨,一時竟惶惶然不知所措。 
     
      萍兒玉手抬起,溫柔的替竺瑞青抹去臉上淚痕,道:「青哥,你不要傷心,這 
    不能怪你,你沒有錯!」 
     
      竺瑞青心中一凜,更認定所想無誤,毅然道:「萍兒!你放心,我雖然有對不 
    起你的地方,可是,我可以對天發誓,一定聚你為妻,待我手刃親仇,將黑道妖魔 
    殲盡後,我就和你尋一隱密之地隱居起來,不再分離,希望你能信任我!」 
     
      萍兒搖搖頭道:「青哥!我說過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敢抱這種幸福的夢想, 
    因為希望越大,失望時也更加痛苦,只要你能平安,終身幸福,我也就感到快樂了 
    !」 
     
      竺端青見她說時,俏臉上深情洋溢,辭意中更流露出萬縷情絲,心中更痛,正 
    準備將他與彩虹姑娘的一段孽緣因素說出,忽聽一聲沉重的冷笑,道:「談情說愛 
    ,也該選個地方,記住,第一天已過去了一半了!」 
     
      竺瑞青一愕抬頭,聞聲不見人,卻發現身處三丈來寬一間石室中,沒有門,沒 
    有窗,只有一尺見寬的小洞。 
     
      一縷天光,從洞外透入,竺瑞青吃了一驚,問道:「萍兒!這是什麼地方?」 
     
      萍兒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是座石牢!」 
     
      竺瑞青「哦」了聲道:「原來我們同是龍升天的階下囚,萍兒!他們說第一天 
    是什麼意思?」 
     
      萍兒搖搖頭道:「不管他,現在我和你還有兩天的時間,你願意讓我們痛痛快 
    快的過兩天嗎?」 
     
      竺瑞青心中一檁,已預感到死亡的恐怖威脅,忙抓住萍兒的香肩,正色道:「 
    萍兒!不是我要違拗你的意思,不過我希望能瞭解當前的危機,好預作打算,天無 
    絕人之路,我不相我們就這樣完了!」 
     
      萍兒淒然一歎,道:「青哥!你不會有危險的,危險的只有我………」 
     
      「不!」竺瑞青打斷她的話道:「我也不允許任何人碰你一根汗毛!」 
     
      萍兒淒苦的一笑道:「我知道你會為我犧牲一切的,可是,我卻不希望你成為 
    武林中的罪人!」竺瑞青凜然問道:「這話怎講!」 
     
      萍兒苦笑搖頭,道:「你能不能不要逼我!」 
     
      竺瑞青道:「不!我一定要曉得其中原委,你還是告訴我的好!」 
     
      萍兒道:「青哥!求求你,求求你答應我這一次!」 
     
      竺瑞青見她眼中熱淚,又復盈盈欲滴,心中確是不忍,深深一歎道:「萍兒, 
    事情越隱瞞,越遭糕,勢將害了你自己!」 
     
      萍兒一聽竺瑞青終於不再堅持。遂破涕為笑,倒在竺瑞青懷裡道:「只要不危 
    害你,縱然是我自陷絕境,我也高興!」 
     
      竺瑞青心中難過至極,但卻無計可施,驀見方洞中吊下來一個長長的食盒,萍 
    兒起身解下。 
     
      見盒分數層,有酒有肉,有麵條也有饅頭,菜餚也十分精美,是足夠二人飽食 
    一頓無疑! 
     
      竺瑞青見萍兒一樣樣的擺在石塌上,準備吃食,忙問道:「萍兒,能吃嗎?」 
     
      萍兒嫣然一笑,道:「放心!他們目的未達,決不至下毒害我們的,放心吃吧 
    !」 
     
      「目的未達!」究竟是什麼目的,竺瑞青邊吃轉動著腦子,忽聽萍兒問道:「 
    青哥!我爺爺好嗎?」 
     
      竺瑞青一楞,萍兒顯然不知美髯翁已然殉難,那敢實說,遂道:「子魚道長邀 
    師叔往武當山去了!」 
     
      萍兒一歎道:「我雖覺辜負了爺爺一番疼愛之心,可是,若非爺爺當年將我許 
    配那姓甘的惡賊,我又何至如此受苦!」 
     
      竺瑞青猛然醒悟,道:「原來那日你是因此才不告而別,也因此才剪去這滿頭 
    青絲,是嗎?萍兒?」萍兒終於承認的點了點頭! 
     
      忽聽石壁中又傳來那沉重話聲道:「馬姑娘,你爺爺已在武夷山中死了,你知 
    道嗎?不信可以問他!」 
     
      竺瑞青大吃一驚,心想此人誠然可惡,日後相遇,定要將他狠狠的懲罰一番! 
     
      陡聽萍兒一聲大笑,聲加銀鈴,又脆又亮,卻也難掩悲痛之情,竺瑞青太感駭 
    然,萍兒不悲反笑,顯然有些反常,還以為她突遭打擊,刺激過深,神經錯亂了! 
     
      卻聽萍兒笑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爺爺的死訊,只是在我的心中,他永遠活 
    著,你們休想從我身上獲取那二寶………」 
     
      萍兒似感說漏了嘴般,話至此倏然剎住,驚視著竺瑞青。 
     
      竺瑞青恍然大悟,亦知黑妞那兩枚派令還沒有遺失,心中大定,叫道:「萍兒 
    !是那兩枚派令嗎?其實早已不在我手中!」 
     
      萍兒驚叫道:「不是!不是!」 
     
      竺瑞青猿臂輕舒,將萍兒攬在懷裡,道:「萍兒,我已知道了,何必再瞞我, 
    不過,我也不會將那兩枚派令交出的!」萍兒似感安心的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不管他們用什麼威脅的手段,你也不要交出!」 
     
      石壁中沉重的聲音冷笑道:「馬姑娘!不要忘記了你的誓言!」 
     
      竺瑞青一驚道:「什麼誓言?」 
     
      萍兒一笑,陡然朝石壁怒聲叱道:「還有兩天呢?你們急什麼?再要囉唆,我 
    就拚了一死!」 
     
      萍兒叫畢,壁間聲音果隨之寂然,可是竺瑞青卻不肯放過她,一定要地說出來 
    ,萍兒拗他不過,也知道此事無法善了,誠如竺瑞青所說,事情越隱瞞越糟,不得 
    已說了出來! 
     
      只聽她道:「他們以你的性命作威脅,逼迫我答應向你討取那兩枚派令,我一 
    時心慌意亂,答應了他們,卻也要求給我三天之期,事後才知上當,那兩枚派令未 
    曾到手時,他們又怎肯輕易取你性命?」 
     
      竺瑞青道:「那沒關係,我想知道什麼誓言?」 
     
      萍兒一撇嘴,道:「那是什麼誓言,只是我允諾他們,三天內若不能探出兩枚 
    派令下落,我就………」 
     
      「你就怎麼樣?」竺瑞青急聲迫問! 
     
      萍兒粉臉一青道:「你一定要我說?」 
     
      竺瑞青以為除死一道外,再沒有什麼更嚴重的了,遂點了點頭。 
     
      萍兒一咬牙,道:「我答應做甘茂亭的妻子,即日成親,也不得干涉他們對付 
    你的任何手段!」 
     
      竺瑞青心中大痛,久久方道:「你決定怎麼樣?」 
     
      萍兒木然道:「我不願連累你,所以我決定聽天由命,不過,屆時恐怕連尋死 
    都不易了!只是,我也不想死,我怎能不為爺爺報仇?」 
     
      竺瑞青此刻實感心亂如麻,千頭萬緒,不理還亂,這事說嚴重,並不太嚴重, 
    可是一旦擱在他身上,情形就兩樣了,他豈能任由萍兒與甘茂亭成親! 
     
      反過來,他又怎能將兩枚派令說出,而且一旦照實說出,黑妞又豈能還有命在 
    ?任何情形之下,都無法兩全。 
     
      若說已交回笑面禪師與子魚道人,或者是放在老化子萬鐵皮身上,那是三歲童 
    子也不會相信的! 
     
      他這情緒起伏未息,忽聽萍兒道:「青哥!假如你願意,請將你心中所想的全 
    部拋開,讓我們說說笑笑,痛痛快快的過兩天!………」 
     
      兩天!誠然是興奮愉快的兩天,有人按時供給酒食,卻又無人打擾,小天地中 
    全都是他兩人的世界。 
     
      這一天!已是第三天的傍晚時分,二人正在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飲酒作樂, 
    忽聽「咯落咯落」之聲,一個拳大的石子從方洞外拋了進來! 
     
      竺瑞青拾起一看,見石子上稍平的一面刻著一個「誰」字。 
     
      竺瑞青一愕未已,卻聽萍兒扁嘴一笑,道:「好像是個女的救你來了!」 
     
      竺瑞青訝然道:「何以見得?」 
     
      萍兒小嘴一撤道:「這還用說嗎?這分明是女子頭上發針所刺的字,大概是你 
    的情人吧!」 
     
      竺瑞青聽她語氣中酸溜溜的,身禁囹圄,她居然還在吃醋,心中真想不通,女 
    人的心何以這般狹穿,遂道:「萍兒,你看該怎麼辦?」 
     
      萍兒頭一扁,道:「我管不著!」 
     
      竺瑞青道:「那我就不理她好了!」說著就要將石頭,原樣拋出,忽覺掌中一 
    輕,萍兒已劈手奪了過去,嫣然笑道:「你呀!也太老實,太聽話啦!」 
     
      竺瑞青心想:「女人的心,真是如同天上的浮雲般,瞬息萬變,永遠捉摸不定 
    ,這也不對,那也不好!」 
     
      他這心念未已,萍兒已將石子遞了過來,道:「看看好!再拋出去!」 
     
      竺瑞青凝目一看,那「誰」字已被萍兒抹去,換了個「竺」字,大概她是用指 
    甲刻的,竺瑞青似乎也找到了毛病,笑道:「萍兒,你怎麼知道不是找你的?」 
     
      萍兒似笑非笑的道:「你少吹毛求疵………」 
     
      竺瑞青故意搖頭幌腦道:「不見得,譬如說那白妞呀,她或許還想假鳳虛凰一 
    番……」 
     
      萍兒揚拳欲打,竺瑞青仍然笑著道:「或許,桂林城於老伯府上,那位曾與你 
    手牽手的玲玲姑娘呀!………」 
     
      萍兒一拳打下,卻不禁怔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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