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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璣玉圖

                     【第十七章 武林盛會不歡散】 
    
        關於丐幫的傳符儀式,無須細述。 
     
      天倪道人仍然坐在看棚裹,遙遙觀禮。 
     
      夏侯老人竟欲扶立陳美美為丐幫新幫主,並聲言,陳美美武功已臻上乘,惟有她才 
    能應付江湖上的明爭暗鬥。 
     
      凌姥姥冷笑說:「當年對不起鐵拐婆婆的丐幫長老,俱已年老逝世,滿天星為人正 
    直,功在丐幫,允符眾望,陳姑娘年紀尚輕,扶她做一幫之主,尚非其時,不如暫請陳 
    姑娘屈就副幫主之位,將來人心歸順,後任幫主自然非地莫屬了!」 
     
      滿天星也慨然道:「陳姑娘功力精深,老化子非常佩服,我如非荀小俠和凌姥姥台 
    愛,南支早已土崩瓦解!老化子說一不二——」 
     
      他又向眾兄弟宣佈道:「十年之後,黃某不死,也決心辭去幫主之位,讓陳姑娘大 
    展所長!」滿天星的話,丐幫兄弟無不歡呼喝彩。 
     
      但夏侯老人仍怫然不悅,他向美美道:「美美!既然如此,老夫我來此算白來一趟 
    了!跟我走吧!十年之後,教他們全體長老以禮來泰山敦請,你再掌管丐幫門戶,就讓 
    滿天星再戀棧幾年,看他有無應付六合派的本領!」 
     
      凌姥姥也氣忿忿道:「夏侯老哥,何必說這種氣話!陳姑娘暫時屈居副幫主之位, 
    也不算輕慢了她,丐幫正應合舟共濟,共渡危難,怎可如此先鬧意見?老身也不信六合 
    派人,就敢來動一動丐幫,老身自有本領接下來。」 
     
      凌姥姥這麼一說,夏侯老人更加面色鐵青。 
     
      這無異一聖一奇,在爭雄武林了。 
     
      御風子、巫山雙隱,忙從旁勸解,總算當場沒有再說碰下去,夏侯老人冷笑道:「 
    老夫以武林大局為重,凌波一奇,請你仔細三思一下。明春王屋山祭隱者之事,在目前 
    武林浩劫之時,實在無此必要!」 
     
      凌姥姥冷冷說:「老身言出必行,武林中過去許多恩恩怨怨,應該大家撕羅開,明 
    白交代清楚,方能精誠合作,否則——」 
     
      夏侯老人不容她再說下去,氣沖沖道:「冬月初冬至,武林同道在碧筠別墅聚會, 
    姥姥既欲代隱者了清恩怨,何妨就在會中把一切梁子結算一下!」 
     
      凌姥姥也怒氣沖沖道:「你以為老身不願去參加武林大會麼?八大正派中武當少林 
    最為卑鄙無恥,峨嵋崑崙也同流合污,老身當邀同逍遙客師徒,屆時到會結清廣成玄門 
    與各派的懸案!至於六合一派,左道旁門,老身更不放在眼裡的!」 
     
      一聖一奇,又說僵了,於是鬧了個不歡而散。 
     
      夏侯老人拉了陳美美,面色鐵青的拂袖而去。 
     
      盧龍老人和荀際等焚死印藏石巖的消息傳開之後,東嶽儒聖儼然以領導武林的第一 
    人自居,老人領導八大正派,竟欲邀集各方好手,共挽狂瀾,消滅六合一派,其居心也 
    正大光明,不過私心卻不免過於好名爭勝。 
     
      會後凌姥姥忿忿道:「夏侯老兒,倒行逆施,我們也不妨廣撒武林貼,邀請各派在 
    王屋山大會一次,當眾宣佈武當少林各派的惡跡,使是非黑白,大白於武林同道!」荀 
    際苦笑著,只有點頭應是,但他的心卻縈繫在雲妹妹,和冷萼芳蕊身上。 
     
      荀際長歎一聲說:「下月冬至,在下準備單身去碧筠別墅一行,凌姥姥主持籌備明 
    春先師祭典,就不必再勞跋涉前往那裡了。至於……」 
     
      凌姥姥忿忿道:「一切籌備事項,可以交給黃幫主,御風老弟去辦,老決不示弱, 
    看看夏侯老兒又能奈何得了我!」 
     
      御風子毒婆子等,都從旁勸解。 
     
      巫山雙隱,也才明瞭天倪道人就是荀際喬裝,他倆也願襄助凌姥姥,辦理王屋山明 
    春公祭的事。 
     
      於是凌姥姥即日率領丐幫大批人馬,前往王屋山。 
     
      巫山雙隱、御風子、毒婆子也跟著前去。 
     
      留下小喜子等幾個得力眼線,在河洲衛附近繼續查訪雲貞的蹤跡。荀際一家人,也 
    收拾行李,返回原籍。 
     
      荀際承歡雙親膝下,荀侍郎仍督促他努力研讀詩書。 
     
      他家原籍高平府鄉間,距離王屋山不過兩天路程。 
     
      一家人四輛大車,荀侍郎宦囊不豐,也不至引起歹人覬覦,荀侍郎卻懸念逍遙客和 
    周小涵父女。 
     
      遂派陛官前往山東,沿路迎候他們,接回高平府擇日完婚。九月末梢,荀際一行平 
    安抵家。荀際托辭出去迎接師叔,求得荀侍郎許可,遂單騎南下,當然他也懸念著小涵 
    ,又不見師叔逍遙客的消息,心中紛亂如麻。 
     
      荀際仍戴上魚皮面具,扮成個中年羽士。 
     
      他仍循原路,穿越王屋山南下。 
     
      荀際二次來到梅花畫屋,會見了御風子和毒婆子等,聞知凌姥姥已單身前往陝南, 
    他瞻禮了隱者遺體。 
     
      荀際興悲,又不禁熱淚盈頰。 
     
      丐幫喬日興長老,雇了巧匠兩名,正為隱者裝貼金箔,裝成不壞的遺體,喬長老向 
    荀際述說六名合派近日囂張的情形,他們已把總壇移至紅葉山莊,以便就近爭雄中原。 
    至於傳貼武林,召開弭劫大會,恐只是一種鬼計。 
     
      凌姥姥本要在冬至日也邀請各派前來王屋山聚會,後來御風子等勸她,仍以明春隱 
    者忌日,辦理公祭為名,似更為妥當。所以才由丐幫弟兄,撒出請柬,少林武當派,都 
    十分漠視。 
     
      巫山雙隱,卻自動前往河州衛一帶,尋訪歐陽雲貞。 
     
      荀際遍謝丐幫弟兄、長老、御風子等。 
     
      荀際又和大金親熱了一陣,囑咐它好好照料首岳巖洞,大金竟也呱呱啼叫,表示著 
    依依惜別之意。 
     
      荀際仍然一身藍色道裝,策馬南下。 
     
      這天他過了洛陽,向西進發,突然迎面一騎揚塵,飛馳而來,馬上卻是個十六七歲 
    俊秀玲瓏的美少年。 
     
      這少年馬鞍旁,卻懸掛著一隻毒龍角。 
     
      荀際驟然一見,竟分辨不出是他的雲妹妹了! 
     
      但美少年馳至切近,他卻啞然失笑,同時也驚喜莫名。 
     
      他故意不露本來面目,迎著雲貞,微微斜帶馬韁,讓開去路,美少年妙目盼睞,一 
    臉風塵之色。 
     
      卻仍掩不住她天生麗質,只喬裝得頗為精細,又是一雙天足,不露絲毫女孩兒痕跡 
    ,她忽然一收馬韁。 
     
      又向天倪道人瞟了一眼,她心說:「這人眼睛好怪,就和他完全一樣!」 
     
      離別了三個多月,雲貞恨不得一下子投入苟哥哥懷抱。 
     
      天倪道人故意逼使嗓音粗濁,道:「這位施主,難道認識貧道?貧道天倪道人,最 
    精占卜,施主若有什麼疑難不決之事,卦金大錢一百,便知休咎禍福!」 
     
      雲貞懶得和個道士糾纏,她也逼寬喉嚨喝道:「誰來佔卦,快些兒閃開,我還要趕 
    路呢!」 
     
      天倪道人忍住笑,打個稽首說:「施主不信貧道的神機妙算,貧道卻能未卜先知! 
    施主是不是貴姓歐陽?恕我斗膽說句話,施主原不是鬚眉丈夫!」 
     
      這幾句話,使雲貞驚駭得神色大變,怒叱道:「牛鼻子,你不要撒賴,老實說你是 
    不是武當七真?我正要找你們的晦氣!」 
     
      天倪道人呵呵朗笑道:「歐陽姑娘,你不是要找尋梅花派荀小俠麼?」 
     
      荀際這一笑,卻笑出破綻來了,雲貞和他何等廝熟。豈有聽不出來之理,但仍不敢 
    遂然斷定就是苟哥哥。 
     
      美少年突然大發雷霆,嬌聲叱道:「牛鼻子,你就是……」突又改口道:「你認得 
    荀公子?」 
     
      荀際點點頭說,「不錯,風聞他已被東海三魔,在六盤山中,縱火燒死,所以姑娘 
    你永遠找不著他了!」 
     
      美少年呸了一口,道:「又是胡說,我趕至河州衛。小喜子已告訴我荀公子並未蒙 
    難,所以我才前往高平府他家中去找他。」 
     
      荀際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忍再捉弄他的雲妹妹。 
     
      換了平日口音,輕輕喚道:「雲妹妹,你再認認我是誰?」 
     
      雲貞眼睛睜得大大的,驚叫道:「你……你……你怎麼又……」荀際除了面具,美 
    少年嬌呼一聲:「荀哥哥」。一頭撲入道士懷中,嚶嚶哭了起來。 
     
      荀際忙一領馬韁,向道旁僻靜處馳去。 
     
      荀際和雲貞互相偎依著,坐於山腳下青石上面。 
     
      他倆低聲互訴相思。雲貞柔情款款,芳心充滿了歡欣。 
     
      原來雲貞那天是被陰山枯寂老人接走,枯寂老人看中她的資質,帶回陰山之後,發 
    現她已打通奇經八脈更加欣慰,恰巧陰山絕頂天池裡一條修成火候的千年靈鰻,被雲貞 
    一角刺中,抓出水面。 
     
      枯寂老人大喜過望,讓她把靈鰻精血全數服下去,又為她撞開玉鼎玄關,功力陡增 
    一甲子以上。 
     
      所以僅僅百日功夫,她把涅磐妙心大法——涅磐定力神功,練成了六七分火候,枯 
    寂老人以前兩個弟子,均未有此造詣,怎不歡喜欲狂。遂又把涅磐上乘三十三天神掌, 
    也傳授了她。 
     
      雲貞卻心心唸唸,想著她的荀哥哥,枯寂老人也聽人傳說,荀際在走盤山遇難,他 
    且不說破,打發她下山一趟。 
     
      並囑她會見荀際之後,明春一同前往少室南寨,爭奪武林玉虛法杖,光大陰山一派 
    門戶,然後再返山受教三年。 
     
      雲貞卻認為涅漿定力禪功,已經學會,何愁不能技壓各派,她甚至想和荀哥哥較量 
    一下短長。 
     
      她湍返河州衛,碰見了小喜子和巫山雙隱,於是急急趕回關東,她雖想去青海海心 
    寺安慰一下老父,但是卻不及和荀際相會更為迫切,枯寂老人知道她一片癡心,如果荀 
    際一死,她也必悲傷欲絕,所以瞞住未告知雲貞。 
     
      枯寂老人又令她扮裝男子,以免在江湖道上招惹一些是非,卻不料有情人終於又會 
    合在一起。 
     
      他倆娓娓情話,一直談了兩個時辰。 
     
      荀際告訴她,前往碧筠別墅之事,雲貞欣然跳起來道:「那就快些走吧!不要錯過 
    了會期,我要大顯身手,會會各派的好手,並且要懲罰一下衛老頭!若不是他搗蛋,怎 
    會生出這麼許多波折!」 
     
      荀際柔聲勸道:「衛老頭並沒有錯,不過梅友向純玉毀辱隱者遺體,必須查明懲處 
    才是。」 
     
      荀際又戴上面具,一隻情侶,並馬而西。 
     
      荀際又囑咐雲貞,別墅大會上暫勿顯露本領,且待明春上己,再行折服各派的人, 
    雲貞換了男裝,一路行動上也較為方便。 
     
      這天,碧筠別墅裡裡外外,各派高手雲集。 
     
      正是這年的冬至日。 
     
      山下石徑上,出現了個羽衣星冠的中年道士,伴隨著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少年背 
    上用布包起來一件東西。 
     
      那正是雲貞的毒龍角。 
     
      兩人談笑的聲音低,雙雙腳步一掠丈餘,宛如御風而行,轉眼已至別墅門前,崑崙 
    門下十二個年青弟子,有幾個站在門前迎迓各方來賓。只見前面怪聲怪氣的手拉手走著 
    一雙紅衣紅裳的老年男女。 
     
      不遠一邊卻是個白髮飄蕭的老叟,葛巾麻履容貌奇崛。 
     
      這三位荀際一望而知是東海紅衣雙丑,和天目一奇叟。荀際心說:「你三人還不曾 
    參加六合派,仍自居正派一流,尚不無可取。」遂減少了敵對之心。 
     
      雲貞卻指指戳戳笑道:「荀哥哥,這兩個醜八怪也來了!」 
     
      崑崙弟子於化龍、張季直、不敢怠慢,先請教了雙丑一奇的名號,連說「久仰」, 
    肅然迎入門內。 
     
      另外兩個少年朱鼎和、秦遠志,也趨前迎迓道士和美少年,道士打個稽首說:「貧 
    道天倪,這是敝友歐陽雍。」 
     
      朱鼎和茫然一怔,素未聽說過武林中有這兩號人物。但也未便輕視來客,也客套著 
    延入別墅。 
     
      秦遠志忍不住問道:「請教道長和歐陽少俠,上世門派怎樣稱呼?」 
     
      荀際微笑道:「貧道等乃華山一奇凌姥姥的朋友,凌姥姥相約而來,並無師承門派 
    ,不過是些尋常江湖把什而已。」 
     
      秦遠志皺皺眉,心說:「凌波一奇,年過九十,怎會與你們這些後生晚輩論交?」 
     
      荀際搖搖著寬大的道袍,昂然走入大廳之中。 
     
      只見黑壓壓的已坐滿了各方各派的好手。 
     
      凌姥姥面色鐵青,手提辟寒靈犀,坐在東頭一張方桌後面,望見了荀際二人,忙一 
    招手說:「天倪道人,請過這邊來,容老身替你介紹和主人相見。」 
     
      荀際走了過去,滿廳中人的視線,都冷冷的投在他倆身上。的確像他們沒沒無聞的 
    人物,當然要遭人白眼了。 
     
      中間幾席,全是峨嵋少林武當三派的人,而這三派掌門卻依然自恃身份沒有出場, 
    東嶽儒聖則巍然上坐。 
     
      崑崙三友,以主人身份,在廳中走來走去,和各方好手寒暄套敘,紅衣雙丑天目一 
    奇,卻在西頭合佔一席。 
     
      不正不邪,亦正亦邪的紅衣雙丑,崑崙三支不但不敢得罪他們,而且還想拉為臂助 
    ,所以招待頗為慇勤。 
     
      太岳、青城、天台三派,卻沒人參加此次大會。 
     
      他們向六合派人答覆過,嚴守中立,不參加武林紛爭。 
     
      三派實力單薄,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 
     
      六絕已大半凋謝,冰蕊寒萼,被他們目為邪魔之流,不會邀請她們,事實上也找不 
    著這鬼谷神情二絕的門人。 
     
      此外各方好手,如小五台山銅牌道人,龍巖寨主虎頭天王等,卻都準時到場。最惹 
    人注目的是東海一奇滄波叟也在座。這位老人神情十分頹喪,傳說玉圖隨著盧龍老人、 
    荀際等,在六盤山中付之一炬,而愛徒葉紅紅小姑娘.又沒營救出紅葉山莊。他和公孫 
    隱也沒有碰上頭。 
     
      所以三奇全部在場,而六絕卻無一人到會! 
     
      夏侯老人徐徐起立,侃侃說道:「今日各位惠然來臨,老夫先有句話奉告各位。今 
    天是武林同道共伸正義,同張撻伐,掃除六合一派群魔,以往彼此間的過節,一律收起 
    ,不在這次會中解決!請各位各把高見說出,老夫願與各位竭誠相商!」 
     
      夏侯老人先用這幾句話,把凌波一奇和少數人互相結有樑子的一齊扣住,以免會中 
    彼此先生內哄。 
     
      荀際也看見滄波叟在座,卻因自己隱藏了真面目,不便去向他搭訕,詢問小師弟公 
    孫隱的消息。 
     
      夏侯老人嚴然就是大會的主人,他冷冷的望著天倪道人和美少年這兩個面生可疑的 
    來客,賠笑向凌姥姥啟問道:「華山一奇,這兩位究系何方後進好手?」 
     
      凌姥姥起初也不認識喬裝的美少年,但仔細端詳之後,心中恍然大悟,暗說:「原 
    來是雲貞丫頭這淘氣姑娘!」 
     
      她且不說破,天倪道人已起立朗聲說道:「貧道梅花觀主天倪道人,這位是北山派 
    涅磐禪宗門下弟子歐陽雍!末學後進,久仰四聖三奇的威名,和八大正派的高手,特來 
    追隨各位之後,同御六合邪派!夏侯前輩諒可信得過貧道了。」 
     
      夏侯老人皺皺眉頭,心裡大為茫然。他不測這位天倪道人是何來歷! 
     
      梅友向純玉卻連連瞟視這位年紀最小的美少年。 
     
      她發現雲貞面貌很熟,一時卻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座上的高手,有些人竊竊議論這兩位生客。 
     
      不知為什麼,梅花觀三字聽來各派人都覺得有些刺耳。 
     
      至於北山派涅磐禪宗,更是在場之人,聞所未聞了。 
     
      凌姥姥傲然起立,道:「為了共弭浩劫,老身並無異議!但各人間的恩怨糾紛,仍 
    不應一概抹殺,老身不妨明說,崑崙掌門松友潘桓,擅盜本人的辟寒靈犀,以及各位凡 
    與長孫渺,先生涉有恩怨之人,老身一律明春正月二十七日在王屋山梅花畫屋候教!」 
     
      武當峨嵋少林三派的人,都怒目望著這位華山一奇。 
     
      不孤道婆移步走過來,柔聲勸道:「凌大姊,你就少說幾句吧!正派人士目前面臨 
    浩劫,豈可再計較私人恩怨?況且隱者業已去世,他的門人生死不明……」 
     
      不孤道婆還未說下去,一聲清脆的喝叱,起自東面坐上,美少年已忽地起立,道: 
    「不孤道婆我勸你也少說兩句,譬如在下也還有件事向潘大俠會後另行了斷,至於長孫 
    隱者的事,更不容含糊過去!」 
     
      坐中都是武林老手,對這少年的話,無不嗤之以鼻。 
     
      夏侯老人正色道:「歐陽少俠,與潘老弟行輩不大相當,想必是上世師門的梁子了 
    !恕老夫僭妄做主,目前先商應敵之計為要,別的事暫從緩議,少俠以為如何?」 
     
      美少年卻冷笑道:「六合派人並沒下來戰書,何苦自相驚擾?」 
     
      天目拙叟徐徐起立道:「這位歐陽老弟,諒是不知六合派人的情形,空亡叟糾合了 
    無數邪派黑道,勢力非常浩大,尤其此次邀請各派赴會……。」 
     
      美少年秀目閃閃,叱問道:「尤其什麼?」 
     
      拙叟歎息道:「這是一個可怕的陰謀,幸而各派都未上當,不曾赴會,否則就不免 
    一齊落網,送命在邛崍山玄陰谷了!」 
     
      廣參祥師朗聲道:「老衲等早已探積壓他的陰謀詭計,目前大家同心合力,直搗六 
    合派老巢,不難一鼓蕩平!」 
     
      正說時,秦遠志朱鼎和神色張惶,進來稟報道:「外面有兩位來歷不明的人物,請 
    示可否領他們進來?」 
     
      松友眉頭一皺,問說:「什麼人?」 
     
      朱鼎和躬身趨前,低聲道:「他們自稱領南五指老人,九陣風壽山客。弟子不測他 
    們來意,所以先行通報,請他們在門前稍候。」 
     
      夏侯老人壽眉一揚,冷笑道:「原來是他師兄弟倆,客人遠道而來,沒有擋駕之理 
    ,請朱少俠把他兩位招待進來吧!」眾人也引起一陣紛擾不安。 
     
      坐中知悉五指老人師兄弟出身淵源的,僅只松友、凌姥姥、夏侯恕數人而已。轉眼 
    間那位尖嘴薄腮一身黃毛的壽山客,已隨在一崢嶸頭角醜怪無倫的老人身後,緩步走入 
    廳中。 
     
      那五指老人雙手枯瘦如柴,左手僅餘-二指,右手也天然只長著拇食中三根手指, 
    所以號稱五指老人。 
     
      他又自號五指山人,隱居海南島將近四十年了。 
     
      五指山人目射奇光,走進廳來,先和夏侯老人拱手招呼,道:「夏侯兄肯親自主持 
    此會,真是武林的福音!」 
     
      眾人也都紛紛起立,客套兩句。 
     
      雲貞附耳向道士嘰喳,笑道:「你看,他活像個大馬猴!」 
     
      九陣風卻遠遠望見了這位天倪道人,不由神色一變。 
     
      荀際明知壽山客師兄弟倆,此來未必懷有好意,卻也暫不揭穿,含糊著點頭相見過 
    ,他看出夏侯老人也清楚他們根腳。 
     
      但儒聖身旁的醜姑娘陳美美,卻醜臉生花,喜氣洋洋,故意移坐在荀際等附近,不 
    時忸怩作態,偷瞟雲貞一眼。 
     
      陳美美年近二十,見了這般人間少有的美男子,不由芳心怦怦跳躍,卻又自慚形穢 
    ,不敢近前來親近。 
     
      那位紅衣醜老太婆,莎蘿夫人,卻邁著尺二蓮船,也向這邊走來,妖聲妖氣的道: 
    「這位陳姑娘,我說喲,你是夏侯老人門下,怎麼不梳整得漂亮些,卻穿這一身破補釘 
    衣服?」 
     
      陳姑娘臉一紅道:「我是窮家幫的!」 
     
      大冰巖上,紅衣雙丑和天目拙叟,雖然翻臉和東西二怪為敵,但夏侯老人並不介意 
    ,他以為這是武林人本色。 
     
      爭奪天遁劍訣,連夏侯恕本人也有此野心。 
     
      所以雙丑出場,他並沒加以責難,反而樂於收羅他夫婦,作為臂助。莎蘿夫人看出 
    醜姑娘的用意。 
     
      她走過來,想賣她儒聖,以為姑娘家臉嫩,不願自己兜搭,她來做個穿針引線的媒 
    婆。於是她向美少年招手道:「歐陽相公,你不認識這位陳姑娘吧!東嶽夏侯老頭的得 
    意高足,在河州衛丐幫大會上,角劈雲領雙梟,本領的確不錯。」 
     
      雲貞一看這一老一少,兩個醜八怪樣子,心裡一陣作嘔。 
     
      但她生性活潑刁蠻,明知她們搭訕什麼意思,將計就計戲弄她們一番,但卻不敢過 
    於親近,惟恐莎蘿夫人認出她的馬腳。 
     
      她居然很老練的拱手說:「莎蘿夫人,蒙你介紹,在下的確還不知陳姑娘就是河州 
    衛窮家幫大會中的風雲人物呢!」 
     
      陳美美被她說得心中一甜,卻又漲紅了臉頰,惟恐這位美少年,是明捧暗損,卻發 
    覺雲貞妙目竟向她瞟來。 
     
      荀際惟恐雲貞玩笑開得過火,凌姥姥也暗罵一句:「淘氣的小姑娘!」 
     
      美少年和丑姑娘,這種尷尬情形,竟有些人嗤嗤笑出聲來。莎蘿夫人扭頭瞪了那些 
    人一眼,喪聲喪氣的說:「這年頭,大家都是武林兒女,用不著扭扭捏捏,你們這些人 
    ,真是少見多怪!」她居然盤問起雲貞的家世。 
     
      她問道:「歐陽相公貴庚多少?家中可有些什麼人?」 
     
      她們正在搬演這幕活劇,不料廳中局勢突然一變。 
     
      五指老人把所有在場的人,一一打量一遍,惟獨對於天倪道人,特別多看幾眼,然 
    後老氣橫秋的說道:「東嶽儒聖,領導武林群雄,的確先聲奪人,不過六合派也非極惡 
    不赦之徒,他們也有心和武林同道開誠相見……。」 
     
      他又乾咳了一聲,冷笑說:「老夫遊戲風塵,無幫無派,倒願做個和事佬,把武林 
    這一場暗流危機,設法說合,兩罷干戈,和平共處豈不更好!」 
     
      東嶽儒聖冷冷回答道:「五指老兄,這話究是什麼用意?」 
     
      五指老人道:「兵凶戰危,你們雙方一旦衝突起來,豈不兩敗俱傷?老夫原是一番 
    好意,只要大家稍讓半步,不就沒事了麼?」 
     
      松友抗聲道:「空亡老魔,狡詐陰毒,大冰巖上濫施毒手,東西二怪早晚會聯手把 
    他除去,為武林除一巨害!閣下休想替他遊說!」 
     
      五指老人怫然不悅,道:「老夫是憫雙方意氣用事,蠢然無知釀成大劫,所以從中 
    說句公道話!須知六合派實力雄厚,並非輕易剷除得掉的!」 
     
      廣參祥師怒喝道:「請你趁早離開此地,八大正派從不畏懼什麼人!老衲看你閣下 
    ,很像是空亡老魔的爪牙,前來偵探正派虛實的。朋友!請你表明態度,天下武林人士 
    ,不正即邪,沒有從中漁利的騎牆派,可以存在!」 
     
      五指老人傲無比,點點頭說:「大和尚你就是少林八德之中廣參首座監寺了,大和 
    尚枉自修持了三四十載,卻有眼無珠,不辨是非善惡!」 
     
      武當靈純真人也怒叱道:「朋友,不要猖狂無禮,快快亮出你的身份!凡是六合派 
    下,我們一律不能放過,朋友,不要裝神扮鬼,前來搗亂!」 
     
      從人都紛紛指摘、叱罵。 
     
      五指老人卻神態冷靜,搖搖頭說:「老夫既非六合派人,自沒有再表明態度的必要 
    !這位和尚和這位老道,信口雌黃,竟然對老夫如此傲無禮……」 
     
      靈純真人嗆啷啷拔下一柄寒光似水的長劍,叱道:「朋友,不要猖狂無禮,快快亮 
    出你的身份!凡是六合派下,我們一律不能放過,朋友,不要裝神扮鬼,前來搗亂!」 
    眾人紛紛指摘、叱罵。 
     
      五指老人卻神態冷靜,搖搖頭說:「老夫既非六合派人。自沒有再表明態度的必要 
    !這位和尚和這位老道,信口雌黃,意然對老夫如此傲慢無禮……」 
     
      靈純真人嗆啷啷拔下一柄寒光似水的長劍,叱道:「五指老魔,趕快與我閉嘴!今 
    天你不願露幾手絕學,諒你也走不出碧筠別墅去。待貧道來奉陪你幾招!」 
     
      夏侯老人見雙方話已說砸,仍然沉住氣道:「靈純道長暫且息怒,就令五指老頭是 
    六合派的奸細,我們也不屑以多欺寡,讓他帶個口訊,約期較量就是了。」 
     
      天目拙叟卻站起來,厲聲道:「我們應查明這老傢伙的根腳,不能放他輕易溜走! 
    」 
     
      這邊,荀際再三使眼色,阻止雲貞和陳美美混纏。 
     
      凌姥姥敝著一肚子氣,她只待大會一散,就單找崑崙三友的碴兒。雲貞也想挫辱竹 
    友一番,以報復在別墅時被他逼得投水尋死的怨氣。眼前卻因五指老人一鬧,大家都摩 
    拳擦掌,準備動手,情勢十分緊張。 
     
      儒聖夏侯恕為人忠厚,所以處處露出柔優寡斷的短處。 
     
      五指老人突然眼皮亂擠,鼻孔嗤嗤掀動抽了幾下。 
     
      他似乎有些傷心,大有放聲一哭之意。 
     
      弄得三奇八派,和各方好手,都驚奇不置。 
     
      坐中的人,彼此之間,過去多少都有點過節,但是為了應付六合派,勉強聚首一堂 
    ,心中卻各懷鬼胎。 
     
      一部分人是想參加這一方面,藉壯聲勢,使六合派人不敢找自己的麻煩!所以暫時 
    都沒露出敵視之意。 
     
      五指老人端坐不動,鼻孔中嗚嗚咽咽,如泣如訴,忽然送出一種淒涼哀怨之聲,而 
    九陣風也一唱一和,同聲相應。 
     
      兩人的低沉音調,纏綿哀怨,竟立刻打動了每個人的心靈,好像天悲地慘,淒風苦 
    雨,一片愁雲罩上了心田。 
     
      這是一種離奇的感應。 
     
      五指老人哀音宛轉,由低沉漸趨激楚蒼涼,更加淒厲無比,激動得所有在座的人, 
    無不魂飛魄散,心顫肉跳。 
     
      其中只夏侯老人發覺苗頭不對,慌忙運起儒門浩然氣功,正心誠意,由靜而定,以 
    儒門心法抵禦這外來的魔音。 
     
      他心神立即凝然不動,但卻一絲不能分散,正襟危坐,主敬存誠,藉天人交會功夫 
    ,排除一切外邪。 
     
      荀際則玄玉歸真,玉鼎玄關已通,五氣朝元,內功已臻神化之境,略一鎮靜心神, 
    就立即情緒安定下來。 
     
      凌姥姥和天目東海二奇,雖能勉強以內功抵抗,仍然心中千頭萬緒,眼前幻象叢生 
    ,生平傷心往事一齊浮上心頭。 
     
      五指老人師兄弟,這種九幻魔音,越來越發揮了,它的魔力,其音忽高忽下,時快 
    時慢,滔滔不絕於耳。 
     
      魔的威力,還只施展了六七成。 
     
      滿廳中的武林好手,都已如醉如癡,心靈罩上一片陰影。 
     
      雲貞這小姑娘所習涅磐定力,恰好是九幻魔音的剋星,她只覺這種難聽的音調,煩 
    攪心弦,忙運起佛門至上禪功。 
     
      雲貞跳起來罵道:「五指老魔,你不說人話,儘管鬼叫什麼?」 
     
      荀際拉拉她,說:「坐下來不要亂鬧,這兩個傢伙,的確有些鬼門道,千萬要冷靜 
    下來,把心定住以免受害!」 
     
      五指老人,微微掃視廳中,只見三奇在,都已紛紛入魔,而天倪道人和美少年,卻 
    神色鎮定如故。 
     
      廳中每位好手,都如同置身以往一幕最悲傷的境界裡,幻象使他們投身其中,迷迷 
    昧昧,不能自拔。 
     
      這是九幻魔音的哀音商韻。五指老人火候不夠,否則每個人都難免悲憤發狂,甚至 
    自嚼舌根而亡! 
     
      廳中幾聲慘呼,已有武當派兩個小道士,和崑崙兩個少年弟子,抵抗不住魔音,狂 
    噴熱血,倒於地上。 
     
      五指老人,暗暗得意,卻見荀際等和夏侯恕依然能以內功拒住魔音,他心說:「一 
    不作,二不休,再換一種魔音,制伏了他們,從此就稱雄武林,唯我獨尊了!」於是他 
    凝聚全副邪功,又換了一套變懲散代之音。 
     
      眾人方才止住悲哀,忽又一種乖戾的音調,縈繞住心靈,各人無不血液急流,心神 
    勃然激動。 
     
      這種韻律,說也奇怪,竟使每個人都瘋暴躁,耳熱心跳,氣血倒行,激成一種無法 
    抑制的怒火! 
     
      荀際起初,覺得他這種怪音,並不足以傷人,所以默連廣成玄功,只關照了雲貞兩 
    句,沒注意在場的人都已陷入魔境。 
     
      五指老人所發二次變懲之意,更加淒厲絕倫。 
     
      不及一盞茶頃,已有幾位憤怒暴跳,達於瘋魔程度,這幾位隨著怪音,放聲嚎叫, 
    一廳中宛如一群野獸咆哮眉狂吼,雲貞低聲皺眉說:「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發 
    瘋不成?」 
     
      荀際大為震驚,忙說:「了不起,再過一時片刻,只怕大家都難免受他九幻魔音之 
    害!我要救救他們!」 
     
      雲貞瞪大眼珠,道:「苟哥哥,你也會這種妖法麼?」 
     
      荀際笑說:「我怎麼會它,我想喚醒這一干受他魔音愚弄的人,我且試上一試,如 
    果救不轉來,就只有把五指老鬼趕走為上!」但是耳畔的魔音,仍舊響澈雲霄,荀際以 
    最上內功心清法方能使心神安靜下來。 
     
      他已沒有餘暇,去制或對付五指老魔。 
     
      最後他勉強聚集丹田之音,朗聲長嘯,聲若金石,宛如龍吟虎嘯,揉合善機玄功的 
    妙用,突然展開了雷霆萬鈞的震嘯之聲! 
     
      他嘯音高昂直上千雲,立把九幻魔音壓得低沉下去幾不可聞,於是一大半群雄,方 
    才忍受得住,清醒了一二成。 
     
      嘯音振聵發聾,宛如一道震雷,驚醒了其中功力較深的三奇、紅衣雙丑、崑崙三友 
    之流。 
     
      但是荀際發嘯太遲,已有少數人發狂自劈天靈蓋,肝腦塗地,鮮血狂噴,倒於地上 
    !五老人也大吃一驚。 
     
      沒想這位天倪道人,竟能以內家玄門功力,震壓下去他的九幻魔音,五指老人只覺 
    荀際一股嘯音,粉金裂石,激盪得他心神搖蕩,氣血浮散,魔音已無法繼續施展下去了 
    ,遂拉師凝九陣風,一閃而出。 
     
      臨走時,仍然惡狠狠的施展天魔指,遙遙點了幾人的死穴!荀際一拉雲貞,雙雙飛 
    身縱地緊緊迫去。 
     
      五指老人和壽山客,卻如兩縷輕煙,鑽入滿山竹林深處。轉瞬失去蹤影!荀際還不 
    知道正派人士已傷亡慘重了。 
     
      魔音初停,眾人心神漸漸安定,也恢復了清醒狀態。 
     
      只見地上已倒下去十幾位好手,死狀慘不忍睹。 
     
      小五台山的銅牌道人,竟以銅牌自撞而死。 
     
      龍巖寨主,也負了嚴重內傷,而這內傷卻是由他自己椎心嘔血,氣血倒行所致,還 
    不難救治。 
     
      少林派四個禪字輩和尚,和廣鼎淵師均心脈進裂.七竅噴血而死,其他各方白道英 
    雄,罹難的也有五人。 
     
      三奇調運一陣內力,便已復原。 
     
      紅衣雙丑,也幸未受大害,眾人都驚奇這位天倪道人。 
     
      紛紛設法救治受傷的同道,被五指老人天魔指點上死穴的三位,卻已無法救活了。 
    他們都紛紛推測天倪道人的來歷。 
     
      夏侯老人連說:「慚愧慚愧,老夫一時只顧自己運功抵禦魔音,幾乎使各位受害, 
    這位倪道友,和歐陽少俠,卻使人莫測高深了!」 
     
      凌姥姥霍地站起身來發話道:「夏侯酸儒,老身不妨明告,倪道友正是隱者傳人荀 
    小俠,那位就是他的女友歐陽雲貞姑娘!」 
     
      夏侯老人老臉洞紅,訕訕說道:「原來荀小俠並未罹難!除了他誰也沒有這種功力 
    !」 
     
      紅衣雙丑天目一奇,卻嚇得面色如土! 
     
      崑崙三友驚詫說:「荀小俠功擬天人自無足怪!但是歐陽姑娘,卻幾時煉成這般深 
    厚的內功?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呀!」 
     
      凌姥姥冷笑說:「此次武林大會,傷亡奇重,看來六合派中,能手甚多,的確不易 
    對付,老身警勸各位明正月末,齊來王屋山會商一下,由荀小俠出面對付六合派,方可 
    有濟於事!」 
     
      眾人卻默默無言。 
     
      王屋山公祭隱者,又要為隱者了清恩怨,崑崙峨嵋武當少林四派,都自知曾有對不 
    起隱者的舉動。怎肯前往低頭認罪? 
     
      凌姥姥又向梅友向純玉喝道:「梅友,你擅入首丘巖,用梅花暗器欺辱隱者遺體, 
    是何居心?荀小俠早晚必找你算帳,不如到期認罪自裁為上!」 
     
      梅友皺眉一笑,說:「原來荀小俠竟誤會我對隱者遺體無禮,這真是件天大的冤枉 
    !敝派以往,對於隱者禮敬不衰,怎會有這種行動?」 
     
      凌姥姥冷冷說:「那隱者屍身上面的一朵寒梅你又如何解釋?」 
     
      梅友道:「當時,楓叟葉天賜起了歹念,向隱者打出一顆毒蒺黎,他誤為隱者尚未 
    身死,所以才濫下毒手,在下既然在場,就不能不加以阻止,所以想用暗器打落那顆蒺 
    黎,沒想被東海三魔掃來的掌風震歪,落在毒蒺黎上面,一同著上了隱者遺體!請想一 
    想如果我毀隱者遺體,怎會擊在毒蒺黎上面?」 
     
      梅友說得入情入理,凌姥姥也無話可說。 
     
      松友走近前來,深深一揖說:「辟寒靈犀之事,在下應該向凌姥姥解釋一下,以免 
    誤會。那天在下經過冷翠谷,不知姥姥洞府,已被何人打開,在下一時好奇心動走了進 
    去,不料竟是陰山雙厲偷入洞中,已把靈犀竊取到手,所以在下經過一場惡鬥,方把靈 
    犀奪了下來。以後在下的確動了貪念,想尋找劍訣,才……」 
     
      凌姥姥卻以為雙厲葉已身死,這話死無對證不大相信。 
     
      但是松友既當眾道歉,也就勉強把這件過節拋開一邊。 
     
      紅衣雙丑,怪聲怪氣的說道:「荀小俠對我夫婦倆,頗為不滿,拙老弟又搶去了劍 
    訣藏玉圖,所以我夫婦倆沒臉去王屋山,只有遁回東海,從此埋頭隱跡,永不出世了! 
    」 
     
      凌姥姥忙說:「荀小俠氣量寬大,只要賢伉儷願為正派效力,他絕不會記舊惡的。 
    」 
     
      夏侯恕欣然說:「既然荀小俠有心挽回武林浩劫,大家不妨屆時同往王屋山一會, 
    有老夫在場,隱者生前的過節,老夫自可勸他不必過於認真!荀小俠諒不會做出絕決使 
    人難堪之事。」少林廣參禪師,卻仰天長歎一聲,和靈純真人低聲交談了一陣,把兩派 
    死傷的同門,抬出去埋葬已畢,拂袖而去。 
     
      他們不願低心下氣,求庇於隱者的後人! 
     
      峨嵋派則因不孤道婆與荀際頗為熟慣,他們還不大堅持成見,經凌姥姥一說,便應 
    允明春前來助祭。 
     
      碧筠別墅一場武林盛會,卻紛紛四散。 
     
      紅衣雙丑,悄然離去,滄波叟卻和凌姥姥攀談起來。 
     
      猛然人影一閃,荀際和雲貞已雙雙縱入廳中。 
     
      東嶽儒聖迎著天倪道人呵呵笑道:「荀小俠,神龍見首不見尾,居然不肯以真面相 
    示了!」 
     
      荀際料是凌姥姥洩漏了他的底,遂揭去面具,笑容道:「夏侯前輩,苦口婆心消弭 
    浩劫,領導群倫,怎武當少林二派名手,又逃席而去?」這時,廳中已只餘三奇和峨嵋 
    崑崙兩派的人。 
     
      不孤道婆趨前,向美少年道:「雲姑娘,你裝扮起來,幾乎令老身也不辨雌雄了! 
    」 
     
      這時,那位丑姑娘陳美美,方知美少年乃是一宗冒牌貨,想起適才的情形,不由紅 
    遍耳根。 
     
      但荀際的英姿雄概,又使她暗暗羨慕。 
     
      荀際已有四位美麗的女孩子投懷送抱,她只有退避三舍了。陳美美芳心落寞,忸怩 
    著閃於儒聖身後。 
     
      不孤道婆,首先代梅友把首丘巖梅花懸案說明,荀際哦了一聲,道:「此本來想查 
    問明白,不料卻錯怪了梅友!」 
     
      美少年一指竹友衛漪,嬌聲叱道:「衛老頭,半年前我在你那別墅裡受盡了窩囊氣 
    ,現在師傅派我出道。會會各大正派好手,正好領教閣下幾手內家高招吧!」 
     
      竹友慌忙拱拱手說:「荀小俠乃北聖傳人,繼承了四聖之首的地位,姑娘不日完成 
    神仙美眷,又何必和老夫找碴兒?」 
     
      雲貞冷笑道:「那你是為了荀哥哥才讓我幾分?陰山枯寂門下,不領你衛老頭這份 
    兒情!我要……」凌姥姥怕她又鬧小性兒。 
     
      她一把摟住了美少年,笑道:「你再淘氣,你荀哥哥就生氣了!崑崙三友,也是內 
    家玄門正宗大派,和廣成門同聲連氣,又素來敬重隱者,小妹妹你就忍讓些兒吧!況且 
    聽說衛老弟當時,乃受令尊之托,非出他的本意!」 
     
      峨嵋派另外兩位好手,無量山人,翠微居士也走過來,和荀際握手言歡,並聲言屆 
    期必如命來王屋山助祭。 
     
      滄波叟長歎一聲,道:「荀小俠,六盤山一行,可曾受驚?紅紅這丫頭……」 
     
      荀際驚問:「滄波前輩,可曾會見愚師弟公孫隱?前輩前往紅葉山莊,怎沒探得紅 
    葉女俠下落?至於玉圖幸不辱命業已收回了。」 
     
      滄波叟大喜過望,連連拱手稱謝。 
     
      他又皺眉吹氣道:「紅葉山莊群魔雲集,大非昔日。老夫幾乎脫不了手,被那一群 
    惡煞,圍困在谷中,塵戰了半夜方始脫出重圍。紅紅那孩子,還是一塊純金璞玉,跟著 
    她那奸滑作惡的老子,不免墮落下去,殊為可惜!只恨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荀際忙道:「既然六合派首腦都在紅葉莊上,在下正想去會會他們,警告空亡老魔 
    ,解散六合派,武林局面方可澄清。」 
     
      夏侯老人一豎大拇指,稱讚道:「小俠為武林伸張正義,鐵肩擔道義,只手挽乾坤 
    ,正是繼承令先師的偉大人格,造福武林同道,老夫願隨同前往,共成此一壯舉!」 
     
      天目拙叟也仍想恢復三奇的聲望,訕訕走近些,拱拱手說:「老夫一念之差,首丘 
    巖中妄動貪念,大冰巖上又受雙醜的態慫,實覺於心有愧,願追隨小俠儒聖之後,為武 
    林做些有人益的事。明春正月,不待小俠邀請,當自行前來首丘巖,祭隱者,以謝令先 
    師。」 
     
      荀際忙謙遜了兩句,說:「天目前輩,回頭是岸勇於改過,殊令在下欽佩!」 
     
      眾人方知盧龍老人尚有一位師姊,收下了冰蕊寒梅萼二女,而盧龍老人卻已受師門 
    嚴懲,死於印藏石巖了。 
     
      武林中,又出現了兩位本領高不可測的人物。 
     
      枯寂老人,和鳩摩羅夷老尼。 
     
      東嶽儒聖不禁覺得他這四聖之一,也算不了什麼。 
     
      於是一廳中,洋溢著和睦的氣氛。 
     
      不孤道婆拉住雲貞的手,笑道:「你荀哥哥已是武林領袖人物,叱吒風雲,誰不敬 
    恭了!你還要做什麼?」 
     
      雲貞卻腮幫一鼓,冷笑道:「這是我師傳的指示,要打敗八大正派,爭取武林盟主 
    信符,玉虛法杖!荀哥哥他不會和我競爭的。」 
     
      峨嵋三老、崑崙三友,都勃然變色。 
     
      儒聖笑說:「歐陽姑娘,受命令師枯寂前輩,當然應該去奪取武林盟主,不過你應 
    該先通過荀小俠這一關,看他贊不贊成?」 
     
      雲貞一雙剪水青瞳,含情脈脈,向荀際望來。 
     
      荀際含笑說:「我已經答應了鳩摩羅夷前輩,絕不參加少室比武爭盟主的事,雲妹 
    妹既受令枯寂前輩。我也不便阻止!」 
     
      他又沉吟了一陣,搖搖頭說:「武林中,正不知還有多少奇學異能之士,那時難免 
    還有絕頂高手出場,雲妹妹不可驕傲自負!」 
     
      雲貞微含妒意,嘟著嘴問道:「荀哥哥,你先說到時,是幫助我?還是幫助冷姊姊 
    們?」 
     
      荀際左右為難只有哄哄她了,道:「我本不想去少室山參與武林大會,但是為了你 
    ,不能不去一趟了!」雲貞才高興得綻開櫻唇甜甜的一笑。 
     
      崑崙峨嵋兩派好手,都心裡暗暗氣忿不平! 
     
      只要荀際不出手相助,憑三個女孩子,就能技壓各派?他們礙著荀際面上,否則只 
    怕要當場和雲貞較量一番了。 
     
      大家重新歸座,三友令弟子們預備了一桌盛筵。 
     
      崑崙門下死去了兩個弟子,三友忙著派人購買上好棺木收殮了,並將銅牌道人和五 
    個白道英雄屍體隆重收殮。 
     
      眾人紛紛致祭、志哀。 
     
      席間,三友親推荀際上座,與夏侯老人並席。 
     
      大家討論援救小女俠葉紅紅,和對付六合派的辦法,荀際急於查訪小師弟的消息, 
    心中非常焦急。 
     
      只怕小師弟不敵群魔,出了岔兒。 
     
      大家決定在場的人全體出發,共殲群魔。 
     
      松友吩咐朱鼎和等,埋葬同門之後,速反朝陽谷暫避和六合派人接觸,又命備了十 
    二匹坐馬,只松友留下來照料別墅和朝陽谷的事情.其餘的人,於次晨浩浩蕩蕩,離開 
    了碧筠別墅。 
     
      雲貞攏著坐馬,緊緊隨在荀際身後,她和丑姑娘不大談得來,東海一奇滄波叟又述 
    說他與六合派交手的情形。 
     
      因在夜間,對方都是一式勁裝,腰間紮著寬布帶子,據他回憶交手的人,似乎都是 
    些白鬚飄飄的老叟。 
     
      面目陌生,幾乎全不相識。 
     
      夏侯老人由滄波叟的話,推斷六合派召集的各方黑道梟雄,必不在少數,諸如雲領 
    雙梟之流。 
     
      但黑道中身手不凡,算得上一流好手的卻寥寥無幾。 
     
      以他們這一夥人,二聖三奇,兩大派的菁華,穩可以掃蕩群魔了,雲貞尤其想大展 
    一番身手,在武林中留下一番佳話,陰山枯寂門下玲瓏仙子,也將在武林中永傳不朽如 
    臬荀哥哥不是她的心上人,她更想打遍天下無敵手呢。 
     
      他們緩緩行進,而又前後錯開,分作四起,以免為對方眼線窺知用意,提高了警覺 
    。所以彼此未打作了一堆。 
     
      仍在獨樹鎮聚齊,路上卻分道而行。 
     
      大家又約好在商南聚會,碰頭一次。 
     
      峨嵋派三位,沿終南山南麓而東,凌姥姥、夏侯老人、陳美美三人,與荀際雲貞結 
    伴,天目東海二奇,崑崙松梅二友又各分頭上道。這日,荀際過了搾水,上奔商懸,路 
    上卻發現了些形跡可疑的老叟。 
     
      一律是藍布勁裝,束著寬布腰帶,而腰帶的顏色卻各不相同,十之八九都是藍帶子 
    ,偶有一兩個束著黃色腰帶。 
     
      這些老叟,白髮飄蕭,面上皺紋重疊,而面龐卻竟有許多相似之處,尤其左頰上一 
    顆很大的紅色肉瘤,幾乎每位老叟都長著那麼一顆。荀際心思精細,碰上的這些老叟, 
    肩挑負販,行道不一,但都神色十分鬼祟。 
     
      假如不加留意,則沿路行來,以為是偶然行人中,有些人衣服面貌相像面已。荀際 
    卻心裡大大泛疑。 
     
      經過江口鎮時,就碰上了兩上腰束黃帶的老叟,他們和荀際等擦肩而過,兩人似乎 
    暗暗打了個手勢。 
     
      荀際向雲貞丟過一道眼色,把坐馬一勒,停了下來。 
     
      再一回身看時,二叟已一溜煙似的鑽入山腳密林之中。 
     
      自林梢忽哨一聲,飛起兩三隻白色信鴿。 
     
      荀際雖大感蹊蹺,想把信鴿打落一觀究竟,但信鴿飛翔在數十丈高空中,向東展翅 
    翩飛,已飛得沒了影子。 
     
      荀際一眼就看出兩個黃帶老叟,腳下微塵不起,很露出些練武功人的樁架,但卻不 
    能肯定就是六合派的爪牙。 
     
      荀際深加警惕,又輕輕告知雲貞。 
     
      雲貞呵呵笑道:「荀哥哥,我們就是明張旗號打硬仗,還怕他們曉得不成?」 
     
      荀際搖搖頭說:「空亡老魔,詭計多端,不可不防!況且還有諸葛天工北毒神毒叟 
    之流,憑真本事當然不怕他們,可是須防……」 
     
      雲貞仍然不肯贊成荀際的意見,以為空亡老魔三樣極厲害的法寶,均已毀去,並不 
    足為慮。 
     
      荀際和雲貞並馬而行,情侶們的纏綿情話時,兩人不覺心靈融化在一起,外界事物 
    ,有時就會視而不見。 
     
      正走入商南縣城門,行人肩摩踵接,突然馬前一位白髮老叟人影一閃,遞過來一封 
    信函,老叟只笑著說了句:「敝派空亡祖師,專函拜呈荀小俠!」 
     
      話音甫畢,老叟已鑽入人叢,隱沒了身形。 
     
      荀際接了信函,只一眼瞥見這老叟也是一身藍布短裝,而腰間竟束著極寬的紅色腰 
    帶,顏色紅得有些刺目。 
     
      荀際欲待抓住此人,訊問究竟,但紅帶老叟已溜得無影無蹤了。他心中忿忿不已, 
    十二位正派高手,在相約的暗號下,很容易的聚首一室。招商客棧中,他們叫了一桌酒 
    菜,大家撲去風塵,落坐飲酒。 
     
      荀際當眾撕開那個信封,裡面一張很講究的宣紙信箋上面寫著:「字啟苟小俠青覽 
    :「閣下英年有為,竟欲領導武林,與敝派為敵,殊為不智!令師弟公孫隱,現以賓禮 
    吹留於本派刑堂天獄法陣之中,敬候閣下與夏侯酸丁,三奇之流前來營救,恐諸位不知 
    天獄法陣所在,特呈上路線圖,以畫招待嘉賓之誼。 
     
      明春聞閣下有公祭長孫渺老鬼之舉,屆時,當率本派群英,前往向號稱武林正派人 
    士,面領教益! 
     
      信箋另一面,卻畫著一張地圖。 
     
      這封信,寫得措詞非常溫和,但含意卻詭譎無比。 
     
      那張地圖,正繪的是紅葉山莊所在情形,眾人紛紛猜測老魔的鬼計,紅葉山莊無疑 
    就是他們的刑堂天獄法陣了。 
     
      以上次那座機關埋伏重重的山洞看來,或者更佈置了無窮凶險陰毒的陣法埋伏,誘 
    使他們上當。 
     
      小師弟公孫隱,無疑的已被六派人擒獲幽禁在紅葉山莊之內,荀際不勝焦急,他怕 
    小師弟出了什麼差錯。 
     
      夏侯老人冷笑說:「空亡老魔口氣不小,明春老夫勢不能不前來王屋山,他居然要 
    和正派人士決一雌雄了,老夫正要剷除這些敗類!」 
     
      天目一奇,心思最細,沉吟著道:「夏侯老兄,此去消滅群魔之舉,只怕未必能如 
    願以償,老魔既聲明去王屋山會正派人士,想已知悉我們的舉動。當然另有一番佈置! 
    依老夫推測,天獄法陣,必然兇惡無比,正如同邛崍玄陰谷召開弭劫法會,同樣的引誘 
    我們去上鉤。」 
     
      凌姥姥氣忿忿道:「依拙老弟之見,又該如何?」 
     
      投降叟然須沉吟道:「老夫猜想的不便預先說出,總之,公孫隱人一定在紅葉山莊 
    ,空亡老魔和六合派中一干惡煞,卻未必在場迎敵我們!」 
     
      滄波叟呵呵大笑說:「依拙兄之見,他們要演空城計麼?絕無此理!」 
     
      荀際皺眉思索了一陣,朗聲道:「拙叟前輩之見,很有道理!紅葉山莊六合派留下 
    看守天獄法陣的人,不會太多,而只是誘使我們前往陷入陣中,他們或只有少數幾個好 
    手,指揮操縱陣形不錯,這確是一種極陰險可怕的鬼計!」 
     
      突然門廉啟處,晃進來個藍衣短裝的白髮老叟。 
     
      老叟目光閃閃,卻腰束著一條寬黃布帶子。 
     
      大家都是一陣驚擾!凌姥姥一閃身,伸手疾如閃,已一把扣住了來人手腕脈門,老 
    叟卻苦笑道:「凌前輩,在下特來報訊,姥姥請快鬆手!你還聽不出老化子的口音麼? 
    」凌姥姥正待指上用力,封閉來人脈穴。 
     
      松友也厲聲叱道:「六合派爪牙,快快供出實話,你究是那一號角色!」老叟三句 
    話一說,眾人方才聽清是滿天星的口音。 
     
      凌姥姥一鬆手說:「黃幫主,你裝神賣鬼,險些讓老身對你不起了!」 
     
      滿天星去了面具,歎氣道:「六合派爪密佈,老化子若不是巧扮他們的裝束,真是 
    寸步難行!」於是大家加個座位,請黃驥坐下來談話。 
     
      滿天星向荀際拱拱手道:「小俠壯志干雲,為武林剷除群魔,無如空亡老魔狡詐已 
    極,他已由紅衣雙丑口中,得知小俠重現武林他絕不與正派人士硬拚,老化子先會著丐 
    幫北支一位長老,此人品行純正,不齒牛元義行為,所以傾心正派方面。」 
     
      「老化子由他口中得知六合派一部分秘密,派下的爪牙,一律藍衣勁裝,戴著面具 
    扮為老叟以腰帶顏色分別身份高低,老化子只得喬裝他們的手下,方好打探一切消息, 
    只知道六合派狡兔三窟,並不是以紅葉山莊為惟一根據地。」 
     
      荀際又把那封信交與滿天星一閱,問他:「黃幫主可曾探出他們這次,有何陰謀? 
    」 
     
      滿天星搖搖頭說:「我能接觸的都是六合派下三流角色,這種高度機密,豈能輕易 
    探聽出來?不過,另外卻有個重要消息……」 
     
      滿天星臉色十分凝重,夏侯老人驚問:「黃幫主請快說出,大家好研究個應付之法 
    。」 
     
      滿天星朝著荀際苦笑了笑,又向凌姥姥一望,道:「這事關係著小俠和凌前輩,東 
    海雙魔,未回東海成平島,逍遙客前輩和碧菡丈人父女,自然是撲了個空……」 
     
      「空亡老魔異想天開,為了挾制荀小俠與正派人士,他們調兵遣將,準備派人沿途 
    攔截對付逍遙前輩,劫掠令徒周小涵作為人質……」 
     
      凌姥姥氣得跳起來,怒喝道:「無恥的惡煞,竟算計到老身徒弟頭上!」 
     
      不孤長老忙勸道:「凌大姊何必動氣,既知他們詭計,正好設法剷除這些惡煞,不 
    過與前往紅葉山莊,營救紅紅、公孫隱,勢須分頭行事了。」 
     
      滿天星說完六合派人許多暗號,與一部分內幕之後,就匆匆戴上面具,悄然辭去, 
    繼續混身六合派人中打探消息。天目拙叟含笑而起說:「荀小俠,以老夫過去身份,尚 
    可混入六合派中,老夫願為正派人士效勞,做個內線!」 
     
      以拙叟身份,混入六合派,當然可以參與他們的機密了。 
     
      眾人也都認為此舉,非常有利,知己知彼,方可穩操勝算。於是約定暗號,天目一 
    奇也翩然離去。 
     
      飯後,大家又商議援救周小涵父女的事。 
     
      兩件事都刻不容緩,凌姥姥更是放心不下愛徒,她約了東海一奇做幫手,不孤道婆 
    也隨同前往。 
     
      但是茫茫人海,又曉得逍遙客一行,打從那條路返回?他們這時行蹤已至何處,都 
    是個極困難的疑問! 
     
      梅友笑說:「紅葉山莊一行,不妨明裡和暗裡一齊進行,需要人手較多,凌前輩三 
    位去……」可是去那裡,她也說不出來。 
     
      只有說:「您三位去了,已可應付一切。剩下的各位都助荀小俠營救公孫隱和葉紅 
    紅吧!」眾人也都贊成如此辦理。 
     
      次日,他們分為兩路,凌姥姥等從捷徑折回洛陽,向東沿路迎候逍遙客一行的蹤跡 
    ,荀際等仍照原來計劃進行。 
     
      八個人分為兩起兒,前後呼應,錯開一半里路程,策馬疾馳。荀際一路上對於那些 
    藍、半是三環五福兩幫,和丐幫北支的弟兄們,供他奔走驅使。 
     
      不一日,先後來到獨樹鎮。 
     
      仍在上次那家客店投歇,分住了三面房子。 
     
      夜中他們計議了一次。 
     
      次日,八匹馬載著八位武林頂尖高手,逕向紅葉谷中馳去。沿途很少碰上藍衣勁裝 
    的老叟,即使碰上也匆匆一現即行隱去。荀際等也不去理他們,進入谷口之後,山腳林 
    中。不時有藍影閃動。 
     
      紅葉山莊卻已遠遠在望。 
     
      山莊周圍,松竹楓柿等迴環匝繞,隱隱籠罩著一片陰森森的氣象,他們按照計劃, 
    留下雲貞陳美美梅友翠微居士四位在莊外接應。四人跳下馬匹,自小路繞向山莊的兩側 
    ,各以極快的身法,隱入林中。坐馬暫時藏起。 
     
      雲貞和梅友相偕,繞小溪向山莊右側走去。 
     
      陳美美翠微居士,也向山莊左側迂迴走近。 
     
      荀際和夏侯恕並馬向山莊馳去,約行至半里距離,楓柿林中,突然湧出兩列藍衣勁 
    裝的男子。 
     
      這些男子腰繫紅黃兩色帶子,面孔卻又都是中年模樣,中間卻簇擁著一位高大身材 
    的老人。 
     
      此人未帶面具,雙掌如墨,面貌黑丑猙獰,正是邛崍派的首領玄默陰魔,腰間特別 
    加了一條寬寬的金帶。 
     
      想見其餘的男子,身份尚在玄默老人之下。 
     
      老人迎上前來,遠遠一陣怪笑,拱手道:「東聖和荀小俠四俠四位大駕光臨,老夫 
    謹代表敝派空亡祖恭迎駕。六合派刑堂,暫由老夫掌管,請入莊一談!」 
     
      夏侯恕溫文地還禮,說:「玄默老弟,幾時取消邛崍一派旗號,併入六合派下?空 
    亡老魔和老夫,是每見必打,打個沒完,這次卻遺憾老朋友竟躲起來,不肯親自招待老 
    夫了!」 
     
      玄默老人臉上顏色微微一變,荀際敞聲道:「原來邛崍掌門已屈就六合派刑堂堂主 
    !荀某此來,不妨當面直說,就為尋訪葉天賜之女紅紅小妹妹,並向貴堂接回愚師弟公 
    孫隱,玄默前輩如能將兩人交出,一切免議,還望堂主見示!」 
     
      玄默陰魔卻獰笑說:「崑崙掌門,峨嵋一老都遠道光臨,豈有慢待武林各方高手之 
    理!公孫少俠的確是在敝莊養病,紅葉女俠……」 
     
      荀際驚問:「什麼?愚師弟所患何病?」 
     
      陰魔卻奸笑嘿嘿說:「荀小俠不必驚疑,本派絕不曾傷及令師弟!門外不是談話之 
    地,請進莊來,清茶薄酒,略盡東道之誼,一切詳細談談……」 
     
      夏侯老人然須微笑說:「荀小俠,玄默堂主既然如此說,我們就進去當面交涉吧! 
    」 
     
      荀際便不能露出畏怯之意,遂點頭說:「好」。 
     
      玄默陰魔嘿嘿笑道:「如此本派多蒙四位賞光,非常榮幸。容老夫在前面引路,敝 
    莊布有一點小小陣法,恐生客不明就裡,反怪本派不是誠心待客,各位前輩諒不致多疑 
    吧!」 
     
      荀際心說:「也好,反正救人總得進莊去,就由你帶路也省去許多麻煩。」 
     
      夏侯老人呵呵笑道:「玄默老弟誠心接待,老夫何疑之有!」 
     
      於是玄默陰魔衣袖一揮,兩列男子紛紛退後,讓出一條路來,他立即扭轉身當先走 
    去,荀際等昂然隨後。 
     
      陰魔在楓柿林中,三步一轉,五步一繞,居然是按照九宮河圖陣法,腳下也踩著子 
    午斗步,行來毫無異狀。 
     
      穿出林外,進入紅葉山莊。 
     
      荀際抬眼望去,山莊內面目全非,許多房屋均已拆去。和後面花園打成一片,一堆 
    堆的太湖石小山,夾雜著許多修竹花木,星羅棋布,遮蔽了眼前的視線。陰魔身軀晃來 
    晃去,似乎到處都暗含玄機妙用。 
     
      他們也不敢大意,亦步亦趨,隨著陰魔轉去。 
     
      莊內花徑交錯,隱約可見有藍衣勁裝的人出沒。 
     
      原先的兩列男子,只跟隨進來四位腰束紅帶的漢子。 
     
      松友走在最後,他細心提防著他們有何鬼祟的舉動。 
     
      夏侯老人低聲向荀際道:「這種陣法,非常精巧,假如你摸著生方明門,那就一點 
    也不露陣法的妙用,走錯一點,可就……」 
     
      正說時,前面已出現了一座很精巧的花廳。 
     
      四面都是雕花隔扇,荀際細心看去,這座房子木料非常單薄,屋上鋪上一層極薄的 
    瓦外表非常華美。 
     
      而構造卻極不堅牢,類似涼寧花榭。遠處可以望見荷花池後,那一幢小山。 
     
      荀際心說:「那山洞機關不知有無改裝,看來紅葉山莊裡面,房屋零落無幾,或者 
    公孫隱師弟就被囚禁在山洞裡!」 
     
      荀際等隨著走進了花廳。 
     
      夏侯老人踏上階石,就覺得有些異樣,腳下似乎是空的,微生空空之音,而四人有 
    時走在一起,腳下地面竟有些微顫動。足見花廳地面,全系薄薄木板鋪成,染成青灰色 
    ,畫成方磚的式樣。 
     
      夏侯老人忙向荀際等丟過一道眼色。 
     
      荀際松友等,都點頭表示會意。 
     
      荀際留心玄默陰魔走進時,腳步反而極為隨便,沒有特殊的部位,心中更為惶惑。 
    他初為以這兒必有詭譎埋伏。 
     
      但玄默陰魔,神色自然,腳步安詳,令他們莫測高深。 
     
      廳中陳設極為講究,分賓主坐定。 
     
      四個紅帶男子,已紛紛進來獻茶。 
     
      四人放下茶杯,立即肅然退出,而且一直走出很遠,並不在廳外附近伺侯,莊內各 
    處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荀際等如臨大敵,心中各自提心吊膽。 
     
      玄默陰魔嘿嘿奸笑說:「荀小俠神功蓋世,空亡祖師極為欽佩!本派分子雖然較為 
    複雜,但也是武林新興一大門派,並無邪惡不正的行逕!本派願與各方高手,各派掌門 
    竭誠合作,闡揚武術,武當少林兩派朋友,不肯駕臨敝莊,誠為遺憾!」 
     
      荀際朗聲道:「堂主此話,是何用意?」 
     
      陰魔面上顏色一變,仍然陰惻惻地笑說:「這是敝派祖師交代下來,向荀小俠夏侯 
    老人首先說明的,各位如能諒解敝派苦衷,一切就好商量了!」 
     
      夏侯老人叱道:「貴派果如你所說,只要拿事實來證明,武林同道自然不會發生誤 
    會。待老夫會見了空亡老鬼,再當面勸了他!只要他誠心悔過,行得端走得正,武林同 
    道也歡迎有六合這新興的一派!」 
     
      荀際卻朗聲喝道:「愚師弟公孫隱現在何處?請堂主帶領在下去看看他。」 
     
      陰魔冷森森地微笑說:「小俠不相信老夫麼?請稍坐片刻,容老夫派人把令師弟扶 
    出來相見,就知道敝派並無為難公孫隱少俠之心了。」 
     
      荀際不由心中茫然怔住。 
     
      看樣子,陰魔說得極為誠懇,武林人士,向來是說一不二,難道公孫隱果真害了什 
    麼病? 
     
      松友也厲聲道:「堂主如肯交出公孫隱少俠,我等自能相信貴派言行一致,並無與 
    各派作對的野心!至於紅紅姑娘……」 
     
      玄默陰魔忙答道:「葉紅紅隨在她爹爹身邊,暫時離開了紅葉山莊,紅紅姑娘是葉 
    天賜的女兒,總得徵求葉莊主同意,方能任由各位接走。」 
     
      夏侯老人一聽,這話也很合情理。 
     
      陰魔向廳外一擺手說:「快把公孫少俠搭來花廳,再預備一桌酒席,不得有誤。」 
     
      陰魔本就坐在花廳緊靠隔肩門出口之處,他側身向外擺手吩咐遠鎮定站在一株柿樹 
    下的四個紅帶漢子。 
     
      眾人本不易看見他打出什麼手勢,但荀際恰好坐在他的對面,荀際早就疑心上了, 
    疑心六合派絕非如此開誠相見的,荀際微一偏身,已看見陰魔黑掌一翻,打了個很神秘 
    的暗號,四個漢子立即應了一聲,扭身走去。 
     
      他們走過前面的假山。假山高達八尺,當然遮住不見人影,但假山石縫裡卻伸出一 
    隻手掌,很迅速的晃動了一下。 
     
      荀際若非一直在注意著陰魔的舉動,也很難發現。 
     
      陰魔雖然側身坐著,和夏侯老人談話,卻一隻右眼,斜斜向假山上面瞟視,那隻手 
    晃動了一次,立即隱去。 
     
      玄默陰魔的神態,立即有些緊張起來。 
     
      陰魔一隻左手,不停的手指挨次一屈一伸,似乎數著什麼東西,約莫數至三十餘下 
    的時候,倉促突然起立道:「這些笨蛋,怎還不把公孫少俠請出來,待老夫再招呼他們 
    一聲,各位不必心急,老夫就在廳外吩咐兩句話!」 
     
      他說完,突然以極快身法,縱身一躍而出。 
     
      玄默陰魔,輕功也非常高明,扭身一縱,已飄出五丈之外,荀際首先大為懷疑,他 
    立即電射而出緊緊追去。 
     
      夏侯老人也身形晃動,奪門而出。 
     
      松友和無量山人,緊跟在儒聖之後,向廳外奔出。 
     
      但是玄默陰魔一閃已至那株柿樹下面,不知怎麼一來,腳面一點青石,呼悠悠身子 
    一直向地底墜落下去。 
     
      荀際尚未追及,身軀尚在凌空飄馳之際——驀地,一聲天崩地裂般的爆震! 
     
      天翻地覆,山崩海湧一般,煙硝蔽天,沙石漫天飛舞起來!整個那座花廳,炸裂成 
    為片片碎瓦粉屑,飛上天去! 
     
      這是六合派熊耳山人諸葛天工又一次絕大的陰謀! 
     
      他很巧妙的在花廳地底埋了大量的火藥,引線安置在假山上面,以公孫隱為鉺,恨 
    不邀請正派所有一等一的高手再來,然後引發導火線一網打盡,炸為飛灰!練武功人功 
    力再高,終是血肉之軀,豈能抵禦得住? 
     
      沒想荀際等十分驚覺,面玄默陰魔神色慌張略微露出點破綻,以致荀際等起了疑心 
    ,才沒有全部罹難! 
     
      火藥炸裂之後,那一塊方圓餘畝的地面,濃煙直冒,變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照耀得 
    染紅了半邊天。 
     
      地底火藥埋得很多,緊接著四面又轟隆轟隆,爆裂之聲連響不絕,頓時整個紅葉山 
    莊,化為灰燼! 
     
      諸葛天工這種設計,無非是怕有少數人功力過高,漏網逃了出去,所以佈置得狠毒 
    絕頂! 
     
      荀際僥倖第一次爆震時,身在空中未受大害,身體卻仍被爆震之力,拋出數丈之外 
    。他慌忙施展千金墜落地面。沒想他剛一落下去,地面不及一丈遠處,又轟地爆裂起來 
    ,這次,他竟疏於防備,又被煙焰拋起空中。 
     
      地上石塊炸起的力道極猛,荀際渾身都被亂石沙塵擊中.遍體鱗傷,衣冠粉碎,人 
    也拋至荷花池中。 
     
      被冷水一浸,恰巧把火勢淹熄。 
     
      但巨震之下,荀際未及支抵抗,立即昏迷過去。 
     
      山莊外面接應的兩起兒人,猛然聽見莊內巨響震天,裂焰衝霄,都驚惶失措,一時 
    不知是什麼緣故。 
     
      雲貞心急荀際的安危,拉著丑姑娘跳進莊內。 
     
      到處煙焰沖天,竹木花樹隨著燃燒起來,使她倆無法走近火場。雲貞想找六合派人 
    出出氣。 
     
      莊內卻已走得沒了半個人影! 
     
      陳美美驚極尖叫道:「啊呀,夏侯爺爺,只怕……」 
     
      雲貞眼中熱淚滾滾,恨恨道:「可惡的六合派惡煞,碰上了我一個也不放他們逃生 
    ,殺他們個雞犬不留!我們快些找呀!乾著急也沒有用。」 
     
      她倆提著毒龍角,繞著一片火場,走了過去。 
     
      地上的蓑草枯葉,都連串著燃燒起來。 
     
      她倆急急閃身飛縱,走至荷花池畔,雲貞驚喜道:「快看!那不是荀哥哥!」 
     
      荷花池並不很深,荀際衣服炸得只剩下些細縷碎片,半躺半爬,橫倒在殘荷敗梗之 
    中,陳美美看見大部赤身露體的少年,不由羞得背過身去,雲貞慌忙施展絕頂輕功,躍 
    落荷梗之上,雙手抱起荀際,又縱回岸上。 
     
      幸喜荀際貼身小衣服,尚未毀去,長衫已寸縷無存,褲子也所剩只腰下一截兒,荀 
    際週身仍然顫動著。 
     
      手臂腳腿,鮮血如注,炸裂了無數血口子。 
     
      荀際雙目緊闔,氣息急促。 
     
      雲貞摸摸他身上,竟自緊身小衣袋中,摸出那一瓶朱果來,不由心中大慰,忙先為 
    荀際拭去下半身的血跡,敷上枯寂老人療傷聖藥,立即血凝結疤,並為荀際塞了七顆朱 
    果,緩緩化為液汁,滑下腹中。 
     
      荀際外傷雖似嚴重,臟腑並未受害,他玄門內功已至顛峰境界,外界震盪之力,就 
    不足傷及內腑了。 
     
      荀際只一時震昏過去,經朱果泌入體內,道引氣血歸入原位漸漸鼻息正常,清醒過 
    來。睜眼一看,他還被雲妹妹抱在懷裡。 
     
      荀際一骨碌翻身坐起,驚喜道:「雲妹妹!沒想到六合派人如此惡毒,幾乎兩世為 
    人了!」 
     
      雲貞臉上綻著笑容,問道:「苟哥哥,你傷處我已替你敷上玉龍膏,只不知內腑可 
    曾受傷?」 
     
      荀際就地跌坐,運氣行功,立即恢復原狀。他一躍而起道:「不妨事,雲妹請放心 
    吧!」 
     
      雲貞道:「那就好了,我們找魔煞們算賬去!」 
     
      荀際先自荷花池內,找著身上秘藏的三貌參與菩提論、穴經、大衍妙用等秘笈寶錄 
    ,雖已燒殘了一角,卻還大致完好,又拾回玄元玉柱,忽聽得陳美美在那邊驚叫道:「 
    是他,是夏侯爺爺!」 
     
      荀際穿上雲貞一套相公衣衫,一同循聲走了過去,只見夏侯老人直挺挺的臥在一片 
    青石上面,面如金紙。 
     
      氣息似已十分微弱,陳美美跪伏一旁,掩面大哭。 
     
      荀際試試儒聖脈息,方知他內傷不輕,而且背上肋震碎了幾根,忙勸道:「陳姑娘 
    請勿悲慟,夏侯前輩還可有救!」 
     
      陳美美斂稱謝說:「荀公子,請你先行急救我夏侯爺爺吧!」 
     
      荀際把受騙經過,略略告知二女,又為夏侯恕服下七枚朱果,用手抵住儒聖命門穴 
    ,以本身真力,助他療治內傷。 
     
      頓飯時光過後,荀際累得百匯穴頂白氣蒸騰。 
     
      夏侯老人方始清醒過來,張目呻吟著道:「苟小俠,不想你我中了他們詭計,救人 
    不成,幾乎送了老命!但不知潘老弟無量老弟,性命是否還保得住!」 
     
      他又苦笑稱謝說:「老夫一命,都由小俠所賜了!」 
     
      荀際連忙謙遜不已,夏侯老人內腑傷勢雖未復元,但功力深厚,已能勉強起立行動 
    ,他又默坐行功三個周天。 
     
      夏侯老人睜開眼,笑說:「美美!不要難過,老夫功力並未失去,一定要找見這些 
    惡煞,親手處死,以洩此恨!還是快快找尋松友兩位朋友!」這時,莊內火勢已漸漸熄 
    滅,一片焦黑灰燼,他們也沒法進火場去搜尋松友們的骨骸。 
     
      遂在莊內四周巡視。 
     
      忽聽得那邊靠圍牆下面,一陣呻吟聲,和忿恨詛咒之音,他們相偕向牆角走去,只 
    見梅友向純玉正俯身地上,為崑崙掌門松友施救,松友被炸碎了一條左臂,正昏迷不省 
    人事。 
     
      翠微居士則喃喃咒罵著,在附近來回縱竄,他在找尋峨嵋一老無量山人的蹤蹤,急 
    得滿頭大汗! 
     
      荀際等走近前去,梅友雙目墜淚,大家驚喜互相問好,荀際忙又取出三枚朱果,雲 
    貞也把玉龍膏遞與梅友。 
     
      松友僅僅炸去一隻手臂,內腑卻受傷很輕。 
     
      遠遠聽見北面山坡上,一陣喧嘩笑語之聲。 
     
      他們七人會合一起,遠遠望去,只見北面小山頭上,一群藍衣勁裝的男子,簇擁著 
    腰束金帶的玄默陰魔。 
     
      他們正在山頂,眉飛色舞,指著那莊中一片火燼,談論著替荀際等收屍問題,以為 
    從此把最可怕的四個高手除去,武林中更無再夠上和他們為敵的人了!雲貞一扭身軀, 
    就待追上山頭,盡情辣手誅殺這些六合派惡煞。 
     
      荀際微笑道:「紅葉山莊,這麼大的基業,他們豈會一走了事,放棄不問!再等一 
    陣,惡煞們自然要回來收抬殘燼,松友傷勢未痊,不妨多休養一陣,大家先藏伏起來, 
    不妨以逸待勞,等他們前來送死!」 
     
      眾人都欣然贊成。 
     
      翠微居士卻繞著火場奔走如狂,最後方發現了無量山人的半截殘,和他心愛的兵刃 
    ,方知同門已炸為粉碎! 
     
      翠微居士收起一截燒焦的骨骸,痛哭不已。 
     
      眾人紛紛勸慰,並誓為無量山人復仇。 
     
      雲貞驚叫道:「荀哥哥,忙了這半天,你怎不快找隱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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