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三件奇寶】
這一招不但威力奇猛,而且變化深奧,林琪如何能抵擋得住?只聽天外神叟喝
聲:「去吧!」齊眉棒正好穿在她膝彎之間,把她挑飛出三丈之外。
但她落地後,只退了一步,就四平八穩地站住了。
天外神叟微微一怔,目光炯炯地凝望過去,心想這女娃骨頭真硬,劈也劈不死
,挑也挑不傷,現在內腑感到隱隱作痛,她要是再來,可就麻煩了。
林琪膝彎火辣辣地疼痛,一見天外神叟目光湛湛,心生怯意,不敢再攻上去。
她情知天外神叟的武功,不在她師父冰心神尼之下,目前許是內傷之故,自己
才能勉強同他打上幾招。
此刻她體內那股衝動力量,早已平息下來,因此嫣然一笑,道:「老前輩武功
超凡入聖,晚輩望塵莫及,承蒙手下留情,這廂有禮。」說著盈盈道了一個萬福。
天外神叟脖子一陣炎熱,乾咳一聲,道:「哪裡!哪裡!姑娘身手高強,在十
大門派後輩中,只怕找不到第二人。」
林琪盈盈一笑道:「黃老前輩過獎了,以後還望多多培植。」
天外神叟暗罵道:鬼丫頭,笑裡藏刀,嘴巴倒是甜蜜的緊。他也是老奸巨滑之
流,嘿嘿乾笑兩聲,裝做若無其事。
林琪美目流轉,驚「噫」一聲,只見「混元坪」紅的像是在火爐裡烤煉的鋼石
一般。
石上冉冉冒著青色的火焰,這不正是爐火純青的現象?
令她更為驚訝的是,石坪上居然還坐有人,她因站在南面,只見到綠衣仙人及
幽冥鬼主,並沒有看到尹靖。
只見他二人頭上冒著紅煙及綠煙,她聽師傅冰心神尼說過,內功練到上乘之境
,運功時頭上會冒出煙霧。
當下不禁驚問道:「黃老前輩,那石上為什麼那麼紅?還在冒煙?」
天外神叟正襟危坐,冷冷道:「你不覺得很熱嗎?」
「熱?」林琪搖搖頭道:「是嗎?我一點也不熱。」
天外神叟眼睛一瞪,這女娃兒詭計多得很,附近花草都快萎盡了,在場諸人無
不運功抗拒熱力,她還在裝腔作勢,佯裝不熱。
只聽他哼了一聲,道:「那石坪是被『地夷明火』燒紅,現在熱力可熔金化鐵
,姑娘既是不怕熱,不妨去那石上試試。」
林琪吃驚道:「那石上二人為什麼坐著不走?」
「他們為什麼自殺?老夫與你一樣,無可奉告。」
一陣冷冷語音,接道:「胡說!什麼自殺?他們是以絕世神功,潛移默化石上
,疏導『地夷明火』,以保護這一片綠野山原。」
天外神叟循聲望去,只見說話之人是一位二十出頭華服少年,站在三丈之外,
說完話又轉望著「混元坪」。
當下冷笑道:「嘿嘿,這等火力豈是內功所能潛移默化?」
他功力之高,在武林之世已是罕見,林琪情知他絕非信口開河,不禁微笑,道
:「黃老前輩,你說他二人會被燒死嗎?」
天外神叟道:「豈止二人,三人都會坐化。」
林琪怔了一下,道:「還有一人是誰?我怎麼沒有看到?」
天外神叟連哼二聲,道:「那人,姑娘想必急於一見,現在去了,還可見到遺
容,再遲只怕要變成一尊石人了。」
林琪芳心大震,已知他所說的是誰,忙展開身形,向那大石疾撲過去。
華服少年不由自主地,移動腳步尾隨。
林琪繞過左邊,已見苑蘭公主合什佇立在巨石二丈外,頭臉微揚,秀眉上翹,
她身上的藍色羅綺,由於汗流浹背,緊貼在嬌軀上,曲線玲瓏透剔,雍容秀雅,宛
如一座觀音佛像仰天默禱。
石坪上尹靖瞑目端坐,此刻他頭上的白煙,猶自裊繞盤旋,不過已顯得很稀薄
飄拂。
林琪立刻想到事態嚴重,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尹公子!」飛跑過去。
苑蘭公主突然轉過身來,低喝一聲,道:「站住。」
語音冰冷中,具有無比威嚴,令人無法抗拒,林琪不自覺地佇立不動了。
二人默默無言地對立一陣,林琪打破沉寂,問道:「尹公子沒事嗎?」寥寥幾
字,已表明她心中一切。
苑蘭公主冷冷道:「不關你事,走開!」
林琪哪裡肯走,又說道:「看石上色澤,熱度可想而知,你不想辦法救尹公子
下來嗎?」
她本無悶熱之感,但一見石坪殷紅的色澤及藍色的火焰,不禁由衷生出一股熱
意,秀額已呈現出幾顆汗珠。
苑蘭公主秀眉微蹙,冷玲道:「要救他,豈是易事?」
林琪見她第一次顰著秀眉說話,把喜怒哀樂,形諸外表,聞言失驚道:「公主
難道真個無法救他下來。」
苑蘭公主眉頭又是一皺,似乎對林琪的話很感不耐煩,冷冷道:「我正在想辦
法。」說著轉過身去。
林琪對她有幾分畏忌,不敢過於進逼,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這時距石坪約三丈遠,她除了覺得氣流特別熱外,毫無難受的感觸。
華服少年忽然遙遙朗聲,道:「林姑娘不可過於接近,十年前六屆『仙鬼大會
』在下曾經目睹,當時石上色澤與今日一般無二,文慈世祖與司命三教二位先祖師
,就因此坐化。」
林琪回首望去,只見華服少年遠遠站在五丈之外,珠汗流淌,真可謂揮汗成雨。
她突然全身抖顫,心急如焚,尹靖果真如他所言坐化「混元坪」,那她還有什
麼興趣偷生人間?因之立下決心,要冒險把尹靖救下。
只見她蓮足輕點宛如一隻大白鶴,凌空飄舞,逕向「混元坪」撲落。
突然「嗖」的一聲,藍影一閃,林琪柳腰被一條藍色絲帶纏住。
那絲帶微震,林琪嬌軀倒飛二丈多遠,落地之處,正是她方才立身的地方。
抬目一看,只見苑蘭公主素手在腰間一匝,那藍色絲綾復緊縮在纖腰。
林琪突然理直氣壯地說道:「公主既無法救他,為什麼還阻住我?」
苑蘭公主冷哼道:「我在默誦『貝葉萬言經』,尋索施救之道。你兩度叨擾打
斷了我的思路。尹公子如有三長兩短,你百死莫贖。」
林琪怔得目瞪口呆,良久無言。
華服少年突然冷笑一聲道:「他們頭上煙冒已盡,顯見內力已罄,就是有通天
澈地之能,也只怕回天乏術。」
忽聽「萬景仙蹤窟」那邊有人大聲道:「未時已過,『地夷明火』開始消退。」
抬頭望去,「混元坪」瞬息之間,已變成赤紫黑色,原來這石坪是「東海冰石
」,因此「地夷明火」一退,冰冷得特別快。
三人提氣縱躍,先後躍上混元坪,忽見人影幢幢,混元坪上多了十來人。
南方四個綠袍老人及綠衣少女,佇立在綠野仙人的左右。
東方五位奇裝異服的怪人,分列在幽冥鬼主的身旁。
西面三人,正是滿臉黑黝焦須的天外神叟及衣衫襤樓的柳夢龍,宋文屏。
此刻石坪上熱力還很強烈,不過這些人的功力都能忍受的住。
苑蘭公主美目深注著尹靖,只見他寶相莊嚴,端坐如松,膚色晶瑩如玉,日光
下閃閃發亮,生如一座瓷人。
林琪則如癡如醉,呆呆地望著尹靖出神。
忽然婉兒驚叫一聲:「爹爹」飛身向綠衣仙人懷中撲去。
知音客反手一抄,把婉兒帶了回去。
其中一年紀最大的綠袍老人,帶著悲痛的語調說道:「小姐不可造次,老僕追
隨先人文慈世祖數十年,自三屆『仙鬼大會』以來,屢次參與,未當中綴,每屆『
地夷明火』消退後,文慈世祖與三教司命均靜坐三日夜,即行恢復功力,彼時他們
頭頂都尚有煙霧繚繞。
唉,十年前六屆『仙鬼大會』,『東海冰石』熱力特強,與今日情形相仿,未
時未至,文慈世祖與司命三教頭上煙霧突告殆盡,當時眾人未加細審,三日後二位
老人即坐化成灰石……」
說到後來,語音低沉哀傷。
林琪聞言花容失色,全身發抖,緩緩向尹靖走去。
想他三番二次,出生入死,救自己脫離險境,正是恩深如海,義重如山,何況
這位淳厚英爽的少年,已完全佔據了她的心房。
這時她心裡迷迷茫茫,只想著一件事:只要他能活著,我願挨受任何苦難,就
是犧牲生命亦在所不惜。
她癡癡地走過苑蘭公主的身邊,苑蘭公主既沒喊她,也沒攔她,猶自冥目沉思
,似乎在以其天縱才智,思索一件重大之事。
林琪走到尹靖面前,低低叫了一聲:「尹公子。」
見他不理,那盈盈的珠淚,再也忍不住了,立刻脫眶而出,撲簌簌地淌下來。
一滴一滴,落在尹靖的手臂,衣服上。
淌下的眼淚,宛如珠走玉盤,在尹靖手臂上滾了幾滾,才消失不見,在衣服上
的淚珠,也慢慢落下手臂,最後才消失。
林琪哭至傷心處,淚下如雨,如蓮珠淌落。
她眼淚流下很多,但尹靖肌膚生似吸水棉,珠淚一觸皮膚立即乾涸。
苑蘭公主沉思良久,突然被林琪的哭聲吵醒,只見她在尹靖面前哭得淚人一般
,芳心一震,冷喝道:「林琪走開!不得騷擾他。」
林琪怔了一怔,收淚道:「公主你說他不會死嗎?」
苑蘭公主道:「你不要吵他,可多一份生機。」
忽聞一陣嘿嘿冷笑,接道:「那小娃想畢早已化成灰石,葛兄如果也已經坐化
,那三樣寶物,當歸兄弟所有。」
群豪聞言一驚,敢情那幽冥鬼主突然開口說話。
那綠衣仙人,亦啟應道:「這三樣寶物歸屬,正該解決,只是你我全身無法動
彈,宇文兄不知如何分勝負?」
「萬景仙蹤窟」與「幽冥鬼洞」的人,一見主人言笑如常,眾人皆喜。
林琪又疾忙叫了幾聲:「尹公子。」希望他能答腔。
哪知尹公子卻不理不應,林琪不禁心痛如割,向苑蘭公主氣忿地說道:「你枉
稱胸羅萬機,現在他們二人都言笑如常,只有尹公子不能開腔,你卻干望著無法救
他。」
苑蘭公主沉吟了一下,輕聲道:「如果我推想不錯,尹公子現在要是開口,就
不好了。」
林琪微微一怔,不解道:「什麼?能說話反而不好?」
苑蘭公主冷冷道:「你懂得什麼?說了你也不明白。」
林琪知道再問苑蘭公主也不會理會自己,因此只好悶在肚裡,干急著靜觀變化。
幽冥鬼主想過了一陣,嘿嘿笑道:「葛兄尊目不知能否睜開?」
綠衣仙人道:「勉可施為。」
幽冥鬼主道:「很好,很好,先師司命三教仙逝時,留下一部陰屍經,經中所
載武學,專門克制令師文慈世祖的『天佛掌』,兄弟窮十載光陰,把他精研透徹,
可惜你我無法動手過招,權變之計,兄弟將『陰屍經』奉上,葛兄過目後,對個中
招術,若有破解之道,便算你勝,否則,哈哈,葛兄便是承讓了。」
綠衣仙人微微一怔,要知司命三教一代鬼才,歷屆「仙鬼大會」,他岳父文慈
世祖的「天佛掌」都無法勝對方的「陰屍掌」一招半式,七屆「仙鬼大會」之前,
文慈世祖曾有遺訓,留下一個玉盒置於「廣寒宮」,他知道必是克制「陰屍掌」的
要秘,終因夫婦不睦,數年來他一直無法瞻仰那玉盒中的遺籍。
想到此,不禁暗歎一聲,但就是無法破解司命三教遺下的「陰屍經」,也不能
弱了師門的威名。
當即笑道:「宇文兄的辦法,果然高明,山人極願拜閱神技。」
幽冥鬼主叫了一聲:「雷兒過來!」
華服少年應聲大踏步走過去,伏地拜道:「雷兒拜見叔父大人。」
幽冥鬼主細說一陣,華服少年探手入鬼主身上取出一本小冊子。
轉身走到綠衣仙人面前,伏地道:「晚輩參見仙主。」
綠衣仙人說聲:「免禮。」令一位綠袍老人取過「陰屍經」展開在眼前,一頁
一頁,細細觀看。
這時,在石坪上的黃、柳、宋三人私下以傳音入密的功力悄悄在商量。
天外神叟道:「柳兄之意,趁他們此刻互爭之際下手有些不妥。」
柳夢龍怔了一下,道;「黃兄高見,何時才宜於下手?」
黃宮道:「在勝負未分之前,這三件寶物還是公共物,此時貿然出手勢必遭到
群攻,一待勝負分定,那寶物歸一方所有,負的一方必心有不甘,我們伺機下手,
他們不但不會阻擾,反必存著幸災樂禍之感。」
宋文屏道:「黃兄之論,果然高明。」
黃宮道:「宋兄,少待出手時,你先用暗器對付頭子,使他們應接不暇。」
綠衣仙人整整看了半個時辰。才看完,他歎喟一聲,道:「令師胸羅玄機,『
陰屍經』
所載武學。浩瀚淵深,當今之世,只怕無人能破解,山人才疏學淺,甘拜……」
突然一陣冷冰圓嫩的嗓音,道:「且慢認輸,我有話問你。」
眾人轉目望去,只見說話之人,正是那玉潔冰清雍雅高貴的藍衣少女。
綠衣仙人怔了一怔,道:「姑娘有何指教?」
苑蘭公主道:「你的『貝葉神功』與『天佛掌』授自何人?」
綠衣仙人微微一驚,道:「百年來,無人問起敝窟師承,姑娘可是來自東夷『
無極島玉壺國』?」
苑蘭公主道;「正是。」
綠衣仙人道:「哈哈,他鄉遇故知,人生一大快慰事。說起來該是數百年前的
事,先人曾經官拜玉壺國武將,爵列侯位,號諱『常勝將軍』。三百年前『常勝將
軍』隨『滄海神君』邀歷中原,並奉命留居中土。
於是,『常勝將軍』雲覽天下名山勝跡,在南嶽衡山邂逅一位中原女俠,後情
投意合,合籍雙修。百年前二傳文慈世祖、遂移居『萬景仙蹤窟』,姑娘既是來自
東夷,不知故國國運昌盛,物殷民安否?」
苑蘭公主頷首道:「原來你是本朝先臣後裔,無怪乎負本朝絕學。」
綠衣仙人聽她口氣挺大,自稱本朝,不禁微微一愣道:「姑娘世家可也在玉壺
國封土列爵?」
苑蘭公主冷冷道:「身佩紫龍令,恩臨玉壺天。」
綠衣仙人大驚道,「公主御駕蒞臨中原,子民罪該萬死……」突然大聲道:「
快拜見公主。」萬景仙蹤窟的人齊齊伏地叩頭。
苑蘭公主道;「不知者無罪,令先人常勝將軍,功在本朝,特授於皇家絕學,
想不到他的後人卻有這般成就……」語氣略頓,陡然臉色一寒,冰冷冷道:「那『
陰屍經』裡記載什麼驚人武學,拿過來我看看。」
綠衣仙人不敢怠慢,雙手將「陰屍經」高呈過去。
苑蘭公主接過,仔細閱讀,看得很慢。
這時群雄的目光深注在她身上,雖然各懷異志,但卻都屏息噤聲,靜靜等待。
靜默沉悶的氣氛,過得特別緩慢,苑蘭公主比綠衣仙人看得還久,足足看了一
個多時辰才看完,隨即極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道有何驚人之外,原來稀鬆平
凡的很。」素手一揮,將「陰屍經」往幽冥鬼主拋去。
華服少年伸手一把接住。
眾人聞言大為驚愕,雖然許多人未曾看過「陰屍經」,所載何種武學,但從綠
衣仙人剛才一席話,已知必是非同凡響。
幽冥鬼主先是一驚,繼而嘿嘿冷笑道:「公主危言聳聽,老朽難服。」
苑蘭公主冷笑道;「『陰屍功』旁門左道,流於偏激,書中經文,玉壺國三歲
童孩都可倒誦如流,不信你聽著……」突然嗤嗤咕咕地背了許多古怪經文:「魍魎
科,司芥入彌,沙蒼竺浮,摩呵羅咒,忤迦真言……」
從頭到尾背了一刻鐘,才完全背完。
這些經文奇奧,令人難解,幽冥鬼主花了近十年的功夫,才把它完全滲透,今
日聽苑蘭公主背得如此爛熟,不禁目瞪口呆,癡癡出神。
宛蘭公主背後復冷哼道:「我說經文平凡得很,你現在總該相信了吧,要不要
聽我倒誦?」
這幾句話說得尖酸刻薄,幽冥鬼主不禁惱羞成怒,厲聲道:「雷兒,把『陰屍
經』撕毀。」
華服少年拿著「陰屍經」發抖道,「叔叔,這……」
幽冥鬼主怒聲促道;「聽到沒有!快撕成碎片。」
華服少年不敢抗命,即時把它從中撕斷,幽冥鬼主一再催促,霎時之間又撕成
一堆紙屑,苑蘭公主冷笑,「這場比賽,你還敢言勝嗎?」
幽冥鬼主微一沉吟,道:「公主並非比賽當事人,無權干涉這場勝負,哈哈,
葛兄你無法破解經文所載武學,這場比鬥至此,勝負之數,彰然明甚。」
綠衣仙人沉思不語,遲遲沒有作答。
石坪北方陡然傳來一陣嘹亮語音,道:「二位前輩能夠目睹事物,口開暢言,
但晚輩尚可動手過招。」
群雄循聲望去,只見尹靖雙手一陣揮動,不禁大大一怔,敢情眾人以為他早已
坐化,不意卻比手動口地說了起來。
綠衣仙人哈哈笑道:「宇文兄,若言勝者,非這位小俠莫屬。」
他感激尹靖救女恩德,因此立刻開口服輸。
這下輪到幽冥鬼主遲遲不語,尋思對策。
林琪見尹靖說話,如獲至寶,甜甜地叫了一聲:「尹公子!」
尹靖轉身向她微微一笑,忽見林琪雙目紅腫,星眸裡閃爍著淚珠,不禁奇問道
:「林姑娘,你哭了?誰欺負你?」
林琪臻首立刻低了下來,雙頰緋紅,似不勝嬌羞之態。
尹靖看得心裡一怔,突然眼前藍影一閃,一聲乳鶯嬌啼似的嗓音,道:「尹公
子,你由『丹田』通『七坎』、『玄機』而至『百匯』,這道純陽血脈的周轉天地
時,運行可有異樣?」
尹靖看清那人,大大一怔,道:「啊呀,大公主幾時蒞臨中原?」
苑蘭公主急道:「別打岔,快答覆我的話。」
尹靖微微一笑,道:「這道血脈,本來幾近僵化,使我神智昏迷不開,哪知陡
然由雙臂脈穴,傳入一股清涼之氣,將這些僵化穴道衝開。」
苑蘭公主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以為你是迴光返照。」
林琪不解道:「那仙主與鬼主不是都在說話嗎?」
苑蘭公主冷哼一聲,道:「你們沒有注意他們都是迴光返照嗎?」
說話之時,幽冥鬼主已熟思過好一陣,大聲道:「老朽不能服輸,你動手發招
吧。」語音宏亮,似乎功力恢復了不少。
尹靖道:「公主與林姑娘讓開,這場勝負關係至為重大。」
苑蘭公主道:「那鬼主全身不能動彈,他是算定你不能近身進攻。」
尹靖微笑道:「我只好就地發掌。」
苑蘭公主搖頭道:「這怎麼可以,相去三丈外,你一發掌,內傷立即加重。」
尹靖朗朗笑道:「在下顧不了許多……」突然大聲道:「老前輩,晚輩要放肆
了。」
幽冥鬼主縱聲大笑,笑聲直衝霄外,群豪覺得他瞬息之間內力似乎完全恢復。
笑畢接道:「請便!請便!」
尹靖把全身功力緩緩運到雙臂,緋紅的俊目,逐漸變為枯黃之色。
陡然掌勢一翻,一股罡氣呼地向幽冥鬼主推去。
罡氣猛速無倫,霎時拂在幽冥鬼主身上,他那僵硬的身體應風吹倒。
只聽「砰」的一響,這聲音非常特別,似是石巖相擊之聲。
那些怪人見狀立時臉色大變,怪叫連連,撲身向尹靖衝去。
苑蘭公主冷喝一聲:「站住!」語音雖然不大,但卻具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那些怪人果然都停了下來,為首一位紫衣怪人陰聲道:「公主有何教言?」
苑蘭公主冷冷道:「你們幹什麼?」
紫衣怪人陰鷙道:「替鬼主雪仇。」
苑蘭公主哼了一聲道:「鬼主被掌風拂中之前,早已化為灰石。」
紫衣怪人微怪道:「何以見得?」
苑蘭公主伸手一指綠衣仙人,淡淡道:「你們看,仙主已經坐化了。」
只那三位綠袍老人及少女,環跪在綠衣仙人之前低頭默祈。
婉兒哭得像淚人兒一般,好不可憐!
紫主怪人淒涼悲叫,返身奔回。
這時那華服少年已扶起鬼主,敢情他全身已化成石頭,難怪適才被尹靖掌風吹
倒,發出岩石相擊之聲。
在石坪上方虎視眈眈已久的天外神叟,突然大笑道:「柳、宋二兄時機已到。」
話落口,三道人影風馳電閃,向中央奔去。
苑蘭公主與林琪何等精靈?立時看透他三人動機。
但在轉念未動之際,半空中驀然烏光繚亂,生似吹來一面黑雲,向她們壓落。
林琪大駭,苑蘭公主卻奇速解下腰間那條三丈餘長的「天藍帶」。
揚手揮去,一片藍幕迎風飄舞,呼地一聲怒捲過去,把那滿天彈影,盡皆捲入
藍絲綢帶內。
玉臂再度一震,藍影飄飄,那些「七煞追魂彈」已在斜旁三、四丈外。
這些動作,說來絮瑣,其實快捷絕倫,一氣呵成。
她剛剛撩開「七煞追魂彈」柳夢龍已掌發「席捲殘星」勁風虎虎,如山壓倒。
苑蘭公主「天藍帶」一招「白雲歸岫」,藉著飄揚之勢,把對方強猛的掌風完
全化開。
忽然瞥見天外神叟凌空下撲,張臂向石坪中央三件奇寶抓去。
苑蘭公主柳眉怒剔,厲叱一聲,「天藍帶」伸縮之間,如潛蛟出壑,復向天外
神叟捲去。
左邊燒斷的衣袖宛如一片蕉葉,向柳夢龍胸前劈落。
這一招奇幻莫測,遠制近攻,同時向二人發招。
柳夢龍被逼得側身讓開一步。
天外神叟下落之勢,疾如劃空流矢,哪知手臂好將觸及奇寶時,驀覺一陣強烈
勁風從側面捲到。
急忙反手一掌揮劈過去,同時之間,「齊眉棒」向地上猛挑,折圖與奇書立即
凌空飛起。
真氣微提,人已縱身向奇書折圖撲去。
哪知他一掌之力,並未把苑蘭公主的「天藍帶」震開,身體剛剛躍起,一片藍
幕立時包抄過來,把他雙腿捲住。
天外神叟魁梧的身體,被苑蘭公主「天藍帶」回捲之力,帶得斜飛二丈以外。
落地之際,正瞥見「幽冥鬼洞」那華服少年,閃身躍落「混元坪」。
當即雙肩微晃,如箭射去,但已遲了一步,華服少年挾著「伏義奇書」與「藏
玄秘圖」徑往花樹中奔去。
這下真是漁蚌相爭,漁翁得利。天外神叟暴跳如雷,豈容他逃逸?展開絕頂輕
功,尾隨疾追。
此刻柳夢龍正展開傲嘯天南的「小天星掌」,與苑蘭公主互拼六七個照面。
他功力非同小可,掌風強猛無倫,勁氣震盪,波及數丈以外。
但苑蘭公主的「天藍帶」,卻巧妙無倫的一一化解,強烈的掌風,一觸及「天
藍帶」,頓時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突然「天藍帶」一陣疾揮,只見衣袂飄飄,如霓裳羽舞,輕盈妙曼。
柳夢龍只覺飄來藍影,虛幻莫測,連劈數掌依然震盪不開,心中大驚,疾退二
丈以外。
他抽退瞬間,瞥見一道藍影晃得二晃,快得無法形容。
定睛望去,苑蘭公主手中多了一面「乾坤日月令」,如果功力稍差的人,根本
無法看出她動過身體。
柳夢龍目光一轉,只見天外神叟已在左側方十餘丈外的花樹中。
他忙向苑蘭公主微微一拱手,大笑道:「公主神技蓋世,老夫他日再行領教…
…宋兄走吧!」身如一團紅雲,電飄而去。
原來,此刻宋文屏猶自與林琪苦戰不息。
林琪自服下「陰文靈血」,功力大進,她原是雪山冰心神尼的高足。
雪山派的「流雲袖劍」與「散花手」,稱絕武林數百年。
尤其是「流雲袖劍」,聲譽之隆,還駕乎操執中原劍術牛耳的武當派「奇門八
卦劍」。
因此等劍法修習極難,雪山派弟子中對此俱有心得者也很少。
大概每一代弟子中,僅天份特高的一二人能有小成而已。
因此武林中盛傳「流雲袖劍」的威名,但見識過的人卻很少。
這種劍法一經施展,幾乎無敵於天下,也是眾所周知,否則雪山派地處邊陲,
如何能與中原大派、武當、少林、共掌「萬教聯盟武林評審庭」?
林琪精靈異常,情知宋文屏長於暗器手法,她卻施展近身相搏的招術,使宋文
屏無以施展其技。
她這時內力雄厚,不怕硬接硬碰,以長制短,大有把宋文屏迫落下風之概。
宋文屏久戰林琪不下,正感無法下台,聞柳夢龍叫聲,奮力猛攻兩掌,把林琪
攻勢逼住,嘿嘿冷笑道:「老夫今日無暇教訓你,改日再令你嘗嘗厲害的手段。」
林琪格格嬌笑道:「下次相逢,但願宋谷主,不致因事中途溜走。」
宋文屏氣得哇哇怪叫,一見柳夢龍人已去遠,不敢耽擱,強抑怒火,展開身形
疾追,轉眼奔得無影無蹤。
苑蘭公主蓮步輕移,走到綠衣仙人身邊,神情肅然,道:「幾位不要過於悲慟
,仙主尚未完全火化,你們將他安置在靜僻優雅之處,以他『貝葉神功』的火候,
數年後或者有恢復的可能。」
四位老人齊齊叩頭道:「恭領公主聖諭。」
婉兒晃動著大眼珠子,說道:「公主你是說我爹爹有救嗎?」
苑蘭公主見她小臉上淚痕斑斑,想起自己年幼失持,心中不禁一陣感慨,不自
覺地柔聲勸慰道:「你爹爹功參造化,必有自救之道。」
突然臉色一沉,冷冷道:「剛才攜走奇書折圖的少年是誰?」
婉兒見她突然臉若寒霜,吃了一驚,不敢吭氣,小心靈裡暗暗忖道:這位公主
長得那麼漂亮,生起氣來令人心寒。
要知苑蘭公主年幼失持,椿堂郁疾,她因天份特高,十四歲就開始掌理朝政,
如無超人的氣質魅力,何以主一邦國?
因此數年來,無形中養成冷酷嚴謹的氣質,反把本身溫柔的情感,淹沒無遺。
知音客一聽苑蘭公主動問,忙伏地道:「那少年是幽冥鬼主公子宇文雷。」
苑蘭公主冷哼一聲,喃喃自語一陣,說道:「你們把仙主扶下,好好安頓。」
轉身向尹靖走去。
「萬景仙蹤窟」的人,扶著綠衣仙人逕自離去。
那「幽冥鬼洞」的怪人,亦抬起幽冥鬼主的屍體,自去安頓,不在話下。
霎時之間,「混元坪」上走得只乘三人,林琪見苑蘭公主姍姍走來,心裡不免
惴惴不安。
她在海天別墅住了一個多月,耳習目染,大公主的威儀,無形中在她的心靈中
建立起了一道陰影。
何況苑蘭公主武功高強,遠非林琪所能敵。所謂「不戰而折人之心」,如果被
對方先聲奪人,就使功力相等,也要遜色幾分。
苑蘭公主並沒有理會她,她仔細端詳了尹靖好一陣,喃喃自語道:「嗯,只怕
要一晝夜才能恢復功力。」
過了一陣,頭也不回地冷冷道:「念你今日帶罪立功,過往一切不加追究,你
現在可以離去了。」
林琪微微一笑,道,「多謝公主開恩。」
苑蘭公主為一邦之主,君無戲言,憑她這句話,誰也不敢再來動她一根毫毛。
林琪頓了一頓,又接道:「我想等尹公子醒來再走,如果有人來犯,也可以助
公主一臂之力。」
苑蘭公主冷笑道:「有人來犯,我一個足已,何須你相助。」
林琪知道她生來性冷,故意把臉孔一板,哼了一聲,冷冷道:「公主如果那麼
有自信,我就告辭了。」
說著轉身走去。
苑蘭公主冷喝道:「慢走!」
林琪心中暗喜,頭也不回,冷冷道:「公主有何吩咐,奴家洗耳恭聆教益。」
苑蘭公主冷冷道:「你不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可抑制來犯的強敵嗎?」
林琪冷哂道:「中原武林高手如雲,你現在身藏『乾坤日月令』,正是眾矢之
的,不用人多,只要來了三位『萬教聯盟武林評審庭』的護法,你就不敵。」
苑蘭公主冷笑道:「『萬教聯盟武林評審庭』的護法,有什麼了不起,你等著
瞧吧,我鬥他們給你開開眼界。」
林琪故意思索了一陣,才冷冷地答道:「也好,我就看看公主的神功能否敵得
過『萬教旌』聯手的『三才意形法』。」說完話,走到尹靖左邊盤膝跌坐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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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鶴 掃瞄 umaufo 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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