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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 天 寶 錄

                   【二十四、天地岳台】
    
      一陣「唰唰」翻捲聲,眾考生托腮深思,推敲字韻。 
     
      尹靖想起二公主以「思愁」為題,心中不由頓生感慨,沉吟了一陣,提筆書道:
    
      六瓣仙蘭九曲溪,蓬萊午夜憶關西。 
      銀河七夕鵲橋渡,玉枕三更翡翠淒。 
      道路十千腸欲斷,年華二八須初齊。 
      山色四周百鳥啼,情波萬丈心如一。 
     
      這一首詩委婉纏綿,含蓄著他與公主之間的事,堪稱雋品。 
     
      這一次他作好之後轉頭望去,上官詩昭還在蹙眉深思,他不去打擾,靜候著與 
    她一起交卷。 
     
      果然不一會兒,上官詩昭也已作好,二人相顧一笑交了試卷,這一次又是在群 
    英之先。 
     
      主考官把兩篇「思愁」一而再,再而三地吟哦玩味,連連讚道:「好詩!好詩 
    !不過本官尚不能置評,須經公主御筆評審以定軒輊。」 
     
      「文淵閣」下又傳來陣陣呼嘯聲,報榜官又跑上來,朗聲說道:「上官族勝曾 
    文族,文榜考生是否參加武榜?」 
     
      曾文族考生突然推案而起,慷慨激昂道:「古人投筆從戎以衛家國,今日敝族 
    武榜敗辱,小生何顏以文章自負,願為我族一雪前恥。」 
     
      主考官頷首道:「戰無勇非孝也,曾文族考生深明大義,參加武榜。」接著轉 
    向報榜官道:「這兩篇詩律有勞呈交二公主御評。」原來他已認定今年文榜非「上 
    官族」與「蓬萊海外族」莫屬,只要公主把御題「思愁」評閱後,大勢也就可確定 
    了。 
     
      曾文族考生放下筆墨試卷,跟著報榜官匆匆下樓。 
     
      主考官走過那邊,拿起他的試卷一看,怔了一怔,道:「噫!說得冠冕堂皇, 
    卻是草包一個,一個字也沒有寫,原來是考不出藉機溜走。」眾生聽得心中暗暗竊 
    笑。 
     
      接著考的是「對聯」,以「三塔文淵閣」為題。 
     
      上聯曰:三塔巍巍,七層四面八方。 
     
      這是一個絕對,眾考生苦思不已,尹靖想了半天,還沒有想出好對子。 
     
      上官詩昭托腮沉吟,臉上漸漸浮起笑容,似乎快要想出對題了。 
     
      尹靖遊目四掠,心中不由更急,越急越想不出。 
     
      這時武榜會考正值高潮,報榜官「彭彭」又跑上來,報告道:「蓬萊海外族勝 
    玉龍族,文榜考生是否參加武榜?」 
     
      玉龍族考生正在全心思索妙句,一手扶著頭,另一支手高舉起拚命地擺動,表 
    示不去參加。 
     
      主考官見狀,說道:「文生不考武榜。」 
     
      尹靖見玉龍族考生一直搖手,突然靈光一閃,喜叫道:「有了。」
    
      提筆書道:「孤掌搖搖,五指三長二短。」立時交了卷。 
     
      主考官見這下聯對得甚妙,不禁問道:「你是見玉龍族文生搖手,而想出這對 
    子的嗎?」 
     
      尹靖微微一笑,道:「小生正是如此得句。」 
     
      「哈哈,奇才!奇才!三塔巍巍,七層四面八方。孤掌搖搖,五指三長二短。 
    」諸生聞之大為驚愕。 
     
      對聯考後,繼續下個考題。
    
      主考官在白紙上寫道:
    
      詩三則寓三事,詳敘其始末緣由:
    
      其一折戟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載空艷。 
     
      旋真一炬悲風冷,無限英魂在內游。 
     
      其二天外邊風撲面沙,那堪回首憶浮華。 
     
      早知身被丹青誤,但嫁巫山百姓家。 
     
      其三紅愁綠怨送春歸,徒虛無聯幾夕暈。 
     
      十載光陰如一夢,遊魂時逐亂花飛。 
     
      尹靖看過詩題不禁劍眉一皺,他知道一則詩說得是赤壁之戰,孔明借東風,火 
    燒連環船,第二則是王昭君和番,第三則卻想不起,出自何典何故? 
     
      他突然心中一震,第三則詩所寓之事,可能發生在東夷,並非出自中原典故, 
    如果所料不差,第三則詩已無法作答。 
     
      當下只好先作前面二則,作畢轉目瞥見上官詩昭玉手持筆宛如珠走玉盤,疾揮 
    不已,自己只好望卷興歎。 
     
      不言尹靖對第三則詩窮思不得其解,此刻武榜考場,正值風雲際會,龍爭虎鬥 
    高潮。 
     
      廣場甚是寬大,四周是一層一層上升的階梯坐椅,中間的練武場有十二丈方圓 
    ,可作跑馬之用。 
     
      東面高台龍椅上,坐著一位黃繪滾龍袍清瞿老人,正是君臨一邦的東夷玉壺國 
    當今聖上。 
     
      左右各坐著四人,均官袍盛服,氣宇雍容,其中有二位女人,雖然已是徐娘半 
    老,眉角微顯皺紋,但依然掩不住當年那撩人的艷姿,這幾個人正是統領玉壺國的 
    九大族族長。 
     
      右邊有一雪白的高台,書著「天岳台」三個白底藍字,除了那三個藍字外,一 
    片雪白沒有第二雜色摻雜其間。 
     
      「天岳台」正中坐著一位羅綺宮裝的白衣仙子,朱容絕代,使人一見之下如沐 
    春風,遺世獨立。 
     
      這位天仙似白衣美女,不言而知正是「東瀛玉女」,玉壺國香玉公主。 
     
      左邊另一棚台,氣勢雄偉,正是「地岳台」,其上有一蓮座蒲團,盤膝坐著一 
    位老僧,銀白色的眉毛,幾乎蒙住雙眼,台下寶相莊嚴,合什凝立著一排和尚。 
     
      那老僧正是覺遠寺和尚,百眉神僧,主掌地岳台台主。 
     
      廣場四周萬頭攢動,人如潮湧,有八枝族旗飄揚,每一旗幟代表一族。 
     
      原來玉壺國加上皇族,共有九族,今年皇族無人參與逐鹿,只有八大族會師。 
     
      比鬥進行到第四組,這一場由「蓬萊海外族」對「玉龍族」,裁判輪到「天岳 
    台主」香玉公主。 
     
      驀然由「天岳台」傳出鐘聲,音韻繚空之際,一朵白雲冉冉飄落台上,白影收 
    斂,一位白衣仙子頓現眼前,全場立刻鴉雀無聲。 
     
      鐘聲再度一響,「蓬萊海外族」下走出一位白衣勁裝武士。 
     
      玉龍族下是一位藍衣勁裝武士,這時全場依然靜悄悄,屏氣噤聲。 
     
      二位武土來到「天岳台主」面前,雙雙深深叩頭行禮,天岳台主玉手一揮,那 
    二位武士各奔東西,如閃電分開。 
     
      全場立時掌聲雷動,喧囂呼喝中隱隱可聽出叫嚷的是「蓬萊族加油!」「玉龍 
    族加油!」 
     
      二族人各送兵刃,「玉龍族」用的是雙鑭,「蓬萊海外族」武士左手提著鐵胎 
    弓,腰懸一袋蓮子,緊身的白衣顯出玲瓏曲線,一望而知是一位巾幗女英傑。 
     
      今年八族群英會的八個武士中,有二位女英傑,那是「天星族」與「蓬萊海外 
    族」,「天星族」已敗在「吉田族」下,如果「蓬萊海外族」再敗北,那今年的女 
    武士,算是全軍履沒了。 
     
      不過眾人都曉得,這位手持鐵胎弓的「蓬萊海外族」千金,非「天星族」的千 
    金可比,耿大人三年不曾返回,這次抱著問鼎的雄心,耿小姐定有非凡的表現,驚 
    人的演出。 
     
      掌聲喧囂中,二族武士緩緩逼近,耿瑛琦來到相距兩丈外,停步從腰袋裡取出 
    二粒鐵蓮子,玉臂伸展把鐵胎弓拉個滿月,瞄準對方「玄機」,「氣門」穴。 
     
      玉龍族武士馬步微挫,雙鑭擺出「雙龍出水」式,正好封住「玄機」「氣門」。 
     
      四目炯炯相視,場中頓時又寂靜下來,因為此刻千百雙眼睛都注視著兩位戰士 
    ,誰也無暇去拍掌歡叫。 
     
      「蓬萊族」的鐵胎弓,「鐵蓮子」名震玉壺國,此種兵器宜於遠攻,不宜近交 
    ,因此在兩丈外耿瑛琦已畜勢待發。 
     
      對方也深知厲害,嚴陣以待,鐵蓮子威力無比,但耿瑛琦只有兩次挽弓的能力 
    ,旨在一發克敵,足下「潛海游龍」突然橫跨二步,轉換攻勢部位。 
     
      玉龍族武士疾退二步,雙鑭由「雙龍出水」改「汾陽落馬」,這一招又正好封 
    住蓮子來路。 
     
      東夷君民均擅長武藝,眾人看出二人雖然遙遙轉換步法,其實正在互搶先機。 
     
      目下耿瑛琦主攻,竊視出彈的機會,玉龍族主守化解鐵蓮子射來方向。 
     
      主守者如能主持得久,使對方無優勢出手機會,就可佔據上風,因為鐵胎弓極 
    費內力,時間一久自然要落下風矣。 
     
      耿瑛琦一連數招攻勢,均被對方化解,芳心不禁微急。 
     
      突然足下左右不規矩的跨動,玉龍族武土一時之間被弄得頭昏腦漲,摸不定對 
    方攻勢,敢情耿瑛琦正使了「七星迷蹤步」。 
     
      只聽她清嘯一聲,二粒蓮子疾逾流星飛矢,猛然射出,鐵蓮子速度非一般暗器 
    可比,既摸不定方向,又甚難招架。 
     
      玉龍族武士,鑭演「雲鎖五嶽」舞起一道銅牆,把全身封住。 
     
      「咚咚!」金鐵相擊聲中,立被震得蹌踉連退三步。 
     
      耿瑛琦又迅速從袋中取出二料蓮子套在弓上。 
     
      香玉公主玉指對準手中梵鐘彈去,「叮」發出一聲停戰號令,嬌聲道:「勝負 
    已分,匆須再比。」全場一陣微微騷動,多半人一時間尚看不出勝負何在? 
     
      香玉公主略為一頓接道:「兩族對峙,玉龍族用力過度,雙臂麻痺,不能再戰 
    ,蓬萊族勝。」話聲未落,掌聲如雷。 
     
      眾人凝目望去,果見玉龍族武士雙鑭擺個「隔澗打虎」之式,但卻始終沒有動 
    彈。 
     
      比鬥至此,獲勝四家是上官族,吉田族,蓬萊族,喬姜族。 
     
      進行第二度複賽,首場是上官英治和吉田松。 
     
      這是一場壓軸好戲,二人剛才都有非凡的表現,上官英治是今年武榜奪魁聲望 
    最高一位。 
     
      吉田松是「波羅劍派」的高足,脫穎而出,威脅武榜魁座,兩虎相遇一場殊死 
    搏鬥,乃意料中事。 
     
      白眉神僧自地岳台蒲團站起,施展一手「凌虛躡步」的輕功,虎步跨動排雲馭 
    氣走下「地岳台」。 
     
      這一種輕功誠足以驚世駭俗,無怪乎「覺遠寺」的武功能名震東夷,被敦請主 
    持「地岳台」。 
     
      在吉田族的旗幟下,有不少佩劍雄豪之士,這些人都是「波羅劍派」中的高手 
    ,但「波羅劍派」尉遲天長本人,並沒有臨陣督戰。 
     
      白眉神僧手中梵鐘連響兩下,二位少年武士相對昂立場中。 
     
      二人服飾及身材都異常接近,只是胸前繡的字號不同,盔帽蒙面,目光湛湛暴 
    射著嚇人的寒芒。 
     
      上官英治腰間繫著十六把「旋回竹葉刀」,每把刀五寸長,銀光奪目,環身燦 
    爛眩目。 
     
      吉田松是「波羅劍派」威鎮東夷數海島的「魚腸劍」,此劍削鐵如泥,乃波羅 
    派鎮山寶器,等閒不得使用,這次特賜與吉田三公子佩用,足見「波羅劍派」奪魁 
    的雄心。 
     
      突然四道寒茫衝霄而起,上官英治已閃電般從腰間拔出四柄「旋回竹葉刀」。 
     
      此種兵器宜於遠交近攻,無論作暗器或近身肉搏,均能各擅其長。 
     
      緊接著一聲悠長龍吟,一泓秋水,光耀天地,「魚腸劍」希世奇珍,寒芒特盛 
    ,吉田松拔劍英姿,誠具一代名家風範,這一下更具先聲奪人之概。 
     
      上官英治右手雙刀高舉向天,左手雙刀平伸,遙指對方,一式「無語問天」的 
    絕技。 
     
      吉田三公子」魚腸劍」高舉「斜指南天」,凝神歸一。 
     
      二人遙隔丈餘湛湛目光互相凝視,神色甚是嚴肅。 
     
      場外群眾緊張得屏住呼吸,絲毫不敢喘氣。 
     
      僵持一陣,上官英治怒吼一聲,首先發難,健臂一抖「旋回竹葉刀」,以旋風 
    捲浪之勢,向對方攻去。 
     
      但見寒芒狂風激盪空間,上官英治連發四刀,一刀斜削對方持劍手腕的「腕脈 
    穴」,使對方無暇自顧,其餘三劍分擊上、中、下,三路要害,威勢凌厲之極。 
     
      吉田公子劍化「月湧星移」,以閃電飄風之勢,同時向四柄「旋回竹葉刀」劈 
    去。 
     
      孰料他劍風一動,四柄飛刀跟著旋風,立刻轉變方向,上下回調,左右盤旋, 
    嘯聲大作,使人捉摸不定來路。 
     
      吉田三公子名列波羅劍派第二劍手,功力豈同凡響,鎮定功夫確有過之處,「 
    魚腸劍」一式「回風拂柳」,與四柄「竹葉刀」同時盤轉。 
     
      朗笑聲中,挾著一片金屬相擊聲,四柄「旋回竹葉刀」被劈成八片,跌落尖埃。 
     
      這些事說來絮瑣,其實不過閃電之間,上官英治已然又拔出四柄短刀。 
     
      第一次成功,也不敢輕易出手,這當兒已被他逼近數尺。 
     
      二人相距不過七尺左右,上官英治四刀蓄勢待發,使他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距離越近,「旋回竹葉刀」的威力越小,一旦近身相搏神兵自然會佔上風。 
     
      因此上官英治非到不得已,絕不會使他有機會再逼近,吉田松得意地冷笑道: 
    「我們二人相距只剩七尺,這一場比鬥看來你是准輸無疑。」 
     
      上官英治冷冷道:「少打狂言,目下雖然居於上風,但有足夠的時間定可將你 
    擊敗。」 
     
      「哼,你那四支『旋回竹葉刀』用完我已在你面前三尺,那時鹿死誰手,不言 
    可知。」 
     
      「嘿嘿,到時一定叫你嘗嘗『旋回竹葉刀』的肉搏,不過你只怕沒有這份能耐 
    。」 
     
      「你有種就放手攻來。」 
     
      「放馬過來!」 
     
      吉田三公子冷哼一聲,長劍圈起一朵銀光,向對方刺去。 
     
      突然旋聲大作,手中「旋回竹葉刀」化成四道白虹,交錯迴旋,雖僅只四刀, 
    但攻的卻是全身三十六大穴。 
     
      吉田三公子掄臂劃個劍圈,又是一陣鏗然金屬相擊聲,這回僅削斷三隻,有一 
    隻擦身而過。 
     
      這把刀跌落塵埃後,猛然反震而起,生似長著眼睛似的,射向他背後「脊心穴 
    」。 
     
      「旋回竹葉刀」只宜硬碰不宜巧避,因為飛刀一落空,不但會迴旋,落地後還 
    會反彈,令人防不勝防。 
     
      吉田松似乎沒有想到落地後還會彈射回來,一削斷飛刀,他立時挺劍追擊。 
     
      這時上官英治雙手正好摸到腰間,準備再度拔刀。 
     
      吉田松不容他再度有出手的機會,此刻就是知道竹葉刀從背後襲來,也無暇閃 
    避,否則一定立處下風。 
     
      場外大半人都看到一道白光射向吉田松「脊心」,不禁齊齊驚呼,替他捏了一 
    把冷汗。 
     
      白光如閃電,一閃已到「脊心」,吉田松突然左腿往後倒踢,「叮」的一響, 
    「旋回竹葉刀」被踢得衝霄直起。 
     
      立時全場喝好聲,不絕於耳。 
     
      出腿的瞬間,前衝速度絲毫未減,劍演「萬點寒梅」,向對方罩落。 
     
      上官英治大為震駭,旋回竹葉刀「銀河鵲橋」,幻出四蕊劍花封住了上下左右 
    四路。 
     
      忽覺右臂一震如寒風拂過,右手所持兩隻竹葉刀,立被齊齊斬斷。 
     
      上官英治索性將半截刀脫手打去,接著左劍右掌,風雷迸發,威勢咄咄逼人。 
     
      一時劍氣彌空,直衝鬥牛,神泣鬼號,戰況空前慘烈。 
     
      果然「旋回竹葉刀」,遠交近攻各擅其長,二族人呼喝聲震憾天地,各為其士 
    助威。 
     
      正中台上,吉田老大與上官老大,臉上一片嚴肅沉重之色,正襟危坐,毫無笑 
    容。 
     
      皇上看了一陣,微微頷首道:「上官卿與吉田卿教子有方,國中少年英雄,只 
    怕找不出比二位令郎再高的好手。」二族老大齊聲道:「皇上過獎,臣不勝惶恐震 
    撼。」 
     
      皇上龍心大喜,道:「這場比鬥不論勝負誰屬,二位令郎各晉級三品,封金千 
    兩。」 
     
      「謝主龍恩。」 
     
      練武場中,光華萬丈,瑞氣千條,一場慘烈拚鬥已近百招。 
     
      驀地蹌踉龍吟,上官英治左手竹葉刀又被削斷一支,情勢惡化。 
     
      「魚腸劍」龍騰虎躍,已穩穩居於上風。 
     
      上官英治心頭大怒,他如果無法把腰間僅餘四刀拔出,這場拚鬥,顯然要在挨 
    打的情況下稱臣服輸。 
     
      但形勢卻不容他去拔刀,不拔刀又為情勢所逼,日下只好孤注一擲,以挽回頹 
    廢劣勢。 
     
      心意既定右手奮起餘勇劈出一掌,左手竹葉刀「仙人指路」脫手射去。隨即身 
    運「鯉魚倒穿波」,躍退一丈以外,翻退之際,雙手已摸在腰間,腳一落地,手中 
    又多了四柄短刀。 
     
      但身形未定,驀覺一股寒氣湧到,砭骨生寒,心頭不禁大駭,一式「鐵板橋」 
    往後仰落。 
     
      「鏗」,金石聲與鐘聲同時響起,上官英治身體躍起之時,雙手只剩四把斷刀。 
     
      吉田三公子佇在一丈以外,目射凌光,右手「魚腸劍」青靄迷漫,左手還握著 
    一隻「旋回竹葉刀」。 
     
      敢情適才吉田三公子施展出「波羅劍派」不傳絕技,一招「飛虹取魂」削斷了 
    上官英治僅餘的四把刀。 
     
      白眉神僧朗誦一聲佛號,道:「上官族十六把『旋回竹葉刀』全毀,老衲判吉 
    田族勝。」 
     
      呼叫聲好似平地起雷,「波羅劍派」再度揚威練武場。 
     
      第二場「蓬萊海外族」對「喬姜族」沒有舉行,因「喬姜族」雖然擊敗「皇甫 
    族」但因身受重傷,此刻已無力再戰,故此自動棄權,蓬萊不戰而勝,進入決賽。 
     
      耿瑛琦的武功不在上官英治之下,加上又是裙釵武士,因此深受群眾歡迎,助 
    威加油聲,震耳欲聾。 
     
      兩人對壘,決冕戰由「天岳台主」主審。 
     
      耿瑛琦第二場不戰而勝精力充沛,加上觀眾呼喝,鬥志高昂,聲勢奪人。 
     
      吉田松今日兩度與裙釵武土碰頭,首先對的是「天星族」千金公孫秀蘭,現在 
    現在又遇上蓬萊族的耿瑛琦。 
     
      只見對方曲線玲瓏,雙峰高聳,雖然盔帽蒙住絕世朱容,但依然香艷迷人,深 
    具誘惑。 
     
      他心中覺得很不自在,甚至有點兒迷茫,加上群眾都替她助威,迷茫中忽然生 
    出孤獨怯意。 
     
      耿瑛琦鐵胎弓已拉成滿月,對準他前胸,可是他依然不知舉劍迎戰。 
     
      耿瑛琦以為他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心中大怒,冷叱道:「吉田松少狂!接招 
    。」鐵蓮子脫弓射去。 
     
      這一聲如晴天霹靂,吉田三公子頓從夢中驚醒,只見鐵蓮子來勢如電,力逾千 
    斤,百忙中「魚腸劍」劃起一道銀虹,封削過去。 
     
      「咚」一聲悠長龍吟,人已連連踉蹌兩步,右臂已震得是微微發麻。 
     
      耿瑛琦勝算在握,豈容他有喘氣機會? 
     
      鐵蓮子二度閃電射擊,吉田松這時已完全覺醒,長劍『夜戰八方』樹起一道劍 
    牆,但因鐵蓮子力道甚重,這次「蹬蹬蹬」連退三步才站穩。 
     
      他只覺右臂酸麻難耐,長劍幾乎把持不住。 
     
      這時吉田松已完全居於劣勢,耿瑛琦右手掏出一粒鐵蓮子套在弓上,吐氣揚聲 
    猛力一拉。 
     
      惜哉!強弓只開了一半,無法拉成滿月。 
     
      這時只要能射出一粒鐵蓮子,雖不能把對方擊傷,至少亦可把長劍震落。 
     
      香玉公主只待她拉滿第三弓,就鳴鐘停戰,以判定勝負。 
     
      可惜耿瑛琦力不從心,四周群眾轟聲雷動,為她加油,急嚷道:「射呀!射呀 
    !開弓!開弓!」他們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用到耿瑛琦身上。 
     
      吉田松驚出一身冷汗,抬目瞥見耿瑛琦鐵胎弓拉了半圓就無法再開。 
     
      他知對方已是強駑之末,猛然吸了一口真氣,將內力緩緩運轉,右臂酸麻漸感 
    消滅。 
     
      此刻耿瑛琦在萬眾的鼓舞下,已發出生命的潛力,把鐵胎弓拉滿。 
     
      這正是危機繫於一髮,勝負決於剎那,耿瑛琦拉滿弓的瞬間,吉田松全身血脈 
    也已暢通,大喝一聲,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青虹向對方撲落。 
     
      本來身在空中正是大好時機,可惜耿瑛琦此刻無法穩住弓勢,命中率大減,鐵 
    蓮子擦身掠過。 
     
      劍光罩落,鐘聲同時響起,人影乍合倏散。 
     
      「鐵胎弓」的銀鋼線,已被「魚腸劍」挑斷。 
     
      香玉公主曼聲道:「吉田族勝蓬萊族。」 
     
      吉田族歡聲大動,吉田老人,不禁撫鬚長笑。 
     
      皇上微微頷首,讚揚道:「吉田卿令郎神威大震,一劍獨秀,是當今國中無二 
    良才。」 
     
      吉田老大俯首道:「聖上洪福齊天,幸能不吝培植。」 
     
      這時大勢已定,群眾各自歸坐,只待吉田三公子接過天地岳台主百招,武榜魁 
    首便算產生。 
     
      香玉公主因到「天岳台」,宮女送上二篇詩卷稟道:「方纔文榜主考官送上兩 
    篇詩卷,請公主評閱。」 
     
      香玉公主先翻開上官詩昭「思愁」,臉上浮起笑容,只見字跡清秀娟麗,分明 
    是女子手筆,詩想畫意,文藻雅致,不禁頷首讚佩。 
     
      翻開第二篇,只讀了第一句:「六瓣仙蘭九曲溪……」芳心不由一震,秀臉突 
    然變色,一口氣把全篇看完。 
     
      她心中疑慮層層,那人怎知六瓣仙蘭?「蓬萊午夜憶關西」,分明說的是她在 
    蓬萊宮夜半思君。 
     
      末後那句「情波萬丈心如一」寓意深長,這人若不是尹靖,如何會作出這等有 
    心的詩句? 
     
      若說尹靖到玉壺國,似乎不甚可能,尤其代表蓬萊海外族參加文榜,更令人費 
    解。 
     
      她越想心中越奇,想傳令召見蓬萊海外族文生,忽又覺得不妥,如果是尹靖那 
    自然是天大喜事,要不是尹靖,以公主之尊召見一個考生是很不相宜的。 
     
      她想了再,仍自猶豫不定,突然心念一轉,道:「小芝你傳話下去,請問相國 
    蓬萊海外族文生尊姓大名?」 
     
      小芝見公主拿著那篇詩詞,看了好幾遍,有時沉思,有時歡笑,似乎心事轉變 
    不定,心中自覺奇怪,含笑說道:「奴婢領命!」 
     
      香玉公主見小芝的笑容,似乎心事被她看穿,玉臉不禁微微一紅。 
     
      小芝匆匆下了台去,過了一陣突然人聲喧雜,小芝急急跑上台來,喘氣道:「 
    稟過公主蓬萊海外族的文生已參加武榜,相國只知他姓尹不知大名。」 
     
      香玉公主精神大振道:「那文生現在哪兒?」 
     
      「公主你看他已出來了。」 
     
      但見蓬萊海外族下走出一位全身藍衣勁裝的武士。 
     
      香玉公主雙眼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見那武士舉止身材與他一般無二,難道他 
    真的不辭千里遠渡重洋到玉壺國了? 
     
      那位蓬萊武士盔帽露出雙眼,似乎正往「天岳台」凝望過來。 
     
      小芳不禁驚叫道:「奇怪!那位武士好大膽好像在看我們,公主你認識他嗎?」 
     
      轉目見公主很仔細地注視武士,似乎要看穿他的蒙面盔帽。 
     
      香玉公主喃喃道:「如果是他,功力甚高,等會兒就可明真相。」 
     
      「公主說的是誰?」 
     
      香玉公主面上浮起一層緋紅,輕叱道:「你先別問。」 
     
      小芝伸著舌頭,作了一個怪臉,不敢再問。 
     
      且說正中台上蓬萊海外族耿大人,沒有想到尹靖會自動來參加武榜。一聽報榜 
    官傳話,驚得張大了口。 
     
      上官將軍皺道:「耿老弟,那位尹公子行嗎?」 
     
      皇上亦笑道:「耿卿令嬡果稱得上是巾幗英傑,想來這位武士功力亦不凡?」 
     
      耿瀛洲俯首稟道:「臣尚不知這位文生身懷武技,功力深淺,更是無由斷定。」 
     
      皇上奇道:「真有這種事?」 
     
      「臣豈敢欺君蒙上。」 
     
      吉田老大雖然沉吟不語,且上卻掛著輕輕的冷笑。 
     
      這一場由地岳台主白眉神僧主判。 
     
      吉田松連勝數場,冠蓋群雄傲氣凌雲,他見對方僅以空手應敵,冷諷道:「貴 
    族鐵胎弓冠絕玉壺,耿小姐只可惜拉不動第三弓,閣下何不拿獨門絕藝表演幾手? 
    難道是拉不動鐵弓,哈哈……」 
     
      蓬萊武士淡淡一笑道:「閣下既想指教鐵胎弓,為不使你失望,照辦。」蓬萊 
    族人把鐵胎弓換上銀鋼線送上。 
     
      那武士拿過鐵胎弓,取出二粒鐵蓮子套在弓上,說道:「請亮招!」 
     
      吉田松極其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閣下能拉動第一弓,就足以令人震驚。」 
     
      「你現在存心輕敵,我勝之不武,為使你心服口服,你看這一弓。」 
     
      「咚」的一聲,快得幾乎看不出他拉過鐵胎弓,二粒鐵蓮子衝霄直起,轉入雲 
    端。 
     
      吉田松臉色驟變,四周群眾驚叫不已。 
     
      皇上大為驚訝道:「耿卿族下竟有這等高手,此種功力已可苑兒一較長短。」 
     
      上官將軍笑道:「耿老弟懷珠抱玉,自己尚不得而知。」 
     
      吉田老大臉拉的長長,好像鐵板一樣很是難看。 
     
      蓬萊族武士射過二彈,淡然道:「閣下是否準備妥當,這次要對你發射?」 
     
      吉田三公子傲氣全失,歎氣道:「尊駕功力奇高,請發招。」聲音微帶怯意。 
     
      「咚!」二顆黑色鐵蓮子已然射出。 
     
      吉田松舞起一道劍牆,把全身封住。 
     
      「砰!」蓮子彈上高空,吉田松連退三步。 
     
      蓬萊武士等他馬步站穩,又擺好勢頭才拉出第二弓。 
     
      第二弓比第一弓力道還強猛,「砰」然聲中,吉田松在地上翻了一個跟斗才爬 
    起來。 
     
      尹靖心中微奇,吉田松名列波羅第二劍手,何以這等不濟? 
     
      當他準備開第三弓時,突然發覺弓弦重逾山嶽,心中頓時明白過來。 
     
      敢情鐵胎弓是一種奇異的兵器,藉鐵胎弓可發出十倍以上的力道,因此任何武 
    林高手,也無法接數發蓮子不敗。 
     
      他估計以自己的功力,大概可接四弓蓮子,第五弓就難保不受折損,開弓的力 
    量,大概也只有五次左右。 
     
      當下默運「太乙神功」,大喝一聲,拉開第四弓。 
     
      這一次吉田松慘哉。連翻二個觔斗,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已無力爬起。 
     
      白眉神僧朗誦一聲佛號,道:「蓬萊族勝吉田族。」 
     
      皇上大怔道:「這人鐵胎弓連開四次,面不改色,功力之高玉壺國無出其右, 
    耿大人究竟此人是何來歷?」 
     
      耿瀛洲心裡發急,顫聲道:「臣罪該萬死,他乃是中原人氏,在大海中被海鯨 
    吞噬,被臣救起,彼稱要到玉壺國矚仰秋祭,臣特請參與文榜會試,實不知其身懷 
    絕技。」 
     
      皇上意外地一楞道:「中原人氏,他叫什麼名字?」 
     
      「那人姓尹名靖。」 
     
      皇上心靈一震暗道:啊!他叫尹靖?如果是我皇婿,怎會到玉壺國來? 
     
      八大族族長見狀詫異滿面,立知事態非常。 
     
      皇上想了一陣,又轉首問道:「他坐什麼船隻?如何在海上漂流?詳細稟上。」 
     
      耿大人想起棺木船,猛然醒悟,道:「微臣久居海外,懵昧無知,聖上御居『 
    海天別墅』可有『玉棺艇』?」 
     
      「去年二位皇女各駕『玉棺艇』遠浮重洋到『海天別墅』,那兒尚有兩艇。」 
     
      耿瀛洲驚「噫」一聲,道:「尹公子坐著一隻水晶透明,表似棺木,一丈大小 
    的棺艇。」 
     
      上官將軍插嘴道:「耿老弟也許沒有見過,那正是『玉棺艇』。」 
     
      皇上立即問道:「那人生得如何?」 
     
      上官將軍道:「尹公子英朗俊拔,氣吞山嶽,人品與武功同為微臣生平僅見。」 
     
      皇上龍心大喜道:「哈哈,那必定是他無疑了。」 
     
      耿瀛洲奇道:「皇上可知尹公子其人?」 
     
      「如果所料無差,該是東宮二駙馬。」 
     
      耿族長大驚,忙伏身叩頭道:「臣罪該萬死!」 
     
      皇上色驚而喜,道:「不知不罪,快召來見。」 
     
      侍臣立刻傳令召見蓬萊武士,全場掌聲雷動。 
     
      皇上召來蓬萊武土,也不立刻令他降下盔帽,只轉向「地岳台」朗聲道:「白 
    眉大師,你看這位蓬萊武士,能否接下大師百招?」 
     
      白眉神僧一時不明白聖上問話用意何在,朗誦一聲佛號道:「長江後浪推前浪 
    ,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位施主功力之高,老衲望塵莫及,別說百招,就是平手對拆 
    ,老衲能保不敗,已屬幸然。」 
     
      「這麼說來那百招可以不比了?」 
     
      「但憑聖上裁決。」 
     
      皇上仰首一觀天色,笑道:「日已偏西,不若作罷。」 
     
      「老衲遵旨。」 
     
      皇上又向「天岳台」朗聲傳話道:「玉兒你看這位武士能否接下百招?」 
     
      香玉公主性本溫靜,她正在懷疑這位蓬萊武士的身份,乃曼聲應道:「這位武 
    士功力甚高,玉兒不敢言勝。」 
     
      皇上龍心大悅,笑道:「哈哈,那天地二岳算是一言過關。」 
     
      四周臣民本都極想看看蓬萊武士斗天地二岳台主的雄風,但卻不明皇上為何藉 
    故作罷,各族族長既沒有意見,皇上又特下令,子民除感到失望外,無人敢言。 
     
      於是武榜授魁儀式,立即開始。 
     
      皇上取過一頂珠光燦爛的皇冠,朗聲道:「今年武榜『蓬萊海外族』奪魁,此 
    冠是由蓬萊武士敬獻其最仰慕之人。」皇上用一支玉杖,把皇冠送至台下,蓬萊武 
    士深深一揖,伸手取過皇冠,全場立刻響起呼喝聲。 
     
      接受武榜魁首獻冠之人,是一種無上光榮,蓬萊武士接過皇冠,心中有點不知 
    所措之感。 
     
      耿瀛洲似乎看出他不諳國中授典禮俗,當即默運內功,以傳音入密功夫說道: 
    「尹公子提著御賜皇冠,繞場一周,最後敬獻給你最心愛的人。」 
     
      那武土怔了一怔,想不到還有這種習俗,當下依言把皇冠掛在鐵胎弓頂端,高 
    高舉起,繞場一周。 
     
      所到各族旗下都掌聲雷鳴以示迎接,依習俗皇冠大部分都敬獻女人,苑蘭公主 
    那年連奪文武雙榜,將皇冠特地敬給香玉公主,香玉公主得魁又把皇冠敬獻姊姊, 
    她們是玉壺國唯一得到武榜魁首的女人,結果女人還是敬獻給女人。 
     
      因此那武士鐵胎弓高懸皇冠,所過之處各大家閨秀無不散發羨慕光焰,希望能 
    身受此冠,與英雄同沾一份光榮。 
     
      那武土走到「上官族」下停立了一陣,上官英治領著族人大聲歡叫道:「歡迎 
    蓬萊武士!歡迎蓬萊武士!」 
     
      上官詩昭此時已考完文榜,來參加武榜授魁儀式,她人雖害羞,緊靠在乃兄身 
    旁卻也不停地向蓬萊武士揮手。 
     
      上官英治頑皮地笑道:「詩昭妹,看來尹公子此冠是要敬獻給你了。」 
     
      上官詩昭聞言不勝嬌羞地低下頭去。 
     
      那蓬萊武士向他們兄妹拱手一揖,就大踏步走去,上官詩昭臉上一紅,道:「 
    尹公子的皇冠一定是獻給瑛琦妹妹。」 
     
      上官英治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神情一陣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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