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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 容 提 要﹕
燕雲飛師承無悔老人,繼承了射日劍及其劍法,天下無敵,因而招致黑白兩道 的覬覦之心,使他無形中有了懷壁之罪。 天下七美之首柳含煙嫁給了燕雲飛,又詐死於洞房花燭前。三年後,燕雲飛聞 聽柳含煙又要嫁給百勝王,於是撞入洞房,發現這個柳含煙是假的。百勝王也發現 大管家徐天龍早已背叛了自己,婚娶之事全是騙局。 江湖上盛傳“一朵玫瑰天上來,萬般俗物皆下品”,更傳聞一幫美艷絕倫的女 子組成了玫瑰幫,妄圖利用其先天條件和男人的弱點稱霸武林。燕雲飛還發現柳含 煙是這個神秘幫派的公主,深深地愛著他…… 毒宗的兒子為燕雲飛所殺,毒宗將燕雲飛、柳含煙、雪無痕關入毒潭迷宮。柳 含煙慘遭四煞輪姦,羞憤自殺。啞姑用血王冰蟾給燕雲飛和雪無痕解了毒,從而使 他倆打敗了毒宗。 途中在樹林裡遭到寒玉的攔截,公平較斗後雙方又化敵為友。寒玉的小磨嶺遭 襲,燕雲飛等人協助寒玉除掉用淫邪計謀奪得宮主之位的白天雄。 燕雲飛的兄弟項七家遭不幸,為報血化,燕雲飛等人闖過無數險關,攻入老營 盤的堂口,將不可一世的杜八打敗。 杜八逃到血崖玉姑娘處。玉姑娘是媚術媚功俱絕的無恥女人,專一搜羅夫林追 殺榜上的罪犯惡人在身邊做她的裙下之臣。她練得一手絕屍掌,觸者不死即殘。燕 雲飛撞入血崖追捕社八,剿滅了眾兇頑,殺了杜八,打敗了玉姑娘。 玉姑娘連夜趕回雪雁谷,找乾爹宇文大悲哭訴。宇文大悲命兒子宇文海擒拿燕 雲飛報仇……故事一步步走向結束,但結局卻大出書中人的意外。 |
| 第一章 | 第二章 | 第三章 | 第四章 |
| 第五章 | 第六章 | 第七章 | 第八章 |
| 第九章 | 第十章 | 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
| 第十三章 | 第十四章 | 第十五章 |
海天風雲閣掃描校對
【第一章】 萬里黃沙,覆蓋在幽幽黑幕的面紗裡,無邊黑暗中,一輪明月,玉掛金鉤般斜 射在雲穹裡,緩冷輕風拂掠過沙丘頂上,沙礫輕緩移動著,朦朧的大地,彷彿覆上 一層棉絮,隱遮著大野的神秘,遠處,白煙冉冉而上,漠野的夜是迷人神秘的,游 牧在漠地的牧人,每當白天的酷熱遠逸,冷風徐來之時,在沙堆上,他們燃起了駝 糞,喝著羊乳,灌著濃烈的酒,啃著燒烤的羊腿,隨著胡茄唱出漠野的情歌,訴說 著大野千古流傳的古老故事,在芸芸故事中,“千巴裡”的“阿諾都哪”之墓最為 廣為流傳…… “千巴裡”有神水之名,它的夜是迷人的,那一流清泉湧流,被漠野譽為生命 之泉的小湖,是客旅必須之路,駱駝鈴客,漢家兒郎,在行進途中,多在此取水打 尖,這裡曾有過風光繁華,也有過神韻往事,但是,飛鳥不渡,人煙罕跡,空留下 神水依舊,往昔不復…… 那是因為“阿諾都娜”之墓,孤零零的仁立在神水之旁,自這座孤墓出現之後, 再也無人敢登臨此境了…… 冷墓孤墳,泉冷水冰,給這裡蒙上一層詭秘色彩,這是個月圓之夜,滾滾的大 漠裡,從黑幽的暗夜中,突然,一縷黃黃的光影向這裡飄忽而來,隨著這樓黃光, 半空裡響起一連串銅鈴之聲,細碎的鈴聲中,只見一個全身罩著黑披風的年青漢子 跨著一匹昂首吐月的黃鬃烈馬馭空而落,三隻銅鈴套在這匹健馬的脖子上,那串串 鈴聲便是自那匹黃馬晃動的身影中顫響,一盞黃燈籠吊在馬腹下,斜劍紅綢,迎風 飄展在黑篷之下,那冷肅的面孔上,一雙神光如兩盞燈樣的清澈,他望著孤立在沙 丘後的“阿諾都娜”,已如一陣風似的落在神水之旁。 迎著這座孤立的墳丘,他緩緩盤膝坐在墳丘之前,雙目緊緊的盯在墓碑上, “柳含煙之墓”五個駱指鏤刻的大字代表了這個女人的一生,她在這裡已躺了三年, 任狂風烈日吹曬,飛沙冷月寒孤,墓頂上已覆蓋著一層層沙礫,圓拱的石墓已有老 舊之感,這黑篷漢子忽然運起雙掌,在冷月中微微一揚,那覆著的砂礫已如狂飆的 落葉紛紛散逸飄舞,露出清晰的墳頂,哪知就在這黑衣漢子雙掌甫落,泥沙濺射的 當口上,他似乎警覺到什麼,雙目冷光陡射,向黑黝的漠野裡那麼略略一瞄,冷面 上瞬快的掠過一抹不屑的笑意,稍稍一縱而逝,緩緩垂下雙目,靜靜的坐在那裡。 “嘶嘶——”那匹黃鬃寶馬昂起頭來發出一聲低嘶,一雙眼睛瞪著黑夜裡的西 方,四腿有勁的仁立著,毫無懼色的守在它主人身邊。 “黃龍,沉著點,別嚇著了我們那班子好朋友……” 這是今夜這位黑衣漢子唯一的一句話,黃龍似乎瞭解這位主人的話,晃晃頭, 果然沒有吭聲,但卻揚了揚前蹄,蹬起一蓬黃沙…… 遠處,隆起的沙丘後,躍起了數十道人影,朝這裡騰掠而來,從這群夜行的漢 子身上,明顯的看出他們俱是身負絕頂功夫的高手,他們已將“乾巴裡”的四周層 層困住了,這些人彷彿有著一層顧忌,並沒立刻採取行動,數十道目光俱落在盤坐 的黑篷漢子身上。 冷風颯颯的刮著,斜月也隱進了雲層,那黑篷漢子面臨著許多高手的環視下, 依然如老樹盤根似的,穩穩的動也沒動,良久,他彷彿已參拜完了墓中知音,兩個 目刃陡然的射向四處,沉聲道:“是哪路的朋友,難道不知道我燕雲飛在這裡悼念 亡妻,最忌別人騷擾……” 字字鏗鏘,震的四周的漢子耳中隆隆而響,句句穿心,個個都覺的如雷擊心, 體顫身晃,燕雲飛果然非尋常之輩,僅兩句話已令他們膽顫心驚了。 但,幾句話並不能嚇退這些道上果雄,綠林之霸,他們個個踞伏在原地,顫閃 的刀刃映著冷目泛射出條條光華,森森寒氣隱隱透著殺機,燕雲飛嘴角上揪起一抹 酷厲的笑意,道:“怎麼?連個腔也不敢搭,莫不都是啞巴……” 半空裡驀地響起一碟碟怪笑,隨著這淒冷的笑聲,三道人影疾射而來,他們如 飄浮在空中的幽靈,身子在晃移間已騰空而落,夜影裡,燕雲飛的目梢子已掠向這 三個紅白黑三色長衫的漢子身上,站在燕雲飛面前的是那個全身紅袍的漢子,他面 若死灰,一雙陰冷的目光仿如射出冰渣子般的陰寒,瞅住燕雲飛冷嗤的道:“燕朋 友,明人不說暗話,西北幫三十六條人命可是閣下干的……” 眉頭深深的皺了皺,燕去飛冷冷地道:“火狐狸,我殺這三十六條人命,有理 由麼?” 西北幫在西北道上素有北道霸子之譽,火狐狸仇磊、白狐狸晏斌、黑狐狸字文 仙在西北幫中是名傳千里的三大護法,今夜狐狸兄弟三人連袂追蹤燕雲飛於“千巴 裡”已非尋常,何況西北幫的兄弟數十人跋涉千里遠征大漠,若非西北幫出了大事, 何須恁多高手出動,火狐狸仇磊怪眼一翻,嘿嘿地道:“我仇磊可以舉出千百個理 由證明是你下的手,頭一樁,舉世中,有此能力者捨神劍射日燕雲飛再也找不出第 二個有此身手之人,而一劍穿心的手法正是射日的慣有招式,請問燕朋友,你還有 更好的解釋麼?” 燕雲飛嘴角上噙著那一抹永難理解的笑容,舒展的眉宇略略往上一翹,一臉不 屑的說:“還有呢?” 仇磊嘿嘿地道:“十二顆神相寶珠隨著西北兄弟的慘死而不翼而飛,除了燕朋 友知道十二神相的真正作用外,江湖上識得十二神相的人並不多,嘿嘿,燕朋友, 西北幫今夜不拿回神珠,不剝了你這層皮,只怕不會罷休。” 揮揮手,燕雲飛不耐煩的道:“通通滾吧,今天是我亡妻的祭日,我不想殺人 ……” 他深愛死去的妻子,心裡變塞著一股哀怨的悲涼,在他腦海裡是柳含煙那風姿 絕世的風采,艷麗照人的往昔影子,在江湖上跑的,道上混的,誰不知天下最美的 女人柳含煙是燕雲飛的老婆,柳含煙的美是超然的,她風情萬種,艷俏媚笑,無一 不是美的創造,她風靡過武林,多少祿林豪客,武壇巨霸為其傾倒,生活在大漠的 駝客漢家子奉她為“阿諾都娜”——意為仙女之意…… 黑狐狸宇文仙在西北道上素有霹靂火之譽,脾氣剛烈,火爆如雷,一聽射日劍 燕雲飛口氣中,根本沒將他們西北幫瞧在眼裡,那股氣激得他怒火中燒,厲聲道: “他媽的,姓燕的,你當自己是誰呀!真他媽自以為有幾手破劍法,就想目空四海 了,西北兄弟不信邪,我要為三十六名兄弟討回他們的命……” 他這一吼,這一罵,燕雲飛的臉上突然掠過一層無邊的殺氣,雙目一寒,道: “去吧。” 白狐狸晏斌大叫道:“字文兄小心。” 但,他們西北幫對這個滿身披著神秘的燕雲飛瞭解得太不夠了,燕雲飛的身子 並沒有怎麼移動,那一襲黑斗篷略略飄動,一縷劍光已在空中一閃而沒,誰也沒有 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黑狐狸字文仙在一聲掠叫中,鮮血已從臉上灑落下來,在那 張清冷的臉上,由左而右,一條拇指寬的血口翻裂開來,血已迷住了他的眼,他捂 住那張臉,人已斜翻了出去,燕雲飛那一劍的力道還真強勁,逼得宇文仙躍向身後 的一個小沙丘上,他突然覺得自己踩在一塊鋼板上,一條腿已被人抓起,只聽一聲 暢聲大笑,那小沙丘像個巨塔,提著字文仙的腳,大聲道:“燕當家的,嫂子祭日, 你不顧意殺人,我血手老沙可沒這個忌諱,別說西北幫這點道行,就是天下三大幫, 九大派全來了又怎麼樣?遇上老沙,那是他們倒霉了。” 血手老沙連鬼都不怕,他那手殺人手法在江湖上向來有鬼見愁之稱,隨著老沙 的話聲,黑狐狸字文仙暴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那顆斗大的腦袋已應聲而碎,叭地 一聲,人已摔在沙堆裡。 這變化太驚人了,老沙如鬼魅樣的出現,又利落的幹掉了黑狐狸字文仙,西北 幫今夜雖然來了幾十個,在驚詫中,卻沒有一個能攔下老沙的出來,白狐狸晏斌和 火狐狸仇磊,兩人驚然動容,神色千變,眼裡俱透露出凌烈的殺機。 火狐狸仇磊暴喝一聲道:“娘的,老沙,你夠狠,夠毒,我們西北幫要不剁了 你這龜兒子,今天就決不回西北地面上。” 西北幫兄弟全動容了,在火狐狸仇磊的厲喝聲中,數十道人影連袂的撲向老沙, 血手老沙人仰空一聲大笑,手裡多了柄內顫的大刀,他殺人一向講究速度和先機, 那數十道人影不過是剛剛撲上,他手裡的大刀已如雷雨天裡的疾電,咳地已砍倒了 三個,鮮艷的血滴如雨般噴灑在沙泥裡,慘叫之聲隨之而響…… 燕雲飛的手緩緩負在背後,他對老沙的那幾手功夫似乎瞭解的相當透徹,有著 極度的信心和把握,火狐狸仇磊和白狐狸晏斌雖然是道上頂尖的人物,劍道上都有 獨特的造詣,燕雲飛相信他們在老沙身上決討不到點滴便宜。 面對著恁多高手的圍襲下,老沙果然沒有令燕雲飛失望,一縷刀影一路顫閃, 七八個西北幫兄弟全都魂歸漠野,這種威烈的氣勢,頓時把這些西北幫兄弟震懾住 了,他們不再硬沖硬闖,個個為自己那有限的生命而珍惜,紛紛閃避著血手老沙的 刀鋒。 火狐狸仇磊劍在空中顫了三顫,劈出七劍八式,面對著血手老沙那犀利的快刀, 吼道:“干他,別怕。” 血手老沙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秘的笑意,一刀劈退搶過來的晏斌,驀地裡刀轉九 滾,呼地朝著火狐狸仇磊的左肩劃落。 他出手太快了,快的根本不給火狐狸仇磊的變換勢子的機會,只聽血手老沙嘿 地一聲道:“你是頭,我先宰了你。” 火狐狸仇磊響譽西北道上,從未見過這麼兇悍的殺人高手,他果然還有兩把刷 子,在刀鋒劈落的瞬間,揮劍擋了過去,在「噹」的一聲中,避過了致命之處,但, 那條右臂已齊根而落,他顫驚的吼道:“啊哎——” 白狐狸晏斌衝過去,沒抱住仇磊那欲倒的身子,卻接住那條自空中墜落的手臂, 血淋淋的一條手臂一落進他的手裡,愣了一愣,腦子裡嗡地一聲,突然大喝道: “兄弟,退——” 他已顧不得西北幫往昔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拉著火狐狸仇磊向黑夜裡火速 奔躍著,而他的人在喝呼聲中,各自向四處狂奔躍去,畢竟生命是寶貴的,他們雖 有堅硬的身軀,決不是血手老沙快刀下的祭品,血手老沙望著西北兄弟的狼狽像, 仰天暢聲大笑道:“過癮——” 沙堆裡躺下了十幾個血淋淋的屍體,老沙彷彿許久沒有這麼痛快淋漓的殺過人 了,拭乾了那柄刀上的血漬,將刀插進沙堆上。 燕雲飛淡淡地道:“你還是那股殺人不眨眼的熊脾氣,當心惹禍……” “為了當家的,殺幾個人算什麼?” 血手老沙豪邁的沒當一回事,可見此人心有多狠,他是個天生的殺手,不但有 柄快利的刀,還有顆鐵石般的硬心腸……“ 舒卷的眉宇皺了皺,燕雲飛長歎一聲道:“唉,兄弟,你倔的令人欣賞,也狠 的使人寒心——” 血手老沙哈哈兩聲道:“當家的,自嫂子埋骨黃沙,你已三年未闖南北道了, 射日神劍固然在江湖上威名依舊,可是,江湖上各門各派始終盯著你不放,眼前的 西北幫,三十六條人命,還有那十二顆神像寶珠全栽在你身上,如果當家的再不站 出來說句話,這誤會永遠解不開……”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他們真的死在射日劍法下……” 血手老沙凝重的道:“錯不了,這個人殺人的手法跟當家的那手劍法如出一轍, 劍劍穿心,燕家射日劍法是獨門功夫,連我老沙都懷疑這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筆……” 燕雲飛沉重的仰望著雲空裡的皓月,腦海裡一直思索著這些不可解的問題,燕 家祖傳劍法素不外傳,除了燕家之外,再找不出第二個會射日劍法,而燕家一脈單 傳,自己既未收徒,也未傳子,何以會有人會這種劍法?除非……“ 他凝重的長吸口氣,道:“老沙,還記得大嫂怎麼死的麼?” 血手老沙聞言登時一呆,燕雲飛突然提到柳含煙之死,與射日劍法又有何關? 他想了想,道:“記得呀!大嫂是和你在新婚之夜突然暴斃,你們房都未合,又趕 辦喪事,當家的,你怎麼忽然想到了這件事,難道兩者有何關聯……” 燕雲飛一臉痛苦之色,自柳含煙暴死之後,三年來他一直在追尋柳含煙的死因, 他無法相信那麼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會說死就死,柳含煙有七美之首美譽,武功雖然 平平,身體卻健康如常,燕雲飛目光緩緩流過那座拱墳,他凝注著土墳的拱頂,道 :“老沙,你看墳頂是否有人動過……” 老沙全身一震,脫口道:“有人動過大嫂的墳?當家的,何人有這個膽子,敢 動嫂夫人的墳丘,墳四周都有當家你的符令,道上朋友只要看到燕子令也不敢接近 這裡……” 燕雲飛撫摸著那墳的墓碑,眼裡閃動著凌厲的殺機,道:“埋下含煙的第二天 我就發現了,當時我以為砌墳的人手藝太差,如今想來,這座墳是有人動過了……” 血手老沙大驚,道:“裡面的嫂夫人……” 燕雲飛滿面殺機的道:“今夜我約你和項七就是要看看這墳有誰動過……” 響噹噹的項七,江湖上有黃蜂之稱的項七,他手狠心硬如鐵石,與血手老沙鼎 足而立,全是燕雲飛的生死弟兄,“乾巴裡”一夜間能聚集這樣三個高手,傳遍江 湖只怕又要震動不少時間了。 老沙唉地一聲道:“項七最會拖時間,這時候還不來……” 誰知,老沙的話音甫落,月影下,一個魁梧的影子如空中閃過的幽幽鬼火樣的 向這裡飄來,人還沒到,已暢聲大笑道:“他媽的老沙,你就會背後罵人……” 項七真是個漢子,雄糾糾的有如武夫,站在那裡像個聳立的鐵塔,他背上揹著 大麻袋,身影一落,已把那麻袋往地上一甩,呵呵地道:“當家的,瞧瞧我帶了誰 來了?” 麻袋裡傳來一聲慘哼,裡面顯然裝著一個人,燕雲飛和老沙哪知麻袋的是誰? 老沙先沉不住氣,道:“誰?” 項七解開了麻袋口,露出一個五十餘歲的好漢子,這漢子兩眼睜得有若銅鈴般, 全身不停的顫抖著,血手老沙朝這漢子一瞧,脫口道:“老桂!” 燕家的管家老掛,老沙見項七擄來燕家的家人,眉頭不覺皺了皺,覺得項七真 是愈混愈回頭,他當他帶來了什麼樣的大人物,原來是個微不足道的老僕,誰知燕 雲飛看見老桂之後,面上神情忽然冷了下來,他凝視著老桂,始終沒有說話,而老 桂卻已嚇得神色蒼白,抖驚不已。 半晌,燕雲飛才從嘴裡迸出了這樣一句話:“項七,謝啦!” 項七嘿嘿地道:“當家的有萬干不解之事,今夜可問問老桂了……” 燕雲飛嗯了一聲,腦海裡剎那間思潮浮湧,三年前的往事如影像般清晰的閃現 在眼前,森寒的目光像兩把利刃似的盯著老桂,老桂七魂散了六魄,顫聲道:“燕 大少,老奴桂兒叩見……” 燕雲飛記得很清楚,柳含煙和他初識,相戀,結婚全是老桂撮合的,他不清楚 老桂和柳含煙的關係,卻知道含煙一向很尊重老桂,過去的事他不想多追憶,卻始 終忘不了初婚之夜的事,那是個八月十五月圓之日,在親友父執的祝福下,在老沙 和項七的陪伴下,他娶了柳含煙,初婚夜他多喝了點滴,人有些醉醺醺,在賀客散 盡,夜已初更的情形下,他進了洞房,花燭猶在高燃著,含煙半羞半喜的坐在床沿 上,他方想把房門叩上,老桂卻突然闖進來了。 手上捧著一個綠綠玉盒,直接送給了含煙,柳含煙接住五盒之後,居然忘了今 天是新婚之夜,愛不釋手的一直把玩那個翠綠玉盒,盒邊四周樓刻著一副連燕雲飛 都著迷的山水圖,那樓刻的手藝彷彿出自名家之手,柳含煙似乎著魔一樣的想啟開 玉盒,說來真奇怪,那玉盒居然打不開,燕雲飛人有點醉,突然上前奪過玉盒道: “含煙,別玩了,明日再看吧……” “不——” 柳含煙在驚叫聲中把玉盒奪了過去,不慎的掉在地上,玉盒碎了,柳含煙在慘 叫聲中,人已撲向碎裂的玉盒,一股煙霧從玉盒裡冒出來,含煙在煙霧中死去…… 初夜,柳含煙死了,死在玉盒,死在那股子煙霧中,燕雲飛眼前彷彿又看見那 一夜的情景,雙目緊緊凝住著老桂,沉冷的問道:“老桂,還記得那個玉盒麼?” 點點頭,老桂畏懼的道:“知道。” “是誰送的……〝”我……,,“說——” 老桂在主子燕雲飛冷煞的逼問下,哆嗦得久久沒有話說,他追隨燕家多年,了 解這位少主的個性,燕雲飛有義薄雲天的義氣,也有鋼鐵般的堅強意志,他不發怒 則已,發怒必要死人,老桂顫聲道:“我不認識那個人……” 項七冷笑道:“看樣子不給你點苦頭,你是不會說的……” 一聲口哨響起,遠處隨著這聲哨音響起一連串狗吠之聲,這陣狗吠太不可思議 了,浩浩大漠哪會有狗的蹤影,但,那確實是狗叫聲,項七仰天一聲大笑,只見兩 條黑大的西藏獒犬如飛的向這裡奔來,原來項七這一生中,最喜歡狗了,他這一生 中,除了交了燕雲飛和老沙這兩個朋友外,就是那些狗兄狗弟了,他養了這兩隻西 藏獒犬,不論他到哪裡,這兩頭兇狠的獒犬都跟在他的身後,那聲呼哨一響,兩頭 黑犬知道他們的主子在召喚了。 這兩隻英犬體形高大,通體黑毛,銳利的牙齒伸出嘴外,嗚嗚聲中,它們已站 在項七的兩邊… 項七冷冷地道:“老桂,你是聰明人,應當曉得這兩頭畜牲的厲害,我只要一 聲口令,它們立刻會撕了你,在我們當家的面前你最好實話實說。” 老桂臉色剎那間蒼白,他畏縮的道:“我真不知道,那個人在我們大少爺新婚 之夜送了那個玉盒,務必要老奴親手交給柳姑娘,老奴以為是柳姑娘的親朋好友, 所以…” 此刻老桂半截身子露在麻袋外,藉著這些話的時間,他已翻出袋口之外,項七 只不過點了他的穴道,腿不能動,上身還可活動,項七的眉頭皺了皺,道:“老黑, 小黑,給我咬……” 這兩頭獒犬似懂人語,項七的話聲一落,汪汪聲中,空中劃過兩條黑影,倏地 撲向老桂,老桂臉上本來還有著懼意,此刻突然嘿地一聲冷笑,迎著撲來的兩頭獒 犬,忽然雙掌朝前一拍,他的手法還真快,那兩頭獒犬不過是剛剛臨近身前,已汪 地一聲慘叫,在地上翻了個滾,已搖著尾巴躲了開來。 老桂人似箭簇一樣,嗖地從麻袋裡溜了出來,臉上浮現著一股獰笑,與剛才那 種畏懼哆嗦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項七的確是嚇了一跳,他明明點了老桂的穴道, 此刻老桂不但解了穴道,還出手傷了他那兩隻受逾生命的獒犬,他憤憤地道:“他 媽的,老桂,你真會裝孫子,想不到你還是個練家子,那好,項七就先會會你這老 東西。” 老桂一聲冷笑道:“姓項的,你真以為那兩手功夫能嚇得了人,我老桂如果不 是故意落在你手裡,你他媽的翻遍了天也找不著我姓桂的,當年柳含煙暴斃,小燕 不是到處找我麼?三年來,他連個影也沒沾到邊……” 燕雲飛的身子一震,老桂送過玉盒後就失蹤了,他還以為是殺人滅口,不留下 絲毫線索,誰曉得三年後,老桂居然故意落在自己手裡,這其中到底有何玄機,老 桂何以要再次露面,難道他自信能鬥得過燕家的射日劍法,燕雲飛冷澀的道:“老 桂,既然你來了,必然有所仗恃,我燕雲飛有多少能耐,你應當很清楚,現在你告 訴我,含煙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害死的……” 老桂嘿嘿地道:“那只能說你們燕家沒福享受這個頂尖的美人,你也沒資格和 他成親,她的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你活下去……。 一怔,燕雲飛冷笑道:“聽你口氣,你好像很恨燕家,老桂,燕家待你不薄, 並無開罪你之處,有何過節,不妨說出來……” 老掛仰天一陣狂笑,道:“不錯,燕家是待我不錯,可是要對付燕家的不是老 桂,是我們的組合,江湖上誰不知道射日劍法是舉世最霸道的劍法,我們不想日後 有個頑強的敵人,在組合出道前,要掃除所有不利組合的障礙,不幸的是你燕雲飛 被列了首位,我老桂是馬前卒子,執行我們的計劃而已……” 眉頭一皺,燕雲飛冷冷地道:“殺柳含煙是你們計劃的一部份……” 點點頭,老桂得意的道:“天地間任何絕世英雄也逃不過情關一途,俗語說英 雄難過美人關,你是個英雄,英雄也有豐富的感情,要扇起你的情感,必須有柳含 煙這樣的女人,否則很難讓你動心,我們讓你愛上柳含煙,再毀掉你心目裡的愛念, 縱然你是干古英雄,你也熬受不住情魔,事實證明我們的計劃均逐一實現,三年來, 你果然放棄了蒸蒸日上的江湖生涯,終日為情所苦……” 這席話如巨錘般的敲進燕雲飛的心坎上,老桂說的不錯,自含煙死後,他不再 過問江湖上事,每日沉醉在無邊的痛苦裡,含煙的風情萬種,含煙的嫵媚艷麗,一 顰一笑,那點點滴滴的柔情蜜意,無一不讓他迴腸千轉,為了消愁,他愛上酒,日 日夜夜他都以酒消愁,過去的英雄歲月,昔日的萬丈豪情,居然被這刻骨的相思消 磨殆盡……他那寬厚的嘴角一翻,怒聲道:“你們好毒……” 淡淡的一笑,老桂道:“還有更毒的,燕大少,只怕你還有更受不了的呢……” 血手老沙雙眉一揚,手中利刀已揚了起來,道:“老桂,你敢用這種態度對我 們當家的說話!” 血手老沙有無情殺手之譽,那柄快刀快得炫人耳目,如流閃的殞星般快速,他 的刀略略一顫,老桂動作更快,僅一個閃移,已脫出刀的影外,燕雲飛心中一動, 道:“七絕步……” 老桂身子一移而離,仰首道:“還是我們燕少爺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老頭子的 來厲,不錯,密宗七絕身法是天下一絕,我老桂是來自密宗門的,可惜燕少爺知道 得太晚了,密宗大聖法師就是老夫,為了達成組合交付的任務,我老桂不惜屈就為 奴,隱姓埋名在你們燕家七八年,燕少爺,僅這份心,你就該曉得我們組合有多大 的耐心了。” 腦子裡靈光一閃,燕雲飛瞪著眼睛,喝道:“含煙也是你們組合的份子……” 嘿嘿一笑,老桂陰沉的道:“她只是我們的一顆棋子,為了你,我們組合不惜 花盡心血把她弄來,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你真的愛上她了。” 這一番話說得燕雲飛腦中嗡嗡直響,他真沒想到家傳的射日劍法會招致對方這 麼重視,用盡了心血消毀自己的鬥志,他們的目的到底在哪裡?以自己在江湖上的 聲望,固然令各門各派側目,可是,那還不致於今一個隱密的組合耗盡恁多心血來 對付自己,他忽然想通了許多事情,沉聲道:“我明白了,你們要我不出江湖,利 用射日劍法強取豪奪各門派的寶物,像西北幫的神像寶珠,少林的金戈玉前,大林 派的山水圖……這許多案子全是你們干的,天下武林並不知道是你們下的手,全栽 在我頭上……” 點點頭,老桂嘿嘿地道:“不錯呀!你還能想通了這個道理……”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們大可繼續幹下去,只要殺人滅口,誰也不知道是不是 我干的,你又何必露面,故意告訴我這些呢……” 老桂面上一寒,道:“我們是可以繼續幹下去,可惜,你的行動不能不讓我們 顧慮了,你邀約項七和老沙今夜在此聚會,我們組合已猜測出你一定有了警覺,也 可能已發現蛛絲馬跡了,組合怕你破壞了我們整個計劃,不能不殺你滅口,毀了你, 毀了項七和老沙,江湖上任何一件劫案都會落在你少爺名下,人人都尋找你,人人 都要殺你,而我們……哈……” 冷漠而不屑一笑,燕雲飛氣道:“恁你老桂有這個把握麼?” 鼻子裡重重的一哼,老桂嘿嘿地道:“我老桂雖沒有十成的把握,但組合卻是 計劃周詳,少爺何不瞧瞧四周,我們組合已接應上了。” 僅僅是幾句話的功夫,這“乾巴裡”的四周已浮現出龐大的駝影,這些跨坐在 駱駝背上的黑衣人,個個黑巾幪面,在沙漠之舟的馱負下,如踏著水面般的向這裡 馳來,這些黑衣客俱受過嚴格的訓練,馳著巨駝比快馬還要迅速,眨眼間已近跟前, 在這些駝客之前,一個身穿藍袍的漢子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僅露著兩隻犀利的目 刃,瞅著燕雲飛、項七和老沙一見這伙幪面客有二十餘位,心裡立刻警覺事態的嚴 重了,單單一個老桂已有那麼高強的身手,再加上這二十幾個黑衣高手,拼殺起來, 還真令人頗覺非易與之輩,兩個人幾乎是同一心思,緊緊的瞪著燕雲飛,手裡的刀 刃已斜顫而起…… 藍袍漢子似乎是故意壓低了聲音,道:“老桂,你似乎話太多了……” 老桂對這個漢子十分恭謹,聞言連忙低聲道:“屬下不敢,姓燕的已全在咱們 組合嚴密監視下,今夜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即使讓他知道點小秘密,他也無法活 著走出‘千巴裡’藍袍漢子鼻子裡一聲輕哼,道:”首領交待下來,在沒有砍下姓 燕的頭顱前,組合裡的事盡量少提,免得萬—……“ 老桂連聲道:“是…” 燕雲飛從藍袍漢子身上,已感覺出是個頗難易與之人,他向項七和老沙使了個 眼色,道:“這位朋友難道是有見不得人之處,怎麼蒙起臉來,各位既然認定燕某 人跑不出‘乾巴裡’何不……” 瞪了燕雲飛一眼,藍袍漢子冷聲的道:“別想從我的身上追查出點什麼,燕雲 飛,射日劍法是你們燕家的祖上之物,今天,我們便也用射日劍法斗斗你的家傳武 學……” 話音一落,跨在駝背上的那一群漢子突然全掠身而下,只聞鏗然聲中,每個人 手裡已多了柄冷森淒寒的長劍,在一陳大喊聲中,他們二十餘技劍已斜馭半空…… 燕雲飛望著他們馭劍的起手式,心裡劇烈的一震,射日劍法是他們燕家祖傳武 學,燕家除了他爹和他會這種劍法之外,江湖上無人再會,難道燕家劍法真的外傳 了?以燕家的祖訓和規矩,這門劍法決不可能洩露出去,如果真有人盜習燕家劍法, 那只有一個可能,洩露出去的只有柳含煙…… 含煙洩露了燕家的射日劍法,這幾乎是更不可能的事,自己並沒有傳過她,, 只有一次在相識半年餘的時間裡,含煙磨著他要見識見識燕家的劍法有何高明之處, 在拗不過一的情形下,他曾略略演練了一次,難道含煙是個武學奇才,從一次演練 中就能窺竊了燕家的劍法,這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除非柳含煙…… 燕雲飛不敢往下想,脫口道:“真想不到貴組合連射劍法的起手式也學會了。” 誰知藍袍漢子一聲冷笑道:“何止是起手式,十八式的射日劍法他們全會了。” 燕雲飛滿面殺氣的道:“我不信。” 射日劍法艱辛難練,如非有超人的智慧和高絕的領悟力,非一年半載所能學成, 這麼多人俱會射日十八式劍法,射日劍豈不是淪落為天下最普通的武功?燕雲飛愈 想愈覺得可怕,他憤怒的在鏗然聲中,那柄祖傳名劍“射日劍”隨著他的話聲抖摟 出來,那冷森絕寒的劍刃散射出一蓬奪魂懾魄的冷艷,此劍一露,老桂和藍袍漢子 俱露出一副震驚之色,顯然他們對這柄劍有相當顧忌。 項七凝重的道:“當家的,我們上……” 一搖頭,燕雲飛冷冷的道:“兄弟,你和老沙先不急動手,我要看看他們到底 偷了我們燕家多少功夫,是不是真的射日劍法……” 藍袍漢子嘿嘿地道:“兄弟,卜……” 圍在四周的二十幾個幪面漢子在主子的一聲令下,冷劍如芒似的布起條條劍幕, 他們如出巢的黃蜂,快速而迅捷的向燕雲飛劈來。 燕雲飛果非普通之輩,在恁多高手的攻擊下,沉穩得有若一座山,他從這些人 揮出的劍法中,果然近似燕家的射日劍法,但,畫虎不成反類犬,雖然架勢很足, 卻沒有劍中神髓,心裡不禁暗中冷笑起來,他突然明白藍袍漢子的用意了,他故意 讓這些人使出一兩招射日劍法,其最終目的無非是擾亂自己的心智,使自己誤以為 家傳劍法已洩了出去,出手會有顧忌,而先失了先機… 燕雲飛怒聲一笑道:“射日劍法如果人人都會,燕家也甭在江湖稱雄道霸了, 朋友,我要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射日劍法,是否如想像中那麼好學……” 話音一落,劍勢摹然而起——只見劍光繚繞,幻化出九朵冷光,這是燕家射日 劍法中的神劍射日,有九陽俱滅之功,相傳是來自後奕射日的神示,那二十幾個黑 衣漢子何曾見過這神幻的一劍,只見劍幻九連,九道血光如噴灑在山崖下的流泉, 閃避不及的九個漢子,心窩上俱穿了一劍,在慘嚎聲中,九個龐大的身影已掉落沙 堆之中,激起九股飛舞的沙影。 燕雲飛仰天大聲道:“這才是真正的射日劍法!” 藍袍漢子和老桂全被燕雲飛這神玄的一劍給震愣了,老桂在燕家臥底七八年, 對燕家上下可謂熟悉透了,獨獨對燕家劍法始終沒摸上邊,偶而,他也曾看過燕雲 飛偶而玩上那麼一招半式,並沒有太神奇之處,今日,燕雲飛一招穿殺九人,這種 劍法他想都沒有想過,藍袍漢子恨恨地一咬牙怒聲道:“這幾年你在燕家盡玩假的, 你口口聲聲說瞭解燕家,連最重要的燕家劍法你都沒有瞭解,使我們兄弟損失這麼 多人……” 老桂被藍袍漢子狠狠的搶白了一頓,臉色驟然變的蒼白,他全身劇烈的一顫, 道:“屬下知罪,可是這也不能全怪屬下,燕家劍法本來就很神秘,屬下只負責監 視燕家的一舉一動,至於搜集燕家劍法資料的事應歸三姑娘……” “住嘴!”藍袍漢子怒聲道,“她豈是你能隨便提的……” 老桂一哆嗦,道:“是,是” 雖然兩人僅短短的說了兩句話,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燕雲飛朝前跨出兩 步,冷冷地道:“三姑娘是誰?” 誰是三姑娘?三姑娘何以能搜集燕家劍法?燕家除了老桂之外,可說全是燕家 的人,沒有一個外姓女人,這位三姑娘有何神通能在不露相的情形下而偷窺燕家武 功,除非……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老桂和藍袍漢子的警覺性何等之高,燕雲飛問話甫落,藍袍漢子手裡已多了一 柄閃顫的長劍,他似乎不給燕雲飛有多加思考的機會,斜抖長劍,已沉聲道:“他 知道的太多了,老桂,上吧!” 千萬別忽略了他那隨手一劍,一股濛濛的劍氣如波浪沒的層層壓來,燕雲飛是 個玩劍的行家,立刻警覺出此人劍法之凌厲,略一移步,射日劍已隨著點去。 老桂更快,在主子之前,他不敢怠慢,雙掌迅快而利會的揮出兩掌,每一掌都 含著渾厚的勁道,顯然要置燕雲飛於死地。 項七怒喝一聲道:“媽的,兩對———” 此人的手上功夫決不下於任何人,雖然是兩隻肉掌,比手上握了刀還厲害,身 才斜撲而去,雙掌已在半空裡揮起兩道激流…… 隨在他身後的那兩頭獒犬,似乎忘不了老桂曾對它們F過重手,它倆嘴裡吼了 一聲,居然朝老桂撲去。 但,項七身子甫撲出去,四周十餘黑袍漢子已分批向他攔了過去,顯然阻止他 接近藍袍漢子和老桂,血手老沙早紅了眼,先前燕雲飛不准他出手,此刻逮到機會, 連著劃出兩刀,吼道:“媽的,殺——” 血手之名並非幸得,出手之狠,殺人之快,決非尋常人能望其項背,刀光過處, 那劃出的快刀已砍翻了兩個連子,鮮血和腦漿四溢,狠的令人寒悸… 項七和老沙這一配合,還真威猛嚇人,可是這些漢子也不是省油之燈,雖沒有 他倆驕勇,但,項七和老沙要想在短時間中解決掉這些人也不是容易之事。 老桂和藍袍漢子聯手,威勢果然不比尋常,一劍兩掌俱有威力,若非燕雲飛劍 法超絕,還真不是兩人的對手,燕雲飛連著發出了兩劍,通的藍袍漢子迅快疾退, 燕雲飛借這晃眼即過的瞬間,突然大吼一聲道:“躺下!” 他的劍變化的太快了,一瞬間,射日劍驀然倒射,空中餘光一閃,雙掌猶在半 空的老桂只覺一陣慘痛傳進心湖,半曲的兩條手臂已齊根而斷,叭地掉在地上,鮮 血如水樣的湧出來,老桂顫抖的慘叫道:“燕少爺,你……” 人已翻向沙丘,他的身子剛剛滾在地上,陡見兩條黑影衝過來,項七的兩條獒 犬看準了機會,張口向老桂的身上咬去。 在一陣撕扯間,那兩條獒犬已把老桂的肚子撕裂開來,腸肚立刻被拉了出來, 痛的老桂在沙地裡翻滾,鮮血和泥沙攙合著,他人已鑽進沙堆裡。 兩頭獒犬並不放鬆這僅有的攻擊機會,老桂雖然鑽進沙裡,它們依然不予放過, 硬把他活活的咬著扯出來,一直咬斷了老桂的喉管方始停下身子。 藍袍漢子雖然蒙住了那張臉,但從他的雙目中可看出那股寒懼之色,他長劍一 揮,厲聲道:“姓燕的,這筆血債總要討還的……” 身子在空中扭了三轉,人已飛出三丈之外,空中響起他的呼哨聲,餘下的漢子 在呼哨中各自往外奔去,他們來的快,去的更快,早已跨上駱駝長馳而去。 血手老沙厲笑道:“他媽的別跑……” 燕雲飛揮手道:“別追了,他們還會再來……” 項七招手把那兩隻獒犬召了過來,斜睨了老桂的屍體一眼,嘿嘿地道:“當家 的,老桂死了,要查尋這些人就不容易了……” 淡淡地一笑,燕雲飛不屑的道:“人不死債不爛,我不信找不出他們……” 他今夜經厲了不少事情,先有西北幫硬栽他奪了神像寶珠及三十六條人命,後 有這神秘組合,加上老桂突然神秘出現,這種跡像已非單純事件,思前思後,這些 事全與愛妻柳含煙之死有關,他想起老桂說的那位三姑娘,心裡不禁疑念叢生,略 略移步到了墓前。 沉思良久,燕雲飛凝重的道:“兄弟,我要—…。” 血手老沙驚道:“當家大哥,你不是要開棺挖墳吧?” 要知血手老沙和項七和燕雲飛有過命的交情,三個人厲經殺伐已有數十次之多, 他們火裡水裡曾有過不少次刀山向林裡拼過生死,三個人經過多年的默契,心意已 可息息相通,燕雲飛自從死了嬌妻後,已三年不曾在江湖上行走,但,那股子心意 依然遙遙相聯,燕雲飛雖還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血手老沙已猜個八九不離十。 點點頭,燕雲飛道:“我正要開棺驗屍……” 項七大叫道:“我的哥,你沒毛病吧,這可不是開著玩的,大嫂已死了三年, 你突然挖她的墳,如果她英靈有知,只怕永遠不會饒了你……” 燕雲飛咬了咬嘴唇,沉思道:“你們不瞭解,我心裡的疑問太多了,含煙突然 謝世,我居然連她因何而死,中了什麼樣的毒手都不知道,這段日子裡我曾好好想 過,唯有再查看她的屍體,才能追查出殺他的兇手……” 血手老沙苦澀的道:“大哥,我勸你免了…” 燕雲飛一咬牙,道:“不行,我一定要看——” 燕雲飛是個有個性的倔強漢子,他認定的事從不更改,老沙和項七最瞭解他, 此刻決無法把它擰過來,只見燕雲飛雙掌突然往前一推,一股浩大的勁道已往墳頭 上衝去,在轟然巨響中,只見塵土飛揚,石塊濺射,剎那間,一口紅漆棺木露出了 頭,燕雲飛合掌,道:“含煙,請恕雲飛無禮,如不讓我親眼看看你的屍骨,我這 輩子都不會心安,如果你真是被人所害,今夜就請顯露給我看看……” 紅棺一角展露在外,燕雲飛只覺心中一酸,他和含煙雖然相識未久,但,花前 月下,兩人卻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甜蜜時光,兩人雖已成婚,但,初夜即生死兩隔, 這份遺憾始終拂之不去,他日夜思念嬌妻,借酒忘掉煩憂,酒幾乎毀了他的英雄生 涯,經過了三年的歲月,他終於想通了其中該蹺,帶著滿懷的疑問,決心開棺一探 …… 默禱之後,燕雲飛苦澀的道:“點上火折子,我要看個仔細……” 項七和老沙也有些緊張,這畢竟是非同小可的事,掘墓挖墳是件大不敬的事, 兩個人立刻點上了火折子,兩道火光立刻照亮了這座墳頭…… 一咬牙,燕雲飛已抓住了棺材一角,暗中一用力,喀地一聲,棺蓋緩緩而開, 一股霉味從棺木裡衝出來,火光登時透了進去…… 三個人的目光全落在棺中… 空的,一個空棺木…… 全都愣在那裡了,柳含煙的屍體不見了,燕雲飛全身抖顫,做夢也沒有想到含 煙的屍體不見了,他記得很清楚,大殮之日,他親手替柳含煙蓋上棺,四周都用鉚 釘訂上,屍體不會走路,怎麼神秘失蹤了呢?這會意味著什麼樣的玄機?燕雲飛脫 口道:“這怎麼可能?” 他為了追查柳含煙的死因,不惜開棺檢視,看看她到底中了何門何派的毒,卻 沒想到棺裡空蕩蕩的,哪有愛妻的屍骨,這一驚真是驚出一身冷汗,連鎮定冷靜的 燕雲飛都沒了主意。 項七沉思道:“兄弟,這件事愈來愈玄了,大嫂是名動江湖的七美之首,難道 有人愛慕大嫂的美貌,偷偷盜屍……” 這番話如雷電般的敲進燕雲飛的心裡,他記得葬了愛妻的頭幾天也曾看過墳墓, 當時確曾發現墳頂有道裂痕,他處在傷心的狀態下,還以為是工程不夠完善,沒把 墳做好,如今想來,含煙葬進不久,即已遭盜? 燕雲飛憤憤地道:“何人有這大的膽子,居然敢盜我燕雲飛的老婆……” 血手沙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道:“我的想法跟老項的不一樣……” 一瞪眼,項七道:“有屁就放,別在這裡哼哼哈哈的……” 血手沙想了想道:“我認為沒有人盜屍……” 燕雲飛怒聲道:“一個死了的人難道自己長了腿……” 此刻,他在驚怒的情形下已失去了應有的冷靜,口氣問題都有些暴烈,血手老 沙突然咬著牙,道:“當家的,你確定大嫂是死了麼?” 一怔,燕雲飛睜大了眼睛,道:“難道你懷疑她還活著……” 點點頭,血手老沙道:“我確實這樣想……” 燕雲飛的身子恍如觸電似的,望著那口空棺,自語道:“不可能,決不可能… …” 他是個習武之人,對含煙死時的情形十分瞭解,他曾把過她的脈,也探過她的 呼吸,含煙體涼如冰,當時確實斷了氣,他不相信含煙還能活著,唯一能夠解釋的, 她的屍體被盜了。 血手老沙沉思片刻道:“照你這麼說,大嫂是不可能活了,那只有盜屍一途了, 只是何人會盜個女屍,盜屍的目的又在哪裡?” 半天沒說話的項七此刻突然淡淡地道:“有人也許太仰慕大嫂的美貌了,可能 為了奸屍……” 老沙撞撞項七一下吼道:“你怎麼這麼說……” 誰知項七突然歎了口氣,道:“也許我說得過火了點,可是七美之首的柳含煙 曾傾動武林,有多少自命瀟灑的風雲人物為其神魂顛倒,甚而為她瘋為她死的都大 有人在,我項七生平從不近女色,可是看了大嫂那楚楚動人的樣子,我的心都怦然 而動,何況是那些愛她如狂的人……” 柳含煙的美是清純而誘人的美,項七一生不說假話,這話能由他嘴裡說出來, 可見柳含煙是何等的人了,燕雲飛人若木雞一樣,站在棺材前愣愣的僵立在那裡, 項七的話如冷箭穿心一樣,在他心裡激起太大的震盪,他承認含煙的美能引起過某 些人的邏思,但,誰有那麼大的色膽,敢動他燕雲飛老婆的腦筋呢? 燕雲飛雙眉軒動,殺氣滿佈的道:“世上真有這種邪惡之徒,我必殺了他。” 血手老沙沉思道:“目前咱們必須找出這個盜屍之人……” 血手老沙是個非常仔細的人,他在棺材裡細細的搜尋,卻無一有疑之處,火折 子的火光已漸漸熄滅,老沙氣的跺腳,火折子扔向地上,就在火折子落在墳穴的剎 那,棺木底角下有金光一閃,雖是那一點閃光,老沙已伏身拾了起來,那是一顆金 鈕扣,精工雕磨的一顆用純金打造的鈕扣,江湖上何人有這麼大的手筆,用純黃金 打制鈕扣穿戴,他放在掌心,看了一看,道:“當家的,這是你的麼?” 一怔,燕雲飛奪過來看了看,道:“我沒有這種東西……” 項七大叫道:“這墓裡憑空多了這麼個鈕扣,顯然是盜屍者留下來的,我們只 要查出這扣子的主人,事情就不難追查了…” 血手老沙鼻子裡哼了一聲,道:“說的真容易,恁一顆鈕扣又能查出什麼?如 果燕大嫂。 真的已死,屍首是被盜了,盜屍之人必然和這件事有關連,也許是在盜屍過程 中不慎掉落的,可是,我卻又有另一種想法,假使燕大嫂並沒有死,她有意留下這 枚扣子,顯然有著某種意義……“ 老沙是個智慧型的殺手,雖然在江湖上玩命耍狠,但,任何一次行動,他都能 條理分明的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徹,燕雲飛是當局者迷,他乍然發現愛妻的屍骨不見 了,已急的失去了應有的冷靜,聞言陡然變色,道:“含煙不可能是裝死,她沒有 理由這樣做,如果有某種理由逼的她非這樣做不可,以她和我的情感而言,她可以 和我明說……” 誰知血手老沙聲音一冷,道:“別忘了,她是老桂替你們撮合的姻緣……” 燕雲飛一呆,老桂是那個秘密組合的一份子,他將七美之首介紹給自己,難道 是另有居心?以老桂那種狠毒的角色,他手段是狠了點,如果老桂有意安排含煙和 自己的姻緣,含煙不會不事先瞭解,以柳含煙的聰明,她並不是個為人擺佈的人, 除非含煙也是那個組合的人,她是奉命這樣做…… 這一推斷,燕雲飛暗中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假如一切推斷都跟事實吻合,這 次婚事就太可怕了,問題是他們這樣做最終的目的在哪裡? 搖搖頭,燕雲飛突然陷進無邊的痛苦裡,他彷彿是個受盡愚弄的人,一切都在 別人設下的圈套中,如果含煙死了便罷,如若她還活著,那才是一件極端可怕的事, 他心中鬱結難開,吼道:“兄弟,我活著要見人,死了要見屍,不管柳含煙是死是 活,都要把她挖出來,這滿天疑雲總要—一撥開……” 血手老沙嘿嘿地道:“好。”當家的,咱們先打這金鈕扣的主人來……“ 燕雲飛噎地躍上他那匹大黃馬,黃龍是匹通人性的健騎,嘶鳴聲中,昂起三蹄, 帶著它的主人朝夜幕裡奔去,項七和老沙在犬吠聲中已緊緊隨著而去…… “千巴裡”在這三大高手逝去的影子中,頓時顯得冷寂起來,但,在淒冷的夜 風裡,一個身穿素白長袍,滿頭烏髮飄舞的白衣少女緩緩走了出來,她臉上覆著一 層黑紗,僅露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朝著燕雲飛那馳去的夜路上凝望著,她人立在 風中,如玉樹臨風,久久沒有動靜,而隨在她身後的那個黑衫老太婆緊緊貼在她身 後,也是一句話沒說。 良久,這白衣少女才歎口氣,道:“金嬤嬤,他果然來過了。” 那黑衣老太婆嘿嘿地笑了起來,一咧嘴,當門的兩顆齦牙露了出來,她有六七 十歲,但,聲音卻出奇的宏亮,乾笑略敬,道:“三姑娘,這不正符合你的意思麼? 他一切的行動全在我們的預料中,今後,他就像個傀儡般的任我們擺佈,組合裡所 不歡迎的人,他會替咱們—一掃除……” 誰知這個被稱三姑娘的少女雙眸一寒,道:“我是指他始終忘不了柳含煙的情 ……” 金嬤嬤臉上的笑容一斂,道:“千古英雄最怕情來磨,組合創造了柳含煙,讓 他永生不渝的為她癡為她狂,也為她賣命,自古春夢易醒,但願他這場春夢別醒的 太早,否則組合就要他的命……” 白衣少女全身一顫,道:“金嬤嬤,咱們組合的手段太狠了點,利用完了就要 剷除掉,在這樣的組合裡豈不是人人自危—…。” 金嬤嬤神情一變,低聲道:“你說話可小聲點,給組合的人聽見了那可不得了, 雖然大檔頭對你三姑娘另眼相看,他也無法寬恕你,你要牢牢記住,在咱們這個圈 子裡是不能有感情的……” 白衣少女蒼白的道:“我……我……” 金嬤嬤叱聲道:“怎麼,你忘不了他?” “三姑娘幽幽的歎了口氣,道:”我是個人呀!畢竟我和他拜過堂……“ 金嬤嬤瞪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是三姑娘,柳含煙的時 代已過去,你已把自己全交給了組合,這是你加入組合的條件,否則組合就不會為 你付出那麼多的代價了……” 三姑娘登時沉默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活在絕望之中,自己這條命已不屬於自己, 心裡那股愛恨永遠無法表達了,她悵然的歎了口氣,眼裡已浮現出一層淚水,望著 浩浩的夜空,歎聲道:“忘了我吧!雲飛,咱們這是命…” 金嬤嬤淡淡地道:“你等著,組合已把你的命另有安排了……” 一震,三姑娘訝異的道:“怎麼?組合還要利用我……” 金嬤嬤苦笑道:“這只是計劃的一部份,還有更大的計劃需要你去完成,那時 候,你會和姓燕的面對面,取決你們的命運…” 三姑娘沉默了,她覺得自己彷彿跌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餅裡,做著永遠見不得 天日的事情,組合在利用她,要她落進萬劫不復之地…… 她歎息了,她惶悚了…… 迎著頂頭風,街道上早已沒有行人,家家戶戶為了這淒冷的寒夜,又刮著襲人 的冷風,俱掛上了大門,唯有一盞盞的昏黃燈影,從窗簾間透了出來…… 在這冷清的寒夜,在這孤寂的路上,此刻卻有一道騎影噠噠的敲著細石板路面, 沿著這小鎮的唯一街道向西南而行,零落而又有節奏的蹄聲,敲碎了入夜的孤寂, 躲在屋子裡的孩子們,偷偷伏在窗戶上,凝望著街心的這道騎影,他們看著他走進 街心,又看著他走出街尾…… “百里居,他是去百里居的窩……” 那份好奇和懷疑令這些偷窺的孩子們發出驚詫聲,也代表著那種不屑的鄙夷味 道,居住這小鎮的人們,不論大人小孩,可都知道他們這個鎮上有個真正富有的人, 那就是他們嘴裡的百里居,百里先生富可敵國,可借,從不和鎮上的人來往,大家 只知道他叫百里居,見過他的人並不多,只曉得他有財有勢,誰也招惹不起他,光 恁百里居那些家奴,兇惡的就讓你招惹不起…… 那騎士從鎮尾轉彎了,果然是往百里居大宅的唯一通路,遠遠的,已可看見那 片輝煌的大宅子,高聳的青石牆,遮住了宅子的外貌,兩片黑漆的大門上,各吊著 兩盞巨大的燈籠,兩個石獅子踞伏在大門兩旁,石階隨著而上,這個神秘的騎士終 於抬了抬他那頂壓低的大氈帽,一雙目刃冷煞的瞅住了這座大宅的大門。 四蹄倏地剎住,宅子裡立刻傳來了喝聲道:“是霍九爺麼?百里先生已久候多 時了。” 那兩扇大門隨著話聲啟開,八個值日的漢子已分立大門兩邊,門裡石板地上, 一個面若白紙的銀袍漢子背負著雙手,似乎已恭候霍九爺多時了。 霍九爺翻身躍下馬來,呵呵地道:“江湖上都知道百里先生身邊有個能幹的郭 師爺,今日能一睹風采是我姓霍的榮寵,郭兄,有勞親迎,老夫這廂有禮了……” 毒蟲郭愧在江湖上是頂尖的邪惡人物,他不僅有一身絕頂無匹的功夫,還有一 肚壞點子,誰要不識相沾上郭愧,不折了半條命也要脫上一層皮,所以,道上的朋 友都叫他毒蟲,沾不得碰不得的毒蟲,霍九爺能和這種人攀交情打交道,自己也不 是省油的燈,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今夜兩個老狐狸朝了面,這事就顯得不太 簡單了。 毒蟲郭愧一拱手道:“進來說話吧,百里先生久等了。” 在毒蟲郭愧的引導下,霍九爺隨著進了大屋,富麗的大廳,奪目的彩燈,碧麗 的琉璃窗欞,如非巨富豪客誰有這麼大的手筆,能把這裡裝飾的有若皇家宗室,大 廳正殿上,一個胖的有些離譜的中年人,穿著一襲金袍,斜躺在一頂軟榻上,他人 似圓冬冬的西瓜,兩隻小眼睛已瞇成一條線,尚未說話,身上的肥肉已抖動起來, 這位仁兄就是富可敵國的百里居先生,他那雪白的肉臉上,紅潤的像個孩童,躺在 那裡,嘴裡一直吃個不停,瞧瞧擺在眼前的,有白玉葡萄、哈蜜玉瓜、紅玉荔枝, 僅這些稀有水果已非普通人能嘗到,而他卻一個人在享受著,隨在他身後的有四個 美艷秀麗的女人,她們的職責是服侍這一個人,有的在剝荔枝皮,有的摘下白玉葡 萄往他嘴裡送,令人懷疑,這樣一個胖子除了吃他還懂的什麼? 百里居那雙獨特的瞇瞇眼已瞇的只露著一條縫,從細縫裡卻閃著一抹光暈,霍 九爺面對著有首富之稱的百里居,臉上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隨意拱了拱手。 百里居吐出了嘴裡的荔枝核,嘿嘿地道:“老霍,說吧!又有什麼新鮮貨賣給 我……” 霍九爺呵呵笑道:“百里大爺,你可聽過神像寶珠這玩意?” 百里居臉上肥肉抖動了一下,在這方面他是個大行家,神像寶珠是西北幫的鎮 幫之寶,為了這十二顆珠子西北幫已被掛掉三十六條人命,傳說是燕雲飛下的手, 霍九爺是黑道上坐地分髒的大爺,難道他和燕雲飛沾上了邊,親自兜售這些價值連 城的珠子,百里居沉思道:“開價多少?” 搖搖頭,霍九爺嘿嘿地道:“珠子無價,天地異寶,百里先生,你買不起…” 百里居聞言大笑道:“天下還有什麼東西我買不起,連金縷衣……” 霍九爺聞言雙目一亮,道:“在下正是為了金縷衣而來……” 百里居神色微變,毒蟲郭愧登時滿懷戒心的向前跨了半步,霍九爺卻沉穩的站 在那裡,臉上掛著一絲笑意。 百里居冷冷地道:“你想交換金縷衣……” 搖搖頭,霍九爺嘿嘿地道:“我老霍哪有那個膽子動金縷衣的念頭,只不過天 下奇珍異寶,人人都想見識見識,姓霍的想借神像寶珠的緣份,看看金縷衣與寶珠 誰是價高貨實……” 百里居嗯了一聲道:“神像寶珠可曾帶來……” 霍九爺點點頭,道:“神像寶珠太昂貴了,我老霍天膽也不敢全帶在身邊,只 不過帶了顆鼠珠,要請百里先生過目……” 要知神像寶珠共分十二顆,由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 豬排列,俗稱十二生肖神珠,霍九爺帶了僅有一顆,也令人目眩心動,百里居嘿嘿 地道;“給我看看。” 霍九爺哈哈兩聲,道:“行,但有代價……” 百里居大聲道:“什麼代價?” 霍九爺淡淡地道:“我也要看看金縷衣……” 百里居臉色立刻沉了下去,雖說神像寶珠天地間異寶,但,金縷衣更是人間少 有的珍奇之物,這件金縷衣是曾付出太大的代價才換來的東西,如若貿然拿出來, 以霍九爺在道上的名氣,只怕會…… 霍九爺似是已看穿了他的心事,又道:“以百里先生的威名,還怕老霍有所圖 謀麼?” 百里居不屑的道:“諒你不敢……” 此刻他斜躺在軟榻上,那肥胖的手掌輕輕一拍軟榻的扶手,那軟榻突然緩緩升 高,自軟榻下面慢慢的送出一個琉璃方盒,只見透明的琉璃盒子裡紅絨舖底,一件 流艷四射的金縷衣赫然的呈現出來,老霍是偷竊劫盜的老祖宗,做夢也沒有想到百 裡居那張軟榻尚有機關,竟將金縷衣藏在他睡坐的軟榻下面。 毒蟲郭愧已嚴密的戒備著,惟恐老霍有所舉動,百里居雖然亮出了金縷衣的琉 璃盒子,卻只能讓人遠遠眺望而無法看個真切,他嘿嘿地道:“拿出那顆鼠珠,讓 本人瞧瞧…” 哪知霍九爺嘿嘿地道:“你應該先看看這個……” 他手裡已托住一顆金鈕扣,那顆金鈕扣金光閃閃,精工細琢的一看而知是出自 名家之手,百里居神情略異,脫口道:“這是哪裡來的……” 他那肥胖的身子本來做勢欲撲,不知怎的又停下了身子,低頭一看琉璃盒裡的 金縷衣,果然少了第三顆扣子,再仔細瞧了瞧霍九爺手裡托著的鈕扣,正是這件金 縷衣遺失的扣子,霍九爺嘿嘿地道:“我還想問問百里先生,什麼時候遺失了這枚 ……” 百里居臉上突然透著一片冷厲的殺機,兩隻小眼睛緊緊的凝視在霍九爺的臉上, 半晌,他憤憤地道:“朋友,你到底是誰?老霍和我百里居已非一日交情,干咱們 這種買賣雖然手段激烈,狠、奸、詐、邪都用的上,可是客戶與買主間卻要維持一 定的誠信,你已違背買賣的規矩,破壞了雙方的協定,我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霍九爺大拇指一豎,嘿嘿地道:“人道百里先生不但富甲一方,還有一雙透亮 的照子,任何人都別想瞞過百里居,嘿嘿,百里先生,我姓沙,你不會太陌生吧!” 霍九爺揮手在臉上一抹,已褪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血手老沙本來的面目立刻 顯露出來,毒蟲郭愧全身震動,人已斜躍而來,怒聲道:“他媽的,你居然冒充老 霍……” 百里居一揮手,笑道:“郭愧,不必那麼激動,血手老沙朝了面,他們燕當家 的一定離的不會太遠,如果我料的不錯,可能已進了咱們的大院……” 郭愧凜然的道:“不會的,我的那群手下不會那麼飯桶……” 話音甫落,半空裡已有人冷笑道:“吹牛……” 隨著話聲,項七已伴著燕雲飛大步而來,燕雲飛臉上冷的如一潭秋水,卻也滯 灑的令人覺得他的確是個人物,他緩步行來,身上有股逼人的殺氣,毒蟲郭愧是個 殺人不眨眼的兇徒,但,在燕雲飛面前,毒蟲郭愧那股兇霸之氣,無形中被燕雲飛 壓了下去,他彷彿突然變的渺小了,項七說他吹牛,他居然發作不出來。 項七有股狠厲的架勢,一見毒蟲郭愧怨憤的瞪著那雙兇目,立刻哼了一聲,項 七不屑的道:“老毒蟲,你他媽的不服氣……” 毒蟲郭愧怒聲道:“項七,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是你們三塊料撒野的地 方,今天,你們進門容易出去難,若不是百里先生一再交待不准得罪客人,我姓郭 的……” 他還沒說完,燕雲飛已冷冷地道:“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真是不可思議,燕雲飛隨便一句話,已讓毒蟲郭愧氣短三分,恁毒蟲兩個字, 在江湖上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哪想到他再狠再毒,在燕雲飛之前,那股狠勁始終 發不出來,他憤憤地道:“他媽的……” 百里居立刻接上了嘴,呵叮地道:“燕當家的,如果你是登門拜訪,我隨時歡 迎,辦果是來這裡撒野鬧事,嘿嘿,百里居也不是省油的燈……” 能擁有一方之富,當然不是易與之輩,百里居軟中帶硬,說出的俱是行話,燕 雲飛知道此人是個人物,淡淡一笑道:“百里兄,咱們都是道上跑的,說話不必轉 彎抹角,我兄弟想知道貴府這襲金縷衣何時失了一枚金扣……” 百里居神情一變,道:“這跟燕朋友有關麼?” 燕雲飛一凜,道:“有,百里兄是聰明人,應先瞭解這枚扣子怎會到我手裡, 既在我手裡,一當然有其原因……” 百里居臉上神色速變,道:“什麼原因?” 燕雲飛面上佈滿殺氣,道:“我要知道何人穿過這襲金縷衣,那枚扣子何以會 失落在一人的墳墓中,在下也不必隱瞞什麼,內人的屍首不見了……” 百里居本來是斜躺在軟榻上,聞言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臉驚詫之色,他大聲道 :“你是說七美之首柳含煙的屍…” 燕雲飛一副淒悵之色,道:“在下正為此而來…” 百里居大笑道:“燕兄弟,你老婆的屍體不見了,跟我百里居有何關係? 難道,燕兄認為我會盜尊夫人的屍體……“ 項七聞言插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會不會……” 怒叱一聲,百里居吼道:“你姓項的太小看我了。” 話音尚在舌尖上打轉,百里居那肥胖的身子倏地騰躍而起,誰也沒看見他是怎 麼出手的,但那一掌確確實實的拍向項七,別看他胖的像頭豬,身手之快,出手之 疾決不遜於任何人,項七應變已經夠快了,立刻揮掌迎上,砰地一聲,項七已噎噎 地退了三步,在一陣翻湧中,項七張口吐了一口血…… 嘴角上尚有血漬,項七已吼道:“娘的,你動狠……” 百里居人已躍向軟榻,面上掛著冷笑,別看百里居一身肥肉,胖的有些離譜, 出手之准,決不下於任何人,他一掌傷了項七,燕雲飛的眉頭一皺,嘴角上漾起一 絲冷漠的笑意,向項七一搖頭,道:“兄弟,別動氣,他要付出代價償還…” 百里居嘿嘿地道:“燕朋友,我百里居早已想見識見識聞名天下的射日劍法了 ……”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隨著話聲,百里居已拍了拍手,二個黑衣漢子捧著一柄古色斑斕的長劍走了出 來,遞給了百里居,嗆地一聲,一道耀眼的冷輝斜顫而起,檬漾的劍氣森冷的泛起 了寒意,燕雲飛雙目一凝,道:“好劍……” 百里居仰頭大笑道:“果然是個玩劍的行家,我這柄‘秋霜’劍輕易不露,非 真正名劍手休想見它一面,不過‘秋霜’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出劍必殺人,殺人必 死……” 燕雲飛不屑的道:“你會後悔,在我面前玩劍是自取滅亡,我生平最恨別人在 我面前賣弄劍法,百里居,雖然你富可敵國,命卻只有一條,如果我是你,我會乖 乖的把真像說出來……” 百里居一震,道:“好狂的東西,在百里家還敢說大話……” 只見他在軟榻上一拍,大廳裡突然響起一連串鈴聲,這陣鈴聲方落,大廳四周 已佈滿了七八個劍手,這些人全是百里家請來的江湖高手,血手沙咧嘴笑道: “好呀!鬼禿子、雙面客、佟瞎子,你們這一票爛兄弟,居然全做了百里居家 的走狗,嘿嘿…” 鬼禿子來自魯西,頭頂禿的能生出油來,身上那股鬼氣卻能使人起了雞皮疙瘩, 他是魯西的獨行殺手,有人鬼難分之名,雙面客是崆峒山的叛徒,淫邪狠厲,人財 俱要,有雙面人之稱,佟瞎子又叫睜眼瞎子,兩隻眼珠子白的多黑的少,看起來像 瞎了眼似的,其實他的眼力比誰都好,這三塊料全在百里家出現,的確令血手老沙 暗中一震,但,燕雲飛卻沉穩的像座山,對眼前的三個人瞧也不瞧上一眼,他獨獨 瞄著站在大廳一角的另一個漢子,那才是令他特別注意的一個人,他淡淡地道: “兄弟可是雪無痕……” “雪無痕”三個字在大廳裡似乎旋起了一陣風,連佟瞎子那雙半睜的眼都睜的 特大,雖然他們同為百里家的客人,雪無痕始終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只知道百 裡家有這麼個人物,至於他是誰,並不頂重要,因為他們都自認是一方人物,誰也 沒將對方真正放在眼裡,可是燕雲飛一吼出對方是雪無痕,那股震憾就非一般人所 能承受了,江湖上誰不知道一劍無痕,殺人只不過是吹口氣間,那超絕的劍法,江 湖上真正見過的不多,只知道他的劍快,快的不給人有喘息的機會。 雪無痕的眼光好冷,冷的像塊寒冰,他只是深深的盯著燕雲飛,想從燕雲飛身 上看出點什麼,這正是真正高手的厲害之處,可從對方的談吐氣韻上,尋覓一些他 想知道的事情,燕雲飛忽然覺得雪無痕才是個可怕的人物,雖然雙方還沒動手,在 心理上,兩個人都將對方視為今生最難得一遇的強勁敵手。 當然,百里居也不是良善之輩,他抽出了劍,卻不立即動手,而召喚出這麼多 武林間的高手,正是提示出他那股強大的勢力,他先給燕雲飛一個下馬威,讓他知 道百里家的威名並不只限於財富雄霸一方,在武林中也有爭一席之地的實力。 半晌,雪無痕冷冷地道:“燕朋友好眼力。” 他一向把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很好,除了殺人,他從不和任何人攀交情、論長短, 江湖上只知道雪無痕劍下無活日,連死在他手裡的人都未必知道他是誰?燕雲飛能 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他當然覺得吃驚不已。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雪朋友那一手劍早已風靡過武林,今天這趟百里家可 沒白來,能遇上你這位仁兄,可是榮幸得很……” 雪無痕冷冷地道:“我敬佩的是英雄,是漢子,你燕朋友更是個人物,江湖上 都知道射日劍法天下之最,雪無痕今天是衝著你來的,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來這裡 …” 一怔,燕雲飛道:“你不是百里家的……” 鼻子裡微微哼了一聲,雪無痕道: “天下能請得起我雪無痕的人不多,就是百里家也不例外,有個你就不同了, 你是我眼裡的無價之寶……” 拱拱手,燕雲飛笑道:“承蒙看的起,燕某感激不盡,只是我倆往日談不上怨, 今日又談不上仇,這樑子……” 雪無痕笑了,且是仰天楊笑,道:“咱們是為劍而會……” 江湖上都知道雪無痕是個酷冷的劍手,殺人在他眼裡如踏死只雞一樣那麼平常, 他沒有任何同情心,喜怒哀樂在他來說並沒有太多的感覺,沒有人見過他笑,但今 天他不但笑了,而且是暢懷大笑…… 百里居眼珠子在轉了,大聲道:“好呀!以劍會友,雪大俠,我有點小敬意。” 他向毒蟲郭愧略略示意,郭愧對這位主子恭順的像條狗,也懂得百里居的心意, 立刻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交到百里居手上,百里居輕輕啟開小盒蓋,一蓬耀 眼的光華從盒子裡散射出來,一顆有拇指般大小的明珠耀然的呈現在盒底,所有的 目光全聚集在那顆明珠上,唯有雪無痕和燕雲飛連正眼也沒瞧上一眼。 百里居大笑道:“雪大俠,這是你的……” 哪知雪無痕連瞄都不瞄上一眼,道:“這是代價……” 嘿嘿一聲,百里居陰沉的道:“只能說是小意思。” 雪無痕不屑的道:“你還是自己留著吧!這一仗不是為你打的……” 毒蟲郭愧有些憤憤地道:“我們主家可是一番敬意。” 哪知雪無痕一瞪眼,叱道:“住嘴!” 毒蟲郭愧在百里家除了百里居外,也是威風八面的,除了百里居無人敢大叫小 叫的,雪無痕雖然是一方霸主,在自己地面上,他居然叫自己住嘴,毒蟲郭愧頓時 氣的白了那張臉,他憤憤地道:“媽的,你……” 雪無痕的眼珠子冷光一閃,誰也沒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可是毒蟲郭愧的眉心 上卻有一點血痕,他睜大了那雙翻白的眼珠子,哇地一聲倒在地上,翻顫了一下, 已氣絕而死,百里居變色道:“雪兄,你……” 俗話說打狗須看主人,雪無痕心冷面冷,一劍穿了毒蟲郭愧那條狗命,百里居 面上自是不太好看,而鬼禿子、雙面客、價瞎子眼見雪無痕隨意殺了郭愧,那手快 劍決非他們所能望其項背,他們心裡有數得很,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 話。 雪無痕冷煞的道:“他不該殺麼?” 這種口吻這種冷傲的態度,的確令百里居有點受不了,百里居的心機也夠深了, 他眼珠子一轉,立刻哈哈大笑道:“該殺、該殺,這種不知進退的小人當然該殺。” 雪無痕鼻子裡冷冷地一哼,根本不再看百里居一眼,血手老沙實在看不過眼了, 他嘿嘿地道:“百里居,你真是個卑鄙的小人,郭愧雖然不是個東西,好歹也是跟 你多年的家奴,雪無痕殺了他,你不但不替他討回個公道,還奉承似的說他該殺, 呸,你這種人有誰敢再和你共事……” 百里居怒聲道:“ “你懂什麼!雪大俠有霸天之勇,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這個人是愛才如命, 不能因郭愧一個小人而讓我失去了一個人才……” 項七不屑的道:“小人。” 有人說戲子無情是因為戲演的太多了,不知道情為何物,婊子無義是因為天天 迎張送李,感情上已麻木了,為了錢啥事都干的出來,而百里居雖為巨富,卻無情 也無義,連戲子婊子都不如,項七罵他小人並不為過。 百里居還真有修養,項七如此罵他,在這節骨眼上,他卻沉住了氣,恍如未聞 似的一味冷笑。 燕雲飛看了這一幕長長歎了口氣,道:“雪兄,你怎會認識這種人……” 雪無痕不屑的道:“我不認識他,我也不想認識他。” 百里居神情陡變,道:“雪無痕,你太過份……” 雪無痕冷冷地道:“若不是念在貴處做了幾天客,像你這種為富不仁的東西, 早就該技劍了……” 百里居畢竟經過了許多大風大浪,他知道在這樣的高手面前是不能鬥氣的,雖 然雪無痕給了他很大的難堪,他還是強自壓下了那股子怒火,只是冷冷地道:“老 雪,你還是乖乖的殺了燕雲飛,否則我們那位共同的主人只怕不會答應你今日所為 ……” 雪無痕的臉色變了,像他這樣的出奇高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任何事都不會 在面上表現出來,可是百里居一句話讓他震動了,他冷冷地道:“我會處理自己的 事,用不著你關心……” 他轉頭向燕雲飛露出一絲苦笑,道:“燕朋友,我身不由己……” 嗯地一聲,燕雲飛淡然的道:“我明白,像你這樣的身份突然在百里居家出現, 已經是不尋常的事了,我雖然不知道你背後的主是誰,衝著我來是無可置疑的,你 出手吧!” 點點頭,雪無痕道:“你要小心了,我的劍很快……” 燕雲飛哈哈兩聲道: “我的更不慢,咱們都不是普通的劍手……” 雪無痕冷冷地道:“劍手無情劍才狠厲,燕朋友曾受上柳含煙,有了愛的人, 其劍必鈍,我知道你的劍雖快不狠……” 燕雲飛仰天大笑道:“不錯,這才是內行人說的話,不過我妻子亡死,我的心 更冷,此刻的劍式將會厲酷的令人寒懼……” 雪無痕目光在迅快的變換著,燕雲飛的話在他心裡起了極大的震盪,他面上神 色一凜,白衫忽然飄起,誰也沒看見他的劍,卻見空中白光一顫,一縷劍影已劈向 燕雲飛的身上。 燕雲飛也是身影浮動,射日劍如飄幻的陽光般灑了出去,兩股劍鋒在空際一錯, 叮然聲中,兩人俱是稍沾即走,已連著換了七劍。 百里居似乎很在意兩人的出手,雙目緊緊的盯著激鬥的兩者,他也是個玩劍的 高手,對任何一式都有獨到的見解,可是恁其豐富的閱歷和經驗,他居然看不出兩 人出手的方位和意向,兩者的劍法都有著深奧的玄秘。 突然——雪無痕的身子向前一傾,劍刃隨著那傾斜的身子朝燕雲飛的胸前劃去, 這一招速度真快,快的炫人耳目,而燕雲飛卻在一仰中,射日劍突然點了過去,這 一式真快真絕,竟穿過了雪無痕的劍幕…… 雪無痕暴閃而退,胸前衣衫卻裂開了,他面色有點蒼白,但,確有名家風度, 長劍一收,道:“我敗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笑道:“我只是有點運氣,在氣勢上我還差你一著……” 雪無痕忽然慎重的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殺我,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來殺你 的,劍手留情,日後就給自己埋下殺身之禍,這點道理我相信你懂……〝燕雲飛苦 澀的道:”我怕失去一個敵手,唯有你這樣的敵手,才能使我日日激勵自己,隨時 都鞭策自己,否則就會遭殺身之禍,老雪,有機會我還是願意跟你再比,今天,咱 們扯平……“ 雪無痕大聲道:“好” 人似翩翩的蝴蝶倏地拔身而起,空中僅留下一點余影,已穿門而去,百里居大 吼道:“雪無痕,你不能走……” 燕雲飛雙目寒光一湧,道:“百里居,你唯一的仗侍已經走了,現在咱們必須 解決你我之間的問題了……” 百里居嘿嘿地道:“姓燕的,老雪本來可以殺你,但他卻保留了實力,我明白 他的意思,他怕我知道他的劍術究竟高到什麼地步,因為他知道我的劍比他還快…” 不屑的一笑,燕雲飛道:“那你何不試試?” 百里居尚未答話,雙面客已冷冷地道:“對付你個狂人何須百里先生動手,我 們兄弟足足有餘……” 血手老沙大笑道:“他媽的,雙面客,有種先接我老沙一刀……” 他性若烈火,出手更快,話聲方逝,刀已出手,一溜刀影在空中翻起了浪花, 哪知他的身子方動,燕雲飛已擋在他的身前,道:“老沙,這幾位朋友還是交給我 吧!” 雙面客吼道:“好呀!鬼禿子、佟瞎子,人家姓燕的可沒把我們這幾個老兄弟 瞧在眼裡,咱們如果不給人家點玩意瞧瞧,人家還以為咱們是紙糊的呢……” 佟瞎子一掄手裡那根大拐杖,咯咯兩聲在地上擊了兩下,一陣碎石板的裂聲響 了起來,他冷冷地道:“我們就斗斗他……” 剎那間,雙面客、佟瞎子和鬼禿子這三大高手已站成三角形方位,表面上是嚴 陣以待,暗地裡卻已將燕雲飛困在中間,項七朝前一移,已被老沙拉住,道:“咱 們當家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咱倆最好在這裡待著… …” 項七嗯了一聲,又停下了身子。 鬼禿子是這三個人心機最深沉的,他驀然間身寧一低,兩柄短刀倏地從袖子間 疾射而來,此人向來動手沒有徵兆,說動就動,燕雲飛似乎沒料到鬼禿子的手段這 麼陰毒,當他警覺之時,兩把冷刀已至面門,燕雲飛驀地一聲大喝,長劍倏然點出, 真是快的令人稱奇,最先射至的那柄短刀已斜飛而去,而另一柄則無影無息,連去 了哪裡都沒有人看見。 雙面客和佟瞎子哪會待慢,借鬼禿子擲刀之際,兩個人的刀棍更是同時出手, 自左右兩方狠厲飄至,燕雲飛在這三大高手的搶攻下,他的身子真如燕子般的快速, 僅一個起落,人已飄向半空,正好脫出佟瞎子那致命的一棍,在旋轉的身影中,他 突然撲向鬼禿子的身後,手向前那麼一推,他的手法太快了,人已旋空斜飄,而鬼 禿子已慘叫一聲,面上浮現出慘然的痛苦之色,鮮血從背後流下來…… 雙面客顫聲道:“禿子,你怎麼啦……” 鬼禿子呵了一聲,道:“我掛花了……” 身子猛地往前一栽,人已伏倒在地上,這時大家才看清在他的背上插著一柄短 刀,刀已深入背後,僅露一個刀柄在外面,那是他自己的飛刀,剛才他連發兩刀, 一柄飄落地上,一柄失去蹤影,誰也沒想到這柄刀已落入燕雲飛手裡,此刻正是以 其刀治其身,他得了現世報。 佟瞎子吼道: “姓燕的,你好狠……” 燕雲飛冷冷地道:“瞎子,你更毒,連親兄弟都不放過的你,我這點小手法又 算什麼?” 佟瞎子還有個跛子的老弟,瞎子跛子是兩兄弟的特徵,兄弟倆同時喜歡上一個 叫金花的蠻荒女人,兄弟倆誰也不肯割捨,常生嘴角,而金花本是在外之女,對男 女間事看的平淡如水,既和佟瞎子睡覺又和佟跛子胡攪,兩兄弟終於反目,一日, 佟瞎子乘佟跛子和金花摟在那裡歇腿兒的時候,一棍砸死了跛子,金花卻藉機跑了, 從此,這段醜事就傳遍江湖,誰也不恥佟瞎子的為人。 佟瞎子最怕提起這檔子見不得人的事,雖然他恨金花無情,也怨老弟無義,但, 畢竟是件見不得人的事,他聞言後,老臉蒼白,那兩隻微閉的眼珠子突然睜的像珠 子,望著燕雲飛厲吼道:“姓燕的,你揭老子的瘡疤……” 人唯有在憤怒中才會失去了理智,佟瞎子似乎忘了鬼禿子怎麼死的教訓,地上 還躺著鬼禿子的屍體,猶不能讓他保持幾分冷靜,他揮起大鐵杖瘋狂的衝過來,連 出手的章法都有點亂了。 雙面客叫道:“老佟,別急嘛。” 他是個老江湖了,一見佟瞎子的攻勢就知道瞎子已迷了心智,隨著佟瞎子的攻 勢,揮劍迎頭劈去。 燕雲飛永遠那麼冷漠,他對佟瞎子那瘋狂的舉動有一股瞧不起的神色,旋轉的 身子如空中散落的雪絮,射日劍自半空而下,呼地穿進佟瞎子的心口窩上——那一 劍給瞎子致命的一擊,鮮血如水灑落——佟瞎子慘叫了一聲,大鐵杖已咕嚕嚕的滾 在地上,而燕雲飛的身子似永無停歇的陀螺,左手迅快的藉機劈在雙面客的胸上, 砰地一聲,雙面客連人帶劍滾在地上,張口噴出一道血水——雙面客顫聲的道: “你……” 燕雲飛淡淡地道:“你很幸運了,至少還保住那條狗命……” 雙面客怒聲道:“此仇永不會忘……” 燕雲飛根本不再瞧他一眼,雙目倏地落在百里居身上,百里居目睹他連著殺了 兩大高手,彷彿無動於衷似的,他連僅有的關懷表示都沒有,只是冰冷的瞅著燕雲 飛,雙面客蠕動著身子,顫抖的站了起來,道:“百里先生,給我們兄弟討個公道 ……” 他這一動,又吐出兩口血來,站在兩邊的另二三個漢子已被燕雲飛的氣勢所懾, 他們已不敢再貿然出手,只是嚴密的守在那裡。 百里居瞪了雙面客一眼,道:“我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還有臉要我替你們討 公道, 早知你們這麼沒用,我也不用花那麼多的白花花銀子請你們來了……“ 雙面客大吼道:“你怎麼說這種話,他們都是為你而死呀……” 百里居一瞪眼,道:“那又怎麼樣?我花錢就是買你們的命,死了是盡了職, 是我用代價換來的,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這就是富人的無情,富人的驕狂,普天下唯有銀子便能無往不利,百里居是個 富人,是代表無情的為富不仁的例子,雙面客的氣結了,他恨的一跺腳,悄悄走了 …… 搖搖頭,燕雲飛苦笑道:“你才是個真正該死的人……” 百里居大笑道:“那你錯了,我是最會保護自己的人,這幾塊料一上場,我就 知道他們不會再活著,我是借他們來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多高,現在我明白了,你 比我想像中是高明了點,可是,我瞭解你,你不瞭解我,因此我佔盡了優勢,你非 死在我手裡不可。” 嗯,燕雲飛輕嗯一聲道:“你的嘴比劍利,聽起來真像那麼回事,可是我不管 你的嘴有多利,如果你不給我一個明白的交待,我會打的你滿地找牙,死的比那些 人還要慘……” 百里居氣的瞪眼,道:“你……” 額際上已微微見汗,不知是怕還是俱。 “哈哈——” 驀地裡,空際裡傳來一串震耳的長笑,百里居聞見這陣笑聲彷彿精神一振,長 長吁了口氣似的,只見一個黃綿長袍的老人滿面笑意的從外面緩緩行來,在這老人 身後緊緊跟著二個紅袍漢子。 燕雲飛全身一震,道:“土地公……” “土地公”玄九羚有笑面土地之稱,江湖上誰都不知道此人功夫有多深,但卻 知道凡武林中事情他都插上一腳,此人雖有福德之譽,行事卻極端狠毒,落在他手 裡的人,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百里居大叫道:“老爺子,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撐不下去了。” 玄九羚嘿嘿一笑道:“這點場面你都撐不住,還能成什麼大事?我故意晚點出 來就是要看看你有多大出息……” 說的百里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土地公等百里居說完話瞧了燕雲飛一眼,又淡 淡一笑,道;“燕兄弟,百里居是個富人,卻不是真正的江湖人,事情臨到他頭上, 他就不能完全按江湖規矩行事了,得罪之處,看在我土地公薄面上擔待一二……”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小事。” 土地公嘿嘿地道:“燕朋友是為了那枚金鈕扣而來……” 嗯了一聲,燕雲飛神情一凝,道:“老爺子果然是快人快語,在下正是為它而 來。” 土地公玄九羚嘿嘿地道:“燕朋友,天下沒有過不去的路,也沒有說不通的話, 我們設計那枚扣子引誘你找上這裡,全看在你那身好功夫,燕朋友,你目下最需要 知道的是令妻的屍體下落,我們可以告訴你……” 燕雲飛全身一震,道:“她在哪裡…” 他想到柳含煙死後猶不能安寧,任這些人偷盜屍體,心裡就湧起一股無限的殺 意,一雙目刃如劍鍊般的射在土地公身上。 土地公玄九羚淡淡地道:“別急,別急,咱們還有話說。” 燕雲飛怒聲道:“姓玄的,你如果沒有一個明確的交待,今天,我要這滿屋子 的人個個躺在這裡,再也不會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點點頭,土地公玄九羚嘿嘿地道:“我相信你有那個能耐,不過,燕朋友,如 果你要逞兇鬥狠,我就老實告訴你一句,尊夫人的屍骨定會挫骨揚灰,灑進湖泊沼 澤……” 沉思片刻,燕雲飛恨聲道:“用這種手段要挾我,你們也太卑鄙了。” 玄九羚搖搖頭道:“這只能說我的主愛才若渴……” 燕雲飛嘿地一聲道:“說吧,你們有什麼條件。” 玄九羚嗯了一聲道:“識時務者才是俊傑,我們要你加入敝組合……” 燕雲飛瞧了血手老沙和項七一眼,道:“哪個組合?江湖上幫派林立,秘門怪 教舉不勝舉,我不明白你所指的是哪個組合……” 玄九羚沉思片刻道:“你願意入伙麼?” 淡淡一笑,燕雲飛冷冷地道:“不願意。” 玄九羚神色一變道:“你不要尊夫人的遺骸了……”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拙荊死時已久,我如何能證明那就是拙劑的遺骸…” 玄九羚嘿嘿地道:“我們會給你一個證明……” 燕雲飛憤憤地道:“除非你們能讓她活過來。” 哪知玄九羚嘿嘿地道:“行,我們給你一個活的柳含煙……” 此話一出,登時使場中的燕雲飛、項七和老沙大吃一驚,柳含煙明明已死,他 們親眼看著她死,親手埋進“千巴裡”玄九羚又不是仙,哪能死而復生,燕雲飛氣 的仰天大笑,笑這件荒謬的事情。 項七大叫道:“當家的,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這老小子是在拿我們開心,死人 能夠復生,他豈不是成了神仙—…。” 土地公玄九羚冷冷地道:“別忘了,人家叫我土地公……” 老沙不屑的道:“那又怎麼樣?難道你會變出個柳含煙來……” 土地公玄九羚哈哈大笑道:“我主神通廣大,能別人所不能,他知道燕朋友深 愛其妻,願以借屍還魂之法給你一個活生生的柳含煙,只要你點點頭,柳含煙就能 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老沙吼道:“去你媽的連環屁我才不信呢。” 哪知土地公玄九羚冷冷一笑,手裡突然多了一副掛軸,那幅畫軸一展而開,一 個流式拱髻的美發女子栩栩如生的活躍在畫布上,燕雲飛登時心神一顫,那明麗的 眼神,皓潔的面龐,無一不是柳含煙的化身,他真佩服玄九羚的描繪,能將自己的 妻子畫的跟真人一樣,他顫聲道:“這是誰畫的……” 玄九羚大笑道:“我只問你,她是不是柳含煙……” 點點頭,燕雲飛凝重的道:“不錯,她的確是拙荊……” 玄九羚得意的道:“夠了,這已足夠證明我說的不錯了,眼下,你只有兩條路 可走,一是加入敝組合,另一條就是毀滅你自己,我要讓柳含煙再嫁一次人……” 燕雲飛大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哪會對我燕雲飛知道的這麼清楚,柳含煙 是我妻子,怎麼可以再嫁人……” 項七急忙道:“當家的,別激動,一副幅並不能代表什麼?” 一句話使燕雲飛冷靜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己大衝動了,含煙明明已死,怎會再 活過來,這裡面所隱藏的陷餅和玄機到底是些什麼?他是個夠穩夠冷的高手,想不 到玄九羚幾番言語就能讓自己六神無主,項七一點他,他頓時冷靜下來。 玄九羚嘿嘿地道:“你必須考慮清楚……” 燕雲飛怒聲道:“沒什麼好考慮的,姓玄的,你妄想……” 土地公玄九羚大笑道: “好個燕雲飛,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要讓你看看敝組合的能耐有多大,先給你 一份帖子……” 手一揚,一片紅自袖子裡飄了出去,燕雲飛伸手接住,低頭一看,是一張大紅 喜帖,上面寫明八月十五日在“快意堂”恭請天下英雄參加“快意堂”百勝王的婚 禮,而女方赫然是署名柳含煙,燕雲飛大震,道:“天下難道真有第二個柳含煙… …” 搖搖頭,玄九羚嘿嘿地道:“不,只此一位……” 隨著他的話聲,他仰頭大笑起來,燕雲飛只覺這陣笑聲彷彿是利刃穿心般的刺 進他的心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一股殺意充塞心湖,一縷劍光隨 著抖手灑了出去。 玄九羚已躍身而起,道:“咱們不奉陪…”’他和百里居雙雙閃身奔躍,隨侍 在玄九羚身側的那兩個紅袍漢子都衝了過來,兩柄長劍已迎向燕雲飛。 燕雲飛怒叱道:“殺——”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連燕雲飛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麼衝動,只覺心湖裡的怒火能將這個世界焚 化掉,他的劍又利又快,迎著這兩個紅袍漢子連著七劍,哪想到這兩個紅袍漢子居 然有一身不俗的功夫,面對著燕雲飛這凌厲的劍刃,不畏不懼的硬將這七劍閃過, 燕雲飛心中一震,道:“蠻子、紅毛……” 苗疆雙霸蠻子和紅毛名氣之大,不亞於中土名劍高手,此二人雖未在中原露面, 但,名氣卻早傳江湖,燕雲飛從兩個人那種詭異的閃避身法上,看出他倆的來厲, 心中如雷擊轟般的令他暗震,項七和老沙更是震駭,他們想不到那個神秘組合,連 苗疆雙霸都邀請人伙,可見這個組合的勢力龐大,已非一般幫派可比。 蠻子怪叫一聲道:“燕雲飛就是燕雲飛,居然能認出我兄弟……” 他的劍快捷的如穿山之矢,和紅毛的劍配合的如兩道幕網,已將燕雲飛層層包 住,燕雲飛在強劍環侍下,射日劍摹然自半空裡捲起,顫閃出八九道冷光…… 叮叮聲中,紅毛居然被震退了三步——僅這一瞬間,燕雲飛已掌握住這僅有的 機會,他捨棄了蠻子的身子,猛然的衝前半步,一縷劍光已灑落在紅毛的胸前—— 鮮血如水樣的灑出,紅毛自那翻起的口腔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人已斜仰而去, 胸口上已露出一個鮮明的血洞,這種威烈的劍法,頓時把蠻子給震駭住了,他目毗 欲裂的駭然而退,顫聲道:“你…” 燕雲飛面上殺機密佈,冷冷地道:“射日劍法下,有誰能活……” 蠻子握劍而退,連他的兄弟都來不及看一眼,已退出七步之外,厲聲道:“姓 燕的,我會討回我兄弟的命……” 人在一轉間,已奔出老遠…… 燕雲飛望著蠻子奔馳的背影,嘴角上漾起那一抹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笑意, 目光已掠上那張大紅帖子上,項七低聲道:“當家的,你真要去快意堂……” 點點頭,燕雲飛嗯了一聲道:“我愈來愈懷疑這件事了,種種跡像顯示,含煙 像是死了,又像是活著,想想看,天下真有那麼像的人麼?玄九羚的畫像太真了, 柳含煙是我的妻子,我有權利弄清楚她的生死……,,沉思片刻,項七道:”如果 真是她呢……“ 燕雲飛一震,忽然又搖搖頭,道:“不可能,她明明是死了……” 項七大聲道:“我是說假如她沒死,你要怎麼辦?” 燕雲飛眉頭緊緊的皺著,他的心如被刀片慢慢的割剜著,彷彿滴滴鮮血淌著, 痛苦的道:“我的妻子如果是存心坑我害我,那只怪我自己是個睜眼瞎子,認人不 清,假設含煙捨了我之後,又要嫁給快意堂的霸子,那是故意給我難堪,也證明她 是個水性楊花,薄情無義之人……” 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心底冷寒的如冬日之冰,股股涼意令他手腳發麻, 他從沒有罵過柳含煙一句,從認識到結合至兩個人都是蜜如糖水,而今,由他嘴裡 說出含煙的薄悻和無情,的確是件艱難的事情。 半晌沒說過話的老沙臉色忽然凝重起來,道:“當家的,你不覺得從大嫂死到 今天止,冥冥中彷彿有一道死亡的陷餅在等待著我們,這其中的過程,全由別人在 慢慢安排,而肇因全是柳含煙一個人,當家的,我有句很不中聽的話要說……” 燕雲飛的眼珠子一亮,道:“說吧,咱們都是老兄弟了,有什麼話不能說,就 是再難聽點的,我也能容的下,嚥的下……” 老沙嗯了一聲道:“好,當家的,兄弟就不客氣了,我懷疑嫂子是這個組合的 餌,她故意先嫁給你,再詐死又嫁快意堂的霸子,當家的,你想過這終結的後果麼?” 燕雲飛一呆,道:“後果……” 老沙嘿嘿地道。 “江湖上誰不知道百勝王的威名,他領導快意堂縱橫江湖,各門邪派都畏他三 分,他那龐大的勢力,有誰能惹得起……” 項七不屑的道:“我們燕當家的就惹得起……” 老沙一拍手,道:“這不結了麼?放眼江湖唯一能讓快意堂顧忌的唯有燕當家 的,柳含煙好死不死的偏偏選上了百勝王,這其中的玄機就耐人尋味了。” 項七不信的道:“也許她叫柳含煙未必就是真的柳含煙……” 血手老沙哼了一聲道:“你是豬腦袋,百勝王是何許人,豈有不識七美之首的 柳含煙?快意堂名震天下,百勝王更是腳跺四海顫的人物,他眼光高過於頂,天下 捨柳含煙而外,他又會看上誰?” 項七不同意的道:“放眼天下,江湖上有誰不知柳含煙已嫁給燕當家的,百勝 王不是個白癡,他難道這點消息都不知道……” 老沙呸地一聲道:“你懂什麼?當家的,我只問你,柳含煙雖然是你老婆,你 倆可曾合過房?可曾有夫妻之實……” 燕雲飛黯然長歎道:“老沙,你明白,我姓燕的是個正人君子,在未入洞房前 決不會做出苟且之事,含煙是在入洞房時死的,我哪有機會和她……,,老沙一擊 掌,道:”這就對了,只要柳含煙是個完壁之身,百勝王就會娶她,誰叫柳含煙是 天下第一美人呢……“ 項七搖搖頭道:“紅顏禍水,看樣子咱們已跳進這渾水裡了。” 燕雲飛雙目一寒,道:“老沙,咱們那批老兄弟如今可都安在?” 老沙恭聲道:“三年前燕當家的不再過問江湖中事後,咱們那幫子兄弟除了幾 個尚在江湖上遊盪外,其餘全暫時歸隱田林之間,如今,當家的只要撒下兄弟帖, 全部老兄弟都會應召而來。” 燕雲飛苦澀的道:“我不是要老兄弟們再為我賣命,實在這次事情愈來愈撲朔 迷離,那個隱形的組合顯然不會放過我們這班子兄弟,我擔心他們……” 老沙沉思道:“當家的,咱們兄弟可都喝過血,誓過盟,任何人有事都不會置 身事外,快意堂這檔子事,我相信老兄弟只要一聞風都會趕過來,別忘了,咱們血 盟十八條漢子,可不是省油的燈……” 燕雲飛淡淡地道:“但願江湖上還有人知道血盟兄弟尚有人在……” 項七嘿嘿地道:“燕當家的只要一出面,怕不立刻轟動江湖,真想不到咱們重 新踏入江湖,頭一樁就是斗快意堂的百勝王……” 兄弟三人說著已往外行去,留下滿地的血腥,還有那些挺著的屍體,怪不得江 湖上都說,有燕雲飛行過的地方,必定有死人,現在江湖上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XXXXXXXXXXXXX名傳天下的快意堂果然有與眾不同的氣魄,在堂 口上設下了流水席,他們堂口座落在白馬市,全鎮集上百來戶人傢俱是快意堂的弟 子,每一戶人家的門面上俱張燈結彩,慶祝他們當家的大喜之日,快意堂佔地百畝, 那棟有數十年歷史的大屋子上橫掛“快意雄風”四個大字,一大早,快意堂前的廣 場上,四周已站列了快意堂的兄弟,人人胸前佩著一朵紅花,那表示慶祝他們當家 的大喜之日,百勝王在江湖上勢力龐大,三山五嶽,各門各派都有代表前來道賀。 百勝王為了接待賓客,命屬下十人一班,五人一組,席開干桌,不論前後,人 到開席,務須讓所有賓客盡歡而散,這份勢力和手筆,在江湖上堪稱空前,午時, 干桌之宴,已坐有七成,只見人頭攢動,各路英雄已陸續而來,“決意堂的兄弟人 人都忙的不亦樂乎,每個客人都有專人接待,那些好事者,早已佔了席位,互相吃 喝起來,而在大廳的當中,有三桌是空著的,尋常賓客是不准入坐的,頭一桌是新 郎新娘的喜桌,第二桌和第三桌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名人高士之位,晌午,陽焰已 紅,在人潮中,武林七門八派全派了代表,個個都是知名之士,少林百覺大師、武 當悟真子、華山童鶴、點蒼百能師太… 在這些各門各派之外,西北幫的幫主賈仁通霍然在座,雪無痕傲然獨自的在那 裡坐著,鐵騎幫、大湖派、太湖水師,全有人來了,一時間,這裡成了天下英雄大 會,知名的和不知各的幾乎全到了。 鑼鼓聲過,鞭炮聲此起彼落,百勝王的婚禮還真慎重,三十六名快意堂兄弟全 是紅袍加身,在前導下,只見百勝王跨坐在一匹雄昂的白馬上,斜披紅綵帶,滿面 春風的緩緩而行,隨著他的馬後,十二人大轎抬著那位名滿天下的美人之首,鑼鼓 手前導下,這對新人緩緩進了廣場,大伙立刻站起來歡呼,站起來道賀,百勝王得 意的向每個人招呼,向每個人點頭,在全場的目光中,百勝王卻發現在最左邊的那 一桌上,僅有三個戴斗笠的漢子獨自坐一桌,他們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根本沒有 站起來,斗笠壓的很低,無人能看清他們的臉,百勝王心裡略略一緊,但,賓客太 多了,他也只有微笑的揮手示意——轎停後,百勝王已躍下馬來。 突然——有人暴吼道:“新娘子要出來了……” 全場的人俱歡聲雷動的想看新娘子,可惜,在七八個丫鬟的扶持下,新娘子頭 戴罩霞冠,在紅紗覆面下,准也看不見新娘子的真面目,但從新娘子那扭動的身子 上,大伙可肯定除了七美之首外決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 此刻,最難過的是那三個頭戴斗笠的那一桌上的三個人,要形容燕雲飛的心情 只有用“苦酒滿杯”四個字最恰當,他一杯一杯的喝著,盤子裡的酒菜連動都沒動 一下,老沙猛灌了一口,道:“當家的,你看清了麼?” 嗯了一聲,燕雲飛暈紅了臉,道:“決錯不了,除了她沒有人有那種身段……” 老沙低聲道:“我已安排好了,在新娘換裝的時候,當家的是唯一能看她的時 候,梅香和素素全是我化了銀子買通的人,她倆會給你機會……” 燕雲飛的眼睛一亮,道:“好,辦的好。” 老沙道:“你可不能擔誤時間,百勝王不是好惹的……” 點點頭,燕雲飛沒有說什麼。 他們正在低頭說話,耳畔忽然傳來隔桌的話聲,只見一個面容枯黃的漢子,故 意壓低了聲音道:“喂,老進,你可知道新娘子是誰?” 另一個漢子嘿嘿地道:“管她是誰?咱們只要有吃有喝,誰在乎百勝王娶誰? 兄弟,少管閒事,這裡的人可沒一個好惹的……“ 那漢子不死心的道:“聽說她是燕雲飛的老婆……” 那另一個漢子叭地一聲,把要放進嘴裡的那塊肉從嘴裡捧在桌子上,呆了一呆, 道:“媽的,胡吹花,你可不要亂說,姓燕的是何許人,誰又能搶了他老婆?這事 如果傳進姓燕的耳根子裡,只怕快意堂吃不完兜著走……” “真的,真的……” “少說幾句吧,當心惹禍上身……” 胡吹花果然不敢再說,低著頭啃著雞腿,眼梢子卻不時的往外瞄上幾眼,唯恐 這幾句話惹事上身,項七瞪了他們一眼,燕雲飛已暗示他不要亂動,就在這剎那, 燕雲飛已瞄見雪無痕向這裡緩緩行來。 雪無痕站在桌前,道:“我能坐下麼?” 燕雲飛伸手道:“老雪,坐。” 雪無痕面上一片冷寒,道:“燕兄,她是柳含煙……” 燕雲飛全身一震,道:“我知道。” 雖然他已斷定百勝王要娶的人就是柳含煙,但,這三個字由雪無痕嘴裡說出來, 還是讓他震驚不已,畢竟這是件很丟人的事,自己的老婆居然又改嫁了別人…… 雪無痕沉冷的道:“咱們是江湖人,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行事方法,我不明白燕 兄選擇了什麼方法……” 燕雲飛苦笑道:“雪兄是指……” 雪無痕冷冷地道:“一是殺了她,一是向百勝王挑戰,再拿回來……” 搖搖頭,燕雲飛苦笑道:“我還沒有決定……” 雪無痕站起來,道:“等你決定了就通知我,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是個怪人,口氣永遠那麼冰冷,在臉上更找不出一絲笑容,但從他的口吻裡, 可知他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雖然他曾和燕雲飛敵對過,在這節骨眼他卻敢鼎力相助, 這倒令燕雲飛震驚不已。 說完話,他已大步而去。 半空裡,響起了一長串鞭炮聲,僅這一剎那,百勝王和柳含煙已拜過了堂,燕 雲飛心裡彷彿有塊大石頭緊緊的壓著一樣,他的臉剎那間變的蒼白,蒼白的連項七 和老沙都嚇了一跳,項七震聲道:“當家的,你沒事吧?” 燕雲飛的心在滴血,在絞痛,他彷彿看見百勝王和柳含煙那種歡愉而得意的笑 容,此刻他才瞭解只見新人笑,不見;日人哭的難過滋味,他猛地灌了一杯酒,全 身血浪在沸騰中又冰到極點,他真想大叫數聲,然後揮舞著冷劍衝進新房中把這一 對姦夫淫婦殺了,他的手在握劍,當他觸摸到那冰冷的劍柄時,他的腦袋忽然冷靜 下來,他知道自己所面對的是江湖上最強大的堂會,也是最兇厲的高手,如果自己 不慎落入這場紛爭中,燕雲飛一世英名就會葬送在這快意堂的一畝三分地了。 他冷靜的一甩頭,道:“沒什麼?” 嘴裡雖在說話,眼梢子已瞄向四周,他開始默察這裡的情勢了,左邊是快意堂 的重地,彷彿是百勝王的居息之所,處處都有人在那裡守護著,再往右邊看,他的 心忽然一沉,他看見快意堂大護法徐天龍,這個外表邪善,心卻狠辣的角毛,在江 湖上評價很高,不但智慧過人,尤檀計謀招術,與他周旋寒暄之士,可皆是江湖上 難纏的人物。 老沙低聲道:“仇雲和孤獨客也來了。” 點點頭,燕雲飛淡淡地道:“這兩塊料和百勝王是死黨當然會來了。” 仇雲一身火紅的長衫,配上那柄殺人無數的火雲劍,在孤獨客和徐天龍的陪伴 下已向這邊行來,燕雲飛將頭低的很低,大斗笠正好遮住了他的臉,徐天龍只顧著 說話,居然沒有留意,而仇雲卻微微愣了一下,若大的一張桌子卻只坐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不但佔住一張桌子,還故意戴了大斗笠,哪有吃喜酒戴斗笠的賓客,這不 尋常的跡像雖已引起仇雲注意,但徐天龍沒有表示什麼,他又能說什麼呢? 在他們向每一桌道上朋友點頭示意之時,燕雲飛似乎已聽見孤獨客悄聲的說道 :“聽說姓燕的重出江湖了……” 嗯一聲,徐天龍胸有成竹的道:“不妨事,他如果真是個人物,決不敢來這裡 撒野,姓燕的對本堂的實力應該很清楚,鬧開了,他那十八個弟兄就是全來了,也 未必能保了他的命……” 項七也聽見了,他一向火爆子脾氣,聞言立刻就想站起來,卻被桌邊的燕雲飛 輕輕按了一下,低聲道:“急什麼?還怕沒有機會討回來麼?” 項七總算壓下了那股火苗子,但,兩眼卻冷的令人寒栗,誰都看的出來,這個 血性漢子已動了真氣,入洞房了,鞭炮聲如雨點般的響起來了,老沙的神色開始凝 重了,他知道他的主要見柳含煙的機會終於來了,老沙向燕雲飛略略施了一下眼色, 道:“我們去吧——” 乘大伙亂哄哄,人人爭看新娘子的時候,燕雲飛和老沙也擠在人群裡,他們穿 過大廳,跟進了廳後的那間堂屋,那就是百勝王的新居之處,人都往那裡擠,百勝 王春風得意的在向各賓客招呼著,擁著新娘子向屋裡行去,別人笑著鬧著,新娘子 終於進去了…… 過了一會,百勝王終於出來了,向鬧房的說:“兄弟,咱們喝酒會……” 大家在歡呼聲中,七八個簇擁著百勝王向外行去,就在大家全退向席間之時, 老沙已看見梅香從新房裡探出頭來,他知道時候到了,梅香向老沙使了個眼色,然 後繞向屋後——老沙小聲說道:“主,去吧,這是僅有的機會……” 燕雲飛面上一片寒凝,他故做漫步的樣子,隨著梅香這丫頭從屋前走到屋後, 他看四下無人,梅香已悄聲說道:“這是後門,進去吧,素素會替你把風……” 燕雲飛的心裡一緊,閃身由後門進去,素素早已等在那裡,一見燕雲飛行來, 道:“公子,我們姑娘已等著你了……” 一怔,燕雲飛想不到柳含煙知道自己要來,他匆匆的跨進新房裡,只見一對大 紅蠟燭高高燃起,在一片紅影裡,一個滿頭霞冠珠佩的女子靜靜的坐在床上,他全 身一緊,道:“含煙……” 床上的新娘子更是一顫,輕聲道:“你終於來了……” 燕雲飛全身一震,道:“真是你……” 柳含煙低低地道:“大紅帖上寫上我的名字,難道還會假的不成……” 燕雲飛慘聲道:“我不明白,你明明是個死人……” 柳含煙冷冷地道:“死人不能再活過來,既然我已死了一次,人已不再屬於你 的人,現在的柳含煙已不是燕家的人了……” 燕雲飛怒聲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柳含煙全身抖顫,道:“我……我……身…不由己……” 燕雲飛雙目如電,怒道:“你詐死,再嫁百勝王,難道有人逼著你這樣做,含 煙,難道你不知道我多愛你……” 柳含煙泣道:“我知道。” 燕雲飛長吸口氣,道:“那好,現在,你是要我這個前夫,還是要那個百勝王, 在我們兩個中間你必須選一個……” 柳含煙搖搖頭,道:“我只是個工具,這一生都在別人的擺佈之中,雲飛別逼 我,我的心只有你呀……” 她肝腸寸斷的如泣血般的低語著,燕雲飛如中巨錘似的一陣搖頭,人已衝了過 去,道:“跟我走……” 一震,柳含煙急的搖頭,道:“不行……” “為什麼?” “那樣你就中別人的計謀了……” 燕雲飛搖頭道:“我不明白……” 柳含煙苦澀的道:“你永遠不會明白,雲飛,用你的腦袋想想,我怎會在燕家 詐死,又再嫁給百勝王,所有過程不是透著玄機麼?現在如果我隨著你走,你我能 出了快意堂麼?” 燕雲飛面上殺機一湧,道:“有誰攔阻的了……” 柳含煙搖頭道:“天下的人都會攔阻你,追殺你……”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告訴你,誰在逼你……” 搖手、搖頭,柳含煙顫驚的道:“別問,問也白問……” 燕雲飛憤憤地道:“你不說我也查的出來……” 柳含煙低聲道:“雲飛,你真愛我……” 燕雲飛一怔道:“當然,從開始我就愛著你……” 柳含煙沉思道:“那你就加入組合吧,進了我們的組合,我就永遠屬於你的了, 否則,我倆這輩子別想在一塊了……” 燕雲飛微震的道:“含煙,你受人威脅,逼我入伙……” 柳含煙沒有說話,坐在床沿上動也沒動。 燕雲飛大聲道:“不管它是個什麼樣的組合,今天我要帶你走……” 床上的柳含煙顫聲道:“百勝王不是好惹的……” 燕雲飛仰天笑道:“我燕雲飛就是燕雲飛,在我眼裡百勝王又算什麼?含煙, 別怕,一切有我……” 床上的柳含煙搖頭道:“別傻,雲飛,你已見著我了,現在你只要退出這間屋 子,一切都會安好,你不但不會受到傷害,而我……” 柳含煙的話語突然停頓下來,燕雲飛的耳目何等靈聰,他已隱隱約約的感覺出 這屋子裡似乎尚隱藏著一個人,那個人彷彿早已潛伏在這屋子裡,他雙眉微軒,目 中冷光暴射,斜背的射日劍如一道急光樣的倏地穿向柳含煙的床底下,白光一閃而 沒——慘叫一聲,只見鮮血已從床底下流了出來。 柳含煙驚聲道:“你…” 燕雲飛冷笑道:“我不喜歡有人聽我們說話。” 柳含煙歎聲道:“你殺了玄九羚,他是奉命來看著我的,殺了他,組合裡會懷 疑我的忠貞,雲飛,你害慘我了……” 燕雲飛可沒想到躲在床底下的會是土地公玄九羚,他微微一愣,面上一片不屑 的道:“這個人早就該死了,你的喜訊還是他告訴我的……” 柳含煙搖頭道:“他是我們組合傳遞消息的人,殺了他,組合一定會追查死因, 我……我…” 燕雲飛淡淡地道:“禍已惹上了,你跟著我走吧!” 搖搖頭,柳含煙道:“我奉命嫁給百勝王,人已屬於快意堂……” 燕雲飛憤憤地:“嫁給我也是你們組合的意思了?” 柳含煙輕嗯了一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組合要我吸收你,可是你一直不 給我機會談這件事,所以組合命我故意詐死,然後,再命我嫁百勝王……” 燕雲飛恨聲道:“一女不嫁二夫,一馬不配雙鞍,真想不到你柳含煙是這樣的 一個女人,我燕雲飛算瞎了眼……” 柳含煙居然輕泣起來,再也沒有吭聲——突然,有人撞門聲——柳含煙驚慄的 道:“他來了。” 梅香已搶先一步進來,向燕雲飛連連搖手示意,燕雲飛眉頭一皺,還沒來的及 說話,柳含煙已一手拉著他,往左邊窗子的布慢後推去,僅這剎那功夫,百勝王已 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這位快意堂的瓢把子雖然喝的有點醺醺然,但,那分精明卻真 夠人瞧的,一進屋子,他已看見床下那灘鮮紅的血液,濃濃的眉宇一鎖,道:“這 是怎麼回事……” 梅香嚇的臉色蒼白,那個嬌柔的身子直抖顫。 沒想到床上的柳含煙卻出奇的冷靜,她依然安然的坐在床上,有些幽怨,又有 種不屑的道:“這要問你……” 百勝王一愣,道:“問我……” 柳含煙咯咯地道;“新房是你一手佈置的,這屋子裡躲了一個人,你難道不知 道?還好我柳含煙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一發現床下有人,就隨手給了他一劍,百 勝王,如果這個人是存心非禮我,你百勝王豈不是綠帽子戴定了…” 百勝王嘿嘿地道:“殺的好,殺的好,他是誰?” 柳含煙冷冷地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拖出來看看。” 百勝王身子一移,伸手把床下已死的土地公玄九羚的身子拖出來,他雙目在玄 九羚的傷口上略略一瞄,面上彷彿罩了一層寒霜似的,道:“是你殺的……” 柳含煙故意一怔,道:“我雖然是個小女子,功夫沒有你好,可是要偶然殺個 人,還不會是太困難的事,百勝王,怎麼,你不相信我會殺人……〝百勝王嘿嘿地 道;”柳含煙,我百勝王是個玩刀玩劍的祖宗,從對方的殺人傷口上就能知道他是 個什麼樣身手的人,玄九羚一劍斃命,準頭和手法都是罕見之事,連我百勝王都不 一定能辦到,你是個女流又如何有這份功力……“ 柳含煙冷冷地道:“你懷疑另有其人了。” 百勝王嘿嘿地道:“由玄九羚流出的血跡上,我已看出他是在我進門之前死的, 身體不但還有餘溫,鮮血也未凝結,如果我料的不錯,這個人還在屋子裡……” 真是行家,僅恁現場的一點蛛絲馬跡,已約略的判斷出整個事情經過,梅香嚇 的幾乎跪了下去,柳含煙似乎也受到驚嚇,百勝王突然在屋子裡瞄了一眼,柳含煙 顫道:“你不相信我……” 百勝王大笑道:“女人的心大海的針,如果我是個輕易相信女人話的男人,今 天也不會有快意堂這個幫派了,恕我口沒遮攔,不過我還是要查清楚這屋子裡的貴 客,免的我真戴上了綠帽子,還沾沾自喜呢……” 柳含煙憤怒的道:“你…” 哪知百勝王突然大笑道:“我百勝王這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不相信女人,你 雖然已是我老婆,我也沒辦法相信你,因為天底下多少女人都是背夫做盡蕩女淫婦 的事情……” 柳含煙吼道:“百勝王,你……” 百勝王冷冷地道:“為了證明我說的不錯,我就拿點東西給你看看。” 百勝王能在江湖上獨樹一幟,創下快意堂這一組織決非悻至,他不但武功自樹 一格,智慧尤能超人一等,但見他大袖一揮,兩點寒光有如雲中影一般的向那垂吊 的幕簾射去,這正是他厲害之處,他進屋之時已將整個新房默察一遍,除了床底下 能藏人外,唯有幕簾之後尚能隱藏,他自信判斷不錯,抖手兩道白光疾射而去。 床上的柳含煙嬌軀直顫,訪如被人揭了瘡疤一樣,梅香早已嚇的往屋外奔去, 她知道百勝王只要在這屋裡找出燕雲飛,她就是有千百個理由,也無法再活下去。 咚,咚——兩聲清脆的響聲過後,那兩點寒光已釘在板子上,只見兩柄森寒的 匕首切入幕簾穿進木頭裡而幕簾僅是晃了晃,並沒有藏人。 百勝王訝異的道:“沒有人……” 柳含煙冷笑道:“除了床下那個死人,你還能找出誰來?” 百勝王不解的道:“明明我手下看見他進來,他能藏在什麼地方……” 柳含煙不屑的道:“你那些狗屁手下,也許看花了眼……” 百勝王哼地一聲道:“不會,我的人決錯不了。” 柳含煙冷冷地道:“我不明白,你是在指誰?” 百勝王大笑道:“你的前夫呀,天底下能娶你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燕雲飛, 一個就是我了,柳含煙,人家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你卻是有了新人還要舊人,難道 你要我百勝王和燕雲飛穿同一條褲子……” 柳含煙自床上跳起來,怒聲道:“你為什麼要娶我……” 百勝王仰頭大笑道:“你真以為我要你的人,柳含煙,告訴你,我娶的是你的 名,七美之首的名,不是你這個—…。” 柳含煙彷彿被激起無邊的怒火,她墓地把頭上的霞冠一揪扯了下來,露出那張 美的似泉水,美的能勾魂的臉龐,細緻的白析臉蛋,加上明媚的眸珠,還有雖然在 生氣,卻有種含嗔的嬌美,登時這屋子裡瀰漫著一片美好的韻致,百勝王頓時被她 的美震懾住了…… 柳含煙怒聲道:“說,為什麼?你為什麼…”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雄霸江湖能腳跺四海顫的快意堂霸子百勝王決沒想到柳含煙能美的令他魂魄俱 散,他只聽過她是個有名的大美人,卻沒料到美的能使他神目搖轉,他是個不善撒 謊之人,低慌地道:“天呀,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美……” 柳含煙冷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嫁給你麼?” 百勝王一怔,苦笑道:“我不知道,這都是玄九羚安排的……” 柳含煙冷冷地道:“我要把你們快意堂弄的天翻地覆,我要勾引快意堂每個人, 讓你天天都綠雲壓頂,做盡了活三八……” 她連珠炮似的盡說些不堪入耳的話,百勝王那麼精明的人也弄不清楚她說的是 真是假,還以為她是故意說氣話,有意報復自己剛才的無禮。 百勝王搖頭道:“不會的,你不是那種女人。” 柳含煙斜眉一聳,道:“百勝王,想想看,一個專門偷人的女人是你老婆,你 除了每天要守著我,不讓我有接近別的男人的機會外,只怕你睡都睡不安穩,這就 像是個抱著火藥桶的人,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百勝王聽的臉色蒼白,周身泛起了寒栗,他做夢也沒料到名聞天下的柳含煙會 是這樣厲害的一個女人,更沒想到自己會被她那艷麗奪目的美震懾住了,此刻他只 覺得自己娶了這樣一個女人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他必須要好好保 護她,不讓她有機會接近別的男人,他苦笑道:“含煙,別生氣,我剛才說話 太冒失了,從今以後,你說什麼,我聽什麼,再也不會惹你生氣,如今我們已成了 夫妻,過去的事別再提了……” 哪知柳含煙冷笑道:“你百勝王也怕了,也怕我替你丟人現眼,那好,既然你 要當活王八,咱們就誰也別管誰!” 百勝王決沒想到會弄成這個局面,他做笑江湖,快意武林,手下兄弟千百之眾, 哪知恁他的威武勇氣卻敵不過一個柳含煙,他沉思道:“含煙,別生氣了,我陪罪 —…。” 柳含煙冷冷地道:“那你就殺了他……” 百勝王一怔,道:“誰?” 話音甫自舌尖上滑落,耳際驀聞一聲深長的歎息,百勝王陡然一個旋身,迴旋 步下,人已朝前移去,眼底下,燕雲飛如一枉擎天似的站立在那裡,百勝王全身一 緊,憤憤地道:“是你……” 燕雲飛根本不理會百勝王,朝柳含煙冷冷地道:“最毒婦人心,你雖然學含煙 維妙維肖,連我都被騙了,可是最後你還是露出真相了,干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扯 下你的罩頭,我承認你長的很像她,但,卻絕不是她,姑娘,你到底是誰?”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燕雲飛,你不該走出來,那樣咱們都好說話,現在不同 了,你揭穿了我的身份,你就別想活了,我們組合為了你,的確盡了心機,為了模 仿柳含煙我化了一年多的時間,學她說話,學她動作,學她走路,連玄九羚那個老 賊都說像極了,並且保證這個扮像一定能把你騙到快意堂,最後你果然上當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長聲笑道:“有柳含煙三個字的地方我都會去,你應該看的 出來,我愛我的妻子,如今她雖然生死不明,我必會查出她是被何人所陷……” 那女子冷冷地道:“沒機會了,因為你今天走不出快意堂……” 百勝王雙目寒光畢露,嘿嘿地道:“姓燕的,如果你能走出快意堂大門一步, 我百勝王這輩子就甭在道上混世面了。” 一縷劍光已自他的手上顫閃出來,這位快意堂的當家的的確武功很高,一柄劍 在他手上,玩的真熟練,僅是一個照面,劍刃已如虹光一瞥般的向燕雲飛射來。 但,燕雲飛的動作也不慢,在百勝王的長劍一斜的剎那,射日劍勁疾的揮了過 去,硬將百勝王攻來的劍勢給擋了回去。 百勝王那一劍雖然只是試探性的一擊,但卻威力極大,想不到燕雲飛輕易的擋 了回來,百勝王面上殺機陡湧,厲聲道:“姓燕的,好功夫。” 僅這句話的功夫,冷厲的長劍已連著變了七式,而燕雲飛也換了三招,這兩大 絕世高手似乎都沒料到對方有這麼高的功力,出劍時俱都凝重異常,而那女子彷彿 胸有成竹似的,斜坐在床沿上,眸珠在眨動中,空中突然飄落下七個身穿黃袍的漢 子,在徐天龍的率領下,這七個人大步將這新房團團圍住,徐天龍在快意堂中呼風 喚雨,名頭雖不如百勝王,但權力猶在百勝王之上,他冷漠的在那裡一站,立刻向 那少女恭身一禮。 百勝王精神一振,道:“老徐,拿下他……” 哪知徐天龍平常在快意堂對百勝王百依百順,恭敬的像條忠狗,現在,他面對 著床上的新娘子卻恭畏如儀的凝注在那少女臉上,根本沒有理會百勝王。 那少女低聲道:“全佈置好了麼?” 徐天龍應聲道:“啟稟阿蓉姑娘,全照你的吩咐,快意堂兄弟已在屋外候命, 只要阿蓉姑娘一聲令下,咱們兄弟俱為姑娘使喚阿蓉姑娘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安排, 她沒想到事情進行的這麼順利,已掌握了這裡大半的優勢,她淡淡一笑道:”很好, 現在我要這兩個人通通死。“ 百勝王一震,道:“徐天龍,這是怎麼回事?” 徐天龍嘿嘿地道:“百勝王,快意堂是你一手所創,勢力遍布江湖,我們大當 頭早已看上快意堂的實力,所以命阿蓉姑娘嫁給你,阿蓉姑娘冒柳含煙之名,連燕 雲飛也騙來這裡,今天,如果你倆甘為我們組合所用,咱們就是同一組合之友,否 則,二位只怕活不過明天了。” 百勝王怒聲道:“反了,反了,快告訴我,你們是什麼組合……” 阿蓉姑娘冷冷地道:“一朵玫瑰天上來,萬般俗物皆下品……” 百勝三神色大變,道:“玫瑰殺手……” 近幾年江湖上流傳這句“一朵玫瑰天上來,萬般借物皆下品”的話,傳說是一 群自命不凡的女人組合成一個神秘幫會,運用女人天賦的魁力,在江湖上鯨吞各門 各派,許多江湖上久負盛名之人皆加入了此一組合,凡這些女子出現的地方,必見 死人,所以玫瑰殺手之名,早已轟動武林,百勝王做夢也沒想到快意堂居然成了她 們鯨吞的目標。 阿蓉姑娘嘿嘿地道:“不錯,我們是玫瑰會的人,百勝王,我們倆已拜過堂, 行過禮,如果你願意加入本組合,我還是你老婆,快意堂永遠歸你領導,不過要聽 我們組合的指揮……” 百勝王一呆道:“你們真行,不費吹灰之力就毀了我多年建立的快意堂……” 他惡狠狠的瞪了徐天龍一眼,又道:“連你也背叛了我……” 徐天龍大笑一聲道:“不是背叛,是各為其主,我是玫瑰會的一份子……” 百勝王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待你如兄弟…” 阿蓉姑娘淡淡地道:“雖然你和他如兄弟,卻敵不過他女人的一夜溫柔,我們 組合裡的女人哪個都能比掉你們這些男人……” 燕雲飛聞言目光一寒,不屑的道:“無恥!” 阿蓉一瞪眼,道:“姓燕的,這裡已輪不到你發狠了,眼下我只要一聲令下, 你就要永遠滅絕於江湖……”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何不試試……” 徐天龍朝前一踏步,吼道:“大膽,對我們阿蓉姑娘居然這麼無禮!” 燕雲飛瞧也不瞧徐天龍一眼,道:“百勝王,殺了徐天龍,快意堂是否還歸你 指揮……” 百勝王長歎一聲道:“快意堂兄弟全是我的老兄弟,這幾年徐天龍雖然樹立相 當的基礎,我相信只要宰了徐天龍,他們就依舊歸附於我……” 燕雲飛大笑道:“那好辦,我就宰了他……” 燕雲飛已看出徐天龍在快意堂的影響力遠超過百勝王了,如果不盡速解決徐天 龍,偌大的快意堂全要落入玫瑰殺手組合裡,他腦中意念流閃,射日劍已挾著一片 光影,迅快的射了出去。 徐天龍有阿蓉姑娘仗膽,哪想到燕雲飛會強自出頭,在猝不及防下,那一劍還 真快,噗地一聲奔入他的左肩上,他痛的大叫一聲,厲聲道:“姓燕的,你好毒… …” 七八道人影隨著徐天龍的厲吼面撲過來,燕雲飛在長笑聲中,射日劍法真是快 的如羚羊掛角,連著三劍,三個漢子已俱穿心而死,鮮血已染遍了滿地,阿蓉姑娘 怒叱一聲,人已搶了過來。 休看阿蓉姑娘只是個女流,武功還真不凡,七道掌影一槍,居然硬將燕雲飛給 逼退了三步,徐天龍忍著那疼痛鑽心的痛苦,揮劍撲上,道:“媽的,我宰了你…” 他們低估了燕雲飛的功力,面對著七八個的攻擊,燕雲飛那張臉突然變為冷肅 而令人寒悸,在盈眉的殺氣中,長劍如溜過空際的疾電,先逼退了阿蓉姑娘,連著 兩劍射出,隨著他那射出的冷光,鮮血點點而落,又躺下了兩個漢子他絲毫也沒停 歇那躍起的身子,人在半空中,摹然的向徐天龍當頭落下,一柄劍如一柄巨大的斧 頭般,自空中斜砍而落——阿蓉姑娘大叫道:“老徐,快退——” 可惜徐天龍沒有那麼迅捷的身手,在神情劇變,揮劍迎上的瞬間,燕雲飛的劍 已斜削而落,徐天龍慘叫一聲,一個龐大的身子已被活活劈成兩半,腸肚往外直流, 血水噴在阿蓉姑娘的臉上,灑在百勝王的頭上…… 百勝王顫聲道:“好厲害的劍法。” 他是個玩劍的大行家,也沒見過這麼狠厲詭異的劍法,阿蓉姑娘憤憤的拍出三 掌,怒道:“玫瑰兄弟將跟你不共戴天……”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又有何能耐……” 空中閃過一溜冷艷,射日劍僅是在空中那麼一閃,阿蓉姑娘已抱著臉疾躍而退, 鮮血已從她指縫間流出來,頓時滿臉鮮血,她那左半邊臉,已被劃了一道血口…… 阿蓉慘叫道:“我的臉……”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女人不愛美,燕雲飛的冷劍劃破了阿蓉的那張臉,這比 殺了她還要難過,在血液流落下,她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瞪著燕雲飛半晌沒有說話。 突然,百勝王叫道:“燕兄,別殺她,她已經是我的老婆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我知道,不然她早躺下了。” 要知百勝王能塑造了快意堂那龐大的勢力,除了有一股堅定的意志外,就是輕 易不近女色,雖然阿蓉姑娘是玫瑰殺手的一份子,畢竟和他拜過天地,進過禮堂, 他已默認了這個老婆。 阿蓉叫道:“既然你是我老公,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百勝王冷冷地道:“天底下哪有老婆向老公爭權的,阿蓉,徐天龍已死,快意 堂還是屬於我的,你只要脫離那個玫瑰幫,我既往不咎……” 阿蓉仰天大笑道:“你做夢……” 只見她長袖一抖,一溜火焰穿空射去,火焰爆閃中,已由窗口射出,在人影晃 動中,只見仇雲和孤獨客率領數十個漢子向這屋子奔來。 其中,連快意堂的兄弟也攙雜其中,燕雲飛目梢子僅是那麼略略一瞄,由窗簾 間,已看出玫瑰幫果然勢力龐大,已控制了整個快意堂,百勝王做夢也沒想到自己 辛辛苦苦,歷經多少次的生命相搏,才掙到今日的局面,卻給阿蓉這女人輕易的瓦 解了。 阿蓉姑娘抹抹臉上的血漬,道:“百勝王,你問問這些人聽誰的?” 仇雲一揮手,叫道:“玫瑰無敵……” 頓時,數十個快意堂兄弟已隨著叫了出來,那“玫瑰無敵”四個字響徹雲霄般 的歷久不絕,震耳欲聾,百勝王面若死灰的道:“該死的東西……” 阿蓉得意的道:“我們玫瑰幫要併吞任何一個幫派都會經過慎密的佈局,沒有 十分把握決不會輕易暴露自己,快意堂已成為本組合第三分堂,仇雲便是負責之人 ……” 百勝王怒道:“徐天龍是你們組合的什麼人?” 阿蓉不屑的道:“老徐貪詭,愛財如命,這幾年他已搜刮了不少的財物,現在 人已死了,已沒有利用價值,我就是想封他個堂主之位,他也沒有機會了……” 話沒說完,窗外的仇雲已恭聲道:“阿蓉姑娘,可要屬下攻殺進來。” 阿蓉淡淡地道:“不用了,你們只要守護住快意堂……” 哪知她語音甫落,東北方上突然閃現出十幾個人影,各個長刃飛閃,身形快速, 向這裡沖殺過來,仇雲雙目一寒,怒聲道:“站住,是哪裡來的……” 此人應變快速,僅這幾句話間,已指揮身邊的快意堂兄弟向這些不速之客迎去, 領頭的老沙一揮劍,道:“給我閃開,我們燕當家的在哪裡……” 要知老沙和項七是燕雲飛生死兄弟,他倆見燕雲飛進入新房久久沒有動靜,再 加上梅香已暗暗向他們打招呼,告訴他倆裡面已出了問題,他倆唯恐燕當家的有個 什麼閃失,立刻召集他倆的朋友和一班子老兄弟,向這裡殺將過來,無非要支援他 們的主…… 仇雲怒聲道:“攔下他們,殺……” 雙方都紅了眼,剎那間這新房四周殺聲四起,老沙和項七俱有拚命之心,出手 之狠,果非常人可比,眨眼間,快意堂那班子兄弟已有七八個躺在地上。 孤獨客本來還不想出手,可是項七和老沙的出手太狠厲了,他搶身撲了出去, 吼道:“老仇,解決他們……” 仇雲早已紅了眼,他弟弟仇磊是西北幫的兄弟,在“乾巴裡”卻栽在燕雲飛的 手裡,西北幫早已把話傳過來,老沙和項七俱是燕雲飛的人,仇雲頓時新仇舊恨翻 起,孤獨客的話音一落,仇雲已叫道:“操他娘的,今天要讓他們跑了,咱們玫瑰 會也甭在江湖上混了……” 僅眨眼功夫,快意堂數十個兄弟已將他們困在中間,仇雲和孤獨客直撲者沙和 項七,這些人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撲殺起來個個神勇,出手間當真是快利狠辣, 血肉橫飛中,俱無停手之意。 阿蓉瞥了燕雲飛一眼,道:“想不到你還有埋伏……” 燕雲飛冷冷一笑道:“恁這點丈陣就想難倒燕某人,阿蓉姑娘,你也太小看我 燕雲飛了,阿蓉姑娘,如果我料的不錯,你們組合還有高手趕來這裡,他們的目的 不是對付百勝王,而是針對燕某人來的……” 百勝王大懍道:“她們還有人……” 阿蓉大笑道:“還是燕雲飛高明,一眼就看出事情端倪了,不錯,我們的玫瑰 公子和玫瑰公主一向視你燕雲飛為最難纏的人物,如果你投靠本會便罷,否則一定 要徹底毀了你,今天,公主和公子連袂而來,正是要解決你……” 百勝王大怒道:“好個毒女人,你們居然訂下了毒計……” 淡淡一笑,燕雲飛冷冷地道:“百勝王,你還要這個老婆麼?” 百勝王哼地一聲,道:“她佔我快意堂,殺我兄弟,這種女人誰敢要誰敢娶? 燕兄弟我百勝王今天就和你聯手斗斗他們玫瑰幫的人,看看他們有多大本事… …“ 燕雲飛大笑道:“那好,先收拾這個女人……” 話聲一落,眼前白光一閃,一溜劍影倏地向阿蓉姑娘射了過去,阿蓉姑娘哪想 到燕雲飛會釋然偷襲,微愣下,嬌軀猛地向左邊一斜,哪知燕雲飛的劍變化的太快 了,借她那一斜之間,一條右臂已被削了下來。 鮮血隨著慘叫而起,阿蓉姑娘早已面容慘白,嬌軀直顫,一條玉臂已掉在地上, 她顫聲道:“你…” 百勝王叫道:“殺的好……” 墓地裡…… 半空中有人叫道:“是誰殺了阿蓉……” 但見遠處一片紅白身影,只見十幾個紅袍漢子伴著兩道白影向這屋前撲來,剎 那間,這屋子裡已多了一男一女兩個白袍人,那男的白淨面孔,一臉冷厲之相,那 女的卻艷麗的令人不敢逼視,美的更是使人全身發抖,百勝王幾乎被這女人的美給 震懾住了。 百勝王顫聲道:“好美的女人……” 那白衣女人僅是淡淡一笑,她的美彷彿是白蓮紅藕般的那麼清純,阿蓉姑娘雖 然斷了一條手臂,痛的她額上汗珠豆大般的流下來,她還是咬著牙上前道:“見過 公子和公主……” 燕雲飛忽然全身顫抖,他彷彿遇見了什麼似的,神情在剎那間劇變,百勝王一 怔,道:“燕兄弟,怎麼啦……” 燕雲飛長吸口氣,大聲道:“你不想知道天下最美的女人是誰麼?” 百勝王不覺一呆,道:“她……她……” 哪知那女人冷冷地道:“我就是柳含煙……” 這幾個字從她嘴裡吐出來,百勝王早已驚呆了,他本來還以為阿蓉姑娘就是柳 含煙,哪想到真正的柳含煙美的能令他不敢逼視,而阿蓉已經美的夠人瞧了,誰知 道和柳含煙一比,那真是天壤之別,他顫聲道:“真美……” 柳含煙彷彿非常高興百勝王稱讚她的美,用那種不屑的眸光冷冷淡淡地掠瞄了 百勝王一眼,然後向燕雲飛瞅了過去,道:“是你殺了阿蓉……” 燕雲飛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柳含煙有如自言自語,道:“我知道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有那麼快的劍法,阿 蓉在本組合裡雖不是頂尖的身手,但要想一招砍了她的手,也沒有那麼容易……”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可知道我是為誰而來……” 柳含煙面上忽現一抹淒苦之色,道:“我知道,是為了我……” 燕雲飛面上怒氣密佈,怒道:“告訴我,你為什麼騙我…” 柳含煙被燕雲飛那理直氣壯的聲勢所懾,柔弱的嬌軀忽然間畏縮起來,她香唇 欲綻,語音未透,那個白面青年已冷煞的道:“你是什麼東西?居然用這種口吻向 公主說話?”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最好滾一邊涼快,這是我和她的事。” 柳含煙急聲道:“小白,別惹他…” “小白”?多親匿的口氣,多火熱的稱呼,燕雲飛的心突然沉落下去,沉落在 永不見底的深處,他真沒想到自己日夜思念,午夜夢醒的女人,居然已是琵琶另抱, 這就是他深愛的妻子,這就是為她守了三年多日子,為她退出江湖的老婆,燕雲飛 的心碎了,他憤憤地道:“他的確年輕……” 小白只不過二十出頭,人長得的確不錯,除了那張臉有點酷冷之外,長的還真 瀟灑,哪知這句話恍如已刺傷了柳含煙的心,她顫聲道:“你誤會了……” 仰天一聲長笑,燕雲飛大笑道:“誤會?含煙,你用詐死的方式欺騙我的婚姻, 江湖上都知道燕雲飛的女人死了,如今,你又活了過來,還和一個小白臉在一塊, 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是會誤會?我姓燕的不是個白癡,你再也騙不了我……” 柳含煙全身泛起一連串輕顫,眸子裡已盈滿了淚水,她彷彿有難言之隱似的, 嘴唇輕翕,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望著燕雲飛直掉淚——那白面漢子厲聲道: “公主,殺了他,咱們玫瑰會裡的人是不容欺負的,咱們主子有令,今天如果帶不 回燕雲飛,就必須殺了他,留下他,終究是咱們幫會裡的大患……” 柳含煙顫聲道:“我……” 她終究和燕雲飛拜過堂,雖無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況且在她內心裡,她 還真喜歡這個男人,當初她奉命接近燕雲飛,無非是想擄獲他,誘使他加入他們的 組合,誰知燕雲飛孤傲不群,居然堅決不入會,不入幫,玫瑰組會才用這種方法逼 使柳含煙逃婚,讓燕雲飛為情傷心,為愛痛苦,為她而永不再出江湖,這本是個連 環美人計,誰知道,這個陰謀洩露了,燕雲飛發現她詐死的秘密了,面對著自己所 愛,面對著這個倔強冷傲的男人,柳含煙痛苦了,她這才發現自己也愛上這個男人, 不但愛上了他,還愛的深,愛的狂,她後悔自己盡聽組合的擺佈,後悔自己做出人 神共憤的勾當…… 哭泣是唯一能撫平心靈創傷的藥石,她藉著流淚而掩飾內心的悲痛,任淚水沿 著臉頰掉下來…… 小白的劍已抽了出來,屋外屋內的劍手全抽出了劍,仇雲和孤獨客早已停了手, 老沙和項七也在期待他們的主一聲令下,一場空前的搏殺已在慢慢展開,雙方都劍 拔誇張的準備出手…… 燕雲飛的臉在慘變,他憤憤地道:“柳含煙,你我情意已斷,現在玫瑰幫立刻 滾出這裡,我也許會看在你的份上,不跟這些人為難,不過,他們別再碰見我,否 則……” 柳含煙搖搖頭,道:“來不及了……” 燕雲飛怒聲道:“那就別怪我了……” 那個白面青年仰天大笑道:“姓燕的,玫瑰幫在江湖上,始終不亮萬不揚名, 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們的主愛你的才,愛你那身武技,我們主子曾說過,如果燕雲飛 能入會,天下將永無敵手,所以才讓我們的公主嫁給你,誰知頑石不點頭,你居然 是個不識相的人,硬想獨行江湖,現在,玫瑰幫已不再吸收你,不再巴結你,今天, 你必須付出你抗命的代價……” 玫瑰公子小白面上殺機浮現,劍刃隨著他的話聲飄了過來,出手之快,連燕雲 飛都暗中一驚,百勝王更是駭異,他也是劍道名家,卻看不出小白是怎麼出手的。 燕雲飛怒聲道:“找死。” 此刻燕雲飛已不再容情,迎著小白的劍驀然直逼而去,手裡的劍更是艷光大盛, 那種不畏死的打法,使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嚇愣了,他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居然不 畏不閃的置小白的劍於不顧,小白卻被他這種打法給嚇愣了,照自己那厲快的劍式 固然能傷了燕雲飛,可是自己卻非死在燕雲飛刺來的長劍不可,小白嚇的收劍疾退, 由攻勢頓時變為頹勢。 小白顫聲道:“你真不要命……” 哪曉得燕雲飛根本不吭聲,白練陡然一耀,數十道光暈如陽焰般的漫射在半空 將小白困在劍幕裡——七八個紅袍漢子在尖叫聲中撲過去,個個劍刃飛舞,硬要砍 了燕雲飛,哪曉得燕雲飛忽然一聲長嘯,人已穿空而起,在慘叫聲中,那幾個撲過 去的漢子俱已穿心而死,這種快速的劍法,凌厲的殺人手法,立刻震懾住了全場, 誰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劍的…… 小白嚇白了臉,喘聲道:“好快的劍……”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別想僥倖……” 若非這些紅袍漢子出手,小白豈能那麼幸運的脫出劍刃之外,雖然他逃過了一 劫,可是他的手下卻為他付出了生命,付出了代價,血的教訓令小白寒悸,但僥倖 只有一次,運氣也只有一會,燕雲飛的劍並沒有因此而停歇,他又奇快的抖了出去。 依舊是如滿天的彩霞,無情的狂捲而去…… 柳含煙顫叫道:“雲飛,你…”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在那撕裂般的叫喊中,燕雲飛那凌厲的劍刃沒有一絲停歇,酷厲而無情的又斜 斬而下,小白決沒想到燕雲飛會趕盡殺絕的又撲殺自己,他只覺死亡如隨影附形的 魔爪般向自己招手,在閃無可閃的情形下,他顫聲道:“老仇……” 那是他危急之時唯一能記起的名字,仇雲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伙伴,兩人曾並肩 有過不少次的兇險仗陣,與敵交戰時都會有種默契,他相信仇雲只要適時衝進來, 燕雲飛決無法傷他一根毫毛,處在這種危急下,小白硬生生的揮起劍來,他必須為 自己的生命放手一搏…… 那一劍他拼了命,他知道自己若不竭盡全力的硬擋燕雲飛這一劍,那條命就全 毀了,但燕雲飛並不給他太多的空余時間,劍已臨近了他的身軀,窗口傳來颯颯的 撞裂和劍嘶聲,仇雲已死命的向屋子裡衝進來。 項七搗出一拳,道:“媽的,老仇,你想溜——” 原本停手的局面又火暴起來,雙方又混戰在一起,孤獨客領著那些玫瑰幫高手 硬是截下了項七和老沙,以老沙和項七及他們的老兄弟居然無法脫出這群人的攻擊 ——燕雲飛已感覺出背後有股森冷的劍氣在飄拂,他知道有人從窗子飄進來偷襲, 根本不回頭,長劍已點了出去,小白在一聲慘叫聲中仰頭而倒,連正眼也沒瞧一下, 一柄劍又反射了過去。 當然聲中——仇雲已被震了回去,撞倒在窗壁上,而小白捂著胸前,一股鮮血 泊泊地流出來,他臉色蒼白,蒼白的面色如白紙,只聽他顫聲道:“含煙,通知我 爹……” 柳含煙驚恐的道:“你闖禍了……” 不屑的一笑,燕雲飛哼地一聲,道:“我在乎過誰?如果不是念在咱們夫妻一 場的情份上,這一劍,我會要了他的命,為了不讓你守寡,為了你還有個依靠,我 留下他的半條命……” 柳含煙想不到燕雲飛的話那麼毒,那麼刻薄,字字句句都如針尖戮進她心坎裡 一樣,她滿目的淚水,道:“去吧,再晚你沒機會了……” 連百勝王都寒懼了,道:“燕兄,咱們走,小白的爹惹不起……” 仇雲撲向小白,道:“公子,你怎麼樣了?” 小白顫聲道:“叫我爹來……。 仇雲看了柳含煙一眼,道:“公主,我…” 柳含煙歎了口氣,道:“白老爺子只怕早在途中了……” 他滿眸淚水,一臉惶驚的樣子,誰都看的出來,她臉上那股焦急之色,決不是 裝出來的,小白的父親是誰?小白何以那麼仗恃他的父親?白姓高手江湖上並不多, 何以會人人聞見白老爺子的名字,個個神色大變,燕雲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他居然沒有去思索這號人物的來歷,而百勝王卻已有些惶恐…… 驀地裡——半空裡響起一聲震天巨雷般的爆響,震的滿地搖晃,這聲巨響如天 崩地裂的傳過來,燕雲飛的心開始往下沉了,他腦子裡霍地閃過一個人的影子—— 毒魔老白,享譽武林的毒魔竟會是小白的爹,他猛地一跺腳,道:“百勝王,咱們 走——” 但是遠處已響起了碟碟的笑聲,如一串連環炮般的長笑,隨著這陣笑聲,只見 兩個赤身露體的壯漢抬著一頂軟轎向這裡疾奔而來,轎上斜躺著一個白髯紅面老人, 隨著軟轎後面,是四個白袍漢子…… “白袍四煞!”,頓時有人想起了毒魔老白身邊的四個殺人惡手,他們出手即 死,不死必廢,人人都怕遇上四煞,所有在場子上的人全舉頭望著這一行人,連仇 雲和孤獨各都是神色大變,惶驚不已。 軟轎停在室前,四煞已一字排開,守在軟轎上的老人身邊,那面紅如嬰的老白 躺在那裡,忽然伸出手來,雪白的一雙手,白中帶血,透出一股令人寒悸的色彩, 他聲音如孩童般的笑了笑,道:“叫屋子裡的人通通出來……” 站在屋外的老沙和項七隻覺手腳冰冷,他倆雖然天不怕地不怕,有著凌人的膽 氣,可是在這老人面前,只覺得膽不壯,氣不盛,彷彿給人捏住了心口窩,那股豪 情和膽氣全悄悄的溜走了。 連他倆那麼頂尖的人物都會寒懼不已,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個個面色灰白,站 在那裡誰都不敢動一下。 毒魔老白的威名果然不是虛的,他的氣勢與人截然不同,果然能壓住全場的人。 柳含煙首先憋不住,輕移蓮步,低聲道:“老白要人幹什麼誰也不能不干……” 燕雲飛鼻子裡哼了一聲,大步踱了出去,百勝王像洩了氣的球,尾隨在燕雲飛 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跨出了步子,隨時都在提防著。 柳含煙朝轎上的老白一福,道:“白前輩……”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含煙,我兒子呢……” 小白受了重傷,居然沒有人敢告訴他這個老毒宗,柳含煙雖然和老白有幾次照 面,在這種情況下,怯怯地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慘傷的小白忍不住了,在屋子裡叫道:“爹——” 他那聲淒厲的喊叫,彷彿已快斷了氣一樣,嚇得仇雲急忙抱住了他,低聲道: “公子,別叫,別叫——” 轎中的毒魔老白全身的肉都在晃動,他仿如遭受了極大的震撼一樣,驀地從轎 子裡坐了起來,瞪起一雙眸珠,問道:“那不是我兒子麼?” 仇雲已把小白抱了出來,胸前跟褲衣上便是鮮紅的血,白袍四煞人如一陣風般 的撲去,從仇雲手中奪過小白,躍身到軟轎之前。 毒魔老白怒聲道:“含煙,是誰把他傷成這個樣子,嗯?” 柳含煙的神色慘白,顫聲道:“這個……” 毒魔老白根本不給柳含煙有說話的機會,像連珠炮似的叫道:“柳含煙,玫瑰 幫是老夫一手提攜出來的,今天能把你捧上玫瑰公主之位,全看在我這個寶貝兒子 喜歡上你的份上,今天,你讓別人砍了他,看我老頭子怎樣處置你……” 語音疾厲,怒目直視,使柳含煙全身泛起了一連串抖顫,她連嘴唇都蒼白了, 半晌,她顫聲道:“都是晚輩不好,我願接受您任何懲罰……” 毒魔怒聲道:“真的……” 柳含煙堅定的道:“死而不悔……” 毒魔嘿嘿地道:“你立刻嫁給我兒子……” 柳含煙神情大變,顫道:“這不可以……” 毒魔老白憤憤地道:“反悔了?我就知道你這小娘們靠不住,帖木雄,把這女 人先拿下來,回我們毒門之後,我要你們四兄弟姦了她,也讓她知道咱們毒門對付 失信小人的手段有多酷厲……” 話聲一落,白袍四煞已嘿地一聲,人影已飄了出來,帖木雄是四煞之首,帖木 海是老二、帖木達居三、帖木風最後,這四兄弟終年隨侍在毒魔身側,早已習慣這 老兒的怪異行徑,他要他們四兄弟姦了她,那必然要做到,毒魔能在江湖上獨樹一 幟,就是靠一套違反常倫的非常手段,他愛好不按常理,喜怒更是反覆無常,別人 不敢做的,他卻樂此不疲,別人認為合理的,他卻認為是情逆倫的,就因為他悻逆 倫,在江湖上才博得毒魔之名。 帖術雄行動如風,伸手向柳含煙抓去,道:“過來。” 柳含煙的膽似乎已嚇破了,居然連閃避的勇氣都沒有,任帖木海扭住手臂,給 帶到毒魔老白的跟前,只見柳含煙髮絲披散,眼裡含淚,人已畏縮的吭不出聲來。 也許毒魔的名氣太大了,場中恁多高手無人敢吭聲,燕雲飛始終冷漠的仁立在 那裡,此刻他忽然仰天一聲長笑,滿臉不屑的瞪著毒魔老白。 毒魔老白略略一怔,冷冷地道:“什麼人敢在老夫面前這麼狂妄……” 小白慘聲道:“爹,兒子……” 也許是太痛了,小白居然說不出來。 毒魔老白怒聲道;“兒子,是他傷的你……” 仇雲低聲道:“不錯,是姓燕的毀了少爺……” 他自認為這句話答的相當得體,哪裡想到帖術達雙眼一瞪,把小白搶過來,一 拳揮了出去,道:“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仇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觸怒了帖術達,人還在半怔間,那一拳已重 重的擊在身上,人翻出七八步,哇地一聲吐出幾口鮮血,打得他幾乎爬不起來。 果然是一方高手,僅那麼隨意的一拳,已將身手不凡的仇雲給擊傷了,僅這份 功力已震懾住了全場的人。 怪的是仇雲被揍,連吭都不吭一聲,還恭身道:“”謝謝帖兄手下留情……“ 這種結果太出人意外了,燕雲飛更是百思不解,他出道江湖至今還沒看過這種 場合,猶在驚疑問,百勝王已低聲道:“帖本達沒下毒手已是天大的恩情,照常理, 帖家兄弟何時留過情,出手必死,仇雲挨了那一拳,還是祖上燒了高香……” 燕雲飛不屑的道:“哼,沒骨氣的東西……” 毒魔老白的目光早已掠過來了,百勝王似乎知道毒門的厲害,謹慎的全身戒備 著。 毒魔老白斜脫了燕雲飛一眼,冷冷地道:“我兒子可是傷在你手裡?” 一點頭,燕雲飛冷冷地道:“不錯,那又算什麼?” 這句話頓時把帖家四兄弟給氣惱了,八隻犀利的目光全都聚落在燕雲飛的身上,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天底下還有人敢用這樣的口吻回復老爺子的問話,四個人的衣袍 俱隆隆而起,顯然全身貫足了勁氣,那兇厲的神情,簡直有一觸即發之勢,端是嚇 壞了人。 帖木風斜移身子,道:“我殺了他……” 誰知毒魔老白一揮手,道:“退下。” 帖木風還真聽話,身子倏然而止,果然退下了。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燕雲飛昂首道:“姓燕的寧可讓你打死,也不會被你嚇死。” 毒魔老白大拇指一伸,道:“好樣的,江湖上似你這種嘴硬的人,我老頭子聽 的多也見的多了,結果都是一樣,沒有一個能咬著牙撐過的,我有三百七十二種毒, 每種毒都能毒死你,每種毒都能讓你求生不易,求死不能,雖然你在江湖道上還算 是個人物,但,在我老頭子面前,你跳不出手掌心去。” 淡淡一笑,燕雲飛不屑的道:“那可要恁本事……” 在這段話語間,柳含煙早已嚇白了瞼,也不停的向燕雲飛示意,誰知燕雲飛看 都不看她一眼,實在憋不住了,柳含煙叫道:“雲飛,別逞強了,快走……” 毒魔老白目光一寒,呵呵地道:“好呀,他是你前任老公……” 柳含煙淚如珠流,紅著雙眸點了點頭。 毒魔老白大喝道:“我要他看著你是怎麼死的……” 此人行事素來有悻常理,一股子怒火竟朝柳含煙發來,燕雲飛雖然對柳含煙極 不諒解,畢竟是自己所愛之人,何況兩人曾拜過堂,他倏地往前踏出半步,道: “老白,對付一個女流又算哪門子好漢……” 毒魔老白一翻白眼,歪頭道:“帖木雄,給老夫拿下他,先掌二十下嘴。” 白袍四煞帖木雄為四煞之首,他對毒魔老白唯命是從,聞聲嘿地一笑,道: “是” 人若一縷風,雙掌陡然的撩起,迅快的向燕雲飛劈了過來,掌刃奇厚,勁道回 蕩,在激盪的掌影中,燕雲飛只覺一雙白爪當胸而來,快的真是神奇。 燕雲飛冷笑一聲道:“去你的……” 他的劍有若劃過空中的圓弧,迅疾的向帖木雄的雙掌削去,應變之快,出手之 速,任帖木雄是四煞之首,也不禁嚇了一跳,僅這份身手已使帖木雄心神一震,他 似乎沒有料到燕雲飛的功夫有那麼高。 帖木達在旁邊,吼道:“老大,太費事了。” 隨著話聲,一縷藍色的雲霧從帖木達的指隙間流瀉出來,這層煙霧隨風而散, 場中諸人俱不知道帖木達已下了毒手,只見燕雲飛一個踉蹌,人連著劍,劍帶著人, 一頭栽向地上,臉色剎時蒼白。 他全身軟的如一團爛泥,舉手之力都沒有,帖木雄一把抓了起來,瞪了帕木達 一眼,道:“他還是個人物,我還想試試他功夫呢。” 帖木達乾笑道:“老爺子可沒那麼多功夫在這裡耗著,給他一點散功指,讓他 永遠發不出狠來,早早結束算了。” 老沙和項七俱紅了眼,他倆的主在人家手裡居然沒走上三個回合,便栽了,這 是他們從沒碰過的事,雖然對方使了手段,畢竟也是件丟人的事。 項七吼道:“放下我們的大哥……” 老沙和他雙雙撲向帖木雄,兩個此刻是拼了命,刀劍俱揮,已拼上了命,但老 沙和項七雖然驍勇好戰,可是白袍四煞跟隨毒魔多年,功夫自非平常,只見帖木海 身若幽浮,人似飄風,連出兩掌,竟將老沙和項七擊倒地上。 老沙慘然一笑,道:“兄弟,咱們栽了。” 話音甫落,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項七並不比老沙好多少,挨的一掌沒有擊中要 害,卻當場昏了過去,老沙見項七昏死地上,還以為他死了,急忙連滾帶爬爬了過 去。 百勝王也傻了眼,他有心要助燕雲飛一臂之力,可是他卻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白 搭,毒魔老白毒宗功夫天下聞名,手下白袍四煞更是絕頂人物,快意堂在道上也是 塊響噹噹的招牌,但,快意堂能惹盡天下各門派,快惹不起毒魔老白,他站在那裡 直愣愣地僵立著…… 帖本達向前踏出半步,道:“老三,老爺子要掌姓燕的嘴……” 帖木風嘿地一聲,伸手往燕雲飛的臉上摑去,帖木風那張巨掌如蒲扇大,那一 掌下去,更是如錘子般的慘烈,燕雲飛固然硬朗如鐵,可是此刻中毒已深,全身軟 的像塊面般的,那一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溢血,人已豁了出去,他恨的一咬牙, 怒道:“媽的……” 帖木風厲笑道:“嘴還硬,還有十九掌……” 柳含煙顫聲道:“別打他……”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那更要打,打的他變了樣……” 突然,半空裡飄下一道白晃晃的影子,只聽一個冰冷如霜的話聲道:“帖木風, 你再敢動動手,我就削下你的手來……” 那是雪無痕,他白衫飄拂冉冉而落,如玉樹臨風,臉上永遠是那麼冷漠,斜背 冷劍,一雙目光緊緊地盯在帖木風身上。 帖木風微愣,道:“老雪——” 不錯,江湖上都知道老雪的劍是最無情的,他怪異孤僻,出手無常,除了他自 己的事,他從不過問別人的事非,但,他要出手,誰也無法攔的住…… 雪無痕冷冷地道:“給個面子,留下燕朋友……” 帖術風仰天大笑起來,道:“你沒弄錯吧,我們老爺子要的人,有誰敢做主放 人,雪朋友在道上的確還算個人物,可是要看看這是誰在出頭,聰明點,立刻滾… …” 雪無痕冷冷地道:“我生平最恨別人玩弄毒人手法,有本事各恁真本事拼個勝 負,你們四煞用毒毀了燕雲飛並不是真本事,雪無痕今天非留下燕朋友不可……” 帖木風吼道:“我也把你撂倒,看看你還有沒有本事管閒事……” 要知帖氏四兄弟各有一身出凡人聖的本領,不但學會了毒魔的全部毒技,更兼 備派武學之大成,此刻一聽雪無痕口出狂語,帖術風頓時怒火中燒,揮掌疾拍而來。 哪知雪無痕的劍更快,帖木風的掌勢才起,冷光已斜削而落,逼得帖術風咦了 一聲,收掌疾退…… 帖木風突然張口吹了一口氣,道:“好劍法。” 雪無痕人已如鷹隼般的斜躍,連著揮出七劍,劍光掠影中,帖木風周身散發出 一蓬濛濛之氣,那層青氣已罩向雪無痕的四處…… 陡然——軟轎上的毒魔老白喝道:“住手。” 帖術風人如浮影般的果然躍開了。 毒魔老白異聲道:“你不怕我毒宗的幻影之毒……” 雪無痕冷笑道:“我嘴裡含著避毒石,尋常之毒已傷不了我……” 說著一張嘴,果然在嘴裡有塊雪白之石,有拇指般大,雪無痕將避毒石吐在掌 心之中,面上有股得意之色,帖木風在交手中已暗下幻影之毒,居然不生作用,雪 無痕想起這塊解毒石的來厲,心裡不禁有陣狂喜,那是一次意外的收穫,他記得很 清楚,有次他在五台山遊逛之時,無意中看見一條五花巨蛇要吞一隻碩大的青蛙, 誰知這只碩大的青蛙居然不畏懼此蛇,猛力的和這條蛇撲斗跳躍,每當這條毒蛇對 他噴出毒霧,它就搖搖晃晃的似倒非倒,然後跳到一塊小石頭上租了一份,報過之 後,頓時精神百倍,再悍勇搏鬥,如此往返七八次,雪無痕在奇異之下,而掌斃了 那條毒蛇,取了一塊碎石,遇有中毒之事,只要拿出此石舐舐,即能解掉巨毒。 毒魔老白看了他手上的石頭一眼,道:“果然是稀有的解毒石——” 他陡然換了一下自己的花白長髯,雪無痕只覺一縷冷風迎面而來,然後是全身 一顫,他大驚道:“你……”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幻影之毒傷不了你,無影之毒卻不畏你的解毒石,老夫 已下了無影之毒,姓雪的,你躺下吧…” 雪無痕想不到毒魔的毒技果然厲害,乘自己拿出解毒石的剎那,已暗中下了毒 手,他想立刻把解毒石再放進嘴裡,可惜手腳已不聽使喚,在一陣劇烈的痛苦中, 他居然滾在燕雲飛身邊,兩個人頓時撞在一起。 燕雲飛暗暗的歎了口氣,道:“老雪,何苦……” 耳際傳來毒魔老白的喝聲道:“這兩個帶回毒宮……” “是…” 帖氏四兄弟同聲應了一聲,已點了燕雲飛和雪無痕的穴道,剎那間人影閃動, 已消失在快意堂…… 》》》》》》》》》》》》》》》》毒魔老白的神色變了,變得慘白而憤怒, 他兒子小白的傷居然慘重的已快斷了氣,他用盡了所有的方法也沒法救回玫瑰公子 的生命,老毒物的雙目變的好恐怖,一臉怨憤的瞪著小白的屍體。 百毒宮上下弟子已知道宗主喪子之痛,人人都畏懼的站在老毒宗身畔,這時候 沒有誰敢說一句話。 帖木雄和帖木達早已守在小白屍身之旁,靜聆毒魔的吩咐,毒魔眼裡竟會含著 淚,撫著小白的屍身,道:“兒子,爹會替你報仇……” 帖木海怒色道:“我要剜了姓燕的……” 帖木海憤憤地道:“還有那個女人,如果不是那女人幫姓燕的,恁咱們少爺的 功夫,燕雲飛決傷不了咱們少爺……” 毒魔老白的眼珠子忽然變的慘綠,綠的如兩團綠火,毒門弟子全知道這是毒門 老祖宗殺人前的徵兆,每當她眼珠呈綠色,他就要親自殺人了…… 他嘿嘿地道:“帖木達……” “弟子在……” “那個柳含煙呢?” “弟子已把他們關進毒潭裡……” 毒魔老白嗯了一聲道:“下毒潭……” 在松油火把下,熊熊火光照著那間石室,那是一間看起來並沒有特別之處的石 屋,可是在毒宗眼裡它卻是個有進無出的毒屋,看似沒有什麼,但,進得此屋就甭 想出來,所有的設施全以毒物防護,毒潭裡,除了那陰濕的霉氣外,就是一道道的 門戶,看來每個門都有出路,誰也不知道門裡到底有什麼玄虛——毒魔老白在帖木 達的開路下,移動著晃動的身子,憤怒的躍了進去,他向整個石屋一掃,道:“他 們在哪裡……” 帖木達恭身道:“在絕門……” 毒魔老白立刻往左邊那個門推去,一縷微光自門裡透出來,只見柳含煙畏縮的 蹲在石室一角,她彷彿十分絕望,雖然玫瑰幫與毒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可是如 果老白的兒子真的死了,老白決不會念在她是玫瑰幫中人而饒了她,因為她知道, 老白性情酷冷,最是護短,誰要傷了他那唯一的寶貝蛋,就是天皇老子,他也要找 回來,她記得當初老白將小白交給她的時候曾一再叮嚀,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要 好好保護他,如果他有什麼閃失,我會千剜萬剁的非將你懲治死不可……想起老毒 魔這番話,柳含煙絕望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機會活著走出這石屋了。 石屋裡,還有一個雙眸奇大的小姑娘在陪著她,那是老白擄來的一個啞姑,誰 也不知道啞始是什麼來歷,只知道每次進出石屋的人,大多由啞姑送他們的終,她 是這裡的總管,她可以隨意在這裡走動,卻永遠不准出石屋半步啞姑看見毒魔老白 兇霸霸的走了進來,嚇得急急忙忙站在一邊,柳含煙猛地抬起頭來,已看見老白那 雙令人寒悸的目光,她顫聲道:“老前輩……’,老白厲聲道:”柳含煙,你知道 我兒子已死了……“ 連柳含煙都愣住了,她沒想到小白真的死了,有如晴天霹靂似的,她僵硬的一 顫,道:“他死了……” 毒魔老白碟碟地道:“你知道我要怎麼對付你麼?” 柳含煙顫聲道:“老祖宗,不要折磨我,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乾脆一劍殺了 我,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毒魔老白狠厲的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兒子得不到你,我這四個徒兒卻 非姦了你不可,這許多年他們也夠辛苦了,把你交給他們玩玩,也算是略表慰勞… …” 帖術達嘿嘿地道:“老人家,咱們少爺是死在姓燕的手裡,她是姓燕的老婆, 罪魁禍首還是姓燕的……” 毒魔厲聲道:“拉她出來。” 帖木海早已移身躍向另一道石門,一推之下,眨眼間已將燕雲飛拖了出來,燕 雲飛臉色蒼白,那股毒已使他連半分力氣都沒有,柳含煙只覺一股酸楚湧進心頭, 眼淚泊汩而落,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對不起燕雲飛了,雖然她受制於人,畢竟他是自 己所愛之人,她愛他,可是限於形勢,早已身不由己,自己逃婚詐死,全由組合裡 擺佈,誰想到自己那麼賣命的為組合辦事,如今卻得到這種下場,她愈想愈怨,不 禁悲從中來,一股衝動撲向燕雲飛身上,抱著燕雲飛嗚嗚地哭起來。 任是鐵石心腸之人,聽見她那衷腸如斷的哭聲,都會法然淚下,燕雲飛縱然是 頂天立地的漢子,處在心愛人的面前,也不禁為她的悲痛而難過,他長歎口氣,道 :“別難過,頭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條漢子…… ” 帖術風吼道:“媽的,你還是逞好漢,看老子先剝了她的衣服……” 燕雲飛聞言一震,道:“你要幹什麼?” 枯木風嘿嘿地道:“幹什麼?姦了這婊子……” 此人手掌奇大,揮間下已將柳含煙的長衫給拉了下來,白衫一撕而破,雪白的 肌膚頓時呈露出來,鮮紅的肚兜,粉黃的內褲已歷歷在目的呈現在恁多人面前—— 柳含煙尖叫道:“你……” 她面若死灰,早給帖術風那猙獰的笑容給嚇住了,隨著那長長淒慘的驚叫,雙 手捂住身子蹲在地上。 燕雲飛怒吼道:“他媽的,帖木風,你是禽獸,武林人物豈可這麼無恥…… ” 帖木風哈哈大笑道:“我們老爺子已交待的很清楚,今天,我們兄弟可要嘗嘗 鮮,聽說,你們還沒合過房呢……” 燕雲飛恨怒的道:“你們敢,只要我燕雲飛有那麼一口氣在,這個仇,必會加 倍奉還……” 帖木達哈地一聲道:“龜兒子,你還敢嘴硬——” 砰地一拳搗了下去,燕雲飛如中巨錘似的悶哼一聲,人已憑空飛了出去,撞在 牆上,哇地一聲吐出兩口鮮血,此刻他全身功力盡失,只有任人擺佈,啞姑看他挨 的很慘,急急的捂著嘴躲在一邊。 毒魔老白呸地一聲道:“你們樂吧,待會兒再懲治那個龜兒子,記住,別把他 給弄死了,我還要消消心頭之恨——” 說著,他已轉身離去。 這老毒魔一走,帖氏四兄弟那副罪醜惡之像全呈露出來,他們在老毒宗面前必 須裝的恭恭敬敬,殊不知這四塊料個個都是性喜漁色的淫徒,平日,他們早已垂涎 柳含煙的姿色,奈何柳含煙是小少爺的情人,他們不敢想,更不敢有染指之意,此 時老祖宗撂下之話,他們再也沒有顧忌,個個精神抖擻,恨不能…… 帖木雄大叫道:“兄弟,誰先來……” 帖木海嘿嘿地道:“當然是老大你啦……” 帖木雄嘿嘿地道:“那你們還不滾一邊去……” 帖木海淫笑道:“老大,咱們兄弟一向是穿一條褲子,玩一雙破鞋,你還會難 為情呀,那好,大哥既然不好意思,兄弟就幫你先脫下她的褲子來……” 真是極盡無恥之能事,白袍四煞在江湖上惡名雖然很響,卻還不至於無恥的淫 亂如此這般,事實證明他們比那些淫賊更可惡,每個人臉上那露著貪淫之色…… 帖木海果然奸邪的向柳含煙踏去。 柳含煙顫聲道:“你們敢……” 燕雲飛撲過去,擋在他面前,道:“怨有頭,債有主,姓白的是死在我燕雲飛 手裡,你們衝著我來好了,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對付一個女孩子,你們不怕天譴……” 帖木雄冷笑道:“呸!我們就是要在你面前強姦你老婆……” 燕雲飛氣的雙目圓睜,瞪的有若銅鈴,無奈那滿身的功力如散於雲泥,連一絲 力氣都沒有…… 柳含煙含淚道:“雲飛,這也許是我的報應,人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如 果你僥倖不死,就替我報回這個仇,假如不幸你也難脫他們毒手,咱們黃泉路也有 個伴……” 一字一淚,她說的斬釘截鐵,心裡充滿了愛恨,一咬牙,她決心咬舌而死…… 燕雲飛聽的心猛一顫道:“含煙,別傻……” 哪知帖木達似乎早已洞穿了柳含煙的心事,身形摹然而起,一腳踢開了燕雲飛, 伸手點了柳含煙的穴道,柳含煙如一尊木塑似的僵立在那裡,眼裡盡是怨恨之色, 淚珠顆顆如串的滴落下來,她知道自己連求死的念頭都沒有了,頓時,一縷恐怖的 寒意湧進心頭…… 帖木達的手已按在柳含煙的胸前,黑茸茸的毛手彷彿是邪惡的代表,在她胸前 亂摸起來,柳含煙咬著牙含著淚,垂上了雙眸,那切身的恥辱讓這個女孩子的心碎 了…… 燕雲飛厲聲道:“奸徒,你們不得好死……” 他已忘了自己武功已失,揚起手劈了出去,但,舉掌無力,他這時連個普通人 都不如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帖氏四兄弟此刻俱被柳含煙那雪白的肌膚所吸引住了,兩道目光全直愣愣的落 在柳含煙身上,也許是慾火沖昏了他們的頭,對燕雲飛根本不理不采,燕雲飛血脈 賁張,畢集全身之力向他們撲去,也許是氣怒攻心,也許是精神力量,他居然站了 起來,揮起雙掌猛烈的攻了出去。 但,身子才站穩,人已摔了下去。 耳際,彷彿有個聲音,道:“別硬拚了,那樣子不但與事無補,只怕連命都要 丟了,忍著點吧,往後有的是機會……” 只覺有一隻柔細的手已按住了他,他舉目一瞧,那是啞姑,啞姑會說話,他有 點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石屋裡除了那四個禽獸之外,就是啞姑了,不是她,又會是 誰? 僅這一會兒,柳含煙的衣服已被這四塊料剝光了,露出雪白的肌膚赤露著身子, 女人最神聖的私處全呈現在他們的眼底,她已喊不出聲音來了,心裡只有那股子恨, 可是恨又有什麼用?連燕雲飛都無法出手救她…… 燕雲飛氣的雙目緊閉,他沒有勇氣看這人間最無恥的一幕,他只知道這個奇恥 之辱是要用鮮血來洗刷,這段永難忘懷的空前絕後之恨,必須要用他的射日劍來鏟 平,他全身抖顫,抖顫的又噴出一口血…… 帖木風猛然回過頭來,獰笑道:“姓燕的,看看你老婆,如何讓大爺們來騎… …” 醜陋的人性,隨著這四個人的狂笑和淫穢完全呈露在這世間,帖術達已在脫衣 服了,這種慘無人道的醜事居然會發生在這四個成名的人物身上…… 燕雲飛厲聲道:“禽獸呀……” 忽然——燕雲飛只覺自己的身子被一個軟棉棉的身子抱住,向另一道門滾去, 無邊的黑暗使燕雲飛已看不見剛才那無恥的場面,他憤憤地道:“你幹嘛要帶我到 這裡……” 黑暗中,只聽啞始冷冷地道:“你不想報仇麼?” 苦澀的一笑,燕雲飛黯然的道:“我還能報仇麼?我好恨……” 啞姑淡淡地道:“只要不死就有機會,你必須勇敢的活下去……” 啞姑會說話,她不是啞巴麼?這種種問題頓時浮現在燕雲飛的腦子裡,但,由 於那幕慘烈的悲劇在他腦海裡的印像太深刻了,他沒有時間去問啞姑,胸中的憎愛 分明使他坐在那裡一片冰寒,他必須復仇,必須為柳含煙所受的羞辱討回公道…… 他僵坐在地上,冷冰的道:“啞姑,我必須找回我妻子……” 他想到柳含煙為自己遭受那麼大的羞辱,心裡就如刀割般的疼痛,雖然他是個 頂天立地的漢子,剛才那一幕永遠不能忘懷的慘痛回憶,依舊使他掉下了兩行英雄 的淚水,他必須要從他們手裡奪回他的妻子…… 搖搖頭,啞姑歎聲道:“太晚了……” 燕雲飛吼道:“為什麼?” 啞姑慘聲道:“他們會放過她麼?這個時候的柳姑娘只怕已是個死屍了,在他 們的蹂躪下,請問你,有誰能再活下去……” 全身如觸電般劇烈的一顫,燕雲飛顫聲道:“你是說,含煙,她…” 他不敢往下想了,底下的結果太明白了…… 啞姑苦澀的道:“她就是不死,也活不下去了……” 燕雲飛悲痛的道:“不,她不能死…” 啞姑一震,道:“她活著比死還痛苦,想想看,一個女人的貞操是她真正的生 命,她遭受四個禽獸的羞辱後她哪會有勇氣再活下去,當然,偶而也有例外……” 燕雲飛的血都要標出來了,吼道:“天呀,我怎麼對得起她……” 啞姑冷冷地道:“你要對得起她就振作起來,別被這件事給擊倒,大丈夫能屈 能仲,只要嚥下這口氣,還怕公道討不回來麼?” 面上殺氣一湧,燕雲飛道:“我要殺了他們……” 啞始嗯了一聲道:“有骨氣,這才是男子漢……” 燕雲飛猛地一震,道:“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啞姑慘然一笑道:“因為我也是個受害者,我的淒慘不會比柳姑娘少,別以為 天下的惡運都落在你一個人頭上,有的人比你還倒霉,就像我……” 燕雲飛一呆,道:“我明白了。” 啞姑一怔道:“你明白什麼?” 燕雲飛沉思道:“姑娘,如果我料的不錯,你和我女人曾遭過同一的命運,全 遭那四個禽獸的蹂躪…” 點點頭,啞姑彷彿陷在昔日的痛苦裡,道。 “不錯。” 燕雲飛驀然明了,怪不得剛才柳含煙受那四個淫徒侮辱之時啞姑並不覺得驚異, 彷彿視如無睹一樣,原來這個純樸的少女早被這些禽獸強暴了,燕雲飛沉默了,也 為啞始的不幸難過了,他突然同情起這個陌生的少女來了,拍拍啞姑的手,道: “不要緊,我替你報仇……” 啞姑淒慎的笑道:“真謝謝你……” 燕雲飛長歎道:“我必須要恢復我的功力,否則,這個仇就難報了……” 啞姑點頭道:“你應該先見見你的朋友……” 燕雲飛彷彿被人抽了一鞭似的,他這才想起自己那位道義之友雪無痕也在這毒 潭之中,自己只顧悲痛,只顧憂傷,連雪無痕都置之不顧,這哪能成為道義之友, 他滿面焦急的道:“他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 啞姑想了想,道:“這毒潭是按八卦七九之數排列的,進了這裡如非懂生死之 門之人很難再出去,我在這裡已經三年了,進出如同在家裡一樣,他就在隔壁那個 門裡……” 燕雲飛呆,道:“你在這裡三年……” 點點頭,啞姑道:“不錯。” 燕雲飛大聲道:“那你為什麼不設法逃走,一個人被活活的關在這裡三年,豈 不早瘋了…” 啞姑眸中閃過一片恨意,道:“我在等待機會報仇……” 燕雲飛終於明白了,他突然對啞姑有種莫名的敬意,這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為了報仇,不惜每日面對這些禽獸不如之徒,那份容忍之心,當非常人可比…… 啞姑並沒注意燕雲飛此刻面上的表情變化,癡愣的望著黑黑的石壁,繼續道: “我天天要應付這四個毒人,討取他們的歡心,使他們稍放鬆對我的監視,你知道, 要報仇就必須忍受侮辱,於是,我成了他們四個人的洩慾工具……” 燕雲飛幾乎要跳起來,吼道:“什麼,你跟他們……” 哪知啞姑慘然一笑,道:“這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呢,早在三年前我就被這 四個人強姦了,一次也是那麼回事,再多幾次又能怎麼樣呢? 我的目的在報仇,對身子的羞辱已覺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 搖搖頭,燕雲飛歎道:“姑娘,不值得——” 啞姑哼地一聲道:“我是個女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燕雲飛苦澀的道:“你準備怎麼報仇呢?姑娘……” 啞始冷煞的道:“三年來,我付出的代價雖然不少,他們畢竟有鬆懈的時候, 我從他們身上學會了不少毒門的東西,尋常的毒對我已發生不了作用……” 搖搖頭,燕雲飛不以為然的道:“單單學會毒門的功夫未心能殺了他們……” 啞姑冷冷兩聲道:“有了毒你就容易多了……” 燕雲飛真沒想到此女心機之深的確罕見,三年中,她裝聾作啞,讓白袍四煞和 毒魔老白俱認為她是個啞女,三年相處居然沒被他們發現,僅這份隱忍的功夫就非 常人能辦到,要知一個人長期忍著不說話,非有大智慧不能夠辦到,啞姑能忍了三 年當然不是容易的事。 燕雲飛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要利用我報仇……” 啞姑淡淡地道:“說到利用就難聽了,不如說是互惠罷了,我替你解毒,並幫 助你逃出去,你再殺了他們,這是兩全其美的事,你難道不願意?” 燕雲飛長歎一聲道:“姑娘,你就是不給我解毒,我也要殺了他們,像這群野 獸,天理難容,只要是有骨氣,有正義之心的人,都會挺身而出……” 啞始嗯了一聲,道:“我看的出,你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那位柳妹妹真幸福, 有你這樣的男人愛著她,而我……唉……” 她傷如觸動了心中隱痛,忽然長長歎了口氣,碩大的眸珠裡竟浮動著一行淚光, 這也難怪,這麼一個青春年少的少女已是歷盡滄桑的女人,怎會不感傷自己多外的 命運,若非蒼天有意作弄,如今她不正有著青春年華的美夢,而今夢已碎,人已歷 盡折磨…… 突然——啞姑彷彿想起了什麼事一樣,突然問道:“燕大哥,我有句話不知道 該不該問……” 燕雲飛歎道:“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實……” 啞姑大眼睛一陣眨動,道:“假如柳妹妹還活著你還會不會要柳妹妹……” 一怔,燕雲飛淒傷的道:“只要她活著,我為什麼不要她……” 啞姑顫聲道:“她是個殘花敗柳……” 燕雲飛大聲道:“哪怕她已是個娼婦,是個人人作踐的敗柳,我燕雲飛只要有 一口氣在,此生此世都會愛她不逾,啞姑,人身上所受的苦痛能算什麼?一個人只 要心地善良,何在乎她的過去……” 鏗鏘的話聲朗朗地有如玉石,他真是一條血性漢子,言語有物,仁至義盡,聽 進啞姑耳中,她感動的掉下淚了,她黯然的長歎了一口氣,道:“我真羨慕柳妹妹, 也嫉妒柳妹妹,她有你這樣一個男人愛她,就是立刻死了,也會含笑而死……” 燕雲飛黯然的道:“姑娘,我們藏在這裡,他們不會找上來麼?” 啞姑面上冷厲的道:“這毒潭除了老魔頭知道如何進出外,那四塊料也不敢輕 舉妄動,這七七之數哪個是死門,哪個又是活門,除了我,沒有人比我再清楚了, 你只要聽我的,他們決不會找到我們……” 燕雲飛長歎道:“我那位雪兄弟……” 啞姑淡淡地道:“他已被我藏在左邊的門裡……” 原來這個石屋處處都是門,每進一間石室就有七個小門,整個屋子有七個石室, 七七四十九個門,全按八卦之數排列,啞姑閉著眼睛也能摸的出哪個門可通,哪個 門不能走,她領著燕雲飛轉進了另一個門,只見這間石室裡血跡斑斑,除了一盞昏 黃的小燈外,就是躺在地上的血人了,那個斜臥的血人一身白衣已成了紅色,仆倒 在地上,似乎快要死了。 燕雲飛一震,脫口道:“雪朋友……” 眼見雪無痕被打的血肉模糊,如果不是那身白衫,連燕雲飛都無法認出來,燕 雲飛的叫聲,使雪無痕的身子動了一下,他痛苦的顫動了一下,沙啞的道:“誰? 是誰?” 燕雲飛苦澀的道:“我,燕雲飛……” 雪無痕終於抬起頭來了,在模糊中他終於看見燕雲飛’了,他極力的想爬撲過 去,扶著他,在微弱的燈火下,燕雲飛終於看見老雪那張紅腫的臉了,他的嘴唇向 外翻出來,鼻子也給揍歪了,整張臉腫的如饅頭一樣,眼睛瞇成一條縫,這哪是年 輕薄灑的雪無痕,燕雲飛心裡一陣難過,顫聲道:“好伙計,我會雙倍奉還……” 雪無痕居然笑了,這一笑,浮腫之下,眼睛鼻子嘴唇幾乎擠成一堆了,他拉著 燕雲飛的手,顫抖的道:“兄弟,咱們該為自己能活著而慶幸……” 他真笑的出來,還是那麼灑脫,灑脫的沒把它當一回事,抹抹嘴角上的血漬, 拍拍燕雲飛的肩又道:“人不死債不爛,還有討回來的時候……”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你傷好了,我們就殺它個夠……” 雪無痕嘿嘿地道:“如果他們不玩毒,咱們未必會栽的這麼慘……” 燕雲飛恨聲道:“有了這次教訓,咱們不會再上當了……” 雪無痕沒吭聲了,他是個殺手,恁藉著那身出類拔萃的武功傲笑江湖,但,老 毒祖的毒技太玄秘了,那不是光憑著武功所能取勝的……雪無痕微歎一聲道:“大 嫂呢……” 燕雲飛的心口窩上如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拳,他如何向這位為自己賣命,為自己 幾乎去了生命的朋友交待,自己的老婆淪落在那些禽獸手裡,正遭受著空前絕後的 羞辱,而自己,卻躲在這裡空歎氣,他還是個人麼?還是條漢子麼? 他痛苦的道:“她,她……” 底下的話他根本說不下去,那是椎心的悲槍…… 雪無痕栗聲道:“還在他們手裡……” 他已想的出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燕雲飛不說,雪無前也全部了然,一股憤 怒湧進心中,這條血錚錚的漢子緊緊握住了拳頭…… 燕雲飛冷煞的道:“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雪無痕憤聲道:“走,咱們找他們去……” 他激動的想站起來,哪知身子才動,已傳來一陣劇痛,痛的他咬牙咧嘴,這才 想起自己受傷太重了,雖然僅僅皮肉之傷,也夠他休養一段日子了…… 拍拍他,燕雲飛低沉的道:“兄弟,別急,他們跑不了……” 誰也沒注意啞姑,啞姑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溜走了,當燕雲飛想起這個小姑娘的 時候,啞姑已端了一盆水站在雪無痕的面前,低聲道:“他的外傷必須洗滌上藥… …”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麻煩你了……” 雪無痕雖然是個孤傲冷漠的硬漢,在這女人面前顯的有點扭捏了,啞姑要褪去 他的上衫,略感羞澀的道:“這點外傷雖然要不了你的命,卻能讓你躺上十天半個 月,如果不快點治好,在這個鬼地方真能毀了你,也許你們不知道,毒潭這個地方, 有著無形的殺手,人只要進了這裡,就會被這裡無形的毒控制著,永遠踏不出此地 回…” 雪無痕一顫,道:“你說這裡有毒……” 啞姑點點頭道:“這種毒無味無臭,若非是玩毒的行家,無人能感覺的出來, 你倆雖然行動自如,卻會全身發軟,永遠提不起氣來……” 雪無痕歎了口氣,道:“姑娘,別治我的傷了……” 他想起自己的解毒石已失,已受制於無影之毒,就是治好了傷,也走不出這間 毒窟,活著不如死了,還治傷幹什麼? 啞姑一怔道:“為什麼?” 雪無痕嘿嘿地道:“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想過……” 要知雪無痕在江湖上素有冷面殺手之譽,他行走江湖所仗恃的就是頭腦冷靜劍 術精湛,他並不重視自己生命的重要,重視的是他的劍有沒有機會再展雄風,有沒 有被大眾所肯定…… 啞姑鼻子裡哼地一聲道:“我雖是個女流,最瞧不起自甘放棄生命的人,你動 不動就想死,連起碼的求生意志都沒有,我瞧不起你。” 雪無痕哪想到這個小女人居然數落起自己來了,他行道江湖,飄泊武林,一向 受人尊敬慣了,還沒有人敢罵過他,啞姑這一番責罵,倒使他覺得相當新鮮——他 暢快的笑了起來,哪知滿臉浮腫,這一笑牽動臉上肌肉,痛得他又皺起了眉頭,他 大聲道:“你罵人還有理……” 啞姑冷冷地道:“治不治由你,死活也由你……” 雪無痕歎息一聲道:“姑娘,我欠你的情了……” 啞姑替他解開扣子,脫下白衫,虯結的胸肌上,盡是條條裂痕,鮮血如珠的冒 出來,可見帖氏兄弟修理他的時候下了很重的毒手…… 啞站先用清水洗滌他的傷口,道:“要欠就欠一輩子吧,我並不指望你還我這 份情……” 驀然間——隔室裡響起一陣磔磔的長笑,那是帖木海的淫邪笑聲,只聽他詭秘 的淫笑道:“媽的,啞姑那騷女人把姓燕的藏到哪裡去了,我真想看看姓燕的見了 他老婆的樣子,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只聽帖術風大聲道:“那用說,痛在心裡,苦在嘴裡,兄弟咱們熱呼了那女人, 應有點餘興節目,把姓燕的抓出來,先給他一頓狠打,再……” 帖木海話聲又起,道:“媽的,先傳啞姑,她這個浪女子一定勾引姓燕的幹那 種事去了,女人最善報復,咱們兄弟這邊熱呼,她那邊也不甘寂寞……” 燕雲飛一聽見這四個畜牲的話聲,那股子怒火就如風起雲湧般的激怒起來,正 要出聲,只見啞姑神色慘變氣的籟籟直抖,燕雲飛忽然同情起啞始的不幸起來,低 聲道:“你要忍耐呀……” 雪無痕的眼睛一亮,道:“燕兄,咱們拼了。” 啞姑一咬牙,道:“我先給你們解毒……” 她忽然從懷裡拿出一個白玉瓷瓶,啟開瓷塞,從裡面放出一隻白中帶紅的蟾蜍, 這只血玉蟾蜍鼓著肚子卜卜直喘氣,瞪著一雙小眼睛,咕嚕嚕的向各處溜閃,燕雲 飛詫異的道:“這是血玉冰贍。” 啞姑淡淡地道:“它的唾液能解無形之毒,我就是靠這只血玉冰蟾而解了他們 給我下的毒,老魔宗為了要這只血玉蟾蜍,把我擄來這裡,逼我父親在苗疆大澤裡 苦尋不歇……” 她娓娓說出在這裡被關三年的原因,語中酸楚,一副楚楚之相,燕雲飛想不到 啞始被困此處,完全為了這只小小的血玉蟾蜍,為了它,她的父親尚徘徊異荒,毒 魔老白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居然用這種方式以求得到血玉蟾蜍,可見此物的雖然並 不起眼,身價卻不同凡響。 燕雲飛歎道:“令尊是……” 啞姑苦笑道:“以後再說吧,我爹……” 她似乎極不願意談起這件事情,尋了一個碗來,盛滿了滿滿的一碗水,然後將 血玉媽蛛放進碗裡,只見那只蟾蜍在碗裡遊走,嘴裡吐出一縷白絲,整個碗裡油糊 糊的,啞姑和立刻把蟾蜍收進玉瓶,道:“你們喝了它,就不怕老毒物的無形之毒 了……” 燕雲飛和雪無痛雖然有點不信,但,啞姑說的煞有介事,不由得不信,燕雲飛 和雪無痕互相望了一眼,兩個人頓時把那碗水喝了下去。 果真有些不同——燕雲飛自服了那碗冰蟾水後,頓感精神一振,那失之已久的 體力果然漸漸有了起色,他試著一運氣,那蓬散的內勁剎那間開始凝聚,雙目一閉, 燕雲飛立刻運起氣來,而雪無痕更不待慢依樣盤坐起來。 但覺真氣流轉,兩人均知毒已解了。 而這時——啞姑卻悄悄地溜了,她溜向另一道門,一進門,她悄悄地向門後的 一道巨柱推去,咯咯一陣輕響,地上出現一個地道,石階沿著而下,啞姑剎那間走 了下去,眼前目光投落,一片金黃耀眼奪目,在一排樹影掩遮下,啞姑悄悄地沿著 樹叢走向一間茅草小屋裡,她推開門,已看見燕雲飛的射日劍斜斜掛在那裡,啞姑 笑了,她拿下射日劍,臉上頓時閃現出一抹從未有過的詭秘之色…… 燕雲飛從運功中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啞姑抱著他的射日劍守在旁邊,燕雲飛 一震,道:“你出去了……。 啞始淡淡地道:“在這裡三年,這裡進進出出的路我早摸熟了,你要對付老毒 魔沒有劍怎麼行,所以……” 燕雲飛伸手接過射日劍,心裡頓時殺機陡湧,他伸手拔出了劍,一片冷艷的光 華在石室中流閃,耳際已聽見雪無痕讚道:“好劍……” 雪無痕一躍而起,手裡握著他那柄從不離身的護劍,他似乎已忘了自身的傷痕, 感激的望了啞姑一眼,血玉蟾蜍真是神奇,不但治好了兩人的無影之毒,雪無痕的 外傷居然也好了大半——燕雲飛冷冰的道:“啞姑,咱們再回原先那個石室……” 啞姑一怔,道:“為什麼?” 燕雲飛長吸口氣,道:“我要看看含煙……” 啞姑彷彿一震,輕歎口氣,道:“她真好命……” 燕雲飛苦笑道:“可惜我們的命卻不好。” 啞始大聲道:“她至少有人愛,而我……” 她似乎觸及了心中的隱痛,臉上剎那間浮現出一片愁苦之色,一跺腳已推開了 另一扇門…… 觸眼處,燕雲飛人已僵立在那裡。 啞姑向雪無痕一施眼色,道:“你最好不要看——” 雪無痕早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急忙背過了身子——蓬散著頭髮,呈露著上半 身子,柳含煙躺在那裡,如一尊死過去的女屍,她兩眼發直,眼淚裡噙著淚水,望 著石室的屋頂,怔怔的出神…… 燕雲飛全身一顫道:“含煙……” 啞姑急忙替她整理那身凌亂的衣衫,柳含煙已如木塑似的久久沒有聲音,殊不 知此刻她已悲傷過度,腦子裡早已空白一片,燕雲飛這一聲輕呼,她彷彿受了很大 的驚嚇一樣,全身泛起一連串輕微的抖顫,剎那間,那場夢魔般的經歷又歷歷如繪 的呈現在眼前,她惶亂的尖叫道:“禽獸,惡賊……” 隨著話聲人已坐了起來,燕雲飛急忙摟住她,道:“是我……” 柳含煙終於看見燕雲飛了,她伏在燕雲飛的肩上嗚嗚地哭了起來,燕雲飛拍拍 她道:“別哭,一切都過去了。” 搖搖頭,柳含煙道:“沒有,我永遠不會忘記……” 燕雲飛殺氣騰騰地道:“我們要報仇……” 苦澀的歎了口氣,柳含煙淒涼的道:“殺了他們又能怎麼樣?能洗刷掉我這身 清白麼?雲飛,我雖然淪落黑道,但自身清白決不會遭人羞污,他們侮辱了我,我 已是殘花敗柳,活在這世上……” 燕雲飛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別說了,你是我妻子,永遠都是我老婆,那點 侮辱又算什麼?並不損及你的人格……” 淡淡的一縷淒苦的笑容從柳含煙面靨上浮現出來,她滿眸濃情的望著燕雲飛, 苦澀的道:“謝謝你,雲飛,我曾背叛你,你還是不計前嫌的疼我愛我,柳含煙何 德何能……” 燕雲飛搖手道:“別說了,我們先設法出去……” 柳含煙黯然的道:“雲飛,你知道我為什麼勉強自己活下去,而不即刻咬舌自 盡麼?” 語音淒涼,令人鼻酸,她似乎已盡了最大的勇氣說這番話了,顯然,柳含煙尚 有留戀之事讓她不能釋懷……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燕雲飛目中有些潤濕,他只覺柳含煙之被辱全是因為自己保護不周,沒有盡到 丈夫的義務,在自責的思緒下,他緊緊的抱住她那顫抖的身子,低呼道:“別說了。” 柳含煙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聲,依然如夢大魔的道:“我就是要再看你一眼, 看一眼我……” 底下的話她沒再說下去,可是臉上忽然閃現出一抹痛苦之色,誰也沒看清楚她 是怎麼出手的,但,一柄匕首已插進她的腹中,血花如酒般的噴出來,燕雲飛要出 手都來不及了,全身一震道:“含煙,你…” 柳含煙淒然的一笑道:“一個殘花亂柳能在你懷裡不是挺美的事麼?雖然我的 下場全由我自取,畢竟,我還是愛著你的……雲飛,別為我難過,我死不足惜…… 你要……” 啞姑顫了顫道:“她要你替她報仇……” 森厲的一笑,燕雲飛憤怒的道:“看著吧,我要剁了那個老毒物……” 僅這幾句話間,柳含煙漸漸不行了,她愴然的道:“雲飛,原諒我……” 燕雲飛緊緊的摟著她,道:“不怪你,這全是命……” 柳含煙似乎很疲乏了,眼中的光已緩緩散去,燕雲飛的心開始冷了,他只覺得 柳含煙的手腳冰冷,呼吸愈來愈微弱,當他試著用真力替她推脈拔穴之時,柳含煙 卻已雙眸一垂,人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燕雲飛厲聲道:“你去吧,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雪無痕冷冷地道:“燕兄,殺出去……” “殺出去……”這是燕雲飛唯一能說出的話了。 》》》》》》》》》》》》》》》》》毒魔老白斜躺在長榻上,大煙袋不停的 吧噠吧噠抽著,縷縷白煙在空中散逸著,他雙目酷冷的凝注了帖木達,腦子裡想些 什麼?帖術達雖然跟了他那麼多年,也猜測不出這位一門老祖宗心裡所想的事,半 晌,毒魔老白才吐了口煙,道:“你們已做了她了……” 帖木達恭身道:“全照你老的吩咐,那娘們已被我們做了……” 毒魔老白嗯了一聲道:“她死了麼?” 帖術達低聲道:“沒您老的吩咐,我們不敢弄死她……” 毒魔老白雙目一瞪,道:“留下活口,豈不給玫瑰幫留下口實,如果玫瑰幫知 道我用這種方法毀了他們的公主,豈不和我們結下了仇帖本達站起身來,道:”那 我去殺了她……“ 毒魔老白哼地一聲道:“現在才動手豈不太晚了?如果我料的不錯,玫瑰幫的 主人已快來了,他是姓燕的死對頭,利用柳含煙對付燕雲飛,拉攏老夫替她們賣命 ……” 帖木達茫然的道:“師父,姓燕的已在咱們手中,如果把姓燕的……”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把燕雲飛交給了玫瑰幫, 咱們便可把柳含煙之事全推給了姓燕的,別忘了,柳含煙是個會說話的人,她不會 不說你們兄弟強姦之事帖木達嘿嘿地道:”師父,我保證她不會說。“ 毒魔老白一怔,道:“為什麼?” 枯木達嘿嘿地道:“因為她是個女人,尤其像柳含煙這樣的女人,她向來以她 的美貌博取男人對她的好感,如果江湖上知道她已失身於我們兄弟,她在江湖上的 形像就大打折扣,又如何再在場面上翻雲覆雨……” 毒魔雙目一睜,道:“這麼說她也不會告訴燕雲飛了?” 帖木達點頭道:“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啞姑知道這件事。” 毒魔哼地一聲道:“那個啞女人起不了多大作用,這三年來她已成了你們兄弟 的洩慾工具,在意識裡已相當依賴我們,我相信她不敢說也不會說,何況她還是個 啞巴……” 話語間,帖木風忽然面容蒼白的衝了進來,毒魔老白眉頭緊緊的一皺,瞪了帖 木風一眼,道:“幹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帖木風喘聲道:“師父,射日劍不見了……” 燕雲飛的射日劍居然給人盜了,在毒魔老白的一畝三分地裡有誰有這樣的膽子, 毒魔老白眉頭一皺,道:“在咱們窯口裡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帖木達啊了一聲道:“啞姑,一定是啞姑!” 要知毒魔老白雄霸一方,江湖各派人人不願招惹此人,尤其不敢在他的範圍內 輕持虎鬚,除了山上這些人,有誰會偷盜那柄射日劍…… 帖木風愣愣的道:“那丫頭會出賣我們……” 帖術達哼地一聲道:“你以為自己是誰,真是她老公?三年來,她表面上對咱 們兄弟恭順有禮,骨子裡卻恨不得食了我們的肉,喝乾了咱們的血……” 帖木風怒聲道:“我宰了她……” 帖木風在四兄弟中是個衝動而沒有多大智慧的人,一聽啞始就是背叛他們的人, 心裡頓時湧進一股殺機,移身就往外行去。 突然,毒魔老白沉聲道:“站住。” 帖木風一怔道:“師父,我…” 毒魔老白冷冷地道:“你若敢出半步,我保證你會血流五步……” 帖木風和帖術達聞言俱是一愣,不知道他們的師父何會有此一語,在毒魔老白 的地盤裡,他們還沒見過師父如今天這樣慎重過,尚在懷疑問,老白已沉聲道: “外面是何方朋友?何不進來一敘……” 話語聲中,只見門外有灰影一閃,那是個女人的影子,就像驚虹一瞥似的晃閃 而過,帖木風吼道:“媽的,是啞姑……” 啞姑居然能從毒潭中跑出來,這的確出乎毒魔老白的意料之外,但對帖木達兄 弟來說,那並不值得驚異,三年中,他們和她有肌膚之親,在啞姑的柔情蜜意下, 帖氏兄弟雖然冷酷淫邪,畢竟敵不過女人的風情萬種,他們無意中把通路洩了出去, 三年來啞姑進出自如,只是他們的師父毒魔老白不知而已。 帖木風一見是啞姑,鬆懈之心頓時一減,晃身衝出門口,恨不能立刻把這女人 揪過來一頓毒打。 毒魔老白沉聲道:“回來。” 但,帖木風已踏出門口,他還在半空中,自門邊猛地一道白光投射過來,那一 劍真是快的出奇,快的連帖木風那麼高絕身手的人,都無法閃避過去,他大叫一聲, 側身疾避,可是那縷劍光如影隨形的落下——毒魔老白和帖木達全往外撲去,不管 他們身法有多快,出手有多疾,帖木風畢竟無法閃過那一劍,只見血光崩閃,人影 斜撲,他已重重挨了那一劍,寬有指厚的血痕自臉上而下,劃開了小腹,他在慘叫 聲中翻倒地上,人在地上打滾——帖木達顫聲道:“木風——” 帖木風慘嚎接著又起,只見雪無痕並不放鬆僅有的一剎,緊接著頭一劍,第二 招又斜搖而下,這一劍更快,快的連老毒魔都傻住了,雪無痕能在毒魔老白劈出一 掌之下,閃身又揮劍落下,這份功夫當然使毒魔老白嚇了一跳。 刷地一聲——那神幻的一劍已插進帖木風的肚子裡,連腸子都拉出來了,帖術 風抱著肚子不停的翻轉,然後瞪著一雙翻白的眼珠子空茫的瞪著空中,他似是已知 道自己余時不多了,在殘餘的時限裡居然連半句話也吭不出來。 帖木達悲痛的道:“木風……” 帖木風的頭緩緩垂下,臨終沒留下半句話。 啞姑畏縮的躲在燕雲飛的身後,雪無痕的劍斜垂拄地,劍刃上尚滴著鮮血,一 副漠冷的神情,眼神寒冷的如一條凝注的冰柱,一瞬不瞬的盯住憤怒而滿面殺機的 毒魔老白,他似乎不給毒魔老白有出手的機會。 帖木達恨聲道:“你殺了我兄弟……” 雪無痕冷冷地道:“你也跑不了。” 帖木達氣的想衝出去,卻被毒魔老白伸手一攔,道:“急什麼?難道他還能跑 了不成……” 帖木達嚇的臉色蒼白,畏縮的又退了回來。 毒魔老白看了啞姑一眼,道:“啞姑,過來……” 哪知啞姑臉上雖有畏懼之色,頭卻像個波浪鼓一樣搖個不停,毒魔老白嘿嘿一 笑,道:“你以為躲在姓燕的後面,我就抓不著你了?” 啞姑忽然一昂頭,道:“你抓著我也不怕,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啞巴開了口,這倒使毒魔老白和帖木達嚇了一跳,他們和她相處三年之久,居 然沒發現她並不是啞巴,她偽裝的真像,連如老狐狸似的毒魔都沒有看出來i毒魔 老白有些羞怒的道:“你會說話?” 啞姑哼了一聲道:“跟你們這些言語乏味的人,我懶的說。” 毒魔老白呵呵地道:“你以為姓燕的能給你撐腰,你就出賣我們了?嘿嘿,臭 丫頭,看他們兩個人的模樣,已沒有中毒的樣子,看樣子是你解了他們的毒……” 啞姑畏懼的道:“不錯。” 毒魔老白目中寒光一現,道:“血玉蟾蜍可在你手裡?” 他真是個玩毒的大行家,僅僅那麼瞄了一眼,立刻看出燕雲飛和雪無痕已沒有 中毒現像,並且很快的推斷出啞姑秘藏了那只他極欲獲得的血玉蟾蜍,老毒蟲果然 不凡,任何事只那麼略略一推斷,事情就能了然於胸…… 啞始在毒魔老白面前居然不敢撒謊,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 會那麼怕這個老毒魔。 毒魔老白心神突然一緊,道:“啞姑呀,你真會裝呀,血玉蟾蜍既然在你手裡, 你怎麼不交給我呀,別忘了,你爹在苗疆為了這東西還在那裡尋找呢……” 啞姑寒懼的道:“這是我爹交給我的,他說過了,血玉潺潺如果交給了你,天 下再沒有東西可解你的無影之毒,我爹為了不讓你得到他,才故意留在苗疆…” 毒魔老白怒吼道:“他敢騙我……” 燕雲飛滿臉不屑的道:“他這樣做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騙騙你又何妨……” 帖木達吼道:“住口,在我師父面前豈有你插嘴的地方……” 冷澀而不屑的,燕雲飛道:“你是只獸,是個死有餘辜的可惡之徒,含煙就死 在你們這四隻獸的手裡,姓帖的,你們兄弟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裡,我不把你們碎 屍萬段勢不罷休……” 帖術達獰笑道:“呸,你吹吧,待會兒你就知道誰會碎屍萬段了……” 毒魔老白雙目翻白道:“木海,木雄呢?” 帖木達恭聲道:“他倆已守住四周了……” 這屋子外面的樹叢矮林裡,已有人影晃動,數十個黑袍漢子俱是毒門老白的徒 子徒孫,燕雲飛眼梢子那麼輕淡的一瞄,已看見帖木雄和帖術風自兩個不同的方位 朝這裡奔來,在他倆身後,緊跟著那些漢子…… 帖木雄暴喝道:“誰宰了木風的……” 帖木風早已斷氣,鮮血猶在淚淚流著,帖術雄和帖木海睹狀目眺欲裂,他們同 胞手足,四人相依為命慣了,此刻驟然發現兄弟毀了一個,那份激動和悲痛已非言 語所能表達,帖木雄和帖木海如瘋似的衝了過來,怨恨的瞅著燕雲飛和雪無痕。 雪無痕受這四兄弟的折磨夠慘了,他宰了帖木風後心裡稍稍舒坦點,這時一見 帖木海和帖木雄全來了,登時不屑的道:“我,這是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枯木海吼道:“我操你他媽的居然敢在這裡殺人……” 四兄弟中帖木海是個最不會用腦筋的人,他衝動好殺,一見地上躺著的是自家 弟兄,那股火就躥上來了,忘了在自己面前還有大哥,還有師父,吼聲中,他的衣 袖拂揚,一蓬血紅的光影噴灑出來。 “血光掌……” 雪無痕的劍隨著帖木海的掌影灑了出去。 哪知毒魔老白的大袖一拂,道:“退下……” 他不愧是個武林魔尊,那一拂之力當真是威力無窮,居然震的雪無痕噎噎地退 了七步,帖木海更是倒翻出去,僅這份功力,已使雪無痕知道毒魔老白果非易與之 輩,心裡頓時罩上一層陰影。 帖木海訝異的道:“師父……”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有我在這裡,還需要你們出手麼?” 帖木雄目中含淚,道:“師父,木風死啦……” 毒魔老白恨聲道:“我知道,我要砍下姓雪的雙手雙足,讓他變成個肉蒲團, 然後把他丟進毒水裡泡著……” 雪無痕怒道:“老鬼,有本事我倆單獨試試……” 毒魔老白一翻眼,道:“你不是對手。” 雪無痕自出道至今何嘗讓人給這樣羞辱過,他本來就是個性情孤傲,狂蕩不羈 之人,一聽毒魔老白這樣瞧不起他,氣的全身一顫,揮劍向老白劈了過去。 燕雲飛身子斜掠而起,道:“雪兄,別亂來。” 話聲雖然說的很疾,畢竟晚了一步,雪無痕的劍如水樣的灑出,卻失了老白的 影子,當雪無痕剛發覺情形不對之時,老白已一掌拍過來——出掌之快,決不遜於 雪無痕的那柄冷劍。 雪無痕腳踏七星,急忙運身斜飄,毒魔老白似乎並不給他有喘息或脫逃的機會。 人隨著雪無痕的身影游撲,那一掌還是拍了下去。 燕雲飛的劍已疾快的向老白穿了過去。 毒魔老白一聽冷風快疾,冷哼一聲,摹地回身,他這一轉身,燕雲飛的射日劍 已迎面而來,逼得毒魔老白不得不揮手向燕雲飛那柄射日劍抓去。 他的應變真快,他已抓住了射日劍的寒刃,燕雲飛只覺劍身上傳過來一股渾厚 的大力,硬往自己身上撞來,面對著這樣強勁的敵手,燕雲飛哪敢有絲毫大意,立 刻暗運真力,硬將老白手裡的射日劍給扯了回來。 血已從老白指縫間流下來,顯然燕雲飛這全力的一扯,劍刃已劃傷了老白的掌 肉,毒魔老白厲笑道:“好功夫……” 帖木達詫異的道:“師父,你的手……” 這畢竟是件很丟人的事,以毒魔老白在江湖上的聲望,竟傷在燕雲飛手中,雖 說射日劍本身就是一柄利刃,但要輕易傷了毒魔老白這樣的人物,畢竟不是件容易 的事…… 雪無痕卻已嚇的一身冷汗,若非燕雲飛適時的出豐,他相信自己此刻早已躺在 地下了。 毒魔老白瞪著燕雲飛,道:“果然有一套,在我手裡還能抽回那把劍……” 燕雲飛淡淡地道:“還會殺了你……” 毒魔老白聞言大怒道:“大膽,得了便宜賣了乖,如果不是我一時大意,豈會 讓你有站上風的機會,姓燕的,你也太狂了……” 燕雲飛此刻是滿腔悲憤,一肚子殺機,他想到含煙猶已魂赴黃泉,全是這老毒 物一手造成,心裡再不猶豫,射日神劍在半空裡一顫,七朵劍花如火樹銀花似的爆 射開來,老毒魔可是識貨之人,這一劍他可瞧出厲害,身形隨之暴閃而起,兩個人 頓時纏殺在一起。 帖木達大聲道:“兄弟,宰了他們……” 帖木海和帖術雄早已紅了眼,他倆立刻應了一聲,發出兩聲呼哨,守在四周的 毒門弟子在震天的大吼聲中,紛紛朝這裡撲殺過來,雪無痕仗劍迎了上去,血肉橫 飛中,已有多人挨了雪無痕的劍…… 但,雪無痕的劍雖然犀利威猛,雙拳還是難敵四手,帖木海和帖木雄更不是省 油的之燈,雙雙出手之下,把雪無痕給壓的連氣都喘不過來,他勉強的苦撐著—— 要說雪無痕的壓力大,倒不如說燕雲飛的情況更慘,毒魔老白的功夫本來就高,又 有一身防不勝防的毒功,燕雲飛雖然劍法犀利,卻奈何不了毒魔老白絲毫,更可惡 的是帖木達抽冷子也會加上一劍,更令燕雲飛負擔沉重。 啞姑畏縮的躲在樹叢邊,瞪著眼珠子凝視著全場,雙方只顧著撲殺,毒魔老白 居然沒有放毒…… 突然,燕雲飛的身子一個蹌踉,隨著人往左邊一歪,這雖只是那麼一斜,帖本 達卻決不會放過這僅有的機會,揮起手掌運起厲劍竭盡全力的急攻而落。 毒魔老白睹狀吼道:“不可——” 毒魔老白的對敵經驗是何等豐富,燕雲飛身子才一蹌踉,他已看出這是射日劍 法中的一式,可惜帖術達誤以為這是唯一的機會,人才撲落,驀覺劍光射體,帖木 達嚇得閃身連退,人已在慘叫聲中…… 射日劍已砍在他的手臂上,鮮血淋淋的甩出了一隻手,一隻手落在地上猶如斷 了一截的蚯蚓,尚在那裡蠕蠕而動帖木達痛吼道:“媽呀,我的手……” 毒魔老白叱道:“姓燕的,你好毒……” 他怕燕雲飛再揮劍殺帖木達,大袖拂顫下,一蓬大力和著一層黃淡淡的霧影向 燕雲飛罩去——啞姑尖叫道:“快退——” 帖木雄悲論的道:“兄弟,咱們大哥的手栽了……” 他一心念著帖木達那隻手,卻忘了雪無痕是位決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機會的人, 帖木雄的注意剛剛才一懈,雪無痕的冷劍已穿了過來,這僅是剎那間的事,帖木雄 方驚覺不對之時,劍刃已透著他的衣衫,他嚇的躍身翻滾,雖然避過了這一劫,可 是他落腳的地方正是燕雲飛飄閃移退的地方…… 大腳那麼一踩,咯咯地一陣骨頭響聲…… 血液和腦槳已從咯咯的碎骨縫裡迸濺出來,帖木雄那顆斗大的腦袋已被踏踩的 碎裂開來。 慘厲的叫聲劃破了曠野的沉寂,那要命的一腳的確將四周的漢子嚇愣了,他們 何曾見過這麼慘烈的一腳,燕雲飛這種神幻的功夫,連毒魔老白都涼了半截。 帖木海悲慘的道:“師父,師父……” 毒魔的黃色毒霧已漫起了一層薄幕,毒門弟子似是已知道這些黃霧的厲害,紛 紛閃避挪移,但是他們各自閃的雖快,還是在慘叫聲中倒下了好幾個…… 啞姑慘白的揮了袖子,一點白光射向半空,是那只血玉蟾蜍,它似如魚得水般 的在空中跳躍,鼓起了肚子,猛力的吸著那層毒霧,然後又吐了出去… 毒魔老白厲叫道:“啞姑……” 啞姑畏縮的道:“你想不到吧,血玉蟾蜍是你最大的剋星……” 血玉蟾蜍吸完了那層黃霧之後,似是有意顯露自己的功夫,突然跳起來對著毒 魔老白噴出了一口氣——毒魔老白是毒門的祖宗,他居然怕血玉蟾蜍那一口氣,身 子如風中的敗絮般嚇得急速暴退,在長嘯聲中人已向山野奔去…… 帖木海和帖木達緊隨老白之後,叫道:“師父,木雄和木風的屍體……” 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他們已顧不得兄弟的屍骨未寒,顧不得往 昔的手足之情,隨著毒魔老白的身後拔腿疾奔——無痕叫道:“燕兄,追——” 啞姑急搖手道:“別追了,血玉蟾蜍也只能嚇了他一跳,因為蟾蜍的血毒正是 玩毒者致命傷,可是恁老毒物的經厲,待會兒他一定會想起破解這種毒的法子——” 雖然那層黃霧在血玉蟾蜍的幫助下減少了很多,可是燕雲飛和雪無痕還是覺得 頭昏昏的,四肢軟軟的幾乎舉不起腳。 燕雲飛暗中運了一下氣,道:“下山吧,這鬼地方不待的好……” 雪無痕恨恨地道:“讓他們跑了我真不甘心……” 燕雲飛目中有絲蒼涼的道:“他們跑不掉的,兄弟,咱們不是沒有機會……” 涼風呼呼地吹起,草木發出籟籟響聲,大地已抹上一層黑衣,地上除了那些躺 著的屍體,空中尚散發著一股血腥味,燕雲飛含著淚埋了柳含煙,真是事世多變化, 原本已死的柳含煙,在恁多的日子裡,曾給自己帶來沉痛的回憶,她本來就是死過 的人,只不過這次已死了一次,前塵往事有如大夢一場,他悲淒的站了起來…… 踏著近晚的夜色,傳出沙沙的腳步聲,啞姑緊緊的跟著這兩個令她永生難忘的 年輕人身後,她有些惶恐和難捨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步履是沉重的,人有些淒涼…… 半晌,燕雲飛道:“你要去苗疆……” 啞姑點點頭,道:“我爹還在那裡,如果他知道我逃出來了,一定會高興的掉 眼淚,畢竟我們有三年多沒見面了……” 燕雲飛苦笑道:“嗯,我祝福你……” 啞姑眼裡含了淚,她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可是一時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地凝視 了雪無痕一眼,雪無痕那張奇冷的臉上如寒冰樣的化開了,露著一絲奇特的苦笑… … 揮揮手,啞姑含淚獨自上了路——雪無痕仁立在那裡一直望著她的背影消逝— —嗥地一聲響叫——空際飄過來一隻銳利的箭哨,只見一道箭影射落在燕雲飛的腳 前,燕雲飛的眉頭皺了皺,道:“雪兄,看樣子麻煩又來了。” 面上沒有一絲表情,雪無痕的手握在劍柄上,道:“只有一個字可形容……” 燕雲飛一怔,道:“哪個字——” 雪無痕冷淡的道:“殺——” 燕雲飛苦澀的道:“只怕咱們的手全軟,殺人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響箭一過,林子裡已有了人聲,燕雲飛的話聲甫落,林子裡已傳出暴喝之聲, 道:“前面可是姓燕的朋友……” 緊接著——一塊白布長條在空中飛揚,自樹頂上滑落下來,斗大的黑字躍然的 落進燕雲飛和雪無痕眼中—一“燕兄弟,入林一會,雪朋友,這件事與你無關,請 速退出——” 燕雲飛的眉頭一皺,道:“雪朋友,看見了沒有,人家可沒請你……” 雪無痕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個臨陣退縮的人麼?”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別太自信,當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後,你就非退出不 可了,那不是怕,是有不同的交情和義氣……” 雪無痕冷笑道:“看看吧,也許我會拔腿就跑……” 兩個人突然仰頭大笑,他們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此刻彼此間似乎有種心意上的 默契,在笑聲串串而飛躍中,兩個人昂然而不畏縮的並肩踏去。 “逢林莫入”,這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江湖定律,只要是道上跑的,外面混的, 在這種情形下都不能將眼前的危機置諸腦海,那麼瀟灑的向林子裡挺進。 他們有所仗恃才有這份膽量——林子裡,傳來一個沙啞的有著破鑼般的聲音, 道:“雪兄弟,別過來,咱們還有那麼一段情……” 是的,雪無痕心裡暗中那麼一掂量,的確有那麼一段情,小磨嶺的寒玉,道上 的頂尖兄弟,江湖上誰不曉得小磨嶺上的寒大爺,手下三十六友個個都是能征慣戰 之士,“寒玉”這塊黑中帶亮的硬牌子,哪個不豎起大拇指叫聲好,可惜人在正邪 之間,脾氣時好時壞,江湖上能招惹他們的不多,除了燕雲飛這麼有分量的人敢和 他掂量掂量之外,只怕連七門八派都得思慮一番了。 雪無痕仰頭笑道:“是寒當家的麼?” 林子裡響起笑聲道:“不敢,寒玉在這兒恭候多時了。” 雪無痕嗯了一聲道:“寒兄弟,小雪在這裡問候啦,兄弟和燕朋友路過這裡, 可沒招惹三十六位朋友,寒兄弟在這裡攔腰截住,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林子裡寒玉嘿嘿地道:“這得問問燕朋友啦……” 燕雲飛滿臉不屑的道:“小磨嶺的朋友記性倒好,三年前兄弟項七在馬家溝擋 了他們一擋子買賣,樑子就這樣結下了,他們先打了項七,還逼他跪下吃屎,我看 不慣他們那種囂張的樣子,毀了四五個小磨嶺的朋友……” 雪無痕大笑道:“小事情嘛。” 哪知林子裡的寒玉卻哼地一聲道:“誰說是小事?你可知道我那幫子堂口兄弟 日日夜夜不敢稍忘燕朋友所賜,總想找個機會謝謝燕大爺厚賜……”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這口吻已擺明了,今夜是衝著燕雲飛來的,任你雪無痕和寒玉有多深的交情, 這檔子事也不可能善罷了,雪無痕的眉頭皺了皺,他長吸口氣,朗朗地道:“寒玉, 你最好思量思量……” “兄弟”那兩個字乾脆省了,寒玉何等聰明之人,從雪無痕的口吻裡,他已了 解到老雪和燕雲飛之間的那份隆情厚誼遠遠超過了自己,在朋友與朋友的選擇之間, 雪無痕很顯然的選了燕雲飛,寒玉的心涼了,他不是怕老雪的劍刃無情,實在是不 願多樹一個這樣的敵手,當然,他還沒有真正見識過燕雲飛的真本領,否則他會更 後悔自己這趟截殺的行動。 黑黝黝的林子裡有一陣短暫的沉默,寒玉似是有一陣子的考慮,可是燕雲飛和 雪無痕雙雙已踏進了林子,他倆肩形一致,距離也保持著一定的分寸,雙方距離有 三尺,這種架勢已說明了,兩個人都有互相照顧的機會。 眼梢子的餘光已可看清雙方的身影,也就是說雙方都看清了對方,林子裡黑黝 黝地,已有無數的人影在晃動,小磨嶺的朋友動員了不少的人手。有三十多個,全 是一流的人手,因為從他們隱密的身形上看,可看出他們都是伏擊的好手,所取的 方位正是行家所能顧慮的最有利的地方。 驀然間——站在寒玉身邊的一個黑衣漢子像只兀鷹似的暴閃起身子,顫閃的刀 影滿天劃過,朝著燕雲飛沖殺過來,他這是悄無聲息的偷襲,是江湖上最不為人稱 許的劫殺手法,燕雲飛憤怒的哼了一聲,劍影隨著那聲冷哼揮了過去,射閃的手法 如冷空中的掣電,一閃而過——哎——那淒厲的慘叫使這密密的林子裡產生了一陣 騷動,偷襲的那名漢子人尚在半空腸肚全裂了開來,鮮血和腸子同時噴灑出來,倒 在地上瞪著一雙眼睛厲怖而死…… 燕雲飛的眉頭皺了皺,道:“寒玉,這就是小磨嶺的漢子一貫的手法麼?” 寒玉在江湖上一向自信是個挺的起腰杆的漢子,雖然正邪不分,但那份義氣還 能兼顧,他面上有些灰白,是氣怒之下的特有表情,連那漢子死的表情都不看一眼, 他已皺著眉頭道:“拖出去,尚雲——” 站在他身後的楊尚雲是他們小磨嶺的護刀使者,一向跟著寒玉,所以江湖上都 知道有寒玉在的地方一定有楊尚雲,兩個人默契多年,寒玉的嘴只要一動,楊尚雲 立刻懂得他的意思。 一揮手,兩個漢子隨著楊雲的手勢把那個漢子血淋淋的拖了出去,楊尚雲一抱 拳,道:“燕朋友,小磨嶺兄弟先向您老抱歉,這個兄弟不知死活胡亂出手,壞了 我們寒玉大哥的規矩,好在他已得了報應,燕朋友並沒有手下留情,這位兄弟的死 是咎由自取,與朋友無涉,不過…” 鼻孔裡透出一聲冷哼,燕雲飛笑道:“說的好,一句話就把事情帶過,楊朋友, 你跟寒當家的都是個人物,在道上都響噹噹的,可是,似剛才那種手法,錯換了別 位,躲不過貴兄弟的那一溜鬼頭刀,此刻硬躺在那裡,豈不是死的冤枉……” 楊尚雲嘿嘿地道:“若非是遇上像燕朋友這種角色,我那位小兄弟也不會枉死 了,燕兄,你足自傲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大聲道:“我覺得窩囊,恁小磨嶺那塊招牌也會幹這種勾當, 寒玉,你這半輩子江湖是白跑了……” 寒玉那張臉真如其名一樣,冷的令人寒驚,他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哪想到小磨 嶺兄弟才和對方一接觸,只因自己手下一時的衝動而失了禮數,這跟斗栽的雖然不 大,倒也栽的不輕,他嘿嘿地道:“兄弟,別得理不饒人,咱們該清理一下那檔子 舊帳吧。” 雪無痕上前道:“寒玉,別再提那檔子事,咱們可都是血性漢子,兄弟想恁這 張薄面,替兩位把話說開…” 寒玉臉一沉,道:“老雪,我念著那段交情。一直不想把你扯進來,希望你有 個進退,並不是寒玉不識相,實在項七那老小子太欺負人了。他仗著和姓燕的那點 瓜葛,砍了我小磨嶺四個兄弟,如果我不替同兄弟們討回這個面子,嘿嘿,我如何 帶領他們在江湖上混口飯吃……” 有理,一番說辭聽起來還真有那麼點道理,雪無痕的眉頭皺了皺,他出頭了, 可是寒玉並不買這個帳,對雪無痕來說,他是霸王硬上弓,已頂上了,而寒玉和他 之間素來相互久仰,更有一番敬重,為了兄弟,寒玉撂下的話已是極端的明顯,今 天是擺不平了…… 雪無痕尚未開口,燕雲飛已冷冷地道:“寒玉,劃下道吧,我在這裡候著呢… …” 雪無痕一急道:“燕兄———” 燕雲飛一擺手道:“別為難了,項七是我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寒玉既 然衝著我來,燕雲飛自不能讓他失望,不過,如果他們想在這裡做了我,那就別怪 我手裡不容情了……” 雪無痕真的無話可說了,因為燕雲飛一開了口,道上混的,外面玩,講究的是 兩面光圓,不但要有一身真本事,還要面面俱到,決不能輕易失了分,雪無痕是老 江湖了,這點他看的很清楚,一點頭,道:“兩位既然是這麼說,雪某人自不好硬 插手,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面,單打獨鬥,我老雪自會在一邊涼快,誰死誰活都不 關我的事,因為雙方都是朋友,伸手拉架,幫誰都不好,但是,如果有人想仗恃著 人多咬著不放手,嘿嘿,那就別怪老雪不念這份交情了……” 這是兩面光,明著說的漂亮,骨子裡已明擺著告訴寒玉,小磨嶺固然人多勢眾, 可不能仗勢欺人,有老雪在決不容許那種事發生——寒玉何等聰明,哪有點不透的, 道:“尚雲——,,楊尚雲恭聲道:”當家的,你吩咐……“ 寒玉冷冷地道:“咱們小磨嶺也是場面上的漢子,可不能讓人家瞧扁了,寒玉 要你立刻把兄弟撒出十丈之外,今夜,不論我和燕朋友是生是死,決不容許小磨嶺 的兄弟插手……” 楊尚雲一呆道:“這……” 果然是條令人敬重的漢子,處理事情條理分明,決不落人口實,楊尚雲一向了 解他們頂頭大哥的脾氣,話只要撂下來,決沒更改的機會,他呆了呆揮揮手,道: “是,當家的……” 守候在林子裡那些小磨嶺兄弟有點騷動,他們不服的尚站在那裡低語,不放心 他們大哥的生死,寒玉的眉頭一軒,怒聲道:“誰不走我砍了誰?” 那份豪情和果斷連燕雲飛都聳然動容,他早聽說過小磨嶺寒玉是個人物,今日 一見果非等閒,僅這份豪情就令人心折了。 頓時——人影晃動,全退出了十丈之外,嚴密的守護著——唯有楊尚雲的身子 沒有移動,這是他們多年的老習慣,每當小磨嶺遇著強敵非寒玉出手不可的時候, 楊尚雲總是守在寒玉的身邊,那份關注和照顧,落在別人眼中總有好些感動——哪 知,寒玉並不滿意的揮揮手,道:“你也去吧。” 楊尚雲囁嚅地道:“當家的,我不礙事……” 寒玉不愧是個領導人物,長吸口氣,道:“兄弟,看看咱們的對手是誰?大名 鼎鼎的燕雲飛,即是燕朋友當前,咱們不可留下點滴話柄給別人,你還是退下吧。” 楊尚雲果然是個百依百順的好兄弟,當家的撂了話,他二話不說,深深的行了 一禮,悄悄地退了下去。 燕雲飛大笑道:“寒玉,好氣魄…” 寒玉呵呵地道:“哪裡,這全是燕朋友抬舉——” 雙方口氣都很溫和,不似是即將拼殺的對手,燕雲飛是好漢中的好漢,頂尖中 的頂尖,他淡淡地道:“項七是我燕雲飛生死弟兄,他得罪了小磨嶺的當家兄弟, 說起來不過是小事一段,為了那點芝麻之事,已有幾個兄弟躺在那裡,血淋淋的教 訓,寒玉,你不會忘了這件事吧?” 寒玉嘿嘿地道:“嗯,就是那個教訓,才使我想起兄弟的死沒法交待,所以知 道您老兄路過這裡,也就不自量力找來了,燕朋友,你要付出點代價……” 雪無痕冷冷地道:“怨有頭,債有主,項七並不在這裡…” 燕雲飛大笑道:“一樣,項七的事我挺了……” 寒玉森冷的道:“聽見沒有,老雪,人家已挺上了,項七那老小子如果知道他 有這麼一位夠義氣的兄長替他撐了起來,他不感動的流涕才怪,可惜,他沒福氣看 見這個場面。” 摹地裡———一遠處傳來一個大嗓門,人猶未至已嘩啦嘩啦的叫了起來,道: “媽的,寒玉,老項的事由老項來解決,你他媽的拉著隊伍向我大哥耍狗熊,算他 馬的哪門子英雄,不錯,蔡五,老江全是我干的,有種全向我項七討公道……” 項七和老沙領著一大幫子兄弟在黑夜裡向這裡急奔而來,真是巧的很,他們追 到這裡,雪無痕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真不希望項七和老沙在這個時候出現,本來是 件很單純的事,如果加上老沙和項七,這場面就愈來愈難收拾了…… 雪無痕喝道:“項七,別亂來。” 燕雲飛精神一抖,道:“老兄弟,你們沒事……” 並不是因為項七和老沙拉著兄弟伙來了而興奮,燕雲飛在毒潭只擔心他這幫子 兄弟的生死,如今他們安然無恙,他那顆吊著的心就放下多了。 項七嘿嘿地道:“沒事,我和老沙為了當家你邀集了一班子老兄弟,要上老毒 魔那裡搗它個天翻地覆,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這麼熱鬧的場面,而主角還正是我老 項……” 燕雲飛面色一冷道:“站一邊去。”’項七一愣,道:“當家的,這事是衝著 我來的……” 燕雲飛冷冷地道:“我已接下了。’” 項七大叫道:“不行,事是我惹的,要殺要剮全由我老項來承擔,哪有把事情 搗給當家的道理……” 項七這班子人一來,楊尚雲已發出了緊急的指令,小磨嶺的兄弟俱已刀劍出鞘, 他們雖然尚不敢隨意出手,可是那股子殺氣卻已罩滿了整片林子…… 燕雲飛大步一踏,道:“聽我的還是聽你的,老項……” 項七一呆道:“當然聽當家的……” 燕雲飛聞言一笑,道:“很好,我一定會有個交待……” 寒玉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濃了,他像是達到了某種預期的效果一樣,有種陰沉而 得意的樣子,道:“老項,我已等久了……” 項七一震,道:“等久了又怎麼樣,我不是大刺刺的站在你寒玉的面前麼?別 太指望小磨嶺那一畝三分地,你項七大爺惹事不怕事,今夜我看你們能奈我根錘子 ……” 鼻子裡重重地一哼,寒玉冷冷地道:“別他娘的再吹大氣,說大話,如果不是 我那幫小兄弟有意引你們來,半路上你們就挺了屍,我寒玉自信做事還算磊落,為 了讓大家都說的過去,才在這裡攔截燕當家的,當著他的面,咱們把事情了結……” 項七大叫道:“好呀,你劃下道,我接了……” 嘴上雖然硬的如含了塊石頭,心裡的確嚇了一跳,想想這一路上的蛇行蟲飛, 還真有人引著,如果那真是寒玉手下有意將他們引來這裡,小磨嶺的人還真不含糊 …… 寒玉哼地一聲道:“咱們一場定輸贏……” 項七躍身道:“好,我就斗斗你這塊寫大字的朋友——” 一搖頭,寒玉冷冷地道:“輪不到你——” 項七一呆道:“你不是挑我們燕當家的吧?” 狂傲的一聲長笑,寒玉道:“除了他我又能找誰?” 穩的如一座山,沉的像層培,燕雲飛在這時刻確實有著與眾不同的定力,他始 終冷靜的令人覺得恐怖,雖然此刻已方實力大增,但他知道,雙方如果真動上手, 將有多少人會死於非命,他並不樂於那種場面的發生,最好由他自己把這事情全擺 平。 燕雲飛淡淡地道:“寒玉,你有眼力……” 寒玉長吸口氣,道:“咱們兩個把事情了結吧?” 點點頭,燕雲飛嗯了一聲道:“我候著呢——” 寒玉凝重的道:“一聲定輸贏,如果我寒玉敗了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再也不談 項七的事情,假使我僥倖勝個一招半式,你兄弟項七,就必須交給我們小磨嶺處置 ——” 嗯,燕雲飛道:“公道。” 寒玉斜服了雪無痕一眼,道:“請老雪做個見證……” 雪無痕連忙道:“兩位,最好是點到為止……” 寒玉嘿嘿地道:“交手相搏,拚命是必然的事,我們不是切磋武功,是為了那 股仇那個恨動手,燕朋友,別客氣,儘管下手,寒玉如果接不下,那也只怪自己學 藝不精……” 磊落的話語還真有股君子之風,燕雲飛欣賞的就是這種人物,現今江湖上世風 日下,這種人物已不多見,若非雙方采敵對立場,燕雲飛還真願意交交這個朋友。 射日劍如一道銀弧般的拔了出來,在空中顫閃出條條冷艷,寒玉更不待慢,也 是一柄如幽月般的冷劍,兩個人互相凝視著,並不急於立刻搶先出手——小磨嶺的 兄弟,項七和老沙全屏住了呼吸,已被這兩大劍手所擺出的架勢所震懾——雪無痕 凝重的緊盯著兩個人——燕雲飛一笑道:“其玉請—一” 寒玉大聲道:“好” 那個“好”字也不過是在舌尖上溜了一轉,一片冷光隨著抖出的劍勢而向前瀉 落,這真是行家的手筆,僅在半招一式中,已顯具功力。 那一式攻的正是燕雲飛的前胸,站在四處的人並沒看出這一劍威力何在,雪無 痕和燕雲飛可知道此劍的殺著是何等凌厲,它可以點更可以制,還可以劈,不論對 方從何種角度出手,它都能專攻死處,寒玉果非普通之輩,一出手就露了相當的功 力。 燕雲飛點頭道:“好劍法!” 人隨劍轉,一個大跨步,甩出的衣袂在抖動,人劍已連成一氣,仰身投身,射 日劍已斜攻而上。 這種不避硬上的劍法,除了要有極度的經驗和手法外,還要有過人的膽識,寒 玉哪有不曉得厲害的道理,抽劍轉身,兩個人的出招愈來愈快速——兩道人影在半 空翻騰著——雙方都是劍道高手,出手之快,炫人耳目。 雪無痕臉色凝重,揣摸著兩方面的劍法優劣,他是個玩劍的大行家,任何人的 劍法只要落進他的眼裡,他必能窺出一點端倪,可是這兩個人的劍法令他迷惑了, 許多地方連他都猜測不透——驀然間——兩人長劍在半空中一絞,發出一陣冷光, 在嗡嗡的劍吟聲中,兩個人身子倏地一分——寒玉的臉色蒼白,拄劍於地,微微透 著喘息。 燕雲飛面上含笑,凝立地上,彷彿沒發生任何事。 在風吟聲中,寒玉的胸前有陣冷風襲入,他已感覺出那一點如指孔大小裂縫中, 足以令一個劍客平躺在那裡,寒五神色肅默的一拱手——燕雲飛連忙道:“什麼都 別說……” 那是顧忌寒玉的面子,他畢竟是小磨嶺當家的——寒玉苦笑道:“謝謝——” 這條血掙掙的漢子確實有著磊落不同的個性,他雖然落敗了,並不掩飾自己的 下風,一回頭,向站在林子裡的那幫子老兄弟,一揮手,道:“兄弟,我敗了……” 朗朗的話聲,一直傳出了老遠——站在遠處的小磨嶺那班子老兄弟並沒感覺出 當家的敗在哪裡,他們認為雙方頂多落個平平…… 楊尚雲一呆道:“當家的……” 寒玉一擺手,道:“我們要感激燕當家的手下留了情……” 燕雲飛連哼道:“哪裡?我並沒有佔到便宜……” 寒玉一搖頭,大聲道:“當著眾位兄弟的面,我要向燕當家的保證,小磨嶺和 項七項爺的事,從今夜起完全一筆勾銷,再也不會向項七討公道了。” 一抱拳,燕雲飛道:“我感激……” 他猛地一回頭,向項七一施眼色,又繼續道:“項七,還不謝謝寒當家的……” 項七真是條漢子,主子一撂下話,他立刻上前,道:“寒當家的,小弟項七向 小磨嶺兄弟賠罪,老實說,項七也有不是之處,你寒當家的大量,看在我們當家的 份,原諒小老弟吧。” 江湖上爭的是一口氣,維繫的是個面子,項七上道,講出的話海派,夠義氣, 幾句話,小磨嶺的面子十足,也能給對方下台,大伙那股子仇殺之氣頓時煙消雲散 …… 寒玉拱手道:“我要謝謝燕老兄……” 一怔,燕雲飛一怔道:“謝我作甚?” 寒玉長吸口氣,道:“明眼裡不耍詐不玩假,肚子裡你知我知,剛才那一劍, 燕朋友有足夠的機會讓我躺下,而你卻臨時故意收了手,這份情我不能忘……” 長吸口氣,燕雲飛大笑道:“寒兄,我燕雲飛敬重的是條漢子,佩服的是真正 的英雄,你不但功力高強,做人尤其光明磊落,這種朋友在江湖上已不多見,我不 能傷也不敢傷……” 一呆,寒五道:“你要和我做朋友……” 燕雲飛拉著寒玉的手大聲道:“我何止要和你做朋友,我還要跟你拜兄弟,你, 老雪,項七和老沙都是我的好兄弟……”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站在一邊的楊尚雲身上,又繼續道:“還有這位楊兄弟,他 更是條漢子,從我們對陣開始,他一直在關心寒兄的安危,我敬重的就是這種有血 性的漢子……” 愣了,人整個都愣在那裡了,楊尚雲從沒想到名傳江湖的燕雲飛居然那麼瞧得 起自己,人家不但沒把自己當下人看,還跟自己稱兄道弟,這份情他有點擔當不起, 這份義更使他惶恐,他在小磨嶺只不過是寒玉的護衛,從來不敢想能和當家的及燕 雲飛能平起平坐,如今,燕雲飛那麼瞧得起他,他感動的眼裡溢盈著一層淚水…… 雪無痕大拇指一豎,道:“好,燕兄,有魄力……” 寒玉已向楊尚雲瞪眼,道:“還不謝謝燕兄弟——” 楊尚雲大聲道:“謝謝,謝謝,只要姓楊的有一口氣在,必不忘燕當家的提攜 之恩,我感激—一” 拍拍楊尚雲的肩頭,燕雲飛勸道:“都是自家兄弟,那麼客氣幹啥……” 雪無痕道:“寒玉,這裡是你的地頭,是你的堂口,小磨嶺高這裡不過是七八 裡路,你總不能讓兄弟們在這裡喝西北風,挨風霜吹襲,何不請我們去你的窯口坐 坐……” 一揮手,寒玉道:“應該,應該,兄弟,咱們走……” 一抱拳,楊尚雲已大步行出,道:“當家的,我先回去準備準備,你們隨後就 來……” 他真熱心,交待完了領著兄弟興奮的跑了,他—一小楊總算揚眉吐氣了,能交 上這樣的朋友,楊尚雲是燒了高香是結了善緣,他高興的快昏了頭……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七八里路,微風中,月夜下,對這群熱血的漢子來說那還不是眨眼之間就到了, 經過緊張的對峙,歷盡瘋狂的搏鬥,每個人的精神都鬆懈了下來,大伙兄弟邊走邊 聊,而項七和小磨嶺的兄弟也在冰釋前嫌的情形下互相敬重起來…… 草叢裡有股子血腥味,也有著凌亂的足印,雖是晨光未透,黑幕猶存,那股子 不尋常的氣氛依然籠罩著整個小磨嶺上。 寒玉的臉忽然一凝,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種快速的直接反應立刻襲進每個人的心頭,遠處,站在山頭上的楊尚雲已悲 愴的呼道:“當家的,咱們的堂口給人挑了……” 寒玉臉上沉落的有如一潭秋水,雙目冷煞的凝視著各處,每個可供他起疑的地 方,他都沒有放過絲毫,他要從諸班的蛛絲馬跡中追查出惹事的源頭…… 他終於開了口,道:“燕兄,小磨嶺出了點事,恕兄弟不便招待了,我必須上 山看個究竟,看看是何方神聖有這個膽,乘我兄弟不在的時候挑了我的老窩……” 燕雲飛呵呵地道:“兄弟,我也想見識見識……” 寒玉搖頭道:“兄弟,小磨嶺的事不敢勞累兄弟,我怕連累了諸位,況且,小 磨嶺的事自然由我寒玉來處理……” 雪無痕大聲道:“寒玉,你不夠交情了,兄弟有事自然是兄弟來承當,咱們都 是肝膽之交,小磨嶺有事,我和燕當家的都不會袖手不管,咱們這趟小磨嶺是去定 了……” 寒玉有些感動的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數道人影在話語中向小磨嶺頭射去,方踏上那個山頭,地上已躺著二十幾條死 去的漢子,楊尚雲站在倒斃在地上的漢子身邊,眼裡已盈滿了淚水,他一見寒玉來 了,大聲泣道:“當家的,這些熊宰了咱們二十八個兄弟……” 那可不是小數目,二十幾條漢子,全給人放倒了,連他們的老窩也給人家放了 把火,燒的全是焦土一片,咬了咬牙,道:“先厚葬他們,咱們再查是何人干的… …” 楊尚雲悲愴的道:“當家的,要報仇呀……” 點點頭,寒玉道:“會的,誰給我們一劍,我們就給誰一刀,硬碰硬不會含糊 給誰,瞧瞧看,是哪方人物…” “是——” 楊尚雲用袖子一抹眼淚,又奔向別處,燕雲飛向那些死者瞄了一眼,仰頭沉思 一會的道:“老雪,你看,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雪無痕目光觸及那些死者之後,臉色倏地大變,他已檢視了這些人的傷處,全 是背後挨過一掌,掌狠宛如被人用火燒灼一樣,明顯而奪目。 他哼聲道:“當家的,這彷彿是傳聞江湖的鐵焰掌……” 燕雲飛目光陡然一寒,道:“不錯,我曾聽一位前輩說過,武林中有種掌法, 發時如雷,落時似火焰,中者即死,無人倖免,不過要練這種掌法,非拿人來做靶 子不可……” 雪無痕一震,道:“你說這些人是死在人家的練掌之下……” 淡淡淡一笑,燕雲飛道:“我不過是略略猜測而已,是不是這麼回事,那就要 看我們寒兄弟的觀察了,有人在這裡做了案,不會無得放矢,一定有原因……” 寒玉慘聲道:“兄弟,我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忽然——燕雲飛的目光一凝,他已瞄向一個小丘後,寒玉和老雪也驚覺出什麼 了,三個人移身撲了過去。 小丘後,有一陣童稚般的歌聲清脆的響起——寒玉露出一抹苦笑,道:“山上 兄弟有幾位有了家眷,平常,他們的子女就在這裡玩耍,也許是幾個孩子……” 他們終於踏上那個小丘了,微風徐緩的吹來,遠處,已透出了陽光,寒露未褪, 尚在草梗上閃閃放光,丘後是一大片平坦的土泥地,此刻,正有兩人童子在那裡追 逐嘻戲,不時響起他們的歌聲…… 老雪苦笑道:“是孩子……” 寒玉嗯了一聲道:“不知是誰家的小孩……” 要知寒玉雖然是小磨嶺的總霸子,由於手下有百來個,七位有親眷住在山上, 誰家的孩子他也弄不清楚,望了一眼,立刻縮回身子,此時此景,他哪有心去看稚 子們玩耍…… 老雪淡淡地道:“再看看別處吧。” 那兩個孩子盡情著追逐調笑,身旁站著幾人都沒留意一眼,一邊追一邊叫,不 時還有髒話出口——淡淡一笑,燕雲飛不想嚇著這兩個孩子,道:“兄弟,你不覺 得奇怪麼?” 一愣,寒玉道:“燕兄,有何不對麼?” 長吸口氣,燕雲飛道:“現在是何時辰,誰家孩子會起得這麼早,在這裡玩耍, 他們家大人難道不管麼?” 一震,寒玉和老雪全震住了,對呀,此刻天剛剛亮,山野中的孩子大多是蒙住 被子賴在床上,誰會那麼早起來在這裡玩笑,何況,如果是山上孩子,應會知道山 中發生了殺戮之事,哪還會在這裡停留戲嬉…… 雙目一冷,寒玉上前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他是這裡的主,這兩個孩子既然有了問題,他不能不過問,但,因為對方是個 孩子,寒玉大聲道:“小朋友,你們是哪家的孩子……” 他的話聲不高不亢,卻嘹亮有勁,那兩個童子不可能沒有聽見,此刻對寒玉的 叫聲不但不理會,恍似根本沒有聽見一樣,依然追逐不已。 眉頭皺了皺,跟隨在寒玉身後的楊尚雲卻不耐煩了,他這時心情惡劣,猶在傷 痛之中,自從燕雲飛、老雪和寒玉上山之後,他只有跟在後面聽差遣的份,這時一 見那兩個小孩居然不理會當家的話,心裡不禁有點氣,躍上前去伸手向其中一個童 子一拉,道:“我們在問你們話?” 哪知那個孩子回頭瞪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道:“滾開——” 這一推力道還真大,楊尚雲冷不妨的一個踉蹌,差一點沒栽倒地上,楊尚雲雖 不如寒玉那種身手,可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一身外家功夫在小磨嶺還找不出第二 個,哪想到會讓小孩子給推的幾乎趴到地上,他一呆道:“你……” 那童子大眼一眨,扮了個鬼臉,道:“羞羞,羞呀,跟我們小孩玩……” 前面跑的個子較大,一身藍布大襖,後面追的是個矮個頭的灰衫童子,兩個人 一前一後,倒像對兄弟,楊尚雲剛才就是挨了小的那個一推…… 燕雲飛冷冷地道:“楊兄弟,你還把他們當小孩麼?” 前頭跑的那個哥哥忽然一頓身子,叫道:“么弟,這不好玩,光你追我,我追 你,追到什麼時候才追完,瞧瞧,那個大個子,聽說人家是小磨嶺的二當家的,我 們找他玩玩多好——” 最小的那個童子歪了頭看看楊尚雲,道:“他能挨麼?小光哥,剛才你不是看 見了,咱們兄弟不過是隨便抬抬手,那幾個東西就全躺下了……” 楊尚雲大叫道:“上面那些人是你們殺的……” 那個麼弟點點頭,道:“是呀——” 楊尚雲眼睛都紅了,又問道:“那房子也是你們放火燒的……” 么弟又點點頭,道:“能殺人當然也能放火,你這大個子看起來挺精明的,講 起話來倒三轉四,問些莫名其妙的話……” 楊尚雲怒道:“媽的,你們這兩個龜兒子小不點,小小年紀就這麼心狠手辣, 將來大了還得了,今天,我非捏死你們不可,免的你們再害人……” 他一時氣昏了頭,出口就難聽了,然後,他雙掌一分,向這兩個小孩子抓去, 出手可說是快如閃電……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決不會相信這兩個稚童有那麼快的身法,兩人同時一晃身 形,居然繞到楊尚雲的身後,那個麼弟的手掌已揚了起來——掌心中一團紅焰,如 火爐裡吐顫的火苗子——寒玉一顫道:“火焰掌——” 燕雲飛晃身一移,一拉楊尚雲,道:“退——” 兩個人剛剛躍過來,么弟的手掌已揮了出去,砰地一聲巨響,那一掌落在地上, 在焰火中,地上被灼燒了一大片,並擊起一個大坑——楊尚雲嚇的全身冷汗直流, 剛才如果不是燕雲飛拉他一把,此刻只怕已躺在那裡了,他變色道:“他們只不過 是個孩子……” 淡淡一笑,燕雲飛大笑道:“兄弟,你如果把他們當孩子看,你就大錯特錯了, 江湖上有名的殺人童子班虎、班鶴就是這兩位了,他們看起來像個小孩子,那顆心 可比蛇蠍還狠毒了……” 班虎嘿嘿地道:“真過癮,我兄弟既然能入你這位大行家的法眼,小磨嶺上除 了寒玉還是個人物外,我不知還有哪號人物識的我兄弟,因為我兄弟已經十餘年沒 在江湖上露面了……” 班鶴嘿嘿地道:“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麼?咱們是奉命殺人,今天一定要取寒玉 的狗命,你問問他們,哪個是寒玉,抓過來殺了,回去交待一下就行了……” 寒玉氣的仰頭長笑道:“你們是衝著我來的……” 班虎冷煞的瞪了寒玉一眼,道:“你,就是寒玉了……” 點點頭,寒玉冷冷地道:“錯不了,在下就是小磨嶺當家的霸子,既然你們沖 著我來,為什麼要殺我兄弟,何不直接找我……” 斑虎眉頭一皺,道:“你以為我們是玩假的,班家兄弟是拍拍胸脯上山的,如 果不帶回你的狗頭,決不離開小磨嶺一步,所以兄弟倆閒來沒事,就在這裡互相追 逐,保證你們自己會找上門來,寒玉,我{Iめ料的果然沒錯。” 寒玉憤憤地道:“告訴我,誰叫你們來的……” 班鶴嘿嘿地道:“叫你做個明白鬼,話總要撂下來,鐵扇宮的白大宮主已召合 武林會,誰能拿下寒玉的人頭,嘿嘿,那些好處,我就甭說了……” 又是個讓人頭痛的地方,名震江湖的鐵扇宮是鐵扇夫人一手所創,現在宮主白 天雄是個神秘又狠毒的人物,一心想併吞小磨嶺這幫子人物,已傳話過好幾次,要 寒玉去鐵扇宮一會,寒玉沒有理會,想不到白天雄居然邀請班虎班鶴兩兄弟前來搗 毀小磨嶺——寒玉哼地一聲道:“姓白的欺人太甚……” 班虎冷冷地道:“我們殺人主要是來要你的命,得罪白宮主就是向武林朋友宣 戰,寒玉,你是自己扭下那顆腦袋還是由我們兄弟動手……” 寒玉仰首大笑道:“小朋友,寒玉這顆腦袋本來就不值幾文,很想把它雙手奉 上,可惜,寒玉想這麼做,我這裡幾位兄弟不答應,而恁兩位小朋友,我又擔心你 們沒有這個能耐……” 班虎一愣,殺人童子在江湖上名聲很大,有名的人小鬼大,恁著一身詭秘的功 夫,殺人如麻,自信來到小磨嶺除了寒玉外,其他人皆不屑一顧,寒玉這一番話, 立刻使這兩兄弟留意起來,不自覺的瞄了燕雲飛和雪無痕一眼,燕雲飛面含微笑, 溫文儒雅,不似極難纏之人,雪無痕雖然冷傲的不帶丁點兒暖意,在他們兄弟眼裡, 也不過是個劍手而已,並沒有多大出奇之處,兩兄弟互相瞧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 色,班鶴才冷冷地道:“這兩位是誰?” 雪無痕冷冷地道:“寒玉的兄弟……” 班鶴聞言大笑道:“既是寒玉的兄弟,那也高明不到哪裡去,恁小磨嶺這幾塊 料,我兄弟還沒放在眼裡,寒玉別讓你的兄弟枉自送死,還是你自己來吧。” 寒王呼地一聲道:“你應該先瞭解瞭解他們是誰?” 班鶴嘿嘿地道:“不錯,不錯,我們兄弟是該瞭解一下這兩位大人物,最好別 讓我們失望,如果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這趟小磨嶺就白來了。” 一瞪眼,班鶴仰著頭斜脫著燕雲飛,道:“你是誰?” 多不客氣的口吻,多跋扈的神情。 燕雲飛僅僅冷冷一笑,不屑的望著班鶴。 班鶴睹狀大怒道:“我問你話啦,朋友——” 燕雲飛的眉頭一皺,冷冷地道:“聽見了。” 班鶴怒聲道:“聽見了怎麼不回答?”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以為你是誰,人人都要回答你的問話?小朋友,招子放 亮點,這裡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不是看你們長得像個矮腳蟲……” 班鶴怒吼道:“媽的,你敢嫌我們矮——” 殺人童兩兄弟天生矮子最忌諱別人瞧不起他們,一聽燕雲飛口吻不善,心裡頓 時翻湧起一股濃烈的殺機,班鶴性子最衝動,翻臉像翻書一樣,一句話合不來,立 刻動手殺人,燕雲飛犯了他們兄弟的忌,兄弟倆已雙雙瞅住了燕雲飛——寒玉晃身 道:“燕兄弟,這事是寒玉引起,由兄弟來……” 燕雲飛大笑道:“寒玉,別衝動呀,這兩個毛小子殺了小磨嶺的弟兄不少,待 我來給他們點教訓再由你來處置——” 班虎忽然神色一變,道:“喂,朋友,你說你姓什麼?” 姜還是老的辣,在這緊要關頭上,班虎終於覺出有點不對了,他也是道上的狠 角色,反應機智俱超人一等,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 雪無痕一軒濃眉,道:“媽的,恁你們這兩塊料也放在這裡逞字號,瞎了眼的 龜兒子,連我們燕當家的都不認識……” 班鶴哼口道:“燕雲飛……”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正是在下……” 班虎和班鶴彷彿是踢到鐵板一樣,噎地往後倒退了半步,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在 這裡碰上了這樣一號人物,燕兄弟在三年前就轟動江湖,手下項七老沙哪個不是頂 尖的狠角色,掂掂份量,班虎和班鶴那顆心忽然沉重下來,對付小磨嶺寒玉這幫子 人,他倆敢拍胸脯,一力承擔了下來,但,此刻面對的是江湖上的大霸子,他們就 沒把握了…… 班虎嘿嘿地道:“燕朋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點點頭,燕雲飛道:“我承認——” 班虎逮到機會,立刻道:“那好,我兄弟和寒玉的事就不勞燕朋友插手了,如 果燕朋友肯給兄弟咱們這個面子,他日必有後報,嘿嘿,燕朋友如不賞兄弟這個臉, 那就別怪……” 燕雲飛面上忽然一冷,望著遠處,道:“班虎,瞧瞧那邊,二十幾條漢子活生 生的死在你倆手裡,血淋淋的事實,令多少人發指,再看看山上那幾棟老屋子,有 多少人依賴它生活就寢,而你們,一把火燒個精光,恁這兩點,我就不能饒了你倆 …” 他話音平緩,卻令人心中憤怒難熄,寒玉更是激動憤恨,躺下的是他的兄弟, 燒了的是他們小磨嶺胼手砥足,一點一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殺人童班氏兄弟恁 了一股狠勁,毀了他們兄弟,毀了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寒玉的劍霍地抽了出來。 寒玉怒聲道:“別說了,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班虎和班鶴這才驚覺到燕雲飛果然不是個普通人物,三言兩語就激起了每個人 的怒火,班鶴的雙掌一揚,道:“慢著——” 寒玉怒笑道:“臨死之前你還想說什麼?” 班鶴嘿嘿地道:“寒玉,我們可不是怕你,只是有姓燕的出面,我兄弟不能不 給人家一點餘地,燕朋友,伸手架梁會惹火燒身,我們不過是鐵扇宮的馬前小卒, 留下我兄弟只會使事情更複雜,如果閣下袖手不管這件事,嘿嘿,往後鐵扇宮必將 燕朋友當好兄弟——”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嗯,承小兄弟瞧得起,燕雲飛感激了,要我不管這檔子 買賣也成,二位只要砍下一隻手,立刻滾蛋,下次永遠別再碰上我……” 班鶴怒聲道:“你逼人太甚——” 殺人童班氏兄弟之所以享譽江湖,除了那身好功夫外,就是出手絕頂狠毒,他 倆不出手則已,出手必要對方致命,決不給對手有任何喘息的機會,班鶴知道已沒 有機會再等待了,姓燕的撂下話,要剁了自己兄弟的手,他們殺人童給人毀了手, 往後還能混麼?念頭在腦子裡那麼溜溜一轉,火焰掌已揮手劈了出去。 那一掌針對著燕雲飛,出手之快,確實夠厲。 火紅的掌刃有一股灼人的熱浪,端是酷厲至極,班鶴是個陰險而狠毒的硬裡子 角色,這一偷襲是抱著先下手殺一個少一個的心理,所以,他不僅速度快,狠厲處 更見威力。 燕雲飛的身子一移,道:“這隻手殺了不少人,留著有傷天道……” 班鶴自信這一掌快的能令人無從防範,燕雲飛雖是一方的霸主,恁自己這神快 的出手,即使不能斃了燕雲飛,至少也能使他深受重創。 掌刃下壓,集了全身功力擊出,可謂卯足了勁。 “嗆——” 嗖聲中,誰也沒有看見燕雲飛怎麼拔劍的,只見一片寒光在空際布起,僅是閃 晃了一下,班鶴人還在懷疑中,忽然看見自己的右掌齊肘處血淋淋之色,他這才知 道自己的手掌已飛了出去。 劍快的出奇,鋒利的更是吹毛斷玉,等班鶴見手掌不見了,才感覺出那麼要命 的疼痛,大叫一聲,抱著右臂,騰躍起來,吼道:“大哥,我的手,我的手呀——” 班虎早被這神幻的劍法給震懾住了,從頭到尾他看得最清楚,班鶴如何出掌, 如何搶攻,采的都是極快的手法,而人家——燕雲飛只是拔劍的一個動作而已,就 砍了老弟班鶴的手掌,這一驚真是三魂六魄俱散,他狂傲囂張,毀在他們兄弟手裡 的人不計其數,從沒見過這麼快劍的人,他聰明絕頂,應變最快,叫道:“老弟, 快逃……” 矮子一肚子拐,此刻班虎只希望自己能有四條腿,跑的愈快愈好,哪裡敢面對 燕雲飛這樣的高手,連班鶴也不顧了,拔腿狂奔而逃…… 寒玉提身躍起,道:“哪裡走?” 有個人比他還快,那是雪無痕,他只是白影一晃,早已攔在班虎的面前,一縷 劍光迅快的劃出——雪無痕冷冷地道:“班虎,乖乖地站好。” 班虎只怕燕雲飛不放過他,哪裡想到這個白衣漢子也不含糊,只是一晃身形就 攔了過來,他怒吼道:“讓開。” 他又估計錯了,燕雲飛難惹,雪無痕又何嘗好惹,手中長劍只是那麼一顫一抖, 班虎的大腿上突然一陣劇痛,撲通一聲,人已跪倒地上,雪無痕不屑的道:“我以 為你有多大本事呢,連一劍也挨不起——” 那一劍能挨得起的人不多,骨頭都碎了,任誰也經不起這沉重的一劈,班虎痛 在地上翻滾,叫道:“媽的,我的腿——” 他在憤怒之下連著揮出兩掌,掌掌都是集聚全身之力,妄想給雪無痕一個重擊, 雪無痕可沒有那麼好的性致跟班虎磨菇,劍勢突然一翻,橫著抽掃而下,哇地悲吼 一聲,班虎已栽了過去。 鮮血自胸口上噴出來,人已翻了眼珠子——班鶴顧不得自己的手,悲拗的叫道 :“大哥,大哥——” 班虎顫聲道:“那個人是誰?” 雪無痕冷冷地道:“叫我老雪……” 班虎眼珠子睜的圓凸出來,他真沒想到眼前站著的人就是有薄情劍客之稱的雪 無痕,他抖了抖,人已垂下頭了,嚥了最後一口氣…… 班鶴顫聲道:“老雪,我會報仇……” 雪無痕上前道:“你再多說一句,小磨嶺就由不得你下山了。” 班鶴吼道:“殺了我吧,鐵扇宮自會找你…” 雪無痕不屑的道:“走著瞧吧,看看誰會找誰……” 寒玉緩緩走上前來,指著班鶴道:“現在,你立刻把班虎的屍體給我背回去, 告訴姓白的,鐵肩宮這筆帳我寒玉會跟他有個了結,二十幾條人命通通記在姓白的 身上……” 班鶴哭道:“我會傳達寒當家的交待,不過,我班鶴還會再回來,老雪、燕雲 飛,這筆帳咱們會再算的……” 說完話,果然背起了他老哥的屍體忍著悲痛和憂傷,惡狠狠的瞪了燕雲飛一眼, 踏步而去。 殺人童班鶴沿著小山路往下溜,溜的真快——驀然間——山路上傳來一聲巨雷 般的響聲,只見一個紅袍袈裟的大和尚站在山路當中,殺人童班鶴睹狀大叫道: “和尚,你來晚了…” 那大和尚吼道:“住嘴,宮主命你來探探虛實,你兄弟卻在這裡顯你們殺人童 的威風,現在,你們栽了,把咱們鐵扇宮的名聲全毀了,宮主命我來處理這件事… …” 班鶴顫了顫道:“和尚,我兄長已死……” 那和尚嘿嘿地道:“他死了,你活著也沒多大意思,鐵扇宮你也甭回去了,我 和尚就替你們送終……” 那和尚當真是好功夫,人在那路邊站著,突然手裡飛出一道光影,嗡然聲中, 一個大銅鈸撞進班鶴的胸前,大開膛似的,班鶴已栽倒地上。 紅袍和尚殺了班鶴後,一昂頭向山頂上望來,叫道:“寒玉,聽著——” 寒玉冷笑道:“說吧,我知道你是鐵扇宮的四大天王……” 那和尚嘿嘿地道:“限你三天之內向我們鐵扇宮投降,把殺班氏兄弟的兇手交 出來,否則,鐵肩宮必踏碎小磨嶺……” 寒玉冷笑道:“大和尚,何不上來一敘……” 那大和尚大笑一聲,人已騰空拔起,道:“媽的,你想幹我三絕和尚,那你是 在做夢了,我和尚還沒到出手的時候,等我出手時,你寒玉就是人頭落地之時,咱 們後會有期——” 人似翔翻在半空的大鳥一樣,一道紅影直躍而去。 寒玉臉色凝重的道:“真想不到三絕和尚也來了。” 一瞪眼,雪無痕道:“三絕和尚,江湖上人稱絕子孫、絕朋友、絕人情的三絕 和尚,聽說此人手段奇酷,連自己的兒都殺了,他是個殺人魔,有強烈的殺人嗜好, 看看他殺班鶴的手法就知道,他想殺的人,你別想逃過……” 寒王心底一沉道:“我最怕這種人物,無情而毒辣……” 燕雲飛沉思道;“寒玉,你既惹上鐵扇宮,只守住小磨嶺這一畝三分地是不行 的,三絕和尚已撂下話了,三天內,他在等我們回音……” 寒玉一臉愁容的道:“我明白,燕兄,不瞞你說,兄弟雖然在小磨嶺自成一塊 天地,但論實力,小磨嶺這班子弟兄還不是鐵扇宮的對手,幾年來,兄弟只有在這 裡忍…” 燕雲飛點頭道:“忍也不是辦法,禍患終究存在,這就如一個濃瘡一樣,不把 根除掉,早晚會出大問題。” 楊尚雲踏上前去,道:“當家的,燕大哥說的對呀。” 寒玉點頭道:“我也知道,可是咱們的人手……” 燕雲飛當機立斷,道:“咱們可以先下手,找他最不防備的時候動手,他不是 我們三天復音麼,我們不要三天,今天就給他點顏色…… ” 寒玉苦笑道:“兄弟,你的好意我明白,鐵扇宮在江湖上如一個銅牆鐵壁,除 了白宮主武功高強之外,還有四大天王,哪個都是超絕人鬟的一方高手,要攻進鐵 扇宮可不是那麼容易,所以……” 站在遠處的老沙忽然插進嘴來,道:“當家的,我倒有條路子…” 一怔,燕雲飛道:“什麼路子?” 老沙嘿嘿地道:“鐵扇宮有位大主事叫田浩,他在鐵扇宮裡呼風喚雨,很得白 天雄宮主的信任,此人精明能幹,手下功夫也高,卻獨獨有個缺點——” 燕雲飛淡淡地道:“說吧,這裡沒有外人,什麼話不能說。” 老沙嘿嘿地道:“他很色,最喜歡玩女人——” 燕雲飛的眉頭一皺,道:“人之好色,天性,這跟咱們……” 老沙大聲道;“咱們先干了他,白天雄凡事都和此人商量,他少了田浩,如同 少了一隻手,必會設法和咱們談條件…” 寒五心裡一動,道:“鐵扇宮的行跡本山一向很注意,田浩最喜歡上‘羅香院 ’玩妓,尤其喜歡新鮮貨,是那家妓院的常客,兄弟,要擒田浩,惟有在這裡下手。” 點點頭,燕雲飛笑道:“那就先向田浩下手,最好從田浩嘴裡能知道白天雄的 落腳處,我們擒賊先擒王,這一仗就有把握了……” 寒玉嗯了一聲道:“這事由我安排……” 燕雲飛沉思道:“抓田浩可請楊兄弟和老沙項七去辦,我們研究一下鐵扇宮的 路圖,如果我料的不錯,抓了田浩之後,一場殺伐就會隨著展開——” 項七項七咧嘴大笑道:“好呀,姓田的就交給我們……” 楊尚雲抱拳道:“咱們先去鎮上,我還要安排安排,寒當家的,小弟先行一步 了……” 寒玉沒說話,心裡可真感激燕雲飛,幾句話,不但有了計策,還調派了老沙和 項七助力…… 天,已經大亮,一場殺伐序幕由此而起——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鎮上。 如果有人不認識李瑤紅就沒來過七星鎮,七星鎮沿著七星河而屹立,鎮南鎮北 是南北來往的交通通道,雖然鎮面不大,幅員遼闊往南直通小磨嶺,依北則是鐵扇 宮的鎮宮之處,所以武林朋友說,七星之名雖不震響,卻是兩大江湖幫派之地,提 起鐵扇宮立刻讓人聯想起鐵扇夫人創宮之不易,在短短十年間,鐵扇夫人樹立起鐵 扇宮的聲威,俗語說,一山難容二虎,有了鐵扇宮就不該有小磨嶺,寒玉就在鐵扇 宮的地面上,拉著兄弟在小磨嶺稱雄立威,日久生嫌,兩大地頭蛇就為了些許嫌隙 而常生磨擦,終於演變至今雨水火不容。 自鐵扇夫人隱退之後,白天雄成了鐵扇宮的當家主事了,白宮主手下四大天王 在江湖上各有勢力,名氣很大,江湖上只要提起三絕和尚、攝魂鈴蓋晃、索命指司 馬敦、風大娘這四位腳跺四海顫的風頭人物,立刻會想到是鐵扇宮的狠角色。 殺人童班虎班鶴只不過鐵肩宮的小角色。 而鐵扇宮大主事田洪更是個人物,不但有一身好功夫,尤善出主意,點子特別 多,白天雄在道上論斤稱兩,許多策略都出自田洪之手,田洪在白天雄的支持下, 在鐵扇宮除了四大天王外,有誰不買田爺的帳?人雖然精明能幹,總有些微缺點, 田洪也不例外,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喜歡女人,尤其漂亮的女人,田洪只要看上了, 不論代價多少,他只要能弄到手,哪怕是付出了生命,也要勾搭上手,七星鎮人人 知道鐵扇宮有個田風流,而七星鎮最有名的女人就是李瑤紅,她是這裡最紅的皮條 客,任何女人一落在她手裡,沒有不聽她擺佈的。 所以來七星鎮的人要想玩女人,必先上李瑤紅的香院裡,由李瑤紅安排的女人 定是個個香艷,人人風騷,而田洪是李姐的常客,幾乎天天都在李姐那裡。 傍晚——七星鎮已寵罩在一片燈火中,家家都點上了燈,這是晚飯的時刻,七 星鎮的“寶來居”大酒樓是鎮上最負盛名的飯館之一,寶來居的涮羊鍋、銀絲卷、 蔥油餅是拿手的絕活,而陳年燒刀子更是酒中極品,天剛暗,寶來居已是人來人往, 許多行旅大多在這裡飽餐一頓再找地方打尖,而出入寶來居的客人,以田洪是最常 客,幾乎天天都來,寶來居為了田爺,特別留了個雅座,在寶來居的閣樓上,最外 的座頭,一方面這位子清靜,二來可觀賞整個寶來居的進出人客,視野最敞… 今晚,田洪在鐵扇宮兩個小兄弟陪伴下,又坐上了那裡,堂倌連招呼都不用, 立刻送上一壺燒刀子,四盤蔥花油餅、醬牛肉、一鍋涮羊肉,幾杯下肚,田洪的臉 有點紅潤了,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弟兄,輕聲的問道:“田爺,晚上……” 田洪嘿嘿地道:“還用問,當然是去李姐那裡……” 那漢子悄聲說:“我的爺,宮主不是交待要給班虎班鶴辦喪事,這兩位兄弟栽 在小磨鎮,雖然折了咱們鐵扇宮的威名,畢竟兄弟一場,爺你不去上個香……” 田洪嘿嘿地道:“小角色,挖個坑埋了就行了,還需要費那麼多事麼? 這兄弟倆人小鬼大,妄想去小磨嶺耍威風,也不想想寒玉能在咱們眼底下自成 氣候,當然也有兩把刷子,殺人童自尋死路又怨得了誰?“ 那漢子又道:“爺說的對,不過寒玉也太狂了,在咱們地面上討生活也不睜眼 瞧瞧誰的地盤,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居然殺起咱們兄弟了,這回宮主是真火了… …” 嘿嘿,田洪不屑的道:“狂不了多久了,白宮主要剿了寒玉…” 人在說話,眼梢子卻瞄向樓下,那真是個好位置,樓下進出的人全在眼底下, 突然,田洪的眼神直了,他看見坐在樓下最旁邊的地方,有個如水樣的女人揹著他, 側坐在那裡,雖然低著頭吃著蔥花油餅,依舊顯現出她那張輪廓鮮明,嫵媚動人的 樣子,而最令田洪覺得眼亂的是這女人旁邊的那個四十餘歲的漢子,這樣的女人, 配上這樣的漢子,田洪有點不平,他立刻向旁邊的漢子,道:“陳貴,給我打聽打 聽這女子的來歷……” 陳貴一口羊肉還沒吞下,他已懂得田爺心裡想幹什麼了,他跟了田洪這麼多年, 田洪是什麼德性,陳貴心裡最清楚,他也最樂於幹這種拉皮條的事,因為每次事成 後,田洪總會賞他五兩銀子,陳貴樂的應諾一聲,趕忙站起來,臉上頓時浮現出那 種詭秘的笑意,可是,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消逝,他已看見另一個女人走進寶來居了, 那是七星鎮的紅女人李瑤紅,她一身水袖淡黃的長袍,在兩個小丫頭的陪伴下跨進 門來,堂倌立刻笑臉相迎,奉承巴結的領進裡面。 李瑤紅臉上永遠都是那種嫵媚又動人的笑容,她並沒有隨堂倌另選座頭,直接 走向那位女子的位子,兩方人彷彿很熟,招呼一聲立刻談笑風生起來,田洪目睹這 一切心裡偷笑起來,只要李瑤紅熟識的女人,他——田洪就有辦法弄到手了,當然, 李瑤紅的銀子是少不了的。 陳貴想下樓,田洪已笑道:“你不用去了,李姐會給我安排……” 陳貴心裡冷了半截,眼見到手的花花白銀從手裡溜走了,他心裡嘔的很,坐下 來兇猛的喝了口酒。 李姐真會撩人,風情萬種的往上一瞄,勾魂似的一雙眸光往田洪有意無意的一 掃,田洪心裡大樂,立刻向李姐揮揮手。 李姐真是善解人意,點點頭,人軟酥酥的站了起來,一移蓮步,向閣樓行來, 鐵扇宮大主事的帳她不能不買,她要在七星鎮落地生根,田洪這種人她得罪不起, 她必須曲意的巴結。 “田爺,吃飯——” 人未到笑語已甜蜜蜜的傳了過來,田洪可知道這娘們的厲害,隨便玩點小手段, 也能耍的男人團團轉,尤其是愛好坤道的男人。 田洪嘿嘿地道:“李姐,坐,一塊吃…” 李瑤紅也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下來,她世面廣眼梢子尖,田洪那點心眼早摸的 透透的,道:“田爺,讓我李瑤紅先猜猜你心裡想的……” 田洪臉上有點紅潤,嘿嘿地道:“李姐,不愧是七星鎮的大姐頭,連小弟想幹 什麼都知道了,我田洪生平就那麼點嗜好,我剛才瞧見你旁邊那個小娘們,還真不 賴,怎麼樣,替我撮合撮合?只要能把我小兄弟侍候好了,嘿嘿,多少,隨你開… …” 李瑤紅最明白男人的心了,眼珠子故意向梯下的少女瞥了一眼,臉上頓時有種 為難之色,道:“你說她呀,我的田爺,七星鎮有的是娘們,哪個女人,我都有辦 法弄給田爺,獨獨這個龍姑娘,不行。” 田洪聞言心裡一沉,道:“龍姑娘,大朝口哪個龍燕兒?大姐,龍燕兒的大名 我早聽過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美人,大姐,說吧,你要多少,田洪只要跟她上了 床,價碼由你說…” 搖搖頭,李瑤紅可拿捏的正是時候,道:“不是我不幫忙,是不能幫忙……” 田洪涼透透的道:“為什麼?” 李姐哎地一聲道:“人家有漢子啦——” 田洪鼻子裡哼地一聲道:“那又怎麼樣?我田洪看上的女人有哪個跑出手掌心? 李姐,說吧,如果你有難處,我不勉強你,田洪自己會想辦法——“ 李瑤紅苦笑道:“怎麼啦,田爺,生氣?別氣別氣,我給你想辦法就是了,不 過,田爺,咱們五話可說在前頭,這個龍燕兒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丈夫是來自北 邊的鬍子,聽說還會兩下子,如果有了麻煩,別怪我沒說清楚……” 鼻子裡哼地一聲,田洪道:“鐵扇宮會是怕事的人……” 李姐淡淡地道:“那好,你靜候佳音吧。” 田洪這才滿意的笑了,李姐撂下話,婀娜搖曳的下樓了,田洪望著這個在歡場 翻雲覆雨的女人,心裡還真有點甜甜的,李姐如不年歲稍大,她真是個夠味的女人 —— 》》》》》》》》》》》》》》》》》》》》》》 老沙手裡的酒杯還沒放下,李瑤紅已像完成了使命似的走了進來,龍燕兒由項 七陪著跟著進來,項七今天冒充龍燕兒的老公,體形壯壯的,一臉的騷鬍子,還真 像,以田洪那精明的樣子,居然沒有發現人家在演了一幕戲,項七和龍燕兒只不過 在寶來居坐那麼一陣子,李瑤紅已完成了穿針引線的工作,李姐是個有眼光的女人, 她瞭解田洪的習性,更看透了他的愛好,她知道田洪喜歡哪一類的女人,龍燕兒長 的俏,更長的媚,任何男人都會怦然動心,而她卻是楊尚雲的朋友…… 為了小磨嶺的生存,為了小磨嶺的生死一搏,老沙找上了李瑤紅,李姐和老沙 有過命的交情,當年李姐落泊的時候,老沙曾慨然的伸過援手,為了老沙這忘命的 交情,李姐寧可毀了七星鎮上的基礎,也要幫助小磨嶺這一遭,何況,李姐也很清 楚,鐵扇宮得罪不起,小磨嶺也得罪不起,她夾在兩大組合的夾縫裡,只能取其一, 最後她選擇了小磨嶺,除了寒玉那塊牌子硬朗外,更讓她敬重的燕雲飛也站在小磨 嶺這邊,從老少嘴裡,燕雲飛幾乎是個神,是個傳奇性的漢子…… 楊尚雲拉住龍燕兒的手,道:“燕兒,謝謝你肯幫忙……” 龍燕兒淡淡地道:“別說這個,尚雲大哥的事就是我燕兒的事……” 歎了口氣,楊尚雲黯然的道:“太委屈你了。” 龍燕兒把頭一昂,道:“一個人一輩子總要做幾件轟轟烈烈的事,燕兒也嚮往 英雄的色彩,能有機會和這麼多前輩英雄共事,也是件愉快的回憶——” 楊尚雲還想說什麼,都被龍燕兒的眼神止住了,兩個人似乎有某種默契,互相 凝視了一眼都住了口,李姐低頭沉思一會,道;“田洪是有名的色中餓鬼,他不會 等到明天,也許今晚就會等消息,我們必須準備準備,也許很快就有消息。” 項七嘿嘿地道:“來吧,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老沙沉思道:“最好能吊足了他的胃口……” 李姐道:“夜長夢多呀,他急我們也急,如果他派人打聽龍姑娘的底細,一切 就會拆穿,倒不如……” 項七一伸懶腰,道:“通知他吧,晚上就讓他過過洞房花燭夜的夢……” 真如李姐所料,田洪晚上果然派人來聽回音了,李姐胸有成竹的叫田洪晚上來 圓他邪淫的夢,一切都如李姐所設的計策進行,先設置了一間精雅的房間,刻意的 弄的清淨淡雅,田洪喝了點酒,穿了一件麻布長衫,身邊還是帶了那兩個手下,李 姐早在門口相迎了,李姐笑道:“田爺,真準時呀。” 田洪春風得意的道;“李姐相召,我哪敢不來,否則還有下次麼?” 李姐心裡暗暗冷笑,忖道:“你還有下次,只怕這次就能要了你的命。” 但她臉上依然是那種令人沉迷的笑容,道:“田爺,只要我李姐在七星鎮有的 混,你田爺的事還不是包在我身上……” 她故意斜睨了田洪身後的兩個跟班的,滿臉不屑的又道:“田爺,怎麼啦,上 我這裡還怕有人吞了你,還帶兩個護駕的?別了吧,玩女人總不能讓他們站在旁邊 看吧,當心,那位龍姑娘不依……” 田洪當然懂李姐的意思,回頭揮揮手,道:“你們去寶來居喝酒去,掛我的帳, 回頭辦完事我自會找你們……” 那兩個漢子識相的很,乾笑幾聲走了,李姐立刻把田洪領進屋裡,田洪進屋後, 對這地方倒很滿意,他嘿嘿地道:“李姐,真有你的,這地方不錯。” 李姐嘿嘿地道:“田爺要玩女人,不但要長的俏,生的好,更要講氣氛,我李 姐是這方面的專家,最瞭解你們男人了。” 田洪掃了屋子一眼,道:“我那個上床的女人呢……” 李姐格格地道:“你還真猴急……” 拍拍手,立刻有個丫鬟陪著龍燕兒踱了進來,李姐拉著龍燕兒的手,走到田洪 的面前,道:“田爺,人我可是交給你啦,不過,露水夫妻也是要靠點緣份,成不 成全靠你自己啦,我們這位龍姑娘不是普通人,雖然是有那麼個漢子,卻是地道的 處子身……” 田洪聽了心頭一愣,道:“處子,李姐,別開玩笑,她那漢子……” 龍燕兒眼珠子一翻,道:“我漢子是個太監……” 這一著的確讓田洪迷糊了,龍燕兒居然嫁給一個太監,他左思有想也想不通, 乾笑道:“姑娘我糊塗了……” 李姐格格地道:“你還是慢慢地問吧,我得走了。” 那扇門砰地關上了,田洪在燈影下仔細凝視著龍燕兒,心裡彷彿有萬千小蟲在 鑽動一樣,他風流了大半輩子,玩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就是沒見過這麼標緻的娘們, 龍燕兒麗質天生,眼中水汪汪的更見嫵媚,田洪嘿嘿地伸手握住了龍燕兒的手,道 :“說,姑娘,你漢子怎麼會是個太監……” 龍燕兒眸中有些紅潤的道:“田爺,我和我那口子從小訂了親,我漢子從小愛 玩棍舞槍,不小心給人砍了那東西,這只怪我命苦,嫁過去也就認了,誰知鄰居街 坊就叫我那口子太監,所以,所以田洪心頭一樂,道:”太好了,我今晚給你開包 了……“ 他立刻毛手毛腳起來,誰知龍燕兒卻把他一推,道:“田爺,不是小女子下賤, 跟著你不是為銀也不是為名,實在想有個前程,你要我的人,可以,不過,我龍燕 兒可是頭一回跟男人幹那種事,好歹你是我頭一個男人,我只求你撂句話——” 田洪大笑道:“說吧,你要我留什麼話?” 龍燕兒羞澀的道:“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田洪一拍胸脯,道:“當然是真心的,我田洪——” 龍燕兒似乎不想聽他說下去,隨手拿起了一隻小花碗,從頭上緩緩拔下一枝花 管,扔給了田洪,道:“古人說結義兄弟獻血為盟,夫妻間更要合為一體,你如果 是真心的,就弄幾滴血,我們喝個血灑,算上祭天拜地,我就永遠是你的人了……” 田洪一愣,倒沒想到這小女人名堂不少,他想這容易,大丈夫流幾滴血算什麼, 拿起管子在自己大拇指頭上戳了一下,立刻流出鮮紅的血,滴進碗裡,龍燕兒看了 仰頭一笑,道:“好,田爺,你真有心……” 田洪得意的一陣大笑,伸手抓過酒壺就倒進一些酒,遞給龍燕兒,笑道:“娘 子,喝血灑,發毒誓,我都干——” 龍燕兒一拍手,道:“田爺,謝啦。” 那個“啦”字在舌尖上也不過是略略打轉,突然旁門被踢開了,田洪人還在驚 異間,只見屋子三四個人將他團團團在中間,而李姐也在當中。 田洪一愣,道:“李姐,這是怎麼回事?” 李姐冷冷地道:“怎麼回事?人家漢子找上門來了。” 項七嘿嘿地道:“姓田的,你真大膽,竟敢動我女人的念頭……” 田洪心底一涼,猛然間瞭解是怎麼回事了,頓時寶來居的情景—一閃現在腦際, 他這才明白自己中了仙人跳了,畢竟他是鐵扇宮的大主事,江湖上那些伎倆他聽的 多也見的多,臉色一沉,嘿嘿地道:“給我小鞋穿,朋友,你瞎了眼……” 項七冷笑道:“不錯,是瞎了眼,敢惹你田大爺,是卵蛋碰石頭,自找栽跟斗, 不過,姓田的,你聽清楚了,我的女人不是好搭的,現在你已落在我們手裡,鐵扇 宮白大宮主是你的主,我只要押著你向白大宮主討個公道,嘿嘿,你雖是大主事, 白天雄也饒不了你……” 田洪心裡一哆嗦,白天雄是個烈火漢子,雖然跋扈張狂,可最憎恨手下玩良家 婦女,自己雖很得寵,白宮主礙於面子也不會輕饒自己,他涼了半截的道:“朋友 是在威協我……” 項七冷聲道:“也許是吧。” 田洪一眼瞄見了楊尚雲,這位小磨嶺寒玉身邊的人,田洪不會不認識,他憤怒 的大叫道:“好呀,小磨嶺也參與了!” 楊尚雲哼地一聲道:“你怕了?” 此刻田洪還真不敢態度太硬,他並不是怕這些人,而是不想嚷嚷出去,尤其這 種事不能讓四大天王知道,平常四大天王就瞧不起他,傳進他們耳中,一定會在白 宮主面前弄點事非,他嘿嘿地道:“李姐,七星鎮還想不想混了?” 搖搖頭,李姐不屑的道:“得罪了田爺,我想混也混不下去了。” 田洪深沉的道:“要他們走,這檔子事就像沒發生一樣……” 李姐搖搖頭,道:“田爺,事是你惹的,我只負責把龍姑娘弄來,其他的我就 不負責了,況且,那項大爺也未必答應。” 田洪腦門子轟地一聲,彷彿讓人重重一擊似的,項大爺三字一落進他的耳中, 他猛地醒悟了起來,脫口道:“項七……” 老沙嘿嘿地道:“還有我老沙……” 田洪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似的,道:“我早該想到是你們了,項七,咱們河水不 犯井水,又何苦給我小鞋穿,別忘了鐵扇宮不是好惹的地方——” 老沙冷冷地道:“已經惹上了,四兄,乾脆一句話,這件事你是想自行了斷呢, 還是攤在台面上談——” 田洪咬咬牙,道:“自行了斷又怎麼樣?台面上又怎麼說?” 老沙嘿嘿地道:“自行了斷,咱們誰也不會把這件事嚷出去,你只要答應做幾 件事而已,台面上,嘿嘿,那就要白宮主給我們一個交待了。” 田洪怒聲道:“白宮主不會信你們……” 老沙呸地一聲道:“有個人他非信不可?” 田洪一怔道:“誰?” 老沙冷冷地道:“燕雲飛,我們燕當家的,白宮主雖然雄霸一方,也不敢不見 我們燕當家的,因為鐵扇宮畢竟不願意惹像我們當家的這樣的人物——”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田洪可知道燕雲飛在武林中的份量,鐵扇宮可以吞了寒玉, 卻絕吞不了燕雲飛,三年前就是響噹噹的狠角色,白天雄雖也是雄踞一方的霸子, 他也不願意憑空樹上這樣一個敵手,何況是為了他田洪…… 田洪一歎道:“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老沙沉思道:“要你把鐵扇宮的圖形先劃出來。” 田洪大漠道:“你們,你們——” 老沙臉色一沉道:“我們要毀了鐵扇宮,而你閣下不幸也是參與毀滅計劃的一 份子,由不得你選擇,你必須聽我們的……” 田洪怒聲道:“我不敢——” 老沙一點頭,道:“好氣魄,田洪,既然你不干,我們也不勉強,那你走吧, 我老沙相信你會來求我們…” 田洪恨聲道:“我寧可挨白大宮主的刀子,也不會和你們勾結,你們別忘了我 是鐵扇宮的人……” 哼地一聲,項七冷笑道:“如果你不是鐵扇宮的人,我們也不會看上你了。” 田洪知道事情嚴重了,自己似乎正踏上一張深不見底的大網裡,自己很難掙脫 出來,他真想衝出這間屋子,待在這裡愈久愈對自己不利,他咬咬牙,跺腳道: “老沙,隨你怎麼辦吧,我田洪不在乎…” 一移身,人已往屋外撲去,在他想像中自己這一撲出,定會有人攔截,哪知項 七、楊尚雲、龍燕兒和老沙全站在那裡未動,任自己移撲面去。 田洪心裡還在驚疑,耳邊已聽見項七道:“田爺,有種別回來求我們……” 田洪那兩隻腳突然軟了,他覺得自己的手有點不對勁,那個戳破的指頭上傳來 陣陣的麻感,心裡如觸電似的劇烈一顫,一股寒意自心底裡冒出來。 他回頭吼道:“你們下毒……” 龍燕兒不屑的道:“玩點小手法而已,田爺,要玩女人總要付出一點代價,我 只不過在管上抹上一點要命的藥而已,它雖不能立刻要了你的命,拖久了…” 田洪駭然的道:“什麼藥——” 老沙嘿嘿地道:“我相信你也聽過,是七日‘八絕散’……” “八絕散”在毒籍大全中有絕血、絕脈、絕骨、絕筋、絕氣、絕膚、絕音、絕 魄之功,人只要沾上一點,便成了八絕之人,七日之期,中毒之人,全身筋骨氣魄 便會逐一而蝕毀,髮膚皮筋毀不可懼,懼者乃那種前古未有的痛苦,任何鐵鑄之體, 也熬受不住酷厲的苦痛,武林中,提起“八絕散”人人色變而畏懼。 田洪那只剛跨出門檻的腳頓時收了回來,“八絕散”三個字一落進他耳裡,他 已像遭受雷擊一樣的顫了顫身子,搖晃了一下,大懍道:“什麼,‘八絕散’——” 他在江湖中翻滾了幾十年,道上任何鬼魅伎倆有哪樁沒有聽過見過,鐵扇宮, 也是赫赫之名,“八絕散”他還是從白天雄嘴裡聽說的,談起這種毒連白天雄都赫 然色變,田洪再鎮定也不禁失了顏色,他僵在那裡,怨毒而懷恨的瞪著龍燕兒,一 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半晌,他才吐了口氣,道:“老沙,你們好毒……” 淡淡一笑,老沙嘿嘿地道:“手段是毒了點,不過對付你這種人也不算什麼, 看看七星鎮的女人,有幾個沒栽在你手裡……” 田洪顫聲道:“咱們談個條件……” 老沙得意的道:“田洪,不管你是何等英雄,你還是知道生命的可貴,本來你 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看在你也是個人物的份上,我聽聽你的意見。” 田洪突然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硬不起來了,“八絕散”的毒不發則已,發 作了,自己決熬不過那種臨死的痛苦,他能在鐵扇宮成為白天雄面前的紅人,除了 有張會說話的嘴外,還有一個靈活的腦袋瓜子,他不想死,更不想在這種情形下死, 為了這條命,為了不受那種亙古未有的痛苦,他軟了,他決定妥協了。 田洪沉思道:“你們說吧,要我幹什麼,我知道,既然找上我了,一定是為了 鐵扇宮的事,我除了不便出手殺白天雄外,其他的我還能幫上點忙……” 大拇指一豎,老沙笑道:“很上路,田洪,有你這句話,我知道你死不了了, 聽著,鐵扇宮白天雄要拆了寒當家的窯口,我們兄弟瞧不過去,嘿嘿,我們要一份 鐵扇宮的進出圖,聽說鐵扇宮有許多埋伏,你必須給我們指引一條進出宮中的路… …” 田洪神情慘變,道:“天哪,你們這是在殺人……” 老沙哼了一聲道:“幹不幹在你,沒你,鐵扇宮也難不住我們……” 田洪咬了咬牙,道:“還有呢?” 老沙嘿嘿地道:“我們會另外通知你進宮的時間,在進宮之前你必須破壞掉那 些埋伏,我不希望我們兄弟還沒殺進宮裡,便有人傷亡……” 田洪沒有選擇了,他知道自己將犯下何等的死罪,白天雄一向酷冷無情,如果 他知道自己幹這種出賣自己人的事,白天雄會把他剁成肉醬,但,他更怕“八絕散” 的劇毒,他知道毒發了那味道比殺了他還難過,在兩者中,他只有選擇後者,因為 唯有跟老沙合作,還有活下去的一線機會…… 額際上驚出了汗珠,田洪顫聲道:“老沙,你明白,老白不會饒過我,我犯了 武林中的大忌,與你合作可以,只希望你能給我解藥,等你們進了鐵扇宮,我立刻 設法走人…” 點點頭,老沙嘿嘿地道:“你放心,盜也有道,我們這些人還不是那麼無情的 人,你只要辦妥了事,自然會給你解藥,至於白天雄會不會知道你賣了他,那要看 你自己處理事情的方法了,如果你很小心,我相信白天雄未必會發覺……” 田洪沒有選擇了,在項七和老沙面前,他乖乖的畫了一張圖,一張鐵扇宮進出 的藍圖,在東南西北方,何處有埋伏,哪裡有了望,寫的都很詳細,他知道燕雲飛 和寒玉的能耐,自己如果不詳加註明,老沙不會輕饒自己,栽了就得認,他認了。 老沙嘿了聲道:“謝啦,田爺,進宮後,我自會把解藥奉上……” 田洪垂頭喪氣的走了,他全在人家的擺佈下,色字頭上一把刀,色刀已令田洪 永無翻身的日子了,李姐卻笑了,她終於為老沙做了件還算滿意的事,雖然…… 》》》》》》》》》》》》》》》》》》》》 風在吼,雲在飄,夜衣已披上了大地——三更。 三更是夜行人行動的最好時候,採花、夜盜,還有暗殺……許許多多適合夜間 活動的事情,全在黑夜中進行小磨嶺的兄弟在寒玉的率領下,早已磨拳擦掌,他們 分成了幾個梯次,每一個梯次有十個兄弟,楊尚雲負責總聯絡,他們的目標是進入 鐵扇宮放火襲殺…… 冷風頂著樹梢子,發出嗚嗚聲響,每隊人手分散的向鐵扇宮進發,而老沙早已 通知了田洪,他要田洪把這些兄弟帶進鐵扇宮。 燕雲飛一直躺在小船頭上,他隨著冷風在那條小孤河上飄蕩,老沙和項七坐在 船尾後猛喝著烈酒,他們知道這場搏殺將是空前的慘烈,鐵扇宮不是易與的,除了 白天雄的威名早已傳遍武林外,四大天王又何嘗是好惹的!他們遠遠望著鐵扇宮的 影子,這條河是鐵扇宮的天然護牆,有水相隔要進入宮裡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宮牆 上有了望的守夜人,河面上只要有點滴風吹草動,決瞞不了守夜人的那雙眼睛…… 船在水裡緩緩的搖晃著,燕雲飛真沉的住氣,雙目緊緊的垂著,居然能睡得著, 項七性子最急,不時望著地面上,希望能盡快的看見信號,他們三個只要見了信號 便會躍上岸去,搶入白天雄的寢室…… 寒玉和雪無痕負責正面沖殺,那樣會把鐵扇富所有武力引到前面,而後面的燕 雲飛只要能攔阻住白天雄,鐵扇宮就會遭遇到空前的浩劫了…… 遠處,響起了陣陣貓叫——老沙精神一抖,道:“燕當家的,貓叫了。” 燕雲飛連眼皮子都沒抬,道:“看看樓子上的燈……” 那是田洪和老沙約定的信號,了望樓子上只要掛起了風燈,表示這條水路已沒 了危險,他們便可乘此上岸,項七凝神瞄了一眼,沒有一點燈的影子,項七道: “老沙,田洪會不會賣了我們……” 老沙嘿嘿地道:“諒他不敢,他比誰都怕死……” 鐵扇宮裡已傳來響聲,彷彿已展開了殺伐…… 人影晃動中,已有火勢冒起了黑煙…… 鑼聲四面響起,這是緊急的警號,鐵扇宮地面廣,宮中為了互相聯絡,都是以 鑼聲傳達信息,這陣鑼聲一響,證明寒玉和雪無痕帶領的人已進了裡面。 項七沉不住了,道:“燕當家的,咱們上吧。” 燕雲飛終於坐起來了,那條船已向岸邊接進,一道護城牆有丈來高,燕雲飛一 個躍身,道:“上吧。” 人似掠起的大鳥摹然騰空躍起,僅僅是腳尖那麼一點,他已落在牆頭上,四縷 刀影迎面撲來,鐵扇宮果然不是尋常之處,他人才踏上牆頭,刀光已斜劈過來,燕 雲飛哼地一聲,飛起一腳已將撲來的人踢落地上,射日劍已斜斜的穿了兩個漢子, 鮮血如水般的噴灑著——老沙和項七也緊跟著而落,三個人剎那間落地鐵扇宮裡, 四周已有人影晃動,十幾個揮灑著刀劍的漢子已將他們三個重重的圍困著…… 鐵扇宮今夜遭遇的襲擊是空前的,整個鐵扇宮都陷在一片混亂中,可是鐵扇宮 不愧是武林中異數,面臨恁多強敵的攻殺中,依舊表現出他們是個有紀律的組合, 他們並不慌張,有秩序的分配人手應敵,燕雲飛從自己進入此地開始,他已感覺出 他們的力量是不可忽視…… 半空裡,有人喝道:“朋友,站著。” 那是個全身藍衣的漢子,他留著一撇山羊鬍子,穩重的排開眾人,向燕雲飛眼 前一站,又道:“朋友,這地方不是你們能闖的……” 燕雲飛冷冷地道:“我認識你,范愧——” 那漢子也啊了一聲,猛地退了一步,他已看出對方是誰了,心裡頓時激動起來, 略略拱手,道:“燕爺,你犯不著——” 淡淡一笑,燕雲飛搖頭道:“為朋友,身不由己……” 范愧是蜀山道上的硬挺漢子,對燕雲飛有過一面之緣,他對眼前的燕雲飛是敬 重也佩服,正如燕雲飛所說,身不由己,他也是各為其主,范愧苦笑道:“燕朋友, 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搖搖頭,燕雲飛道:“來了就不會退出,范兄好意心領了。” 范愧歎道;“燕兄,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燕雲飛淡淡地道:“鐵扇宮,不是麼?” 范愧嘿嘿地道:“不錯,是鐵扇宮,卻是我們鐵扇宮最重要的地方,這裡住著 我們老宮主——鐵扇夫人……”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鐵扇夫人寓所在鐵扇宮的後山邊,這倒是出乎燕雲飛意料之外,鐵扇夫人威名 遠播江湖,這個老婆子是個面和心狠,嘴上說的與所做的絕然不同,是位表裡不一 的難纏女人,項七和老沙的神色隨著一變,他們知道遇上鐵扇夫人,比遇上白天雄 和四大天王更難斗。 鐵扇宮最機密最詭異的地方,就是鐵扇夫人居住之處,除了白天雄可隨時來見 夫人之外,連四大天王都不敢隨便來此,燕雲飛初入鐵扇宮便闖進這個地方,其運 可謂太好了。 燕雲飛雙手一拱道:“范兄,不知夫人可在?” 范愧乾澀的道:“燕朋友,夫人早已知道你們來了,我范愧也是奉夫人之命迎 接諸位,夫人不願鐵扇宮歷萬劫不復之地,特請諸位立刻退出這裡。” 燕雲飛淡淡地道:“煩范兄告訴夫人,除非鐵扇宮保證不與小磨嶺為敵,否則 在下今夜只有得罪了。” 范愧聞言一怒,道:“大膽,燕朋友,夫人念你成名不易才給你退身的機會, 寒玉那個狂徒早該受點教訓了,如果他妄想以卵擊石,認為這次偷能成功,那就大 錯特錯了。” 眉頭略略一皺,燕雲飛冷冷地道:“范朋友,那是鐵扇宮不會放過小磨嶺了?” 范愧斬釘截鐵的道:“任何侵犯鐵扇宮的人都不得好死,你是唯一的例外,那 是夫人念你成名不易,要你立刻滾……” 項七怒聲道。 “媽的,范愧,你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對我們當家的范愧不屑的道:”姓項的, 要發狠玩嘴皮子乘早到外面去,你那點玩意兒在鐵扇宮只能算是末流角色……“ 項七可不是省油的燈,今夜可不是來逛花園的,他早已憋不住了,如果不是姓 范的和燕雲飛有過一面之交,他和老沙早出手了,此刻范某人話語不遜,正給了他 出手的理由,嘿地一聲道:“瞧瞧吧,看你項大爺如何宰你們這群龜兒子……” 他可不願給范愧有多少機會,長刀刷地劈了出去,而老沙更不待慢,早已劍勢 運起,一劍毀了最近一個漢子,剎聲頓起血光迸現…… 鐵扇宮能在道上獨樹一幟,果然不是等閒,項七才出手,立刻人影晃動,數十 道人影已沖殺過來。 燕雲飛朗笑道:“咱們別留情了,寒玉還等著咱們會合呢。” 射日劍如一蓬烈陽般的灑出,三個漢子已應聲而倒,范愧目眺欲裂吼了一聲, 對著燕雲飛撲落,手中劍刃連顫七次,劍浪如海濤般洶湧而至,燕雲飛倒沒想到這 個姓范的還真有點功夫,身形一挫,人已凌空掠起,劍隨人轉,一蓬劍雨灑落—— 范愧劍刃才發,對方已騰空而來,只見一連串嗥嗥之聲隨著耀眼的刃光飄灑而落, 逼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來,他嚇得大叫一聲,人已斜著飄去。 燕雲飛的劍太快了,范愧自覺這一閃快速已極,但,在那片耀眼光輝中,一縷 劍光穿空而來,哇地一聲慘叫,他的胸膛已被劃了開來—一隻聽有人叫道:“范頭 栽了!” 燕雲飛的劍並不因為老范的重創而停歇,揮灑中,已有七八個漢子隨劍而倒, 老沙叫道:“燕當家的,咱們衝上前廳——” 遠處,傳來急促的鑼聲,火苗子自四處閃起,一聲聲長嘯迅速傳過來,燕雲飛 一聽嘯聲,立刻知道是寒玉的兄弟在告急時發出的,他們在踏進鐵扇宮曾約訂如有 一方情況緊急,立刻發出嘯聲以便支應——燕雲飛嗯了一聲道:“好” 三個人急速的向前衝去,對四處擁來的人影根本不予理會,哪知燕雲飛的身子 剛剛撲向半空,已聽有人叫道:“退回去。” 那是一股渾厚而激厲的掌勁,燕雲飛頓覺勁力浩大,身子急速的扭向一邊,他 心裡一震,何人有如此威烈的掌勁,隨著這股掌力,只見眼前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 雙眸冷厲的瞪著自己。 在這婦人身後,跟著三個兇惡的漢子,他們雖然尚沒有出手,可從對方的身勢 看出,這些人俱是難得一見的絕頂高手,人人都太陽穴鼓起,皆是內家高手。 燕雲飛冷冷地道:“閣下可是鐵扇宮夫人……” 那白髮老婦哼地一聲道:“燕雲飛,你太不給老身面子了……” 燕雲飛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夫人請原諒…” 鐵扇夫人能創立鐵扇宮,而在江湖上闖出這一局面,果非僥倖得來,她人雖有 六七十餘歲,但,那股子決不輸於。 任何人的威猛依舊有如往昔,燕雲飛搏殺鐵扇宮兄弟的情景,俱落在這女人眼 中,她是個真正的行家,尋常之輩決不在她的眼裡,但,當她看見燕雲飛的身手後, 她知道鐵扇宮遇上了空前的強敵,鐵扇夫人嘿嘿地道:“燕朋友,在殺伐尚未開始 之前,我已給你們留了後路,不希望你年紀輕輕就趟這渾水,誰知道,你這個人大 不識相,居然不聽善言……” 燕雲飛淡然的道:“沒辦法,我兄弟已來了,決不會空手而回——” 跺跺腳,鐵扇夫人怒道:“怎麼?你還想毀了鐵扇宮……” 燕雲飛故意嗯了一聲道:“如果白天雄認為貴宮家大業大,硬要毀了小磨嶺, 哼,那就不能怪我燕某人手下不留情了……” 鐵扇夫人一怔道:“什麼?白宮主要毀了小磨嶺……” 燕雲飛冷冷地道:“夫人難道不知道,白宮主讓人殺小磨嶺兄弟不說,還命令 寒玉三天中向貴宮投降,請問夫人,貴宮不給小磨嶺有活命的機會,能怪他們要乘 夜偷襲麼?” 鐵扇夫人神色慘變,蒼白的道:“有這種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這位夫人雖然只是個女流,行事卻乾淨利落,對鐵扇宮和小磨嶺之間的事雖不 瞭解,卻也耳聞過,她已將宮主之位讓給了白天雄,宮中事很少過問,這次白天雄 逼迫小磨嶺而釀成小磨嶺出手偷襲,倒出於她的意外。 森冷的一笑,燕雲飛道:“夫人何不問問白天雄……” 鐵扇夫人回頭道:“常義……” 燕雲飛聞聲又是一震,金拐子常義早在二十年前便已享譽武林,近年有人說他 作古,也有人說他退出江湖,哪想到常義竟是鐵扇夫人身邊的跟班的。 常義已有五十餘歲,個子倒硬朗的很,雙目炯炯有神,行起路來有若一座山似 的那麼粗壯,他應聲道:“屬下在——” 鐵扇夫人冷冷地道:“這件事你怎麼沒跟我提起……” 常義拱手道:“夫人請息怒,白宮主是咱們鐵扇宮之主,他有發號施令的大權, 白宮主要做什麼,從不准屬下過問,屬下也不過是今晚才知道……” 搖搖頭,鐵扇夫人歎了口氣,道:“天雄也太目中無人了,這種事也不跟我商 量商量,鐵扇宮如果一味的蠻幹,咱們這個宮早晚會毀在他手裡,常義,傳天雄過 來……” 常義猶豫的道:“這…” 此刻鐵扇宮籠罩在一片激鬥聲中,常義是這位鐵扇夫人的跟班,他一向瞭解夫 人的脾氣,此婦剛烈卻很講理,今晚燕雲飛貿然闖入,殺了宮中弟子十餘人,夫人 並沒有立即搏殺之意,而要傳喚白天雄問明原委,他知道此時此刻不是召喚白天雄 的時機,因為鐵扇宮雖然有如銅牆鐵壁,可是小磨嶺那一伙人也不是善與的,據他 所瞭解,鐵扇宮因為防備不周,已傷了不少人…… “砰” 在一聲巨響中,遠處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那是火藥爆炸的聲音,鐵扇夫人深 知火藥的厲害,道:“誰用火藥……” 燕雲飛眉宇一動,他已知道寒玉已用了火藥,小磨嶺今夜為了予鐵扇宮一個重 創,寒玉特別攜帶了稀有的火器,在必要時要使用這種東西,寒玉知道自己的實力 不如鐵扇宮,唯有火器才能毀掉鐵扇宮的龐大實力…… 常義吼道:“媽的,是小磨嶺的人……” 鐵扇夫人神情大變,道:“好呀,燕雲飛,你們居然敢用火器毀我鐵扇宮,我 本來還想化解這件事,如今看來,老身只有大開殺戒,才能保有鐵扇宮這唯有的一 點基業……” 燕雲飛冷冷地道:“夫人最好先問問白天雄,他是如何逼迫小磨嶺,有道是狗 急跳牆,人急拚命,寒玉只是在拚命,他如果不拼一次,請問夫人,小磨嶺還有寒 玉容身之地麼?” 鐵肩夫人厲聲道:“常義,發鈴——” 那是鐵扇夫人獨有的響鈴,每當鐵扇夫人有緊急之事,悼會發出響鈴召喚白天 雄,白天雄只要聽見飛鈴召喚,不管多遠也要趕過來,這是兩人聯絡的訊號——常 義恭聲道:“是” 這位耿直的江湖漢子對鐵扇夫人的話一向畢恭畢敬,他一聽夫人要他發訊鈴了, 身子略略一弓,自袖子裡倏地射出一道鈴影,在空中盤旋而顫動,只聽一陣急促的 鈴聲隨著它的轉動而顫響,別小看了那枚小鋼鈴,此刻聲音奇響,裡外的人都能聽 到,可見這只響鈴不同凡響——鈴響過後,遠遠的黑暗中響起沉濁的步履聲,還有 飄忽的衣袂聲,似乎有兩邊的人向這裡急奔,在一縷燈影下,只見一個白衣漢子, 長袍飄逸,鐵青著一張臉,向這裡緩緩行了過來,而隨在他身後的一些人卻停立在 外面,似乎沒有這白衣漢子的允許,誰也不能踏入一步——老沙推了推燕雲飛低聲 道:“白天雄——” 燕雲飛嗯了一聲,依然含笑的仁立在那裡。 白衣漢子急步道:“夫人,你受驚擾了…” 鐵扇夫人冷冷地道:“天雄,這是怎麼回事,你可要說清楚……” 白天雄嘿嘿地道:“夫人,敝宮今夜來了空前之敵,他們自不量力,居然妄想 毀掉我們鐵扇宮,這些人狂妄無恥,用火器殺了屬下幾個得力兄弟……” 鐵扇夫人冷冷地道:“是不是寒玉……” 白天雄嘿嘿地道:“原來夫人已經知道了,嘿嘿,寒玉和一個姓雪的不知道躲 到哪裡去了,他們的人已被我們殺傷不少,此刻我已佈下天羅地網,沒有一個能逃 出咱們鐵扇宮——” 鐵扇夫人鼻子裡輕輕一哼,道:“咱們的人呢?” 白天雄面色一慘,苦笑道:“四大天王傷了三個,眼下三絕和尚和受傷的其他 三大天王率兄弟在搜尋他們,我相信天亮之前,一定會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寒玉 那老小子居然備了火器,否則,四大天王不會傷了三個,夫人,你這裡…” 他早已看見燕雲飛三個人負手仁立在那裡,故意不聞不問,但,心底裡卻暗中 震盪不已,想不到小磨嶺果然神通廣大,居然派人混進了鐵扇夫人居住之處。 鐵扇夫人斜脫了燕雲飛一眼,道:“這位是燕朋友……” 白天雄那顆沉冷的心突然一顫,一個寒玉、一個雪無痕,已令他手忙腳亂,再 加上一個腳跺四海顫的燕雲飛,這情形就更嚴重了,他想不到寒五連這位難斗的人 物都請來了,白天雄嘿嘿地道:“燕朋友也要趟這渾水……” 淡淡地笑了笑,燕雲飛道:“為朋友,沒辦法。” 白天雄面上殺機陡湧,道:“燕朋友,鐵扇宮不是善類,我白某人更不是易與 之輩,如果你燕朋友肯立刻歇手,嘿嘿,咱們不再追究你硬闖鐵扇宮之罪,否則, 嘿嘿,今夜你就永遠留在這裡了。” 這番話真狂真傲,狂的令燕雲飛眉頭一皺,狂的令燕雲飛嘔心,他出道以來, 碰過不少狂人,沒有一個敢在他面前說這種狂話,白天雄是個漢子,燕雲飛更是個 漢子,他不吃這一套,嘴唇一撇,不屑的道:“我是想留在這裡,白朋友,你能麼?” 白天雄氣的仰天大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們鐵扇宮了。” 肩頭一晃,人已搶了過來,鐵扇夫人伸手一攔,道:“住手,有我在,哪用得 著你來處理。” 白天雄的行動被鐵扇夫人一阻,神情隨即一變,當著外敵的面前,當著宮中弟 兄的面前,鐵扇夫人沒有給他面子,他心裡有一股難以宣洩的怒火,道;“老夫人, 鐵扇宮現在是我當家呀。” 他故意把那個“老”字叫的特別響,暗中已告訴鐵肩夫人,此事你管不著了, 鐵扇夫人似乎相當瞭解白天雄的為人,冷冷地道:“不錯,我是把鐵扇宮全盤交給 了你,不過,這後宮之處是我老宮主還能做主的地方,出了此地,你愛怎麼樣就怎 麼樣,這裡卻由不得你……” 白天雄神色蒼白的道:“老夫人,你……” 鐵扇夫人冷笑道:“如果你認為我損了你的威名,認為老身不給面子,你就連 老身一塊殺了吧,當初,咱們就曾說好過,誰也不准干涉誰……” 白天雄怒聲道:“不行,今夜闖進來的人全是咱們鐵扇宮的仇敵,四大天王拼 了命要毀掉這些人,你橫加干擾,豈不是給敵人有喘息的機會……” 鐵扇夫人冷冷地道:“我問你,今夜這宮裡共闖進多少人,你又殺了多少人? 如果你白宮主真有通天徹地之能,這些人早全除去了,前面戰況我不瞭解,至 少這裡還有三個活人……“ 白天雄心神一震,道:“老夫人既然要問,宮中兄弟雖然傷亡不少,來攻的敵 人也折損不少,四大天王正在搜尋寒玉和雪無痕的下落,不出半個時辰定有結果… …” 鐵扇夫人眉頭一皺,道:“宮中兄弟死傷那麼多人,你不去追擊敵人,而跑來 這裡,莫不是置鐵扇宮於死地,難道三絕和尚獨力能擒下寒玉和姓雪的……” 白天雄一呆,道:“夫人不是傳鈴召喚麼?我怕後面出事才恨巴巴的趕來這裡, 老夫人,三絕和尚已把寒玉和雪無痕堵在地窟裡,他們插翅也飛不了,至於這裡, 嘿嘿,待我修理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 搖搖手,鐵扇夫人冷冷地道:“不用了,這裡有我和常義足夠了,後宮的事往 後由我自行處理,沒我傳喚就別來了。” 白天雄嘿嘿地道:“老夫人,這樣你置天雄於何地……” 鐵扇夫人怒聲道:“白天雄,你真不聽我的話了……” 白天雄面上肌肉一陣抽顫,道:“老夫人,恕天雄自不量力,無法從命了……” 他斜陽了燕雲飛和項七老沙各一眼,狠厲的道:“我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今夜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咱們鐵扇宮過不去的人,好讓江湖上都知道鐵扇宮有何等強大 威武……” 他突然朝身後一揮手,喝道:“給我拿下……” 隨著他的話聲,四周暗角處突然衝出兩大排黑衣弓箭手,個個拉滿弓,支支銳 利的箭鏃瞄準了全場,那些弓箭手長弓一拉,四個提劍漢子已奔上前來,站立在白 天雄的身後。 鐵扇夫人冷冷地道:“他們的弓也對著我……” 白天雄嘿嘿地道:“老夫人只要走出來,那些箭就不會射到你。” 鐵扇夫人哼地一聲道:“如果我不動呢……” 白天雄大笑道:“你明白咱們鐵扇宮的弓箭手俱經長年訓練,個個都百發百中, 他們弓箭不發則已,發時便會竭盡全力出手,如果老夫人不肯移步,只怕會波及無 辜了……” 鐵扇夫人神色一變,怒道:“你連我也要殺……” 站在鐵扇夫人身邊的常義大吼道:“誰要敢傷了老夫人,我常義先不答應……” 他跟隨了鐵扇夫人有二十餘年,一向忠心耿耿,一看白天雄罔顧江湖道義,居 然不顧老夫人生死,心裡那股憤怒使他吼了起來,雙拳緊緊的握著——白天雄冷冷 地道:“常義,滾開,這裡輪不到你……” 常義挺胸吼道:“宮主,恕老奴放肆了,你是個沒有良心的東西,夫人待你不 薄,你千哄萬騙的登上宮主之位,自以為是宮主了,便不將老夫人放在眼裡了,哼, 我看不起你……” 白天雄吼道:“常義,你找死!” 他一揮手,空際猛地傳來一聲曝然之聲,一縷快速的冷箭,疾厲的穿射而來, 常義做夢也沒想到白天雄真是狼子之心,絲毫不念舊情,在一陣嘈雜中,那枝冷箭 已穿進了他的胸膛…… 顫抖的吼了一聲,常義道:“你…” 人已往前一栽,趴地倒在血泊中…… 鐵扇夫人怒僳道:“白天雄,你真敢……” 白天雄大叫道:“我有什麼不敢的,老夫人,歲月已不饒人,你太老了,老的 有點糊塗,糊塗的連我的事都干涉了,老夫人,識相的快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了……” 鐵扇夫人抖顫的道:“你不怕遭天譴……” 白天雄仰天大笑道:“我怕什麼?只要殺了你們,有誰能傳出去……” 鐵扇夫人剎那間神色蒼白,她全身抖顫,伸手把常義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撫平, 恨恨地道:“殺了我吧……” 她索性垂上了雙眸,根本不再理會。 白天雄哼地一聲道:“你裝死……” 燕雲飛目睹這一切情景,心裡只覺熱血沸騰,他沒想到人性真殘酷的那麼可怖, 白天雄罔顧道義的連前任宮主都要藉機毀去…… 他憤憤地道:“老夫人,你難道真要束手待斃……” 鐵扇夫人長歎道:“燕朋友,我還能怎麼樣?總不能家醜外揚,真弄的鐵扇宮 全部瓦解……” 搖搖頭,燕雲飛大聲道:“夫人,你錯了,如果把鐵扇宮真交到這種人手裡, 那才是真正的瓦解了……” 白天雄手揮起來了,項七和老沙的身子已在蠢蠢欲動了,他們知道真正的殺伐 眨眼間就要開始了,只要燕當家的一點頭,他們就會立即付諸行動…… 鐵扇夫人揮手道:“燕朋友,快走……” 燕雲飛雙目一寒,道:“不,我決不會走——” 射日劍隨著他的話聲已顫閃了出來,他運劍斜指著白天雄,怒聲道:“姓白的, 有種跟我單獨一斗……” 白天雄仰天大笑道:“沒機會了,你們通通要死……” 他的手突然往下一沉,厲聲道:“射” 四處拉弓的黑衣漢子似乎早已期待這一刻了,白天雄的命令一落,數十道箭影 疾射而至…… 項七吼道:“媽的,殺——” 他和老沙的身子彈空射起,刀劍在空中揮灑,只聽鐵器聲叮叮而響,兩個人早 已撲向那些射箭的人身上,刀光劍影中,陣陣慘叫隨之而起…… 在白光閃顫中,燕雲飛的身子如道劃過空中的巨龍,條條劍芒倏地四射閃顫, 人若一道流矢樣的在空中翻舞,劍已抹向那些拉弓的漢子——鮮血灑落,人在慘叫 ——那凌厲的冷光使人顫怖,使目睹的人驚悸,二十幾條漢子全被那滾動的劍刃宰 殺於地上…… 白天雄神色慘變,叫道:“劍罡……” 他真是個武術的行家,一眼就瞧出那是武林中難得一睹的劍技——劍罡,此語 一出,立刻有人慘聲大叫,紛紛奪路而逃——劍影陡然而落,燕雲飛額際上略滲汗 珠,他斜斜的馭著那柄射日劍,滿目的鮮血,滿地的屍體,連燕雲飛心裡都勾起了 無限的悲憫,他並不想那麼狠厲的出手,但,鐵扇宮的弓箭手太酷厲了,為了鐵扇 夫人,他不能不施出輕易不用的劍罡,自出道至今,他這是頭一次,劍罡是劍道中 最慘厲的,若非為了以殺止殺,他真不願意用這種劍法——。 鐵扇夫人慘聲道:“燕朋友,好劍法……” 燕雲飛苦澀的道:“夫人,我難過……” 白天雄的劍拔出來了,他目睹自己兄弟死了那麼多,這種慘像倒出乎他的意料, 他這才驚覺鐵扇宮今夜遭遇最大最強的敵手不是小磨嶺的寒玉和雪無痕,而是這位 燕雲飛,那犀利的劍罡太令他震驚了,他在憤烈中連著傳出了三聲長嘯,劍光已如 水樣的在空中顫閃…… 三聲長嘯自夜中傳了出去,遠處也傳來了長嘯…… 鐵扇夫人顫聲道:“快走吧,四大天王要來了……” 燕雲飛長吸口氣,道:“來吧,我不會輕易而退……” 四縷人影飄閃著衝向這邊,聞名江湖的四大天王果然俱是不同凡響的人物,除 了那位三絕和尚還是那身大紅袍外,攝魂鈴蓋晃身上那長袍已有被火燒燬之處,他 一臉灰黑,髮絲根根豎起,兩隻眼睛瞪的像兩枚大雞蛋,一條手臂上還掛了彩,顯 然是被寒玉的火器之傷,而那位索命指司馬敦也強不到哪裡去,胸前一大片被炸的 樣子,血漬斑斑的,可是他依然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德性,惡狠狠的瞪著這裡,最 輕鬆的要算風大娘子,這女人素有潔癖,雖然衣衫不整,髮絲蓬散,她還是很愛干 淨的邊走邊整裡頭髮。 四大天王甫落身形,已看見四處倒臥的那些兄弟屍體,那副淒涼而悲慘的景像, 似乎令這四個人震駭住了,他們想不到江湖上有誰能在舉手間殺害了這麼多弓箭手, 目光頓時落在燕雲飛項七和老沙的身上。 風大娘格格地於笑一聲道:“好呀,這裡真熱鬧,連項七和老沙都來了。” 風大娘從沒見過燕雲飛,只認識老沙和項七,此女心思靈巧,一見項七和老沙 同時出現在這裡,腦子裡立刻浮現出燕雲飛的大名,她知道眼前的年輕人正是項七 和老沙的主人。 項七大叫道:“風婆子,你還認得我項七……” 風大娘鼻子裡傳出一聲冷哼,一副不屑的樣子。 蓋晃神情微變,道:“白宮主。這是誰幹的……” 他是一方的霸子,江湖閱歷豐富,一見地上的情景,心裡倏地一沉,江湖有這 種神乎其技劍法的人不多,鐵扇宮遇上這樣超絕身手的人,是件極其不幸的隱憂… … 白天雄神情凝重的道:“咱們遇上高人了……” 阿彌陀佛,三絕和尚雙手合十的道:“燕朋友,這可是你下的手……” 淡淡一笑,燕雲飛冷聲的道:“大和尚,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的手段並不比 在下仁慈多少,小磨嶺沒有機會領教大和尚的高招,現在咱們可有機會了。” 三絕和尚雙手合什,眼珠子亂轉,卻不回話,他是個聰明人,在白天雄沒有表 示意見之前,他不會輕易出手,他知道,在這裡當家主事的還是白天雄…… 白天雄臉上肌肉一陣抽動,道:“四位,前面怎麼樣了?” 蓋晃恭聲道:“宮主,寒玉和姓雪的太滑溜了,他們不敢正面與我們兄弟對抗, 溜進地道裡,我已命兄弟嚴密守住洞口,等這裡事情解快了,再回去收拾他們……” 眉頭略略一皺,白天雄道:“小兄弟困的住他們麼?” 蓋晃嘿嘿地道:“洞口全是弓箭手,還有老趙幾個高手,寒玉和雪無痕雖然道 門很高,要想衝破兄弟的防守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索命指司馬敦乾笑道:“宮主,咱們鐵扇宮可沒他媽的栽過,想不到一個小小 的寒玉把我們弄的灰頭土臉,今夜如果讓他媽的他們跑掉,咱們鐵扇宮就只好他媽 的關門大吉了……” 他左一句他媽的,右一句他媽的,完全是一副粗黑粗氣的神態,白天雄眉頭皺 了皺,道:“司馬兄,咱們鐵扇宮可曾有人跑掉過麼……” 司馬敦嘿嘿地道:“他媽的沒有……” 白天雄大笑道:“這就對了,鐵扇宮不會饒過誰,也不會放過誰!兄弟們,你 們看清楚了,眼前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燕雲飛,他正站在諸位的面前……” 蓋晃和風大娘似乎被燕雲飛這個名字震懾住了,他們耳熟能詳的閉著眼睛也能 想像到這個漢子的狠厲和勇猛,樹的影,人的名,燕雲飛這塊牌子早已深植在他們 心中,今夜那淒厲的殺戮,二三十條血淋淋的漢子全那麼無聲無息的靜靜躺在那裡, 這是鐵扇宮自創宮以來絕無僅有的事情,而僅有的一次就在今夜發生了…… 突然——風大娘叫了起來,道:“宮主,我覺得有點不對……” 白天雄一怔道:“怎麼啦,難道咱們還要向姓燕的磕頭求饒不成?雖然他劍技 無雙,可是要咱們大伙向他低頭,嘿嘿,白天雄寧可死……” 風大娘格格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宮主,你不覺得奇怪麼?咱們鐵扇宮消 息埋伏,暗樁明卡,俱有嚴密的佈局,而寒玉這批人不費吹灰之力直接由正面闖人 ……” 她斜脫了燕雲飛一眼,又道:“而燕朋友適時又從後面進來,這種種跡像說明 了一件事,咱們這裡一定有了內奸……” 白天雄神情慘然一變,心神震動的搖晃了一下,目光陡地落在鐵肩夫人面上, 他嘿嘿地道:“老夫人,不會是你吧……” 鐵扇夫人冷冷地道:一我會麼?白天雄,你當我是什麼人?“ 風大娘上前一移,道:“宮主,咱們別冤枉老夫人,她不是這種人,不過,咱 們裡面出了問題是不容置疑的……” 白天雄眉頭一皺,道:“那會是誰?” 蓋晃嘿嘿地道:“不會是田洪吧?” 要知田洪在白天雄心裡是個忠僕,是個智囊,也是個足以信賴的兄弟,四大天 王與田洪間素有不相往來之習性,田洪因得白宮主的愛寵,在宮中獨樹一幟,心裡 也沒把四大天王放在眼裡,於是,雙方積怨已久,若非看在白天雄的份上,雙方早 翻臉了…… 白天雄一怔道:“田洪……” 司馬敦怒聲道:“他媽的不是他會是誰?從他媽的出事到現在,他媽的老小子 連個人影都不見,早不知道他媽的趴在哪個娘們的肚皮上,賴在那裡他媽的痛快… …” 白天雄怒聲道:“有問題……” 這個老狐狸反應有何等敏銳,四大天三隻要一提頭,他已想到近日田洪種種不 可思議的事,今夜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田洪居然連面都沒露一下,這與他平 常跟前跟後的習性截然不同,已超出尋常的反常了,白天雄疑心已起,又道:“真 會是他……” 風大娘冷冷地道:“除了他,我們也想不起還有哪個了……” 白天雄目中寒意一湧,道:“媽的,我會查個明白,兄弟,在處理田洪這件事 以前,咱們不能冷落了這幾位好朋友,尤其那位燕朋友,他可照顧咱們太多太多了 ……” 哪知燕雲飛只是淡淡一笑而已,他知道自己目前的狀況,剛才由於發出威力絕 大的劍罡,耗損真力不少,借這瞬息之時,他已調息的差不多了,長吸口氣,道: “諸位,那會帶給各位更大的痛苦,地上的死者可都是你們的兄弟,這些教訓,我 相信你們不會不記取……”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冷嘲的話語和著寒夜的冷清,那字字句句有若冰溜子般的穿進他們的心裡,燕 雲飛每句話都是那麼堅強那麼有力,先前的劍罡已給了白天雄甚大的震撼力,若論 白天雄目前的功力,單打獨鬥,他自己連一點把握都沒有,當四大天王悄然而至的 時候,他知道恁自己五個超世高手的力量要對付燕雲飛就容易的多了,雖然還有項 七和老沙兩個高手,但,那已經不足懼了。 蓋晃嘿嘿地道:“燕朋友,四大天王早已久仰你的大名,鐵扇宮不是怕事的地 方,你我雙方河水不犯井水,為了小磨嶺,閣下要強自出頭,燕朋友,看看地上, 死的全是我們的兄弟,這股仇這筆帳,要我們放過你,也太沒天理了……” 搖搖頭,燕雲飛道:“蓋晃,你成名不易,也活了大半百,跟別人稱斤論兩, 也許還有那個份量,跟我,勸你一句,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頭……” 端的不同,幾句話俱是硬梆梆的,連一點下風也不肯失,僅這份膽氣和言語已 令四大天王震憾了,他——燕雲飛不僅手底下硬的像塊鐵像塊銅,連機鋒都不肯矮 人一截,蓋晃的眉頭皺了,臉也變了,嘿嘿地道:“姓燕的,我們知道你行,也知 道你很有份量,可是你得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聞名天下的鐵肩宮,江湖 上敢站在這裡說大話的沒有幾個,而獨獨你,不但敢站在這裡說大話,腰干還挺的 像棵蔥,兄弟,飯可滿,話不能滿,瞧瞧我們兄弟,哪個都不會含糊你……”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蓋朋友,我還是勸你一句,鐵扇宮不是鐵色的,在咱 們沒有真正交手前,你們最好掂量掂量,有那份量沒有,看在老天的份上,我不想 多殺人了,立刻放了寒玉和老雪,只要不再跟我朋友過不去,也許鐵扇宮還能在江 湖上逍遙幾年,否則,只怕…” 三絕和尚的身子移了半步,道:“燕朋友,你想要寒玉他們的命麼?” 燕雲飛大笑道:“有誰動得了他們……” 三絕和尚嘿嘿地道:“有,我們兄弟平生只有一個嗜好,那就是殺人,殺人像 切豆腐一樣,鮮血一冒,嘿嘿,我們心裡就樂,寒玉和姓雪的血一定更黑更稠,殺 起來挺過癮…” 項七吼道:“和尚,你他媽的病狂……” 手裡的刀已斜斜的劈了出去,這個人性子一向激烈,不管敵人如何強霸,他決 不考慮成敗,三絕和尚的目刃倏地一冷,酷厲的瞪著項七,大掌已吐了出來。 哪知,三絕和尚身子才動,半空中已有人叫道:“項兄,這個人交給我……” 那是雪無痕,他和寒玉衣衫凌亂,泥屑草梗沾滿身上,二個人顯得十分狼狽, 彷彿經過了一番苦戰才逃脫出來一樣,而楊尚雲滿身血漬的緊緊隨在他倆身後…… 小磨嶺出發前有六七十名兄弟,如今,能跟著楊尚雲過來的也不過是十來個, 顯而易見,此次小磨嶺雖然有備而來,也折損了許多兄弟,而鐵扇官能在倉促間應 付小磨嶺的偷襲,猶有這種能力,足見鐵扇宮果非易與。 風大娘叫道:“他們怎麼出來了……” 寒玉冷笑道:“恁那幾塊料也攔得住我們?呸,風大娘,你們適才所賜敬謝不 敏,現在,兄弟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雪無痕和寒玉能從鐵扇宮的地道裡闖出來,的確令四大天王傻住了,四大天王 合力才把寒玉等人追逐進那個秘道,上百名鐵扇宮兄弟守在洞口,而寒玉和雪無痕 能衝出來,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白天雄早已氣的全身顫抖,以四大天王的江湖經驗,渾厚功力居然困不住人家, 雙方皆盡全力,自己手下的四位要角,並沒佔多大的便宜,此時此刻他才瞭解小磨 嶺的實力果然不容忽視。 由於寒玉和雪無痕的出現,使這裡形勢立刻有了轉變,雙方人數相當,俱是當 代高手,老雪已恨透了三絕和尚,人才至現場,已兇冷的馭劍而上,他雙目不瞬的 盯著三絕和尚,一揮手,道:“項七,你先退下,這個人和我的過節還沒有解決, 他剛剛仗著他們的四兄弟給我和寒玉吃了不少悶虧,這龜兒子由我來對付……” 項七嘿嘿地道:“那好呀,老雪,最好能砍下他腦袋給老子當球踢,和尚頭當 皮球玩,嘿嘿,一定很有味道……” 老雪嗯地一聲道:“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三絕和尚被這兩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風涼了半天,心裡那股子怒火冒起三丈,他 大和尚是四大天王之首,在鐵扇宮除了宮主白天雄外,誰不讓他三分?如今,當著 那麼多兄弟的面前,雪無痕連損帶罵的把他數落的一文不值,那股氣真是冒大了, 他吼道:“老雪,我和尚就成全你。” 只見他全身長袍隆隆的鼓了起來,臉色由白轉紅,全身勁力俱運集在雙手上, 大和尚主修外家功夫,一身皮肉刀槍不入,尤其是掌上功夫,出自武當的大力金鋼 手,一抬手,雙掌已交叉在一起…… 雪無痕的劍冷的發寒,也是殺氣畢露。 燕雲飛雙唇一啟,道:“老雪,小心。” 白天雄移身吼道:“慢著——” 三絕和尚對自己這位主還真聽話,聞言已疾速的斜退半步,雙手緩緩放了下來, 合什道:“宮主——” 白天雄嘿嘿地道:“讓我先問他們一句話。” “是——”三絕和尚束手站在那裡。 白天雄陰沉的道:“燕朋友,我白天雄做任何事都要弄個明明白白,告訴我, 你們是怎麼混進來的,如果本宮沒有人接應你們,你們決然進不了這裡……” 燕雲飛還沒有說話,寒玉已笑道:“那要問問你的好兄弟了……” 白天雄厲聲道:“真是田洪……” 他心裡早有了譜,只是由於太信任田洪,他始終不敢相信田洪會出賣他,為了 證明田洪真的出賣了自己,他必須求得證明…… 司馬敦冷冷地道:“怎麼,宮主是不相信是那龜兒子幹的好事?” 白天雄突然一歎道:“兄弟,看來今天是咱們鐵扇宮大限的日子了,田洪那賊 子連我都敢出賣,此刻只怕早已躲到哪裡看熱鬧了,兄弟,干吧,咱們沒有選擇了 ……” 白天雄果然有點眼光,今天這種場面已非言語所能解決了,鐵扇宮雖然好手如 雲,對手更不乏能人,最令他頭痛的不是寒玉和雪無痕,而是難惹的燕雲飛,他怕 射日劍的威力,怕他敵不過姓燕的。 三絕和尚嘿地一聲道:“宮主,殺——” 他是最會選擇出手時機的人,白天雄話音甫落,三絕和尚的掌刃已迎面劈了出 去,他必須在一招之內搶了先機,因為他明白自己的對手——雪無痕,是個玩劍的 高手,稍有不慎,自己一世英名便要栽在這裡了。 掌風呼烈,一發不可收拾。 雪無痕厲聲道:“居然偷襲——” 劍刃在空中翻轉,一身白衣在空中飄舞,那利落的劍勢已橫劈向三絕大和尚, 他必須用這柄冷劍封住三絕的攻擊,否則,掌刃連綿不斷,雪無痕便沒有辦法阻止 他的一路搶攻。 三絕和尚身形果然為之一頓。 雪無痕抓住這僅有的剎那,長刃已點向三絕和尚的前額,三絕和尚大袖一拂, 人已隨之飄移——連著七掌,一排渾厚的大力在空際揮灑——雪無痕也是劍式運轉, 在掌影中閃顫。 鐵扇夫人似乎從這一切的驚嚇中醒了過來,她露出一抹震驚的神色,向燕雲飛 顫聲道:“燕公子……” 燕雲飛連忙道:“前輩,請說。” 鐵扇夫人嘴唇蠕動,道:“公子,老身懇求你,別讓鐵扇宮全毀了。” 搖搖頭,燕雲飛苦笑道:“夫人,白天雄恨不得毀掉你,恨不得能將你一並殺 了,你還為他求情,我不明白,夫人何以會……” 鐵扇夫人愴然的泫然淚滴,歎了口氣,道:“公子,別忘了鐵扇宮是老身用了 半生功夫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全與老身有著一股濃郁的感情, 我愛它,更敬它,不希望就此瓦解……” 燕雲飛黯然的道:“夫人,白宮主並不這麼想,他恨不能藉著鐵扇宮的余威稱 霸江湖,恨不能殺盡天下反對他的人,今夜,他如果能藉機下台便罷,否則,那場 面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住的了,到時候,只怕……” 鐵扇夫人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複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因為她知道,燕雲 飛說的全是事實。 蓋晃瞄了現場一眼,道:“宮主,單打獨鬥並不是辦法……” 白天雄嗯了一聲,道:“我明白,通知所有兄弟,咱們要展開殺戮了……” 蓋晃立刻傳達了白天雄的訊息,瞬息間,鐵扇宮的弟子已暗中發出了出手的信 號,只聽司馬敦大叫道:“兄弟,全上啦。” 這突然之變,早在寒玉和燕雲飛的意料之中,他們知道白天雄會孤注一擲,因 為他面臨了抉擇,沒有機會選擇別的途徑,寒玉怒聲道:“上吧,那個蓋晃交給我 ……” 老沙嘿嘿地道:“我對那姓風的娘們倒挺有興趣的,這女人騷味十足,正合了 我的胃口,來,交給我,看我老沙如何跟她玩玩,保 證有她樂的……“ 面對著這樣強勁的敵手,老沙依舊談笑風生,絲毫也不為那未知的搏殺擔憂, 可見老沙還真看的開。 風大娘字字句句都聽的清楚,怒道:“老沙,你找死——” 體看風大娘是個女流,那身功夫還真不容輕侮,身子略略一扭,已揮著她那柄 薄薄的利刃沖殺過來,出手之快倒使老沙一驚——這邊一動手,鐵扇宮的數十名弟 子全出手了,項七也不甘寂寞,大吼一聲,衝向司馬敦——燕雲飛始終沉穩如泰山, 他並沒有急著出手,雙目始終注視著白天雄的行動,他知道白天雄目前是他唯一的 對手,也是最可怕的一個敵手,此刻,白天雄和他幾乎是同一心思,兩個人目光頓 時集結在一起。 半晌,白天雄冷冷地道:“我們總要有個勝負……” 點點頭,燕雲飛冷笑道:“你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能一舉殺了我,鐵扇宮 宮主的寶座就要拱手讓人了……” 白天雄一怔道:“誰能接我這個位子……” 鼻孔裡一聲冷哼,燕雲飛不屑的道:“自然是老夫人,她是當然之主,若不是 她提拔你,你能有今天麼?姓白的,做人要厚道點,你不但不知道感激老夫人的恩 情,居然還想殺了她……” 白天雄怒聲道:“那個老太婆?哼,果然是她的意思。”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該死,臨死還不醒悟……” 他生平中最看不起忘恩負義的人,白天雄是個標準的無情小人,他忘了鐵扇夫 人的提攜,忘了對他有恩的人,在利用價值消失的時候,他居然能狠心的要解決掉 這個累贅,這種行徑使燕雲飛動了殺機——射日劍已遙空指向白天雄,那是射日劍 的起手式。 白天雄也撥出了劍,兩個人已漸漸靠近。 耳邊,傳來慘厲的叫聲,那是鐵扇宮和小磨嶺兄弟廝殺的必然結果,一定有許 多不幸者為此而死。 鮮血在飛濺,全場陷在一片慘境中——驀地裡——兩股劍刃已自兩個不同方位 向對方的身子劈去,白天雄挾著胸前那股子惡毒之念,肩頭微晃,人已連人帶劍沖 殺過來。 燕雲飛雙目如兩盞明燈似的瞅住了白天雄那晃移而前撲的身子,當白天雄的長 劍才切向自己身前剎那,射日劍已在那一閃而過的空檔中,倏地斜斜飄進白天雄的 劍幕裡這種超乎尋常的劍法使白天雄心神大顫,他出道至今會過的高手無數,卻沒 見過像射日劍這麼潑辣的招式,他嚇得忙著一退,道:“厲害——” 厲害並不在這裡,真正的厲害是他那切入的一劍並不因為白天雄的疾速暴退而 有所停歇,燕雲飛就像是白天雄的影子一樣,他退他跟著疾進,劍式不但未見減慢, 更快的是射日劍已由劈為點,猛地戳向白天雄的胸口——神色隨著慘變,白天雄長 劍一揮,道:“你——” 那個“你”字也只不過在嘴唇裡轉了半轉,白天雄只覺一陣劇痛傳進心裡,手 中長劍已叭地掉在地上——人一個顫晃,往旁邊直栽而落——風大娘慘叫道:“宮 主中劍——” 這聲厲吼使全場的人都愣住了,三絕和尚和雪無痕猶在生死關頭,此刻已顧不 得再拼了,已疾速躍身撲向白天雄的身邊,叫道:“宮主,宮主——” 白天雄嘴裡已吐出了鮮血,顫道:“通通住手……” 司馬敦的頭已給項七砸破了一個血洞,在暈眩的步履中,捂住頭上汩汩的血柱, 吼道:“他媽的,宮主可不能死……” 蓋晃一提長劍,道:“不打了。” 他還是條漢子,說不打就不打,扔了劍認栽,寒玉倒很顧忌江胡道義,沒有借 機下手,面上露著不屑的笑意,任蓋晃離去。 三絕和尚怒聲道:“是誰殺了宮主——” 燕雲飛冷冷地道:“是我,和尚,有意見麼?” 三絕和尚吼道:“我跟你拼了。” 哪知,他和尚的袍影方動,白天雄的手已拉住了他的袍角,用一種虛弱的聲音, 顫抖的道;“算啦,咱們栽了……” 風大娘厲聲道:“宮主,四大天王決不會看著你讓人砍讓人殺,姓燕的給了你 一劍,我們也要討回這一劍……” 哪知白天雄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隨著那一抹苦笑,他胸前的那 一道劍傷,又汩汩的湧出一大片鮮血,顫聲的道:“燕雲飛的劍是天下最霸道的劍, 我和你們全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聽我的,別再動手,那樣只有自取其辱……” 他斜脫睨鐵扇夫人一眼,又繼續道:“老夫人才是這裡的主人,我要把鐵扇宮 還給她,雖然老人年事已高,她畢竟還是一宮之主,你們?你們跟著她…… ” 鐵扇夫人眼裡含淚,道:“天雄……” 白天雄黯然的道:“我手段激烈,太過霸氣,如果不是經過這一次教訓,我還 想不通這個道理,老夫人,天雄對不起你,一味的想征服武林……” 難道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誰又想到滿腹暴戾的白天雄會一改往昔,在 這個時候突然大徹大悟的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鐵扇夫人一向喜歡這個從小拉拔的 弟子,所以才會將若大的鐵扇宮交給他掌理,雖然白天雄曾對她不敬,曾恨不得殺 了她…… 鐵扇夫人歎氣道:“過去的不說了,天雄,鐵扇宮不能就此消失,四大天王跟 了你很多年,我明白你們之間的感情,放心吧,我會待他們如自己的兒子……” 白天雄顫聲道:“謝謝你,夫人……” 鐵扇夫人向燕雲飛拱手,道:“燕公子,看在老身份上,通通饒過他們吧,四 大天王雖然在道上名氣很響,除了手段狠厲一點外,也沒幹什麼惡事……” 燕雲飛淡淡地道:“這要問問寒當家的……” 寒玉連忙道:“老夫人,我小磨嶺兄弟只想圖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素來與貴宮 沒有瓜葛,這次不幸是雙方有了誤會,有了磨擦,既然雙方已沒有恩怨,我們就一 筆勾銷算了。” 鐵扇夫人感動的道:“謝謝你,寒當家的……” 寒玉一揮手道:“誤會冰釋,我們告辭了。” 點點頭,鐵扇夫人嗯了一聲道:“宮中事務急待處理,我也不留諸位了,容老 身日後邀請諸位來宮中小敘半日,再當面致謝。” 揮揮手,小磨嶺兄弟在寒玉的率領下,一行人退出了鐵扇宮,鐵肩夫人目睹這 些人離去,立刻道:“立刻請大夫,替白天雄治傷……” 話音甫落,白天雄的身子忽然一動,人已躍了起來,伸手抓住鐵扇夫人的前胸, 嘿嘿地道:“老太婆,你也太小看我白天雄了,姓白的如果那麼容易栽下去,還能 在道上混麼,我不過是受了點傷而已,那只是騙騙姓燕的……” 鐵扇夫人大懍道:“你,你…” 白天雄狠厲的道:“如果不宰了姓燕的,這口氣我嚥不下,老太婆,很不幸, 你和他們是朋友,我必須要利用你,達成我復仇的目的。。。。。。” 鐵扇夫人顫驚的道:“天雄,別自掘墳墓……” 白天雄得意的道:“嘿嘿,看著吧,誰是最先走進墳墓的人立刻就能揭曉,死 女人,待我佈置妥當,我會請他們來咱們鐵扇宮做客,那時候,他們連怎麼死的都 不知道,老太婆,謝謝你給了我機會,否則,我還想不出這個點子呢…” 鐵扇夫人怒聲道:“畜牲,你敢——” 白天雄大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殺了燕雲飛,毀了寒玉,天下能與我為敵 的就不多了,看著吧,你會衷心佩服我的計劃,不過,要成功的完成這件事,必須 要你幫忙…” 鐵肩夫人哼聲道:“休想——” 白天雄冷冷地道:“由不得你了,風大娘,押她下去……” 風大娘格格地道:“真想不到我們宮主還真有一套,先前我還以為宮主真的完 了呢,那太好了,那個姓沙的佔盡老娘便宜,他只要落進老娘手裡,看我不活活劈 了他……” 這女人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心裡熱的像團火,她和白天雄早就不清不白, 暗中已有往來,四大天王中以她最沒大沒小,敢和白天雄搞七捻三的,此刻她一拉 鐵扇夫人,道:“夫人,請吧。” 鐵扇夫人黯然一歎,心裡只覺一股子酸楚,她做夢也沒想到白天雄陰毒的居然 還要利用她,風大娘押著這位老婦人進人了鐵扇宮那間專門押人的鐵屋,鐵扇夫人 進入裡面,猛然回頭道:“風大娘,你願不願聽個故事。” 風大娘一怔道:“夫人,你真有雅興,在這節骨眼上居然還有心情說故事,好 吧,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說吧,反正我現在沒事鐵扇夫人望著黑幽幽的鐵屋子,緩 緩點燃了油燈,她彷彿已知道自己的命運似的,長歎道:”我說這故事的原因是因 為我們都是女人……“ 風大娘一怔道:“女人……” 鐵扇夫人嗯了一聲道:“世是最可憐的就是咱們女人,運氣好的也許能嫁個如 意郎君,差一點的可能墜落為空中的飛絮,跌落的塵埃,我是個很好強的女人,丈 夫死後,我辛辛苦苦創立了鐵扇宮,多年來運氣還算不差,江湖上還有我們這個字 號,人人都還買者身一點面子……” 風大娘猶疑的道:“夫人,你說這些幹什麼?” 鐵扇夫人長歎道:“我就要說到正題了……” 她彷彿已沉緬在往日的回憶裡,雙眸望著黑黝黝的鐵壁,沉思了很久,才再吐 出口氣,道:“鐵扇宮威震江湖時,我才四十八歲,一個女人要領導宮中數百兄弟, 確實是不容易的事,每當夜晚,我冷靜下來的時候,我一直想找一個能取代我的人, 來領導鐵扇宮,也免得我每天這麼煩心……” 風大娘似乎被她那低沉而有力的話聲吸引,聽到這裡不禁插嘴道:“你選上了 白宮主……” 哪知鐵扇夫人哼地一聲道:“他不配……” 風大娘訝異的道:“不是他。他是宮主呀……” 鐵扇夫人眸子裡彷彿有一泡淚水,道:“那時候鐵扇官最讓我欣賞的是副宮主 徐達,這個人公正不阿,做任何事都很有原則,由他來領導鐵扇宮才是最適當的人 選……唉,誰又想到白天雄早已蓄意奪取鐵扇宮宮主的位置,他除了極力討好我外, 處處要表現自己,而我當時把他看成小弟弟一樣,許多事也就交給他去辦,他藉機 會常常和我親近……” 風大娘哦了一聲道:“你一定受了他花言巧語所騙,而讓他當宮主……” 搖搖頭,鐵扇夫人不屑的道:“我早看出此人心術不正,不會上他的當,誰知 道有一次宮中慶祝建宮十五年的宮慶時,我也多喝了兩杯酒,頭有點暈暈的,白天 雄就把我送回房中,他真會討人歡心,給我弄了杯醒酒茶,我也沒想到別的地方, 哪知茶下肚之後,我忽然覺得不對了……” 風大娘大懍道:“他是不是下了‘歡喜露’……” 那是一種激情的春藥,風大娘對這門東西瞭解很深,因為她也有這種經驗,所 以脫口而出…… 鐵扇夫人面上殺機一湧,恨聲道:“這賊子與我相差二十餘歲,腦筋卻動到我 身上,喝了‘歡喜露’後,我已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再加上慾火焚身,被 這賊子強暴了……” 風大娘吼道:“好呀,老法子,他真敢——” 鐵扇夫人一震,道:“你也上他的當……” 風大娘羞紅的低下頭去,輕輕的點了點頭。 鐵扇夫人怒聲道:“他羞辱老身之後,起先還在哄我,後來他才露出那張醜陋 面孔,要我宣佈他為宮主,如果我不答應,他就要當眾宣佈那一夜的醜事……” 風大娘恨聲道:“想不到他那麼無恥……” 鐵扇夫人歎氣道:“你明白,咱們女人最怕這種事給抖了出去,上當之後,他 手段卑劣,非脅迫我讓位不可,我為了愛面子,拗不過他,只好退了鐵扇宮宮主之 位,那時徐達不明就理,憤然離開本宮,白天雄一朝當權,把我的人通通趕走,一 直獨霸至今……” 風大娘恨聲道:“好卑劣的東西,原來他是用這種手段幹上宮主的,怪不得宮 中的老人全離開了呢,夫人,我瞭解你的處境了,眼下我也幫不了你……” 鐵扇夫人歎息道:“我告訴你這個故事的目的,是叫你別上白天雄的當了,他 不會真心和哪個人相處,也許有一天……” 點點頭,風大娘難過的道:“我明白,夫人,我早看出他的為人了,需要你的 時候就發洩一番,不需要就一腳踢開你……” 鐵扇夫人苦澀的道:“風姑娘,幫我個忙……” 風大娘一震,道:“夫人,說吧。” 鐵肩夫人黯然的道:“別讓白天雄毀了燕雲飛,那是個不錯的男人……” 風大娘一呆,道:“這……” 她神情怔然一變,鐵扇夫人的要求使她頓時為難起來,雖然她很同情鐵扇夫人 的遭遇,為白天雄那無恥的行徑而難過,可是畢竟她是四大天王一份子,她能背叛 白天雄麼? 而白天雄豈會輕易放過她的叛逆之罪,何況,白天雄和她還有那種暖昧的關係 …… 揮揮手,鐵肩夫人道:“去吧,全看你是怎麼想了。” 風大娘的心猶地一沉,她漸漸開始動搖對白天雄的信賴和支持了,當她知道白 天雄是靠了春藥而當上宮主之位後,她卑視他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烈日已盤踞在蒼穹之上,如一團紅紅的火樣斜斜的垂掛在雲端上,鐵扇宮在刻 意的修飾上,顯得很有生氣,大門特別油漆了一番,兩個黑衣黑褲的弟子羅列兩旁, 白石板道上清亮光滑,他們俱昂胸挺肚的望著路上,今天是他們鐵扇宮的大日子, 鐵扇夫人下帖邀宴小磨嶺當家寒玉和名傳江湖的燕雲飛,而雪無痕更是榜上邀請之 人——而雪無痕卻沒有來。 路上,只有燕雲飛和寒玉兩道騎影,兩個人緩緩跨騎而來,篤篤的蹄聲敲起了 板石路上的迴響,大門口的漢子全畢恭畢敬的在那裡迎著——三絕和尚是負責迎客 的當家代表,此刻,雙方都沒有了敵意,彷彿是多年的老友似的,互相迎上——三 絕和尚合什道:“歡迎,歡迎,那位雪施主呢……”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老雪有點不舒服,由我和寒兄弟代表了……” 三絕和尚的眉頭皺了皺,道:“那真遺憾了,我們老夫人指明他是貴客之—… …” 燕雲飛冷冷地道:“見過老夫人後,我會當面請罪……” 鐵扇宮的大廳還真有氣派,槐木大紅椅,青石板地面,琉璃頂子,江湖上鐵肩 宮能獨樹一格,自有其不容忽視的力量,進廳後,一張大圓桌已擺投好了碗皿,紅 巾復面倒像在辦喜事。 風大娘和司馬敦早已站立在那裡守著,他們四大天王今日顯得十分磊落,面上 俱掛著笑容,大伙倒像是多年好友,互相拉著手落了座。 燕雲飛拱手道:“諸位,老夫人……” 鐵扇夫人終於出現了,她那蒼邁的臉上彷彿掛著一層憂憤,兩眼平直的有些空 洞,白天雄緊緊的扶住鐵扇夫人,鐵扇夫人嘴唇顫動,道:“燕…… 她的話結巴的還沒有說出來,人已往前一栽,一股鮮血從她背後冒出來,身子 抖顫了一下,面向地上倒去。 背上插著一柄七首,整根沒入——燕雲飛一震,道:“老夫人—一” 白天雄嘿嘿地笑道:“姓燕的,我本來不會這麼早發動,可是這老太婆太不識 相了,她始終不肯跟我合作,這是她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姓白的心狠……” 燕雲飛怒聲道:“你好狠——” 白天雄大笑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老子本來就是要這老太婆邀請你們來 上當,俗語說無毒不丈夫,為了前日那件事,我白天雄栽的太慘了,我不殺你,日 後還能在道上混麼?可惜,你倆還不知道,一踏進鐵扇宮,就甭想再活著走出這裡 了…” 風大娘哼叫道:“宮主,你為什麼殺她…” 白天雄瞪了她一眼,道:“不殺她行麼?咱們設置的一切,這老太婆拼了命也 會說出來,如其由她嘴裡說出來,倒不如我們提早發動,反正咱們最終的目的是把 姓燕的騙進宮來……” 風大娘怒聲道:“白天雄,你好毒,老夫人的宮主之位被你用無恥的手段逼下 來的,你逼下來也罷了,連條活路都不給她,現在我明白你為什麼要殺她了……” 白天雄叱道:“住嘴,你敢背叛我……” 風大娘嘿嘿地道:“我本來不會背叛你的,現在我要說出你的罪狀了,不然, 我們女人給你糟榻完了還要忍氣吞聲,呸,老娘就不會那麼容易被耍……” 白天雄恨聲道:“臭娘們,我有什麼罪狀……” 風大娘像瘋了一樣,厲聲道:“諸位,你們知道白天雄是怎麼登上宮主寶座的 麼?他是用卑劣的手段,玷辱了老夫人脅迫她……” 白天雄聞言大懍,這檔子事除了他和鐵扇夫人知道外,他保證天下沒有人知道 這秘密,因為她自己是當事人,決不會把這樁事給喧出去,而鐵扇夫人更是死要面 子的人,哪會把這樁醜事告訴第三人,她自己不會說,自己不會說,風大娘又怎麼 會知道…… 他變色道:“住嘴,你胡說什麼?” 風大娘厲聲道:“要我閉嘴,除非你殺了我——” 白天雄嘿地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 手袖裡突然一抖,一蓬異光碎然間射了出去,風大娘跟白天雄有很親呢的交情, 白天雄肚子裡有些什麼,她是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他長袖中藏了暗器,只聽她慘 叫一聲,滿身都是細如牛毛的蜂尾針。 風大娘慘聲道:“你……你……” 白天雄嘿地一聲道:“這暗器本來是專門對付燕朋友的,誰知道你這娘們不識 相,話太多了,只是,這太便宜姓燕的了……” 風大娘中針之後,臉上立刻呈現黑紫之色。 蓋晃是四大天王最後進廳來的,他一見風大娘倒在地上全身呈紫黑之色,憤憤 地道:“宮主,給她解藥,蜂尾針其毒無比,中者必死……” 哪知白天雄冷冷地道:“叛我者死,這是她應得的下場……” 蓋晃氣絕的道:“宮主,你……” 白天雄臉色忽然一沉,道:“有誰敢抗旨的,這就是樣子,各位大王聽著,風 大娘死有餘辜,任何人都不准再提,現在,我們要向這兩位好朋友算算咱們的帳了。” 燕雲飛和寒玉冷眼看完了這一幕,頓時瞭解白天雄的惡毒了,燕雲飛後悔自己 沒有當場殺了他,才招致鐵扇夫人的慘死,他歎了口氣,道:“白天雄,你今天要 付出代價。” 白天雄仰天大笑道:“姓燕的,你錯了,贏家是我,決不是你,設計把你騙來 這裡之前,我已經佈署好了,看看這場面,有誰能逃的出去,況且,我還邀請了恨 你入骨的人……” 一怔,燕雲飛道:“恨我入骨……” 白天雄得意的道:“瞧瞧吧,有一批人是為你而來,你不會想見這些人,可是 他們卻想見你,因為你……” 隨著他的話聲,大廳門口處已出現了二十餘道人影,這些人俱是白巾復面,僅 二個眼眶子露在外,數十道目光俱投落在燕雲飛的身上,寒玉面色微變,悄悄地附 在燕雲飛的耳邊,道:“白衣玫瑰……” 這幾個字驟然落進燕雲飛耳中,心裡頓時激起一陣劇蕩,白衣玫瑰是玫瑰組合 的白衣殺手,柳含煙就被這個組合所牽制而無端的犧牲了,雖然柳含煙是死在毒魔 老白手裡,如果她不加入這個組合,也許如今還活的好好的,他心裡一震,立刻怒 道:“來的好,我正愁找不著她們呢!” 寒玉早已耳聞燕雲飛的過去,道:“你想起大嫂了……” 燕雲飛一揚頭,歎道:“含煙之死,跟這些人有決對關係——” 寒玉咬牙道:“兄弟,咱們唯有拚命了……” 這批玫瑰殺手是在一個紅衣女子的率領下走了進來,白天雄對這紅衣少女彷彿 十分尊敬,拱手道:“胡姑娘,天雄久候了……” 女殺手胡夢的名字在江湖上可不陌生,雖然僅是個女流,其殺人的事跡卻流傳 很廣,想不到這個女殺手也是玫瑰組合的人。 胡夢淡淡的瞥了燕雲飛一眼,道:“就是他……” 白天雄嘿嘿地道。 “不錯,他就是你們要找的燕雲飛……” 胡夢嗯了一聲道:“很好,先砍下他的手來。” 別看她把這幾個字說的那麼輕鬆,那批白衣玫瑰殺手卻彷彿奉了聖旨似的,摹 然間衝了過來,休看她們俱是一些女人,出手可快得很,只是晃一下眼,數道劍影 已飄了過來——寒玉吼道:“大膽——” 他的劍出的更快,快的連那個胡夢都略顯驚詫,寒玉知道今日除了拚命已沒有 選擇,出手之狠,連他自己都覺得超乎常情。 冷刃下已有三個白衣女子滿身鮮血的暴閃而退,這些白衣玫瑰殺手雖然兇狠厲 烈,但,她們遭遇的對手是目前江湖上年輕輩中的頂尖高手,一出手已將這些少女 震懾住了。 胡夢全身一震,道:“好劍法。” 寒玉冷冷地道:“識相的,立刻滾——” 胡夢哼地一聲道:“別以為傷了我幾個小妹妹就可傲視江湖,胡夢今日來此是 志在必取,奉我主之命務必帶回燕雲飛、寒玉,省點力氣吧,免得小磨嶺那麼多兄 弟全為你而喪生……” “小磨嶺兄弟全為我而死”這句話傳進寒玉耳朵裡,觸起他一陣仰天狂笑,笑 的他全身震動,大聲道:“胡夢,我寒玉和小磨嶺七十六名兄弟人人都肯為燕雲飛 拚命,為他而死,你有本事就來拿吧。” 胡夢一呆道:“姓燕的何德何能有這麼多人為他瘋狂……”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我只是以‘誠’字待人,有‘誠’的人遍交天下,有 ‘義’的人威不可懼,姑娘,你懂了麼?” 胡夢眸子裡突然浮現出一抹淚影,道:“我含煙妹真是眼光獨具,她和我在玫 瑰山上朝夕相處,日日夜夜在我耳邊提起你,未見你前,我以為她是被感情沖昏了 頭,一定是被你甜言蜜語所惑,如今,寒玉都能為你而死,證明你的確是個值得去 愛的男人,我胡夢此次來這裡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燕雲飛凜然地道:“現在全看見了,怎麼樣,沒令你失望吧?” 胡夢哼地一聲道:“看在含煙妹妹份上,今天我不插手這件事,不過,你必須 要注意,玫瑰幫動員了全部力量務必要除去你,不是你,我的含煙妹不會死……” 燕雲飛怒聲道:“含煙是死在老毒魔手裡……” 胡夢一呆,道:“真的……” 燕雲飛憤憤地道:“真假都不重要了,我會上玫瑰幫算算這筆帳,你們的玫瑰 幫主是罪魁禍首,若不是他控制含煙……” 胡夢變色道:“燕朋友,別說了,咱們後會有期……” 她彷彿有什麼事不敢說一樣,神情大變後,已揮揮手,那些白衣殺手已向外行 去,這行動倒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先前她殺氣騰騰的衝過來,這會兒幾句話功夫, 敵意已消的撤退而去,白天雄呆了一呆,道:“胡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胡夢一回頭,冷冷地道:“玫瑰幫不想乘人之危,至於本幫和燕雲飛之間的事, 本幫自會了斷,但,決不是今天——” 白天雄怒聲道:“你們怕了?” 胡夢點點頭道:“也許是吧,隨你怎麼說好了。” 玫瑰幫的人這一走,倒使白天雄的氣焰少了一半,本來恁自己和四大天王的力 量,再加上玫瑰殺手,他有把握宰了燕雲飛和寒玉,如今她們一走,頓時使他驚恐 起來,他憤憤地吼道:“三絕,咱們依舊能宰了這兩個……” 哪知風大娘冷冷地道:“我退出……” 司馬敦大叫道:“媽的,風大娘,咱們四大天王哪次不同進同出,今天。 你臨陣縮退,那不是毀了咱們四個人的名頭……“ 風大娘哼了一聲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宮主殺了老夫人,使我看不起他的 行徑,你們要拼去拼吧,我可要走了……” 說完話,人已向門外飄去。 驀然間——大廳外陡然傳來一聲沉喝,道:“回去——” 風大娘那閃出的身子踉蹌的又翻滾了回來,一張臉全是驚恐之色,她彷彿受了 相當的驚嚇,人市進來已全身顫抖的寒驚不已。 緊接著——是兩個綠袍漢子已昂然的站在大廳門口,這兩個滿身綠袍的怪漢一 出現,場中除了白天雄顯得異常興奮之外。其他諸人俱是心頭沉重,面現懷疑之色。 寒玉震動的道:“缺角龍,獨角獸……” 這兩個聞名天下的怪胎早已十八年前已轟動江湖,兩個人看來雖尚是個中年漢 子,其實已有六十幾歲,這兩人心狠手辣,黑道中的兇神惡霸,只要是看不順眼, 若落在他倆手中,活著的人不會太多。 白天雄立刻嘿嘿地道:“二位師叔來啦。” 缺角龍和獨角獸丙個人鼻子裡微微的哼了一哼,兩道綠袍一晃,人已如一陣風 樣的跨了進來,四道目光在屋子裡略略地掃了一掃,大咧咧的那麼一站,獨角獸已 先叫了起來,道:“說,誰砸了鐵扇宮——” 白天雄嘿嘿地道:“師叔先別生氣,敢上鐵扇宮鬧事,自以為不可一世的人眼 下就站在二位師叔面前,瞧瞧人家,可沒把師叔們放在眼裡,站在那裡人五人六的, 彷彿他媽的是武林中的老大……” 那是指燕雲飛和寒玉,他故意挑起獨角獸兒缺角龍的怒火,這正是他厲害的地 方,只要那張嘴皮子不爛,殺人只在片語支言間…… 濃濁的眉毛一舒,獨角獸嘿嘿地道:“你是指他……” 缺角龍和獨角獸兩個人一踏進這屋子裡,立刻知道眼前誰是這屋子裡的強者了, 他倆可是江湖裡的老狐狸,任何道上跑的兄弟只要和他們朝過面,他們就能判斷出 對方有幾斤重,燕雲飛和寒玉雖然是兩個年輕的可做他們的兒子人,可是那份沉穩 的架勢,卻令這兩頭老狐狸有點詫異,江湖上見過他們的不多,聽過他們的不少, 燕雲飛和寒玉卻彷彿若無其事的依然含笑而立,這份耐力就令這兩個老江湖深具戒 心了。 白天雄急忙道:“師叔,那個就是燕雲飛…” 獨角獸嘿嘿地道:“果然有點門道,我從他的眼神裡就看出他是個不錯的人物, 天雄,你有這樣的對手,難怪你要請我們來了呢,嘿嘿,好個後輩…” 雙目猛地一開,一股冷芒逼射了過去,燕雲飛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無名怒火, 冷冷地道:“兩位是來助拳的……” 缺角龍怪眼一翻,道:“我們從巴山大老遠的跑來這裡,不是為了幫助我那個 不成材的晚輩,難道還閒瘋了?小子,你實在很不幸,什麼地方不好闖,偏偏往死 路上跑,現在,我們兄弟來了,你臨死還有什麼話說,快交待幾句吧,待會兒,我 兄弟只要一出手,你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屑的一笑,燕雲飛道:“前輩,狂也要狂有個分寸,你倆固然在道上可以以 老賣老,但要分出個是是非非,白天雄,欺師滅祖,連前任宮主都殺了,這種人, 你們值的為他出頭麼?” 缺角龍眉頭一皺,道:“說的好,小子,在道上,敢用這種口吻跟我們說話的 人不多,而你,拿了酒缸做膽子,在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小兄弟,壞就壞在你 有眼無球,惹錯人了。” 燕雲飛格格兩聲道:“缺角龍,你糊塗的令人可笑,不義之徒人人可誅,像姓 白那種人,只要稍有正義感的人,都會出手宰他,現在,我已出了頭,二位要怎麼 辦,隨你們便……” 缺角龍哼地一聲道:“你敢狂,一定自恃有不得了的武功,看你年紀不大,倒 有張伶牙利嘴,那好,天雄,你先上……” 白天雄一呆,道:“我…” 白天雄沒有料到缺角龍會讓他上陣,他哪知缺角龍是個滑頭的老狐狸,他暗中 佩服燕雲飛的氣魄,更驚贊這年輕人的膽氣,要白天雄出手,是要探探燕雲飛的路 數。 缺角龍怒道:“怎麼,你怕了?” 白天雄還真怕了,他早已領教過燕雲飛的道行,所以才飛鴿傳書請師叔過來, 哪知…… 白天雄眼珠子一轉,道:“三絕,現在看你們兄弟了。” 三絕和尚猶在猶疑間,蓋晃已晃身撲了出來,道:“我們會會他……” 嗆的一聲,一道劍影已自他手上閃了出來。 司馬敦和三絕和尚立刻配合的撲了過來,風大娘卻歪在地上連動也不動,四大 天王有三個出手,寒玉卻不願意燕雲飛這個時候露了相,一擺劍刃,道:“我來。” 哪知燕雲飛一扯寒玉,道:“不急。” 寒玉一怔,道:“兄弟,這是場硬拚,單單那兩個老東西已夠讓人頭痛了,再 加上這些王八蛋,兄弟,咱們除了硬拚還有選擇麼?”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兄弟,在這種情況下,咱們只有一舉毀掉他們,寒玉, 眼前這三個人都不好惹,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把握,在三招之內毀了他們……” 三招,這似乎是種神話。 寒玉一呆,道:“沒有。” 燕雲飛長笑道:“那還是讓我來吧,你會看見有人在三招之內要這三塊料躺下, 否則,那兩個老狐狸不會死心。” 蓋晃斜馭長劍,道:“媽的,你們說完了沒有,誰要送死誰就先上來。” 三絕和尚凝重的道:“注意了,姓燕的劍是有名的……” 三個人呈三角形,踏了三個方位,三絕和尚依然是雙掌,蓋晃和司馬敦都是用 劍的,厲掌配合冷劍,這陣勢夠堅強了,燕雲飛傲然的向前踏去,他彷彿沒來一樣 ——司馬敦在燕雲飛一移動的時候,吼道:“殺” 兩縷劍光隨著這聲大吼而飄起,三絕和尚陰沉的問聲不吭,兩隻大掌已揮起一 道勁蕩的掌勁壓了下去。 酷厲的劍已斜灑而落——揮劈的掌勁摧枯拉朽般的洶湧而來——空際——響起 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震得屋瓦簌簌而響,燕雲飛那飄晃的身子似飄浮在空中的幽 靈,虛幻的在空際問晃,而那柄射日劍已發出了快利的三招。 僅僅是三招。 但,這三招居然沒有人看出他是如何出手的,可是司馬敦胸膛卻穿了個血洞, 蓋晃的脖子上裂開一道血口,鮮血像水樣的灑著,地上殷紅一片——最幸運的要算 三絕和尚了,他的肩胛骨上被劍劃了一下,一條右臂是廢了再也不能用掌了,在慘 叫和驚詫聲中,一切都靜止的那麼快速——蓋晃雖沒有立刻斷氣,那種流血的情形 也不會讓他拖多久,司馬敦卻早斷了氣,兩眼翻白的瞪著空中,他只怕連怎麼死的 都不知道,因為對手的劍是個永難捉摸的兇手,連來自何方都摸不清楚——三絕和 尚垂下了手,呆呆的如個白癡,四大天王中,要以風大娘最幸運了,她始終沒有出 手,沒有出手而讓她保 住了命,但她卻在驚詫中,有如尚在夢魔裡,那種幻而不可及的劍法令她寒驚 了,她這才曉得天外之大,遠超過她的想像,世上畢竟有一種劍法是她所無法抗拒 的,那就是燕雲飛的射日劍法。 寒玉大叫道:“三招,三招,兄弟,果然是三招!” 白天雄面若死灰的道:“師叔——” 獨角獸幾乎是先叫了起來,道:“射日劍,射日劍…” 是的,是那柄射日劍,那柄令他們永生難忘的射日劍,缺角龍的神情全變了, 他似乎心有餘悸的顫抖了,兩隻眼睛睜的圓球似的,肯定而凝神的道:“它是哪裡 來的?” 燕雲飛冷笑道:“二位,連我的家當也要查問清楚麼,嗯?” 缺角龍凝重的道:“這柄劍對我們兄弟太重要了,我們必須要問個清楚,如果 你不說,嘿嘿,那要發生很大的誤會……” 白天雄在旁邊不解的道:“師叔——” 缺角龍怒叱道:“住嘴,現在你不要說話。” 白天雄對這兩個師叔還真怕到了家,缺角龍那一吼,他居然顫抖了一下,嚇得 再也不敢吭聲。 燕雲飛冷冷地道:“二位對我的劍這麼有興趣,那就恁本事來拿吧,它的來歷 我不想說,也不願意說,怎麼樣,二位,這答覆滿意了吧?” 獨角獸雙目忽然紅了起來,道:“大哥,看樣子咱們不動手不行了,這龜兒不 吃點苦頭是不會說實話的,他以為有了射日劍就能制服我兄弟了,呸,我還要問問 當年……” 缺角龍厲笑道:“別提當年那樁事,想起來就令人嘔心……” 的確是件令人嘔心的事情,恁著他兄弟倆居然栽在一個無名客的手裡,連人家 的影子都沒摸到就糊里糊塗的敗的鼻青臉腫,臨分手,只知道對方那柄劍是叫射日 劍,多年來,他們恁著僅有的一點記憶追尋這個神秘客,有如石沉大海,今天,無 意中卻現了一點倪端…… 獨角獸荷地一聲道:“那還等什麼?干了他,劈了他,那個老王八蛋自然會出 來,大哥,上呀。” 他的功夫比起四大天王又高上一層樓了,那兇烈的手法一朝面就是個令人畏寒 的攻勢,寒玉首當其沖的揮劍劈向獨角獸,他是迫於無奈,不得不出手——獨角獸 可不是普通之輩,他見寒玉不知死活的硬要攔在燕雲飛身前,心裡惱火頓起,一見 寒玉揮劍而來,大袖一拂,寒玉的劍立刻失了準頭,身子方要撤回,陡覺胸前大力 翻湧,哇地一聲,人已給擊飛了出去。 張起大口,一蓬血雨灑下,恁寒玉那高絕的武功,僅僅是一個朝面,就傷在獨 角獸手裡,獨角獸功力之高,已可看出端倪。 燕雲飛一震,撲出去,道:“寒玉——寒玉苦笑道:”兄弟,別管我了,這兩 個雜碎可不是普通的雜碎,手底下還真有兩下子,兄弟,不拼不行了,你殺吧…… “ 燕雲飛兩眼如冬日裡的寒流,冷的讓人覺得寒噤,他殺氣盈眉的瞪著獨角獸, 他知道眼下已不是手下留情的時候了,敵人真是一個狠厲絕毒的猛獸,已不給我有 活下去的機會了,他斜馭長劍,道:“你需付出代價。” 獨角獸嘿嘿地道:“不,是你。” 缺角龍尚因武林中遙遙的地位,猶不好意思再加入其中,但白天雄可知道燕雲 飛的厲害,他低聲道:“師叔,你不上麼?” 鐵角龍嘿嘿地道:“你二師叔已經足夠了,如果我也參與一份,傳出江湖,我 們這兩塊牌子就要全砸了,對付一個後輩,嘿嘿你二叔足夠讓他涼快了……” 搖搖頭,白天雄大聲道:“師叔,你小看他了,我怕二師叔不頂用……” 缺角龍厲道:“呸,你上好了。” 白天雄早就奈不住了,他哪肯放過這唯一的機會,有二個師叔撐腰,他相信自 己決不會有所損傷,缺角龍撂下了話,他正是求之不得,拔出長劍,叫道:“好, 師叔,我上……” 他看準了這一刻是最好的下手機會,燕雲飛和獨角獸已對上了,雙方全神都貫 注在對方身上,白天雄悄然的揮劍而L,一劍切向燕雲飛的腰後——冷厲的劍光飄 然而至,快的令人目眩。 燕雲飛的身子未動,恍如不知道身後有人偷襲,寒玉臉色蒼白的叫道:“兄弟, 小心——” 字語也不過是剛剛在舌尖上溜了一轉,白天雄的劍已觸進對方的身軀,而僅這 剎那間,燕雲飛的肌肉忽然一縮,手中之劍自下而上,突然回手一挑了上去,僅是 那麼一招,劍刀已從白天雄的小腹上挑起——白天雄慘叫道:“師叔——” 太晚了,燕雲飛的劍如虛幻的影子,隨著他移動的手勢,白天雄的肚子已被挑 開了,白乎乎血融融的腸肚全衝了出來,他在翻滾中慘叫不已,雙手緊緊的抱住肚 子,死神已向他遙遙招手,他知道劫難逃不了了…… 這一著太出乎缺角龍的意外了,他怎麼樣的也想不到燕雲飛的劍已超乎意料了, 殺了白天雄,燕雲飛的式子不變,依舊平穩的面對著獨角獸,劍刃持平,保持原狀, 身後的事他連看都不看一眼,那泰勢使獨角獸震懾住了。 獨角獸做夢也沒有想到燕雲飛僅在晃動間就殺了白天雄,而他出手的剎那,自 己竟然找不出點滴空隙能予有機可乘,他震顫的道:“好手法!” 他畢竟是個絕頂高手,處於這種情況下,獨角獸確實是表現了他那不凡的功夫, 雙掌交錯,在空中劃過了七道掌影,層層疊疊的湧出股股勁浪。 強悍的掌力居然將燕雲飛逼退了數尺,使那快利的寒劍遞不出去,這倒出乎燕 雲飛的意料之外。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五章】 兩個人身形在空際疾速的轉換著,以劍對掌,雙方居然不能立刻分出高下,燕 雲飛額際上已滲出了汗珠,他出道以來,這是最艱辛的一次搏鬥,敵人並不如他想 像中那麼容易對付,渾厚的掌力逼得他無法接近對方,而獨角獸愈戰愈寒心,他那 擅長的掌刃居然發揮不出力量。 缺角龍仰天一聲厲笑道:“真想不到呀,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個這樣的熊人物, 兄弟,天雄已死,咱們二個老不死的居然眼睜睜看他被人家殺了,這可是天大的丟 人之事,傳出江湖,道上朋友不笑掉大牙才怪……” 獨角獸大聲道:“那就快動手,把這裡的人全殺光了,就沒有人知道咱們這種 丟人現眼的事了……” 風大娘驚叫起來,道:“你們要滅口……” 要知這兩個絕世魔頭向來自視甚高,自視身份特殊,為黑道中的翅楚,他們可 不願意讓江湖上知道他們的師侄當著他們的面被人活活殺死,為了保有那個秘密, 唯有將這裡的人全都殺了,日後就無法傳出去了。 缺角龍陰冷的道:“怎麼,你還想老夫手下留情……” 風大娘自從發現白天雄用卑鄙手段奪了鐵扇夫人宮主之位後,心裡對白天雄的 為人就有著一份不屑,白天雄死在燕雲飛手裡,她反而覺得死的並不可惜,但,風 大娘已中了白天雄的蜂尾毒針,全身呈現紫黑之色,她知道自己離死不遠,此刻縱 然有解藥,也無法挽回她的生命,風大娘也是個厲害角色,在這種離死不遠的情況 下,突然有股莫名的勇氣和力量,吼道:“這兩個老東西好毒,想活命的就動手呀 ……” 此刻,那滿身的蜂尾針毒已使這個女人頭臉黑腫起來,雖然她那口氣尚未嚥下, 但離死卻也不遠,風大娘就是風大娘,她不知來自何處的一股子勇氣,居然垂死情 形下猶能站立起來,向這兩個絕世高手撲去。 她的手幾乎已能夠及缺角龍的肩頭,缺角龍一個大旋身,衣袂飄飛中,一隻手 已拍在風大娘的頂門上,只聽啪地一聲響,她那顆不算難看的一張臉已扭曲在一塊, 腦汁和鮮血如滾開的豆汁般噴灑著——缺角龍一掌將這個女人擊斃了。 風大娘如一塊風乾了的肉乾般往外摔了出去。 寒玉怒吼道:“好毒——” 缺角龍拍碎了風大娘的天靈蓋,身形一絲也沒有停歇,雙手如盤旋在空際的兀 鷹銳爪,快速的向燕雲飛的背後抓去,真是快的令人不及目視——但,寒玉的身子 已迅快的運動撲來,他是個知道厲害的人,明知道自己傷勢不輕,在這種情形下, 若不及時出手,燕雲飛遭遇的壓力將會更大,如果連燕雲飛也遭了毒手,今天真會 如獨角獸所說,全部的人都要死在此處。 寒玉也知道自己幫不了多大的忙,可是他必須盡力,唯有拚命才能挽回目前的 頹勢——在滿場翻飛的掌影中,燕雲飛猛地一聲大吼,道:“寒玉,退……” 只見這個勇猛沉著的年輕高手,這一剎那,已將那柄名垂江湖的射日劍筆直的 運了起來,隨著那聲大吼,全身衣袍彷彿被氣吹起來一樣,隆隆鼓起,他全身散發 著一股令人寒懼的殺氣,即使站在遠處都能感覺出來…… 射日劍的刃光更冷更寒…… 一連顫跳了七八次,刃沿間散發著一縷嗡鳴,缺角龍畢竟是個識貨的人,他神 情略變,吼道:“兄弟,快閃……” 燕雲飛哪能讓他有閃移的機會,那縷縷劍芒已如空中閃顫的疾電似的,在獨角 獸的身上劃過三次,真不可思議,獨角獸已如著了道般的吼著…… “媽呀,這是劍罡……” 他如亡魂附體般,疾速的退著,可是身上卻在濺灑著血滴,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自己何以會流血,當他人已退了丈外之時,他這才感覺一股劇痛傳來,胸口大開, 三條血槽都在淌著血水,只因對方的劍太快太利了,中劍當時尚無感覺,退出場外, 劇痛已陣陣傳來…… 缺角龍慘白的叫道:“兄弟,你挨劍了……” 獨角獸經不起這個事實的打擊,人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朝胸前低頭,一看, 嘿,肋骨已斷了四根,血肉已交織成一片殷紅——獨角獸大叫道:“哇,我死定了 ……” 任誰挨了五劍也死定了,缺角龍立刻知道事情的嚴重了,他扔了一瓶外傷的藥 給獨角獸,道:“快止住血……” 然後,他凝重的盯住了燕雲飛,凝重的道:“小子,那個人在哪裡……” 喘了口氣,燕雲飛冷笑道:“你指誰?” 缺角龍恨聲道:“那個傳你劍法的人……” 燕雲飛喘聲道:“你不配……” 缺角龍嘿嘿地道:“姓燕的,聰明點,老夫也是個玩劍的,劍罡固然是天底下 最霸道的劍法,它也有它的缺點,此種劍技只適合短時間的搏殺,要一招宰了對方, 否則,劍罡就要發揮不出來…… 燕雲飛面上露出一股冷笑,道:“你很瞭解它……” 缺角龍面上起了一陣抽搐,嘿嘿地道:“我何止瞭解,我還知道你已沒有餘力 再第二次使出劍罡了,這玩意最耗真力,此刻只要是個玩劍的人,都能殺了你,因 為你必須要先經過調息才有餘力再鬥……” 燕雲飛聞言神情一變,這老傢伙對劍道的瞭解太深了,他不但認識劍,更瞭解 各種劍技的神髓,僅這份見解已夠人震驚,何況他還是個劍道高手。 他眉頭一皺,道:“你不會乘人之危吧?” 哪知缺角龍仰天大笑道:“那要看我的對手如何了,如果我的對手是個武功很 高強的高手,不是我能應付的了的人,對不起,我會毫不客氣的要毀了他,因為我 不能留一個武功高過我太多的人在世上,如你就是一個例子……” 他瞄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獨角獸一眼,面上頓時湧起一股恨意瞪了燕雲飛一眼, 又道:“何況你又殺我兄弟……” 燕雲飛不屑的道:“你真無恥,堂堂成名道上數十年的人也幹這種斬盡殺絕的 事,如果道上全是你這種末流角色,江湖——” 缺角龍嘿嘿地道:“別他媽的唱高調,強者為王,敗者為寇,現在我只要一根 指頭都能捏死你,如果我是你,乖乖的在那裡閉嘴,否則你會死的更快……” 燕雲飛的劍朝上一抖,吼道:“來吧,試試看我有沒有能力再鬥……” 但他心裡可明白的很,劍罡不發則已,發時必會耗掉全身真力,他的劍雖然猶 能舉在空中,真要動起來,燕雲飛知道自己准會遭缺角龍的毒手。 缺角龍大聲道:“唬人呀,小兄弟,你也太小看我了。” 燕雲飛忽然一歎,道:“動手吧,我不會在乎你……” 缺角龍的右掌一揚,道:“殺你太簡單了,我的手掌一抬,你准沒命。”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我不會平白受死,你也討不了好去……” 缺角龍呸地一聲道:“鴨子嘴,我倒要看了你的嘴能硬到什麼時候……” 龐大的手掌倏地斜斜拍去,一蓬巨力如山撞去。 燕雲飛的劍也遞出去了,式子卻大緩了…… 驀地裡——一道人影撲向缺角龍的掌影處——砰然聲中——寒玉的身子已連著 滾出七八尺,他已硬挨了缺角龍那兇烈的一掌,哇地一聲,血水已自這個鐵錢掙的 漢子嘴裡噴了出來——缺角龍一呆,怒道:“你難道不怕死……” 哪知寒玉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嘴裡猶在淌血,道:“為我燕兄弟死是我的光榮 ……” 這個血性漢子的話,彷彿給了缺角龍很大的震憾,他似乎沒有想到世上真有這 種不顧生死,願為朋友賣命的人,寒玉的行徑令缺角龍激盪不已,他大怒道:“好, 我先成全你。” 他有點不相信寒玉真是個悍不畏死的漢子,移身撲向寒玉身邊,一腳踏在寒玉 的身上,嘿嘿地又道:“我腳只要一踏下去,你連吭聲的機會都沒有……” 寒王雙目一垂,道:“踏吧,寒玉不會皺個眉頭……” 缺角龍嘿嘿地道:“硬充漢子,呸……” 他還要說什麼,眼梢子已瞄見燕雲飛撲了過來,只見燕雲飛雙手抱住劍柄,劍 尖已指著他的背後,燕雲飛冷冷地道:“離開他,不然咱們大伙一塊死……” 缺角龍不屑的道:“出手呀,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運劍……” 突然燕雲飛長長吸口氣,道:“你會後悔的……” 搖搖頭,缺角龍冷冷地道:“我不會後悔,在一個時辰內你決不敢運劍,否則 你會精力潰敗而死,現在的你還不如一個孩童。” 燕雲飛仰天笑道:“劍道上,你是瞭解很多,不過你不瞭解射日劍法,它有一 招你永遠都不會想到,那……” 缺角龍不屑的道:“哪一招,沒有內力的劍再厲害……” 此人是個蓋世狂人,他已瞭解燕雲飛此刻連舉劍之力都沒有,根本沒將他放在 眼裡,說這話時眼梢子狂妄的望著屋頂,那神情令人憤憤——燕雲飛淡淡地道: “這一招……” 話聲甫落,手裡的射日劍如穿雲怒穹射出的疾箭般射了出去,這一著大出缺角 龍的意料,做夢也沒有想到燕雲飛的射日劍會那麼快的扔了過來。 缺角龍嚇的疾忙飄身移退,但,他只顧問避那柄射日劍,卻忘了腳底下的寒玉, 寒玉雖然連番受傷,功力猶存,缺角龍的身勢甫起,他已一拳搗在缺角龍的丹田上, 拳頭不但快,更重的如一塊巨石——慘然聲中——缺角龍已栽倒在地上,那是他生 命裡最脆弱的一部份,他痛的哇地一聲,人已縮在地上——寒玉大叫道:“打中他 了……” 的確是打中他了,這一拳還真行,堂堂的缺角龍就在這大意的情形下栽在寒玉 手裡,他的氣血一散,人已蒼白的像個即將死去的病夫…… 顫了一顫,缺角龍道:“你…” 寒玉似乎早已忘了自己嚴重的內傷,居然自地上一躍而起,指著缺角龍的鼻子, 不屑的道:“怎麼樣?你還有能力再打麼?” 狂笑一聲,缺角龍道;“我兄弟栽了,栽的可笑極了,寒玉,你這一著偷襲的 真好,居然把我的氣打散了……” 氣散了,功毀了,他再也不能做個玩家了。 丹田是力的源頭,源頭毀了,這個人便整個毀了,缺角龍做夢也沒想到會敗的 這麼意外,眼看自己已穩佔上風的情形下,卻讓寒玉給破壞了,他蒼白的臉上掛著 一絲苦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而獨角獸身上之劍,劍劍見骨,血流未止,顯然兄弟倆這半生江湖都寸諸東流, 浩浩江湖,蕩蕩武林,已沒有他們再混下去的餘地了。 燕雲飛冷冷地道:“朋友,你輸的不服氣……” 缺角龍恨聲道:“我會服麼,寒玉那小子是偷襲老夫……”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你若不受傷,自認一定能取得勝利了?” 點點頭,缺角龍嘿嘿地道:“不錯。” 燕雲飛大笑道:“看看吧,你會死心的……” 隨著他的話聲,燕雲飛的人突然射向半空,一蓬劍光在大廳裡如穿梭的銀光, 蓬蓬劍雨有若銀絲樣的射向各處,那正是劍道中最難的劍罡。 劍影一落,燕雲飛已穩穩的仁立在原處。 一震,缺角龍顫聲道:“劍罡——” 點點頭,燕雲飛笑道:“不錯,你能應付麼?” 缺角龍顫抖了一下,道:“這怎麼可能?你功力不會恢復的那麼快,劍罡發時 威力強大,但耗損真力無限,我不相信你……” 不屑的一笑,燕雲飛冷冷地道:“這就是射日劍法與眾不同的地方,它能運轉 不息,週而復始,剛才如果你貿然動手,你只怕不會再有開口的機會了……” 面若死灰般的一陣扭曲,缺角龍苦笑道:“我還是幸運……” 嗯,燕雲飛冷冷地道:“你是太幸運了……” 他再也不看這個老江湖一眼,以劍拄地,向寒玉行去,兩個人俱表現著一股凌 然而不可侵犯的倔傲,他扶著寒玉,兩個人緩緩行去,任耳邊風聲嘯起,頭都不回 一下。 突然,缺角龍叫道:“姓燕的……” 燕雲飛頭都不回一下,冷冷地道:“還有事麼?” 缺角龍厲聲道:“今日所賜,當會加倍回報……” 淡淡一笑,燕雲飛冷冷地道:“恁你們兄弟只怕沒有這個力量了,奉勸一句, 白天雄已死,鐵扇宮瓦解,你們乖乖度個殘年吧……” 字字如浪,句句如錘般的敲進缺角龍的心坎裡,他浩然的一聲長歎,滿目蒼涼 的望著血跡斑斑的廳間,具具屍體都代表著那股子仇恨,當他再抬頭時,燕雲飛和 寒玉的身形早已消失在蒼茫之中,天太晚了…… 》》》》》》》》》》》》》》》》》》》》》》》雲天黑地,一片黝黑,半 空裡劃過的疾電流閃,豆大的雨點敲擊在地面上,劈哩啪啦的直響,這場無名的大 雨,彷彿如夜裡的厲鬼般,那麼猙獰恐怖,而雨勢急驟並沒有停歇的意思…… 密雨,疾電,狂騎——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三道快騎在雨中頂著厲電狂雨 向三家村疾奔,他們似乎沒想到半途會遇上這陣黑天糊地的大雨,雖然都披著笠衣, 那水柱依然如水銀瀉地般的滲進他們的身上,他們已成了道地的落湯雞…… 風在嘯,雨在吼,再加上驚掣的電光,一路上,這三個騎士似乎已沒有多餘的 時間講話,俱低著頭匆匆而奔,快速的蹄聲令人有種淒愴的感覺…… 半晌,項七抹了臉上的水漬,罵道:“真他媽的鬼天氣,好不容易要請當家的 到我家坐坐,誰會想到會碰上這種鬼天氣,燕雲飛,我抱歉……” 燕雲飛迎著撲面的疾雨,豪情的笑道:“老項,那不是太見外了,這點雨又算 得了什麼?你已多年沒回家了,咱們既然是路過府上,理應去拜訪老太太一番,否 則,項老夫人會笑我姓燕的太不懂事了……” 項七聽見燕雲飛談起自己的親娘,心裡頓時熱血沸騰,一副福泰慈祥的臉靨立 刻間進腦海裡,他想到親娘的慈愛,那密驟的雨勢更是擋不住他的歸心,他大笑道 :“我娘真好。她最疼我……” 老沙長歎道:“有娘的孩子像個寶,沒娘的孩子如根草,項七,這一刻連我都 感覺出母親的偉大了,假如我的娘還在,假如我娘不死,此刻,我……” 他忽有所感的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一股酸楚襲上心坎,眼角裡猶滲出了淚水, 隨著雨水流失了…… 項七大笑道:“老沙,別難過呀,待會兒我熱壺好酒,叫我娘燒兩道拿手菜給 你解解悶,我知道老哥也夠苦了……” 三家村在黑濛濛中露出了陰影,一大片屋舍透出了影像,那形像太明顯了,項 七心情激動,這裡是他生長的地方,那彎彎的小河,順暢的流水,還有清新脫耳的 蛙鳴,在在使他勾起童年的回憶,心裡如團火樣,巴不得三步並作兩步,快快進入 家門,看看他那久別的老娘…… 眼前一條小河,湍湍流水已有點渾濁,村子裡死寂的像座空城,連一點燈火都 沒有,更令人懼然的是村裡的那些大黃狗,此刻彷彿變成啞子一樣,連聲吠叫也沒 有——也許大興奮了,項七全然沒有留意這些跡像,燕雲飛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他 雙目有如朗星似的在雨絲中搜尋全村,訝異的道:“項七,現在是什麼時分了?” 項七還沒開口,老沙道:“晚飯的時候了,當家的,你餓了吧。” 項七格格兩聲道:“別急,別急,回到家就有飯吃了…” 燕雲飛搖搖頭道:“項七,別興奮的太早,你有沒有感覺出這村子一片死氣, 全村也有三十來戶人家,怎麼連一盞燈都沒有……” 項七一呆,道:“對呀,不……我們這裡都有早睡的習慣,今天下這麼大的雨, 鄉下人嘛,早點睡了……” 可是,嘴裡雖然說的輕鬆,心裡也怪毛的,是呀,要睡也太早了,若真是睡了, 也不會家家戶戶都睡呀,這種反常的現像,連項七都有點寒懼了。 村頭近了,攔在村頭的老榕樹依舊,枝椏茂盛,搖曳著層疊的葉子在雨中抖顫 籟籟的響聲,飄散在大雨中,項七已加快了速度,揚聲大叫道:“娘,我回來了。” 朗朗的話聲直傳進村子裡每個角落,雖然豪雨不歇,雷聲不減,話聲還是清楚 的飄出去,蹄聲篤篤響個不絕,項七已看見家門口的竹籬巴了,那黃澄澄的竹籬, 黑烏烏的兩扇門,已清楚的展現在眼前,他人已從馬上躍起,急促的射向門口—— 雙門依舊封閉,裡面並沒有如想像中的親切呼喚聲,項七闖進園子,伸手敲起門來 …… 咚咚咚——拍門聲似要壓過了風雷聲,但,依然是雙門緊閉——項七一呆道: “娘” 耳邊已傳來燕雲飛的話聲道:“血……” 不錯,若不是殷紅的鮮血尚有餘痕的灑在門邊上,在這樣的風雨裡決不會發現, 路上,黃泥濘路面上已被雨水沖刷乾淨,項七驚呼一聲,目梢子已瞥在牆邊的角落 裡斜躺一個藍布衫的老漢——他慘聲道:“福伯——” 那是項家的老家丁,追隨項家一輩子的阿福伯,七十幾歲的老人家居然挨了致 命的一刀,水已將他脖子上的刀疤沖刷乾淨了,血只是殘餘的在流著,誰會想到一 個已經風燭殘年的老家丁,猶逃不過慘死的厄運——項七撲過去,看了一眼,猛然 間想起了他的娘,福伯死了,他娘呢?如果娘能僥倖的倖存著,那是老天爺保佑, 項家祖上有餘蔭,是祖宗保佑…… 他那顆心已吊在口腔間,嘻地一個箭步,搶進門首,咚地踢開了那兩扇門,烏 黑黑的屋子僅有一絲燈光,黑的好恐怖,項七看不見裡面情形如何,毛骨頓時驚然 起來,喘著氣叫道:“娘——” 驀地裡——屋子裡有人說道:“你回來了。” 這話聲好冷好酷,冷的令人能泛起抖顫,項七的手已冰冷,他僵立在門口,任 水雨拂在臉上,問道:“誰?” 屋子裡一片死寂,彷彿沒有一個活人一樣。 燕雲飛冷笑道:“朋友,別裝完嚇人,兄弟可不玩這一套…” 手裡的火折子登時點亮了,有一道亮光劃過屋子裡,屋子裡的景像就明朗多了, 桌椅全倒在一邊,地上有五六具屍體推在那裡,項七的眼淚泊淚地如泉水般湧了出 來,他已看見那個小妹頭朝下,身朝上,背上插著一柄匕首,斜斜的臥在地上,鮮 血已快凝固了,他的兩個長兄全被人用劍穿死,釘在木壁間,來人連劍都不及拔出, 便匆匆而走,這可以從對方留劍的情景上細細推敲…… 還有他娘,頭歪在一邊,六十多歲年紀的人,就那麼撐開著破裂的肚子,瞪著 一雙尚不瞑目的眼睛,望著院外,恍若看見了世上最厲怖的事情,張惶的連眼睛都 不及眨上項七吼道:“娘……” 他撲過去了,燕雲飛和老沙雙雙跟進來了,雖然這副情景在在說明此地已沒有 活人的可能,可是剛才,耳邊明明聽見有個話聲,使人不能不擔心,這裡也許尚藏 著令人防不勝防的絕頂高手。 燕雲飛的目光如冷夜裡的寒星似的,在屋子裡僅僅一瞄,他已發現屋樑間有個 人影,立刻喝道:“誰?” 項七暴吼道:“龜兒子,我宰了你。” 他身子弓射出去,手裡的劍也已出鞘,帶著一道寒光,霸烈的朝空中晃蕩的人 影射去——“七哥,是我,順子……” 項七雖在憤怒的情景下急切間出手,但,他畢竟是位不同凡響的絕頂高手,出 手間,已刻劃出他功力的渾厚,身子急墜,硬將那揮出的劍撤了回來。 順子,隔壁王大娘的寶貝兒子——王順子,他怎麼會被人活活的吊在自家屋子 裡,王順子一眼驚怖的樣子,半吊在空中,晃呀晃的…… 項七沉聲道:“順子,這是怎麼回事?” 順子大叫道:“我的七哥,我也不知道呀,哎呀,老哥,你先放我下來呀,我 的手腳全麻了,不是你回來,我不給人一劍劈死,也會活活吊死……” 劍光在空中一劃,順子身子疾切的下墜,項七已一把拖住了他,王順子果然被 吊了半天,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項七含著淚,道:“順子,快告訴我,這是誰 干的……” 搖搖頭,順子驚惶的道:“七哥,我也不認識呀,他們有七八人之多,說是沖 著你來的,一進村子就放出風聲,要全村的人全睡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通通不 准出來,否則,一律格殺,七哥,你想想,咱們村子裡都是老實人,誰見過這種陣 仗,哪個不乖乖的熄了燈,睡不著也被嚇的睡著了……” 項七恨的跺腳,道:“我問的是誰出的手……” 順子哎呀大叫道:“我哪認識嘛,認識不早說了。” 他那一副老實像還真不像在說假話,但,燕雲飛和老沙卻覺得這裡問題真多, 王順子又不是個孩子,他在這種情況下怎會跑來項家,來人為何不殺他,而將他吊 在項家,依常理推斷,有許多不可思議之處,除非…… 老沙冷冷地道:“順子,你怎麼會在項家——” 王順子彷彿一震,道:“我的爺,瞧瞧那邊,隔壁就是俺家,王頂兩家早就不 分裡外了,項大媽常往我們家跑,我娘也常來項家,兩家人好像一家人……” 老沙眉頭一皺,道:“我是問你……” 順子連忙道:“我說,我說,這位大哥,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是大雨天,天也 黑的早,在急雨狂風中,有人闖進咱們村子了,撂下話後,這些人就往項七哥家裡 跑,我——順子年輕輕,又好動,我娘雖然拉著我不准出去,我還是溜來項家,這 一來不打緊,只見這些人逢人就殺,連福怕那個老頭都不放過,當時我真嚇呆了, 一雙腿就是不聽使喚,躲在竹籬外直髮抖……” 他彷彿在回想剛才那一幕般,臉上還有著徐悸,嚥了一口氣,才神色較定的又 道:“誰知道我雖然躲的很好,還是讓人瞧見了,一個大漢子飛過來把我給提溜過 去,進屋後,大娘已死在那裡,那大漢本來也要給我一刀,不知怎的,他突然問起 我叫什麼,姓什麼,我就告訴他,我叫順子,姓王,那漢子嘿嘿一笑告訴我,說不 姓項的人都不殺,不過,我撞見了他們的好事,必須把我留在這裡,讓我轉告一句 話給七哥——” 抹抹眼裡的淚水,項七道:“什麼話?” 順子苦笑道:“他說七哥只要敢去老營盤,就會知道他們是誰了?” 項七瞪著一雙眼,吼道:“杜八——” 濃眉倏地一揚,燕雲飛那緊抿的嘴綻開了,道:“老營盤杜老八,的確是個硬 把子,不過,他不該衝著項七來,他的目標該是咱們,咱們三年前在漢陽道上管的 那檔子事,他還沒有忘記……” 項七厲聲道:“操他個舅子的,我要剝了他……” 老沙恨聲道:“別急呀兄弟,咱們也不是面兒捏的,豆腐拌的,瞧著吧,項家 的七八條人命可全要討回來,不管咱們將要付出何種代價,那一嘟嚕,那一籮筐的 新仇舊恨,總要一點一滴的利上加利,如數的挖回來……” 沉思片刻,燕雲飛道:“由種種跡像看來,咱們才出小磨嶺就讓人給盯上了, 杜八一定看準咱們會上這條路,故意在咱們之前先屠了項兄弟的家,那樣子好讓咱 們先亂了陣腳……” 老沙呸地一聲道:“他美的冒泡,媽的,咱們現在就去踩他的窯口……” 項七位道:“好呀,兄弟,我們殺上老營盤,撕了那婊子養的。。。” 他真傷心透頂了,眼淚鼻涕一把把的甩下來,一頭栽在他老娘身上,嗚嗚地痛 哭起來,王順子似乎被嚇呆了,坐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道:“七哥,我回去了, 娘以為我也死了呢……” 揮揮手,老沙道:“去吧,別再來了。” 順子彷彿逢了大赦一樣,拔起腿來往外跑去,老沙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冷笑, 望著王順子的背影,道:“當家的,順子可疑……” 燕雲飛淡淡地道:“嗯,我明白,他不安的很……” 項七忽然泣道:“別動他,順子,不過是個孩子……” 老沙嘿嘿地道:“孩子,愈是孩子愈可怕,我不信社老八會有那份慈悲心腸, 留著他當活口,如果我料的不錯,他恐怕還是他們的同伙……,搖搖頭,項七抹著 眼淚,道:”老沙,別瞎疑心了,順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人是有點調皮,決不是個 壞人,何況他娘和我娘……“ 老沙苦笑道:“兄弟,別管這些了,先把老太太葬了,咱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 要辦呢,兄弟,咱們可不願意他們在那裡吃香喝辣的,嘲笑著咱們幾個在這裡呼天 搶地呢……” 項七一抹眼淚,道:“當家的,咱們上路——” 燕雲飛一呆,道:“老太太尚未下葬,等喪事辦完了。” 搖搖頭,項七道:“用不著了,我一把火燒個乾淨,人死如棄泥,早晚要歸土, 不如燒了,也算潔淨…” 這條血性漢子倒也灑脫,看的也開,說完話,真的動起手來,滿屋子澆了油, 一把火真個燒的滿天通紅,雨勢雖大,風也狂熱,火加油,那還真燒的快,股股屍 臭隨風而逸,項七就這樣一把火燒了他的家,燒了他的老娘和兄妹…… 跪在火光下已半天了,項七擦乾了眼淚,仇恨已讓這個漢子不知道哭是什麼, 他只知道腰裡那柄劍,是他唯一能發洩的東西,一手扯出了劍——揮舞在火光烈影 下,他淒涼的吼道:“上蒼,我發誓,我要用這柄劍洗刷掉老母、兄妹的血恨,我 要斬了杜八的腦袋當球踢,一直踢到我娘的葬身之處……” 鏗鏘的話聲如碎石裂帛全那樣堅定,他瞪著那雙通紅的目刃,瞪著茫茫灰灰的 寒夜,迎著灑落的雨滴,拉開步子向雨裡行去。 老沙叫道:“兄弟,去哪裡?” 項七冷冷地道:“還用問,老營盤,杜八的窯口……” 老沙搖頭道:“咱們總不能走路去,那要多久——” 項七恨聲道:“我是昏頭了,連咱們的馬兒都忘了。” 拉馬過來,一躍而上,雙腿一夾,健馬長鳴一聲,已射向空中,燕雲飛歎道: “項七,老營盤離這裡少說也有百來裡路,你要去,也不急在這一時,咱們何不先 找個地方歇歇……” 項七瞪了一眼,大聲道:“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任性的漢子,果然縱馬向前馳去。 老沙追上前去,叫道:“項七,你他媽的別那麼犯了牛性子好不好,老夫人死 了,咱們兄弟誰也不會好受,瞧瞧咱們當家的,更是絕口不談這件事,你以為他好 受,他比誰都難過,如果不是為了他,老夫人也許不會死……” 項七頭一甩,吼道:“這不怪當家的……” 長歎了口氣,燕雲飛苦澀的道:“項七,我明白你心裡苦,我也苦,這是沒辦 法的,人在江湖,這種事難免會遇上,你先沉住氣,我保證,這筆血債償還的時間 不會太遠……” 項七心裡一難過,江道:“當家的,我……” 燕雲飛黯然的道:“這裡可有酒館……” 老沙一怔道:“當家的要喝酒……” 燕雲飛苦笑道:“你沒聽說一醉解千愁麼?項七心裡苦,我也悶的慌,咱們就 去解解愁吧,也許雨會停……” 嗯,雨是會停的,那要他們酒醉之後,項七是這裡的老馬,領著這兩個生死兄 弟向前頭奔去…… 女兒紅、瓦罐子、樓老頭。 這是樓家酒舖子的三大招牌,百里之內,樓老頭是個知名度很高的人物,這不 是指他的武功高,膽氣壯,而是指他釀酒的功夫好,他釀出的女兒紅有聞香下馬之 名,進他這裡喝酒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舖子裡不供應酒杯或大碗,要喝女兒紅就 必須用樓老頭自製的獨特瓦罐子,那瓦罐子看起來粗糙斑駁,女兒紅盛在罐子裡, 有一個小壺嘴,從壺嘴裡吸入口中,別有一番風味,而樓老頭也是這裡一怪,看不 順眼的不賣,喝過酒的不賣,女人不賣,這三不賣反而使這舖子更加熱鬧,有人刻 意的來看看樓老頭,總想知道他獨特的釀酒手法,到底隱含了何種秘密,為何只要 喝過它後,就永生不忘的一直想喝…… “酒”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能使人上癮… 杏黃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斜簷飛射,那一片紅瓦將這裡點綴的還真漂亮,的確 有酒林香醇之美,景是美的,酒是香的,而人更是熱絡的,樓老頭永遠是坐在櫃台 後面,頂著那副老花眼鏡,滿樓的酒客盡收眼底,此刻,他目珠子突然掠向街頭一 角,暗中啊了一聲,只見王順子從街角上走了過來,這樓老頭緩緩從櫃台轉出來, 人已站在酒樓門口。 王順子低著頭往裡面沖,堂官還沒來得及招呼,樓老頭的肚子已頂在順子的面 前,樓老頭嗯了一聲道:“順子……” 王順子這才悚然一震的抬起頭來,啊了一聲道:“樓老爺子……” 樓老爺子冷冷地道:“你幹什麼?” 順子嘴唇一綻,又將話嚥了回去,道:“喝酒” 樓老頭嘿嘿地道:“毛孩子喝什麼酒,我這裡不招呼你……” 順子向樓老頭直眨眼睛,急道:“我……” 樓老頭雙目突然厲光一閃,雙手負在背後,道:“出去” 順子還想說什麼,一看樓老頭的雙手合在背後直搖,他似乎已明白了什麼,悄 悄地往外一移,人已轉進酒樓後面的巷子裡。 一扇小門就在樓後面胡同裡,順子輕輕敲了下門,小門呀地開了,樓老頭當門 而立,一張臉剎那間沉了下來,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沒有吩咐,不准來這裡, 咱們的爺可不願意暴露了身份,你……” 順子苦笑道:“我缺銀子、…” 樓老頭哼地一聲道:“又輸了,像你這種玩法,誰也供不起你,別認為幹那件 事,對老爺子有功就可索要無數,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否則,你會連自己的命 都輸掉…” 順子順手接過一綻銀子,道:“是,是。” 有了銀子,有了膽識,順子又想起小桃花家裡的場子了,吹著口哨,掂著那綻 有五六兩多的小元寶,哼哼哈哈的又踏上了小桃花的家門。 喲地一聲,小桃花伸出頭來,嬌笑道:“順子,又是你,有銀子啦……” 順子揚了揚手裡那綻銀子,道:“我說過嘛,我有個干老子,伸伸手,要多少 有多少,小桃花,晚上我包了,今晚你不准接客了……” 小桃花嘿地一聲道:“我是認銀子不認人,只要有銀子,老娘就上床,哪怕是 八十歲老蛤仔,還是三歲的小娃仔……” 順子擰了小桃花的屁股一把,人已進了屋裡,道:“視財如命,我順子就愛你 這調調——” 一進門,屋裡已坐滿了人,吆喝聲、骰子聲交織在一起,順子推推人的肩,道 :“借光,借光,兄弟來加上一注……” 立刻有人閃開了,順子伸手向碗裡的骰子一抓…… 順子手裡一捏住那幾顆骰子,心裡就會有種奇特而狂烈的喜悅,他彷彿握住了 生命的音符,彷彿自己是個威武勇猛的大將軍,正揮動著手裡的令旗,指揮著千軍 萬馬撲向敵人的軍陣子,那一揮動,騰騰的殺氣,能令敵軍俯伏,能令所有的敵人 伏首,搓了一搓,他叫道:“下呀,下呀……” 滿滿的一張圓桌子,已下了十幾注,順子眼睛亮了,閃爍著興奮的彩艷,一張 嘴咧開來了,倏地一聲暴喝,手已扔向碗裡,而嘴裡尚大叫著:“四五六——” “一二三——” 賭這玩意永遠是對立的,下注的,看眼的,幫腔的,全會在這緊要關節眼上, 吼出正反的數字,這種對立,這種氣氛,使所有的人興奮,歡呼,贏的趾高氣昂, 輸的如縮頭烏龜,除了那聲歎息,人人都會再寄望於下一注。 順子的手運真不好,骰子轉了幾轉,居然是個一二三,他氣的臉也紅了脖子更 粗了,憤憤地吼道:“媽的,真背——一” 通賠,那一綻銀子分了家,順子的手又抓起來。這回他握著骰子緊緊的,吹口 氣,搓上十八搓,道:“下,下呀!” 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賭你穩輸——” 真他媽的霉氣,這簡直是觸順子的霉頭,他聽的心裡雖有點發毛,火氣卻更大, 瞪眼一望,暗中一哆喀,他可認得說話的那個人,那是昨晚在項七家的那位老沙, 順子連忙格格地道:“是大哥,原來你也好此道……” 老沙冷冷地道:“是賭還是不賭……”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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