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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 心 指

                     【第六十章 裝、扮、巧易容】 
    
      李發震了震,臉色已蒼白,他望著關孤,急道:「不,大哥,你是永遠不會倒 
    下去,永遠不會死的………關孤拍拍李發肩頭,溫和的道:「別想得太多,李發, 
    我會趕來與你們聚齊的,你對我很清楚,這麼些年來,有多少龍潭虎穴的險地我不 
    是獨自闖過?這麼些次危難下來,我還不照樣活得很好?你寬心吧,李發,我不是 
    永不會倒,更不是永不會死,至少,我會不容易倒,也不容易死李發顫聲道:「大 
    哥,你必須要來………關孤靜靜的道:「你也一樣,大伙都一樣——全希望能平安 
    的聚首。」 
     
      豐子俊低沉的道:「關兄,你走以前,要不要和婉儀談談?」 
     
      關孤怔了怔,隨即搖頭道:「不必了。」 
     
      豐子俊有些失望的道:「你不認為應該和她說一聲嗎?」 
     
      關孤煩躁的道:「說什麼呢?有什麼好說的呢?總是這麼個情勢了,能否重見 
    ,能否聚晤,全待事實的結果吧!」 
     
      唇角抽動了一下,豐子俊喀然垂首……關孤覺得自己的話重了點兒,他苦笑一 
    聲,抱歉的道:「子俊兄,別怪我……」 
     
      豐子俊澀澀的道:「沒關係,我沒有怪你……」 
     
      關孤猶豫了一下,道:「好吧,我在走之前去向她打個招呼。」 
     
      豐子俊雙目一亮,精神一振:「真的?」 
     
      關孤吁了口氣,道:「當然——」 
     
      他搖搖頭,又道:「子俊兄,你好像——非要撮合我和她的事?」 
     
      豐子俊嚴肅的道:「是的,我這一生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責任了!」 
     
      關孤喃喃的道:「責任?」 
     
      豐子俊用力點頭道:「不錯,是責任,關兄,婉儀尊親已逝,只得母女二人相 
    依為命,南宮大哥與我是她父親生前的摯交,也是承有她爹遺命托孤的僅有兩個長 
    輩,她母女後半生幸福與否,全在我們的承擔上,所以,我們有責任要使她母女將 
    來的日了過得安逸,這安逸的關鍵便都在婉儀是否有個合宜的歸宿上,關兄,婉儀 
    選中了你,且非你不嫁,你說說看,我們兄弟兩人應不應該竭力幫助她撮合此事? 
    」 
     
      關孤避開豐子俊的目光,道:「那是以後的事了……」 
     
      豐子俊冷靜的道:「時間的久暫乃是次要的問題,婉儀能等,我們也都能等, 
    主要的是——關兄,你答允與否?」 
     
      關孤沉默無言,雙手緊扭……迫近了些,豐子俊問:「關兄,你還沒有答覆我 
    !」 
     
      關孤的面頰微微痙孿,他道:「答覆什麼呢?」 
     
      豐子俊低沉卻有力的道:「娶不娶小儀?」 
     
      關孤痛苦的道:「此時此地,子俊兄,談這個問題太不相宜吧!」 
     
      深深的盯著關孤,豐子俊道:「只要一個肯定的答覆,關兄,這和時地的影響 
    乃是有限的——不過,在你回答之前,我不防提醒你,你的答覆將關係著一個家庭 
    的興衰,一個少女的終生希望,一個關懷者的期盼,甚至,那具少女的生命,關兄 
    ,你明白這些?」 
     
      關孤抖索了一下,喃哺的道:「不要逼我——子俊兄,不要逼我——」 
     
      豐子俊楔而不捨的追迫著:「關兄,你必須要在此刻決定——」 
     
      關孤猛一切齒,閉目不語。 
     
      豐子俊急切的道:「關兄,你——」 
     
      旁邊,李發輕輕扯了豐子俊的衣角一下,連連向他使著眼色,於是,豐子俊歎 
    了口氣,道:「也罷……你再考慮些時吧……」 
     
      驟然睜眼,關孤有些淒楚的道:「子俊兄,請你恕有我的固執頑冥——我有苦 
    衷,這件事,請容我們從長計議,等過些日子再談……」 
     
      豐子俊強笑道:「便依你的意思吧……」 
     
      於是,站起來,背負著手,關孤獨自向殿階那邊走去,在燭光的搖映下,他的 
    身影是修長的,不穩的,卻又是孤伶伶的……悵然若失的轉過來,豐子俊默默凝視 
    著地下那朵黯淡又跳動的燭火,他的神色,也與燭光一樣的暗淡朦朧了……輕輕的 
    ,李發道:「豐爺……」 
     
      身子抖了抖,豐子俊側首過來,苦澀的道:「李老弟?」 
     
      舐舐唇,李發道:「雖然我在剛才以前還不明確的知道這件事,但經過你與大 
    哥這樣一說,我也完全清楚了豐子俊低啞的道:「這件事,早晚也會明朗化的…… 
    」 
     
      點點頭,李發輕聲道:「可是——豐爺的意思是要舒小姐嫁我大哥?」 
     
      豐子俊道:「不錯。」 
     
      李發笑了笑,道:「老實說,我早已看出來舒小姐對我大哥有感情了——」 
     
      豐子俊低渭一聲,道:「是的,但你怎麼看出來的!」 
     
      聳聳肩,李發道:「你曉得,豐爺,女人對某個男人滋生情愫以後,那種味道 
    ,呃,眼看著,便特別有股子說不出的貼心感受,那是只能意會,難以言傳的,我 
    覺得舒小姐對我們大哥就這麼個味道……」 
     
      豐子俊沉重的道:「可是,你大哥他——」 
     
      李發接口道:「還不答應?」 
     
      點點頭,豐子俊道:「方纔,你已以聽到了,這已是我第二次向他正式提及— 
    —」 
     
      李發感歎道:「豐爺,你不能怪我大哥。」 
     
      豐子俊苦笑道:「我是沒有怪他!」 
     
      李發低沉的道:「豐爺,我大哥是不願害了舒小姐的終生。」 
     
      怔了怔,豐子俊道:「這話怎說?」 
     
      李發緩緩的道:「我大哥如今已成了『悟生院』最切齒痛恨的目標,也成了『 
    悟生院』的全部勢力追躡下的獵物,舉凡『悟生院』所有的盟幫同道,俱皆以我大 
    哥為鵠的加以全力截殺,他們對我大哥的仇恨與憤怒不是局外人所可以想見的,他 
    們也將以最大的可能來圍堵我大哥,他們會不計犧牲,不計後果的來對付我大哥, 
    但是,相對的,我大哥也將竭以全力與他們周旋到底,我大哥如同『悟生院』要毀 
    他一樣的決定要毀『悟生院』,他是決不會退縮,決不會苟安一偶的——豐爺,在 
    這種情勢之下,後果如何可以想見,誰也不敢預測將來的是怎麼樣的一個悲慘結局 
    ,豐爺,如若我大哥結了這門親事,以後萬一他本身有個好歹,叫舒小姐指望誰去 
    ?」 
     
      搖搖頭,豐子俊道:「關兄的苦衷,我也知道,但事情並非這樣險惡……」 
     
      李發道:「這怎麼說?」 
     
      豐子俊低聲道:「關兄大可落籍關外,不須回來決此生死……」 
     
      李發忙道:「這是不可能的,豐爺,我大哥講道義,重責任,尤其嫉惡如仇, 
    不向強權低頭,你想想,『悟生院』 
     
      既是如此迫害他,如此奈毒天下,我大哥豈會退縮袖手,辱志喪節?」 
     
      沉默半晌,豐子俊道:「就算他一定要和『悟生院』周旋到底吧,他也不是孤 
    獨的,有我兄弟兩人,也有我們關外的很多朋友會支持他,何況,他本身的藝業更 
    是那樣精湛,『悟生院』再是強橫霸道,也不見得就能包佔上風!」 
     
      李發頷首道:「話這樣說是不錯,但豐爺,即使如此,未來的風險仍不能說不 
    大,我大哥依然得替舒小姐著想,這種事乃一言九鼎的終生大事,我大哥一待答應 
    ,舒小姐即為關家之人,若是將來我大哥有了個萬一,舒小姐……又怎麼得了?再 
    說,此刻乃大難之前,能否安渡實不敢言,豐爺你現在就逼我大哥答覆你,自然他 
    就越發不肯輕易表示了,豐爺你還不甚瞭解我大哥的習性……」 
     
      豐子俊忙道:「你說說看?」 
     
      李發道:「只要我大哥有什麼事閉口不言,則必有難言之痛,若是逼之太甚, 
    往往引起反效果,一碰上這種情形,還不如慢慢勸說商議來得妥當,豐爺,你不要 
    操之過急,一步一步來,我相信總會使我大哥點頭的……」 
     
      豐子俊微微一笑,道:「如今,也只有這樣做了……」 
     
      忽然,他又道:「老弟,這件事,還得仰仗你的大力啊!」 
     
      李發忙道:「這我承擔不起,豐爺,不過你放心,我總會盡量努力撮合此事的 
    ,說真話,我又何嘗不願我大哥娶得像舒小姐這樣既端壯,又嫡淑的名門閨秀呢? 
    果有此日,不獨是大哥的福份,我這做屬下的也沾光啊……」 
     
      豐子俊剛剛開口想說話,篷車車尾的垂簾掀開,燈光隱現中,胡起祿己拎著他 
    的包袱,滿頭大汗的跳出車來,他急步走近,一邊擦汗一邊直透著氣:「乖乖!那 
    篷車裡好熱,簡直像蒸籠一樣,我這一折騰,至少淌了半斗汗!」 
     
      豐子俊迎上去問:「胡老哥,我大嫂子與侄女全易容換裝妥了?」 
     
      胡起祿用手扇著風道:「易過容了,我出來後她們馬上換裝,等下你看,我的 
    傑作,包你拍案稱奇,欽服莫名!」 
     
      豐子俊笑道:「我希望如此。」 
     
      瞇起眼來端詳著豐子俊,胡起祿的目光上下溜轉,然後他又開始繞著豐子俊身 
    軀四周兜起圈子來,一邊不停的打量,一邊嘴裡唸唸有詞……豐子俊有些迷惑的道 
    :「你想幹什麼,胡老哥?」 
     
      站住腳,胡起祿手捻八字鬍,點頭道:「差不離,差不離。」 
     
      豐子俊道:「什麼差不離?」 
     
      胡起祿笑道:「給你一裝扮呢,你就包管像個半老徐娘了,便不能說國色天香 
    吧,至少也能落個風韻猶存……」 
     
      頓時漲紅了臉,豐子俊尷尬的道:「別又在這裡打渾了!」 
     
      伸手拉豐子俊坐到燭光圈裡,胡起祿也面對著坐下,他搓搓手,一邊將他的灰 
    布袱攤開,邊道:「你坐好,別亂動彈,這就輪到你了,給你裝扮妥當以後,跟著 
    就是南宮老兄與李發老弟,我在給你易容化裝之際,或者有點麻麻癢癢的感覺,因 
    為一則你不習慣這樣拘束,二則我用的藥物全是特製的,很不易褪脫,皮膚上所受 
    的刺激也就稍重一點,但沒有關係,忍耐一下,過陣子就逐漸習慣了。」 
     
      豐子俊忐忑的道:「你打算搞什麼鬼呢,在我身上?」 
     
      胡起祿一本正經的道:「豐兄,這不叫『搞鬼』,這門『易容』之術是一種極 
    其高深的學問,有其古老歷史淵源與傳統的尊嚴,你該尊敬這門特異的技巧,它是 
    集智慧,各種藥物的運用常識以靈巧的手法所共同融合的結晶,它是崇高又超脫的 
    ,你必須一心虔誠的來重視它,信任它,嗯?」 
     
      豐子俊失笑道:「當然當然,胡老哥,只要你別把我弄得太不像樣就行了…… 
    」 
     
      胡起祿嚴肅的道:「扮捨像啥,怎會不像樣?」 
     
      豐子俊疑惑的道:「你準備如何替我裝扮呢?」 
     
      有些不耐煩的皺著眉,胡起祿道:「我已告訴過你,這是一門特異的技巧,給 
    你解釋你也不容易很快就透徹明了——我向你簡單的說明一下就行——首先,你的 
    面孔,脖頸,雙手等必須展露在外之處,要加以適當的處理使其變得較為白皙細嫩 
    ,固然你的肌膚比一般男人要細緻一些,但卻仍比不上婦女那種天生的柔嫩,而要 
    它轉變為柔細,我有一種獨門的冷霜,敷底之後再撲以一種精製的白粉,就可以令 
    你的肌膚暫時看上去白嫩細緻了,這種功用可維特三天,以後它會自行脫褪,第二 
    步,你的眉太粗太濃,要修剪後用我的『炭筆』描細,你的胡茬要再三刮淨,再敷 
    以霜底紛面,耳朵鑽環孔,掛耳環,頭髮要往後梳攏扎髻,再就是換衣裳,當然要 
    換女人的素色衣裳,尚得束腰加臀,這些玩意我全帶來了,之後,便以『閉喉法』 
    使你變音,對了,你的衣領要加高,記得必須掩往喉結,至於姿態,舉止方面,則 
    全靠自己的揣摸了!」 
     
      豐子俊滿頭大汗的道:「這——這叫我如何揣摸法!」 
     
      一瞪眼,胡起祿道:「沒吃過羊肉,莫非也沒見過豐在滿山跑、女人的動作又 
    不是難得一睹或難以學習的,多用點心思,簡單得很——我再提醒你,注意你的喉 
    結。別為這點子紕漏露了馬腳,盡量低頭垂眉,裝作悲痛不勝又心酸情悵的模佯就 
    行了,這也正適合你這中年『寡婦腳』的身份!」 
     
      歎了口氣,豐子俊吶吶的道:「我總是盡力而為也就是「嗯」了一聲,胡起祿 
    不再說什麼,他將包袱中的瓶瓶罐罐,又是刷子又是攝鉗,又是剃刀又是束帶等物 
    一樣一樣取了出來,第一個動作,他搓熱雙手,開始替豐子俊在面部按摩起來…… 
    李發在一邊看了一會,然後又悄悄轉到殿前,他才一走過去,南宮豪也急步走了過 
    來,他兩人全朝著關孤那邊走去。 
     
      默立殿階處的關孤這時靜靜的轉回身來,低沉的道:「事情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吧?」 
     
      南宮豪搶著道:「我大嫂子和小儀全裝扮過了,銀心睡棺材底,用不著易容, 
    江姑娘以本來面目過關,也不須再動手腳,現在是子俊在受罪,下一個就輪到我和 
    李老弟你啦!」 
     
      李發笑道:「大哥,這位老狐狸的確有一手!」 
     
      南宮豪由衷的點頭道:「不錯,他的手藝確實有獨到之處,我大嫂子叫他這一 
    裝扮,竟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又醜又老,又焦又黃,一口牙也都染成黑斑斑的了, 
    頭髮泛了灰白,滿臉的皺紋,再加上那身破爛衣裳一襯托,乖乖,那種鄉下老太婆 
    的模樣,連我也認不出了!」 
     
      關孤笑笑,道:「很好,我們越認不出,對方認出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吞了口唾沫,南宮豪又道:「小儀也被老狐狸弄得半點也不像小儀了,原來那 
    麼白嫩的一張臉蛋兒如今全變成一種黃中透黑的顏色——」 
     
      他頓了頓,接道:「就像一個窮苦農戶出身又幹慣了粗活加上伙食不良的女人 
    一樣,而且面皮肌肉猶起了皺,眼變小了,眉變粗了,一雙手也起了厚繭裂紋,那 
    原來緞子以的黑髮也竟變成焦黃蓬亂,隨隨便便的梳了個圓髻;遠看近看,粗看細 
    看,誰要能認出她就是舒婉儀才有鬼了!」 
     
      關孤道:「老狐狸的手法我一直是有信心的……」 
     
      南宮豪吶吶的道:「遠不知道我扮成個什麼樣子呢?」 
     
      李發脫口道:「死人——他不是要這麼裝扮你麼?」 
     
      吸了口涼氣,南宮豪道:「不知怎的,我每一想到這件事,心裡老覺得涼兮兮 
    的不大安寧……」 
     
      笑笑,關孤道:「這是一種本能的情緒反應,大凡是做一件我們不習慣的事, 
    差不多的人部會有這佯的感覺。」 
     
      搖搖頭,南宮豪道:「這種事,硬要一個活人裝成個死人,知覺全無的睡在棺 
    村裡朝著虎口抬,老大爺,恐怕我一輩子也不會習慣!」 
     
      關孤平靜的道:「吉人自有天相,南宮兄,你會安然脫險的!」 
     
      摸摸自己的臉,南宮豪憂心忡忡的道:「躺在棺材裡,唉,我那模樣只怕不會 
    好看的了……」 
     
      李發在旁接口道:「這是一定不會好看,南宮爺,這麼多年了,我見過那些死 
    人也不知有多少,就沒有一具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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