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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 尊 劫

                     【第十四章】 
    
      韋英風轉身對沈大川一招手,兩人準備離開! 
     
      突然……霍的一聲,韋英風身後的李虎竟然曲膝下跪! 
     
      兩人俱是一怔,韋英風笑道:「李虎你這是幹嘛!」 
     
      李虎睜大眼睛,大聲道:「我要拜你為師!」 
     
      韋英風搖搖頭,想道:「這小子,怎麼好像什麼事,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要拜我 
    為師,也不問問我的意思。」 
     
      他沉聲道:「我比你年輕的多,怎麼收你為徒?」 
     
      李虎迷惘的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 
     
      沈大川跟韋英風都笑了出來,心想:「這小子是被曬昏了頭,年齡怎麼改變?他的 
    意思大約是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成為你的徒弟吧!」 
     
      韋英風走過去扶起李虎,道:「不必拜師,你的武功很好,你只是不小心,而且不 
    想傷我而會輸我,真要打,我不一定會贏!」 
     
      李虎傻呼呼的搖著頭,不大相信的道:「不信,不信,你打架不必用力,我就輸了 
    ,所以你一定要教我!」 
     
      韋英風想不到耀武揚威的李虎,現在竟像個小孩,非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執迷不 
    悟,略一沉吟,道:「這樣好了,我現在有事要去辦,等辦完事,我再去『鐵臂門』找 
    你,那時再教武功,好不好?」 
     
      韋英風盡量放緩語聲跟他商量! 
     
      李虎用力搖搖頭,道:「那我跟你一起去辦事好了,免得到時候你跑掉了,我就找 
    不到你了!」 
     
      韋英風知道李虎本性不壞,只是為人粗暴了些,在猶豫要不要帶著他! 
     
      沈大川向李虎仔細審視了一番,沉聲道:「韋大俠,此人雖然武功不錯,亦無惡念 
    ,只怕會惹來『鐵臂門』的干涉,你得考慮考慮!」 
     
      韋英風不語,突然,有一陣雜沓腳步聲響起,朝著他們站的地方奔跑過來! 
     
      沈大川和李虎也都聽到了! 
     
      不多時,來人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來人共有九個,人人宛如被重擊了一棒似的,雙眸似欲突出眼眶! 
     
      九人一至,立即擺開陣勢,將韋英風三人圍在中心,手中皆握著重兵器,窮凶極惡 
    ! 
     
      為首的一人,年約四旬,穿著黃色的長袍,在陽光下真是鮮艷異常,他身材細長, 
    卻結實碩壯,頗具大將之風! 
     
      有一個五短身材,面貌奇醜的矮小漢子指著李虎,對那黃衣大漢道:「就是他,就 
    是他傷了我們弟兄!」 
     
      黃衣大漢望著李虎,道:「我們『龍鳳幫』與你們『鐵臂門』一向沒有瓜葛,為什 
    麼來找碴!」 
     
      李虎抹拭了一把額角的汗水,粗聲道:「找碴就找碴,老子我高興,誰叫那幾個不 
    長眼的狗東西,在『鐵臂門』的地盤上,粗聲粗氣,老子沒扭斷他的脖子就算不錯了。 
    」 
     
      韋英風心想道:「那天殺了『龍鳳幫』的賈如龍及石南鳳,不知這漢子又是誰?」 
     
      他暫時不說話,站在一旁,靜聽根源! 
     
      黃衣大漢嘴角不屑的輕撇,隨即厲聲道:「你未免太不把『龍鳳幫』放在眼裡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龍鳳幫』也不講什麼情意了!」 
     
      李虎古怪的一笑,大聲道:「我們『鐵臂門』什麼時候跟你們有情意,真是不要臉 
    !」 
     
      黃衣大漢微感一愕,驀然大吼道:「報上名來,賈如浩不殺無名小卒!」 
     
      韋英風向黃衣大漢一望,心想:「原來他叫賈如浩,想必是賈如龍的兄弟吧!只是 
    那個是幫主。」 
     
      李虎目中凶光突射,大叫道:「你爺爺李虎是也,小子你叫什麼?賈如『耗』,原 
    來是只小老鼠!」 
     
      賈如浩狂吼一聲,如一陣風似的衝到李虎前面,右手急揮,一道勁風,襲向李虎! 
     
      時間是快速的,李虎厲吼一聲,鐵手臂用力一甭,逼退賈如浩。 
     
      於是,「龍鳳幫」紛紛怒罵連聲,寒光倏閃,數十道光芒已如閃電般向李虎攻來! 
     
      韋英風與沈大川身形儼然掠出,兩人暫時無出手的打算,冷眼旁觀! 
     
      李虎大叫一聲,兩手一抓,一邊一個,一聲嘶叫,被他鐵手臂抓住的,立即熱血暴 
    濺,血肉模糊! 
     
      李虎大笑道:「叫你知道爺爺鐵臂的厲害!」 
     
      笑聲中,又有數道寒光,猝然向李虎背後襲來! 
     
      李虎身形暴轉,迅捷出手中,又是一連串的慘叫聲,一個「龍鳳幫」的弟子緊跟著 
    躺下! 
     
      賈如浩見狀,心想:「如此下去,多添傷亡,佔不到便宜!」 
     
      於是,他大吼一聲:「退!」 
     
      本欲再上前的「龍鳳幫」弟子,在一聲令下,紛紛退開,賈如浩獨自面對李虎! 
     
      李虎蠻牛似的奔向賈如浩,凶狠的攻向對方! 
     
      賈如浩冷冷的一哂,猝而偏向一旁,手中大刀迅捷的刺向李虎胸膛! 
     
      李虎顯然大吃一驚,怪叫一聲,一隻鐵臂倏轉,猛然攫向敵人兩腿! 
     
      賈如浩足尖微旋,厲吼一聲:「躺下!」 
     
      右手急劈李虎勁項,左手則奇異的抓向李虎的鐵手臂的上端! 
     
      賈如浩力氣可能不及李虎,功夫跟他也僅在伯仲之間,但他腦筋較敏捷,個性略為 
    沉穩,所以他能把握剎那間的時機! 
     
      他的出手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李虎幾乎沒有一絲余隙可供閃躲,李虎驚叫一聲… 
    …叫聲中,他自己來不及閃開——韋英風好似有意,又似無意,一道物體已若驚雷駭電 
    般射出! 
     
      那物體不偏不倚,剛好射中賈如浩的右手腕,使他手一軟,本將要砍至敵人頸項的 
    大刀在李虎面前垂了下來,距李虎不會超過三寸! 
     
      他是怎麼出手,連在一旁的沈大川也沒有看清楚,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手一出,物 
    體也到了賈如浩的身旁,實在快的離奇! 
     
      賈如浩低頭一看,射中他的竟然是一顆很小的石頭,而其襲來的勁道卻這麼大,可 
    見那人的武功了! 
     
      他不由得「啊」了一聲,脫口叫道:「好內力!」 
     
      賈如浩轉頭尋找出手之人,當他看到韋英風及沈大川時,猜測不出,究竟是哪位出 
    手的。 
     
      因為,以這樣的修養,即使沈大川的年紀猶嫌太年輕,何況是韋英風,可是韋英風 
    臉上有股湛然的光彩,那又是沈大川臉上所沒有的! 
     
      賈如浩沉聲道:「到底是哪一位朋友,出手趟這淌渾水!」 
     
      韋英風輕笑一聲,說道:「在下不願多見傷亡,所以才出手阻下閣下殺人,還請見 
    諒!」 
     
      賈如浩低沉的歎息一聲,喃喃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罷了,賈如浩亦不是 
    不知好歹之人,我認輸了!」 
     
      賈如浩光明磊落的氣度,韋英風十分感動,誠摯的道:「不能以勝負論英雄,韋某 
    敬你是個英雄!」 
     
      賈如浩落寞的笑笑,低聲道:「沒有打就承認失敗,這倒平生第一回,這位朋友尊 
    姓大名?」 
     
      韋英風呆了一會,他曾殺了賈如龍及石南鳳,不知該不該明言,想想對方是如此一 
    位英雄,自己怎能不坦言相告,說道:「在下韋英風,這位是沈大川。」 
     
      賈如浩點點頭,不由感歎的道:「英雄出少年,此話一點也不假!」 
     
      李虎今天連遭二次挫敗,剛才還差點命喪黃泉,此時才覺得背脊上涼嗖嗖的,惶然 
    道:「我們的事,以後再做了斷!」 
     
      說完,轉身離去! 
     
      韋英風不知李虎這話是對他講,或是對賈如浩,亦是兩人皆有! 
     
      他突然想起一事,道:「不知賈如龍及石南鳳跟你什麼關係?」 
     
      賈如浩又歎息了一聲,道:「那是舍弟及弟媳,只是前些天不知為何人所殺,雙雙 
    慘死!」 
     
      韋英風及沈大川一凜,韋英風示意他不要明言! 
     
      賈如浩忽然說道:「朋友認得舍弟!」 
     
      韋英風嗯了一聲,假言道:「在下與令弟有一面之緣,不知其已慘死,遺憾之至! 
    」 
     
      賈如浩長長吁了口氣,道:「舍弟雖然不才,但遭人殺害,我『龍鳳幫』勢必查捕 
    兇手,以慰舍弟在天之靈!」 
     
      說完,不等韋英風回答,用力一揮,數條人影又跟著他離開。 
     
      這裡,又恢復原來的平靜,不帶一絲喧囂,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韋英風喃喃說道:「又結了一位仇家!」 
     
      沈大川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韋英風輕笑一聲,道:「我們也走吧!」 
     
      第三天。 
     
      渾圓的夕陽,如一團迷濛的火球,是那麼鮮艷,卻又遙遠,此刻,正是黃昏時候。 
     
      韋英風吁了一口長氣,遙望著西邊的落日,落寞的緩道;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沈大川淡然一笑道:「韋大俠正值黃金時代,何出此言?」 
     
      韋英風啞然失笑,道:「不過是觸景傷情罷了!」 
     
      兩人不再說話,空氣中有種特別清新的氣息,—片稀樹林映入兩人瞳孔中。 
     
      韋英風精神一振,叫道; 
     
      「想必我們已到了黑水潭了。」 
     
      沈大川頷首道:「嗯!應該就在這裡了!」 
     
      說話中,兩人已進入樹林裡,這一片翠綠中,含蘊著無限生機,脫俗不凡。 
     
      稀樹林之後,是一潭藍汪汪的湖水,光滑得如玉人的凝脂肌膚,遠遠望去,靈透出 
    塵,美妙而綺麗! 
     
      韋英風歡欣無比的道:「舅舅真是慧眼獨具,選了如此神妙的人間仙土,真是太好 
    了。」 
     
      沈大川點點頭,有些奇異的向四周打量,正待啟口說話——一個蒼勁的聲音,突響 
    起:「入黑水潭者死!」 
     
      韋英風神色微變,霍然轉身,發現柳亦楓冷峻的站在五丈之外。 
     
      他高興的叫道;「舅舅!」 
     
      柳亦楓看清是韋英風,笑道:「原來是你!我以為什麼外人闖入呢!」 
     
      他又發現尚有一個外人,再度提高警覺,不懷好意的瞪著沈大川,沈大川被他看得 
    渾身不自在! 
     
      韋英風淡淡的一笑,道:「舅舅,這是我的好友沈大川,他因躲避『獨尊門』的追 
    殺,我特地帶他來的。」 
     
      他知道柳亦楓生性多疑,故不願明言沈大川曾是「獨尊門」的分舵主。 
     
      沈大川溫和的—笑,雙手抱拳道:「柳前輩,久仰大名,今日真是幸會!」 
     
      柳亦楓的謹慎,是因為上過大當,所以一向不太相信陌生人,但因沈大川是韋英風 
    的朋友,他不能過份怠慢,一曬,道:「黑水潭從未有客人,沈兄弟是第一位!」 
     
      沈大川目光中露出惶恐的神色,頗有受寵若驚的樣子,誠懇的道:「能與前輩認識 
    ,沈某至感榮幸,冒昧前來前輩居處,承蒙不充,深覺不安。」 
     
      柳亦楓心中忖道:「這位沈大川,年紀與我相差不多,左一句前輩,右一句前輩, 
    口口聲聲巴結奉承的話,不覺噁心肉麻?風兒怎會結交這種人!」 
     
      但他神色嚴肅,不作任何表示! 
     
      沈大川因為見識過韋英風的功夫以及他的為人,心中著實敬佩,自覺相差甚遠,所 
    以對柳亦楓更加恭敬,宛如晚輩敬重長輩。 
     
      可是,韋英風及柳亦楓兩人皆不喜這些客套的話,韋英風甚至替他微感難堪,忖道 
    :「沈兄老是如此不痛快!」 
     
      柳亦楓沉聲道:「前面有座我自己造的小木屋,我們進去裡面再談,剛巧我也想找 
    你!」 
     
      他當然是對韋英風說的,但仍把目光瞟向沈大川,三人即同行。 
     
      黑水潭四周樹林青幽,成林成蔭,有一股難言的清奇之秀,再往前走,已可看到一 
    間傍水而築的精巧木屋,別具匠心,建築者可能為它費了不少心思! 
     
      韋英風微微一笑,道:「舅舅,這樣的人間仙境,就您一人未免太孤寂了,以後我 
    要與您為伴,終老於此!」 
     
      柳亦楓全身微顫,眼眶中淚水盈盈,他此刻的感受太深刻了,他道:「以前你爹也 
    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他無緣再來此木屋,人生世事難料!」 
     
      韋英風感到一股熱流直衝頂門,以沙啞的語聲道:「但願我能比爹更有福份,在此 
    長伴青山綠水!」 
     
      情感自然流露無遺,沈大川亦探深感動著,一時也找不到話說。 
     
      三人走入屋內。 
     
      裡面的一切擺設,潔淨淡雅,非常柔和,真是賞心悅目極了。 
     
      左邊有一個小窗戶,自窗中望去,可見湛藍的湖光水色,令人心曠神怡! 
     
      韋英風向四周打量著,讚賞不已。 
     
      三人又隨意聊淡了一陣黑水潭的一些事,有幾次柳亦楓嘴唇微動,似欲有所言談, 
    但隨即又淡淡一笑,沒有多說。 
     
      韋英風知道柳亦楓仍有很多秘密不肯明言,而且他對外人永遠存有戒心,不能暢所 
    欲談,韋英風心中不能不有所感歎! 
     
      柳亦楓一笑道:「我們隨便談談,風兒,在這些日子裡,有什麼事說給舅舅聽!」 
     
      於是,韋英風把路上發生的事,一件件有條不紊的說出來,但是對於「蓋世神偷」 
    司徒忌的事,卻略而不談,對於沈大川的出現,他也有些改變,刻意隱瞞沈大川的出身 
    。 
     
      因為他在路上已經關照過沈大川了,沈大川亦能瞭解,所以跟韋英風一搭一喝,沒 
    有破綻令柳亦楓疑心的。 
     
      當談到喬志中及那對不知名的老夫婦時,柳亦楓雙眉緊皺,他陷入苦思,在他刻滿 
    風霜歲月的臉上,有一種複雜的總合! 
     
      忽然,柳亦楓沉聲道:「那個叫喬志中的,多少要小心些,到底他是桃花郎的義子 
    ,突然出現,又遭不明來路的蒙面人圍殺,這樣的情形有點奇怪! 
     
      韋英風早已習慣柳亦楓多疑的個性,他對任何人都要小心存疑,所以韋英風強笑道 
    :「風兒知道,舅舅依你看,那對老夫婦到底是准?」 
     
      柳亦楓煩躁的蹀踱著,雙目煞氣時現,兩手不斷的互相搓扭——他突然抬頭對兩人 
    一瞧,又閉目靜默剎那,方才沉聲道; 
     
      「以你爹當年見義勇為的個性,受他恩惠的人不在少數,他自己從不肯居功,所以 
    有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照你的形容,這對夫妻很可能是人稱『天玉夫妻』的石化天和 
    文如玉!」 
     
      韋英風驚愕的睜大眼睛,正待說話——柳亦楓雙手一舉,道:「據我所知,他們在 
    韋家呆過一段時間,後來就離開了,你爹對他們的確有恩,只是他們跟韋家來往的並不 
    熱絡,他們竟也牽扯到這件事,實在令人吃驚,或許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 
     
      空中一片沉默,再個人已沉入深深的疑問中和濃厚的仇恨中。 
     
      驀然,沈大川站起來,恭敬的問道:「前輩……」 
     
      柳亦楓阻止他道:「兄弟,我虛長幾歲,你稱前輩,萬萬當不起,就稱我一句柳兄 
    好了!」 
     
      沈大川訕訕的道:「既是如此,沈某恭敬不如從命,柳……柳兄,這對夫妻有什麼 
    特別的事?」 
     
      這時,韋英風亦起立道:「對啊!他們跟韋家又無特殊的關係,為什麼會找上我呢 
    ?」 
     
      柳亦楓眸中淚光隱隱,久久不語,悲痛摻合著憤怒,哀傷溶合著仇恨啊! 
     
      柳亦楓宏聲道:「江湖的事,有時很難用語言說清楚,以你爹在江湖上的聲譽,他 
    不該遭此惡運,偏偏老天無眼,江湖中出了這麼多敗類,真是天道寧論?……」 
     
      歎了口氣,他又接著道:「『天玉夫妻』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驚人之事,只是他們 
    伉儷情深,不管到哪裡,總是形影不離,所以江湖同道才以他們名字的末一個字合成『 
    天玉』,他們的事我所知亦不多,至於他們消失在江湖上,也很少有人去注意到,我一 
    時也沒疑心他們!」 
     
      語聲一住,韋英風緊接著道; 
     
      「舅舅,桃花郎有一個師父叫『千臂神尼』宮南萍的,你知不知道?」 
     
      柳亦楓點點頭,沉聲道:「嗯!我知道,風兒你怎麼會曉得,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 
    多。」 
     
      韋英風一時不知如何自圓其說,當然不能說是司徒忌告訴他說的,急中生智,道: 
    「我聽喬志中說的!」 
     
      柳亦楓細瞇著一雙眼睛,他沒有聽出韋英風這句謊言,緩緩的道:「不過,聽桃花 
    郎說『千臂神尼』久就失去蹤跡了,這麼多年,說不定早已不在人世!」 
     
      韋英風走上幾步,沉聲道:「不,『千臂神尼』聽說最近又有可能重現江湖,而且 
    跟桃花郎一直有連繫,舅舅,風兒疑心這位神尼跟『獨尊門』有關!」 
     
      柳亦楓微微—怔,沉吟片刻後,搖首道:「以『千臂神尼』在扛湖上的聲譽,是位 
    正派人物,應該不至於,再說桃花郎是不是『獨尊門』的人,我們也只是處在懷疑階段 
    而已,此事恐怕跟神尼沒有關係,我跟她有數面之緣,實沒有令人疑心之處!」 
     
      韋英風嗯了一聲,沉穩的道:「那她消失多年又重現江湖為的是什麼?」 
     
      柳亦楓目光凝注,頷首道:「下回如碰到她,我倒要問問,教出桃花郎這樣的弟子 
    ,如何對江湖大眾交待?對韋家的事定也要給我們一個公道!」 
     
      韋英風平靜的笑笑,道:「舅舅,您說有事去辦,辦的如何?到底什麼事該可以跟 
    我說了吧!」 
     
      柳亦楓沉穩的道:「這些事你現在知道也沒什麼用處,時機到了,到時你自然知道 
    !」 
     
      他看看沈大川,續道:「沈兄弟,你現在因得罪『獨尊門』處境非常危險,如果你 
    不多心,我有個建議,你暫且在我這個小木屋中住下,免得遭遇不幸。」 
     
      沈大川回頭望了韋英風,一時也不知如何決定,他懂得柳亦楓是他躲在這裡,他心 
    裡雖然不願,但他也知道,跟著韋英風,以自己的功夫,只會帶給韋英風困擾,他左右 
    為難! 
     
      韋英風頗喜歡跟沈大川為伴,一路上說說笑笑,只是以他目前的情況,的確不適宜 
    多帶個人,碰到危急時,有時兩頭很難兼顧! 
     
      柳亦楓心想沈大川如果可靠,留他在此也可做個聯絡人,如果不牢靠,頂多犧牲這 
    個小木屋,也可以化解韋英風的險境。 
     
      三人心中各自盤算自己的看法,久久都不說一句話。 
     
      良久——沈大川終於下了決心,大聲道:「男子漢大丈夫畏頭縮尾算什麼,沈某雖 
    然勢單力薄,也不願做縮頭烏龜,既然兩位另有要事,沈某亦不便多麻煩兩位,沈某一 
    個人—樣可以闖蕩江湖,碰到『獨尊門』的嘍囉,抓幾個墊本,也就夠了!」 
     
      這番話說得豪邁雄偉,聽者心中一凜,盡皆敬佩沈大川的胸襟。 
     
      韋英風忽然說道:「沈兄,大家有緣才有相識相知,如此一說,未免太見外了!」 
     
      沈大川肉瘤一抖,搖頭道:「韋大俠,柳兄,沈某有幸結織兩位,不枉此生,死而 
    無憾,請不用為沈某擔心!」 
     
      柳亦楓對沈大川的看法,多少有些改變,沉吟片刻後,沉聲道:「沈兄弟可能誤會 
    我的意思,因為我跟風兒分頭調查血案之事,中間乏人連繫,想請沈兄弟助一臂之力, 
    在小木屋幫忙做個聯絡人!」 
     
      沈大川當然知道柳亦楓這麼說,不過是給他一個面子,但聽來理由冠冕堂皇,使他 
    不便拒絕,想了想,淡淡一笑道:「能為兩位效綿薄之力,沈某求之不得,既是如此, 
    沈某就暫且在此木屋住下來了。」 
     
      於是,這件事算說定了,三人就開始商討彼此聯絡的方法,柳亦楓也給韋英風一些 
    指導,要他在外面多增加應變能力。 
     
      外面,黑水潭的水依然湛藍,其實應該改名叫藍水潭恰當些,水面出奇的平靜,但 
    是,卻好像隱隱含有一種徵兆,很難明言的那種……日子如潭水一樣的平靜,半個月的 
    白天、夜晚,迅速而安祥的逝去了……如果不是心中另有許多結等待尋求答案,三人都 
    願意在此繼續住下去。但也因為這半個月的休息,韋英風又恢復了信心,也使心境平靜 
    ,充滿了蓬勃的朝氣,不再牽掛那些不必要的事。 
     
      這些天,柳亦楓領著他們瀏覽黑水潭的風光,這個地方的確秀麗,而且隱秘,附近 
    鮮有人跡,根本不會被發現稀樹林後另有洞天。 
     
      他們日夜相處,對彼此都有較深一層的認識,柳亦楓對沈大川也較生好感,把他當 
    成朋友,只是他不會對他吐露太多心中的話,因為朋友往往最容易傷害自己,像桃花郎 
    就是個例子! 
     
      韋英風也找了不少機會,刺探柳亦楓心中的秘密,但仍不得要領,柳亦楓不想說的 
    事,無論如何一字也不肯洩露。 
     
      沈大川對兩人都非常敬佩,彼此雖然是朋友,他總不能放開心胸,處處顯得恭敬不 
    已,這一點一直叫韋英風很不能習慣,他實不喜歡沈大川如此拘謹的個性,就沈大川曾 
    任「獨尊門」的分舵主,令人懷疑其領導的能力,不過沈的為人倒是光明磊落。 
     
      平靜的日子過久了,有更多時間來回憶,來思考,那股深沉的仇恨又漸漸的啃嚙韋 
    英風的心,不僅是恨,還有強烈的好奇心,以及尋找自己的母親。 
     
      又過了一天……韋英風這時才體悟出,自己心中的悲哀和辛酸,根本不能消除,他 
    非得去查個清楚不可,他開始不耐煩在這裡住下去——現在,韋英風站也不是,坐也不 
    是,焦慮不安,煩躁的蹀踱著……柳亦楓看的一清二楚,關切的注視著他。 
     
      韋英風停止腳步,道:「舅舅,我要出去了,繼續再做調查。」 
     
      柳亦楓答應一聲,沉聲道:「我之所以要你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一方面讓你心情平 
    靜下來,略做休息,另方面是讓你切身體會,血案沒有調查清楚,你將會一輩子內心難 
    安。」 
     
      韋英風這才知道柳亦楓用心良苦,沉聲道:「舅舅,我省得,鬱積多年在您心中的 
    憤恨,使您日夜熬受折磨,風兒立誓,有生之年絕不放棄這件血案的真相。」 
     
      二人請了沈大川,三人繼續彼此再做了些交待,他們決定要重新出發……沈大川按 
    原定計劃留在小木屋,當柳亦楓或韋英風一有任何狀況,立即回到這裡,如不能碰面, 
    可以把事情交待沈大川來處理。 
     
      韋英風一再告誠沈大川,千萬別踏出這片稀樹林,免多招惹麻煩。 
     
      韋英風一出稀樹林,就跟柳亦楓分手,展開另一次計劃。 
     
      他仍是一身黑衣,精神奕奕,連日不停的奔波,雖不知該往何處著手,並沒有影響 
    他的心情,他要以堅強的體魄,迎接未來的挑戰。 
     
      他行至一個山丘,不知這是何處,心想:「地名跟人名,不過是個符號,並沒有什 
    麼特殊意義,知道這是哪裡又有何意義?」 
     
      山丘的那邊有馬蹄之聲遙遙傳來,可能有五匹快馬,來人可能是江湖中人,騎術極 
    佳。 
     
      片刻間,前路塵土飛揚,五乘駿馬,已旁若無人般放蹄狂奔而來。 
     
      韋英風氣定神閒的安然坐在路旁休憩,目不斜視,一動不動。 
     
      五乘鐵騎已經來近,馬上騎士俱為清一色的白衣大漢,五人神情冷漠,顧盼之間, 
    十分冷傲! 
     
      這時,五人也發現了路旁的黑衣人韋英風,顯然,他們似是吃了一驚。 
     
      居首的白衣大漢猛然揮手,五名大漢已倏而飄身下馬,站成一排,五人手中俱是握 
    著精光閃爍的長劍,全已出鞘。 
     
      韋英風覺得納悶,自己不動聲色坐在一旁,難道也不行,江湖中霸道之人還真不少 
    。 
     
      韋英風望著七個白衣大漢,他們站成一排,兵刃斜舉,面朝著韋英風,面孔鐵青, 
    一派尋事啟釁的模樣,狂傲自大。 
     
      於是,韋英風緩緩起身,微笑道:「各位朋友,擺出這種架式,怪嚇人的,有什麼 
    指教嗎?」 
     
      韋英風雙目不垂,沒有畏懼的樣子,事實如此,這些人還不足以為畏。 
     
      這時,為首的白衣大漢,蠻橫的掃了韋英風一眼,冷冷道:「你是什麼東西?單槍 
    匹馬敢侵入寒雪山的地盤,自斷一隻手臂,然後快滾回去,你那條小命可以多保幾年。 
    」 
     
      韋英風沉默不語,忖道:「原來他們是雪花門派的的,是了,他們的裝扮跟白雪山 
    、白雪心一樣,只是這地帶並無寒意,也見不著雪,怎麼是寒雪山的地盤呢?」 
     
      所有「雪花門派」的屬下全然默立不動,但是,每一雙目光卻都冷酷的注視著韋英 
    風,他們在等待韋英風自斷一隻手臂。 
     
      韋英風灑脫的露齒一笑,睜眼看看來人,他輕緩的開口道:「朋友,這路又不是貴 
    派私有的,再說,還不是寒雪山的範圍,怎能干涉在下自由行走呢?」 
     
      為首之白衣大漢厲色道:「哼!『雪花門派』早已對天下武林宣告,在寒雪山方圓 
    三百里,都是本派的勢力範圍,私闖本派地盤,自斷一臂已是便宜了。」 
     
      韋英風聞言之下,淡淡一笑道:「朋友,貴派一句話就限定別人的行走權利,那麼 
    在下也鄭重向各他宣告,以此為中心,方圓一千里是在下的勢力範圍,各位身攜武器, 
    私闖在下地盤,在下也不追究,各自跪下叩三個響頭在下即放各位走路。」 
     
      為首的白衣大漢怒不可止,狂吼道:「後生小輩,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難道黃泉路 
    上有人已在等著?」 
     
      另一個白衣大漢輕蔑的冷笑一聲,道:「師兄,將這混帳東西宰了,看他還能嘴硬 
    到幾時!」 
     
      「雪花門派」個個孤傲不馴,目中無人,好像只要他們願意,便可殺掉任何一個人 
    。 
     
      為首的白衣大漢不語默許,剛說話的白衣大漢,照面便是猛辣無倫的十九招! 
     
      韋英風長笑一聲,大旋身,跪異得令人目瞪口呆,儼然欺身進入那片急舞的刀光中 
    ,在瞬息裡,兩條手臂宛如鐵臂,如流光電掣般猛揮而出——沒有一發的縫隙,更沒有 
    一分的空間,白衣大漢驚呼一聲,手中長劍急掄,拚命護住全身,卻已經救護不及了身 
    軀在空中連翻數滾,滿天飛灑的鮮血,來自他的口中,他已猝然落地! 
     
      幾在同時,四條白衣大漢齊呼一聲,四道寒光齊向韋英風襲來! 
     
      韋英風身影如只大鵬騰起,雙腳已連續踢出二十一腿! 
     
      另一條白影血漿進濺的被一股大力撞出五丈之外,似—根枯木般歪倒在下。 
     
      立刻,又有一聲慘叫聲響起,地下在剎那間已經躺了三具屍體。 
     
      為首的白衣大漢披頭散髮,目光中射出極度的驚恐,喉底發出宛如嗚咽的響聲,適 
    才的倨傲,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剩的兩名,自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武功如此高強,殺人這樣快速乾淨,在瞬息的 
    剎那間,自己的人就全遭了毒手。 
     
      兩人滿面鮮血,有的是自己流的,有的卻是師兄弟濺灑而至的,兩人亡命的轉頭狂 
    奔,才跑出數步,都慘叫一聲,俯身倒地! 
     
      原來,在他們奔出時,韋英風拾起地上白衣大漢的長劍,爾雅的一笑,用力一擲, 
    一手—個,兩把長劍分別將白衣大漢透心穿過! 
     
      韋英風看看地上的屍體,他已完全脫去婦人之仁的心了,這些人繼續留下來,不過 
    殺害更多無辜的人罷了,除去他們相信可以少了許多禍害! 
     
      他閃動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嘴角有一絲殘酷的微笑,對於武林敗類,他不願再有 
    絲毫的憐惜! 
     
      雖然五名白衣大漢盡皆血流淋漓,但是他雙手,甚至渾身點滴未沾,可見其身手之 
    快,之絕! 
     
      韋英風環身四顧,冷冷一笑,喃喃自語:「這裡環境不壞,又是雪花門派的地盤, 
    葬身這裡也算是盡忠職守了。」 
     
      正說到這裡,韋英風面孔倏寒,因為他又聽到有人來了,此次的人數可能更多些! 
     
      片刻間,一陣嘩啦嘩啦的蹄聲,已在前路響起,終於如一串驟電般的奔馳而至。 
     
      來騎共有十三人,韋英風看得十分清楚,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容貌一如前面森冷 
    的老者,緊跟在他身後的十二名騎士,亦都冷俊,全是白衣裝束。 
     
      這十三人個個氣度沉穩,目蘊精光,便知全是深具火候江湖高手,尤其為首的,從 
    其面部表情,及雙眸閃出的精光,知其內力修為極高! 
     
      韋英風碰過「雪花門派」的第一高手白雪山,此刻,他雙目微攏,仔細打量為首老 
    者,懷疑他可能是「雪花門派」的掌門白雪王本人! 
     
      驀然間,一陣馬嘶之聲傳來,來騎已齊齊勒馬停住,目光驚恐而憤怒的注視著躺在 
    地上,死狀極其淒厲的五具屍體。 
     
      於是,他再次移開目光,轉望向卓立路旁的黑衣豪士韋英風。 
     
      空氣彷彿在剎那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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