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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 山 萬 里 飄 香 客

                     【第十六章】 
    
    江湖浪滔滔之仇蹤
    
        那是自己初到石駝峰,聞聽附近鄉人說過……說過十數年前,交趾國派遣使臣,押運
    許多金銀珍玩,作為貢品,向京都皇上朝貢……就在這些貢品中,有一對雌雄人面猿,在
    貴州山邊,竟然撞毀鐵籠,落荒逃走。 
     
      這類人面猿生長在交趾國,性最通靈,善解人意,週身黃毛油光水滑,亦是最難捕 
    獲。後來交趾國使臣,率領兵棄搜捕,結果截回一頭雄猿,雌猿已竄入深山,不知去向 
    。 
     
      這件事過後數年,有一個四川藥材販子叫「卜銘善」來到貴州尋找一種珍奇異藥, 
    帶領兩個夥伴來石駝峰附近一帶……就在日落黃昏時分,密林之中,傳出一聲狂吼,跳 
    出一隻遺體黃毛的人面猿,把卜銘善一把抱住,擄了疾馳而去。那兩個夥伴嚇得魂飛出 
    竅,飛奔逃出山區,事後夥同附近獵戶入山搜找,卻未見卜銘善行蹤。 
     
      這兩個夥伴,相信卜銘善已遭巨猿所害,只得回返四川而去。此刻,玉真禪師把這 
    兩件事,聯同一起想來,緩緩點頭,已找出其中原委情形。 
     
      原來把卜銘善擄去的那頭巨猿,就是當年交趾國使臣,手中逃脫的那頭雌猿一一它 
    竄入亂山後,就逗留在石駝峰一帶,尋個洞穴住下。 
     
      正巧卜銘善帶人入山採藥,雌猿見來人是個壯健男子,就即將卜銘善擄去,強迫交 
    合,作為配偶。一人一猿,就在深山中作了夫妻,日子一久,卜銘善對猿妻也有了愛心 
    ,就不忍離去。卜銘善久居深山,不食人間煙火,身上也漸漸長出黑毛來,成了人獸之 
    間的怪物。後來雌猿產下一子,由於護子情切,生怕野獸前來侵害,就叫卜銘善外出找 
    食。哪知卜銘善這一離山,卻給土人所擄去……雌猿久候丈夫不歸,就抱著兒子前來尋 
    找。巧遇玉真禪師殺退土人,奪回卜銘善殘屍,拖屍而來。 
     
      雌猿不會知道這個中底細,以為丈夫是遭玉真所害,怒火中燒,悄沒聲息地從後面 
    撲來……要把玉真扼死。哪知玉真手急眼快,疾忙閃過,回身掃了它一杖,雌狼當場斃 
    命。 
     
      這是今晚玉真禪師,遇到這場不可思議的怪事經過,等到他悟出真相,已晨曦初曙 
    ,黎明時候。玉真禪師向這座人猿鴛鴦家,喃喃念過一陣子經後,才始抱起幼兒回「迦 
    南古寺」。老和尚痛仟自己罪孽,扶養起這個人與猿所養的混血兒。本來玉真是個投入 
    空門的出家人,顯然對哺兒之道,一竅不通……幸虧這孩子已經斷奶,不需多費手腳。 
    同時天生骨格粗壯,過不多時,已經在地上行走。玉真老和尚替這孩子取名「卜森」… 
    …「卜」字是他父姓,「森」字是孩子來自森林。 
     
      卜森天賦異票,迥異一般童兒,自從四五歲起,就能縱跳騰飛,力大無窮。玉真見 
    這孩子,天生一副練武骨格,一時高興,就傳他一些初步拳腳功夫……卜森天生敏悟, 
    一學就會。初時,玉真禪師由於心中內咎,已把卜森視作自己骨肉……但再一想,和尚 
    有兒子,豈非笑話,為了免得外人驚奇,名義上以「義父」自居。本來玉真很想把自己 
    一生所學來的武技,傾囊傳授卜森。但玉真經過一番考慮過後,又改變了初衷……玉真 
    武學疹為,是外家「六合門」一支,武功雖高,並非登峰造極。更由於玉真已非童身, 
    對內家一門,已無法再登堂入室。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玉真自出家投入空門後,潛心佛理,對武功這一項,無形 
    中漸漸遠離……精、專、力、神,與當年一比,相差已霄壤之別。 
     
      也就是說,玉真自慚形穢,不配為人之師一一會耽誤這孩子未來前途。所以玉真禪 
    師在對卜森傳授功夫這件事上,只是淺嘗輒止! 
     
      但卜森卻是天生聰明,竟然就在五真所傳授的一點拳腳中,匠心獨運,創造出許多 
    離奇古怪的招術來。光陰如箭,日月如梭,眨眼數年過去,卜森已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就在距離結識「飄客」玄劫的前四日,卜森午飯過後,走出寺門外遊玩……忽然看 
    到一棵老松樹上,站著一隻紅嘴翠羽的小鳥,在吱吱啼叫,小鳥兒翠羽鮮體,令人喜愛 
    。 
     
      卜森童心頓起,一心要把這隻小鳥兒捉住,拿回去當一件玩物。仗著他人小身子靈 
    活,悄悄掩到樹後,乘著那隻小鳥迎風高唱,得意忘形之際,突然騰身一躍,拔起一丈 
    三四尺高……左手一分樹枝,右手一把便把翠鳥抓住……身子一弓,飄落地上,高興得 
    張開大嘴,呵呵傻笑。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粗聲怪氣的聲音,在道:「嘿,看不出這 
    猴精似的瘦小子,居然還有這手功夫,真個奇怪。」卜森自從懂得人事以來,最恨人家 
    罵他「猴精」,一股怒火不由湧了起來。 
     
      回過頭看去……哦,就在老松樹邊上,站著兩個一胖一瘦的漢子……胖的年約四旬 
    ,垂眉巨目、獅鼻海口,相貌威武……身穿灰綢長衫,肩後持著一頂大革帽,足登皂鞋 
    ,手上挽著一隻小包袱。瘦的那個年約五旬,一張慘白的驢頭臉,毫無─絲血色─身子 
    又瘦又長,穿了一件藍布長褂,也挽著一隻長長方方的囊袋。這人左手衣袖,空蕩蕩的 
    ,細細─看,原來已經斷了左臂。 
     
      卜森哪裡把兩個外地人放進眼裡,破口罵道:「放屁,你兩個有路不走,小爺自己 
    捉鳥兒玩,關你什麼事,敢在這裡多嘴,快走,不然一拳打死你!」胖瘦兩個漢子,見 
    卜森口吐這等狂語,不禁仰頭哈哈笑了起來。卜森怒從心頭起,突然一俯腰,從地上撿 
    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子,出其不意,朝胖漢迎面擲去。 
     
      胖漢正張嘴在呵呵狂笑,淬不及防,「啪」的聲,石塊打在嘴唇上。卜森雖然是個 
    八歲童兒,但出手腕勁過猛……胖漢門牙給打落,口唇青腫。瘦漢不禁大怒……腳尖一 
    點,旋風一陣,直撲過來一一揚起獨臂,朝向卜森便抓。卜森欺他殘廢……左手捉住翠 
    鳥,右手捻起小拳頭,一個「黑虎偷心」之式,向對方小腹打去。 
     
      哪知瘦漢雖然只剩單臂,但身子十分嬌捷,略一展身,一式「順手牽羊」,出手向 
    下一沉一提,把卜森的右手抓住往回一帶,向外一拋,卜森頓時兩腿拿樁不住。向後跌 
    退七八步處。幸而這孩子天生異稟,忙一挺身,煞住腿步,才未跌倒在地。可是那只翠 
    鳥,已趁機脫出掌握,振翅飛去。 
     
      卜森走去心愛玩物,更加惱怒,知道瘦漢力大,不能硬上……又一俯身,抓起兩塊 
    石頭,向瘦漢擲去。瘦漢用手一擋,石塊滾落地上。 
     
      胖漢挨上卜森一記石塊,打得門牙脫落,真個怒不可遏,大吼一聲,從包袱中抽出 
    一把銀芒爍爍的雁鋼刀來,瘋虎似的撲向卜森,掄刀便砍。卜森知道不妙,急忙轉身脫 
    逃……胖瘦兩漢,哪裡肯放過卜森,齊聲喝罵,自後面直追過來。卜森一陣旋風似的奔 
    進「迦南寺」大門,嘴裡大聲叫道:「義父!義父,你老人家快起來,外面有強盜要殺 
    人呢2」卜森這陣呼叫,老遠都可聽到。玉真正在中間殿堂內做午課,聽到這話不由暗 
    暗一驚,急忙從禪床跳下來,走出前面……卜森氣急敗壞跑進來,門前站著一胖一瘦, 
    兩個中年漢子。胖的一個,手中還拿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玉真禪師雖然這些年來已 
    修養有素,但看到眼前情形時,也覺得忍耐不住……邁開大步走出廟門,玉真喝聲道: 
    「哪裡來的強徒,膽敢動刀拿槍,前來滋擾佛門善地?」誰知玉真禪師這一聲叫出,立 
    時惹出一場可怕的變故來……胖瘦兩漢子,見裡面走出一個皓首白髮的老和尚來,心念 
    一轉,本來不想和出家人嘔氣,準備說過幾句話後就離開。哪知聽到玉真者和尚這響叱 
    喝聲……聲音激烈,立時留意細看,居然被對方看出真面目來……一陣哈哈狂笑,瘦漢 
    朝指玉真禪師,道:「霍舵主,別來無恙……再也不會想到,二十年後今日,我會在這 
    裡見到你的尊容……那正是俗語所說,人生何處不相逢!」玉真老和尚卻是做夢也不會 
    想到,對方競在一照面之下,立即叫出自己俗家的名字,不禁大吃一驚!定睛看去,自 
    己老眼並不昏花,來人原來就是自己二十年前的仇家。 
     
      原來此人叫「申傑」,在大江南北黑道上,有「翻江龍」之稱。當年霍天敏……也 
    就是現在的玉真老和尚……在贛北鄱陽湖落草為寇時,紮結下的梁子……雙方為了爭奪 
    一筆水路買賣,「鐵翅飛鵬」霍天敏和「翻江龍」申傑大打出手……兩幫盜眾,也跟著 
    在鄱陽湖上火並起來。「翻江龍」申傑,舞動兩柄有四十斤重的「紫金八角錐」,單手 
    挑戰霍天敏。當時「鐵翅飛鵬」霍天敏使用的是一口「七星九環俊銅刀」,跟申傑交上 
    手,雙方酣戰一百多回合,未見勝負。 
     
      後來,「翻江龍」申傑,漸漸居落下風,霍天敏技高一著、斷下申傑一條左臂。申 
    傑部下幾個頭目,勃然大怒,蜂湧而上,圍戰「鐵翅飛鵬」霍天敏。 
     
      就在雙方激戰之際,另外一個水道巨憨「鐵翎神箭」屠鳴,率眾馳來……「鐵翎神 
    箭」屠鳴,仗著水道上一股雄厚的實力,硬把這件事擺平……屠鳴向霍天敏,和申傑雙 
    方指出:「彼此都是同道中人,何苦為了地盤之事,傷了江湖義氣!」霍天敏和申傑。 
    礙於「鐵錨神箭」屠鳴面子,喝住部下,握手言和,重新劃定地界。可是話是如此,「 
    翻江龍」申傑卻折了一條左臂,把霍天敏恨之入骨,矢志報復。但這件事過後不久,官 
    兵大舉掃蕩翻陽湖─帶水盜,這些水盜全數給官兵殺散,掃蕩淨除。「鐵翅飛鵬」霍天 
    敏固然不知去向,連「翻江龍」申傑,也是僅以身免一一一拍兩散,窯子給官家刨掉, 
    更談不上報仇! 
     
      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想不到冤家路窄,今日玉真老和尚,竟跟這舊對頭狹路相逢 
    。玉真禪師光頭汗水直冒,心頭暗暗驚住。 
     
      「翻江龍」申傑卻是十分得意,向胖漢使了個眼色、哈哈笑道:「霍舵主,我來替 
    你引見介紹一下,這位是黔北金頂山『金頂五煞』之一『紅尾蠍』邵沖……」冷冷「哼 
    」了聲,又道:「霍舵主,本來事隔二十多年、我也不想再算這筆舊帳,只是申某當初 
    與你交手,一時疏神,被你用『六合刀』刀法中『回星摘月』一招,斷下左臂,累我半 
    生殘廢!這口氣始終無法嚥下……」一頓,又道:「今日既然有緣相逢,可見這是老天 
    爺有眼,使我二十年後,要回這筆舊帳……來來來,霍舵主,邵舵主這把雁翎刀借給你 
    ,讓申某再一次來領教你這套『六合刀』刀法。」昔年初入贛北翻陽湖一帶水寇,玉真 
    老和尚已早知「翻江龍」申傑,平素為人……「翻江龍」申傑,量狹心毒,自己當年砍 
    斷他左臂,日後定然尋仇報復。自己落髮出家,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避開這個「翻江龍 
    」申傑,誰知天眼昭昭,始終不能避過,看此情形,交手定然難免。昔年自己年輕力壯 
    ,武技也不過略勝申傑一著,如今二十年相隔,焉知對方不會臥薪嘗膽,日夜苦練,相 
    反的卻是自己這一邊……這些年來,自己武技拳腳,已完全拋開,血氣虧弱,若是和他 
    對敵,必是難逃毒手。 
     
      玉真和尚心念游轉,不禁感到有些心怯,急忙按定心神。。」合什一禮,玉真禪師 
    道:「阿彌陀佛,老衲以為你是誰人,原來竟是贛北舊友……想起你我當初,全是年輕 
    好勝,意氣相爭,以致發生翻陽湖之事!」微微一頓,又道:「但後來經『鐵翎神箭』 
    屠舵主排解,雙方過節業已消失……今日霍某皈依空門,出家念佛,對年輕時那些荒唐 
    之事,十分後悔,立下洪願,痛改前非,申施主就不必舊事再重提了。」申傑臉色一沉 
    ,厲聲道:「霍天敏,既有今日,何必當初……申某一生有恩必答,有仇必報一─說實 
    在的,你當初斷我左臂,以江湖上來說,如同殺身之痛……」目注老和尚一眼,又道: 
    「血海之仇,不能沒有一個交待……申某又豈會欺侮一個出家人……也好,申某請邵舵 
    主站下一邊,不用幫手,你我─個對一個,決個生死……」嘿嘿嘿連聲數笑:「霍天敏 
    ,你兩隻手,申某一隻手,已經有你便宜,難道我一個殘廢人,還會欺你不成?」玉真 
    老和尚見申傑咄咄相逼,言詞挖苦,一股怒火也不禁冒了起來……一瞪眼,老和尚道: 
    「行!行……你既然苦苦逼人,老衲這幾根老骨頭交給你就是……只是如何交手?」申 
    傑冷然一笑,道:「申某有心相陪,你主我客,當然由你選擇……刀劍拳腳,聽憑你就 
    是。」玉真禪師聽到對方這番話,心念游轉……自己當年這套「六合刀」刀法,業已遠 
    離生疏,只有拳技尚能應付。對方無論如何,只有一條手臂,先天上已無形中吃了虧… 
    …何不拳腳上跟他見個高下。玉真有了這樣想法,朗聲道:「老衲是個皈依空門的出家 
    人,不會弄刀舞槍,不妨就在拳腳上見個高下。」「翻江龍」申傑,冷然應了聲,道: 
    「可以……」就勢一個箭步,搶了過來……。 
     
      單臂一起,一個「獨臂掌山」招數,直向玉真老和尚當頭打落……掌風飄然,力逾 
    千斤,如果被他打個正著,立即筋斷骨折。 
     
      玉真禪師雖然年老,一身功夫尚在……遇得掌風切近……一偏身,左腕虛鉤,右掌 
    疾吐,便個「左推右攪」,照準對方左肋襲去。 
     
      「翻江龍」申傑,一臂已毀,接招全憑右手,左面也就空了下來,全身力量,自然 
    傾向右方。玉真老和尚乘機襲向對方左面,若是照一般情形來說,申傑就得吃虧不可。 
     
      但「翻江龍」申傑,翻陽湖一戰,遭受一臂之痛後,另外投入一異入門下,苦心研 
    練獨臂拳法,是以比雙臂的人,更利害得多。 
     
      申傑見老和尚襲向自己左肋,冷然一笑,身如輕燕,一式「仙人脫衣」,向右一轉 
    ……單臂一切,使個「吳剛伐桂」,直向老和尚的右臂切來。 
     
      玉真禪師猛然一驚,急忙使個「寒蛟翻身」之勢,向後一跳,身子一挫……就在此 
    同一石火電光之際,用個一式「屠龍手」,向對方攔腰擊去。申傑一聲冷叱:「來得好 
    !」獨臂往上一揚,只一扭腰,身形就若旋風似的拔出七八尺外……陀螺似的一轉,一 
    式「金龍吐舌」,駢指如戟,向老和尚腦後點來。 
     
      玉真老和尚急忙一伏腰,一式「鐵牛耕地」,橫腿向申傑疾掃……老和尚這一下是 
    虛招,準備申傑使個「旱地拔蔥」之勢,凌空縱起時,再用猴拳中「葉底偷桃」一著, 
    摘對方陰囊。但「翻江龍」申傑一別二十多年,目前身懷之學,已非吳下阿蒙……一見 
    老和尚提腿掃來,身如鐵橋,紋絲不動……一聲厲叱,有掌如刃,視然劈下,向對方腿 
    上切來。玉真禪師乍覺對方掌勁,異常沉猛,知道仇家下「五毒珠砂掌」一類的毒手… 
    …暗叫一聲:「不妙……」急急用個「金鯉躍門」之勢,向後仰身一縱,才始僥倖避過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已過了十來回合……但在玉真老和尚來說,就在這幾個回 
    合下,已經連連生險,差些喪命對方之手!「翻江龍」申傑單臂拳掌出手,又狠又快… 
    …─玉真禪師不禁膽寒氣餒。武家凡和別人照面交手,首先所具備的是個「膽」字,其 
    次是「長力」,再後才輪到「武技」。這就是武家所謂「氣神合一」、「心手相印」, 
    就是這個道理。玉真老和尚氣老血衰,氣力已經吃虧,再加上給「翻江龍」申傑凶威所 
    懾……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更加佔了這個「敗」字上。申傑見此「鐵翅飛鵬」霍天敏 
    ,身懷之技,不但未見進深,更遠不如當年,心裡暗暗高興! 
     
      一聲冷叱:「看!」這條獨臂,渾如鐵掃,忽縱忽橫,指東擊西,似切如點,掌風 
    凜凜!使到疾處,不但不是「獨臂」,簡直渾身臂影,宛如八臂哪吒下凡。 
     
      玉真禪師竭力迎敵,時至三十餘回合,已累得氣喘吁吁,額上見汗……眼看快要支 
    持不住!突然,廟門人影一閃……卜森拖著義父鐵禪杖,如飛似的直跑出來……嘴裡大 
    聲道:「義父,放心,我來殺他!」玉真老和尚,這一諒非同小可,唯恐卜森初生之犢 
    ,不知對方凶狠之毒,冒冒失失上前,遭了仇人毒手……於是回頭喝止道:「森兒走開 
    ,不要……」話才到此,申傑已一個箭步衝前,一式「分花拂柳」,施展出「五毒珠砂 
    掌」絕技……掌風凜然,當胸劈到。 
     
      玉真老和尚一個疏神,躲閃不及,前心重重挨著一下……當堂眼前一黑,「哇」的 
    聲,滿口鮮血,從嘴裡噴吐出來……□□□往後退,拿樁不住,仆倒在地。 
     
      「翻江龍」申傑,一陣哈哈得意大笑。就在這時候,卜森一聲怒吼,揮起鐵禪杖, 
    已欺身而上……」朝「翻江龍」申傑,兜頭蓋頂,一杖打下。 
     
      申傑乍勝仇敵,未免喜極而疏神……等到卜森禪杖打到,才始若覺。但,以為對方 
    這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哪有什麼驚人本領……不但不避,反而搶進一步,獨臂使個「春 
    雲乍展」,迎著禪杖杖桿一抄,想把卜森禪杖奪過來。哪知卜森卻是人小鬼大!尚未等 
    他追上前,手自杖頭一邊,杖尾的月牙鐘,「嗤」的聲,正好紮在申傑的左肩上,立即 
    劃出一條三寸長的傷口,血水殷殷,直向外面流了出來。 
     
      「翻江龍」申傑,想不到自己今朝「陰溝裡翻船」,會給一個小孩子所傷,不禁勃 
    然大怒!正要出手「五毒珠砂掌」時,那邊「紅尾蠍」邵沖,手提雁鋼刀直奔過來。 
     
      卜森本來不會施展杖法,但事到臨頭,這孩子也施了開來!這─施展,左遮右攔, 
    呼呼掠風,滿身杖影,倒也有幾份架式。 
     
      就在這急切之間,邵沖和申傑兩人,竟然無法近身,也奈何他不得。突然遠處驛道 
    上,傳來一陣驛馬頸鈴之聲,兩人知道這是飛達令文的驛站快馬,途中經過此地。 
     
      在「翻江龍」申傑想來……自己已打了玉真老和尚一記「五毒珠砂掌」,諒他這條 
    命也難能活下。現在驛卒騎馬經過這裡,萬一給驛卒看到自己打傷出家人老和尚,盤問 
    起來,反為不是。申傑這……想,向邵沖揮手暗示了下,兩人秒著樹林小路走去。卜森 
    並不追趕,見兩人縱身離去,扔下手中鐵禪杖,一把拉起義父……半扶半靠之下,卜森 
    攜了義父回返「迎南寺」中。玉真禪師坐在彈床上,喉嚨裡「咕咕」發響,「哇」的聲 
    ,吐出幾口鮮血來。卜森急急上前問道:「義父,你怎麼啦?」玉真禪師搖頭慨然道: 
    「森兒,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話未中落,口中鮮血直吐不止。卜森看到 
    這情形,不禁放聲大哭。 
     
      玉真禪師氣息漸漸低弱下來……臂彎抱住卜森,把昔年和「翻江龍」申傑之間的情 
    形,約略說了下……一陣急喘中,玉真又道:「森兒,為父誤中仇人『五毒珠砂掌』, 
    會在七日之內死去,你也不必報案,山外找個地方,去尋求你自己的生路,不必理會我 
    ……」卜森怎肯撇下相依為命的義父離去……就即向玉真禪師問道:「義父,可有治救 
    方法?」玉真唱然道:「為父已傷及經派,除非在此三日之內,取得『赤練雙頭蛇』生 
    服其膽,才始有救,但『赤練雙頭蛇』並不常有,難得一見,又焉能在三日之內找得… 
    …森兒,不必作此打算!」卜森聽得「赤練雙頭蛇」蛇膽,可以起死回生,不由精神為 
    之一振……就即問道:「義父,『赤練雙頭蛇』如何長相……又如何捕捉此蛇?」玉真 
    老和尚知道這孩子,一番孝心之下,要找此蛇,救回自己一命……但,在這數日中,無 
    異大海撈針,有心阻止,卻又不忍過拂他的心意。於是,玉真禪師只得把「赤練雙頭蛇 
    」的一切習性,和捕捉方法,告訴了這孩子。 
     
      卜森真個秉性純厚,立即走出廟外,滿山尋找,連飯也不顧得吃。一連兩天過去, 
    皇天不負苦心人,找得山神廟有「赤練雙頭蛇」出現之事。 
     
      卜森救父心切,帶著所有用具,冒著大雷雨找來山神廟……獲得「飄客」玄劫一臂 
    之助,終於擒住「赤練雙頭蛇」,破肚取膽,把奄奄一息,傷勢沉重的義父性命,救轉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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