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上魅影之梟獍末途
這三把柳葉飛刀,疾如冷電,向玄劫上、中、下三路襲來。
這種柳葉飛刀薄若紙片,刀鋒連柄,長有五寸,寬及兩指……飛刀出手走勢,跟一
般暗器不同,歪歪斜斜,猶如狂風中的枯葉。
「飄客」玄劫對各門暗器,破法、接法,都精心研習,下過一番苦心。
此刻,「插翅虎」池雄出手柳葉飛刀,不慌不忙,站停身子……手中高舉「龍淵寶
劍」,使個「朝天一炷香」之勢,迎勢以待。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第一把柳葉飛刀,星飛電擊,直向面門射來!
「飄客」玄劫看是飛刀來勢,微微一側面,劍身傾向前面,劍尖點向飛刀刀柄。
玄劫捏住準頭,控制時間,不偏不差之下,一響「噹」的聲起……劍尖點著飛刀,
刀身震彈而起,落向大江波浪中。
就在這同—短暫之間,第二第三兩口飛刀,密如貫珠,左右飛來,幾乎同時襲到。
「飄客」玄劫就地—縮,橫劍—格,「噹」聲金鐵交擊聲,擊落第二把飛刀—一比
眨動一下眼皮還快的剎那,「飄客」玄劫急展「鐵板橋」絕技……上半個身子仰後倒下
,第三把飛刀離隔玄劫腹部僅數十之間,堪堪掠過。
「插翅虎」池雄,出手這三把柳葉飛刀,在發射暗器手法中,稱作「三環套日」…
…今日卻逢勁敵,給「飄客」玄劫——避過。
池雄更是惱羞成怒,一手探入豹皮囊,又取出一項暗器……就在此時,玄劫舉手打
出三枚鐵蓮子,銳風響處,連綿襲到——池雄連蹦帶跳,身形閃晃,也躲閃過去。
「飄客」玄劫平時很少使用暗器,但隨身攜帶的鐵蓮子,出手卻是絕不含糊。
玄劫再次出手鐵蓮子,—舉六枚,用「滿天花雨」的打法,集中池雄上半身,及面
部五官等處,直打過來。
「飄客」玄劫第二次出手鐵蓮子時,看到岸邊山崖沿壁處,有一個削瘦老者,伸出
半個身子,向自己這邊連連擺手,不由暗暗感到奇怪。
玄劫第二次六枚鐵蓮子,電射而出,「插翅虎」池雄,僅是用手掩住雙目……鐵蓮
子無——落空,結結實實打中對方臉部,掩眼的手背,和前胸各部。
「插翅虎」池雄,卻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鐵蓮子「嗒嗒嗒」襲中身上,就像擊
上皮鼓,震彈墜地,身上分毫無損。
「飄客」玄劫想不到對方—身橫練功夫,竟有如此利害,心頭不禁為之暗暗—怔一
—正在揉身欺上,進招—劍遞出,「插翅虎」池雄突然—聲吼喝,右手一揮……突然—
門金光熠熠的離奇暗器,挾著一縷淡淡的黃煙,向這邊飛來。
「飄客」玄劫抬臉一瞥,發現這門暗器狀似出家人使用的法器「銅鈸」……兩面「
銅鈸」合在—起,通體光亮,閃射出耀目的金芒。看來十分奇特。
那縷淡淡的黃煙,尚未襲到面門,已聞到一陣腥臭怪味,令人心腦俱悶,暈頭腦脹
。
「飄客」玄劫,是個經歷不少大小場面的人物,眼前「插翅虎」池雄打出這門暗器
,雖然還猜不透是何等樣東西,但已可以知道,是門散發毒氣的暗器。
眼前的演變,僅僅只在眨眼一剎那之間而已……玄劫正要打算如何破除對方暗器。
突然,一聲冷叱:「狗蛋著!」
岸邊山崖沿壁,飛來一道銀光,一響「錚鏘」聲中,銀彈跟那件發放黃煙的暗器,
撞個正著。
這響「錚鏘」聲,餘音尚在繚繞之際,又是「轟隆」一股震耳巨響……那門像兩面
「銅鈸」合的—起的暗器,墜地猛然爆炸開來。
碎石紛飛,石火閃射!
照得附近數尺地地面,如綠油油鬼火冒起。
也就在這暗器爆炸的剎那,「插翅虎」池雄似是挨上了暗器之襲,一陣淒厲驚叫…
…身形連連晃擺幾下,如飛而去。
岸邊山崖沿途,傳來一陣哈哈朗笑……聲如龍吟,清越回鳴!
「飄客」玄劫雖然不致會喪命池雄歹毒暗器之下,但,卻也是借山崖沿途那位高人
一臂之助。
玄劫急步上前,大聲招呼,道:「前輩,請留下名諱!」
「飄客」玄劫,引吭接連數聲……月暈光亮下,群山寂寂,江水嗚咽,已沒有看到
半點人影。
玄劫納劍入鞘,跳回自己船上。
大蓬船上那位洪魁元洪財主,趴在船頭,兩眼直勾勾,望著岸上這陣龍爭虎鬥的廝
殺場面,看得已傻了眼給震住。
「插翅虎」池雄竄逸離去,洪胖子三魂七魄才始悠悠回了過來……急忙整了整衣衫
,吩咐僕人提燈,走過船來,向玄劫就地一拜,道:「這位壯士,高姓大名……若不是
兄台見義勇為,搭救小老兒,小老兒全家要遭受此暴徒殘殺,今日有生之日,皆是兄台
所賜……」
玄劫說出自己姓名,謙虛回過幾句後,洪魁元告退,回去自己蓬船。
船家老者目注玄劫,讚佩不已,道:「您這位客人,真夠英雄,把那個水匪『插翅
虎」池雄打跑,小老兒也開了眼界……」
這些水上討口飯吃的船家郎,平時接觸形形色色的人物,是以知道的事也不少。
船家老者又道:「客人身懷之技,要遠在水匪池雄之上,但水匪身上暗器,也委實
利害……」
眼前天色快將黎明,玄劫也不想再去船艙休息,聽到船家此話,不禁試探問道:「
船老丈,關於那個水匪『插翅虎』池雄的情形,你也知道一些?」
船家老者道:「客人,小老兒『胡福』撐著這艘小船,就在鄂中這條水道上,餬口
過日子,水匪池雄也就在這條水道上找財路,雖然對這個水匪強盜『敬鬼神而遠之』,
但有關這強盜幹的事,咱胡福也知道一些……」
微微一頓,胡福又道:「水匪池雄身帶的暗器,可不含糊一—柳葉飛刀暫且不談,
那個帶黃煙的暗器,卻是非同小可——」
「飄客」玄劫見這個船家胡福,對江湖上事情似乎知道一些,就即問道:「胡老丈
,你可知道『插翅虎』池雄,他那噴射黃煙的是甚麼暗器?」
船家胡福道:「這名稱是咱小老兒從別的船老大那裡聽來的,叫甚麼『奪魂催命碟
』……」
—頓,又道:「過去有幾個找上這水匪的武林中人物.就是喪命在這個『奪魂催命
碟』之卜……客官竟能將此暗器及時破去,雖說本領高強,實在是您洪福齊天……」
「飄客」玄劫聽來,不由暗叫—聲「慚愧」……此暗器並非是自己破除的。
玄劫心念閃轉之際,倏然想了起……「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飛稜」谷宇,
就是—位暗器大行家。
這位谷老弟曾提到過,南北江湖上說到歹毒利害,就是那種「奪魂催命碟」暗器。
此種「奪魂催命碟」暗器,是兩片薄薄的銅碟子,相合而成。
銅碟縫口,內藏三枚銅針,和一種毒煙,飛出相當距離,立即噴飛而出,六七丈方
圓之內,絕無倖免。
同時,兩片相合的銅碟中,還藏有火筒,裡面是極猛烈的硫磺炸藥。
如果敵人冒冒失失,硬用兵器去架,立時爆炸開來,中著無不血肉橫飛,碎身慘死
。
「飄客」玄劫想到這上面,暗暗替自己僥倖——但那位高人,藏身岸邊沿壁,相隔
打鬥之處,至少有二十來丈距離—一任何武器,難能制住「奪魂催命碟」的歹毒威力。
那位高人卻是在一舉手之間,將銀彈暗器投入兩片銅碟的縫中,直貫火筒,使其爆
炸,有這等目力,可說是少有見到。
江湖上竟有如此能人,可惜自己失之閃臂,實在令人可惜。
這時天色已漸白,「飄客」玄劫免得那個洪財主洪魁元糾纏,就吩咐船家胡福啟程
而去。
船家胡福手中劃著櫓槳,視線投向船艙,道:「客人,小老兒這番走了眼,還不知
道您是一位有本領的大英雄……」
「飄客」玄劫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胡福又道:「鄂中水道上,把這個七煞瘟神池雄打跑,這是一樁萬家生佛的功德善
事……」
微微—頓,又道:「這件事發生在小老兒船上,以後水上那些船老大問起……客人
,您……您能不能說出您的大名、稱號,小老兒可以把這樁天下的喜事,告訴水上餬口
的那些船上夥伴?」
「飄客」玄劫,把自己稱號姓名告訴了船家胡福。
胡福又問道:「玄英雄,您此去哪裡?」
「飄客」玄劫遙手一指江面,道:「就是前面鄂南潛江。」
「飄客」玄劫進潛江城,漫步走在北門大街,嘴角噙著一縷笑意,吐出一響只有自
己聽到的聲音:「不錯,究竟是大地方,要比一般縣城熱鬧多了……」
抬頭朝日正當空的天色望了眼,又在喃喃輕聲自語,道:「現在已是晌午時分,找
家酒肆飯館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嘴裡在嘀咕,「飄客」玄劫一邊走,一邊向大街兩邊,鱗次櫛比的店家買賣看去。
突然,傳來一縷聽來並不熟悉的招呼聲:「哈哈,太巧了,玄老弟……您我又在這
裡潛江城碰見了……」
「飄客」玄劫微微一怔……姓「玄」的不多,難道有人在招呼我玄劫?
轉臉循聲看去,一老一少,含笑目注自己。
那少婦年紀二十五六歲,肩背處斜搭著一支長劍,劍穗飄飄,一臉英武之概,顯然
是一位巾幗中的女傑……但,完全陌生,並不認識。
旁邊那個,是個年歲七十左右的老者,卻是似曾相識,似乎曾有見過一面。
老者見玄劫愣愣木立之狀,哈哈笑道:「『梅林塘』江邊一別,算來不過三五天時
間,敢情玄老弟是貴人多忘了?!」
「飄客」玄劫聽到「梅林塘」三字,心念閃轉,倏然已想了起來……那晚在「梅林
塘」江邊,月色光亮下,二十丈外岸邊山崖沿壁,有一位老人家出手銀彈,助自己一臂
之力,擊退「插翅虎」池雄。
「飄客」玄劫長揖一禮,道:「晚輩蒙您老人家一臂之助,解江邊之危,尚未道謝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者含笑道:「老夫邵正,昔年武林有『海天嘯虹』之稱……」
一指旁邊少婦,又道:「這是老夫侄女兒『呂櫻』姑娘,武林朋友替她取了個『彩
雁』的稱號!」
「彩雁」呂櫻向玄劫襝衽一禮。
「飄客」玄劫回過禮後,心裡卻是暗暗思忖……這位呂櫻姑娘,穿著一身縞素色裙
衣,用了「彩雁」這樣一個稱號,似乎有點不相稱。
他又想到一回事上……這位邵前輩,跟自己僅夜晚「梅林塘」江邊一面之會,並未
交談,如何知道自己姓『玄』?
玄劫正要接口問時,邵正縱日朝大街兩邊游轉一瞥,道:「玄老弟,現在正是午膳
時分,我等找個地方,坐下談談如何?」
玄劫點頭道:「玄劫正有此意。」
「彩雁」呂櫻一指前面,道:「邵伯父,前面大街邊上,掛著一塊『海豐樓酒店』
的招牌。」
「海天嘯虹」邵正道:「不錯,櫻兒,我們就去那家『海豐樓』酒店。」
三人來「海豐樓」酒店,坐下桌座,吩咐店伙端上吃喝……「飄客」玄劫不禁問道
:「邵前輩,您老人家如何知道晚輩姓,『玄』?」
邵正在各個杯裡斟下酒後,道:「說來也是湊巧……老夫順著鄂中水道,搜訪『插
翅虎』池雄行蹤,您玄老弟在『梅林塘』江邊,跟池雄照面交上手……」
目注一瞥,又道:「玄老弟向池雄報出自己名號,才知道您是飲譽武林的『百星流
光迎鼎會』會主『飄客』玄劫!」
玄劫不由接口問道:「邵前輩,您與『插翅虎』池雄結下夙怨新仇,找他有個交待
?!」
邵正指著旁邊「彩雁」呂櫻,喟然道:「櫻兒夫婿『銀笛』柳彬,喪命在『插翅虎
』池雄之手,是以老夫才搜訪他的行蹤一一」
「彩雁」呂櫻—聲輕歎。緩緩把頭低了下來。
「飄客」玄劫聽邵正說出這些話,才始理會過來……「彩雁」呂櫻「文君新寡」,
才穿著—身縞素白色的裙衣。
玄劫心念游轉,問道:「邵前輩,『插翅虎』池雄在『梅林塘』露臉,與去某照面
交上手,您老人家何不挺身將其攔住,令他了斷呂櫻姑娘公案?」
「海天嘯虹」邵正,兩條銀眉—蹙,道:「不瞞玄老弟說,老夫不便露臉……」
『飄客』玄劫聽來,不禁為之驚奇……這位老人家姓「邵」,呂櫻姑娘姓「呂」,
他們可能是姑侄之間的關係。
呂櫻的夫婿,亦是邵正「侄女婿」,「銀笛」柳彬喪命池雄之手,「海天嘯虹」邵
正何以不能了斷這一樁公案?
邵正望了玄劫一眼,道:「玄老弟,您聽來或許會感到奇怪。」
『飄客』玄劫並不否認,點點頭,道:「不錯,玄某感到奇怪——您老人家和『插
翅虎』池雄,是否有所淵源?」
「海天嘯虹」邵正一口酒送進嘴裡,有所感觸的緩緩道:「老夫與『插翅虎』池雄
本人,並無淵源……但,池雄之師『古竹翁』田禾,昔年跟老夫稱得上知己之交……」
『飄客』玄劫接道:「『插翅虎』池雄在江湖上令人髮指的暴行,他師父『古竹翁
』田禾不知道?」
「海天嘯虹」邵正慨然道:「這位『古竹翁』田禾友,平素為人正直……數年前,
撇下他這個倒施逆行,作惡多端的弟子池雄,已離開這世界……」
一頓,又道:「玄老弟,並非老夫不便露臉,乃是不忍心向昔年知友唯一弟子,下
此一手……」
『飄客』玄劫有所感觸的緩緩點頭。
「海天嘯虹」邵正目注玄劫,又道:「玄老弟,櫻兒技藝不如池雄……您能否替老
夫昔年武林故友,代為清理門戶?」
「飄客」玄劫已聽出弦外之音,就即道:「邵前輩,玄某何處去搜訪池雄行蹤?」
「海天嘯虹」邵正道:「玄老弟僱舟南下,必途經此地鄂南潛江城,老夫帶了櫻兒
,懷著萬一的希望,能不期而遇……」
『飄客』玄劫聽到此話,不由一聲輕「哦」。
邵正又道:」至於池雄行蹤.老夫與櫻兒業已探聽清楚……『插翅虎』池雄逐走主
持方丈,霸佔『玉陀寺』……目前,也就匿藏在『玉陀寺』……」
「飄客」玄劫問道:「邵前輩,您是否知道『玉陀寺』在何處?」
邵正道:「『玉陀寺』在潛江城南郊,可由櫻兒帶路。」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三更過後,潛江城南郊「玉陀寺」廟牆外,出現一對男女
……這兩人正是『飄客』玄劫和「彩雁」呂櫻。
兩人絕無聲息之下,拔身飛起,登上「玉陀寺」風火高牆……呂櫻遙手一指偏殿一
端,有燈光透射出來的屋子,玄劫微微一點頭。
兩人似枯葉墜地,自風火高牆,飄落大雄寶殿,疾向偏殿一端走去。
來到那間燈光自窗戶縫隙透出的屋子前……玄劫自窗縫看去,裡面正是「插翅虎」
池雄,懷裡擁著一個妖冶女子,在飲酒作樂。
玄劫目光移向呂櫻,微微一點頭……「彩雁」呂櫻長劍出鞘,躥前數步,手臂一揚
,掀開門簾……裡面的「插翅虎」池雄,飲酒作樂,已有八九份醉意……突見門簾掀動
,進來一個手執銀劍的年輕女子,醉眼一瞪,喝聲道:「何方女子,深夜來此則甚?」
「飄客」玄劫手握「龍淵劍」,站在門簾外接應把風……殺夫之仇,由呂櫻自己了
斷,必要時,再進入屋裡助陣。
「彩雁」呂櫻冷然一笑,道:「『插翅虎』池雄,你死期已到,『銀笛』柳彬之妻
『彩雁』呂櫻,前來把你打入幽冥地府……」
這一「府」字甫出口,長劍一式「玉女投稜」,直向池雄喉間指來。
「插翅虎」池雄,酒意深濃,醉眼模糊……把懷中女往前一推,去擋住對方一劍。
呂櫻不忍殺害無辜,變招易式「環流滾滾」,一劍朝池雄蓋頭砍下。
這個身懷絕技,作惡多端的「江上魅影」池雄,竟在呂櫻第二式劍招上,輕描淡寫
,結束了性命——腦袋一劈兩半,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直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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