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遠處已出現上百頭野狼,這些凶猛的野狼交織如梭的在沙漠中狂奔,有不少更
是繞著兩隻駱駝轉,口中發出怪叫的吼聲。
展若塵立刻對徐小霞道:「快扶持著段芳站上馬!」
徐小霞雙手托起段芳姑,躍身落在馬上,道:「若塵哥,你怎麼辦?」
展若塵冷冷逼視著段芳姑,道:「我們根本不用逃,因為這時候我們也無處可
逃,連升火的柴草也沒有!」
徐小霞驚愕的道:「那不是要等著被狼咬?」
展若塵一手放在段芳姑膝頭上,道:「不至於,我相信不至於,因為,段公主
—定有辦法,她會把這些野狼驅走的。」
段芳姑突然尖聲道:「我有什麼辦法?展若塵,你沒辦法了吧?我—樣也沒有
辦法!」
展若塵面色一寒,道:「那麼,我就看著你被野狼撕吃掉吧!」
徐小霞突然對展若塵道:「若塵哥,我倒想出個釜底抽薪的辦法了!」
展若塵立刻問道:「快說!」
徐小霞立刻指著遠處,道:「我以八步趕蟬輕功,去搏殺那個驅狼人,我相信
只要殺了他們兩人,這些狼便不受他們的控制,說不走就不會往我們這邊來了!」
展若塵重重的點著頭,道:「好主意!小霞妹且看牢段芳姑,由我去收拾他們
!」話聲甫落,人已越過沙丘,展開身法直接往東北方緩緩移動的駱駝撲過去!
展若塵已越過兩批野狼追噬,半里地處,他已看清駱駝上面坐的大漢,月色下
,只見是個虯髯大漢,他雙手各握著一支骷骨爪,邊仰面叱聲大叫,雙臂不斷揮舞
,四周群狼便瘋狂的擠在她的四周。
狼群跟著駱駝,緩緩的移動著,等到駱駝上面的大漢發現展若塵往自己撲過來
,立刻改變口吻尖聲怒吼不已……
就在群狼如癡如醉的時候,展若塵騰空而起,半空中「霜月刀」迸閃出青瑩瑩
的蛇電,駱駝上面的大漢奮力揮擊手中骷骨爪,已然慢了半步,展若塵已掠過這大
漢的右側,落在五丈之外!
「啊!」
聲音出自大漢之口,連那匹駱駝也「嗚」的一聲緩緩倒在沙地上——
月色中,那位大漢的半顆頭被刀刃劈上了半天空,展若塵出手十七刀,有四刀
劈落在駱駝的頭上!
此刻,群狼失去控制,又立刻恢復它們的本性,見人與駱駝倒在血泊裡,便立
刻圍撲而上。
鮮血的誘惑,人肉與駱駝肉的腥味,促使這群狼瘋一般的狂噬起來……
展若塵便在此時直往西南方撲過去!
西南方與這裡相隔一里多,東北方發生變故,那人並不清楚,他仍然仰面一聲
聲的尖叫著,奇怪的是他騎的駱駝,雙目用布蒙著,只憑駝背上的人指揮,緩緩的
往前進,對於四周或身邊的狼群,似是毫不知道。
此刻,駱駝上面的大漢立起,仰面望向東北方向,他驚訝的又是連聲尖叫,卻
不見對面的回應,正在猶豫時,斜邊一條人影向他撲過來,太快了,等他揚起手上
兩隻骷骨爪,突然一片光從頭罩過來!
「嗷!」
這一聲「嗷!」也是僅有的—聲,聲音出自拋飛在半空中人頭的口中,等到人
頭落地,正砸中—頭巨狼的身上,老天爺!那巨狼腰一扭,張口便咬住那顆血糊人
頭,竄入灰濛濛的遠方走開了。
一個沒有人頭的身子從駝背上跌下來,正跌入—群凶狼之間,立刻引起—陣搶
食,便那匹駱駝也立刻被這群野狼撕吃得慘不忍睹!
展若塵展開身法,空中連連猛翻,剎時脫出十九頭凶狼的追噬,他站在一個沙
丘上面望過去,月色裡,只見這些灰色的野狼正啃撕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由得暗自
慶幸!
一邊往回走,展若塵心中在暗想,如果這些凶狼被驅到自己那地方,後果真難
以想像,便自己能逃得一命,只怕小霞妹就難說了!
繞過沙丘走回來,段芳姑已破口大罵,道:「展若塵,你這個殺千刀的屠夫,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展若塵冷冷道:「他們兩人趕來一大群餓狼,心存不善,想使那批畜牲對付展
某,那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把他兩人連同兩匹駱駝—並喂野狼了!」
徐小霞撫掌笑道:「真爽快,那些狼吃飽了,就再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哈…
…」
段芳姑怒道:「展若塵,你殺了大漠兩位高人,可惡!」
展若塵怨怒的道:「什麼樣的高人?段芳姑,我已說得十分明白,這時候誰想
要我的命,我便毫不容忍的以牙還才!」
段芳姑也亢聲道:「展若塵,你仍然走不出大漠,不信你馬上就會知道!」
展若塵淡淡的—笑,道:「這是你第幾次談這種事了,但我仍然屹立不搖,段
芳姑,你是在操閒心了!」
徐小霞立刻關心的走近展若塵,道:「別理她,若塵哥,你快閉閉眼睛,三更
一過我們便立刻上路。」
於是,段芳姑又被徐小霞推落馬下,更用繩子把雙腳捆牢,背對背的坐在沙地
上。
展若塵發出了均勻的鼾聲,聲音不大,但徐小霞卻十分滿意的露出一臉的笑意。
※※ ※※ ※※
晨陽又升起來了——
長春山的下面,金家樓的那片豪華屋宇,人們又在移動著,移動的相當快。
大金樓內,金家樓的二當家「火印星君」潘得壽正鼓著一隻腮幫子,頂門上的
疤痕閃閃的射出冷芒,他已經從三更天直坐到天亮,卻半句話也未出口!
如今,他的腿傷已癒,面色鐵青的望著走過來的「月」字號二把頭玄小香,道
:「打聽出來沒有?」
「蹦猴」玄小香立刻抱拳,道:「三更頭找到天亮,他奶奶的連個鬼影子也沒
有。」
「火印星君」潘得壽連連怒拍著桌面,叱罵道:「他媽的,人是在我們地頭上
活動,我們的人全是飯桶?竟連人家的影子也找不到,這仗如何打?你們倒是給我
說……」
便在這時候,大金樓外面,申無忌扭撮著八字鬍子大步走進來,他見潘得壽雙
目盡赤,滿臉怒氣的在罵人,便一聲招呼,道:「二當家可是為了教人送信的那個
人在大發雷霆?」
「火印星君」潘得壽點點頭,道:「大舅公你請坐,這次金家樓這個斤斗栽大
了,你老想想,敵人把信送上大門口,而我們都找不到敵人藏身之地,你老說說看
,這個仗我們怎麼打?」
申無忌憂戚的道:「十天了吧?若塵也應該回來了!」
潘得壽緊握雙拳,道:「若非少主一再交待,潘得壽早就率領弟兄們殺奔大漠
了,哪會在長春山乾耗!」
申無忌擺擺手,道:「二當家當知若塵用意,『大漠骷髏幫』是個相當神秘的
組織,他們的行動,神鬼莫測,如果不明他們的底細,三千里大漠,我們上哪兒找
他們拚命?」
潘得壽重重的道:「少主一人跋險,不能不叫人為他擔心事!」
申無忌當然也為展若塵擔心事,這幾天金家樓按兵不動,一個人也不派出去,
倒是敵人在外圍不見金家樓動靜,這才送上一封書信來。
緩緩的,申無忌問道:「二當家對於那封信上所言,準備如伺處理?」
潘得壽沉聲冷笑道:「敵人真是可笑,他們挾持樓主,限期十天,要我們把長
春山以北的所有金家樓,無條件的割讓,否則就要送上樓主的一臂,大舅公,他們
這種黑裡熬的把戲,你老會相信?」
申無忌搖頭,道:「我當然不信,下次他們又會以我大妹子的性命要我們雙手
捧上更多的。」
潘得壽點點頭,道:「我敢說,敵人的最終目的便是消滅我們,而且是徹底的
消滅我們!」
就在這時候申無慕與申無求姊妹兩人陪同施嘉嘉匆匆走進大金樓,潘得壽關懷
的起身走向嘉嘉,道:「少夫人!快請坐!」
施嘉嘉憂慮的道:「若塵已去了十天,他說快則十天就回來,可是……」
申無忌已接道:「我與二當家也正為這件事在商議!尤其敵人送來一信,限期
十日,否則先要送來樓主一條手臂,兩件事合在一起,真叫人拿不定主意!」
施嘉嘉面色淒苦的道:「可是,若塵竟連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看……」
潘得壽猛然拍了一掌,堅決的道:「大舅公且主持大局,潘得壽親率八衛趕往
大漠一趟,如能迎得少主,也好立即趕回來。」
申無忌立刻搖頭反對,道:「不,我反對!」
施嘉嘉也搖頭,道:「我也反對,二當家此時絕不可輕舉妄動,當前形勢,我
們投鼠忌器,樓主已性命攸關,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為宜,且不可亂了腳步。」
潘得壽怒道:「這些我全知道,可是少主已去大漠十日,再等下去,絕不是辦
法,我們等,敵人不等,也許當敵人的力量達到某一頂點,他們將會使出厲害狠毒
的招式!」
施嘉嘉望著大金樓外大步走來的「飛龍八衛」之首阮二,只見阮二以手扶了一
下左目眼罩,抖著一臉肥肉走進大金樓,他重重的一把拳,對潘得壽道:「沿著長
春山三十里內,沒有發現敵人蹤跡!」
潘得壽沉重的道:「媽的,他們是鬼?上了天還是入了地?」
申無忌摸摸八字鬍子,道:「真難想像這半個月我那大妹子是怎麼過的!」
申無慕這時候緩緩的道:「不如這樣吧,我姊妹兩人改裝打扮,往大漠去一道
,也許會迎上少主——」
潘得壽立刻搖手道:「不行不行,樓主一人被擄,已經夠傷神的了,如果再被
敵人識破你們兩位,那還得了。」
阮二獨目一愣,道:「二當家,不如由我率領『飛龍八衛』,飛馬直奔大漠,
迎接少主,中途若能誘出敵人,只要能逼出他們藏身之處,也許就能稍轉頹勢,轉
守為攻。」
潘得壽想了一會兒,道:「八衛也辛若大半夜了,且先歇著,兩個時辰之後,
你們立刻上路,就不用再來見我了。」
「阮二遵命!」
望著阮二走去,潘得壽對木然站著的「蹦猴」玄小香道:「告訴你們大把頭,
『飛龍八衛』空出來的差事,就由你們『月』字人馬填補補上去。」
玄小香立刻退出大金樓,匆匆往外圍走去——
就在這時候,墓園新派的兩個守墓大叔,其中一人雙手托著一個木盒子,匆匆
奔向大會樓來,他神色慌張,滿面驚恐,邊走邊叫:「不好了,敵人要動手了!」
潘得壽已衝出大金樓外面來,他忿怒的—把揪住黑衣大叔,叱道:「看你那副
失魂的樣子,究竟是什麼事情?」
黑衣大叔連忙恭謹的把—個粗木板釘的木盒呈上,道:「一大早有人把這木盒
放在老爺子的墓前面,小子打開一看,只見是……」
潘得壽已撳開木盒,只見那木盒內除了一紙信箋,便只有一綹頭髮放在裡面。
申無忌道:「快看上面寫了什麼?」
潘得壽單手抖著紙箋,念道:送上金申無痕頭髮一縷,以示吾之決心,限期十
日改為五日,五日之後若再無回音,當即斬斷金申無痕一臂,以後自三日斬一次,
直到爾等順從。
大漠骷髏幫主段爾生這是一封毫無轉緩餘地的通知,就是想討價還價也休想,
因為,根本找不到敵人在什麼地方。潘得壽匆忙的又取出昨日收到的那封信,他仔
細的比較對照,冷冷的對申無忌道:「大舅公,你仔細看,這兩封信不一樣。」
申無忌看了一下,點頭道:「敵人是有計劃行動,但唯有這一封才真正是骷髏
幫主段爾生的親手筆。」
潘得壽哼了一聲,道:「姓段的終於出面了,看來他就在長春山附近。」
申無忌點點頭,道:「不錯,姓段的親自出馬了!」
施嘉嘉著急的道:「怎麼辦,如果十五日內若塵不回來……」
潘得壽也憂慮的道:「如果十五日內不見少主返回,為了樓主安全,我們也只
得暫時答應敵人的要求了。」
申無忌歎了一口氣,道:「若塵這孩子,究竟在什麼地方,大漠三千里,要找
—個人,就像大海撈針啊!」
於是,焦慮與忿怒,充滿了大金樓內,尤其是二當家潘得壽,他狠不得立刻找
到敵人拚命。
※※ ※※ ※※
同樣的,段芳姑內心中也正充滿了焦慮與忿怒,她垂著一頭秀髮,盡量不把頭
靠上身後的徐小霞。
展若塵望望西墜的月亮,回頭對徐小霞道:「小霞妹,我們盡量快馳,天色亮
的時候,應可以趕在五十里外了!」
徐小霞笑道:「我明白若塵哥歸心似箭,我雖心中想同你多聚些時日,但此時
也只有同意你的說法了。」
展若塵回眸笑笑,道:「此事一了,我設法接你回金家樓。」
徐小霞馬上搖搖頭,道:「不,我絕不會跟你去金家樓,我愛你,就應該叫你
快樂,一旦我加入你與施嘉嘉兩人之間,一定會給你諸多麻煩,你不快樂了,我還
有什麼高興的?」
展若塵深深體會江湖女子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坦蕩心胸,不由得對徐小霞道:
「如此也莫為難你了!我……」
一笑,馬上的徐小霞道:「你雖不在我身邊,但我卻認為你時時刻刻同我在一
起,尤其我已在你那裡得到了我—直想得到的,此生已了萬無遺憾,往後便只望你
能快樂的活著,我就滿足了。」
展若塵已無話可說,他絕對體會得出徐小霞對自己用情的專一與癡情,而這種
女子,往往會做出別人想像不到的怪事出來,如果當面加以拒絕,說不定她會當面
自刎而死!
深沉的搖搖頭,展若塵已不再開口。
然而,段芳姑卻冷笑連聲的道:「好一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原來你們已經互
娛成奸了,姓展的,你也是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啊!」
一掌拍在段芳姑的頭上,徐小霞怒叱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再要信口開河
,我先拔掉你這滿頭討厭的長頭髮!」
段芳姑挨了一掌,雙目直冒金星,猛搖著頭,叱道:「臭丫頭,你敢打我?」
徐小霞冷嚀一聲,道:「別忘了,必要時我還會殺了你!」
段芳姑大吼道:「你敢!」
展若塵回頭冷沉的道:「她當然敢,如果你不合作,如果你想在中途逃走,她
便會一掌斃了你。」
於是,段芳姑沉默了,她很想哭,很想痛哭,但在敵人面前,她忍著把一肚子
的委屈抑制著,一個被人稱為公主的她,怎可以在敵人面前放聲大哭?
已經是第十三天了!
東方升起的日頭仍然是那麼紅,那麼圓,照得大沙漠上升起一片灰煙也似的薄
霧。
展若塵取出一些吃的,他與徐小霞兩人緩下來,邊吃著肉塊,徐小霞道:「如
果今天平靜,天亮便可趕到龍泉鎮,從龍泉鎮上快馬加鞭,不用兩天就會趕到長春
山了。」
展若塵雙目直視著前面,道:「但願小霞妹的話成真,只是……」
他突然雙目—亮,遂又冷冷的道:「只是敵人又要出現了!」
徐小霞驚異的遙望向前面,不錯,又見那兩批駱駝隊在前面三里之地移動,便
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道:「真是陰魂不散,又追到前面了。」
展若塵歎了一聲道:「看來早晚免不了一場廝殺!」
段芳姑已怒道:「展若塵,我同你打個商量如何?」
展若塵一聲笑,道:「階下之囚,有什麼好商量的?」
段芳姑立刻尖聲道:「展若塵,我老實對你談吧!你們挾持著我,絕對走不出
大漠,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
展若塵嘿然—聲,道:「我更相信我的『霜月刀』!」
段芳姑沉聲道:「展若塵,你千萬不要太頑固,而我的條件相當寬,你難道不
想聽聽嗎?」
徐小霞坐在段芳姑身後面,冷冷道:「你說吧!我聽也是一樣。」
段芳姑望了前面疾馳的展若塵,道:「徐小霞,如果你們在此放了我,我保證
你們會平安的退出大漠。」
徐小霞嘿上一聲笑,道:「這就是你要提出的高明條件嗎?段芳姑,你省省力
氣吧!何必自討沒趣呢?」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陣狂叫聲,只見又是二十六匹駱駝上面,灰衣大漢們
雙手舉向空中亂舞,口中不停的叫著:「咳伊喲咳!」
前面,忿怒的展若塵已停下馬,他緩緩的躍落馬下,把韁繩遞向徐小霞,冷冷
的道:「不殺這些人,我們無法平安離開大漠。」
他雙肩下垂,舉步往前面走去。
段芳姑猛力一聲叫道:「站住!」
展若塵回頭逼視,道:「你叫我?」
段芳姑怒叱道:「我當然是叫你!」
展若塵遙指十丈外擋住去路的一批灰衣人,道:「你應該叫他們退開,叫我有
什麼用?」
段芳姑尖聲大吼,道:「我知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展若塵,你已殺了我們骷
髏幫不少弟兄了!」
展若塵面無表情的道:「殺人只是最後手段,段公主,我是被逼的!」
「咯彭」一咬牙,段芳姑道:「你退開,我去叫他們讓路吧!」
展若塵遂又躍上馬背,道:「我們一齊過去。」
雙騎三人並進,段芳姑直視著眾灰衣人,她遲遲的才點點頭——
於是,駱駝上面的灰衣大漢立刻鴉雀無聲的直視過來!
段芳姑含著一臉難言的悲愁,道:「你們的衷心,我會記下來的……」她喘了
—口氣,又道:「暫且讓路,別作無謂的犧牲吧!」
對面,又見昨日那個瘦大漢叫道:「屬下絕不容他們把公主擄走,公主……」
就在這時候,段芳姑突然說了幾句大漠土語——
展若塵見對面灰衣大漢連連點頭,便立刻忿怒的問道:「段公主,你在同他說
些什麼?」
段芳姑沉聲冷笑,道:「我以土語要他們為我禱告一路平安,展若塵,我如果
一路平安,你們便不會……唉……」
就在她的笑聲裡,只見二十六匹駱駝立分為二,匆匆的往兩個方向飛馳而去。
展若塵無可奈何,因為他根本聽不懂段芳姑的土語,而徐小霞也是一臉呆滯。
不過,兩人心中相當明白,段芳姑絕對不是要他的這批屬下為她禱告平安,必
然交待他們一件可怕的陰謀來施行,因為,從這兩批人物的匆匆離去,便不難猜得
到!
徐小霞突然冷沉的在段芳姑耳根子邊道:「你最好說的是實言,只要你一路平
安,我相信大家都會相安無事的。」又是一聲冷笑,徐小霞又道:「否則……哼…
…」
段芳姑回頭怒道:「否則又怎樣?」
而徐小霞一字字的對著段芳姑耳朵,道:「否則第一個死的便是你段芳姑!」
段芳姑雙肩一聳,似是不屑同徐小霞共騎的道:「我恨不能把你挫骨揚灰!」
徐小霞冷笑道:「你永遠也沒有這種機會的。」
前面,展若塵已高聲道:「小霞妹,我們快馬加鞭,今夜便可以趕到龍泉鎮!」
徐小震往馬屁股上用力拍一掌,一聲大喝:「哈!」
於是,兩匹健馬便飛一般的往東方疾馳,大漠中立刻揚起一溜塵沙滾滾,宛如
一條黃龍欲騰空而去——
展若塵暗自思忖,只要馳出百里外,便不怕那兩批灰衣人中途弄詭,而徐小霞
也深知展若塵的心意,她摟著段芳姑,四人共騎疾馳——
不料,馬背上被捆著的段芳姑,卻又不住的冷笑!
現在,展若塵在馬上吁了一口氣,因為,他已看到到了龍泉鎮北面的五里土坡。
展若塵想起曾與黃渭父女,「皮肉刀子」杜全以及黃渭的第三位準女婿——三
龍會三當家,「鬧海龍」全爾明幾人在這土坡上的一場血戰,唔!那已經是七八天
以前的事了。
繞過一道大沙丘,展若塵心中仍在胡思亂想,突然前面半坡的沙上官道上擠滿
了十三匹大駱駝,這時候便想繞道而過也是無路可尋。
直到展若塵到了那批駱駝前面,心中還真吃下一驚,這些人是怎麼的走在自己
前面的?
不錯,面前的十三匹駱駝上面坐的灰衣人,正是連連攔阻他們去路的兩批人物
之一。
現在,駱駝上面的灰衣瘦大漢子正冷冷的逼視著展若塵與徐小霞!
勒住怒馬,展若塵面無表情的道:「讓路!」
中間駱駝上瘦大漢當胸對段芳姑施禮,高聲道:「公主金安!」
段芳姑點點頭,道:「辛若你們了!」
展若塵—愣,又聽得瘦大漢道:「西路巡查已奉命繞道追出了,請公主安心!」
展若塵—聲冷笑,段芳姑立刻甩著秀髮,道:「知道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不料那瘦大漢突然高舉雙手,大聲吼道:「我們為公主效死!」
於是,堵在官道上的十二名灰大漢,便立刻舉動手上的骷骨爪,吼叫道:「殺
!殺!殺!」
段芳姑已知前面是龍泉鎮,但能延阻一時,便對自己更為有利,換言之,只要
這些人能把展若塵多困一個時辰,西路巡查使就會有多一個時辰去追要追的人——
於是,段芳姑重重的道:「我對於你們的忠心,深為感動!」
展若塵忿怒的道:「段芳姑,你終於要他們白白送死了!」
段芳姑毫不遲疑的道:「我無法阻止我的弟兄們為骷髏幫效忠!」
展若塵大怒,吼道:「你明明可以要他們退開,而你……」
段芳姑冷然的道:「展若塵,你雖然刀快,卻難擋他們一片赤誠之心,如今不
正是他們心甘情願要為我骷髏幫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嗎?我有什麼理由攔住他們
?」
她的話聲尖亢,語音生硬,聽在灰衣大漢們的耳朵裡,何異就是—道命令的下
達,灰衣人不拚命便也不行了!
展若塵瞪眼的逼視著段芳姑,道:「你一反常態,卻在鼓勵他們拚命了!」
尖聲冷笑,段芳姑道:「你怕了?展若塵,你有鋒銳的『霜月刀』,我有不怕
死的志士,今天倒要看你是如何對我這批屬下動刀了!」
展若塵斜視著對面的灰衣大漢們,突然有些負擔沉重之感的翻身下馬。
徐小霞已對段芳姑道:「還以為你珍視民命,愛護部屬,不料你仍然是個毒蠍
心腸的女人!」
冷冷的回頭,段芳姑道:「是嗎?」
徐小霞右手握拳頂撞在段芳姑的後背,道:「不論結果如何,你仍然逃不出我
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候,只見迎面瘦大漢雙手分揚,兩邊十二名灰衣大漢便從高大的駱駝
背下滑向地面!
真快,只見他們疾快的把十三匹駱駝用繩子連在—起,那些駱駝誰也別想離開
,除了一同前進之外。
展若塵心十明白,這些灰衣人是抱定必死的決心,而這種人也是搏鬥中景可怕
的人物,常言說得好「—人拚命十人難敵」,如今這十三個灰衣大漢決心死戰,便
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雖然,展若塵早看慣了生死,也見多了血腥,但對於眼前這些人物,他絕不敢
掉以輕心,本來,他對於任伺敵人都十分重視,如今他更得小心從事了。
展若塵未回頭看,他只沉聲道:「小心看中段芳姑,若有人膽敢撲過去,便立
刻殺!」
除小霞高聲應道:「若塵哥專心殺敵,段芳姑她也不敢作怪,那些王八蛋誰敢
逼近,我會先殺了她!」
她聲音鏗鏘,對面的灰衣人自是全都聽見了!
展若塵雙手下垂,面無表情的一副懶散樣,他雙目精芒內斂,緩聲對那瘦大個
子道:「忠而不能成事者,只是愚忠,天底下也只有傻子才像你們這樣的癡愚到底
,而不回頭!」
瘦大個子只有下頷一撮鬍子,他目光—寒,翹起鬍子破口便罵,道:「放你媽
的屁,忠就是忠,什麼愚忠精忠的,老子們不吃你那一套說教。」
展若塵無奈的道:「我是一片好意,也是一片善心,當然,我不能左右各位的
意志,因為,我沒有段爾生的那套本事!」
瘦大漢大怒的罵道:「大膽,你,他媽的竟敢直呼我們幫主名諱,該死!」
一笑,展若塵道:「老兄,你沒有弄錯吧!段爾生是你們的幫主,但在展某眼
裡,他頂多只是個玩弄權術的邪民梟雄,有什麼值得人去尊敬的!」
瘦大漢青灰的面龐上肌肉跳動,他忿怒的又罵:「他媽的,你簡直是個不知死
活的傢伙.說,你到底放不放我們的公主?」
展若塵面色—寒,叱道:「你是什麼東西?講這話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
而你,差遠了!」
瘦大漢怒吼起來,道:「你快說,那人是誰?」
展若塵重重的道:「貴幫幫主——段爾生。」
瘦大漢移動腳步,逼近展若塵,吼道:「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幫主說了才行?」
展若塵冷冷的道:「因為他設下圈套,陰謀劫走我們樓主,如今我把他最寵愛
的女兒擄走,這正是一報還—報,朋友,你想想我會憑你一句話放人?狗屁!」
瘦大漢突然激怒的道:「姓展的,你說的有道理,實則混帳至極!」
展若塵大怒,叱道:「你說什麼?」
瘦大個子嘴一咧辯道:「你們樓主失蹤,你卻劫走我們公主,如果你們死了人
,也找幫主眷屆報仇嗎?他媽的,你們怎麼不去找我們幫上拚命呢?」
展若塵嘿嘿冷笑,道:「朋友,你很會強詞奪理,不過那是你的想法,卻並不
影響我的做法,你白說了!」
瘦大漢又是一聲狂叫,道:「姓展的,你除非殺完我們十三人,否則就得把我
們公主留下來。」
展若塵面色一緊,道:「別逼我,我更要告訴你們,一旦動上手,便後悔也怕
來不及了。」
段芳姑心滿意足的在暗中向那瘦大個子點頭不已。
只聽瘦大個子在高聲道:「姓展的,我給你—些時間讓你琢磨,放人與不放,
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展若塵根本不去想的道:「別耗了,朋友,我不可能在此釋放段芳姑,相反的
,必要時還會取她的性命!」
瘦大漢立刻又道:「你一定要想想,我當然明白,你若真敢殺了我們公主,相
信你們的樓主也活不成,那時候我們幫主將盡結大漠骷髏幫數千之眾,—舉殲滅遼
北金家樓,那時候……」
展若塵當然知道段芳姑死不得,至於段爾生想與金家樓力拼,那只是令人好笑
的事——
突然,徐小霞高聲叫起來:「若塵哥,我們千萬別上他們的當!」
展若塵回頭問:「小霞妹看到什麼蹊蹺了?」
徐小霞立刻點頭道:「若塵哥,他們是在拖延時間了!」
展若塵雙眉一皺,正要回話,徐小霞又說道:「他們先是把駱駝並連在路上,
不讓我們衝過去,然後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架式,卻又好—陣囉哩八嗦不動手,這不
是在拖延是什麼?」
展若塵沉聲,道:「目的?」
徐小霞立刻道:「目的無非是讓另一批人及時的搬到救兵,好對我們使以迎頭
痛擊!」
展若塵忿怒的直視著段芳姑,道:「是這樣嗎?」
段芳姑厲喝道:「徐小霞,你真該死,竟然狡猾得識破我們的目的,你……你
好可惡!」
徐小霞冷哼了一聲,道:「並非我狡猾,而是你們太陰險,段芳姑,你們白白
空自喜歡了一場了!」
展若塵臉皮一僵,猛然回身直逼三丈外的瘦大漢,他邊走邊沉聲道:「怪不得
你們一心要拚命,卻又遲遲不發動,敢情另有陰謀,別有企圖!」
瘦大漢嘿嘿一聲怪笑,道:「怕你知道的遲了,固為我相信我們找的援手已經
在等候閣下前往送死了!」
展若塵未停下腳步,他冷冷的道:「你們的作為,令我無法忍受,朋友,你們
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展某心狠手辣——」
瘦大漢狂怒的道:「你想怎樣?」
展若塵厲聲道:「很抱歉,你們一直沒有給我第二條可行的路!」
瘦大漢退了三步,道:「你說得對,我們是不會給你第二條可行的路,姓展的
,除非你立刻釋放我們的公主,你永遠也沒打第二條可行的路!」
展若塵動作之快,簡直與他沒動已無分別——那真是泰山的停峙與閃電掣掠最
鮮明的比照,他身形只是一晃之間,一幢幢一層層的身形刀影便出現在敵人四面,
第一波的攻勢,便立刻充斥全場。
瘦大漢的骷骨爪就在此時狂擊而出,只一個迴旋身,便打出二十一爪!
空中響起一陣火炮也似的聲音!
叮咯之聲尚未落,瘦大漢已狂叫道:「圍上狠宰啊!」
展若塵猛然一個筋斗,「霜月刀」閃出一大片青藍藍的光芒,口中大聲道:「
該死的頑固之徒!」
於是,空中傳來—聲淒厲的狂嗥聲——
那聲音有些嚇人,宛似幽冥小鬼嚎叫,是—種無助與無奈的歇斯底里之聲!
鮮血便在這尖聲嚎叫中噴濺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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