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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  翼

                   【第五章 殘邪】
    
      一艘碩大而華麗的江船,正隨著滾滾江水行駛,船後拖曳著的中型畫舫,亦隨 
    波濤起伏,顛簸前進。船上後艙中寂靜無聲,前艙中卻嬌笑連連,婉聲滴滴,使左 
    右疾行的漁船上漁郎漁姑都側目而視,甚至有過後尚頻頻回顧,還認為是誰家達官 
    貴人眷船呢! 
     
      原來,船上是那武林中被尊為泰山北斗,神化了的東海雙仙之一花仙師徒,正 
    在返回東海途中,船上搭著武林人視為邪淫的蛇姬柳如媚師徒,和少俠藍旌。 
     
      —路上,雙璧發揮了無比功效,將那蟾姬柳嫣嫣、紅蜂綠蠍、柳鶯柳燕姐妹、 
    環珮二女的外媚一掃而光,使她們一個個變成了端莊文靜、嬌艷動人,因而白姑娘 
    寧馨成了他們的膩友。後艙裡,花仙與柳姬嫣姬,正談著心功無上妙法,間而邊談 
    邊練,進入妙境。 
     
      前艙裡,鶯燕環珮正以馨姑娘為目標,藍少俠為話題,取笑打鬧得熱烘烘的, 
    故而嬌笑聲連連傳出,脆笑聲遠溢艙外。 
     
      正當此時,原是立於前舷的玉兒,突然神色有異的走進艙來.看了一眼艙中熱 
    鬧的境況一眼,見白姑娘正在趕著環珮二女廝鬧得不可開交,遲疑了一下,就待邁 
    步向後艙去時,突地後艙門一開,閃出了容光煥發,高貴豐滿的嫣姬,差點與邊走 
    邊回頭看馨姑娘與環珮二女笑鬧的玉兒撞個滿懷。 
     
      嫣姬一把將玉兒摟在懷中,低聲道:「玉兒,看你神色之間不對,可是江上有 
    岔眼的地方?」 
     
      小玉兒姑娘微微的抬頭看了看嫣姬,點點頭,嫣姬向艙中看了一眼後,即悄聲 
    道:「那麼你進去向仙子講吧!」 
     
      說著,即讓玉兒離開懷中,接著又一把捉住玉兒,俯首悄聲問:「我教你的內 
    媚功,可曾有進境?」 
     
      玉兒姑娘聞聽後,倏的紅飛雙頰,不好意思的,但卻感激的點點頭。嫣姬一看 
    ,即挽著玉兒道:「讓他們玩吧!我陪你進去!」 
     
      說著,即回身同玉兒姑娘,進了後艙。 
     
      此情此景,都為坐於一旁的藍旌所見,乃笑喚薯姑娘道:「表妹,江上有事呢 
    !你們進後艙看仙子如何決定,待我到外面看看。」 
     
      本在嘻鬧的馨姑娘聞聲後,突然停止笑鬧,同環珮二女整整衣衫,跟在鶯燕兩 
    人身後,相隨進入後艙。 
     
      玉兒姑娘,正在向仙子道:「看來船似海口的,但船上的人,卻不似中原人, 
    不但身量矮,而且有一種憨氣,即連那水手也不例外,我看很像是海裡的那些島夷 
    呢!賊像外露,正不知要作什麼呢?」 
     
      仙子沉吟了一下道:「除了這個還有嗎?」 
     
      玉兒姑娘略一沉吟,道:「好像在他們那船旁,尚有一條船,時前時後,或左 
    或右的,只是不見有岔眼的人,船家倒是道道地地的中原人!」 
     
      仙子向旁邊的柳姬看了一眼道:「看來要勞動妹子你的大駕了!」 
     
      柳姬點點頭,但眉兒一揚,卻笑向仙子道:「倒不是妹子偷懶,近來我的心境 
    ,似與以往不同,我看,島夷的事讓嫣妹子同鶯燕去辦,我就在前面上岸,帶著環 
    珮同玉姑娘走一趟原家,那船上的事,不管如何,讓哥兒去見機行事……噢!本該 
    讓馨姑娘陪您的,只是您既然說梅兒已到西嶽家歸寧了,可是她總還是有那外媚功 
    的,這對她恐怕不好,所以妹子的意思,就請馨姑娘,帶著雙璧,去一趟西嶽怎麼 
    樣?菊兒隨著也順便去看看梅兒,你不是要去藍家嗎?您就直跑洞庭如何?」 
     
      仙子一面聽—面笑吟吟的看著柳姬,此時點頭道:「那麼你們的荷兒桃兒呢? 
    你只顧了菊兒梅兒兩個波折,那兩個大的呢?何時再去見你?還是一併跟著你?」 
     
      仙子朝同菊兒站在一起的一胖一瘦二女婢看了一眼道:「你的玉兒已隨我去原 
    家,你身旁總要個人吧!您留一個怎樣?」 
     
      話尚沒完,仙子急忙擺手道:「我可不是嫌她們,而是我那兒還有人正沒法子 
    作主呢!剛打發了一個,您已再給我添一個,那可受不了,我閒散慣了,一個人較 
    自由些,您還是自己帶著吧!」 
     
      柳姬深有同感的看了看自己無法處理的鶯燕倆一眼,就挺一挺身子,歎了口氣 
    道:「我懂得了,好吧!讓桃兒跟嫣姨走,荷兒跟我去,您就在洞庭等我,到馨姑 
    娘回來,我們可以從原家返回了,在洞庭會合,然後,到我們那兒,給我們那些妮 
    子將外媚除掉,你看可好?」 
     
      仙子道:「在洞庭會合可以,我可不一定在,馨兒同你去一趟也就成了,我想 
    回東海了呢!」 
     
      柳姬看了看仙子,歎道:「也好,等我料理完了妮子們的事,再去東海走走, 
    若能容得下我,我就……」 
     
      說著看了身旁的弟子們一眼.不忍的道:「以後再說吧!」 
     
      仙子看著她,卻笑笑不語,然而柳姬卻自她目光中看出了一種情意,心中舒舒 
    服服的。 
     
      仙子卻向她微一點首,正容道:「妹子可體會到,你我所習原是同源,不過殊 
    途而已!」 
     
      柳姬聞後,突地沉思道:「是啊!剛剛同她論功,心法竟是一樣,惟行功法不 
    同,但同時行功,似是無媚力外溢,而且溫和得多,看來,我們相輔相成,定然… 
    …啊!是了,我們是對花採蜜,他們是粉蝶傳媒,—清一濁,合二為一,將生生不 
    息!」 
     
      想至此,突然神光煥然的向仙子看了一眼,微微的點頭,然後道:「好吧!我 
    們就這麼辦!」 
     
      這種臨事果斷的氣振,確有一派宗主之風,花仙看在眼裡,亦是暗暗點頭。 
     
      只聽柳姬向蟾姬柳嫣嫣道:「嫣妹你同鶯燕姐妹倆,帶著荷兒,現在就讓畫肪 
    的舟子解纜,脫離海船,自行向那島夷人的船駛去吧!能。逐出就逐出,不行,就 
    設法引動官府,將他們逮捕好了,記住可別殺生!一切由你見機而作!」 
     
      梆嫣嫣應聲是,接道:「我們事完是去洞庭,抑是返……」 
     
      尚未話完,即見柳姬接道:「對啦!你們事完後就直接回去,假若事情棘手, 
    需人的話,就找『鷹』舵人幫忙,拖住對手,然後就讓『鴿』舵人傳命,調谷中人 
    來,再設法對付,找鷹爪子是萬不得已再說。」 
     
      柳嫣嫣點點頭,略一拾掇自己的東西,即向花仙與柳姬辭出,同鶯燕二女,由 
    荷兒帶著東西,下船至畫舫後,即向舟子囑咐—番,解纜脫離海船,向島夷船之方 
    向駛近,果然玉姑娘所說不錯,船上均是夷島之人。 
     
      海船上的藍旌,此時業已進入後艙,花仙向其解說決定行止後,即又道:「旌 
    兒可以走了!」 
     
      柳姬卻一擺手道:「不用這樣急,旌哥兒此時走,離船後,若果用輕功身法, 
    將驚世駭俗,並暴露了我們,令那尚未確定的目標,有所驚覺。若從水下,實在說 
    ,也不好跟蹤,你還是出去讓舟子在江船中找個回程快舟,租下來,去見機行事好 
    麼?」 
     
      說至此,見藍旌似有話說,即停止問道:「旌哥兒,可是有所見?」 
     
      藍旌看了仙子一眼道:「江上岔眼船是島夷之人不錯,而且是橫行過東海後被 
    仙子逐過的那幫海盜……」 
     
      說至此,仙子眉頭一皺,未作聲,乃目注藍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藍旌乃續道:「其船旁,另有—船,似甚邪氣,可是並未現蹤,二船與我們皆 
    是背道而馳,我們如此分散,均甚為棘手。那島夷之船,可否請馨表妹去一趟,將 
    他們逐走就可以了,這樣,柳前輩可以幾人前柱中原府,或轉道去一趟岳府,亦未 
    嘗不可。不知二位前輩,認為如何?那邪氣船,由我去探探即可以了。」 
     
      柳姬向仙子看了一眼,即道:「那麼老姐姐也就辛苦一趟,隨著妹妹轉轉,我 
    們就先去原府後至岳府,再回返我那兒,將妮子們的外媚去掉,咱們姐妹倆就去趟 
    藍白二家,當個現成的媒人,然後就返東海可好?只不知我那兒配不配您去呢?」 
     
      最後這句話,可把花仙說笑了,道:「你下命令就是了,何必擠兌我呢?」 
     
      柳姬笑了笑,就對身旁的胖桃兒姑娘道:「桃兒,你去將你嫣姨姨們招回來! 
    」 
     
      桃兒聞聲出艙而去。 
     
      柳姬問仙子道:「那麼,怎麼逐那些島夷之人?」 
     
      仙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姑娘,道:「馨兒,你看怎麼辦?」 
     
      白姑娘笑道:「師父的表記送他們一個可好?」 
     
      仙子笑叱道:「怎麼,就這麼容易?你可要負責後果啊!以後他們在海上出紕 
    漏,我可唯你是問!」 
     
      白姑娘道:「他們有此護身符,已夠如願了,哪敢背誓,要是那樣,可就不能 
    怪我了!」 
     
      說到最後,竟是滿面殺氣,只看得那出名的魔頭柳姬都不禁眉頭一皺,心忖; 
     
      「看不出這女娃兒,好重的殺氣!」仙子向白姑娘點點頭,白姑娘方待轉身, 
    柳姬道:「對付那邪氣的船,旌哥兒一人是否可能?還是找人同你二位去較為方便 
    ?」 
     
      仙子道:「就讓馨兒和他一起去吧!」 
     
      馨姑娘聞言,偷偷的瞧了心上人一眼,正與那藍旌的目光相遇,自那目光中, 
    二人都露出了欣然之情,可是,柳姬卻道:「不是我煞你們年輕人的風景,我說出 
    來,馨姑娘你自己斟酌,我和嫣妹妹因環珮二人嫁到原家去,因他們都有本門內功 
    ,想像中,夫婦間絕對和樂,所以,他就偷偷的傳了玉兒本門內功。想來老姐姐已 
    看出。我倒想為了他們二口兒將來,找個機會傳一傳馨姑娘,只是未得你們師徒允 
    許前,可不能作,我想,馨姑娘若同我們一路,那就可以了我心願了!但不知……」 
     
      話尚未說完仙子道:「馨兒還不快謝過你柳姨!」 
     
      馨姑娘本待跪行大禮,柳姬卻攔住道:「咱們是說了就算,你可別怨柳姨暫時 
    拆散你們才好!」 
     
      白姑娘只羞得玉頰緋紅,低下頭去,不好意思的道:「柳姨也和我開起玩笑了 
    ,侄女兒要去啦!」 
     
      說罷略福一福,即轉身出艙而去,正與那嫣姨碰個照面。馨姑娘卻紅著臉閃身 
    而出。 
     
      柳姬此時卻未理會進來的幾人,正向藍旌道:「那麼旌哥兒,商量一下,是自 
    己去抑是……」 
     
      藍旌在決定白姑娘留下後,早已決定自己前往,乃因恐再引起白姑娘「女人家 
    的小心眼」來,只想想為瞭解女俠的事,她都有那天的感觸,此地除了「柳姬門」 
    艷名早著的蟾姬、鶯燕二蜂蠍外,還有誰能幫忙?故而急急接道:「本來表妹去退 
    島夷時,定會露了身份,就不宜同我去,現在既然只打算去踩探,也就毋需什麼人 
    幫忙了,還是晚輩自己一人方便些!」 
     
      花仙在旁點點頭,梆姬也看出了藍旌的心理,乃讚許的道:「少年人是應該有 
    些豪氣的,那麼,我們把畫舫跟海船都暫時在前邊碼頭停靠泊岸,你就自己斟酌行 
    止好了!」 
     
      說完後,即令眾女各自準備,藍旌在前艙將自己行裝略作拾掇,並即出艙,命 
    舟子招一快船,登船向回行駛,鼓浪追蹤目標而去。 
     
      馨姑娘於出艙後,即登畫肪向島夷之船趕去,畫肪乃特製,快捷無倫,不久即 
    已趕至前船丈餘處。姑娘出得艙來,立於舫頭,正不知如何招呼是好,島夷船上, 
    一個舟子模樣的人,在看到姑娘後,細一打量,滿面歡容的奔進艙中,頓時,一個 
    身材結實的短小之人,滿面堆著掩不住悍勁的笑容,疾快的衝出船艙向畫肪望來。 
     
      在他見到姑娘時,突然地回頭向舟子講了句話,把船停住,待畫舫接近,矮者 
    突向姑娘一禮,尚未開口,即聞姑娘道:「我師父在前面海船上,她聞說船主進入 
    中原,特地派小女子來,囑船主速回東海!」 
     
      那矮者卻面現難色的剛欲開口,姑娘伸手自懷中掏出了一朵色呈雪白、枝挺花 
    清、直如真一般的梅花,扔過船去,矮小人雙手接住一看,不禁大喜過望,滿面喜 
    容的向姑娘深深彎腰為禮,口中卻道:「大山來此,即因海中突然來了那黑蚊,將 
    我們驅逐得無法生活,聞道仙子已來中原,才偷來尋找,現在既有花令,那黑蚊定 
    不敢橫行了,我們即刻返海,請姑姐代大山叩謝仙子!」 
     
      說罷,即躬身待姑娘畫舫遠離後,一躍丈餘,歡吁一聲,令手下鼓浪向下游駛 
    去,行經江船和畫舫附近時,全船上二十餘人一字兒排開,向著江船行禮,悄悄滑 
    過,然後疾駛而去。 
     
      東海仙子和柳姬帶著白姑娘,帶同柳姬門下起程徑赴中原府而去。 
     
      藍旌少俠的快舟,在姑娘畫舫返回江船時,正在江岸邊,沿岸前行,監視著那 
    圍著島夷船窺伺的不明船隻,那船在姑娘和島夷打交道之時,想已看清情形,放棄 
    窺伺,竟直向上游駛去。 
     
      少俠即囑舟子,遠遠窺著該船,勿使失去蹤影即可,自己卻進入快舟艙中,倒 
    頭睡去。 
     
      夜幕將垂時,前船已靠碼頭.此時少俠早已醒來,見前船靠近碼頭後,走下來 
    一女三男,逕自向渡頭的小鎮店面去! 
     
      少俠藍旌即囑舟子慢慢將船離前船不遠之處停靠,再囑其準備隨時起錨,然後 
    向鎮店走去。待到鎮中,此處竟是一個剛剛略具雛型的鎮市,佔地約有十餘畝,除 
    漁家散落在近江邊之處外,尚有農家,這個鎮店雖不太大,卻也百商雜陳,小小的 
    十字路口,竟是熱鬧得很。 
     
      十字路口的四個拐角上,湊巧就是四家酒店,因而藍旌在未至路口前,先在街 
    道二旁店舖中,假借參看貨色問價之便,而向前面二酒店中察看,是否有類似前船 
    的人在,待確定其未進入該二酒店後,即假裝觀看街景,走過十字路口時,已見四 
    人在右旁店中,正在嬉笑談論,似非正事,藍旌估計其時間,尚可廷宕一會,乃又 
    向前走,稍作逗留,然後裝作用飯之狀,向四家酒店略作打量,即在近江之右旁店 
    伙招呼之下,進入店中,特意的在四人鄰近處,選一座頭,慢條斯理的打量店內佈 
    置,與店伙假意寒暄,稱讚店中一番,實乃拖延時間,察看四人所叫酒菜多寡,而 
    定自己在此店中之時間。當看到四人酒肉已上桌,開始食用,知其時間甚久,乃亦 
    向店伙叫酒叫菜,準備慢慢從四人談話中探聽其底細. 
     
      果然,四人飲至酣暢之時,其中一年約四旬,滿面絡緦,卻臉長如馬,體健身 
    壯之玄衣壯漢,突向身旁之青衣老者道:「老卜說來人在此聯絡,何以至今未見!
    莫不是也同老卜一樣,被人給砸了鍋?」 
     
      青衣老者,五短身材,鬚眉俱華,尖嘴眇目,其貌不揚,一睜眇目,目小如絲 
    ,精光外射,道:「也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兔崽子,就要勞我老人家跑這麼遠一趟 
    ,真冤枉!」 
     
      唯一的那個女的,年約四十,一臉的粉,厚厚的堆在皺紋上,但卻騷媚輕狂, 
    嬌哼一聲道:「今天姑娘本想嘗嘗倭子滋味的,讓那鬼丫頭給衝散了,若不是有事 
    ,姑娘不去把那鬼丫頭扔在江裡喂王八才怪!」 
     
      而那久不開口的另一位五十許的胖老者,豬面牛跟,涎臉的向那女的道:「噢 
    !那個可要請大姑娘你手下留情,恁好的美人兒你不收下自用,何不留下來送給我 
    嘗嘗腥?」 
     
      女的一聽,本是低壓的掃帚眉一瞪,但看到了那豬面老者的涎臉媚像,卻又舉 
    手一戳老者下額,嬌笑道:「怎麼?我的朱大爺,又看上啦!哼!沒關係,本姑娘 
    最近是不會用了,你就自己去找吧!」 
     
      豬面老者聞聽此言,牛眼一瞇,咧著大嘴,喜得合不攏,那股子高興勁,直看 
    得其他的二人,都露出了又羨又妒的神色,豬面老者卻徑向女的道:「謝大姑娘恩 
    典。」 
     
      女的不理會他,向那絡緦壯漢道:「今晚你陪我!」 
     
      那壯漢頓時喜笑顏開,女的卻又向那青衣眇目老者道:「該你輪值了吧?」 
     
      眇目老者露出了無可奈何之色,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咕嘟嚥了下去! 
     
      女的卻向他道:「你莫急,明晚你陪我、今晚我們一改往例,你毋需在此附近 
    巡邏、量此處已沒人敢動我們四俠一根毫毛,除非他不想活了,但是你可要注意, 
    莫讓來人在此處撲空,老卜可沒說是什麼時間!」 
     
      絡緦壯漢似因為已得了便宜,向女的道:「陰姑娘你忘了穆兄的另一個稱呼了 
    ?」 
     
      女的突嬌笑道:「我怎麼會忘,誰不知盲俠的另一個稱呼是夜遊神?」 
     
      說後連連嘻嘻嬌笑! 
     
      旁桌的少俠藍旌,一聞此言,心中一懍,忖道:「白四叔曾對我說,除了他們 
    被江湖人尊稱煙酒漁樵四俠以外,近二十年來,在江湖上又有自稱為四俠的三男一 
    女,乃是江湖中人稱為四邪的人自己封的,其中就有一盲邪夜遊神穆墨,乃是個假 
    瞎子。那女的定是淫邪人妖陰麗兒了!那姓朱的豬面老者,定是聾邪大耳賊朱龍, 
    也是個假聾子,最厲害的,他竟是個順風耳,奇怪,他竟未聽到今日馨表妹同島夷 
    人講的話?剩下那絡緦鬍子一定就是假啞巴啞邪馬八了。」 
     
      藍旌既知他們身份,即知自己今晚看來是要忙碌了,心中即忖思著採取什麼樣 
    的步驟! 
     
      就在此時,突又聽那女的道:「我們在此等那人三天,若果三天不來,我們就 
    乾脆去找一找老卜所說的那個什麼專和我們作對的小子!」 
     
      盲邪夜遊神穆墨眇目一睜道:「陰姑娘可別忘了,姓卜的那老猴兒可沒告訴我 
    們詳細,那小子是何長相,就憑他說的身穿藍衫,年約廿許,長得一表人才,就能 
    夠在偌大的江湖中找到點子?何況老卜還說那小子會化裝術呢!那不更是大海撈針 
    ?我看我們還是多等幾天,否用我們就照老卜說的去走走,又有啥子關係?」 
     
      女的卻掃帚眉一排道:「怎麼?你輪值就不高興啦!就想到那艷窟裡去,難道 
    姑娘還虧待了你?」 
     
      盲邪趕緊陪笑道:「我的大姑娘,你怎又多心了?我不是說我們多住幾天嗎? 
    多住幾天,那時候你也不就可以一塊兒去了嗎?我怎麼討好都……」 
     
      淫邪一聽,這才轉嗔為笑道:「好,好!算我冤枉了你,明天我好好補償你就 
    是了!」 
     
      這種淫邪的說話,也只有出在這類淫邪的人口中,一旁的少俠藍旌,聽在耳中 
    ,直欲起身即時給予懲戒,但轉念一想,此時很不適宜,倒不如按照自己既定的步 
    驟來得穩妥,故而,強忍下胸中怒氣,迅快的吃完,即結帳出店而去! 
     
      當他走過淫邪陰麗兒身旁時,才被淫邪發覺,頓時瞪著兩眼,直勾勾的目送少 
    俠出店而去。這種情況看在其餘三人眼裡,直要冒出火來。那啞邪馬八,直妒得挺 
    身而起,怒視少俠背影,就待有所舉動,但卻為淫邪發覺,頓時掃帚眉一聳,向啞 
    邪馬八道:「假啞巴,你少吃醋,姑娘今晚不會失信,那是三天以後的事了,你急 
    什麼?」 
     
      啞邪馬八,頓時如洩氣皮球,坐丁下去,悶聲喝酒吃菜!一桌人竟因此而各自 
    吃喝,默不作聲,直至結帳讓店家找了一座獨院店房,各自歇息。 
     
      在二更,這家酒店的屋頂上,竄出了兩條人影,一條在店的四周巡邏一週後, 
    竟在門樓最高處坐下,一條竟毫無顧忌的,走向鎮店後面,那農戶們聚居的所在! 
     
      當他走到靠著江邊最近的那家獨立的農家後,竟然緊貼右首房的窗戶,傾耳細 
    聽一陣,然後撬開了窗戶,穿身而入,頓時,房中傳出了一聲微弱的嬌聲驚呼,戛 
    然而止。 
     
      此時,另有一條黑影,卻倏然竄至窗下,略一諦聽,即輕叩窗欞,悄聲低喝道 
    :「大耳賊!快出來領死!」 
     
      聲歇,晃身立於院中央,果然不久,即聞卡嚓一聲,後窗被硬物砸碎,緊接著 
    一條身影,卻自前窗破窗而出。此賊忒是狡猾,但當他躍落地面時,卻神色一懍, 
    忖道:「好險!此處竟亦有人?」 
     
      頓時向四周巡視,卻再未見有何形跡。原來他以為是前後二人或更多!而那立 
    於院中央的人,卻於此時,騰身而起,射向大江,並向甫自窗中穿出之人招手。 
     
      窗中穿出之人,本已怒從心生,一見院中人就待動手,此時見其招手躍走,怒 
    哼一聲,騰身跟蹤向江邊而去!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剎時來至江邊沙灘之上,前面黑影時刻掩藏行蹤,時向鎮 
    店中高處張望,似是避著什麼人,然後又順江向下走去,直至拐彎後,回頭看不見 
    鎮店,這才停下身形。 
     
      後追者,亦一步一趨,緊緊尾隨而至,待至前面黑影身前立定,這才看出,竟 
    是晚間店中所見之藍衫少年。此時卻怒目瞪視著自己,在星光閃爍下,可看出在那 
    俊秀的玉面上,威態赫赫,一種*人的英氣,迫向身來,同時那稜芒也似的目光, 
    直看得自窗中穿出,江湖稱為大耳賊的聾邪,在心底發怵。 
     
      可是自己好事被壞,怒氣充胸,怒向面前的少年道:「何方小兔崽子,竟敢破 
    壞你老子的好事!」 
     
      話未說完,跟前人影一閃,朱龍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腫起老高,一記重重的耳 
    光,竟打得大耳賊耳紅唇腫,牙齒動搖,「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痰血。 
     
      聾邪朱龍,何曾受過此等侮辱,頓時怒火上衝,嗔目喝道:「好小子,你竟敢 
    侮辱老子!」 
     
      呼的一聲,迎面—掌劈了過去。 
     
      少俠藍旌雙腳未動,只是雙肩微微—側,便把聾邪朱龍的一記掌風,讓了過去。 
     
      聾邪大耳賊朱龍一掌落空,突然大喝一聲道:「老夫斃了你!」 
     
      手腕一抬,自肩頭抽下一柄巨齒長刀,隨手一揮,就見刀光閃疾,一記「毒蛇 
    出洞」,直刺向少俠藍旌的咽喉! 
     
      他怒火中燒,好事被壞,已是動了殺機.又在不備之下被括了一記耳光,何曾 
    受過如此羞辱,若傳至其餘之人耳中,如何再能混下去?故而這一刀刺出,出手之 
    快、之狠、之準、之辣,當真不愧被江湖稱為四邪! 
     
      少俠藍旌冷笑一聲,他雖手無寸鐵,卻是不慌不忙,身形向左後斜側,右手一 
    抬,一記「冰河解凍」,劈出一掌,洶湧的潛力,似海誨濤拍岸般襲向朱龍。 
     
      連續三掌,擊出雖有前後,但速度之快,競如三掌齊出一般,看不出他是從何 
    劈出來的,簡直無法趨避,何況還擊。 
     
      聾邪大耳賊朱龍.享名四邪之一,在江湖上樹敵極多,面激鬥之事,亦可說不 
    計其數,可謂久經大敵,經驗豐富,然而,竟為今晚這少年的怪異手法所困,這是 
    第一次遇上,不覺吃了一驚,雙目閃動,未假思索,即本能的被迫收刀後躍,疾退 
    二步。 
     
      他縱橫江湖,從未有過一招就被人家迫得後退不迭,心頭又驚又怒,暴喝一聲 
    ,突然欺身而上,盡力左右閃劈,捲起了一片銀芒,霍霍生風,直向少俠藍旌罩了 
    過去。 
     
      這幾刀他是含憤出手,刀勢極強,寒光閃閃,銀芒飛灑,席捲而上,少俠藍旌 
    左右前後,盡為刀光籠罩。 
     
      聾邪大耳賊朱龍忖道:「看你小子還能逃得了?」 
     
      念頭尚未轉完,卻見少年人藍旌身形,在月光下輕輕一閃。已然脫出刀光之外。 
     
      這一下身法之奇妙,不但閃出了狂風驟雨般的攻勢,而且還—下欺到朱龍右側 
    ,右掌一揮,似揮似拍,朝聾邪大耳賊朱龍的右肘「曲池穴」上拂來。 
     
      此等快捷奇詭之身法招勢,聾邪大耳賊朱龍,這—生之中,真是從未遭遇過, 
    在急切之下,不遑思考,下意識的橫身一躍,右肘一抬,堪堪躲過了這奇詭而快速 
    的一招,方自心下一寬,就待揮刀斬向敵人時,突覺右肘「曲池穴」微微一麻,鏜 
    啷一聲,巨齒馬刀落地。朱龍趕緊向前一躍,脫開敵人,待得回身站定一看,不禁 
    羞得臉紅脖子粗,好在夜間不虞敵人看到。 
     
      原來敵人竟是佇立原地,威懍的注視著自己,不屑的用足尖挑起鋼刀,踢向自 
    己,聾邪大耳賊朱龍,雙手接住鋼刀,竟然被刀上的餘勁,震得後退一大步,始能 
    提氣定住身形,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心忖:這少年人是誰?想至此,不由得抬起 
    驚慌的面孔,閃著驚悸的目光,打量著對方。 
     
      驀地,心中一緊,仔細的看,那—身藍衫,以及那英俊挺拔的面相與身形,不 
    由得心下一緊,急愣愣打了一個寒顫,口中期期艾艾的道:「你就是那個在暗中和 
    我們為敵的什麼藍衣……」 
     
      少俠藍旌冷然接道:「不錯,少爺就是藍旌,可惜你知道了沒用,今晚你犯了 
    少爺的律條,殺不赦的淫行,你就自行了結吧!免得少爺動手!」 
     
      聾邪大耳賊朱龍道:「我還有話問你!」 
     
      藍旌道:「可以!其實將死之人,有啥好問;還不是知道和不知道一樣?嗯… 
    …可也不錯,讓你作個明白鬼也好!」 
     
      大耳賊朱龍道:「你與江上畫舫中的那個小姑娘,可都是東海花仙的徒弟?」 
     
      藍旌一聽此話,雙目神光倏露,注視著大耳賊朱龍,久久始道:「真可惜你這 
    天生的本能,竟不能走正道。告訴你也沒關係,我是雙仙的另一傳人!」 
     
      聾邪大耳賊朱龍神色一黯,頹喪的低下了頭,但旋即抬頭向藍旌獰厲的注視著 
    ,狠聲道:「聽說你乃煙酒漁樵四位老鬼之家人!老子一生之中,就只有一個心願 
    ,就是想真心的會一會四俠之一,看看是他們四俠厲害,還是我們四邪厲害!」 
     
      藍旌接口道:「可惜你的行為,使你永遠沒有那一天了,說真個的,你也不配 
    !」 
     
      聾邪大耳賊朱龍,惡毒的道:「就憑你講一講嗎?」 
     
      話一講完,手一揮,巨齒鋼刀,疾勁的射向藍旌,而他卻騰身一躍,擰身向江 
    中跑去。原來,他竟是藉機想逃! 
     
      今晚他可是倒了霉,藍旌騰身一躍,藍影似脫弦之箭般的閃過了鋼刀,越過了 
    前躍的聾邪朱龍,身在空中,一掌向下拍去,阻住了大耳賊朱龍的逃路。 
     
      大耳賊朱龍,似是知道有此一著,在藍旌躍過他時,即猛墜身形,雙腳沾地即 
    起,借一踮之力,身形後揚,刷的一聲,射向來路! 
     
      在他未曾落地之時,快到拐彎的地方,仰臉向天,突覺眼前一黑,呼的一聲, 
    藍影已自躍過自己。他心內驚異少俠藍旌的身法如此快速,但卻趁此猛打個千斤墜 
    ,企圖再換方向之時,突覺頭髮一緊,竟全身被掄起空中,轉了一圈,摔落地上, 
    直摔得骨折筋斷,躺在地上,哼哼不止。 
     
      而此時藍旌卻站在身旁叱道:「逃得了嗎?惡賊?只要你犯下淫行,你莫想逃 
    出少爺手去。」 
     
      說至此,右手食指向聾邪大耳賊朱龍一點,朱龍頓時氣絕,雙腿一蹬,業已了 
    帳! 
     
      藍旌自言自語的道:「本該讓你曝屍於此,喂野狗的,因還要再收拾另三個壞 
    坯,就便宜你啦!」 
     
      邊說邊用掌擊地,剎時間,一個丈深的土坑掘成,一推大耳賊朱龍屍身,待其 
    滾落,即三掌二掌,掩埋完畢。 
     
      隨即撣撣身上灰塵,返回鎮內他的宿處。 
     
      鎮店屋上的另—個身影,此時亦返回屋內,此時,那屋中的一對狗男女,早已 
    相擁睡去。 
     
      當三邪睡醒之後,業已是下竿掌燈時分了,兩個男邪在奇怪未見聾邪回來,女 
    邪聽說後,氣憤的道:「那聾鬼不知被什麼鬼迷住了,管他呢!我們吃飯後,再幹 
    我們的,反正他知道時間還早,我們三人不是更落得舒服嗎?乾脆讓他自己回來也 
    好!」 
     
      此話一講,二邪一聽正中下懷,也就不提了。 
     
      入夜,那淫邪陰麗兒的房中,卻燈光搖晃,傳出了陣陣淫聲笑語,隱隱的傳入 
    了那在酒店四周巡邏的假啞子,啞邪馬八耳中。 
     
      假啞巴啞邪馬八,正聽得心火升騰難熬之時,突然,一種特異的聲響,傳入了 
    他的耳中。江湖人有一種特殊的敏感,只要是稍露徵候,都能使他們感到情況的嚴 
    重與否,尤其是有缺陷的人,對某一方面定有專長,馬八雖然是假啞巴,但在長期 
    的裝啞之下,無形中使他在聽覺方面,有著特異的進境與收穫。 
     
      啞邪馬八聽到的聲響,乃是一點輕微的衣袂飄風聲,這正是江湖中人飛行的聲 
    音,在他耳中,格外的熟悉,所以,風聲入耳,他即迅捷的向聲音來處躍去,身在 
    躍行中,突見一抹淡影,瞬息間,一閃而沒,分明是一個身懷上乘輕功的武林人所 
    有的行動,啞邪馬八猛然雙足點地騰身而起,如電光石火般追向淡影沒處。 
     
      啞邪馬八的身影,是向街角處躍落,身影未定,眼已向另一條街道瞧去,見一 
    抹淡影,在一處屋角一閃,已隱沒不見。啞邪心中大疑,毫不猶疑的向那淡影沒處 
    射去! 
     
      當他至屋角處停身後,四周黑闃闃,靜悄悄的,毫無一點徵候能看出淡影的影 
    蹤,不禁瞪著那牛眼,極盡目力,向四周搜視。 
     
      就在他緊皺眉頭,大表懊喪時,驀然間,搜視的右眼餘光,看到一抹淡影在鎮 
    店後的屋頂上,一閃而沒,頓時引起了啞邪的注意,全身暴提真力,猛然躍向屋頂 
    ,直似鷹隼般的射向淡影閃劃的屋脊,就在他身形將落時,突見鎮店處向農家方向 
    的—條蜿蜒車道上,正有一條淡影,在黑暗中幾不可辨的,向前馳去,估計距離, 
    約有里許。 
     
      啞邪身形未停,疾追而去,但在他心頭卻有著—種莫名的驚震,甚覺此人看是 
    剛剛現身之人,那真是一個不得了的事情。要知以他啞邪的功力來說,就這剎那之 
    間,那人竟能疾馳里許,顯然輕功就較他高明的太多。是以啞邪心中,硬是直覺著 
    不太對勁,然而已為好奇心驅使,竟然毫不自主的加力追了下去! 
     
      當啞邪追出鎮店,步落婉蜒車道上時,前面淡影,已至車道盡頭,順路折彎向 
    右,身影被幾叢路竹遮掩,啞邪馬八奮力前行,身如脫弦之箭,竟然迅速追至,當 
    其到達路的拐彎處時,變自看到前行淡影,業已越過農家門前,竟直向江邊而去! 
     
      這正是昨夜聾邪追蹤藍旌的路線! 
     
      啞邪心中忖道:「此人行徑可疑,必須探出他的去處及意圖始可!莫不是老卜 
    所講的人,來晚了找不到宿處,想至江邊看看?」 
     
      但再想又不像,心中懷著疑惑,更是急於知道來人情形,乃又繼續前追。 
     
      前行淡影在土丘處,轉向左方不見,啞邪功力已提至極限,飛馳而行,不久即 
    至土丘拐彎處,一眼望去,頓時使啞邪皺緊眉頭,大起疑惑,身影在急速前進中, 
    戛然剎住。 
     
      入眼處,啞邪只見到波光反射中的略現明朗了點的沙灘,平坦如毯,而蘆葦在 
    靠土丘盡處,雖因夜風搖蕩沙沙作響,土丘旁、斜坡上卻異常的有些怪石錯落地放 
    置著,不似土丘原有,剛剛看到的淡影,此時竟是毫無蹤影。 
     
      啞邪馬八,凝目盡力向蘆葦之處搜視,見並無可疑之處,當然在蘆葦中藏個把 
    人是沒有問題,但他卻看不出在那一叢中有藏人的樣子,因為每一叢蘆葦,都尚不 
    能蓋過一個人的身軀,除非藏在蘆葦深處。 
     
      他不禁運盡目力,轉向了那錯落的、使人懷疑來處的怪石,為了滿足自己的好 
    奇心,乃暴提真力,向怪石間走去,每跨一步,都是運集全力,惟恐突遭襲擊! 
     
      倏然間,前進的啞邪馬八,身形突停,雙目露出了精光,極力瞪視著眼前十步 
    處的—堆新土,皺著—雙濃眉,露出了滿腹的狐疑! 
     
      正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句冰冷的陰聲道:「那就是你的榜樣!因為他正 
    在向你招手呢!」 
     
      在這黑闃的暗影中,蘆葦的風聲,加上錯落的怪石,與一坯新土,倏然間又聽 
    到這冷冰冰的聲音,膽小的人,不被嚇死,也會嚇昏!就連這久闖江湖,久走夜路 
    的啞邪馬八,也不禁聽得心中發顫,冷汁直流,汗毛齊豎! 
     
      可是練武人的一種本能,卻反應在他的動作上,聲音甫出,即見他晃身如鬼魅 
    般的一閃倏轉,借勢揮事,一股凌厲無倫的掌風劈向身後,「砰」的一聲,塵沙飛 
    揚。他雙目望去,除飛揚的沙土外,竟然毫無所見! 
     
      啞邪不禁渾身顫抖,心中似夾上了枷般的感到難受,頓時額間現汗,然而,那 
    冷冰冰的聲音,卻又起自身後,道:「聾啞本就是一家,你昨晚在痛快,他卻在痛 
    苦,你現在既然來到了他的葬身之處,還能不一起聚聚嗎?」 
     
      這種聲音,這種話語,這種看不見人,只聞聲音的行動,使抖顫中的啞邪馬八 
    ,心中更慌,雙臂同揚,一先一後,隨身軀疾轉的疾出!砰砰兩響,激起了地上的 
    塵土夾著砂石,回轉的身軀仍然未見到發聲之人! 
     
      但他的二掌卻是夾著平生的功力,擊在了那鬆軟的新墳上,將坯土擊去,露出 
    了一個淺坑,淺坑的一角,卻赫然露出了一隻黑鞋,正是他熟悉的聾邪大耳賊朱龍 
    的。這種刺激,頓時使顫抖中的啞邪馬八,變得沉靜,胸中怒火代替了畏懼,驀地 
    雙掌向土坑齊揮,砂石飛揚中,露出了那業已死去一天的聾邪大耳賊朱龍的屍身。 
     
      啞邪馬八一見,怨焰大熾,木然的向坑中聾邪朱龍住視久久,竟然瞪著一雙馬 
    眼,眼中射出了洶洶的怒火,晶光似兩把利刃般的,慢慢的轉回了身子,向正岸然 
    離開他第一掌擊出的沙坑中站立著的夜行人────
    
      一身藍衫的少俠藍旌射出,狠毒的、陰沉的、憤怒的道:「你就是殺害朱聾子
    的人嗎?為什麼?」 
     
      站在前面的,正是少俠藍旌,那種自然的威儀,消去了殺氣騰騰的啞邪馬八的 
    部分毒狠之氣,正威然的注視著啞邪馬八,低沉的、一字字地道:「因為他強姦民 
    女!」 
     
      啞邪馬八道:「胡說,他不會去作此事的!」 
     
      少俠藍旌道; 
     
      「你是他嗎?」 
     
      啞邪道:「我知道他不會就是不會!」 
     
      少俠藍旌道:「我看到他做,就要死!」 
     
      啞邪道:「憑什麼?」 
     
      少俠藍旌凜然的道:「少俠的律條!」 
     
      啞邪狠聲大喝道:「什麼?你也配立律條?」 
     
      少俠藍旌道:「配不配,稍停你就知道了!」 
     
      啞邪道:「小子,你叫什麼?」 
     
      少俠藍旌不禁微微一笑,看著睡邪那凶神般的面容,直似要從他面上,找出某 
    一個問題的答案! 
     
      啞邪卻惡狠狠的道:「你看什麼?」 
     
      少俠藍旌突然一整臉色,露出了那無比的威嚴,—股凌厲的氣勢,向啞邪襲去 
    ,使他微感一怔,頓時覺著自己似受了一種莫名的重擊般,感到沖激腦中的怒氣似 
    一浮動,心中大是疑惑,不知是何原因,但卻感覺到眼前這個曾經在酒店中現身的 
    少年人身上,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威力,使人不敢侵犯! 
     
      此時卻聽少俠藍旌道:「我正奇怪,為什麼你和那假聾子—樣的在死前都要問 
    本少俠是誰呢?他知道了以後,就躺在那坑裡了,有什麼用呢?」 
     
      這種話,頓時激起了啞邪馬八的無窮殺機,竟然習慣的,啞啞作聲,真似啞巴 
    —樣的,指著少俠藍旌,啞啞了兩聲,雙掌一掄,就是一個虎撲,近身向藍旌出了 
    狠毒的詭奇的三掌。 
     
      這三掌激起了一股股洶湧的掌風,直罩向了藍旌的全身,剎時間,將藍旌圈在 
    掌風之內。藍旌卻依舊卓然穩立坑邊,絲毫不動,直如這三掌不似擊向他一般。 
     
      然而就在洶湧掌風罩定藍旌,看似無處躲閃,掌已臨身之時,突見藍旌右臂一 
    抬,右掌一立,啞邪馬八擊來的三股掌風,竟似遇到了光滑的三角擋板似的滑向兩 
    邊,貼身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撲起的啞邪馬八,卻感到一股尖利似刀的銳勁,疾襲向前撲的身形,竟然是 
    迎面如割,只急得他急剎身軀,暴打千斤墜,硬行定住前撲的身形,在銳勁未全襲 
    身之時,雙足連連晃動,上身搖擺不停,連施「殘荷擺柳」身法,這才卸掉銳勁。 
     
      這種身未動而卻敵的手法,直嚇得啞邪馬八,忘記了自己是撲身近前,業已立 
    於藍旋身前不及三步之處,竟然怔怔的立在當地,傻兮兮的瞪視著敵人! 
     
      藍旌此時卻正不屑的看著這個江湖上正道武林恥與為伍,且欲得之而殺的邪惡 
    啞子,而那原是豎立的右掌,業已在啞邪馬八閃躲銳勁之時,改立為指,食指挺伸 
    ,直指著搖晃中的啞邪身形的胸腹之間,威凜的向他道:「你不是想知道少俠是誰 
    嗎?現在我就告訴你,我正是鐵算子卜仁告訴你們的那個專與你們作對的藍旌!你 
    知道了,可別忘記向閻王爺按實情招供!」 
     
      啞邪馬八一聽此言,怔怔的神色,變作驚震,真可想不到如許年輕人,竟然真 
    的具有神奇莫測的功力,突見他本是直勾勾的眼珠兒一轉,仰首一聲尖銳的嘯聲, 
    如狼嗥般的直傳雲霄,在夜空中傳出老遠。 
     
      藍旌竟未虞啞邪有此一著,右掌倏伸,食指連戳,頓時點中啞邪喉結,聲停人 
    萎,借大的身軀,哄然倒地。藍旌身形前趨,將其與聾邪放置一坑之中,雙掌起處 
    ,剎那間,即將二人埋起。 
     
      驀然,一聲高亢的嘯聲起自鎮店方向,搖曳於夜空中。藍旌聽出,乃是另一個 
    邪魔聲音,奇怪的卻未聞到女淫魔的聲響。藍旌身形一展,躍至土丘高處,向鎮店 
    方向望去,只見一條身影,遠遠的,淡淡的,在黑夜中帶著嘯聲,正筆直的向這方 
    向疾馳而來;藍旌向四周略一打量,即隱身子一塊怪石之後,靜靜的等著來人。 
     
      來人正是在酒店中與淫邪陰麗兒做那苟且之事的盲邪夜遊神穆墨,二人正在興 
    濃之時,突聞到啞邪馬八的淒厲嘯聲,這是他們聯手行走江湖以來,未曾使用過的 
    暗號,非至性命已將不保,不會如此。故而二人一聞此聲,陰麗兒一推盲邪穆墨道 
    :「快,假啞子遇到了勁敵,你先去我就來!」 
     
      盲邪夜遊神穆墨,正在興酣之時,突遭此大煞風景之事,一股怒氣湧上心頭, 
    迅速的穿衣出屋,怒嘯一聲,即向厲嘯聲傳來的方向筆直馳去,身形之快,直如脫 
    韁野馬,受驚雛鹿,剎時已馳近土丘。 
     
      待其落地後,雙眼游顧,卻未見啞邪馬八的影蹤,不由得大起疑惑。驀然間, 
    身形暴起,躍向沙灘後,山坡前的那一叢叢蘆葦處,身形未落,即雙掌遙擊,疾勁 
    的掌風,壓向蘆葦,頓時將蘆葦擊得滿地飛舞,東倒西歪,散落滿地!偌大一片蘆 
    葦,若將之盡行除去,亦將費時而費事,是以,盲邪夜遊神穆墨,卻身起空中,雙 
    掌遙擊後,落地前進一截再行遙擊,如此躍進,轉跟間,即將蘆葦搜遍,唯始終未 
    見啞邪的蹤影。 
     
      是以盲邪心中頓起疑惑,兀立蘆葦盡頭,頻頻凝思,卻實在是找不出聽錯方向 
    的理由。 
     
      此時怪石後的藍簇,微一起身,望向鎮店之處,卻未見那女淫邪蹤影,心中正 
    狐疑不定之時,在蘆葦盡處的盲邪夜遊神穆墨,突地想起了山丘斜坡處,尚有怪石 
    錯落放置,感到心神一緊,知道今晚啞邪馬八一定糟啦,定已被人囚禁石後,想至 
    此,身形拔起,三二個起落,已落向怪石之處。突見高處—塊怪石後,似有淡影一 
    晃而沒,盲邪夜遊神穆墨,卻已看清乃系一人影,他這假瞎子,卻實在厲害,頓時 
    站定身軀,調勻真氣,提緊功力,向石後沉聲暴喝道:「什麼人?躲躲藏藏的,欺 
    負我眼瞎嗎?哼!給我出來!」 
     
      藍旌未待聲落,卻已挺身而出,冷冷的道:「少俠是在等你們那位女惡魔一起 
    來好收拾點,既然你這個假瞎子等得不耐煩,就先打發你同聾啞—遭去見閻王也好 
    !現在他們恐怕還沒到望鄉台呢!」 
     
      盲邪一聽,心中大疑,但睜開那雙白眼珠比黑眼珠猶多的怪眼打量了藍旌一陣 
    ,冷哼道:「憑你也配,簡直是胡說八道!異想天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藍旌卻前進數步,一整臉色,威凜的道:「瞎眼的東西,回頭看看,那土坑裡 
    躺的是誰?」 
     
      盲邪穆墨一聽,突地身形後飄,落向新土之前,端詳一下,就是不信,看了一 
    眼藍旌,雙掌起處,沙土飛揚。這也是二邪作惡多端的報應,竟然連番被埋後又暴 
    屍。當他在沙土落後,看到了那剛死不久的啞邪屍身時,不由得憤怒形之於色,瞪 
    視著藍旌,怒叱道:「小狗,他們做了什麼?你竟然連施殺手,置人於死!」 
     
      藍旌冷然道:「他犯了萬惡之首,你也是如此!」 
     
      盲邪一聽,頓時戾氣大張,怒瞪著那雙白多黑少的眇目,向藍旌注視了一陣, 
    道:「好,你大概就是那老卜所說的藍衣小子了,來吧!今晚就讓你嘗嘗我瞎子的 
    厲害!」 
     
      說罷,竟然昂然挺身,注視著藍旌一瞬不瞬,提聚功力,佈滿全身,那眇目竟 
    瞇縫著似閉又睜,自那一線中,射出了*人的精光! 
     
      藍旌一看,即知道盲邪夜遊神穆墨的功力,遠較啞聾二邪成就為高,看看天色 
    ,業已不早,乃向一身青衣的眇目盲邪穆墨道:「盲聾啞淫四邪,在江湖上雖然齊 
    名。然而卻以你這假瞎子最為難纏,聲名亦遠較餘人為盛。現在天色不早,為免驚 
    了早起的農人,你我就各施本領,速戰速決,少俠念你年老,讓你個先招!」 
     
      說罷即瀟灑飄逸的一躍而下,立於盲邪穆墨身前五步之處,凝神而立,注視著 
    盲邪,瞬也不瞬。 
     
      盲邪穆墨,若在平日,定會嗤之以鼻,但聾啞二邪之屍尚在眼前,可不敢托大 
    ,故而真力倏提,佈滿全身,驀然暴提,雙掌抖動,輪番擊向藍旌,招出如狂龍鬧 
    海,掌勁似排壑巨浪,連連遊蕩,勢同山嶽之傾圯。 
     
      藍旌一看,亦不敢小覷,乃右掌倏提,迎著擊來的洶湧掌勁,連連揮動,只聞 
    啵啵之聲不絕於耳,兩人竟連對十餘掌之多! 
     
      藍旌挺立的身形如舊,面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紅潤的雙頰,瀟灑的姿勢 
    ,顯示出他應付從容,毫不吃力之神態。而那盲邪穆墨,卻齜牙咧嘴,眇目大睜, 
    臉色凝血,氣絕聲噓,額頭冒汗,臂酸腿軟,身形慢慢軟癱,矮下身去,腳底已是 
    陷於沙中半尺,沒及小腿。那眼神中露出了憤怒而又驚恐的神色。 
     
      激盪的拳勁,壓力漸次加重,有不勝負荷之感,當他奮力竟其所能的擊出最後 
    一掌時,突然神色一黯,全身似枯竭般的,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瘀血,身軀也隨著委 
    頓於地,力竭而死。 
     
      藍旌卻滿面凝重神色,將其埋葬。更將那盲邪亦另築一墳,收拾乾淨,這才望 
    望天色,馳向鎮店而去。 
     
      就在他身形隱入鎮店之時,突然自那山坡的最高處,一塊怪石之後,立起了兩 
    條人影,並肩站在—起,赫然其中—個是那個淫邪陰麗兒,只見她臉色灰敗的望著 
    身旁一個較他略為年輕,看似三十許的俊秀男子,輕輕的道:「好險,好險,若非 
    我們來時,正是他二人拚掌之時,定會被小鬼發覺!看他方纔的功力,我們定無幸 
    理!」 
     
      那俊秀的中年人,輕浮的一摟淫邪陰麗兒的腰際,膩聲道:「讓這小子除去了 
    纏著你不放的那三個死鬼,不正是給你我一個好機會嗎?我看,我倆就乾脆找個地 
    方,享受這以後的日子算啦!我有你後,就不想在江湖中爭強鬥狠了!你說好不? 
    我的好人!」 
     
      淫邪陰麗兒,聽了此話,嬌媚的看了俊秀的男子一眼道:「你說這話是真的嗎 
    ?」 
     
      身軀已是靠向了那俊秀男子懷中,那人一低頭,在淫邪額上,親了一下,悄聲 
    道:「我幾時騙過你來?」 
     
      淫邪陰麗兒卻不以為然的道:「以前在我未碰到他們之前,還不是同你在一起 
    ?以後呢,你到哪兒去啦!哼!你道我不知道!」 
     
      那俊秀的男人卻緊—緊懷中的淫邪,似是求饒般的道:「那時我哪裡知道你的 
    好處!還不是受了那老鬼的引誘,才到了京裡,現在他已是有人幫忙了,對我已不 
    似從前,我這才知道是我錯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幸福,所以,我在碰到鐵算 
    子時,才告訴了他,你們可能在的地方,讓他告訴你們,到這兒來同我見面,就是 
    想在此處,借個機會,將他們除掉後,同你會面,誰知天從人願,竟然被這小子, 
    給我代勞了!」 
     
      淫邪一聽,詫異的道:「聽你口氣,你好像對這小鬼很熟悉啦,以前見過嗎?」 
     
      那中年人道:「以前雖沒見過,但卻聽說過了,他已經是老鬼的頭號敵人了。 
    你知道嗎?連鼓令三更與北邙老道師徒,都喪在他手裡,你想,我們還能怎樣?」 
     
      淫邪一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突然懷疑的道:「你想他現在是不是會去店裡 
    找我?假若……」 
     
      那俊秀的男子聽至此處,突然一捂淫魔之口,不讓他說下去,沉吟一陣才道: 
    「我倒有個法子,將這小子給除掉,但必須要你同我合作才行!」 
     
      淫邪懷疑的仰頭看著那人,只見那人俯首輕浮的親了她一下,低聲在他耳邊嘀 
    咕了一陣,那淫邪聽著,時而蹙眉,時而搖頭,漸漸面露喜色的點點頭,回轉身, 
    兩臂一張,抱著那人,親呢一番。 
     
      久久二人始才分開,雙雙起步,閃身下得小丘,順著小路,向鎮店中走去,淫 
    邪從店後躍進房內,那人在店外等候。淫邪進店後即收拾一下東西,叫來店伙,向 
    店伙道:「我的夥伴昨夜出去尚未回來,回來時你告訴他,我去香苑,他們就知道 
    了!」店伙一聽此話,竟然似是知道香苑這個地方,詫異的向著淫邪打量了一陣, 
    這才滿口答應著送走了淫邪! 
     
      淫邪出店後,會合了那個俊秀的男子,雙雙併肩,在晨霧中,向著鎮店西方馳 
    去,剎時不見影蹤。 
     
      少俠藍旌,在進入鎮店之後,果然進入淫邪所住的店中,去探看淫邪動靜。誰 
    知進店後,竟然毫無淫邪的人影,最後他在運功防護之下,大膽的進入淫邪房中, 
    只見到床上混亂的樣子,似是人剛出去,而並未遠離。 
     
      藍旌一看此情形,再看看欲曙的天色,知已無法下手除此淫賊,乃躍出店內, 
    返回自己住處而去。本想略加休息之後,在淫邪返回後,約他至僻靜處將之除去, 
    誰知在他進入店中詢問之時,剛好是那淫邪囑托的店伙招呼他,一聽他問起四人, 
    乃孤疑的向著藍茂看了又看,最後竟然神秘的道:「原來客官同那位貴客也是一路 
    的啦!嘖,嘖!真看不出!」 
     
      說著搖頭晃腦的自言自語道:「唉?天下大變了,如今的年輕人也不同了,唉 
    !」 
     
      說到此處,竟然不屑的,露出了一臉厭惡之色道:「你那位同伴說,她到香苑 
    去了!」 
     
      說罷掉頭就走! 
     
      藍旌一看店伙此一情景,心中大奇,乃一拉店伙問道:「她還說什麼來?香苑 
    在哪裡?她是在什麼時候走的?」 
     
      店伙被藍旌拉住,露出了—臉無可奈何之容,懶洋洋的一擺手道:「她什麼也 
    沒說,一早就走了!」 
     
      說罷甩脫藍旌轉身就走。 
     
      藍旌一個箭步,攔住店伙,店伙突然沒好氣的道:「客官這是做什麼?我們做 
    買賣的可是盡了義務了,你……」 
     
      說至此處,突然見藍旌—臉笑容,手上遞過來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輕聲道:「 
    夥計,只要你告訴我香苑在哪裡,是個什麼所在就好,再也不打擾你!」 
     
      店伙一見,這才突見喜容,然而卻尷尬的道:「原來客官竟不知道。」 
     
      說罷伸手接過銀子,這才向藍旌道:「香苑就在我們這個鎮的西面,約有五十 
    里,有一個交岔路口,往來商旅,多在那兒彙集後分散,所以很熱鬧,那香苑卻是 
    那個四方鎮的靠山邊的一處所在,小的是只聞其名,就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出名了! 
    你老還是自己去問吧,啊!聽說是在四方鎮的東北方向呢!是個好大好大的,一個 
    大院落呢。」 
     
      這店小二吞吞吐吐,隱隱約約,說了一大堆,就是說不明白,好在藍旌卻玲瓏 
    剔透,自話語中,已聽出了香苑不是個什麼好地方,故而謝了店伙一聲,即大步出 
    店而去,逕自出鎮奔西而去。藍旌在路上,以悠閒的步法,瀟灑飄逸的,漫步向前 
    行去,時而留意路人,先還僅見早起的農人,荷鋤擔擔各趨所往,漸分佈在綠野中 
    。時而有那幫農的小兒女,嬉戲四野間,追逐蚯螻,嬉笑喧騰。大自然的魅力,使 
    藍旌也不禁胸襟開朗,心境豁然,頓感神清氣爽,迎著朝露,背著朝陽,大步向西 
    行走。 
     
      行行復行行,藍旌夾雜在西行的人群中,迤邐而行,步伐竟也在不知不覺中輕 
    快了起來,時而耳中傳人了些村俗俚語,不但不感覺其鄉音難聽,反而那樸質的語 
    聲、口氣,使藍旌沉醉其中,暫時忘卻了一切煩心之事,不知不覺的在日正當中之 
    時,來到了四方鎮。 
     
      這是一個較江邊鎮大上一倍的商旅輻輳之處,十字路貫穿全鎮,正是中心繁華 
    地帶,商肆林立,百貨雜陳,人馬喧嚷,裝卸頻頻,直看得藍旌大感興趣,藉著需 
    訪察香苑及淫邪的行蹤,更對這不是通都大邑的蕞爾小鎮的畸形繁華,感到奇異, 
    乃安步當車的,在市上徜徉、瀏覽,借此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當他走在大街上的酒店林立之處,聞到了酒香肉香之時,突然也感到肚餓,這 
    才想起該是進食的時候了!即信步走進一家,門前的店伙,正笑嘻嘻的迎著他,大 
    聲向店中招呼著看座,可是當他甫一邁步進店,雙目向店中一掃,突感眼前一亮, 
    心中大喜! 
     
      只見那店中靠窗的位置上,正是自己找尋的目標,那淫邪陰麗兒,正不經意的 
    瞟了他一眼,低首吃食,卻在吃食時,用眼角偷愉向他左前方一個桌上,穿著華麗 
    ,而向門外的俊秀男子瞟視。 
     
      藍旌循著她的眼光,向那俊秀男子望去,只見他一身文生打扮,一派書生氣息 
    ,一身湖綠綢衫,配著那俊秀的面孔,確夠英俊,只是白慘慘的臉色上,嵌著一對 
    微帶黑暈的三角眼,感到不太順眼! 
     
      那書生卻正在自顧自的低斟淺酌,就在藍旌走近他時,他卻禮貌的微微一笑, 
    又自低首吃喝起來,動作文靜之極!藍旌亦對之一笑,乃在臨窗的一張桌前,那淫 
    邪的身後坐下,卻正可一眼將二人都能看到。接著即向店伙要了四樣小菜一壺酒, 
    叫了一盤炒麵,就端起店伙斟上的清茶啜了一口,突感喉中一股清香,直達肺腑! 
    頓時向店伙望了一眼道:「貴寶號用的是什麼葉子?」 
     
      店伙腰桿一挺.得意洋洋的道:「客官是剛來敝處吧?這葉子說來慚愧,是普 
    通的清茶,只是我們這小店後面的一口寶井,卻享有盛名,這近百里內,誰不知道 
    我們四方鎮,悅來棧的龍眼泉!」 
     
      那俊秀的書生,側臉望向藍旌,並微笑著看那店伙神采飛揚的吹噓著,似是對 
    店伙之話甚以為然。 
     
      藍旌微微的笑著,看得那店伙,亦覺不好意思,搭訕的又給藍旌斟上一碗香茗 
    ,這才轉身離開。 
     
      此時店中上座已滿,幾個堂倌都忙得不可開交,藍旌閃目借欣賞店中情景時, 
    不時飄視著那淫邪陰麗兒,看出了她對那書生,似是甚為注意,不時的藉著夾菜, 
    飲酒的動作,用那雙淫邪的桃花跟,向書生凝視,有意無意的向那書生暗送秋波。 
    面每每於此之時,那書生都趕緊低下頭去,飲酒吃菜,久久不敢回視淫邪一眼,可 
    是似有著一種吸力一般的,男人見了女人的一種常態,使那書生不自覺的會回視淫 
    邪一眼,淫邪即笑吟吟的,向那書生搔首弄姿一番。書生也就略微停視,即迅速的 
    返顧,正襟危坐,低首啜欽。如此反覆者數次,看在藍旌眼中,大是厭惡,對這淫 
    邪陰麗兒,更堅定了除去的心意。 
     
      此時店伙已為藍旌送來酒餚,藍旌即輕斟淺酌的自飲起來,卻時時在留意著淫 
    邪陰麗兒的動作。 
     
      那書生吃食動作甚慢,而浮邪亦是有意做作,所以也不太快。真是巧得很,書 
    生吃完會帳,淫邪亦漱口留銀,此時的藍旌卻也吃盡了盤中炒麵,正端杯品茗。留 
    銀出店,三人前後走出悅來客棧。那書生卻安逸的步向大街的一家字畫店中,在其 
    中瀏覽起來。後面的淫邪見狀,竟然在對街的一家首飾店中,藉機延宕,不時用眼 
    角飄向對街書肆之中,看著那書生的舉動,似有意似無意的,也飄向書店隔壁的一 
    家成衣店中,正在同店家度量衣衫的少俠藍旌一眼。淫邪在那業已是脂粉不施的面 
    上,露出了一抹得意而又陰險的笑意。 
     
      三人出客店時,已是過竿,那書生竟然在書肆中,幾乎流連了兩個時辰,即連 
    那淫邪,亦足毫未離開首飾店,看了一件又一件,兩個多時辰中,竟購置了耳環手 
    鐲、金釵、戒指等好幾樣。藍旌在成衣店中,量好身後,見對面淫邪竟無走意,乃 
    措訕著店主,再作一件,並且要即時就裁就做,自己立等,在掌櫃的滿口答應之下 
    ,喝著成衣店供應的香茗,看看裁縫剪裁,忙碌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暗暗的窺視著 
    對街的情形,悠閒的等待著。 
     
      驀然,書生手挽書籍,墨帖等物,在書肆主人的恭送之下,出肆向東走去。 
     
      淫邪掏出了一塊金子,也不管夠也不夠,隨手一丟,道聲不用找了,亦邁步走 
    出首飾店來。店主卻瞪大了雙眼急急的要攔淫邪,口中說著,太多了,太多了,但 
    卻見淫邪竟回頭一笑,嬌媚自生,只看得那店主樂在心裡,怔在臉上,靈魂兒似出 
    了竅般的,拿著那塊金子,呆在當地。 
     
      而對街的藍旌,卻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茶杯,踱出店門,借看對街的掌櫃的 
    那副傻相的機會,扭頭看著書生向東街盡頭走去,直至已快出街頭,淫邪亦跟在五 
    十步後,向東而去,確定了書生不會再事逗留,淫邪已目的顯明的跟了下去,知書 
    生無法走快,這才返回店中,向掌櫃留下了一葉金葉子,道:「衣服好了,我等會 
    兒來試身取用,先留下此金葉子,—起來算,現在我去外面走走,或許飯後,或明 
    日再來!」 
     
      說罷即在店主滿口應承之下走出店來,向來路緊緊迫去! 
     
      此時那書生同淫邪陰麗兒,已是不見蹤影。藍旌放開腳步緊趕,剎時已走出鎮 
    來,向前一看,那書生正走向東南的一條寬闊的大道上,而淫邪亦跟在距書生後面 
    的十餘步處,相繼而行。 
     
      藍旌一見,閃身在路旁的一棵楊柳樹後,看看前路除書生同淫邪外,再無別人 
    ,後面亦無來者,似是這條路上甚少人跡,但,大道上的車輛輪跡,卻是極深,藍 
    旌無暇推測其中內情,提運功力,隔著淫邪百數十步,迅捷的,藉著路旁垂蔭楊柳 
    掩護,追蹤淫邪下去。 
     
      待夕陽西下時,前面柳蔭中,現出了一所獨立的莊園,座落路之右側,莊園右 
    方,路的盡頭,卻是一些散落的茅舍,有幾個衣衫不整,看來不太富裕的兒童,正 
    在嬉戲,而那前面的書生,竟自進入路右獨立莊園之中。說是一個莊園,一眼望去 
    ,雖甚為廣闊,可是卻只有前面一座大廳,廳旁二廂,後進有二排房舍,莊牆後面 
    ,一所小樓,簡單的構築而已。實際上,倒像是一座達官貴人的別墅。 
     
      就在那書生進入園門之時,突然轉身,看了淫邪一眼,有意無意的笑了笑,竟 
    然亦用眼瞟了一下藍旌藏身的樹後,這才似是要向淫邪打個招呼,又覺不便的情景 
    下,扭身走進園去,園門竟然戛然關上。 
     
      而那淫邪,本是漫步前行的,此時竟不顧茅舍前的兒童們的注視,身影倏然躍 
    起,飆然落向園門之前,舉手正待敲門。卻突然放下,沉息一會,低首時不經意的 
    向藍旌隱身方向,瞧了一眼,即似決定了般,身形連閃,竟然繞著圍牆右方,向莊 
    園後面馳去。 
     
      藍旌一看,即閃身走向園門,繞向左方,順著園牆亦向後面走去,當他到達莊 
    園後,一見那小樓,正窗門禁閉,業已點上了燈火,微微的透出了紅光。 
     
      此時天色已黑,當他在拐角處站立時,已見自前面右方來的淫邪,業已躍進園 
    內,奇怪的是園內竟無人聲,即連任何響聲,都未聞到,似是除了那書生外,再無 
    他人,藍旌心下不由大疑。 
     
      迅速的將身形貼緊園牆,游向上去,露出了一雙眼睛,自牆上向內看去,只見 
    那淫邪陰麗兒,正躍身樓窗,向內俯視,接著見她躍下地來,竟然大模大樣,卻是 
    輕手輕腳的自小樓門中,向內走去,一閃不見。 
     
      —會兒,突見窗上,現出了兩個人影,高的是那書生,矮的是那淫邪,竟然是 
    在書生雙手推拒之時,淫邪似是點了書生的穴道,將之抱於懷中,窗中露出了臉兒 
    相貼,慢慢矮了下去倏然不見。 
     
      藍旌大怒,身影倏起,飄然落於樓窗之上,在那淫邪向內俯視的房中,凝神望 
    去,只氣得藍旌怒叱一聲,一掌將窗戶震開,飛身而入,一指點向了正俯身在解那 
    書生衣衫的淫邪陰麗兒。 
     
      陰麗兒似是未虞有此,一見指風點來,竟然滾身那書生之下,以書生身軀迎向 
    藍旌的指戳,藍旌鼻中微哼,指勢一收,嘿然一聲,飄身面前,一腳點向壓在書生 
    底下的淫邪陰麗兒右胯。頓時就見陰麗兒那本是紅暈的玉頰,倏變蒼白,痛苦的哼 
    了一聲,恨聲道:」好小子,竟敢來管你姑娘的閒事!」雙手一軟,書生已是脫離 
    了她的胸懷。 
     
      此時那書生似是緊張過度般的,尚不知如何是好,身軀一動,似覺那緊箍身上 
    的雙臂已鬆,突然爬起,踉蹌的向藍旌身上一撲,嚇得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的 
    驚恐,口中邊道:「救命啊!」 
     
      書生撲來,藍旌本能的略一閃身,然而待看到了那書生的樣子後,反而迎前一 
    步,憐惜的將其撲來懷中的身軀扶住,口中道:「兄台毋恐,已經沒事……」 
     
      話聲未完,藍旌突感那書生撲來的身軀一挺,接著自己腰際的雙手,突的一緊 
    ,頓時感到全身酸軟乏力,竟然為此人暗算,方待運氣解穴,然而那書生卻雙臂揮 
    動,雙手連連點戳,剎時點了藍旌十餘處大穴,將之點倒在地,藍旌心中大是懊惱 
    ,想不到自己今日竟然在救人之心太切之下,著了道兒,雙目一閉,躺在地上,一 
    語不發。 
     
      此時那俊秀書生,卻一挺身軀,向藍旌呸了一聲,道:「瞎眼的東西,竟連你 
    陽煞楊大爺都不認識,竟敢來此逞強!小狗你就躺一會等你大爺慢慢的收拾吧!」 
     
      那被藍旌點中穴道的淫邪陰麗兒,此時卻嬌嗔道:「死鬼,姑娘被這小狗點中 
    了發散的地方,進來時,你渡到我口裡的快活丹已發作了,你還不快來!」 
     
      說完即哼哼唧唧的,竟然自解羅衫,委於樓板之上,奮力躍起,竄進了小樓正 
    中靠牆的羅幃之中,玉體橫陳的連聲催促。 
     
      陽煞一見此景,高聲歡叫一聲,迅速的脫掉衣服,即撲至羅幃中,頓時玉鉤叮 
    噹,床聲吱吱,人聲喘噓,蕩聲大起,不時那陽煞卻不知羞恥的向藍旌說著不入耳 
    的話語,那種惡形惡狀及浪聲蕩語,直氣得藍旌緊閉著雙眼,在腹中發狠、暗罵, 
    但卻也在同時,運用神功,艱難的提聚那業已被震閉點散了的真氣。 
     
      狗男女興盡以後,竟然不著一絲半縷的摟在—起,淫邪嬌呼著快開飯來,那陽 
    煞卻在床上一按一處機括,等了不久,即見一個身穿透明絲縷,生得甚為妖艷的女 
    郎,嬌娜的,俏步而來,看到了床上的二人,竟然嬌笑一聲,道:「吆!公子爺什 
    麼時候又有了新歡啦!怎不為我們介紹一下?」 
     
      陽煞笑道:「什麼新歡?這是我的老相好了,嬌嬌,快去給我們送桌席來,我 
    們還沒吃飯呢!」 
     
      嬌嬌輕嗯一聲,下樓而去!不多一會,嬌嬌同另一個女子,端著一席酒菜上來 
    ,侍候著陽煞吃完飯,陽煞即邁步走向藍旌面前道:「小子,大爺今晚要讓你先嘗 
    嘗虛火攻心大刑,就在這樓上,開個沒遮攔大會,引起你的虛火,讓你先行自焚, 
    毀了你的功力,大爺再慢慢的折騰你,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就在此時,突見樓梯口,冒上來—顆臻首,悄聲向陽煞道:「啟稟公子,有客 
    人在客廳裡求見!」 
     
      只見那甫上樓來,竟是一個約有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一身樸素的淡裝,脂粉 
    不施,竟然是麗質天生,瓜子臉,柳葉眉,瑤鼻杏跟,重睫桃腮,細嫩的皮膚,在 
    燈光下發光,骨肉勻停,纖肥適度,看在淫邪眼中,那種氣質,神情,竟然是自慚 
    形穢,心想:「這死鬼的窩裡,竟然會有此奇葩,而他竟能忍受得住,顯然此女清 
    麗中帶著高傲,且有少女特有的那種魅力,竟是未曾破身,真乃奇事一樁!」 
     
      此時陽煞一見那女子,突地正容道:「是誰?」 
     
      那女子道:「他說他姓卜,是個老人家。」 
     
      陽煞一聽,突地笑道:「好,好!你先下去,好好招待!我就來!」 
     
      那女子回身下樓而去,竟然是正眼也未看淫邪她們一眼。 
     
      陽煞即轉身穿戴,淫邪陰麗兒卻向他道:「剛才此女是何人?」 
     
      陽煞突地如有所悟,向他笑道:「他叫文兒,是我在京裡買的,她是個孝女, 
    講好是賣身葬父後,即隨我為婢為妾都可,誰知我帶她來此,一路上因為她新喪慈 
    父,直哭得我毫無心情,未能收她,誰知來此後,她見我此處光景,竟然大變,說 
    是我有這多人侍候,何必要她?」讓她禮佛修行算了!我要對她—有不軌,她就尋 
    死覓活!我對她也實在奇怪,竟然捨不得用強用暴。後來是她自己對我說,只要我 
    不糟蹋她,她就在此為我管理此處一輩子,否則她就死,是以至今我尚無別法使她 
    回心轉意,現在你來了,那就看你的了!」 
     
      說罷,轉身下樓而去! 
     
      淫邪卻大聲道:「好吧!我倒要看看她是個如何貞烈的女子,能在我手裡逃出 
    去的,倒是少之又少,假若我沒法子使她就範,我就佩服她了!」 
     
      而此時躺在地上,飽受聲音之刑的藍旌,雖然凝神極力提聚那被點散的真力, 
    卻是毫無進展,一絲兒希望都沒有,可是他並不灰心,仍然盡力而行。 
     
      陽煞來到樓下,走進大廳,正見廳中,那清麗脫俗的文兒姑娘,在陪著來人說 
    話,來人赫然是那鼠鬚黃睛,乾癟如猴的鐵算子卜仁。 
     
      鐵算子卜仁一見陽煞進來,迅即起身,一抱拳道:「老朽見過楊大俠!聽說陰 
    姑娘似是在此,總算卜仁未辱使命!」 
     
      陽煞一抱拳道:「不知卜老兄駕到,失禮之處,尚請原宥,不知卜兄來此可是 
    有事?」 
     
      鐵算子卜仁道:「正是有事,老朽接驛站傳書,說是主上希望楊大俠能夠即速 
    返回,有事相商呢!」 
     
      陽煞一皺眉說道:「我才離開不及一月,就要我回去,將近十年的時間,可把 
    我悶壞了,卜兄可知是何要事?」 
     
      卜仁搖搖頭道:「不知!」 
     
      陽煞突地面露笑容說道:「也好,我們一同回去如何?將那藍旌小子押去送呈 
    主上,不也解去他的隱憂嗎?」 
     
      鐵算子卜仁一聽,鼠眉一揚,驚喜的道:「怎麼?楊大俠將那小子給逮住了嗎 
    ?是如何……」 
     
      楊煞即請鐵算子卜仁坐下,突問道:「卜兄可曾吃過晚飯?」 
     
      鐵算子卜仁頷首道:「已吃過了,只是不知怎的擒住……」 
     
      陽煞截住他的問話,得意的道:「就在我那後樓上。」 
     
      即接著將自己遇到淫邪後,與之定計,由他假扮文弱書生,引導淫邪跟來此處 
    ,借他的那份自以為了不起的「俠心」而拎小了藍旌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只聽得愁容滿面的鐵算子卜仁,頓時如嚴霜除盡般的,歡然道賀。陽煞亦大感志 
    得意滿,乃邀鐵算子卜仁至後樓去看看那不可一世,處處與其為敵的藍旌。 
     
      陽煞在鐵算子卜仁尚未表示之前,回頭向那站在—旁的文兒姑娘道:「你去後 
    樓看看,讓嬌嬌她們收拾一下,就說馬上有客人來!」 
     
      他可是真不敢保險後樓的春光不外洩,故而先讓文兒姑娘去招呼一聲。 
     
      文兒姑娘,俏臉上眼珠兒轉了一轉,突然走向前,在二人面前的茶杯中,各自 
    斟了一杯香茗,嬌聲道:「少爺先陪卜爺飲此一杯淡茶,稍停再來,我先去通知一 
    聲。」 
     
      說罷即俏步向後走去。 
     
      陽煞即連讓鐵算子卜仁,待了一會,約計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領著卜仁向後樓 
    而來。 
     
      文兒姑娘,迅速的跑上樓來,一聽樓內竟是鴉雀無聲,悄悄的走向帳邊,一看 
    淫邪正摟著嬌嬌熟睡,二人都滿臉疲憊之容,在心中暗自呸了一聲,卻未驚動二人 
    ,竟然躡手躡足的走至藍旌身旁,端詳了一遍,心中看到了這麼英俊的人兒,那向 
    未動過的少女之心,竟也微微揚波,頓感面上熱辣辣的難受。 
     
      只見她略一寧神,抬起腳來,狠狠的向藍旌腰眼踢了一腳,見閉目的藍旌,突 
    然雙目大張,詫異的向她看去,文兒姑娘卻食指一豎,阻住唇邊,示意藍旌勿聲, 
    微微笑了笑,即閃身向樓口走去,到得樓口,轉身嬌呼道:「嬌嬌姐姐,公子說請 
    你準備準備,收拾好,馬上就有客人,來看那個什麼人了呢!」邊嚷邊走,來到床 
    邊,一促眉,怨聲說道:「啊!嬌姐姐,你還不快點,那個什麼卜老頭快來了呢! 
    公子他……」 
     
      嬌嬌軟綿綿的,懶洋洋的,翻身而起,嬌羞的看了身旁的淫邪一眼,不由的又 
    坐在那兒出神。 
     
      文兒姑娘一看大急,脆聲叫道:「嬌嬌姐!你……」 
     
      嬌嬌聽到她催促聲,頓時挺身而起,輕輕搖醒了淫邪,自己也穿上了衣服,下 
    床將一切都整理就緒,此時文兒姑娘業已下樓而去,嬌嬌卻嬌媚而柔順的走向正在 
    穿衣的淫邪身旁,一面幫她穿衣,一面柔媚的向淫邪凝視著,直似—條綿羊。淫邪 
    任她給自己整理,此時,突然聽到人聲夾著步音,向樓上而來,二人迅速離開,各 
    自略一整鬢髮與衣衫,並肩立在當地。樓口頓時接著上來了陽煞與鐵算子卜仁。 
     
      鐵算子卜仁,一眼看到淫邪陰麗兒,突然嘻笑著道:「陰姑娘立此大功,將來 
    若果在主上面前得了好處,可別忘了我老卜啊!」 
     
      淫邪竟似和鐵算子卜仁甚為熟悉,聞到此言,亦歡然向鐵算子卜仁丟了個媚眼 
    道:「那自是當然啦!只要有那麼一天,我們還不是一路人嗎?那樣才有個照顧, 
    怕只怕你鐵算子算盤打得太精,不屑和我陰姑娘一道呢!」 
     
      鐵算子卜仁聞聲,突然正容向陽煞看了一眼,肅然道:「楊大俠,你可認為陰 
    姑娘說得有理?只要二位瞧得起。那麼我們就一言為定,今後在那個圈子裡,咱們 
    三人就攜手合作,創一創局面,也未嘗不可!楊大俠認為如何?」 
     
      說罷,正容看著陽煞,一眨不眨,等待他的回答。 
     
      陽煞看了淫邪一眼,見他點頭,亦隨即大聲一笑,伸手向鐵算子卜仁道:「卜 
    兄既然如此說,那麼我們夫婦倆還有何話說!我們就此一言為定!」 
     
      說罷即伸手與卜仁擊了三掌,隨即一指淫邪身旁,陰陰的,戒心的離著藍旌三 
    步,即停住身形,嘿嘿道:「想不到吧!小狗!你也有今天!」 
     
      陰麗兒卻擁著嬌嬌,走到鐵算子卜仁面前道:「卜大哥你不是對他恨得牙癢癢 
    的嗎?來來!出口惡氣再說,但可別弄死他啊,我們還有用呢!」 
     
      說著即推了鐵算子卜仁一把,同嬌嬌三人並站一起,上前就向藍旌踢了一腳, 
    鐵算子卜仁見藍旌竟然是毫無反響,連眼皮也未抬一抬,憤怒的陰叱一聲,揚手俯 
    身就是一掌,刮向藍旌。 
     
      驀地,躺在地上的藍旌,雙目倏睜,雙臂一按地,雙腳突地踢出,分向淫邪與 
    鐵算子卜仁襠間,噗噗二聲,竟踢個正著,二人在未防範之下,竟然就此一僕不起 
    ,只嚇得嬌嬌尖叫一聲,向後退去,跌倒在地。 
     
      而那藍旌卻借勢倒翻而起,向那站立稍遠的陽煞,正退至樓梯口的身軀,遙遙 
    點去一指,哧的一聲,竟然戳個正著,只見陽煞頓時臉色倏變,左手瞬即摀住了右 
    肩,痛得搖晃了二下,即滾向樓梯下而去。 
     
      藍旌卻晃身飆然射向窗外,走時一指點向地上那已嚇昏過去的嬌嬌,只見她那 
    豐滿的玉體,顫了—顫,頓時了賬。 
     
      藍旌身形甫落窗外,繞著小樓,轉了一匝,不見那業已負傷的陽煞影蹤。知尚 
    未出樓來,乃迅捷的,提聚著無比的神功,閃進樓中。 
     
      一雙晶光閃閃的眸子,向樓下全面掃視一遍,竟然亦未見那陽煞的蹤影。略一 
    忖思:「憑自己的身法速度,那負傷的陽煞,定然是未曾逃出樓去,但此時卻未見 
    其蹤跡,看來此樓底層,盡有機關。」 
     
      想至此乃閃目細細凝視,雖是黑夜,然而在燭光下,卻是任何地方均逃不出他 
    的神目。就在他掃視到樓梯下時,目光觸及了一扇門形的木板,正在樓梯下,似是 
    一處儲存雜物的地方,而那扇門形木板,似是一動,緊接著裡面響出了一聲悶哼, 
    和一聲嬌脆的忍痛之聲,倏而門形木板疾勁的閃開,裡面竟然倒下了陽煞的身軀, 
    那木門內似是有物一動! 
     
      藍旌飄身而至,一看那陽煞背後,被插上了一把剪刀,鮮血正向外突突的冒個 
    不停,顯然正中心臟,已是死去。藍旌向內望去,見正有一團人影,癱軟於內,雙 
    手放在胸前,儘是血漬,細一打量,微弱的燈光下,看出乃是踢了自己一腳解開自 
    己穴道的那位清麗脫俗的文兒姑娘。心想,若不是她,自己恐已為陽煞所害,乃即 
    矮身將其抱出,置於地上,一試鼻息,尚有氣息,乃不顧嫌疑的,一掌撫向姑娘後 
    心,頓時將真氣渡入體內,約盞茶時間,姑娘竟然悠悠醒轉,回首向藍旌感激的看 
    了一眼,即慢慢的脫離藍旌的手掌,站了起來,轉身向藍旌深探一福道:「小女子 
    郁文,謝謝少俠的恩典!」 
     
      藍旌—閃身道:「不敢,在下尚未向姑娘致謝,怎敢當此大禮,現在尚請姑娘 
    告知在下,是如何將陽煞致死?」 
     
      姑娘一聽,杏眼含淚道:「今日總算替亡姊報仇了。陽煞在京時,趁我父母雙 
    亡之際,將我姊姦淫,*死了她,所以我才借賣身葬父之由,想趁機報仇,卻苦無 
    機會,浮賊似已發現我的動機,而不與我接近,我也落得清白。今幸遇少俠,被他 
    誘至此處,在少俠將他擊傷後,乘他進入梯下藏匿之時,趁其不備,將他刺死,他 
    在死前,竟憑—身功力,將我差點也扼死!」 
     
      說罷又感激的向藍旌福了一福! 
     
      藍旌擺手道:「那麼姑娘今後如何打算,可有去處?小可可以送你一程!」 
     
      姑娘竟搖搖頭,淒然的低下頭去,飲泣不已。 
     
      藍旌不禁慌了手腳道:「姑娘莫哭,你在此等候,待我到前面去處理一下陽煞 
    的那些家人,我們再商議行止。」說罷即待轉身。 
     
      文兒姑娘卻道:「你還是處理樓上吧,前面都是苦命的姐妹,由我來打發好啦 
    !」 
     
      說罷即走出樓去,將情形向眾女一說,將陽煞財物分給他們,即各自安歇,翌 
    日,眾女都各自紛紛返家而去。 
     
      藍旌卻已同姑娘商議好,跟藍旌返家再說。翌日中竿在江邊的那載藍旌來的小 
    舟上的船夫已啟碇,藍旌卻突向姑娘道:「郁姑娘,我有個堂弟,今年十九歲了, 
    已考中了縣試,尚無妻室,我代他向你求婚如何?你可樂意?」 
     
      姑娘聞聲,感激的看了藍旌一眼,嬌羞的低首悄聲道:「但憑大……哥作主。」 
     
      藍旌在歡笑聲中,趁著晨霧未散,聽著船聲歇乃,乘風破浪催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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