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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 角 雄 風

                   【第三十四章 化敵為友】
    
      這個「弄」字才從呂彬嘴中吐出,「玉蝶」凌玲冷聲接口道:「姑娘還有東西 
    照顧你,照打!」 
     
      右手腕把一揚,打出上三下四七點星光。 
     
      壁上觀的宗元甲看得心頭一凜,一寒……這位凌玲姑娘竟使出江湖上激厲,霸 
    道的「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暗器。 
     
      「羽化金劍」呂彬已有提防,手中長劍舞個風雨不透,「叮叮噹噹」金鐵交擊 
    聲中,凌玲打來的「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紛紛被打飛,墜落地上。 
     
      宗元甲見「羽化金劍」呂兄弟,破除凌玲暗器,正在暗暗叫好之際…… 
     
      突然,「玉蝶」凌玲嬌軀一扭,腳踏「流水步」,紅袖朝呂彬一揚……呂彬「 
    噯唷」一聲,栽倒在地。 
     
      壁上觀的宗元甲心頭一沉,「冷虹寶劍」出鞘,正要上前搶救…… 
     
      就在這眨眼間,仆倒地上的呂彬,一個「懶驢打滾」之勢,撲地一轉,嘴裡冷 
    叱道:「凌玲,你也佔不到便宜……」 
     
      左手一抬,一股破風聲中,凌玲姑娘「嚶」聲慘叫,嬌軀晃了兩晃,仆倒地上。 
     
      這一雙由濃濃愛,變成深深仇的年輕男女,雖然沒有魂歸地府,但卻兩敗俱傷。 
     
      在這同一時間裡,壁上觀的「赤麟」宗元甲,和「金駝」凌峰兩人,急步奔向 
    場中…… 
     
      宗元甲扶起「羽化金劍」呂彬看去,額頭鮮血直流……偏左的額上,一口細小 
    的血窟窿,一枚細細的銅錐,半截插進額頭,半截露在外面。 
     
      「金駝」凌峰抱起女兒看去,凌玲姑娘右肩處,血水透濕羅衣,凌峰把羅衣撕 
    開一角,一支金錢鏢深深嵌入肩肉。 
     
      「赤麟」宗元甲和「金駝」凌峰雙方之間,並無解不開的深仇過節,造成剛才 
    那場廝殺場面的,是出於「玉蝶」凌玲,和「羽化金劍」呂彬兩人,由愛蛻化成恨 
    的兒女之情。 
     
      宗元甲把呂彬扶起,側臉向「金駝」凌峰道:「凌老丈,把凌玲姑娘抱進客廳 
    再說!」 
     
      凌峰輕輕歎了口氣,把女兒橫身抱起進入客廳,放在一張座椅上。 
     
      武家身上,金創傷藥隨身攜帶,以防不時之需……宗元甲和凌峰,分別替呂彬 
    、凌玲兩人,取出暗器裹上創傷。 
     
      「羽化金劍」呂彬額頭裹上布帶後,若有所思中愣愣不語……在他心頭,糅合 
    了沉重、懼傷、憤怒、慚愧……錯綜複雜的心情。 
     
      「玉蝶」凌玲那張白蒼蒼臉上,也無法掩去那份濃濃的幽怨,和那苦澀的神情 
    ,輕輕道:「爹,我們耽在這裡幹嗎?該走了!」 
     
      緩緩一點頭,「金駝」凌峰向宗元甲道:「宗盟主,老漢有一件事請問……」 
     
      宗元甲問道:「不知凌老丈所指何事?」 
     
      遲疑了下,「金駝」凌峰才道:「那個陶森現在何處?」 
     
      並不接下回答,宗元甲問道:「此刻真相已明,賢父女兩位還不能放過陶森, 
    欲將其置於死地?」 
     
      詫然怔住,「金駝」凌峰道:「宗盟主,老漢父女二人並無此意……陶森是無 
    辜的,但卻把他牽入漩渦。老漢父女兩人取道回返鄂南『步雲灣』時,想順便送他 
    回『博望坡』山鎮……」 
     
      聽到這些話,宗元甲並不隱瞞地道:「難得凌老丈有這番心意——但賢父女倆 
    尚未來『惠安客棧』前,宗某已贈陶森盤纏,令他回去『博望坡」來順酒店』了… 
    …」 
     
      話中宗元甲並未提到,有丐幫幫主「七海窮神」曲挺護送陶森回鄂南之事。 
     
      有所感慨的,凌峰輕輕呼了口氣,拱手一禮,道:「宗盟主,有擾清靜,老漢 
    父女二人就此告辭!」 
     
      回過一禮,宗元甲道:「後會有期,宗某恕不遠送了!」 
     
      目注凌玲,「金駝」凌峰道:「玲兒,我們走吧!」 
     
      跟尾隨著父親,舉步踉蹌的跨出客廳門檻,「玉蝶」凌玲側臉朝「羽化金劍」 
    呂彬投過一瞥,輕輕歎了口氣,急步離去。 
     
      凌家父女離開「惠安客棧」後,卻拋下一團令人窒息,極不調和的氣氛! 
     
      眾人都進入不同的沉思中……眼前的客廳,靜悄悄的一片冷寂。 
     
      突然,一響擺鼓似的吼喝聲暴出,孟達道:「入娘的,真叫我孟達嚥不下這口 
    氣……」 
     
      這響大得出奇的聲音,打斷了眾人思索,都朝他看來。 
     
      僧浩道:「我說孟達,又是誰咬了你的鼻子,還是踩了你的尾巴,叫你嚥不下 
    這口氣?」 
     
      牛眼一瞪,胳臂一揮,孟達道:「操他奶奶的熊,『嘯天盟』從來不仗勢欺人 
    ,那個豬生狗養的龜兒子,張牙舞爪,居然找到我們「嘯天盟」的身上來了……」 
     
      宗元甲道:「你是指『吉祥錢莊』那回事,孟達?」 
     
      點點頭,孟達道:「誰說不是……『馭風金雕』辛鈺這個狗養的,『武大郎戴 
    紗帽』不知自己有多高,趁著您盟主在這『惠安客棧』,主使江湖敗類把『吉祥錢 
    莊』砸個稀爛,把掌櫃的『雙流掌』鈕天鵬打傷……」 
     
      一掀鼻子「哼」了聲,孟達又道:「我孟達就嚥不了這口氣!」 
     
      微微一笑,宗元甲問道:「你說,孟達,怎麼樣才叫你嚥下這口氣?」 
     
      直了直頸子,孟達道:「不是猛龍不過江,『嘯天盟』在『清河坊』鎮上擺下 
    這個攤子,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盟主,定要『馭風金雕』辛鈺交出一個公道來!」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不錯,『馭風金雕』辛鈺這一手,是衝著『嘯天盟』 
    來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宗元甲也得拜會一次辛鈺才是……」 
     
      目光投向「羽化金劍」呂彬:「呂兄弟,你額頭遭『玉蝶』凌玲暗器『銅錐』 
    所傷,回客房去休息吧!」 
     
      呂彬額頭中著凌玲暗器『銅錐』,心頭也像劃下一條深深的劍痕,微微一點頭 
    ,回去客房。 
     
      朝向『彩鷹』梅香吟,宗元甲問道:「香妹,昨夜你未曾好好睡去,是不是要 
    回客房去休息?」 
     
      甜甜一笑,梅香吟道:「我一點也不累,更不想睡,你們去找『馭風金雕』辛 
    鈺,元哥,我陪你們一起去。」 
     
      一點頭,宗元甲道:「我們這就走吧!」 
     
      「赤麟」宗元甲、「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衛」等四人離「惠安客棧」,往 
    辛鈺府邸而來——昨夜宗元甲也去過一次,是以現在偕同眾人走來,並不生疏。 
     
      四人來到「馭風金雕」辛鈺府邸前,宗元甲朝孟達一瞥孟達邁步走來大門前, 
    亮起嗓門,道:「裡面聽著,『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前來拜會『馭風金 
    雕』辛鈺,快去通報你們主人!」 
     
      緊閉的大門,張開一條縫,探出一個腦袋向外面看了看,倏的又縮了進去—— 
    不多久,大門又張了開,就是剛才那顆腦袋,彎彎腰,道:「主人有請!」 
     
      一行四人從大門而入,經過一座寬敞的庭院,來到大廳前……大廳中面對庭院 
    的一張太師椅上,大刀金馬坐著一個六十開外的老者…… 
     
      老者一副黑裡透紫的臉膛,尖鼻闊腮,額突眉聳,一雙眼珠閃射出綠油油的光 
    芒——這老者就是此間主人「馭風金鵬」辛鈺。 
     
      辛鈺看到有客來訪,並不起身相迎,坐在太師椅上,嘿嘿笑道:「『赤麟』宗 
    元甲,老夫廳門敞開著,你自管進來吧!」 
     
      宗元甲站在廳門石階前,微微一笑,道:「辛朋友,宗某來意諒已知道,撇開 
    凌家父女之事不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嘯天盟』未見有觸犯尊駕之處,辛朋友 
    主使江湖中人搗毀『吉祥錢莊』,是否尚有其他原委,請道其詳?」 
     
      「馭風金雕」辛鈺,嘿嘿一笑,道:「『嘯天盟』中俱是欺世盜名,沽名釣譽 
    之徒,還用談到『原委』兩字……昨夜老夫一時疏忽,由你將陶森盜走……宗元甲 
    ,今日由得你來,卻由不得你回去了!」 
     
      朗聲一笑,宗元甲道:「辛朋友未免把尊府估得太高,視作龍潭虎穴了……你 
    我不必嘴上取逞,還是手中見個高下如何?」 
     
      嘿嘿嘿一陣大笑,「馭風金雕」辛鈺道:「說得有理,宗元甲,老夫正是此意 
    ……」 
     
      從太師椅長身站起,來到廳外石階處,辛鈺朝「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衛」 
    三人一瞥,向宗元甲道:「宗元甲,你等是群起圍攻,還是以一挑一?」 
     
      辛鈺問出此話,庭院四周已站下不少虎視眈眈,剽悍精壯的大漢。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不必群起圍攻,區區宗元甲在尊駕手中討教幾招便了 
    !」 
     
      「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衛」三人,站下庭院邊廊沿,宗元甲後退數步,來 
    到庭院中央。 
     
      又是嘿嘿數聲冷笑,「馭風金雕」辛鈺走下石階,來到庭院…… 
     
      伸手向腰間一抄,「錚」的聲中,抽出一條銀蛇似的怪兵刃——這兵刃略如長 
    劍,鋒分三叉,刃薄如紙,寬有兩指,卻有三尺多長,一抖開來,直似筆桿。 
     
      宗元甲閃目一望,已知「馭風金雕」辛鈺所使的,乃是一種有「二郎奪」之稱 
    的兵器。 
     
      此刻「赤麟」宗元甲身穿紫色勁裝,三尺八寸的「冷虹寶劍」斜背右肩,二尺 
    六寸的「昆吾金劍」,直掛左胸。 
     
      目注對方「二郎奪」兵器後,宗元甲哈哈一笑,向站立廊沿的孟達,道:「孟 
    達,替我找一件稱手兵器來。」 
     
      孟達聽到這話,牛眼一直,愣了下……盟主身上佩帶長短兩柄仙家神兵的寶劍 
    ,還……還要找啥的兵器? 
     
      平時,孟達渾渾噩噩,但也有他開竅,聰明的時候……「喳」的應了聲,朝地 
    上四處張望,咧嘴一笑,從地上撿起一根五尺來長,杯口粗的竹竿,一聲吆喝,道 
    :「盟主,接兵器!」 
     
      宗元甲一手接過竹竿,用手揮了揮,發出」嘶!嘶!嘶!」破風銳響。 
     
      圍立庭院觀望的辛鈺府邸中大漢,見宗元甲用竹竿作兵器,都嘩然大笑起來。 
     
      「馭風金雕」辛鈺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臉肉緊凝,原來黑裡透紅的臉膛,泛出 
    一層赤朱色,嘿嘿冷笑數聲,道:「宗元甲,你不用隨身寶劍,以此一根青竹,迎 
    戰老夫手中『二郎奪』?」 
     
      敢情「赤麟」宗元甲身懷絕技,一身是膽,根本沒有把這「馭風金雕」辛鈺放 
    進眼裡…… 
     
      「馭風金雕」辛鈺,跋扈狂傲,目中無人,但宗元甲並不使用隨身佩帶寶劍, 
    換上一根青竹作兵器,不啻在辛鈺臉上,結結實實賞下一記大耳光。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區區宗某與人照面交手,不必用隨身寶劍時,就不用 
    了!」 
     
      黃眉一挑,碧眼一瞪,「馭風金雕」辛鈺喝聲道:「宗元甲,你嫌自己命長… 
    …」 
     
      「長」字出口,人影飛到,「二郎奪」出手,一式「獨劈華山」,砍天庭,走 
    華蓋,又快又疾。 
     
      宗元甲卻是不慌不忙,腳下微一錯步,身形閃晃如電,已到對方左側,「指天 
    盟地」,青竹尖疾向辛鈺胸口點來。 
     
      辛鈺撤步抽身,回過「二郎奪」,「玉帶圍腰」,往外一揮——「嗖」的一聲 
    暴響,雪亮的「奪」鋒,已砍在青竹上。 
     
      依一般情況來說,青竹該是應手而斷,但就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 
     
      宗元甲手中這根青竹,油滑宛如靈蛇,稍稍沾上「奪」邊,立時一盤一繞,已 
    將對方勁力卸去……「太公釣魚」,青竹疾向對方腳踝掃來。 
     
      「馭風金雕」辛鈺心頭不由為之一驚——對方使用一根青竹作兵器,竟然以巧 
    降力,施出這等神乎其技的招數…… 
     
      當下立即使個「旱地拔蔥」之勢,縱高五尺,才閃過對方青竹之身。 
     
      倏然一聲吼喝,「馭風金雕」辛鈺手中這把「二郎奪」,展出「花雨翩落」的 
    打法…… 
     
      冷森森的耀起一道刀虹,狂風暴雨似的,向宗元甲著著攻來……舞到疾處,轟 
    轟似有風雷之聲,幻成一團碩大光圈,向對方揉身壓來。 
     
      「赤麟」宗元甲藝高膽大——不用隨身佩帶的兩柄仙家神兵寶劍制敵,卻使用 
    這根五尺長,杯口粗的青竹,就是要在這稱雄鄂北的「馭風金雕」辛鈺面前露一手。 
     
      這雖然是一枝不起眼的竹竿,但宗元甲已將全身內家功力,貫注到這根青竹上。 
     
      這根青竿運用在宗元甲手中,柔如柳絮,重若泰山,展開一片竹影。 
     
      「馭風金雕」辛鈺這把「二郎奪」的走勢是崩,拿,剪,破,迎,送,鎖,滑 
    ,八個字訣……「二郎奪」異於其他兵器之處,是擅於將敵人兵器崩飛脫手。 
     
      「二郎奪」有三叉,凹作鑭形,只要刺著敵人身上,見血透風,對方立即倒地。 
     
      但宗元甲以這根青竹作兵器,卻是又尖又滑,「二郎奪」固然招式詭秘,卻英 
    雄無用武之地。 
     
      此刻在「馭風金雕」辛鈺感受中,自己「二郎奪」根本無法施展出原有的威力 
    ,功效,對方這根青竹上,像是敷上一層粘膠似的…… 
     
      自己「二郎奪」甫一照面,就給牢牢粘吸住,青竹上似有無窮潛力,「二郎奪 
    」數次冒險進招,欲削斷對方竹竿,不但並未得手,還險些把「二郎奪」崩飛脫手。 
     
      「馭風金雕」辛鈺跟宗元甲照面交手,心念閃轉之際,渾身暗暗泛出一層冷汗 
    …… 
     
      不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絕非自己剛才所說,欺世盜名,沽名 
    釣譽之流。 
     
      「沒有三分三,豈能上梁山」……「嘯天盟」睥睨天下武林,稱雄大江南北, 
    掌門人盟主,果然八面威風,不是一盞省油燈。 
     
      「行家識行家」——「彩鷹」梅香吟乃是一代異人,武林前輩「北江漁隱」池 
    欣的女弟子,此刻看到宗元甲以一枝竹竿跟「馭風金雕」辛鈺照面交手,像一個「 
    淘金者」似的,在她元哥身上,又發現了新的一頁。 
     
      眼前「赤麟」宗元甲,以一枝青竹製住辛鈺鋒利無比「二郎奪」的功夫,要比 
    武家所指「束濕成棍」的功夫,又更進了一籌。 
     
      武家所謂「束濕成棍」,那是形容一個內家高手,倉猝遇敵,手無寸鐵,就用 
    披風,汗巾等布類之物,用水浸濕,再用手絞上幾絞,將此風衣,汁巾,豎立成棍 
    狀,作十八般兵器中棍棒使用,殺退強敵。 
     
      但眼前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以一根青竹,和「馭風金雕」辛鈺對敵, 
    此一身武功已在武家所指「束濕成棍」之上了。 
     
      辛鈺手中這把「二郎奪」,連戰五十餘回合,不但奈何不了宗元甲手上這根青 
    竹,反而連連險象環生,差點栽落對方之手。 
     
      大吼一聲,「馭風金雕」辛鈺托地跳出丈外,從廊沿壁上觀的一名大漢手中, 
    取過一把長劍。 
     
      「馭風金雕」辛鈺剛才誇下海口,指宗元甲等眾人「來得去不得」,現在跟宗 
    元甲照面交上手,別說不能輸,就是打了個「平手」,在圍觀的眾門客、護院眼中 
    ,自己這張臉如何放得下? 
     
      辛鈺有了這樣想法,收起「二郎奪」改用長劍,認為如此一來,就能削斷對方 
    青竹,取他性命。 
     
      果然不出辛鈺所料,雙方走到三十餘回合,突然劍光一閃,「嗖」的一聲,宗 
    元甲手中竹竿,給辛鈺長劍削斷八九寸長的一截。 
     
      這一來,宗元甲手中青竹,已經不成為「棍」,卻像一枝「短槍」。 
     
      宗元甲卻是不慌不忙,一聲冷叱,腳踏「流水步」,嗖嗖嗖一連踏進數步,棍 
    招變成槍招,嘶嘶嘶破風聲中,一連幾槍,迫得辛鈺連連向後退落。 
     
      「馭風金雕」辛鈺,心頭暗自震驚——想不到對方變招易式,將棍招變成槍招 
    …… 
     
      一聲吼喝,辛鈺施出「六合劍」劍法,翻翻滾滾,專走下三路——就在這剎那 
    間,雙方又走了二十餘回合。 
     
      宗元甲突然用了一式「撥草尋蛇」,快如閃電,竹尖向對方下三路挑來。 
     
      辛鈺拔身一縱,跳起丈高,身在空中滴溜一轉,一股破風銳響過處,連人帶劍 
    ,「五丁劈石」,直向宗元甲肩膊砍下。 
     
      宗元甲微微一側身,「撥雲見日」、「陰陽手」一個反扣。 
     
      如果是棍,應該是「毒蛇進穴」,此招,直取對方下盤,但這根青竹已斷去八 
    九寸一截,尺寸不夠——立即單臂吐勁,成了「烏龍掠地」,直向對方足跟掃去。 
     
      辛鈺一聲怒吼——兩腳才一沾地,身子一扭,一個「臥看浮雲」身法,縱後六 
    七步…… 
     
      突然一個踏步,欺身上前,劍光閃處,「仙人指路」,直向宗元甲面門劃來, 
    疾點咽喉。 
     
      宗元甲一個「巨蟒翻身」,竹隨身轉,反從對方肋下穿出,竹尖點向對方右肘 
    …… 
     
      「馭風金雕」辛鈺倏地一掉腕把,揮劍如風,「倒打金鐘」劍鋒貼上竹竿,一 
    兜一推,嗖聲響起,青竹又削去尺來長一段。 
     
      如此一來,宗元甲手上只餘下兩尺來長的半節青竹,更是棍不成棍,槍下成槍 
    ……武家對手中兵器,有「一寸長,一份強」的看法。 
     
      壁上觀的孟達,一對牛眼直愣愣的瞪了出來! 
     
      但看進「彩鷹」梅香吟眼中,並不替宗元甲擔心——她知道元哥身懷之學,幻 
    變莫測,「馭風金雕」辛鈺雖然身手不凡,但別想沾到便宜。 
     
      「馭風金雕」辛鈺,一副狂傲跋扈之色,嘿嘿狂笑聲中,長劍捲起一道劍虹, 
    宛似銀瀑傾瀉,向宗元甲直攻過來。 
     
      敢情「赤麟」宗元甲乃是震懾天下武林的「嘯天盟」盟主,身懷之學,豈是等 
    閒之流所能比擬…… 
     
      拳掌刀劍,十八般兵器件件精研之外,對三十六路「大擒拿」,更深得個中三 
    昧。 
     
      「大擒拿」中有「點穴」、「打穴」、「拍穴」、「拿穴」四大功夫——施展 
    這門功夫,就得用上。雞心鐵,判官筆。此類兵器。 
     
      此刻宗元甲手中這根斷去半節的竹竿,正是「判官筆」的尺寸。 
     
      一聲冷叱,宗元甲手中這根成了半節的青竹,立即施展出判官筆招術…… 
     
      挑,點,拍,印,浮,沉,吞,吐,筆尖到處,專指對方穴道要害。 
     
      判官筆有雙筆、單筆之分——宗元甲空著那雙左手,也不閒下來,戟指如筆, 
    相互為用,閃縮吞吐,進退如風,也成了一枝判官筆。 
     
      「馭風金雕」辛鈺,心頭不由駭然一驚……這個「嘯天盟」盟主宗元甲,竟精 
    研這麼多門武家絕技! 
     
      照此看來,自己休想在對方身上,沾到絲毫半分的便宜! 
     
      心念打轉,辛鈺手中長劍,不期然中略一疏神——一響「嗤」的微細聲起,左 
    臂肘處「督脈穴」,立即被宗元甲斷竹掃過。 
     
      衣衫劃破,左邊半身,立時發麻……「馭風金雕」辛鈺西腿拿樁不住,登登登 
    往後跌退…… 
     
      這一剎那,如果宗元甲手中斷竹再進招遞上,「馭風金雕」辛鈺即使不死,也 
    得落個重傷…… 
     
      雙方壁上觀的辛鈺府邸門客,護院,和「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術」西人, 
    都有如此想法。 
     
      演變就在眨眼間…… 
     
      「赤麟」宗元甲施展這身幻變莫測,神乎其技的武技,已震懾辛鈺府邸那些門 
    客、護院的膽,誰也不敢賠送一條命,上前援救。 
     
      「馭風金雕」辛鈺,在無法自制中身形跌退,一雙面臨死亡前的眼神,投向宗 
    元甲——已幻出自己接下所要遭遇的命運。 
     
      但,這位「嘯天盟」盟主不但沒有追招遞上,反而扔去手中斷竹,目注辛鈺站 
    停下來。 
     
      辛鈺往後跌退的腳步煞住,原來不想問的,還是把這話問了出來:「宗元甲, 
    你何不趁虛而入,追招遞上?」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你我並無深怨夙仇,或解不開的死結,辛鈺,是不?」 
     
      臉肉一紅,微微一怔,「馭風金雕」辛鈺抱拳一禮,道:「胸襟磊落,鐵肩擔 
    義,不愧脾睨天下武林的『嘯天盟』盟主——宗盟主,辛某剛才冒犯了!」 
     
      回過一禮,宗元甲道:「既然前嫌冰釋,宗某等就此告辭……」 
     
      哈哈一笑,「馭風金雕」辛鈺道:「『前嫌冰釋』後面尚有四字,那是『化敵 
    為友』,宗盟主,您說是也不是?」 
     
      宗元甲含笑道:「辛兄說得也有道理……」 
     
      辛鈺接口道:「水酒一杯,略作敬意……宗盟主,不會推辭吧?!」 
     
      「彩鷹」梅香吟,和「金戈雙衛」兩人已走近過來……宗元甲朝三人側目一瞥 
    ,微微一點頭,道:「那就叨擾了。」 
     
      接著將三人向「馭風金雕」辛鈺引見介紹……辛鈺肅客迎入客廳。 
     
      盛宴擺上,賓主圍桌而坐,酒過三巡,辛鈺慨然道:「老夫身經大小無數場面 
    ,像宗盟主所懷之學,委實少見,更有此等磊落胸襟,實在令人欽贊!」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好說,好說!」 
     
      「馭風金雕」辛鈺問到「金駝」凌峰、「玉蝶」凌玲兩人身上時,宗元甲就把 
    凌玲和「銀虹出莊」少莊主呂彬之間的經過說出,牛眼一直,孟達突然想到一件事 
    ,道:「盟主,這話不知道我孟達該不該說……」 
     
      宗元甲側過臉,道:「你說來聽聽,孟達……」 
     
      孟達道:「『金駝』凌峰、『玉蝶』凌玲父女兩人,怕回不了鄂南『步雲灣』 
    的老家『六合莊』?!」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道:「『玉蝶』凌玲和『羽化金劍』呂彬,雖各中暗器, 
    兩敗俱傷,但他們所使用的都非滲毒暗器……凌玲姑娘已敷上金創藥,巾布裹上傷 
    處,諒來不致會病倒途中……」 
     
      搖頭不迭,孟達道:「不,不,盟主,我孟達不是指這回事……」 
     
      僧浩「哼」了聲,道:「轉彎抹角,說的儘是些廢話1」 
     
      宗元甲微感詫然,問道:「不是這回事,孟達,你又是指哪回事?」 
     
      做了下手勢,孟達很費勁的道:「怕……怕會給人宰了?!」 
     
      兩顆秋水似的明眸滴溜一轉,「彩鷹」梅香吟道:「『宰了』孟護衛,你是說 
    他們父女倆會給人殺了?」 
     
      宗元甲微微一皺眉,接口道:「誰會把他們父女倆殺了?!」 
     
      孟達比手劃腳道:「『玉蝶』凌玲那妞兒,捺不下胸窩那股怨氣,找來跟呂彬 
    長相一模一樣的陶森——入娘的,報仇該找正主兒才是,這妞兒慫恿了她老爸,卻 
    是莫名其妙殺了三個毫不相干的人,來個禍嫁江東,借刀殺人之計……」 
     
      宗元甲心頭一凜,一寒——不錯,「太極劍」古雲、「金錐」常天九、「擒龍 
    手」桑奇,這三人喪命凌家父女之手,不但莫名其妙,而且死得冤枉。 
     
      大口酒送進嘴裡,孟達又道:「江湖上一有風吹草動之事發生,很快就流傳開 
    來,何況三條人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有親戚朋友,江湖同道……起先這 
    三個死鬼的親友找去『銀虹山莊』,但呂莊主已把這件事說個一清二楚……」 
     
      舌尖舐了舐嘴唇,孟達不厭其詳的又道:「操他奶奶的,陶森回去他老家,凌 
    玲這妞兒身上掛刺,底牌已揭了開來……三個死鬼的親友,這下已知道來龍去脈, 
    他們會輕易放過凌家父女?」 
     
      眉宇連連軒動,宗元甲道:「不錯,孟達,凌家父女此去鄂南『步雲灣』,沿 
    途確是殺機四伏!」 
     
      把杯底酒干進嘴裡,執壺又倒了滿杯,孟達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情,道:「我孟 
    達就想不透……如果我是個姑娘家,張家不要,自有李家娶我,這樣芝麻綠豆大的 
    事情,竟會鬧出滿城風雨來?」 
     
      僧浩接口道:「我說孟達,你下輩子投胎作個女子,就會想透這回事啦!」 
     
      前嫌冰釋,化敵為友……盛宴過後,約了後會有期,「馭風金雕」辛鈺恭送「 
    赤麟」宗元甲等四人,出府邸大門。 
     
      想到剛才在辛鈺府邸吃喝中孟達所說的那些話,雖然事不關己,但在宗元甲心 
    頭,卻像絞上一個死結,不禁喟然道:「兒女之間,有『姻緣』也有『孽緣』……」 
     
      走在邊上的梅香吟,輕輕接口道:「元哥,『羽化金劍』呂少俠,和那位凌姑 
    娘,他們兩人究竟是誰的錯?」 
     
      輕輕呼了口氣,宗元甲道:「做人就像演戲一樣,香妹,從娘肚中出來,注定 
    要扮演哪一種角色,就會演出哪一種角色——你問他們兩人誰錯——誰都沒有錯… 
    …」 
     
      話題移轉,宗元甲又道:「去『吉祥錢莊』鈕天鵬那裡交待一下,我們取道回 
    鄂中『嘯天盟』總壇!」 
     
      「雙流掌」鈕天鵬傷勢並不嚴重,休息一陣後,已好轉過來,正在指揮匠工整 
    修「吉祥錢莊」,看到盟主宗元甲等來到,急忙恭迎入裡間客廳。 
     
      宗元甲把去辛鈺府邸的情形說出,又道:「我在『馭風金雕』辛鈺跟前露了一 
    手,現已前嫌冰釋,彼此化敵為友——天鵬,『嘯天盟』總壇還在鄂中石旗峰,你 
    在這『清河坊』鎮上有任何情況發生,總壇鞭長莫及,即使派人趕來,事故早已造 
    成,所以我在辛鈺身上,留下這一個餘地。」 
     
      欠身一禮,鈕天鵬道:「是的,盟主……由您盟主露了這一手,『馭風金雕』 
    辛鈺應該識得『嘯天盟』的威望……您和梅姑娘、『金戈雙衛』兩人,就此回鄂中 
    總壇?」 
     
      宗元甲點點頭,道:「是的,我讓你知道有關『馭風金雕』辛鈺情形後,就要 
    取道回返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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