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瀝 血 伏 龍

                【第八十九章 運石填河貝子渡天險】 
    
      少年壯士舌抵下顎,二目藏神,方寸靈台澄明如鏡,把心裡一切喜怒哀樂,七 
    情六慾,完全拋在九霄雲外了,薩菩婆忽然開口笑說道:「姓史的,冤冤相報何時 
    了,我知道不是啦,由現在起棄暗投明,咱們和解了吧!」 
     
      女妖巫這幾句話具有極大的誘惑,史存明如果信以為真,只一開口答腔,馬上 
    就要被對方精神功吸引,自動投落河裡,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少年壯士已經有了防備,薩菩婆這幾句話剛一說,史存明突然哈哈大笑起 
    來,笑聲響亮,厥若龍吟,一聲一聲長笑,打進薩菩婆的耳鼓裡,把這個女妖巫聽 
    得目眩神搖,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叫道:「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薩菩婆猛覺史存明的掌勁,驟然增強一倍!一收一放!先把 
    自己的掌力吸引了過來,然後向外一拋,薩菩婆全身不由自主,像斷了線的風箏紙 
    鷂一般,拋離圓石,飛出兩丈有餘,撲通一聲!頭下腳上的扎落河裡,被那急流一 
    卷,推出二三十丈以外,直推在河岸上,一聲慘叫,河水冒出片殷紅,一代妖巫, 
    引狼入室害人不成,自身首先葬在白象河裡! 
     
      史存明雖然殺了妖巫,自己也累得精疲力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方才手足並 
    用的爬上崖岸,再看金山雙丑那一面時,形勢已經起了變化。 
     
      金山雙丑切念黃金,起先看見冷霜梅出現,怒火上熾,雙雙撲了過來,向冷霜 
    梅著著急攻,冷霜梅長笑一聲,展開玄女劍法,繽繽紛紛,宛似滿樹梨花,又如漫 
    天星雨! 
     
      同時廓爾額的伏兵四方八面的殺來,七八百名清兵完全被擠迫在甫岸高崖的一 
    角,形勢十分不利,金山雙丑再也無心戀戰,呼哨一聲跳出圈外,忽然聽見轟隆一 
    聲,霹靂巨雷也似的一聲大震! 
     
      原來金弓郡主除了在竹索橋邊埋下火藥之外,還在懸崖四面埋下好幾處火藥, 
    等候自己伏兵把渡河清兵壓迫到懸崖一帶,擠進火藥炸力範圍之內的時候,方才發 
    出一聲號令,點燃藥引,只聽轟隆轟隆幾聲大響,硝煙冒起,崖石崩裂,火藥一炸 
    之下,清兵血肉橫飛,肢骸亂舞,無數炸裂了的清兵屍體,跟著滾滾泥塵,紛紛殞 
    石,跌入白象河裡,金山雙丑不禁大駭! 
     
      這時候白象河對岸,又現出一隊清兵來,這是福康安派來救援的軍隊,是一隊 
    火槍營兵士,可是竹索橋已經炸斷了,而且隔著一道急流滾滾的大河,清兵不是個 
    個肋生兩翼,怎樣能夠飛渡過去? 
     
      不過清兵本身也有一套,他們的火槍手紛紛在江邊埋伏下來,瞄準對岸放槍轟 
    擊,這裡是白象河上游河床最狹窄的地方,兩岸距離不到二十丈,火槍射程可以及 
    遠,所以清兵火槍一發,廓爾額兵便不敢向清兵過份進逼,這幾百名清兵方才稍為 
    減輕一點壓力,可是他們擠壓在高崖上,被敵人重重包圍著,沒有增援,沒有接濟 
    ,到頭來仍然不免是一條死路。 
     
      金山雙丑呼延真呼延陀兩兄弟,看見形勢危險,他們再也顧不得手下清兵死活 
    了。一心要自己脫出險地,返回對岸,可是竹索橋歸路已經截斷,兩岸距離還有二 
    十多丈之遠,他們的輕功本領縱使再強,也不能夠返回對岸去,混戰多時,天色四 
    更將盡,不久就要天明,雙丑明白如果夜幕一退,廓爾額大軍陸續開來,自己就要 
    死無葬身之地了! 
     
      呼延真十分焦的,向呼延陀高聲叫道:「大哥,不管怎樣,咱們跳進白象河裡 
    ,運用登萍渡水輕功,飛身過去!」 
     
      呼延陀搖頭說道:「不行,這河水大急湍了,無從借力,只一捲入漩渦急流裡 
    ,就要粉身碎骨,連屍首也沒有哩!」 
     
      呼延真道:「那麼,咱們難道就在這裡等死?是與不是?」 
     
      呼延陀向河心一望,只見那道折斷了的竹索橋,有半截已經被河水沖去,還有 
    對岸拖下來八九丈長的一段,在河水裡半浮半沉,雖然被急流猛衝,可是它另外一 
    端還連繫在對岸崖石上,所以沒有隨水沖掉,呼延陀忽然想出一個主意來,叫道: 
    「二弟有了,咱們有一個逃生的方法!」 
     
      呼延真便問兄長怎樣逃生,呼延陀用手指著河中的斷橋道:「咱們向河裡飛身 
    下去,只要抓著這半截竹索橋,借著它的力量,便可以返回對岸,只不過落下的時 
    候,要看准了橋索的所在,方才落腳,不然的話,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可要向在 
    死城報到哩!」 
     
      大魔呼延陀這幾句話沒有說錯,河床有二十丈闊,斷橋只有十丈不到,換句話 
    說,即是要飛越十丈的距離,方才可以到達斷橋,還有斷橋本身一半沉入水裡,隨 
    著水流左右擺動,落下的時候一個不巧,失足落水,也要當堂送命!但是到了這個 
    境地,他們再也不能夠畏首畏尾了! 
     
      呼延陀叫了一聲:「二弟小心!」在崖岸上拔身一縱,嗖聲風響,像一頭大雁 
    也似的,掠起兩丈多高來,直向急流滾滾的白象河飛投下去。 
     
      雙方交戰的士兵看見呼延陀突然縱身跳入河心,不禁大吃一驚,清軍齊聲高喊 
    :「不好!呼延將軍投河自殺!」 
     
      說時遲,那時快,呼延陀用「海鶴鑽雲」的輕功拔在空中,腰身在半空裡一盤 
    一折,掠出四五丈外,直向河心落去,不過他這一盤旋之勢,只能夠飛出幾丈遠, 
    跟那斷橋還有五六丈距離,呼延陀卻是乖巧,他在臨落下的時候,身子倏的一翻, 
    頭下腳上,雙蛇杖趁著兩臂一展之勢,抖了開來,向著水面一點,他那雙蛇杖兩根 
    蛇頭,本來是軟中帶硬,可以活動的兵器,一點水面,呼延陀便藉著蛇杖一墊水面 
    的力量;再用一著「鯉跳龍門」身法,嗖嗖,跳起五六尺高,可是他的身體卻像箭 
    頭一般,竄出五丈以外,雙蛇杖向前一探,恰好鉤著了斷橋竹索,呼延陀身子趁勢 
    一翻,右手把橋索抓住,拚命施展輕功,浮上水面,抖丹田氣向對岸清兵大叫:「 
    快扯橋索!」 
     
      呼延真看見兄長用這個方法居然攀住橋索,不禁心中大喜,他也學呼延陀的樣 
    子,拔身一縱,身子起在半空中,飛丸殞石也似,跳落白象河裡,臨到接觸河面的 
    時候,把綠玉杖一探,也用個「蜻蜒點水」的身法,直竄起來,要想學兄長的樣子 
    ,攀住斷橋竹索,哪知道一個人的武功深淺,天賦資稟,往往並不一樣,呼延真的 
    輕功造詣,比起大魔呼延陀來,本來就略遜一籌,何況他的綠玉杖又是堅硬的兵器 
    ,不比呼延陀的雙蛇杖,硬中帶軟,借力方面自然更差,所以二魔呼延真一縱起來 
    ,雖然看準了大魔呼延陀附身橋索的地方落腳,仍舊還差了五六尺位置,撲通一聲 
    扎入水裡。 
     
      呼延陀看見兄弟失足落水,不禁大吃一驚。他知道白象河奔流急湍,水勢猶如 
    萬馬奔騰,只一落在河裡,任你具有絕世武功,也要被急流捲入河底,撞向崖岸礁 
    石之上,粉身碎骨!他趕忙把右手抓住竹索,左手伸出雙蛇杖來,向呼延真面前一 
    遞,叫道:「二弟抓住!」 
     
      呼延真一落水,立即覺得一股大力把自己吸住,牽扯著向下沉,不禁大吃一驚 
    ,叫道:「今番死也!」 
     
      他乍覺眼前亮光一閃,呼延陀的雙蛇杖已經遞到自己面前,呼延真恍然大悟, 
    急忙伸手一把,抓住了雙蛇杖,要知道金山雙丑都是具有絕頂武功的人,一手一腳 
    之力非同小可,兩下裡一抓著,牢如鐵鑄,一任水流洶湧,駭浪翻飛,也不能夠把 
    他分開,呼延陀高聲大叫:「二弟!拿玉杖來!」 
     
      呼延真聲人心通,他知道兄長的用意,左手把雙蛇杖抓住,右手遞過綠玉杖, 
    呼延陀伸出兩腳,向綠玉杖頭一夾,夾個結實,這樣一來,金山雙丑在水中糾結的 
    力量,越發增強,不過他們雖然抓住竹索,也不能夠在水中移動一尺以外,因為水 
    流的力量大強了,把金山雙丑在水裡沖得連打觔斗,口鼻不住入水,如果不是有一 
    身武功,已經被急流沖離橋索! 
     
      呼延陀在水裡拚命抬起頭來,掙出水面,叫道:「你們一班飯桶聽清楚了沒有 
    ?快扯橋索近岸!」 
     
      清兵聽見呼延陀二次叫喊,方才醒悟過來人個個拋下刀槍,走近岸邊,一百幾 
    十人如蟻附檀,扯住繩索,使勁的向上扯,水流的力量雖然巨大,卻擋不起清兵人 
    海攻勢,大家一齊用力,俗話說得好,眾志成城,那附著金山雙丑的半截橋索,在 
    一二百人同時用力牽扯之下,果然一段一段的扯了上來,十丈長索收盡,方才把濕 
    淋淋的金山雙丑由水中提上岸! 
     
      這時候的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但遍體淋漓,而且累得精疲力盡,爬在地上不能 
    夠掙扎起來,金山雙丑這邊得回性命,但過河聚集在崖岸上的幾百名清軍,已經陸 
    續被廓爾額兵殲滅。 
     
      金弓郡主這一次反間計,大功告成,不但殺死了薩菩婆,還叫清兵損折了千餘 
    精銳,對清兵的心理打擊委實不小。 
     
      福康安接到報告,不禁暴跳如雷,他知道自己中了賀蘭明珠的內間詭計,福貝 
    子一怒之下,再也顧不得她是兆惠大將軍的側福晉,舊日上司的如夫人了。 
     
      立即喝令親兵到賀蘭明珠的寢帳裡去,把她兩主婢抓到中軍帳來,哪知道親兵 
    去了一陣,立即跑了回來,氣急敗壞的說道:「貝子爺不好啦!側福晉已經自殺。 
    」 
     
      福貝子聽說賀蘭明珠自殺,不禁大吃一驚,彷彿晴天霹靂,他立即帶了眾將趕 
    到賀蘭明珠的帳幕裡,果然不出所料,只見賀蘭明珠和蝶兒主婢兩人,盛妝華服, 
    僵斃在榻上了! 
     
      她們致死的原因,是服食了一種烈性的毒藥,也不知道賀蘭明珠由哪裡弄來的 
    ?(其實賀蘭明珠在渡過白象河,投回清營的時候,身上已經秘密藏了毒藥)粉面 
    烏紫,口眼流血,可是賀蘭明珠的死相仍舊十分雍容,臨死還梳好旗裝墜馬髻,擦
    了脂粉方才仰藥畢命,妝台上還留下一首絕命詞,填的是李後主的「相見歡」。內
    文竟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脂胭淚,相留醉,幾時
    重,處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福康安當然不知道賀蘭明珠和史存明兩人之間,有這樣一段哀艷纏綿的感情, 
    一個席豐覆厚,錦衣玉食的朝廷貴婦,竟然會戀上一個亡命草澤的江湖英雄,最後 
    還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來完成他的反間計,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福貝子呆呆的想了一陣,突然憤怒起來,把賀蘭明珠的遺墨詩箋撕個粉碎,向 
    左右道:「將側福晉的屍首抬去埋了。你們對外面說她是染病身亡。一切要守口如 
    瓶,知道了嗎?」 
     
      原來福康安想著賀蘭明珠是兆惠將軍的如夫人,假如向朝廷稟告她是給叛逆做 
    奸細而死的,未免令人難以入信,而且自己也有失察之咎!不如索性說她隨征西陲 
    ,不服水土染病身故,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眾人哪裡敢違拗貝子爺的話,只好唯 
    唯諾諾不提。 
     
      再說史存明這一次大獲全勝,親手把薩菩婆打落白象河裡,屍骨無存,他這時 
    候才知道地缺翁圖譜的妙用,譜上記載的武功,果然精妙無窮,真個是武林中的瑰 
    寶,天下間至奇至妙的武學絕技,自己假如能夠找著一個安靜環境,好好的練上三 
    五年,必定可以縱橫天下! 
     
      史存明正在歸途中這樣想著,路邊忽然走過一名親兵來,稟道:「史壯士,殿 
    下召見!」 
     
      史存明吩咐士兵把擄獲清軍的甲杖,送回金弓郡主的大營去,自己一個人跟隨 
    著親兵來到阿布敏王子的營地內,只見阿布敏王子坐在那裡,皺著眉頭,他看見史 
    存明到來,立即站起身子,說道:「明兄!我把你請到這裡來,告訴你一件秘密, 
    咱們這一次對抗滿清,恐怕不能夠長久了!」 
     
      史存明吃了一驚,說道:「殿下何以說出這些話來!今天咱們剛剛殲滅了一股 
    渡過白象河的清軍,連內奸薩菩婆也被我們殺斃了呢!」 
     
      阿布敏王子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不過咱們還有一個重大的隱 
    憂,難以持久作戰,父王可能在一個月之內,向清兵求和哩!」他便把國內一切情 
    形說了! 
     
      原來廓爾額兵本來是一個高原山地的小國,這一族人雖然是自古以來,剽悍善 
    戰,可是本國有一個先天的弱點,就是糧食不足,因為全境山多田少,出產的糧食 
    不能夠自給,如果放在平時,還可以勉強支持,即使有少數不夠量,也可以由天竺 
    西藏方面販運米糧,彌補不足,可是這一次滿清大軍壓境,長驅直入三百多里,許 
    多廓爾額人拋棄了原有的耕地,逃亡到南方去,這樣一來,糧食頓時呈現出困難的 
    情形,不論軍餉民食,現在都感捉襟見時! 
     
      而且西藏被清軍征服了,斷絕了糧食的來源,本來還可以向天竺(印度)方面 
    求取給養,可是最近這幾年來,天竺境內頻頻遭遇了水旱災害,糧食減產,而且那 
    時候紅毛國人(即是今日的英吉利)的勢力,漸漸侵入印度,天竺本身已經自顧不 
    暇,更不能夠對廓爾額有什麼援助。 
     
      阿布敏王子是一國儲君,對以上的情形,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向史 
    存明吐露出心腹話,阿布敏王子分析了當前的形勢,史存明立即想起智禪上人臨終 
    說的兩句話來,這話就是斷定廓爾額抗清決難持久,萬一將來事敗,自己應該及時 
    見機和金弓郡主兩人脫出羅網,返回西域,擇一名山雙棲終老。 
     
      可是他想起為抗清而死的智禪上人和范公達,心中感到無限的內疚! 
     
      阿布敏王子說完了一切之後,他向史存明道:「明兄,我有一件事交付你,不 
    知道你能不能夠答應呢?」 
     
      少年壯士慨然說道:「殿下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吧,只要我史存明力之所及, 
    決不推辭便了。」 
     
      阿布敏王子微現喜色,問道:「當真的嗎?」 
     
      史存明道:「丈夫一言,如白染皂,哪有不真之理!殿下有什麼吩咐?」 
     
      阿布敏王子摒退左右,低聲說道:「我向來是主張寧為玉碎,不作瓦全,萬一 
    大局有什麼變化,我阿布敏只有粉身碎骨,以報社稷,咱們信奉伊斯蘭教的人,戰 
    死了是無上光榮,最可憐的還是我的妹子,她自從著了薩菩婆的毒害,被囚冷宮之 
    後,得了失心瘋症,瘋瘋癲癲,哭笑無常,將來滿州韃子攻進王城,她一個青年女 
    子,又是失心瘋的,恐怕難免被污辱,所以我央請明兄到時候極力保護她,甚至把 
    她帶回中土,也不要緊,明兄,你不管怎樣為難,也要答應!」阿布敏王子說到這 
    裡,就要拜了下去。 
     
      史存明慌忙一伸雙手,把阿布敏王子按回椅子裡,說道:「殿下不用多禮!我 
    答應你,將來不問局勢如何變化,我決意保護令妹,不讓她受到一毫一發的傷損便 
    了!」 
     
      阿布敏王子十分感動,說道:「明兄一言重於九鼎,我所說的不過是預防日後 
    罷了!事情未必會壞到這個地步……」 
     
      話未說完,帳幕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轟隆轟隆的響聲,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不 
    由嚇了一跳,異口同聲說道:「咦!清兵無緣無故的,怎會放起紅衣大炮!」 
     
      原來作者一支禿筆,不能夠同時描寫兩頭的事,再說福康安埋葬了賀蘭明珠之 
    後,回到中軍帳裡,覺得心悶,海蘭察忽然由外邊進來,問道:「貝子爺,我們怎 
    的不趁這個機會渡過白象河,任由敵人休養生息,佈置防線,這是大大的失策哩! 
    」 
     
      福貝子愕然答道:「竹索橋已經截斷了,我們怎樣渡河?這還不是癡人說夢?」 
     
      海蘭察大笑道:「貝於爺覺得這一次潛師渡河不成,便心灰意冷嗎?錯了,這 
    一次薩菩婆雖然死在敵人手裡,她卻指示了我們一個渡河的方法。」 
     
      福康安大惑不解,間道:「海將軍,你說什麼?薩菩婆已經送了性命,她怎樣 
    指示我們渡過白象河的方法?」 
     
      海蘭察道:「白象河的上游,架設竹索橋的地方,兩岸距離不到二十丈,除了 
    水流湍急之外,河床實際很淺,咱們索性出動所有紅衣大炮,集中火力,轟過對岸 
    去,把對岸的崖石,完全轟了下來……」 
     
      福康安不等他把話說完,呵呵大笑說道:「海將軍,你當真跟我說笑嗎?用炮
    火轟擊石頭;還不是白白虛耗彈藥嗎?有什麼用處呢?」 
     
      海蘭察正色說道:「貝子爺,廓爾額只剩下白象河一道天險,一過了河廓爾額 
    國王必定牽羊擔酒,自縛出降,我們只要把紅衣大炮將對岸崖石完全轟塌了,讓石 
    頭倒入河裡,連續轟上幾天,塌下來的石頭至少可以把白象河填塞一半,到那時候 
    ,咱們再用幾萬大軍挑泥運土,如此這般,不是可以過河去嗎?」 
     
      福康安一聽了海蘭察這個主意,愁眉頓解,由虎皮交椅上跳起身來,大笑道: 
    「好計好計!咱們就這樣吧!叫旗牌官進來!」 
     
      左右親兵,立即走出中軍帳,須臾之間,旗牌官已經進入中軍帳,福貝子立即 
    拔下一支令箭,吩咐他把清軍大營裡的紅衣大炮,統統推到白象河上游去,枕住幾 
    個高阜,發炮向對岸轟擊,另外挑選了五萬名精兵,帶備了些鋤鏟竹箕用具,到附 
    近去挖石挑土,每一名兵士挖取泥土不能夠少過二百斤,違令的立即斬首。 
     
      俗話說得好,軍令如山,哪一個膽敢不依從?命令一下,所有清兵分頭出動, 
    不等天明,紅衣大炮已經架搭好了,清軍炮兵點燃藥引,百多門大炮齊聲狂吼,一 
    團團的黑煙,夾著火光,直向對岸飛去。 
     
      史存明在阿布敏的帳裡,聽見炮聲,立即走出帳外,只見江岸上的巡兵,三五 
    成群跑了回來,說道:「稟告殿下,清兵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胡亂放炮向江岸轟 
    擊,我們已經沒有人了,他還是不住發炮猛轟,真是呆鳥!」 
     
      史存明吃了一驚,正要飛身上馬,跑回孟絲倫的大營,來路上突然響起了一陣 
    人嘶馬叫的聲音! 
     
      原來金弓郡主戎裝盛服,帶著熊素珊伊麗娜兩員女將,和幾百名兵士,風馳電 
    掣也似,直向江邊趕到。 
     
      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趕忙上前迎接,金弓郡主一見了他們的面,並不說別的話 
    ,只用馬鞭向左邊一指道:「那邊有一個高阜,可以俯瞰對面河岸的形勢,咱們上 
    去看看!」 
     
      一行人跑向高阜,轉瞬之間,已經到了巔頂,這土阜有幾百尺高,距離河岸半 
    里左右,清兵的紅衣大炮決轟不到這裡來,相反的在土阜上面,可以清楚的察看對 
    岸的一切,瞭如指掌,這時候正是旭日東升之際,清兵一切動態,大家看得分明, 
    只見對岸的紅衣大炮,瞄準了這一面河岸邊崖石,連珠轟擊過來,清兵用的是開花 
    炮彈,炮聲一響,近岸的石頭泥土,便崩塌了一方下來,大炮不住的響,土石不住 
    的塌落,金弓郡主看了一陣,兀自看不出所以然來,可是她抬頭向遠處一望,看見 
    無數清軍像螞蟻般,虞集在山坡下,挑土運石,盂絲倫恍然大悟,說道:「啊!原 
    來他們要用愚公移山的方法!」 
     
      史存明在旁邊聽了,莫名其妙,問道:「賢妹,什麼叫做愚公移山的方法?」 
     
      金弓郡主用手指著遙遠的方向道:「你朝著那邊望過去,不是看見許多清兵在 
    那裡挖掘泥土嗎?他們把泥上石頭裝入竹蘿裡,不用說是準備倒落白象河裡,準備 
    填塞河流,還有對面的紅衣大炮猛轟崖岸,用意也不外是轟塌一些泥土山石,幫助 
    填河,總而言之,滿州韃子打算動用龐大的人力,挑土運石,把河床填平了,直衝 
    過來,這還不是等於從前愚公移山的故事嗎?」 
     
      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聽了不禁大笑道:「福康安怎的這樣愚蠢?他這般做可以 
    說是白費心機,白象河的流水那麼湍急,有什麼法子可以把它填平?」 
     
      孟絲倫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清兵只要動用幾萬人日夜工作,挑運大量石 
    塊來,頂多三四日夜,便可以把河床填平!」 
     
      阿布敏王子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信,金弓郡主冷冷的說道:「殿下不相信清 
    兵能夠填河嗎?明天這個時候,咱們再到高阜來看吧!」 
     
      大家說著下了高阜,這天由早到晚,清兵炮聲徹夜不停,到第二天晌竿,阿布 
    敏王子和史存明帶了親兵再次走上高阜,向著白象河一望,不望猶可,一望之下, 
    當堂嚇一大跳! 
     
      原來清兵已經雲集在白象河的河岸旁邊,一蘿一蘿,一擔又一擔的,把泥土石 
    塊倒入河裡,白象河的急湍流水,雖然仍舊萬馬奔騰,水勢並不稍緩,可是靠近竹 
    索橋的地方,已經伸出一個三丈多長的沙咀來,換句話說,兩邊河岸的距離已經縮 
    短三丈了! 
     
      還有自己據守這一邊河岸,崩塌下來的泥土和石塊,也形成了一個新的沙咀, 
    約莫有兩丈長短,即是一日之內,河岸的距離已經縮短了四分之一! 
     
      史存明失聲說道:「哎呀!孟絲倫的話沒有說錯,頂多三天之後,清兵便可以 
    長驅渡過白象河啦!」 
     
      阿布敏王子不禁著慌起來,連忙派人通知孟絲倫,哪知派去的人方才走下高阜 
    ,孟絲倫已經和伊麗娜並馬跑到,同來的還有冷霜梅和蕭玉霜兩位女俠,她們一直 
    來到高阜上! 
     
      瀟湘仙子看了一陣,不禁失聲說道:「福康安這人真正有超人的膽略,竟然用 
    了五六萬兵馬一齊挖土填河,他們還知道白象河的流水雖然湍急,河床卻是十分淤 
    淺,先把大石堆下河裡墊底,然後再填泥土,照這樣的辦法,白象河在三天之內, 
    必定填平,我們先要未雨綢纓,不然的話,恐怕難免一敗塗地!」 
     
      孟絲倫咬了一咬銀牙,說道:「好!事到臨頭,我們也只好見一步走一步了, 
    如果清兵衝了過來,我們傾動所有兵力,跟他決一死戰。」她略微一沉吟,說道: 
    「明兄在南岸修築的碉堡,非常有用,我們趕快在這一帶山冰上,造二百座,準備 
    應戰!」 
     
      阿布敏王子立即命令廓爾額兵挑土運石,馬上動手築起碉堡來,這樣一來,變 
    了一邊清軍運石填河,一邊廓爾額兵建造堡壘,一河兩岸,相映成趣,清兵的紅衣 
    大炮仍然轟擊不停,過了兩天,廓爾額兵已經築成碉堡,清兵也在白象河兩岸之間 
    ,築成一道石提,只差四五丈左右便合攏了。 
     
      到第四天早晨,清兵吹起衝鋒號來,大批馬步軍集合在填平的沙咀上,施旗招 
    展,干戈蔽日,天色剛才交正晌午,清兵隊裡突然推出幾架霹靂車來,轟隆幾聲, 
    機括翻處,拋過幾條鐵練,搭住對岸,接著跑出一隊工兵,舖設橋板,倣傚鐵索橋 
    的形式,不到一頓飯的工夫,一道鐵索橋居然架搭起來,清兵怒馬奔騰,鐵蹄翻飛 
    ,跨越過鐵索橋,直向對岸衝上。 
     
      當清兵架設鐵索橋的時候,北岸的紅衣大炮隊同時怒吼起來,炮火在南岸交織 
    成兩道火網,掩護工兵架橋,等到清兵吹號衝鋒的時候,炮火立即停止,第一批渡 
    河的清兵,人數有幾千人,由金山雙丑呼延陀、呼延真帶領,搶先渡河,福康安表 
    示自己身先士卒,也帶領第二批清兵接著過河,一幕驚天動地的血戰,就在白象河 
    兩岸爆發。 
     
      原來清兵雖然渡過了白象河,可是南岸一帶的地形十分奇險,五里以內,全是 
    層層疊疊的風化巖石,廓爾額兵居高臨下,矢石如雨,清兵仰面進攻,十分吃力, 
    血戰了一個多時辰,傷亡枕藉,福康安這時候已經帶領第二批部隊過河,看見廓爾 
    額兵抵抗據險固守,自己這一方面雖然渡了七八千人過河,可是限於地形,七八千 
    人只能夠結聚在兩里不到的一段狹窄崖岸上,眼看惡戰了將近兩個時辰,兀自不能 
    夠摧毀廓爾額兵的防線,而且因受地形限制,不能夠把更多兵力投入戰場,福貝子 
    十分焦的,他派人把金山雙丑兄弟喚到面前,問道:「渡河已經有半天了,咱們只 
    不過佔領了這一點崖岸,不如索性把霹靂車運過來,向前開路,二位將軍以為怎樣 
    ?」 
     
      呼延陀搖頭道:「稟貝子爺,我們即使把霹靂車運過來,也沒有什麼用處!」 
     
      福貝子吃了一驚,問道:「霹靂車沒有用?這句話怎樣說?」 
     
      呼延陀道:「貝子爺有所不知了,廓爾額兵依著山勢構造了無數碉堡,這些碉 
    堡每一座可以藏伏二三十名兵士,矢石充足,碉堡本身完全是用石頭砌成的,決不 
    是霹靂車能夠摧毀的!」 
     
      福康安皺眉道:「這樣如何是好!難道我們退回對岸去?」 
     
      金山雙丑奮然道:「攻堅擊銳,大帥急也急不來,未將不才,首先衝上高崖, 
    攻佔他一兩座碉堡,打開出路再說!」 
     
      福康安正中下懷,大喜道:「廓爾額兵只剩這一重天險了!二位將軍如果攻破 
    堅壘,尼泊爾王城便可以在望,他日大功告成,二位將軍必定封侯蔭子,富貴無限 
    !」 
     
      呼延陀兄弟聽見福貝子這樣一說,真個感激涕零,說道:「好,咱們兄弟不成 
    功便成仁,拼著草革裹屍,報答貝子爺的知遇便了。」 
     
      福康安立即派出三百名敢死隊,跟隨金山雙丑一同出發,攻擊山頂堅壘。 
     
      再說金山雙丑奉了福貝子的將令,帶領三百敢死壯士,吶喊一聲,越出本軍陣 
    地,直向山頂猛衝,呼延兄弟武功驚人,一個舞雙蛇杖,一個使綠玉杖,沖開箭林 
    石雨,搶先殺上,不到片刻工夫,已經搶到一座碉堡跟前,碉堡裡的廓爾額兵射出 
    亂箭! 
     
      金山雙丑把兵刃舞成一團精光,弩箭一射到他的身邊,紛紛落地,呼延真一聲 
    大喝,逼近碉堡牆邊,拔身一縱,向堡頂的氣眼鑽入,這種氣眼只有面盆大小,尋 
    常人決難鑽進去! 
     
      可是金山雙丑卻有卸骨易筋功夫,眨眼之間,便自鑽進碉堡,碉堡裡面有一個 
    「卡倫」(即是帶兵的伍長)和二十多名兵士,看見金山雙丑鑽入,立即蜂湧上前 
    ,兵刃亂砍,不過他們哪裡是金山雙醜的敵手?不到半晌功夫,先後斃命在呼延陀 
    兄弟的雙蛇杖和綠玉杖之下! 
     
      金山雙丑秋風掃落葉般的,掃蕩肅清了碉堡裡面的廓爾額兵,方才打開堡門, 
    讓其他敢死壯士衝進來,廓爾額兵第一座碉堡宣告陷落。 
     
      呼延真留下十幾名清兵固守佔領了的碉堡,又再繼續奮勇向前,攻擊第二座碉 
    堡,以金山雙丑那樣武功高強的人,應付二三十名廓爾額兵,當然不費吹灰之力,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又把第二座碉堡攻佔了。金山雙丑還要攻擊第三座碉堡,史存 
    明和崑崙雙妹已經相繼出現。 
     
      原來史存明在高崖之上督戰,聽見兵士報告,有兩個面目醜陋的滿清軍官,帶 
    領著幾百名敢死壯士,向崖頂沖上來,這兩個軍官武功高強,不畏矢石,一連攻陷 
    了兩座碉堡,史存明知道來的不是別人,一定是福康安手下的金山雙丑!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 幻想時代掃描校對(轉載時請勿刪除以上信息,謝謝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