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韓玉始終沒吭過一句話,那張看似很紅潤的臉上始終沒有一絲表示,他只是用那—
絲冰冷的目光瞅住施浪那滿身的劍傷,全大龍堂的人都有一絲焦急和不安,但卻沒有一
個人敢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藥王韓玉能夠讓他們把人抬進來已經是不簡單了,韓玉是
有名的怪,與人治病全看他的喜好,他高興了可以舉手之勞,不高興跪著求他也沒用,
此人唯一缺點就是嗜財如命,凡事都講究代價,有代價的事都好辦,東方獨孤就是持著
這種心態來見他。
天福樓的銀票,是鐵票,整整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平整的放在韓玉的面前,他眼
梢子僅是那麼略略的一瞄,鼻子裡尚透著一聲淡淡的哼聲,彷彿沒事樣的端坐在那裡連
動也沒動。
包鐵頭見施浪那殷紅的劍傷尚滲流著艷紅的血液,而施浪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急吼道:「你到底是救不救他……」
韓玉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急什麼?」
東方獨孤輕歎道:「韓玉,你要知道,此人的命比什麼都重要,不管什麼代價,我
們大龍堂的人一定要救他……」
韓玉冷冷地道:「他死不了。」
包鐵頭激動的道:「那我先謝謝你。」
說著雙手連拱不已,可見他是多麼的焦慮和憂急。
韓玉站起身來,道:「你們在這裡待著,我進去配點藥——」
一轉身,人已進了屋後,看也不看施浪一眼。
包鐵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恨聲道:「這雜碎慢吞吞的,如果耽誤了時間,看我不
……」
鐵雄淡淡地道:「你急什麼?他自稱藥王當然有他的辦法,我相信憑咱們大龍堂的
牌子,他也不敢要了老施的命……」
韓玉的耳朵還真尖,字字句句都聽在耳裡,他面上泛起了一絲冷漠的笑意,他緩緩
走進了他的藥屋子裡,滿屋子的瓶瓶罐罐,裡面點著一盞油燈,燈影下,西門一雄早已
坐在那裡,韓玉上前拱手道:「少主。」
西門一雄微微一笑道:「他們來了?」
點點頭,韓玉低聲道:「正如少主所料,他們果然將人送來這裡。」
西門一雄自懷裡掏出一個布袋,沉甸甸的,然後解開了袋子,一蓬耀眼奪目的光華
泛射出來,那是一袋珍珠,有百來顆龍眼大小的珠子,百勝客冷冷地道:「我要姓施的
死,最好能讓他們通通死在這裡……」
韓玉的眉頭一皺,道:「少主,我有比死更好的方法。」
百勝客西門一雄眼睛一亮,道:「真的,我在這裡等消息……」
韓玉嘿嘿地道:「少主,你最好把你的人調過來,我的方法雖然歹毒,但卻不是人
人都能有效,萬一我失手了,嘿嘿,你曉得那後果,我可能脫不出大龍堂的毒手……」
百勝客哈哈地道:「老韓,你別跟我客氣,誰不知韓玉有一批殭屍,日夜泡在藥缸
裡,只要你韓玉一聲令下,他們立刻會殺人,我相信,你不會怕了大龍堂……」
他將那一袋珍珠遞給了韓玉,拍拍韓玉的肩又道:「這全屬於你的,最好全宰了。
」
韓玉面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點點頭道:「少主,你不會失望……」
他在屋裡那排藥罐上選了一個紅色藥瓶,瞄了一眼,辭別了百勝客,寒著一張臉走
了出去。
他一語未發,坐在施浪的身邊,伸手按了按他的脈博,解開了施浪的上衣,只見一
道道血口有三四條,深有寸餘,條條見骨,韓玉嗯了一聲道:「好利的劍——」
包鐵頭吼道:「媽的,那些少林禿驢……」
韓玉立刻瞪了他一眼,嚇得他立刻把吐出的話又嚥了回去,啟開藥罐子,裡面散射
出一股清香,一股濃濃的藥膏慢慢倒在韓玉的手裡,他將那藥膏一絲絲的抹在施浪的身
上,包鐵頭詫異的道:「這是金創藥——」
韓玉嘿嘿地道:「真正的好藥,立刻就會醒過來。」
果然,那濃濃的藥膏在施浪身上抹過之後,施浪的身子已經開始動了,他緩緩的睜
開了雙目,目光呆滯的瞪著遠方,似乎什麼也不認識了,包鐵頭急聲道:「老施,你怎
麼樣?」
施浪驀地坐了起來,似乎根本不認識老包了,一點紅愣了一愣,道:「這是怎麼回
事?」
東方獨孤急聲道:「韓玉,這是怎麼回事?」
韓玉嘿嘿地道:「他不是好了麼?你們要求我治好他,現在……」
他的話聲甫落,施浪猛地躍了起來,伸手將包鐵頭抱住,那怪異的動作令老包一愣
,施浪卻在老包一愣的剎那,一掌已擊在包鐵頭的身上,包鐵頭哎呀一聲大叫,張口吐
出一口鮮血,他顫聲道:「老施,你瘋了!」
老施是瘋了,他彷彿是力大無窮,連著三拳,拳拳擊在包鐵頭的身上,打得老包喘
不過氣來,連著噴了好幾口血,雲龍上前抱住施浪,詫異的道:「施浪,你瘋了?」
韓玉在房邊,冷冷地道:「他不但瘋了,還是個不死的活死人,眼前他不但已不認
識你們,還會將你們當成敵人,逢人就會攻擊……」
東方獨孤怒聲道:「韓玉,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玉哈哈兩聲道:「這就是我治人的方法,只負責救活,不管後果,姓施的這條命
是救活了,後果卻要你們負……」
一點紅厲聲道:「韓玉,立刻把他治好,否則你死定了。」
韓玉冷冷地道:「別說大話,我韓玉可不在乎你們大龍堂。」
鐵雄和雲龍此刻已將施浪按倒在病床上,老包總算喘過氣來了,他挨了施浪三四拳
,傷的還真不輕,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氣,大龍堂今日可真栽到家了,蠻以為憑韓玉的神
技可將施浪從死神手中救活過來,哪曉得卻使施浪陷入韓玉的詭毒之中,東方獨孤剎那
間明白了怎麼回事,他憤怒的髮絲根根豎起,一股濃烈的殺氣自眉梢子間透露出來,冷
煞的道:「韓玉,大龍堂跟你沒有過節,你為何要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兄弟?你應該清楚
,和大龍堂過不去,會給你惹上無窮的麻煩,甚至於賠上了生命……」
韓玉哼地一聲道:「你得罪了我的主,我必須為主賣命……」
東方獨孤雙目一寒,道:「說,誰是你的主……」
韓玉冷冷地道:「西門世家的老爺子是我的活命恩人,他兒子有事,做長輩的不能
不拔刀相助,我替他除去了一個施浪,就等於少了一個敵手,大掌櫃,你自動送上門來
,怎能怪韓玉無情……」
一點紅吼道:「大掌櫃,咱們還等什麼?先宰了這臭頭……」
韓玉哈哈大笑道:「你們沒有機會了,這屋子裡有我訓練的活死人,他們全是武林
中頂尖高手,不畏刀劍,不懼拳掌,憑你們這些人,—個也逃不出去……」
說著一擊掌,只見數道人影自屋外向這裡行來,這些如鬼魅樣的人物有道有僧,有
俗有丐,還有秀麗的女人,共有八個之多,看他們全是人模人樣,可是個個目光呆滯,
空茫無神,只是行動如風,行起路來有如高手一樣。
鐵雄顫聲道:「殭屍——」
韓玉嘿嘿地道:「他們比殭屍還可怕,殭屍只會跳躍,只會撲人,而這些人卻不一
樣了,他們不但和正常人一樣的靈活,更能把本身的功夫發揮出來,他們只要認定了敵
人是誰寸一直拚殺到對方死了為止,嘿嘿,東方獨孤,你雖然是雄霸一方的梟雄,這樣
的敵手只怕你一百年也沒遇過……」
東方獨孤的心弦劇烈的一震,脫口道:「孫琴——」
那個曾令他難忘的女人——孫琴,居然在這群人當中,她已不認得大龍堂之主,雖
然衣衫還是那麼華麗,臉上已沒有昔日的神采,如一具行屍樣的瞪著那雙凶厲的目光,
眨也不眨的盯著東方獨孤。
韓玉得意的道:「好呀,真想不到這裡面還有大掌櫃認識的人……」
東方獨孤怒聲道:「韓玉,你怎麼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韓玉冷冷地道:「我是個草藥郎中,生平都與藥草為伍,我拿這些人做實驗,他們
便成為一具具的行屍,雖然他們腦子裡已沒有意識,但,行動卻與常人無異,絕不會減
低原來的武功,我可以告訴你,除了孫琴你認識之外,這裡每個人都是武林的名人,看
看那個血影堡堡主魏一平,風少東、東天星,哪個人都不是弱者……」
果然,魏一平、風少東、樂天星都是江湖上頂頂有名的人物,韓玉能將這些人全弄
成這個樣子,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事,東方獨孤冷冷地道:「韓玉,你能害他們,也一定
能救治他們,如果你想活命,我勸你立刻設法救人……」
韓玉聞言哈哈大笑道:「大掌櫃,你沒弄吧,這些人足夠將你毀掉了,你居然還敢
替他們求情,嘿嘿,他們都是我最忠實的手下,我要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會做什麼,永
遠都聽命於我……」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你是不答應了?」
韓玉不屑的道:「你活都活不成了,還敢威脅我……」
僅這剎那,這十來個活死人已將這裡團團困住,雲龍和鐵雄總算將施浪給制服了,
暫時點了地的穴道,他們卻被眼前的這些人給震懾住了,因為這群人身上散射著一股奇
寒冰冷的霉氣,及那股子能令人寒懼的清冷。
一點紅吼道:「媽的,他們那像是人……」
突然,孫琴冷冷地道:「我們為什麼不是人……」
一愣,一點紅詫異的道:「他們還會說話?」
韓玉大笑道:「這就是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們不但會說話,還會吃飯穿衣,只是沒
有思想而已……」
東方獨孤望著孫琴,道:「孫琴,你還記得我麼?」
孫琴茫然的搖搖頭,冷澀的道:「我為什麼要認識你,我只知道你是我主人韓先生
的仇人,韓先生的仇人就是該殺,你們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通通要死在這裡……」
話音一落,她首先躍身撲了過來,此女素以潑辣著稱,功夫又極具功力,那一撲之
勢,雙掌真力進發,威勢之強,東方獨孤不敢絲毫大意,急忙一挫身子,斜出掌勢範圍
之外,沉聲道:「孫琴,你瘋了?」
孫琴不是瘋了,是沒有意識,已不識得她心裡暗戀的人了,她對東方獨孤的話是茫
然無知,一掌落空,人已衝了過來,孫琴此刻像在拚命一樣,根本不顧自己生死,掌影
重疊的一招密集一招,令東方獨孤苦不能還手,只有刻意的閃避。
魏一平、風少東和樂天星等人一見孫琴動上了手,他們俱默不吭聲的向大龍堂兄弟
出手,這些人俱是武林中一時的高手,雖無意識,但功夫未滅,出手之狠,頓時使大龍
堂的兄弟有難以招架之感。
鐵雄吼道:「媽的,咱們居然被這群活死人困住。」
雙方俱是高手,出手之狠,俱往對方的致命處招乎,一點紅的劍素來都很辛辣,他
連傷了兩個之後,遇上風少東,那詭異的劍式居然發揮不出來,風少東更是個劍道的高
手,每每能將一點紅的劍式壓制下來,一點紅心裡大駭,自出道江湖除了東方獨孤他敗
過外,就數風少東的功力最高了,突然,風少東的嘴唇顫動,一縷微弱如蚊蠅的話聲傳
進一點紅的耳中,道:「一點紅,我有話要和大掌櫃說,你和我交換敵手……」
一點紅一怔道:「你……」
風少東向他一直在使眼色,又低聲道:「快,我清醒的時間不會太多……」
一點紅立刻一撤長劍攻向樂天星,樂天星正在砍殺鐵雄,驀地一縷劍影劈來,他急
急的閃身移挪,大吼一聲和另兩個漢子猛向一點紅攻去。
風少東身形疾如流閃,當頭向東方獨孤撲下,劍刃如雨星般射來,東方獨孤雙目一
寒,鐵牛角已戛地飄了出去,但在他的耳際已傳來風少東的話聲道:「大掌櫃,目下我
們這些人全中了『忘魂丹』的毒,麻痺了我們的意識,韓玉與百勝客有密切的交情,他
正在替百勝客訓練百具行屍,百勝客已列出江湖上成名的人物的名單,是各霸一方的高
手,韓玉正和百勝客合作讓這些人自動送上門來,服他的『忘魂丹』,將他們變成行屍
……」
東方獨孤立刻收回了鐵牛角,也以密音傳語的功夫問道:「你怎麼能很清醒……」
風少東揮劍劈出,急急的道:「我和老魏、老樂功夫比較深厚,每日都有一段短暫
的時光清醒,韓玉並不知道我們有這種現象,此刻,我們全體的生命捏在你的手裡,希
望你能救我們……」
東方獨孤雙眉一軒,道:「說,用什麼方法能救你們……」
風少東面上有種焦急之色,道:「凡服了『忘魂丹』的人,最怕見強光,一遇上強
光,兩隻眼睛就睜不開,眼前你只要用火,我們便不敢衝過來,你可以擒住韓玉,逼他
交出解藥……」
東方獨孤嗯了一聲道:「這裡除了韓玉外,是否還有……」
風少東低啞的道:「百勝客經常來在這裡,也許此刻還沒走……」
東方獨孤一聽西門一雄是這裡的常客,精神陡然一振,他身子猛地拔了起來,鐵牛
角立刻逼退了風少東,大聲道:「老包,你可有火……」
包鐵頭此刻已被三個漢子逼的喘不過氣來,聞聲之後,揮劍逼退了眼前的高手,大
吼道:「有——」
字音拖的很長,他已隨手扔出一顆火彈,砰地一聲,煙硝進射,火光四射,立刻有
人慘叫而倒,包鐵頭借這剎那間,已隨手劃亮了火摺子,一蓬火光冒了出來,那些行屍
遇上火光,突然間,紛紛往後閃避,一點紅一愣,道:「原來他們怕火……」
他反應何等靈敏,掠身撲向牆角,摸出了幾隻火把,全部點燃了,在焰火的光束下
,這些行屍無人敢再攻撲,全退向屋外,雖然亂吼亂叫卻不敢再衝過來。
韓玉一愣,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獨孤冷靜的環視了各角落一眼,道:「將所有的門戶堵住,不要讓姓韓的跑了
。」
韓玉的神情變了,他決沒有想到自己刻意訓練的行屍居然會懼怕火苗子,他哪知這
些行屍,雖然服了「忘魂丹」,但行動與常人無異,他們每天大多時間都在沉睡中,沉
睡久的人驀見強光當然會產生刺激和畏懼,這層道理韓玉終於很快的明白,但,大龍堂
已不給他有逃逸的機會,將那扇門已牢牢的守住。
韓玉顯的很鎮靜,並沒有跑的意思,道:「你雖然暫時將他們逼出屋外,過一會他
們只要適應了又會衝殺過來,大掌櫃,聰明點,別跟自己過不去,只要服下我的藥,你
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在他們還沒殺過來之前,我要你先倒霉——」
韓玉冷笑道:「你最好少妄動……」
他太低估大龍堂之主了,東方獨孤自踏入江湖以來,就是憑了那份果斷和決策,腦
中意念一閃,鐵牛角已隨著他的身形甩了出去,在震耳的風嘯中,鐵牛角如一道追魂的
符令,照著韓玉當胸射去。
韓玉厲聲道:「你居然敢動手!」
韓玉是個草藥郎中,但他那身功夫卻出人意料的詭秘,身子僅是那麼一縮,如柳枝
在空中搖曳般的避開了鐵牛角的攻擊,在他那身黑袍衣袖的抖嗦間,一蓬銀光自袖底裡
閃射出來,居然有百餘星點那麼密集,將東方獨孤整個身子罩在星芒之下。
東方獨孤想不到韓玉有這麼一身好功夫,能在閃移間,避開了自己那沉重一擊不說
,還立刻發出一蓬凶厲的暗器,僅憑這超級的應變能力足可入一等高手之列,東方獨孤
身子如陀螺般的旋轉起來,鐵牛角已隨著他那旋轉的身形在空中盤旋,叮叮聲響中,那
如鋒芒的星光陡然全被鐵牛角擊散在地上,竟是一蓬細如牛毛的歹毒鐵針,韓玉隨著鐵
針的散落,忽然發出一聲猙獰的笑聲道:「你死定了。」
在那猙厲的長笑聲中,韓玉的袍袖迅快的在飛舞,一道道勁氣隨著他的長袖擊發出
來,但,這股浩巨的勁力並沒劈向東方獨孤的身子,而是擊向地上的那些鐵針,忽然間
,那散滿地上的鐵針被勁力一擊之後,鐵針頓時滿天飛舞,並從針上逸出了股青煙,絲
絲縷縷的煙霧剎那間繞著東方獨孤飛散,似要將他罩在煙幕中。
東方獨孤一愣,腦海裡瞬快的忖道:「這煙霧難道有毒——」
他不敢稍存絲毫大意,急忙閉住了呼吸,揮掌將眼前激射過來的鐵針和煙霧劈散,
但,一陣暈眩令他有搖晃不支的感覺,手腳頓時不靈活起來。
韓玉嘿嘿地道:「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你也不過如此……」
一點紅守在門邊,目睹此情,急聲道:「大掌櫃——」
東方獨孤已砰地坐在地上,此時此刻他只覺眼皮子沉重的幾乎睜不開來,腦子裡的
意識頓如空白,連一點紅叫他,他都覺得仿如隔的相當遙遠,耳際已聽不真切。
韓玉面上呈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嘿嘿地道:「百勝客一定會很高興我將他變成一
具殭屍……」
一點紅睹狀心神俱裂,道:「大掌櫃,你可不能躺下去。」
他身子剛要拔起,陡覺門外有個瘦小的人影向屋子裡撲了過來,一點紅的劍已向這
道人影劈去,但,那道人影如幽靈樣的靈活刁鑽,沿著他揮出的劍冷刃一閃而過,已進
了屋裡。
鐵雄全身吸了口冷氣,道:「怎麼是個女人……」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女人,滿頭的長髮,一雙眼珠子瞪的如牛眼似的,人卻瘦的連四
兩肉都秤不出來,那種瘦不是普通的瘦,瘦的只剩下一張皮,一具骨頭,一具枯人,她
瘦的令人可怕,瘦的使人覺的她不是一個人,但她卻是道道地地的女人,一個只有十七
八歲的少女。
韓玉一見這個少女來了,全身大顫,道:「甜兒,你來這裡幹什麼?」
甜兒只有那雙大眼睛還算可愛,幽幽地道:「爹,你又要害人了……」
韓玉眉頭一皺,道:「甜兒,這裡沒你的事,你快回屋裡,別著了涼,看你身子骨
,經不起一陣風,聽爹的話……」
甜兒苦澀的道:「爹,女兒這個病,已耗了你一輩子的精力,還是沒有辦法醫好女
兒的病,這幾天我日夜都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我不能和別的女兒家一樣,活的健康快
樂,天天和病痛為伍,這個病已磨的我不想活了……」
韓玉聽了心弦一震,道:「女兒,你可不能往壞處想,爹一定有法子醫好你的病,
給你一個健康快樂的身子……」
甜兒搖搖頭道:「爹,憑你的醫術是可以醫好女兒,可是,你有醫術卻沒有醫德,
女兒的病一直醫不好,就是你的缺德,讓女兒承受你的罪孽……」
一瞪眼,韓玉喝道:「住嘴——」
甜兒把頭一昂,眼珠子裡已滴落出兩行清瑩的淚水,她哀淒淒,悲切切的泣道:「
爹,女兒今天非說不可,那位大龍堂的主,是玲姊的朋友,你決不可用『一縷香』害他
,如果玲姊的朋友變成了殭屍,玲姊一定會不想活了,玲姊都不想活了,我活著還有什
麼意思,女兒這麼一位朋友……」
韓玉哼了一聲道:「黃玲跟這件事扯不上關係……」
甜兒黯傷的道:「她是女兒最要好的朋友,爹,地窖裡躺了三四十具行屍,這些人
已夠慘了,你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佛家說善惡到頭終有報,現在報應到女兒身上了,你
還不歇手麼?」
韓玉嘿嘿地道:「你懂什麼?我訓練行屍,製造活死人,將來還不是想在武林中爭
一席之地,如果你老爹能統馭武林,登上武林霸主寶座,嘿嘿,甜兒,往後的日子……
」
甜兒大聲道:「怪不得百勝客來的那麼勤快呢,原來和爹勾結在一起想征服武林,
爹,別做夢了,百勝客可不是善與的,他會讓你登上霸主,而敬陪末座,爹,你太天真
了……」
仰串一陣狂笑,韓玉嘿嘿地道:「你老爹何曾沒有想到這點,眼前老爹不過是利用
西門世家的財力來實現爹的理想,一旦爹訓練的行屍沒有缺點了,嘿嘿,天下還有誰能
不聽我的……」
甜兒搖搖頭道:「爹,別妄想了,你只是個草藥郎中,活人救命才是你的本份,武
林間的事不適合你這種人去混,再說,眼前的大龍堂個個都是天地間的漢子,他們才是
草莽英雄,東方大掌櫃的威名顯赫,爹如果害了他,天下都將以你為敵,爹,饒了他們
吧。」
韓玉瞄了昏沉的東方獨孤一眼,道:「他是個人才,也有一份不俗的武功,這正是
爹要的副手級人物,我要他一輩子聽爹的,嘿嘿,只要大龍堂的人都為我所用,天下還
不是如探囊取物……」
一點紅冷澀的道:「你做夢……」
韓玉冷冷地道:「你何不過來試試。」
一點紅一掠長劍,冷澀的道:「我早就想宰了你,只是我們大龍堂的主此刻被你施
毒尚不知情況如何,姓韓的,有種不要玩陰的……」
韓玉不屑的瞄了東方獨孤一眼,道:「你們那位主此時此刻只怕已不認的自己是誰
了,他中了老夫的一線香,已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如果你們想要他活命,通通放下武器
加入老夫的門下,嘿嘿……」
包鐵頭厲聲道:「媽的,咱們跟他拼了。」
一點紅搖頭道:「現在不是拼的時候,咱們必須確定大掌櫃的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再決定如何解他身上之毒……」
鐵雄哼聲道:「只要擒下那賊子,我不信他不交出解藥來。」
韓玉得意的道:「天下只有老夫能解其毒,如果你們不想他很快的死,我希望你們
還是乖乖的站在那裡……」
甜兒面上一片寒霜,道:「爹,女兒也能解他們的毒……」
韓玉心神一震,詫異的道:「甜兒,你不是在騙爹吧?對於藥理醫術爹並沒有教過
你,你怎能解掉爹爹苦心研究的藥醫技術呢……」
甜兒冷冷地道:「爹爹別忘了我是你的女兒,從你研究行屍的藥物開始,拿我娘做
實驗品,結果娘被你活活的弄死,而我又天生患怪病,全身如枯骨般,不長一點肉,你
天天餵我藥物,我自然而然學會了你那一套,藥理我已摸透了,你所能做的,我也能夠
做到……」
韓玉高興的道:「好呀,甜兒,爹可有了傳人了,往後爹有許多構想,你可以去實
驗,天下只要有咱們父女在,嘿嘿,咱們便可橫行江湖……」
搖搖頭,甜兒冷澀的道:「我可不幫你去害人,我偷學醫道是為了懸壺濟世,你害
人,我救人。唯有這樣才能消掉你的罪…」
韓玉搖頭道:「胡說,胡說,爹只是想獨霸武林而已,天下唯我韓家獨尊,想想看
,那種日子有多威風,有多寫意,爹雖然出身寒微,可是也有理想抱負,甜兒,你要以
爹為榮……」
甜兒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我不要過那種唯我獨尊的日子,我只知道我的父親自從
和西門一雄交往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變的沒有理性,沒有親情,只有那些害人的詭計
——」
韓玉怒叱道:「別在這裡胡說,快回房去……」
甜兒搖頭道:「甜兒要爹放人,不然,甜兒就不回去。」
韓玉憤憤地道:「天下哪有女兒不聽父言的……」
甜兒大聲道:「你做的不對,女兒當然要講你勸你,現在爹回頭還來的及,否則,
當你後悔的時倏,沒有人會再原諒你……」
韓玉雙目一寒,道:「甜兒,別惹我生氣,否則,我先給你服顆……」
甜兒猛地伸手出來,手裡握了五六顆藥丸,道:「我已準備好了,一顆忘憂丸能使
人昏睡三天三夜,五六顆就能讓人永遠活不過來,你是我爹,我沒有辦法對你怎麼樣,
我死總可以吧,爹,你不救東方獨孤,女兒也不想活了,這五六顆忘憂丸是你淬練的藥
丸子,當著你的面,我把它服下,然後,你就永遠見不著女兒了……」
韓玉氣的渾身抖顫,厲聲道:「去死吧,你以為我怕你死,甜兒,爹決不會受你的
威脅,爹只要能圖霸武林,再大的犧牲也不在乎……」
甜兒在這一剎那,那顆原本天真的心陡然被撕的片片而碎,她發現爹爹變了,變的
太可怕了,自從他沉醉在行屍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變的不再慈祥,不再仁厚,更不
像從前那麼疼她了,她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想起了她那仁慈的母親,一瞬間,她像跌
落在萬丈深淵,墜落的即將粉身碎骨,她絕望的吐出一口鮮血,一口碎了的心血,顫聲
道:「爹,你好狠……」
韓玉心裡一陣難過,道:「甜兒,我不是有意的……」
虎不食子,韓玉雖然被名利之心蒙蔽了,但,甜兒畢竟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再狠再
毒也不能眼看著愛女死在眼前,話語間,已有了稍許的悔意。
但,甜兒的心已碎了,甜兒的夢已醒了,她本來一直遭受病魔的糾纏,終日都活在
痛苦中,本來她還有個疼她的父親照拂她,她雖在痛苦中,卻對人世間還有那份依戀,
現在連疼她的爹爹都不再愛她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她抹了抹雙眸的淚水,顫聲道
:「爹,女兒這生不能報答你的恩情只有來生了……」
仰起頭,手裡的藥丸猛地往自己嘴裡灌去,韓玉頓時嚇愣了,那顆顆藥丸都是他親
手調製的,他很清楚那些藥丸的性質,一顆能治病,二顆能穿腸,甜兒手裡有五六顆,
服下去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韓玉傻愣在那裡,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救她。
驀地裡一一縷輕淡的人影如劃過空際的流星,快速的自空中斜撲而落,一掌將甜兒
舉起的手掌擊落,顆顆藥丸立刻散滿在地上,甜兒尖叫一聲,道:「你,大掌櫃一—」
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中毒的大掌櫃,東方獨孤面上露出一絲微笑,淡淡地道:「甜
兒,能和黃玲交朋友的人一定不是壞人,雖然你極其不幸的染有惡疾,但,好死不如賴
活著,別忘了,你死了,最傷心的會是黃玲……」
韓玉那份驚駭真如五雷擊頂,他對自己的藥物一向很有自信,那知東方獨孤中毒之
後,居然仿如沒事人一樣,這是他行藥以來從沒有發生過的事,他詫異的道:「你沒中
毒……」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中了,又解了。」
韓玉搖頭道:「我不信天下有人能解這種毒……」
東方獨孤哈哈地道:「令愛就是解毒的高手……」
韓玉望著甜兒厲聲道:「甜兒,你哪來解藥……」
甜兒苦澀的道:「爹爹製造行屍,我卻設法解救行屍,我研究你的藥理,采百草練
解藥,風少東、魏一平和樂天星幾位老前輩都曾做我的實驗品,他們每日雖然有忘卻記
憶的時間,但也有清醒的時候……」
韓玉恨聲道:「好呀,甜兒,我前面賣生薑,你後面賣辣子,真想不到,出賣我的
會是我的女兒……」
此刻,—點紅已將房門啟開,只見風少東和樂天星、魏—平三個人已走了進來,風
少東瞪了韓玉一眼,道:「你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兒應該覺得驕傲,她每日給我們服藥
,雖然我們的毒不能完全解掉,至少我們已好多了,今日令愛進這屋子之前給我服了一
顆新藥,我們已覺得大好了,韓玉,你今日只怕要遭到報應了……」
韓玉嘿嘿地道:「大掌櫃又是怎麼回事呢?他怎麼不怕我的毒……」
東方獨孤冷笑道:「你的一線香固然可以令人暈眩,令人喪失神智,可是我也不是
個省油的燈,在那股煙一散出來的剎那我已閉住了氣,不使自己中毒太深……」
韓玉哼聲道:「單憑閉了氣還是抵不住我的毒煙……」
東方獨孤不屑的道:「別忘了我家是做珠寶買賣的,自小,我娘在我胸前就掛了一
顆解毒神珠,當我發覺煙中有毒的時候,我已將那顆避毒珠子含在嘴裡,我承認那毒氣
很厲害,當我張口的時候吸進了一點,所以才有那陣子暈眩,當那毒被珠子完全解掉之
後,正是令愛要服毒自絕的時候……」
韓玉嘿嘿地道:「東方朋友,你雖然有解毒珠,我還是能讓你再次中毒,憑老韓的
醫技,我敢說天下無敵……」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第一次中毒是大意,再次上當就不可原諒,韓玉,你試試,
保證你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他說的截釘截鐵,果斷而有力,韓玉還真被這年輕人的氣魄給壓住了,但,韓玉絕
不同於一般人物,他決不會輕易放棄這既有的成果,那股子不信的邪念使他在揚聲大笑
中,屈指往東方獨孤的身上彈去。
彈指裡有股無形的東西向東方獨孤射去。
陡然間,一蓬銀光如晴空裡的閃光一樣,自東方獨孤的袖子裡暴閃出來,只聽韓玉
一聲慘叫,那只右掌已被冷劍活活的切了下來。
血掌啪地掉在地上,血液隨著灑落——韓玉顫聲道:「你用劍……」
以韓玉的武功東方獨孤絕難一招能砍了他的手,韓玉失了手掌最大的原因是他不知
道東方獨孤還有一枝劍,更不知道東方獨孤的劍法比鐵牛角還要犀利,他低估了眼前的
敵人,也沒摸清楚對方使用的武器中,還有一樣他所沒有想到的。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你想不到我還有一把劍,其實我的劍法應該比鐵牛角還厲害
,只是,我的劍輕易不出罷了……」
韓玉痛苦的將地上的手掌拾起來,道:「姓東方的,這仇我非報不可……」
韓玉的身子在原地忽然一個大旋轉,隨著這旋轉的身形,一蓬濃烈的煙霧忽然暴閃
開來,大伙以為他又在施毒,紛紛疾躍而閃,只聽甜兒厲聲道:「爹,你別走……」
當那層幻化的霧絲散逸之後,韓玉已失去了蹤影,他人如何能離開這麼多人的視線
,幾乎是每個人都猜不透,但他畢竟是離開了。
一點紅脫口道:「忍術……」
傳聞「忍術」源自東瀛,是扶桑劍客所必修的東洋秘術,韓玉是個郎中,何以會有
這種功夫,甜兒顫聲道:「糟了,我爹定去鬼洞了……」
風少東面色凝重的道:「韓姑娘,鬼洞是怎麼回事?」
甜兒顫聲道:「鬼洞是我爹研究行屍,淬練藥物的地方,洞裡有七個綠毛殭屍,全
是武林中的高手,他們雖名殭屍,跟人完全一樣,是我爹的好朋友,自從服了我爹的藥
後,身上長滿了綠毛,我爹叫他們綠毛屍,他們因為自己全身長了綠毛,不輕易出黑洞
一步,吃喝拉雜全在洞裡……」
樂天星滿面殺氣的道:「令尊以藥害人,已犯了天怒,甜兒,請帶路,在令尊還沒
有做絕壞事之前,我們必須先毀了他……」
甜兒搖搖頭道:「樂叔叔,你們快走吧,綠毛叔叔都已性情大變,嗜殺成性,再加
上他們武功高絕,如果我爹放他們出來,你們只怕很難脫出厄運……」
一點紅冷冷地道:「甜兒姑娘別怕,大龍堂兄弟不會怕綠毛殭屍……」
甜兒苦笑道:「我爹的武功如何?你們都看過了,那七個綠毛怪物可比我爹強大多
了,當初,我爹的武功還是跟他們學的,大龍堂雖然都是江湖一時之選,但要和這些人
鬥下去,只怕佔不了多少便宜……」
風少東沉思道:「甜兒說的不錯。」
東方獨孤沉思道:「不行,我兄弟已中了毒,韓玉如果不交出解藥,我寧:可死在
這裡,決不會讓我兄弟成為行屍……」
甜兒黯然的道:「施浪的毒我會解,這裡的人我都給他們解了毒,不過你們還是要
盡速離開這裡,除了我爹那幾個兄弟之外,萬—西門少主也來,你們就更麻煩了。」
風少東恨聲道:「百勝客如果在這裡,老夫先找他拚命……」
這些人全是西門—雄將他們騙來這裡,服下了韓玉的毒藥才變成了行屍,現在其毒
—解,立刻激發起心中那股恨意。剎那間,殺聲震天,俱叱罵著西門—雄,甜兒心裡十
分難過,想不到父親居然和西門—雄一樣成了眾人之矢,她形似枯槁,精神體力俱已衰
竭,緩緩走到施浪身前,掏出一顆藥丸塞進施浪的嘴裡,甜兒的藥還真靈,服下藥後沒
多久施浪就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訝異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包鐵頭吼道:「還怎麼回事,我差點沒被你捏死……」
施浪誠懇的道:「兄弟,我真不知道……」
老包嘿嘿一笑道:「我又沒有怪你,緊張什麼?」
驀然一—遠處響起一聲慘叫,那驚悸的叫聲,頓時使甜兒變了顏色,不但甜兒臉變
了,連東方獨孤心裡都那麼一震,他只覺這聲音好熟悉好熟悉,彷彿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甜兒慘叫一聲道:「爹,你不能,你不能……」
東方獨孤沉聲道:「兄弟,照顧這裡,我去看看……」
他有如一縷輕煙,嘎地往慘聲之處撲去,幾個起落,遙見不遠處,—個滿頭滿臉的
綠毛漢子,瞪著—雙通紅的眼珠子正將一個女子捆綁著手腳掛在—棵樹上,東方獨孤心
弦一震,道:「黃玲一—」
不錯,樹幹上斜吊在半空的正是黃玲,綠毛漢子咧著嘴,伸著舌頭,望著躍來的東
方獨孤嘿嘿地道:「你是誰?」
黃玲在樹上滿面惶悚的叫道:「大掌櫃,別過來,他是個殭屍……」
東方獨孤哼了一聲道:「黃玲,別怕,這種怪物沒什麼可怕的……」
綠毛漢子呸地一聲道:「你如果是大龍堂的主,那我就等對人了,假如你不是,嘿
嘿,你立刻給我滾去找他來……」
東方獨孤沒料到這個滿身綠毛的東西能這般冷靜,而且神智也這樣清醒,他的心開
始涼了,甜兒說的不錯,韓玉的七兄弟雖然都服了藥,但,他們的心智和武功卻未曾絲
毫遞減,他眉頭一皺,道:「在下就是東方獨孤。」
綠毛漢子嘿嘿地道:「韓老大果然說的不錯。只要拿下那個丫頭,你—定會出現,
嘿嘿,大掌櫃,你是個狠角色,我韓大哥的一隻手被你砍下來,這筆血債,你知道該怎
麼還麼?」
東方獨孤不屑的道:「朋友,姓韓的藥物害人,已有太多江湖道上:朋友深受其害
,這種人死有餘辜,我不過是砍了他一隻手,如果再讓我碰上,嘿嘿,那只怕連命都沒
了……」
綠毛漢子大吼道:「胡說,我大哥是為了救世人……」
東方獨孤不屑的道:「立刻放了黃玲,否則,你就先躺下……」
綠毛漢子哈哈大笑道:「笑話,我桑巴豈是怕你的人,你也不打聽打聽姓桑的是何
種人物,在嶺南一帶認識姓巴的不多……」
嶺南第—位高手桑巴,居然是韓玉的兄弟,真想不到一個草坊間的郎中能結交這樣
的一個人物,韓玉果然是位不簡單的人物,他的確是有心……東方獨孤哦了一聲道:「
好呀,嶺南高手桑巴居然變成了綠毛殭屍,桑巴,我真為你悲哀,你如何做人……」
桑巴哈哈大笑道:「綠毛有什麼不好,告訴你,自從服了韓老大的藥後,我那滿身
的毛病全沒了,身體比起從前可強多了……」
東方獨孤哼聲道:「自我陶醉的東西。」
桑巴厲吼道:「大掌櫃,韓老的大手給你砍了,我是來替他找回場子的,黃玲在我
手裡,已經給掛上了,現在,你乖乖的給我伸出手來,讓我削了你的雙掌,否則,那個
女孩子就會活不成了。」
東方獨孤瞄了樹上的黃玲一眼,道:「你沒機會了,有我在這裡,你再也沒機會出
手,你應當曉得我的鐵牛角天下無敵,它絕對比你出手快……」
桑巴哈哈大笑道:「大掌櫃,你可真小看了桑巴,桑巴要殺黃玲決不會親自動手,
我只要看住你就夠了,瞧瞧樹上,那樹上還有我老弟桑槐,他的箭已瞄準了黃玲,你的
鐵牛角只要一動,那銳利的箭鏃就會穿透了那女娃兒的心口窩……」
東方獨孤手心裡滲出了汗珠,他只顧著樹上被掛的黃玲,卻沒注意到在另一棵樹上
正有個綠毛漢子蹲在枝丫上,一枝銳利的箭鏃已指向黃玲,黃玲臉色蒼白的望著對面的
漢子,滿面惶恐的一句話都沒說。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說,你有什麼條件?」
桑巴嘿嘿地道:「伸出手來,我也要砍下你的手……」
東方獨孤沉思道:「砍了我的手,你會放了黃玲麼?」
桑巴冷冷地道:「這你放心,韓老大只是要你的命,對那女娃兒不會怎麼樣,況且
,這女娃兒還是甜兒的好朋友……」
東方獨孤堅決的道:「好,你砍吧。」
為了黃玲,他沒有選擇,桑巴還算個人物,說出的話他不信也得信,他寧可斷了只
手也不能讓黃玲死在桑槐的箭鏃下,樹上的黃玲聞言卻肝腸寸斷,她寧可死也不能讓東
方獨孤斷了手臂.她知道東方獨孤只要失了一臂,背負的血海深仇將永無昭雪之日了。
黃玲顫聲道:「大掌櫃,千萬不可——」
東方獨孤慘笑道:「黃玲,我還有選擇麼?—條手哪比得上你的一條命,你放心,
斷條手只有稍微的不方便,人死了什麼都完了,只要能救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黃玲感動的道:「大掌櫃,你……」
東方獨孤伸出右手,道:「桑巴,這隻手給你……」
桑巴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條漢子,大掌櫃,我佩服你……」
話語未落,背後的一柄鬼頭刀已伸手拔了出來,在嘿地一聲中,那柄大刀帶著冷嘯
聲向東方獨孤手上劈來。
黃玲顫聲道:「不要,我願意死……」
在刀影閃顫下,桑巴的刀還真快,橫直的切下,在這千鈞—發之際,遠處響起數聲
厲叱,—道人影迅快的衝向切下的刀影裡。
那是甜兒,甜兒以身撞刀。
桑巴疾快的收刀,但,刀刃還是落在甜兒的身上,—蓬血影滿天飛濺,甜兒在慘叫
聲中叭地落地——東方獨孤的身子如疾矢般的拔起,鐵牛角已隨著那躍起的身子撲向半
空的黃玲,手裡還有那柄耀眼奪目的劍刃,桑槐尚未弄清楚怎麼—回事,鐵牛角已如奪
命的符令射穿在他的胸骨上,他手裡的箭鏃根本還沒有機會射出來,已從樹上筆直的摔
下來,跌在地上悶哼一聲,鮮血已如噴射般的流出來。
掛在半空的黃玲,只覺身子一輕,東方獨孤已削斷了繩索,抱著黃玲飄然的落了下
來。
這剎那間的變化太快了,桑巴人已愣在那裡,握著刀,拉著步,卻不知該怎麼辦,
眼看著自己砍錯了人,眼看著老弟桑槐濺血,這彷彿一場噩夢般那麼殘酷。
他顫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黃玲狂撲向甜兒,甜兒肩背上被刀砍的見了骨,那條血疤長有八九寸,兩邊的肉向
外翻著,黃玲手已沾上血,抱著甜兒,泣道:「甜兒,你這是何苦……」
甜兒那蒼白的臉色上綻露出一絲笑容,雖然她受傷很重很重,但,她卻有種永不後
悔的笑意,顫聲道:「玲姊,我活著比死痛苦,能兩眼一閉,還是我的福氣,你卻不能
死,你有大掌櫃,而我,永遠不會有人喜歡一個全身沒有四兩肉的女人……」
黃玲搖頭道:「甜兒,別胡說,你心地善良,只要……」
桑巴吼聲道:「甜兒,你……」
甜兒苦笑道:「桑叔叔,甜兒不怪你……」
桑巴厲聲道:「都是大龍堂惹的禍,大掌櫃,你讓我傷了韓老大的女兒,使我沒法
向韓玉交待,現在又殺了我兄弟,這筆血債是永難清了,來,納命過來。」
揚起了大刀向東方獨孤飛撲過來。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你找死。」
他尚未出手,遠處的一點紅長劍已猛地穿了過來,硬將綠毛桑巴的刀給攔了過去,
桑巴怒聲道:「你是誰?」
一點紅長劍如閃,冷笑道:「你祖宗—點紅老爺爺……」
桑巴可是識貨的很,一點紅那幻化詭秘的劍法頓時將他逼得連著退了七八步,他心
裡悚然—震,想不到今日所遇個個都是那麼狠厲的高手,他在嶺南—向很自負,卻沒想
到所見之人,個個都比自己高明,氣的他吼聲不斷,長刀連番劈去。
黃玲急聲道:「甜兒,你要振作,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
甜兒氣若游絲,顫聲道:「別管我了,我爹快來了。」
她對自己的父親相當瞭解,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果然,韓玉坐在—頂轎子上,
由四個黑衣漢子抬著,浩浩蕩蕩的朝這裡奔來。
東方獨孤瞄了一眼,當機立斷的:「兄弟,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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