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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 死 錘

                   【三、各懷心腹事】
    
      展履塵接口道:「當然,浪雲的見解也有道理,其實現在談論到如何對付『鐵 
    家寨』還為時過早,有些變化,不是我們此刻所可以料及的,到時候,相機而為吧 
    ……」 
     
      田壽長嘿嘿笑道:「只要我與澹台又離朝上了面,我倒要問問這個老小子,他 
    懂不懂一女不嫁二夫的道理?姓鐵的到時來迎娶,他到哪裡再找女兒出來應付?弄 
    得我們橫了心,便逼著叫老澹台自己上花轎!」 
     
      展履塵笑罵道:「胡鬧——」 
     
      這時,衛浪雲輕輕的問:「大叔,二叔,二位老人家以為,什麼時候行動比較 
    合適?」 
     
      展履塵道;「你是真要跟去?」 
     
      點點頭,衛浪雲苦笑道:「若是不去,大叔我心不安。」 
     
      田壽長:「這一點我們自能體諒,但是你的身子……」 
     
      衛浪雲忙道:「二叔放心,我還能支撐……」 
     
      端詳了衛浪雲一陣,田壽長道:「我看你孱弱得很,你可要搞清楚,這是去玩 
    命的事,如果你現在不好好把傷勢調治痊癒,留了病根在身上,將來可有你消受的 
    了……」 
     
      衛浪雲拗執的道:「二叔,我自己曉得沒有關係,我必須要去——」 
     
      歎了口氣,田壽長喃喃的道:「老婆居然比命更重要?唉,實在搞不清你們少 
    男少女的這套魔法……」 
     
      展履塵呵呵笑道:「老三,那是因為你不識愛的精美,未嘗愛的滋味……」 
     
      田壽長「嗤」了一聲:「莫非你就是過來人啦?」 
     
      展履塵得意的道:「當然,在我年輕的時候……」 
     
      雙手速擺,田壽長頭痛似的道:「結結了別再提了,你這檔陳年八古的往事, 
    我都能倒背如流,每次話題轉到這裡,你全要來上這麼一段——你那位表妹和你花 
    前月下,山盟海誓的昔往,對不對?乖乖,你自己不覺,我連耳朵裡都聽得起了老 
    繭……」 
     
      屜履塵安之若素的道:「難道說還不算我也經歷過男女相愛的美妙時光?我— 
    —」 
     
      田壽長嘲笑:「快別再說了,你那表妹如今早已不知成了人家哪一個老婆,只 
    怕業已兒孫繞膝啦,虧你還津津有味的當件光彩事來誇耀,哦呸,簡直把肉麻當有 
    趣!」 
     
      展履塵面不改色的道:「你有點心理不太正常,但我原諒你是未曾被愛滋潤過 
    所使然,或許,你也是下意識的嫉妒,看到每一雙恩愛的情侶與夫妻,都會不自覺 
    的怨恨,甚至吃醋!」 
     
      一下子跳了起來,田壽長慘叫:「什麼?!我不正常?我。我,嫉妒,我吃醋 
    ?這可真是新鮮事兒,活了這大把年歲,還是頭一遭聽到人家這麼批評我,他娘的 
    ,完全一派胡言。你這老鬼存心是在強姦我的人格!」 
     
      不待展履塵回答,門外,楊宗與段凡已經扶著舒滄走了進來,方才艱辛的踏入 
    門檻,舒滄已愕然問:「老猴子,誰——強姦你的什麼啦?」 
     
      田壽長尷尬的打了個哈哈忙道:「沒什麼,我正在和展老鬼抬槓,這老小子。 
    年紀越大越不是東西!」 
     
      展履塵發覺舒滄神色有些疲倦,而楊宗和段凡的身上更是血跡斑斑,模樣亦是 
    一般的乏累,於是,他知道「花子幫」的己為他們同伴報過仇了。 
     
      各人落坐之後,田壽長低聲問:「『三羊山』那幾位朋友,解決啦?」 
     
      點點頭,舒滄有些兒沉痛的道:「楊宗和段凡親自動手,唉,冤冤相報,也算 
    人間慘事,但又有什麼兩全的法子?」 
     
      田壽長搓搓手,道:「沒什麼麻煩吧?」 
     
      舒滄道:「沒有,鮑子言和官晴還算夠種,挨刀剜的時候都表現硬骨頭,那女 
    的也咬得下牙,三個人全挺到斷了氣……」 
     
      展履塵道:「屍首埋了!」 
     
      舒滄頷首道:「剛才已抬出去了。」 
     
      說到這裡,他又轉向衛浪云:「我們已盡量給了『三羊山』那兩男一女個痛快 
    ,沒叫他們受多少罪,浪雲,從頭到尾,時間很短便過去了。」 
     
      衛浪雲幽幽一笑,道:「大伯仁慈——我也知道大伯事出無奈……」 
     
      苦笑一聲,舒滄又問展履塵:「島主,我們何時進兵『六順樓』!」 
     
      展履塵道:「我想再過七八天,大家好好把精神氣力養息過來,然後行動;舒 
    兄。你就不必勞駕了吧?」 
     
      舒滄急道:「不,島主,我是一定要去……」 
     
      田壽長道:「娘的,這也是個,『槓子頭』,越老越硬!」 
     
      展履塵和婉的道:「舒兄腿傷太重,怕到時不能痊癒。」 
     
      舒滄趕忙道:「不關緊,不關緊,我擔保可以行動,就算再退一萬步說,屆時 
    如我仍尚施展不便,親眼在場看著也高興……」 
     
      田壽長道:「老花子,那可不是去瞧連台戲,弄不好,『六休順樓』的人趁空 
    摘了你另一條腿去也未可定。」 
     
      哼了哼,舒滄道:「那就算我自找,我認倒霉,也連累不了你!」 
     
      田壽長道:「娘的,說著說著就不說些人樣的話了!」 
     
      舒滄冒火道:「是你先放的猛屁!」 
     
      田壽長叫道:「咦?你他娘給了鼻子長了臉,對著我張牙舞爪起來啦!」 
     
      舒滄「呸」了一聲:「給我規矩坐著,耍猴子是我本行,你這頭老毛猴舞弄起 
    來更為省事怎麼著?想嚇唬你哪個爹!」 
     
      田壽長怒道:「遲早有一天,花子頭,我田某人會叫你求饒!」 
     
      舒滄肥臉一繃,道:「到了那一天,你再說不晚。」 
     
      田壽長悻悻的道:「娘的。你們全像吃了『齊心丸』啦,就專門和我作對!」 
     
      沒有再理他,舒滄朝著展履塵道:「島主,古獨航古總掌旗的傷勢很重,恐怕 
    他得要在這裡多休息一個時期了,包不同雖然已脫離險境。卻仍不能在短時間內恢 
    復正常,我們如今乃是急須用人之際,因此。只要能動能走的,全該派上用場,若 
    愣要逼著人投閒散置,非但浪費人力,那些急想施展的夥計他們也心裡彆扭,可不 
    是?」 
     
      展履塵笑道:「不錯,舒兄屆時偕行便了。」 
     
      呵呵一笑,舒滄拱手道:「多謝多謝,我要的就是島主這一句話。」 
     
      展履塵又望著衛浪雲道:「孩子,你上去歇著吧,今晚上你也夠累了。」 
     
      衛浪雲低啞的道:「大叔,我覺得精神挺好。」 
     
      舒滄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浪雲,我們原來都肯定冰心那丫頭是堅貞不變 
    的,如今證明了她比我們所想像中的更要好,不但你高興,我們也和你一樣的欣慰 
    呢……」 
     
      衛浪雲開朗的道:「大伯自始至終你就支持我的信念,可見大伯看人論事是如 
    何精確深入,大伯的見解,又是如何明正獨到……」 
     
      受用十分的咧嘴笑個不停,舒滄連連頷首:「好孩子,好孩子——」 
     
      田壽長暗咕噥:「小馬屁精………」 
     
      展履塵笑道:「現在好了,滿天陰鬱一掃而空,心頭的疑雲被祛除之後,就只 
    等著圈上『六順樓』,設法與那媳婦見面啦;其實,還沒見著她以前,我已知道她 
    是一個如何嫻淑端莊,溫文秀雅的女孩子……」 
     
      舒滄忙道:「可不是,島主,只要你一見到冰心那娃娃,包管又疼又愛。大大 
    嘉許浪雲的眼光,那孩子呀,不但長得標緻,知書達禮,尤其溫馴柔婉,伶俐乖巧 
    。嘖。端的是好…」 
     
      天色不早,但大家興致都好,心情也舒暢,就在客堂裡,以冰心為話題扯了開 
    來,你誇一句,他讚一聲。衛浪雲不禁眉開眼笑,非但倦困全忘,更且飄飄然了… 
    …」 
     
      經過了七八天的悉心調治,衛浪雲身上的創傷已大有起色,雖尚仍未痊癒如常 
    ,傷勢卻都已合了口,勉強移動得了。 
     
      舒滄的腿傷好得亦快,如今不須要人扶持,他依仗著自家那只「鐵竹棍」歪歪 
    斜斜,也照樣能以走得。 
     
      「翠竹軒」這裡,留下了「黑鯨門」的全部人馬,由「黑鯨門」首座「大劈刀 
    」修子雄負責防衛傷者與防守基地之任務,其餘的勿回島勇士們,在展履塵親率之 
    下,急速行軍,目標直指皖境之「六順樓」。 
     
      「勿回島」的騎隊共分四批,由「九旭門」在前開道,「長風門」跟進,展履 
    塵、田壽長、衛浪雲、舒滄、楊宗、段凡、樊翼升、卜興等偕同「千濤門」的人馬 
    為第三撥,押後者,則為「青沙門」他們四百多騎形成單列前進,每門隊伍,相距 
    一里,首尾遙接,互為呼應,卻專挑捷徑便道奔馳。 
     
      第四天,「石弓山」業已在望。 
     
      當「勿回島」的大軍距離「六順樓」尚有二三里遠的時候,他們的人馬正站著 
    一道山脊側住前挺進,只要通過山脊,上了前面那片地形起狀綿長的斜坡、就可以 
    望見,「石弓山」山下的「六順樓」了。 
     
      就在這時候,在前面開道的「九旭門」騎隊突然停止行動,派在大隊之前踩探 
    的兩乘偵騎自山坡之上飛奔而回,兩騎在「九旭門」隊伍之前略—停頓,直向「長 
    風門」後面不遠的「千濤門」列隊處弛來。 
     
      四批騎隊一段一段的廷展向高處,因此前後距離雖有四里之遠,卻皆可仰俯目 
    視,十分清楚,前面的隊伍一停,後頭自也跟著停住,那兩騎一路回奔,隔著老遠 
    已能看見。 
     
      展履塵在鞍上微微皺眉,沉聲道,「探馬回奔,必有重大消息來報。」 
     
      田壽長瞇著眼道:「就快看到了『六順樓』啦;這一突然停頓,只恐踩路的孩 
    兒們發現了什麼扎眼的事物!」 
     
      一側,馬上的舒滄道:「別是出了什麼紕漏吧?」 
     
      田壽長道:「有什麼紕漏好出?」 
     
      舒滄低聲道:「恐怕是咱們的行動露了眼,叫『六順樓』得到風聲了,說不定 
    ,前面山坡的那一邊,『六順樓』的人馬也已排開陣勢,等著廝殺啦……」 
     
      嘿嘿一笑,田壽長道:「如果真如你說。敢情好,彼此全不用再顧慮了。乾脆 
    拚個血濺屍橫吧,這樣更利落!」 
     
      皮鞍上特別加厚了軟綿的襯墊,衛浪雲的坐騎便在舒滄之後,他聞言之下,趕 
    緊道:「我想不會的,—路而來,我們行蹤隱秘,更皆走山徑捷道,『六順樓』怎 
    會探悉我們的動態?況且,『六順樓』如今防備空虛,人手不足,他們又不知道目 
    前派來攻擊我們的那支人馬勝負如何,是凶是吉?在這種情勢之下,他們忐忑憂心 
    乃可預料力求自保猶且不及,豈會再行分遣大批屬下四出偵查?這不大可能……」 
     
      田壽長笑道:「你可別說得太肯定,前面—定是發現了什麼事情不對,他們才 
    會突然停止行進,老厲沒有暈頭,無緣無故他會停了下來?這個地方對我們不大有 
    利。要是出現敵人,我們正好是仰攻的架勢,老厲自然看得清楚,因此,除非有了 
    特別變化,老厲不會冒失,把騎隊擺在此地……」 
     
      很快的,兩乘飛騎已經來到近前,馬上兩名身著「黑浪衣」的「勿回島」弟兄 
    立時一齊翻溶落地,氣喘吁吁之中,由那個青臉大漢急促的開了口:「啟稟島主… 
    …翻越山坡,即可看見『六順樓』的全貌,可是,出了奇事啦,『六順樓』外,居 
    然刀光劍影,殺喊不絕,遠遠望去,似是有大批人馬正在圍攻『六順樓』,情況彷 
    彿十分慘烈……」 
     
      這一稟報,非但大大出了展履塵意料之外,其他各人也沒有不面面相觀,怔忡 
    愕然的,他們誰也想像不到。竟會有這麼一個意外場面出現! 
     
      愣了一下之後,田壽長急問:「你可看清楚了?」 
     
      青臉大漢躬身道:「回二爺的話----絕不會錯,那些圍攻『六順樓』的人 
    約有五六百名之多;他團團包圍,輪翻攻撲,我們還發覺他們使用雲梯與鉤爪繩網 
    等物意圖強行攀攻,但是,『六順樓』那邊抵抗也似相當頑強,雙方火並乘劇,看 
    樣子,進攻者一時還無法得逞,但情形似對『六順樓』不利……」 
     
      另一個紅臉探子抹了把汗,也補充道:「稟告二爺,在『六順樓』前面那片林 
    子內外,我們還看見了一些帳幕尖頂現露的相當不少,不知是否為攻擊者所有……」 
     
      展履塵沉吟道:「還有些帳幕在林子裡,如此說來,他們的攻擊並非第一次? 
    莫非,這些人早就來到這裡將『六順樓』圍困住啦?」 
     
      舒滄吶吶得道:「很有可能……但,會是哪一路的人馬呢?」 
     
      青臉大漢忙道:「因為我們恐怕暴露形跡,所以不敢太過接近,不過,遠遠看 
    去,那些圍攻者似是全部穿著紫袍……」 
     
      「啊哈」叫了一聲,田壽長脫口道:「『紫凌宮』!」 
     
      舒滄一拍大腦門子:「對了,『紫凌宮』,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田壽長哧哧一笑,「只有『紫凌宮』的人是穿紫袍;娘的,這一下要好,『狗 
    咬狗一嘴毛』,教他們火並去,我們樂得『隔山觀虎鬥』!」 
     
      舒滄道:「鳳嘯松這老白臉倒會挑時機,撿便宜,端在我們重創『六順樓』之 
    後的節骨眼下乘虛而入,奶奶的這不成了打落水狗啦?」 
     
      田壽長幸災樂禍的道:「叫他們打去,最好打到雙方都精疲力竭,傷亡殪淨了 
    ,我們再出面收拾殘局,不管他們是哪個窩,哪個洞的,全捆將起來?然後,大勢 
    已定,江山一統,我們兵不刃血,便穩坐這盟主寶位了,呵呵呵……」 
     
      展履塵考慮著道:「這樣,合適麼?」 
     
      田壽長眼珠一翻,道:「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合適;老鬼,眼前的局勢變化,正 
    是最利於我們的發展,『六順樓』本該遭到我們報復,但為了水冰心丫頭的關係, 
    我們又投鼠忌器,難以主動進兵,便是圍而脅之吧,也不敢擔保老譫台會妥協,如 
    今正好,這個難題叫『紫凌宮』的鳳嘯松替我們解決了。他們打『六順樓』』,一 
    則間接為我們出氣洩怨,再則由他們本身與『六順樓』的力量也相對抵消,待到這 
    兩撥敵人全自相殘殺的差不多了,我們再來個『漁翁得利』,半途殺出,通通一網 
    成殲!」 
     
      舒滄笑道:「嗯,這個法子不錯,我們反正要去對付『紫凌宮』,由『六順樓 
    』先擋一陣,挫挫『紫凌宮』的銳氣,煞煞他們的威風,把『紫凌宮』的力量削弱 
    幾分,對我們來說,百益無害……」 
     
      一拍手,田壽長笑道:「花子頭,你他娘總算開竅了!」 
     
      這時——
     
      衛浪雲幽幽的開口道:「二叔,這樣不好……」 
     
      怔了怔,田壽長道:「這又什麼不好?」 
     
      衛浪雲苦澀的道:『如果,『紫凌宮』與『六順樓』玉石俱焚?」 
     
      田壽長道:「固所願也!」 
     
      搖搖頭,衛浪雲道:「那水冰心又該如何傷痛?」 
     
      連連點頭,舒滄道:「對了,浪雲的顧慮有理……」 
     
      衛浪雲又沉重的道:「我們曾一再表示。希望與『六順樓』澹台又離化干戈為 
    玉帛,希望能由冤家變成親家,我們多次聲明,只要澹台又離肯予妥協,我們便原 
    諒他的過失,恕宥他的罪衍,總之,我們有過承諾----有過『六順樓』握手言 
    和的承諾!」 
     
      田壽長怒道:「這樣做我們也沒有違反我們的承諾,攻擊『六順樓』的是『紫 
    凌宮』而不是『勿回島』,我們不負責任!」 
     
      苦聲一笑。衛浪雲道:「但是,若我們見危不救,袖手一旁。豈是化干戈為玉 
    帛的態度?又豈是變冤家為親家的手段?如此一來,勢必越增怨恨,誤會更深,而 
    我與冰心,也就無以對自己的良心有所交待了……」 
     
      田壽長冒火道:「你不要硬把責任朝自己身上推,『紫凌宮』鳳嘯松揮兵攻撲 
    『六順樓』,只是他們之間的事,也是他們之間的一筆濫帳,我們不用管,也管不 
    著,我們不動手,就擔不上干係………」 
     
      衛浪雲沙啞的道:「二叔,但澹台又離不會這麼想,他必定將怨恨我們這隔岸 
    觀火的行為,他會認定我們是存心等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坐收漁利……」 
     
      田壽長暴烈的道:「你說,你想怎麼辦?」 
     
      舐舐唇。衛浪雲道:「二叔,我想我們可借此機會表示我們『以德報怨』的風 
    範與度量。進而以行為顯露我們化敵為友的誠意,我們幫助『六順樓』打擊『紫凌 
    宮』,一來可以減少本身的損傷,再來也挽救『六順樓』於潰亡,有水冰心在其中 
    的淵源,加上我們的美德,而人非木石,總該有情,譫台又離便再固執,也不會恩 
    將仇報,翻臉揮戈吧?我與冰心,處在中間也就坦蕩多了……」 
     
      舒滄頗為贊同的道:「不錯,不錯,浪雲的主意很好……」 
     
      瞪了舒滄一眼,田壽長道:「花子頭,你怎麼老是顛三倒四,翻來覆去?你到 
    底是他娘信服哪一個的主張?」 
     
      舒滄有些尷尬的道:「這——本來你講得頗有道理,但方纔浪雲一說,我又覺 
    得他的看法更要深上一層,高明得多!」 
     
      田壽長重重的道:「高明個屁!」 
     
      微微一笑,展履塵道:「老三,浪雲的意見的確比較合適,如果沒有水丫頭的 
    這層關係,我們自然可以打落水狗或坐收漁人之利,但有了水丫頭夾在裡面,我們 
    就不能這麼做了,否則,怨恨必將越結越深,『六順樓』與『勿回島』的糾葛也就 
    永遠也化不開了……」 
     
      田壽長惡狠狠的道:「化不開又得如何?澹台老鬼還能啃了鳥去?」 
     
      展履塵道:「像你這樣說話,豈是析事論計的態度?你完全是在逞匹夫之勇!」 
     
      舒滄立道:「島主說得是,我反對老毛猴的謬見!」 
     
      田壽長咆哮道:「你們休要在這裡亂出騷主意,我問你們,如果我們拚了老命 
    幫著『六順樓』打退了『紫凌宮』,澹台又離仍然不領情,拉下臉來再對我們幹上 
    ,那時該怎麼辦?」 
     
      舒滄忙道:「這個,只怕不會吧?」 
     
      哼了哼,田壽長道:「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呢?到時你就跪下來叫爹?」 
     
      「呸」了—聲;,舒滄怒道:「老漢是這等貨色麼?」 
     
      展履塵平靜的道:「老三,你的推斷亦並非毫無可能,但我們總須試上一試, 
    你若不試,怎知澹台又離的反應如何?況且。幫著他渡此危難,定要較之隔岸觀火 
    或坐收漁利的行為更容易得到老澹台的好感是不是?」 
     
      一時語塞。田壽長咬牙無語。 
     
      衛浪雲急道:「大叔,我們就這麼決定吧?」 
     
      田壽長又突然火暴的搶著道:「娘的,我就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對『六順樓 
    』一再容讓,屢次求全?澹台又離是什麼東西?『勿回島』這就能把他『六順樓』 
    踹成個破窯!」 
     
      呵呵大笑,舒滄道:「你是喝了你他奶奶的迷糊湯了,老小子?為什麼?為來 
    為去,還不是全為了要使浪雲和水冰心能夠做一對長久夫妻?」 
     
      展履塵道:「老三,你平時口口聲聲,要替浪雲設想,一再強調要維護他小兩 
    口白頭偕老,難道說,你就是用這種方法來表現的?如果照你的意思去做,澹台又 
    離不想生啖了我們才怪,自己說,這些是『化干戈為玉帛』的好法子麼?」 
     
      衛浪雲嚅嚅著道:「二叔,求你老開恩——」 
     
      田壽長用力捻下一根鬍子,狠恨的道:「娘的……」 
     
      知道田壽長的脾氣,展履塵曉得他這位把弟,只要遇事不再拿言語,便表示同 
    意了—————縱然是心裡並不舒服。 
     
      衛浪雲趕緊道:「多謝二叔。」 
     
      田壽長沒好氣的道:「算了,就為了你這小猴崽子,不知叫我忍了多少氣,受 
    了多少屈。換了個人,我早去他娘的,老子決不憑白拿熱臉孔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 
     
      展履塵擺擺手,若有所恩的道:「對了,老三,你別吆喝,有件事可不能不事 
    先防著——」 
     
      田壽長道:「什麼卵事?」 
     
      展履塵道:「『紫凌宮』手上還握著『蠍子』的俘虜,這也等於是人質,如果 
    我們協同『六順樓』打敗了他們,鳳嘯松會不會惱恨之下去虐殺這些『蠍子』的俘 
    虜?」 
     
      田壽長沉默了一下,終於頷首道:「很有可能。」 
     
      舒滄急道:「可不是,但我們又不能按兵不動,唉,左也難,右也難,可真把 
    人難死了……」 
     
      衛浪雲的神色不禁晦暗下來,是的,這一層利害關係卻不能不慎加考慮;「勿 
    回島」的人馬若是幫同「六順樓」夾擊「紫凌宮」,「紫凌宮」那一腔怨恨必然大 
    部分傾瀉向「勿回島」身上,若是「紫凌宮」再弄個丟盔曳甲,大敗而回,誰敢擔 
    保他們不毒腿橫生,拿著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蠍子」俘虜下其毒手,以求洩恨? 
     
      搓著手,田壽長道:「娘的,這可真叫人傷腦筋了!」 
     
      舒滄也喃喃的道:「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竟然哪一邊也沾不得呢… 
    …」 
     
      展履塵苦笑道:「我們萬不能因為要與『六順樓』妥協的目的而犧牲掉『蠍子 
    』仍陷敵手中的兄弟,這是從哪一面都說不過去的!」 
     
      衛浪雲咬牙道:「當然,大叔,我們絕不可拿那些淪為敵囚的『蠍子』弟兄性 
    命做任何交換,侄兒便是豁上了自己,也斷不肯牽累他們!」 
     
      田壽長沉沉的道:「這是一個根本不用考慮的問題;我們需要籌思的,卻是怎 
    生來個兩全其美——」 
     
      舒滄道:「又是,『兩全其美』這一次,我看就難得『兩全』。更不易『其美 
    』了……」 
     
      田壽長冷冷的道:「你懂個鳥?」 
     
      衛浪雲吸了口氣,道:「大叔。我們有人質在『紫凌宮』手裡,攻撲『紫凌宮 
    』,則極易引起他們對那些人質的惡毒報復。固然我們有心要與『六順樓』結好, 
    我們也有心幫『六順樓』拒敵,但為了失陷於『紫凌官』的『蠍子』弟兄們,我們 
    也只好忍痛按兵不動,我們不能以他們的生命做代價來換取『六順摟』的諒解同妥 
    協,即使我和冰心的事不行——」 
     
      皺著雙眉,展履塵道:「先別急,浪雲,讓我們再想想看,說不定仍有兩全的 
    法子……」 
     
      突然——
     
      田壽長一拍手,道:「有了!」 
     
      大家的眼睛全都一亮,齊齊注視著田壽長那張老毛臉,這位「百竅心君」乾咳 
    一聲,低低的道:「老鬼,我們還是如法泡製………」 
     
      舒滄迫不及待的問:「快說,怎麼個如法泡製?」 
     
      橫了舒滄一眼,田壽長道:「急什麼?我這不正在說?我們自然來個『雙管齊 
    下』,藉以達到『兩全其美』的目的,只是在戰陣的演變與人馬的調配上要費點心 
    思——我們這就派上一門的人馬,兼程趕往『紫凌宮』的老巢,打他們一個內部空 
    虛,措手不及,在奇兵突破的情況下掩救出『蠍子』的俘虜!」 
     
      展履塵聞言大笑:「好,果然好!」 
     
      田壽長又道:「我們這邊盡量將攻擊時間押後,前往『紫凌宮』的人馬須加速 
    趕,把雙方距離拉長,並遲滯這邊,『紫凌官』所屬的行動,只要有上半天的空隙 
    ,我們的計劃便可成功!」 
     
      展覆塵道:「不錯,就這麼辦!」 
     
      舒滄道:「老猴子,真有你的!」 
     
      昂頭。田壽長道:「『少拍老子馬屁!」 
     
      舒滄正待頂回一槍,衛浪雲已急道:「二叔,此計甚妙,但二叔可已決定派哪 
    —門的人可擔當這個任務?」 
     
      田壽長道:「當然是要派遣膽識,機智,實力都居五門之長的—門前去;這樁 
    事情異常重要,只許成功,不准失敗,萬一搞砸了,可就大大不妙啦……」 
     
      衛浪雲道:「九旭門?」 
     
      點點頭,田壽長道:「是的,只有派『九旭門』的人去辦這件事最合宜,無論 
    在哪—方面說,『九旭門』皆是五門之首,頂兒尖的!」 
     
      展履塵同意道:「好,就是他們,我對厲寒的能耐也信得過!」 
     
      田壽長道;「那麼,我親往前隊面諭厲寒——」 
     
      展履塵道:「回程叫他們在哪裡會合?」 
     
      想了想,田壽長道:「距離,『六順樓』南面二十多里有處叫『龍背崗』的黃 
    土崗子,就叫他們回程的時候在『龍背崗』候令吧!」 
     
      舒滄不解的道:「為什麼不叫他們直接回到『六順樓』來呢?那時我們應該已 
    與澹台又離誤會冰釋了呀……」 
     
      田壽長冷然道:「萬一到時候誤會沒有冰釋呢?」 
     
      呆了呆,舒滄道:「這……」 
     
      嘿嘿一笑,田壽長趾高氣揚的道:「花子頭,你只能配拿著打拘棒唱『蓮花落 
    』,你還懂得什麼玩意?娘的,哪有行事運籌不留條後路的?要照你這豬腦子的想 
    法,我們都別再跑江湖了,乾脆自己挖個大坑跳進去拉倒!」 
     
      臉紅脖子粗,舒滄叫道:「你他奶奶就生了一張鳥嘴----」 
     
      展履塵忙道:「快去吧,老三,記得交待厲寒小心行事,速戰速決!」 
     
      揚鞭抖了抖,田壽長飛騎奔出,展履塵向那兩名探子一揮手:「再踩!」 
     
      於是,兩名斥堠躍身上馬,緊跟在田壽長後面奔去。 
     
      不多久,但見列隊坡上的「丸旭門」人馬立時移動,他們向橫掉轉,全隊開拔 
    。沿著大坡下面的凹窪地勢迅速離開。 
     
      「九旭門」的人馬一走,後面「長風門」的大隊隨即接補上去,這邊,「千濤 
    門」的騎隊與後頭,「青鯊門」的隊伍也就挪進了一大段路了。』 
     
      「千濤門」後隊的「玉面屠夫」呂迎風策騎趕上,他迷恫的向展履塵道:「島 
    主,有什麼不對麼?怎的『九旭門』的弟兄離開大隊他去了?」 
     
      晨履塵匆匆將方纔所做決決定說了一遍,呂迎風一臉急切不服的表情:「島主 
    ,其實前往奇襲『紫凌宮』,搶救『蠍子』被俘弟兄的事,島主該叫我去才更合適 
    ,我包管幹得漂漂亮亮,完完滿滿的轉回來……」 
     
      展履塵笑道:「你就是這麼付好大喜功的德性,什麼人也及不上你那幾下子; 
    迎風,厲首座只在這上面就比你沉練穩當得多!」 
     
      呂迎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是說比厲老大強。島主,我是指厲老大如今 
    的任務我也幹得了,殺雞何必要用牛刀?」 
     
      衛浪雲平靜的道:「呂首座,這裡的事才更須要借重你呢,等一歇行動之際, 
    你跟著我進退!」 
     
      呂迎風忙道:「是,但憑少主調遣!」 
     
      展履塵道:「你唯一的職責是保護少主的安全,迎風,少主現下舊創末愈,千 
    萬再受不得顛震折騰——」 
     
      呂迎風恭謹的道:「島主釋念,我會以生命來維護少主……」 
     
      手搭涼棚,遙望山坡那邊的舒滄突然道:「咦!怎麼前隊那邊有一面黃旗在上 
    下揮動?」 
     
      聞聲注視,展履塵笑道:「那是旗號通信——田老三在叫我們上去。」 
     
      於是,展履塵立即率同衛浪雲、舒滄、楊宗、段凡、樊翼升、卜興等人驅馬奔 
    往前面山坡的半腰。 
     
      田壽長策騎迎來,低促的道:「『六順樓』那邊的戰事業已停了,但卻只像是 
    一段間歇,而我想定還有下一場火並連上……」 
     
      展履塵問:「『紫凌宮』沒佔著便宜吧?」 
     
      田壽長道:「好像雙方全沒佔著什麼便宜,方纔我上坡頂俯瞰了一會,兩邊似 
    是傷亡都重,『紫凌宮』的人馬退了下來,顯然是在歇息整頓,準備再接再勵的攻 
    撲,也或者是重新檢討戰法,分配人手;遠遠看去,亦能看出屍橫遍野,情況慘烈 
    ……」 
     
      舒滄接口道:「我們現在動手麼?」 
     
      展履塵道:「再等—會。」 
     
      衛浪雲低聲道:「大叔,我們也到坡頂看一看吧?」 
     
      點點頭,展履塵道:「好,但大家都小心點。別露了形跡。」 
     
      在這橫展拱起的坡頂上,他們找著一叢雜樹掩隱著身形,從坡頂他們位置朝下 
    望,可以瞧見前面矗立渾壯的『石弓山』下,緊連著一片插天峭壁,有一塊石鼓形 
    的地基突起,就在好塊方圓廣闊的石鼓形地基中,建築著六幢宏偉堅固的巨大樓台 
    ,圍繞著這六幢樓台的,是一圈高有三丈的青石厚牆,遙遙眺視,那圈青石厚牆上 
    似尚挖有箭道,築有堡垛,儼然有著城牆門樓的威勢,而整個「六順樓」看上去便 
    是一座防守堅強,固若鐵壁金湯的城壘。 
     
      這座城堡也似的「六順樓」,它的基石業已高出地面丈許,再加上三丈高的青 
    石圍牆,仰距便有四丈左右,外面的人惹想攻打進去,必須由下往上攻撲,地勢上 
    先已不利,而「六順樓」的石牆頂上,有箭道,堡樓,點線相連,密、密呼應,守 
    兵隱伏在那裡以箭矢強弩或彈石擂木拒敵,則攻撲者就更難得逞了,這個地方,是 
    個易守不易攻的所在。 
     
      「六順樓」前不遠,果然有一大片青郁樹林,林子里外,隱約可見散佈著許多 
    帳暮,粗略一數,也有兩百個,篷尖扯繩,越形密麻。 
     
      此刻,一群一群身著紫色戰袍的殺手們或立或坐的圍簇在樹林左近,陽光映照 
    ,時見刀鋒寒芒,閃閃反射,而「六順樓」四周。則遣屍分佈。橫豎狼藉,怕有一 
    兩百具之多! 
     
      不錯,戰事也已停頓了。 
     
      但是,誰也看得出這只是暫時性的,人們都會意識到,一場,或者許多場更慘 
    烈、更殘暴的血戰仍繼續展開,仍將連貫下去,一直到某一邊徹底崩潰之後……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平靜。 
     
      死寂裡散發著那種僵窒的,冷酷的,瘋狂又火辣的氣息…… 
     
      用不著多久,雙方的拚鬥必然會重新掀起,然後,再停頓,再歇息,再開始攻 
    撲,這是一連串可怕的惡性循環! 
     
      尚不知道在這繼續的交刃中,哪一邊的損失輕,哪—邊的損失重,也不清楚彼 
    此間是否會有堅持到底的不屈鬥志? 
     
      在那枝葉濃密的雜樹叢間隙之後,田壽長低咳了一聲,道:「看樣子,—半時 
    還打不起來。」 
     
      展履塵道:「希望時間拖鎝越久越好、我們在這邊動手動得晚。『九旭門』的 
    人馬就越有充裕的空間可資運用!」 
     
      舒滄道:「這一會,大約他們也已奔出幾十里遠了!」 
     
      吁了口氣,展履塵道:「但隔著『子午嶺』的『紫凌宮』還路長呢……」 
     
      田壽長接腔道:「拖得一時是一時,等他們再度展開攻擊,等我們動了手,再 
    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們再撤逃整頓,再回轉『紫凌宮』老巢,這中間會有許多耽擱 
    ,厲寒及他的手下們只要行動快,盡有時間在這群敗兵回頭之前逸走!」 
     
      舒滄笑呵呵的道:「眼前的情景,真合了那兩句話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田壽長一撇唇道:「等一會,大家一交了鋒;樂子就更大了,看你那時還笑不 
    笑得出來!」 
     
      舒滄火道:「咦?老漢笑也不能笑了,你他奶奶是看我不順眼還是怎的?老漢 
    笑一笑莫非還能勾引了你的老婆?」 
     
      嗤之以鼻,田壽長道:「我若真有老婆,憑你這個熊樣也勾引得去?別他娘臭 
    美了!」 
     
      舒滄傲然道:「我比你俊得多。」 
     
      田壽長不周的道:「你比我俊得多?你比我肥得多是真的,又不能當豬賣,人 
    同人較高下作興亮那一身福肉的呀?我操!」 
     
      舒滄氣虎虎的道:「老漢可是福相,不似你,大馬猴一隻,鳥操人不像!」 
     
      大吼一聲,田壽長道:「你敢罵我?」 
     
      嘿嘿笑了,舒滄道:「怎麼樣?你啃了我的鳥啦?」 
     
      —揮手,展履塵不耐的道:「你兩個怎麼返老還童了?什麼節骨眼下,居然尚 
    有興致鬥嘴抬槓?現在首要之急,是趕緊議定用兵之策——」 
     
      田壽長大刺刺的道:「我早有計劃了。」 
     
      展履塵忙道:「那就快說,還賣什麼關子?」 
     
      捻了捻臉上粗重的汗毛,田壽長懶洋洋的道:「什麼風向呀?」 
     
      望了望樹梢擺動的方向,展履塵道:「東南風……」 
     
      慢條斯理「嗯」了一聲,田壽長道:「風向很合適正好可以吹到『六顧樓』頭 
    頂……」 
     
      舒滄急吼吼的道:「你他奶奶問風向做什?莫不成想乘風過去?」 
     
      猛然將眼瞪大,田壽長故裝—副驚異之色:「哇呀……呀,花子頭,你幾時又 
    變成未卜先知的鐵口半仙?居然,一猜便中,了不起了不起……」 
     
      舒滄迷茫的道:「我,我猜中了什麼啦?」 
     
      田壽長一伸大拇指,皮笑肉不動的道:「你竟猜中我們要想乘風而去的打算, 
    可見閣下高贍遠矚,料事如神……」 
     
      胖臉一繃,舒滄怒道:「奶奶的,我是給你打諢調侃來的?你胡扯些什麼玩意 
    !」 
     
      田壽長眉梢子一挑,道:「哪個在胡扯?我們千真萬確是要乘風凌虛而過——」 
     
      舒滄惱道:「你飛給我看,老猴子,你他娘若飛不過去,我不拔淨你這張毛臉 
    上的粗細鳥毛才怪!」 
     
      田壽長挑逗的道:「我若飛得過去呢?」 
     
      火氣上衝,舒滄口不擇言:「老猴子,你若真能馭風飛將過去。我就叫你是爹 
    ——」 
     
      一邊,衛浪雲急叫:「舒大伯,二叔是說真的——」 
     
      愣了一下,舒滄又連連搖頭:「開玩笑,浪雲,你別受他的唬。這處坡頂,隔 
    著前面的『六順樓』有一里多兩里地遠;老猴子輕功再高,也斷斷無法凌虛游渡, 
    他那幾下子三腳貓的本事我心裡有數,乘風飛越這長的距離,那是在騙鬼了………」 
     
      衛浪雲低促的道:「大伯,這是真的,我不騙你,二叔有法子做到——」 
     
      他眨著一雙怪眼;舒滄的兩頰肥肉抽動了幾下,他疑惑的道:「浪雲!你不是 
    在幫著這老小子說謔來唬你大伯我吧?你可要搞清楚。這裡同『六順摟』的距離是 
    一兩里路,而不只是三丈五丈的遠近,你二叔非神非仙,莫不成還變得了可以一個 
    跟斗翻出十萬八千里的齊天大聖?」 
     
      衛浪雲忙道:「二叔不是身懷什麼邪法子,大伯,二叔純是運用他的智慧創造 
    出一種可以——」 
     
      擺擺手。田壽長得意洋洋的道:「好了,浪雲,你不用同他解釋,等這老叫花 
    子親眼看見我乘風躡虛之際,你就馬上派人搬張椅子給我擺好,我看這花子頭叫不 
    叫—聲爹!」 
     
      舒滄悻悻的道:「大馬猴,任你說得活神活現,我也是一千一萬處不相信—一 
    娘的,我與你有幾十年的交道,你肚子裡那點鬼花巧,手上那幾套小玩意,我有什 
    麼不知道的?我就沒聽過你還有馭風躡虛的本事——」 
     
      田壽長哧哧笑道:「好叫你叫聲親爹叫得甘心;老花子,我這腦袋裡的新奇玩 
    意之多,甭說你了,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隨時推陣出新,變換著設計,我 
    在製造創作這類奇巧物件的行道上,不敢說第一,也掉不下第二,老化子,我那些 
    古怪巧妙的新玩意,你不曉得的,沒見過的可多著哩,你問,展老兄,浪雲兒,他 
    們也未必然全清楚?」 
     
      展履塵一笑道:「但是,你現下心裡想用這件東西,我卻知道是什麼?」 
     
      田壽長道:「當然你會曉得,因為我幾乎已給你點明了,況且,記得我在你們 
    離開『勿目島』之前還特別在信中提醒你不可忘了攜帶………」 
     
      唇角漾起一抹隱隱的笑意,勿寧說是讚許的表示,展履塵道:「我沒忘記,已 
    經帶來了。」 
     
      田壽長忙問:「你說——說是什麼?」 
     
      展履塵道:「老三,你不是給那些東西取名叫『黑鳥』麼?」 
     
      點點頭,田壽長道:「不錯、帶來了多少副?」 
     
      展履塵道:「大約有四五十副左右吧……」 
     
      田壽長算了算,道;「勉強夠使甩了………」 
     
      舒滄有些迷迷糊糊問:「『黑鳥』?什麼『黑鳥』呀?聽你們說話的語氣,又 
    不像真的是些鳥……」 
     
      展履塵道:「不是真鳥,但卻有鳥的功用—————這玩意可以乘人,順著風 
    往天上飛;直飄到風向吹拂的地方。」 
     
      舒滄—下張大了嘴巴。 
     
      衛浪雲在旁解釋的道:「大伯,二叔發明的這所謂『黑鳥』,有的是用極薄極 
    韌的皮膜縫製,有的卻是用一種特異的真絲織就,可耐蓬漲擴張之力,拉勁很強, 
    直接了當的說,就是風箏,巨大的風箏,這種大風箏做成平面的鳥形,染成黑色, 
    中間釘有牢固的皮環,皮環上下並排各二,位置恰可容納一個人,身體靠上後將四 
    肢套入,然後。將風箏迎風放起,用緊繩相連,風箏一待升空,就會飄到預定的目 
    的地上頭……」 
     
      舒滄吶吶的道:「但,若要下來又怎麼辦?」 
     
      笑笑,衛浪雲道:「很簡單,法子與—般放風箏相同。可讓風箏力微飄過目的 
    地上空—段距離,下面執繩的人便慢慢收撓。風箏逐漸朝下降低高度,就會平穩落 
    地,只要把預降的地點和收繩的角度,起飄的遠近大概一算一估量便行………」 
     
      吸了口氣,舒滄歎為觀止了:「乖乖,這玩意可真玄,想不到尋常的風箏也有 
    這等希奇的妙用……」 
     
      田壽長嘲弄的道:「老花子,你這副豬頭豬腦。想不到的事情可太多了,哪能 
    同我來比?告訴你,我有許多許多叫你想不到的奇妙東西,等有一天,自讓你好好 
    一開眼界!」 
     
      舒滄咬牙道:「給你鼻子長了鹽啦?他奶奶,才捧你兩句,你又不知道自家是 
    排行老幾了!」 
     
      一聳肩。田壽長道:「別惱羞成怒,花子頭,這廂我且先叫你瞻仰得心服口服 
    ,轉回頭來,我再擺椅收兒!」 
     
      雙手做成個要勒束田壽長脖子的形狀,舒滄吼道:「我先就掐死你這忤逆犯上 
    的東西!」 
     
      眼珠子往上一翻動,田壽長大刺刺的道:「你可嚇壞我了,老來子!」 
     
      舒滄氣紅了臉叫道:「大馬猴,臭工匠,你神氣你娘的什麼羊上樹?」 
     
      田壽長嘴裡「嘖」了兩聲:「瞧瞧,輸不起不是?我懶得和你這種老而又賴的 
    渾頭打交道,我說,展老兒,咱們這就決定用兵之計吧!」 
     
      展履塵哼了哼,道:「我還以為你早忘了這件事啦。」 
     
      乾咳一聲。田壽長一本正經的道:「老鬼,我們雖然全心全意想要幫著譫台又 
    離打贏這一場仗,但卻仍須顧慮他這老小子翻臉不領情的可能,因此,我們依舊要 
    留個後步,我們暗中一樣要派人先潛入『小桂園』護住水丫頭,『黑鳥』正好可以 
    派上用場,人一朝『六順樓』的上空送,這邊我們就齊向『紫凌宮』的老夥計下手 
    ,當然時間要剛好挑在他們兩軍再度文鋒的節骨眼上!」 
     
      舒滄又不服的道:「為什麼要專挑在這個時候?」 
     
      斜睨了舒滄一眼,田壽長歎了口氣,大有「孺子不可教也」的味道:「連這一 
    著的妙用你都不知道?唉!怎麼得了?花子頭,他們兩軍一開戰,場面自較混亂, 
    我們的人由天而降,隱住形跡的可能較大,另外,若他們尚未動手,我們便搶先攻 
    擊『紫凌宮』,那麼,『六順樓』又如何看得出來我們是在幫他們?一個弄不巧, 
    反叫『六順樓』認做我們與『紫凌宮』是同道的了!」 
     
      展履塵頷首道:「老三說得極是。」 
     
      吞了口唾液,舒滄訕訕不語了。 
     
      衛浪雲問道:「二叔。挑哪些人乘『黑鳥』飛降『六順樓』之內呢?」 
     
      田壽長未假思索的道:「你說吧。」 
     
      衛浪雲忙道:「我當然是第一個人選。」 
     
      怔了—下,田壽長連連搖頭:「你不行!」 
     
      衛浪雲央求道:「二叔,我一定要先進去見過水冰心,另外,我在裡面,也比 
    較容易向澹台又離解說……」 
     
      一個勁大搖其頭,田壽長道:「小子,你是在拿著自家那條小命當耍子了;你 
    身體尚未復原,虛弱得很,萬一露了痕跡在『六順樓』的人眼中,他們圍而攻之, 
    你怎麼應付得了?再說,澹台又離正恨你入骨,假若他念在我們一番解圍情意上化 
    了仇怨還好,如是他固執到底,堅不言和,你就說爛了舌頭了一樣不濟事,反倒更 
    糟,他不拿你開刀才叫有鬼了!」 
     
      衛浪雲低聲道:「二叔,人心總是肉做的;澹台又離怎麼拗執偏激,無論如何 
    古怪狂妄、他也不能恩將仇報,除此之外,侄兒有人相護;再加上樓外大軍呼應, 
    澹台又離沒有發瘋,他怎敢胡搞一氣?」 
     
      苦笑著,他又求著道:「我也不否認,二叔,我想冰心……」 
     
      田壽長瞪著自己的寶貝侄兒,喃喃的道:「你他娘是叫老婆迷暈了……」 
     
      衛浪雲纏著又道:「二叔,你老幫幫忙,我是真希望先進『六順樓』去……」 
     
      展履塵忽道,「孩子,你自信身體吃得消麼?」 
     
      用力點頭,衛浪雲急道:「沒有問題,這一陣,我業已感到神情氣爽,精力澎 
    湃湧澈,像全身的血流都在沸騰了,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 
     
      展履塵下下端詳著衛浪雲,微笑道:「孩子,重情固是善良與責任的表現,但 
    是,生命卻更要緊;我不打算硬性阻止你,不過;你自己可得多琢磨。」 
     
      臉孔一熱,衛浪雲靦腆十分的道:「大叔……我,我真的覺得可以勝任……」 
     
      笑笑,展履塵道:「是麼?」 
     
      衛浪雲低著頭道:「孩兒不敢騙大叔。」 
     
      「嗯」了一聲;展履塵慈樣的道:「好好,你去吧。」 
     
      田壽長猛一轉頭,氣虎虎的道:「孩子身體這麼虛軟,怎麼任他性子去冒險?」 
     
      展履塵一曬道:「夫妻深情,能以化鋼為柔,亦能易柔為鋼,我們老—輩的人 
    ,不可強加阻止孩子,在至情至愛上的勇敢表現!」 
     
      窒了—窒,田壽長捲著舌頭道:「這,這是什麼歪論?。」 
     
      展履塵平靜的道:「有朝一日,你曾經嘗過這相思之苦,你就會知道這是什麼 
    滋味,以及我所以允許浪雲冒險前往的理由何在了!」 
     
      拍拍田壽長肩膀,舒滄調笑道:「夥計,你這叫『高山滾鼓』———『不懂』 
    『不懂』『不懂』……」 
     
      「呸」了一聲,田壽長冒火道:「娘的,你!」 
     
      展履塵道:「孩子,挑人吧。」 
     
      衛浪雲道:「大叔,我想連我一共十個人足夠了,我們又不是進去明伙開仗的 
    !」 
     
      點點頭,展履塵道:「也好,你準備帶哪幾個隨往?」 
     
      想了想,衛浪雲道:「呂迎風當然跟孩兒去,以外,他『千濤門』的『護門』 
    『大響鞭』辛德,『莽牛刀』熊大開也一起,我還想麻煩楊宗楊長老相助一臂,這 
    就行了,其餘再帶幾名手腳利落點的弟兄,湊成十個人……」 
     
      田壽長計算著道:「只有這些?力量太單薄了……」 
     
      衛浪雲陪笑道:「這已夠了,二叔,我們主要目的是潛入『六順樓』暗中保護 
    水冰心,另外看機勸諫譫台又離,不是同他們開火交戰的。去得人多,反而會引起 
    他們的疑慮,那就更易生誤會了……」 
     
      展履塵道:「浪雲的說法很對,就這麼辦。」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衛浪雲忙問:「對了。大叔二叔,我們早派在『六順樓』 
    臥底的管庸,是不是可以不必再掩隱身份?」 
     
      展履塵問田壽長:「你認為呢?」 
     
      沉吟著,田壽長道:「我看,無論『六順樓』與我們是親是仇,就在這一次便 
    可分明了。是親,管庸當然無須再潛伏下去,成仇,『六順樓』業已注定要完,他 
    就更不必再潛伏下去了,好,浪雲,你相機而為吧,管庸的身份暴霹與否已無關緊 
    要……」 
     
      衛浪雲道:「這樣也好,我可以借管庸的力量,不必再多所顧慮了。」 
     
      田壽長慢吞吞的道:「浪雲,最好你們能夠十分準確的降落在『小桂園』裡面 
    ,如此一來,可以省下許多麻煩,下去之後,自然首先護住水丫頭,下一步,你和 
    水丫頭及管庸商議看。怎麼勸說澹台又離這老小子……」 
     
      衛浪雲道:「是。二叔。」 
     
      田壽長又道:「我估計,你們潛入那『小桂園』之時將不會引起太大的周折, 
    因為『六順樓』正當強敵壓境,圍攻墟下之際,老澹台是不可能再派那麼多好手監 
    守水丫頭了,他有更多須要用人的地方……」 
     
      衛浪雲道:「想是一定如此。」 
     
      咳了幾聲,田壽長繼續道:「等一會,他們雙方一開戰,你們就乘著『黑鳥』 
    升空,我等你們下去了之後再揮兵攻擊『紫凌宮』……」 
     
      舒滄又忍不住發問:「老猴子,在『紫凌宮』撤退以後呢?」 
     
      嘿嘿一笑,田壽長道:「『紫凌宮』的人馬一旦撤走,就換上我們『兵臨城下 
    』了,這好比浪推浪,一波下去,再來一波,可是我們雖較『紫凌宮』難纏,卻好 
    說話,只看澹台老狗和我是否和了,和,彼此相親相愛,不和,我們列陣的弟兄正 
    好破牆而入卷殺如掠!」 
     
      一指天空,舒滄道:「也叫『六順樓』的人看一場足令他們目瞪口呆的奇景— 
    —我們不但兵臨城下,列陣森森,有馬軍。有步卒。更有天上飛的怪鳥助陣!」 
     
      田壽長道:「『黑鳥』上載的屆時全為強弩手,居高臨下,最易射中目標,造 
    成敵方重大損失!」 
     
      舒滄呵呵笑道:「就算自己想,也頗覺奇妙新異,有意思,有意思……」 
     
      眨眨眼,田壽長促狹的道:「老花子。你何不也上去嘗嘗鮮?」 
     
      舒滄笑罵:「去你個頭的!」 
     
      又朝「六順樓」的方向探視了一陣的展履塵,這時回過臉來道:「等會攻撲的 
    時候,令曹步前的『長風門』柴志貴的『青鯊門』做正面衝鋒,『千濤門』分為兩 
    撥,一撥由我帶,率領『千濤門』的『護門』『二和尚』班智為右翼,一撥為你帶 
    ,率領『千濤門』另一名『護門』『九頭獅』魏子豪為左翼分頭夾攻,樊翼升和卜 
    興另領幾十個兒郎乘『黑鳥」升空,以強弩招呼敵人,這些強弩手自較有經驗,習 
    練過操馭『黑鳥』的弟兄中挑選,再請舒兄與段凡長老做游門擾敵之舉——」 
     
      田壽長道:「很周密,花子頭和老段全可不必下馬。策騎往返衝殺也就行了!」 
     
      舒滄傲然道:「上下交叉,大馬猴,不用你來教我。我老漢在玩這一套的時候 
    ,你還縮在你師娘懷裡吃奶呢?」 
     
      田壽長吼道;「說著說著你就又討罵來了,娘的,你老小子是骨頭輕,不罵不 
    舒坦還是怎的?老來賤呀!」 
     
      指頭朝田壽長額門上—點,舒滄惡狠狠的道:「你敢對我如此不孝,當心天打 
    雷啊!」 
     
      忍不住笑出了聲,展履塵搖頭道:「只要有你一對寶貨湊在一起,就能把人整 
    得啼笑皆非,年紀全一大把了,哪來這麼些精神磨嘴子?」 
     
      田壽長一揚眉,道:「少來教訓人,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展履塵正待說什麼,一直注意著那邊動靜的衛浪雲突然低叫起來:「大叔,二 
    叔,『紫凌宮』又開始攻撲了……」 
     
      大伙急忙移目望去——可不是「六順樓」前,只見紫凌宮的人馬密密,散佈在 
    刃光閃炫,流矢飛掠中,那些紫袍人紛紛躍進滾撲,奮勇向前,勾抓,繩梯等入攻 
    器械又大批出籠,立時派上用場! 
     
      舐舐唇,舒滄道:「這一遭,情況似乎更險惡慘烈了!」 
     
      田壽長道:「不過『六順樓』像是還能挺得住——他們的厚壁堅堡幫了大忙, 
    娘的,連『六順樓』看上去就和座城池一樣雄渾……」 
     
      冷冷一笑,展履塵道:「我們如不插手,任他『六順樓』再是厚壁堅堡,陷落 
    潰倒也是遲早之事!」 
     
      田壽長道:「這還用說?」 
     
      抬頭一望天色,展履塵低聲道:「近暮了……」 
     
      田壽長道:『浪雲,你得準備走啦。」 
     
      衛浪雲興奮的道:「是,我早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行動!」 
     
      此刻,業已是快到黃昏時分,的用光早就隱入雲堆之後,天氣逐漸變得陰沉灰 
    黯起來,風更大了,卻好仍是吹的方向不變。 
     
      四野蒼茫,能見度並不大佳,暮雲合湧,更加深了一片郁晦的氤氳…… 
     
      這個天候對「勿回島」,尤其對衛浪雲的行動來說,乃是大有助益的。 
     
      展履塵鎮靜如常的交待下去。 
     
      「卜興,吩咐他們把『黑鳥』取出,撐架起來,小心別讓風吹跑了!」 
     
      一直陪待於後的卜興立即回應一聲,掉轉馬頭奔開,田壽長開口問道:「老鬼 
    ,島上的火器弩彈可也帶著?」 
     
      點點頭,展履塵道;「遭遇海難時損失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亦足夠用。」 
     
      田壽長道:「那就好。」 
     
      一搓手,舒滄道:「先居高臨下,轟他娘一陣再說!」 
     
      展履塵笑道:「一陣急轟之後,我們立即馳馬衝刺下去!」 
     
      田壽長回想起什麼似的哧道:「記得在,『不留亭』鳳嘯松已吃過一次我們火 
    器的虧了,這一遭,他滋味重嘗,呵呵,要不氣得暴跳如雷才怪!」 
     
      舒滄也好笑的道:「—待火彈如雨而下,老鳳一定又直了眼,他包算會在那裡 
    鬼叫狼嚎、老天怎麼又是這些活祖宗到啦?哈哈哈——」 
     
      田壽長笑彎了腰。噎著氣道:「老鳳啊,快逃命吧……」 
     
      展履塵卻並不覺好笑,他嚴正的道:「你兩個別淨敲如意算盤,一廂情願往好 
    處想,『紫凌宮』為江湖四雄之一。鳳嘯松更是老奸巨滑。勇悍無倫,他豈是這般 
    容易對付的?此刻得意未免太早,等真個打退了他們再笑不遲!」 
     
      田壽長揉著胸口道:「娘的,你就會長他人士氣,滅自己的威風!」 
     
      展履塵道:「我只是實說實話,按步就班的去幹,不托空言,不做夢!」 
     
      舒滄訕訕的道:「不過呢。『紫凌宮』這一次討好的希望卻委實不大……」 
     
      蹄聲急劇。卜興又駐馬而回:「島主,『黑鳥』已取出撐起,共有五十具。」 
     
      聞聲之下,他們齊齊回頭望向那邊,在漫長的山坡中腰,卻是好一幅奇異景象 
    ——五十支巨大的,黑光閃閃的鳥形風箏排成了一列斜豎地面,每具風箏,都有四 
    個大漢扶持方才不至被風吹倒,那五十具巨大的黑色風箏,就宛如五十隻猙獰怪異 
    的大鳥一樣,雙翼伸展,兩腳卻另似兩隻小翅,而鳥首伸挺朝上,狀似引頸尖鳴一 
    般,在每具風箏的中下位置,都連繫著一條極細極韌的黑繩;而黑繩拖長纏捲在另 
    一具小巧卻堅固的輪軸上,輪軸安裝於兩根粗短的鐵架中間,收放輪軸黑繩的搖把 
    ,一切已準備就緒,就等人上風箏。風箏升空了。 
     
      呼呼的風聲裡,呂迎風,辛德、熊大開、楊宗,以及另外五名「勿回島」的弟 
    兄早已全付披掛候令登程。 
     
      展履塵頷首道:「我們過去吧。」 
     
      緩緩朝撐列風箏的方向策騎而去,舒滄像在觀察一些什麼稀奇怪物一樣凝眸注 
    視著那排風箏,他忽然擔心的道:「老猴子;這黑風箏的骨架是用什麼做的呀?若 
    是竹枝木桿,怕就擔不住一個人的重量極易折散啦!」『田壽長歎了口氣,道:「 
    我設計創製的東西,莫非我還會想不到這一層上去?當然風箏的骨架子除了足夠承 
    受風力滿漲的拉扯力道之外還可以負載一個人的體重,這尚須你來指點?風箏的骨 
    架子全是中空的鋼管製成,不用的時候套連在一起。不佔位置,要用的時候拉開分 
    別撐起即可,風箏本身在平素也是會疊著的;大小可容納在囊袋之內,份量已輕, 
    這些條件,全考慮到了,若等你來指點,我還能稱鳥的個『百竅心君』?」 
     
      舒滄的尷尬道:「你他娘又賣弄什麼?我只不過提醒你—下……」 
     
      田壽長捻根汗毛:道:「歇著吧,花子頭!」 
     
      來到斜豎的風箏之旁,呂迎風立即上來扶著衛浪雲下了馬。邊笑道:「少主, 
    我們就要比翼齊飛了,少主只怕還沒乘過這玩意吧?」 
     
      搖搖頭,衛浪雲道:「可不是,頭一遭,心裡還真有點惴惴的……」 
     
      呂迎風道:「不難,手腳套在皮環裡,背脊貼緊後頭十字叉架就行;有在坡頂 
    目側的弟兄會指示並較正索的輪軸手收扯牽繩的緩疾長短,我們只要一現信號—一 
    在我的那隻鳥翼上塗灑磷粉,反光一閃,他們就會立時收索使我們降落,當然;到 
    時我會看準差距發出信號。」 
     
      逆著風,展履塵大聲道:「你們一落地,我們這邊只等盞茶光景即將開始火器 
    攻擊『紫凌宮』,然後發起衝鋒,你們把時間要估量准了—————迎風,小心守 
    護少主!」 
     
      呂迎風躬身應是,展履塵一揮手,示意他們開始動作,於是,很快的,從衛浪 
    雲開始,十個人紛紛各自上了那巨型怪鳥似的黑色風箏,並已固定了位置。 
     
      田壽長也在那邊交待了位置火器外,匆匆趕來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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