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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 手 無 相

                     【十六 雪林、頹垣、血浴骨】 
    
      佈滿烏雲的灰暗天空中,飄灑著鵝絨般的雪花,給大地上的萬物,披上了一襲 
    冷冽冽的日袍! 
     
      風雪中的景色,白得驚心,白得陰森,白得猙獰。 
     
      尤其是那雪林邊上,風雪附貼著虯枝結干,白禿禿的枝極,斜插天際,活像一 
    群穿著孝袍子的惡鬼,揮舞著乾巴巴的瘦弱胳臂,作狀跳祭舞。 
     
      嚴冬,這個大地的煞神,役使著凜冽的寒風與怒雪,風助雪勢,雪助風威,向 
    大地肆虐。 
     
      嚴冬的天氣,使人自然的興起荒涼與淒清,落寞與怔仲,森寒陰冷得人從心底 
    裡感到淒戚! 
     
      山嶺下,雪林旁,婉蜒的大道上,一騎駿馬,踏著碎玉織成的地毯,逆著刺骨 
    的風雪,奮蹄揚鬃的昂然前衝。 
     
      馬是千匹中挑一的神駒,馬上紫色風擎中,裹著那張臉色特異的蒼白,身形格 
    外勻亭,瘦削挺拔的戰飛羽。 
     
      他全身都宛似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冰寒氣息,這氣息與森寒刺骨的風雪,凝聚結 
    合成一體,散射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凜冽,予人一種戰慄與窒息的感覺。 
     
      那雙冷寞而寂寥的眸瞳中,顯示出一種無需言喻的生硬與酷厲,瘦削的身形, 
    使那風氅顯得格外的蓬鬆,但那寬闊的肩膀,撐持著風擎,在風雪中鼓蕩,卻強烈 
    的透出一種極端驚人的森寒英氣。 
     
      疾行的馬兒,驀然停蹄。 
     
      停在山嶺下的雪林旁。 
     
      戰飛羽挺身控韁,扭頭望向雪林地面。 
     
      血,一滴滴鮮紅的血! 
     
      血成一線,從雪林邊拖灑而出,一直延伸到大路,順著大路,婉蜒沒入遠方。 
     
      血滴,斷斷續續的,那斷了的地方,雪面隱隱顯露出雜亂的腳跡! 
     
      腳印被雪蓋住,但依舊能夠看出,尤其在江湖經驗老到的戰飛羽眼中,是一絲 
    兒都漏不掉的! 
     
      他那雙冷寞而森寒的雙目,盯視著雪地上的好一線點點血絲,與雜亂的腳印, 
    陷於沉思中。 
     
      顯然,那雜亂的腳印,是屬於三個人的,血由一人身上流出,是前逃,斷續的 
    地方,是被迫者追及後,打鬥所踐踏。 
     
      無異的,他敢確定,這是追逐的局面。 
     
      馬兒噴鼻的咻聲,與奔馳後的喘息聲,聽在戰飛羽耳中,似無反應。 
     
      那奮蹄揚鬃,刨雪的雙蹄,看在戰飛羽眼中,卻使他那股冷寞的森寒,變得愛 
    憐。 
     
      那雙蒼白的,瘦長的手掌,輕柔的,撫摸著那落滿雪花的光亮鬃毛! 
     
      馬兒似欲揚蹄——驀然! 
     
      一抹細弱的呻吟,自林中隨風雪傳來。 
     
      那是個重傷人即將嚥氣前的呻吟,聽在戰飛羽耳中後,只見他雙腿一夾,本欲 
    揚蹄的馬兒立停不動! 
     
      柔聲的,輕拍馬頭,戰飛羽道:「小龍,好好照顧自己!我去看看!」 
     
      話落,一抹紫影,已閃進雪林,身法之快,有如一團掠空的勁疾紫電,眨眼無 
    蹤! 
     
      馬兒輕靈的隱入林中! 
     
      戰飛羽瘦長的身軀,裹在蓬鬆的紫擎中,猶似一座千年古鐘,挺立在雪林中央 
    的空地邊緣。 
     
      林中是處頹垣殘瓦的古剎。 
     
      戰飛羽就站在殘敗的古剎門前。 
     
      點點血跡,自那只剩下半扇木門的古剎中穿出,較路上的那一縷血跡更多,濃 
    濃的,大大的,一灘,一灘散落古剎門剛。 
     
      又是一聲呻吟,聲音出自散落血跡的盡頭,一棵高大粗壯的樹腳下,一團蜷縮 
    的身影。 
     
      呻吟聲聽在戰飛羽的耳中,使他不由得起了一陣懊喪,他懊悔他來遲了。 
     
      因為他聽得出來,那是一聲斷命的呻吟,一個人在最後離開人世的出氣聲。 
     
      人影閃進戰飛羽眼中,更使他確定了自己沒有聽錯,那人已是由生變死,到另 
    一個世界去了。 
     
      那是個勁裝漢子,全身血漬污漫,整身身體躺在血泊裡,俯首向地面,脊背上 
    翻著三條血肉模糊的紫肉,附近地上紫紅透亮,是結成冰凌的血雪,圍著那屍身一 
    圈,那本是白色衣袍的身上,此時也成了紫紅,只間隔的尚露著那麼幾處血肉裡的 
    白點。 
     
      若非戰飛羽的眼光利銳,還以為他本來就穿紫袍! 
     
      戰飛羽看得出,雖然那人背上有血肉模糊的尺餘長三道刃傷血口子,業已露出 
    了骨頭,但可並不是致命傷。 
     
      他知道,使這人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最主要原因,乃是他流在身體周圍的血,太 
    多了。 
     
      血是人生命的源泉,一條大江大河,沒有了最初的源頭,也會幹涸的。 
     
      戰飛羽蒼白的臉上,那種特異的蒼白,露出了一種森寒的凜冽。 
     
      他那寒毒的目光,射向角落,半扇古剎門隙,瞳眸中的寒毒之光,如利箭似的 
    ,看穿了那破門內的擋眼屏風,直射向廳裡深處。 
     
      紫毫動了,戰飛羽穩重的就像一座山,一步步的,慢騰騰的,大步邁進。 
     
      進入山門,轉過破屏,入眼的是散落地上的十數具屍身,每一具屍身都俯臥在 
    地上,脊背上翻著三條血淋淋的刃傷,每一具屍體,都圍繞著一灘凝成冰凌的紫血 
    ! 
     
      每一具屍身的衣著、傷痕、死狀,都與山門外那具屍體一模一樣,除了肥瘦高 
    矮外,就如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般。 
     
      古剎正殿,還有那麼一隅之地,沒有露天,但,風雪卻依然可以吹漫。 
     
      戰飛羽那寒於天星的雙目,掃視古剎一週後,目光落在那唯一尚未被風雪侵凌 
    的地方,那已頹廢的神像座下的黑洞。 
     
      戰飛羽邁步向前,身形停在殿前最後一層的石階上,任由風雪無情的飄落,久 
    久沒有任何舉動。 
     
      風雪呼呼,這是僅有的聲響。 
     
      驀然! 
     
      風雪聲中的一種特異的聲響,驚動了戰飛羽! 
     
      挺身凝神! 
     
      寒星般的眸瞳,凝視神座的黑洞,雙手習慣的籠在袖中,環抱胸前。 
     
      雪地上,在那錯落的屍身中央,同時射落了三條身影,三條疾勁的身影。 
     
      落地時,中間身影,突現踉蹌! 
     
      兩旁身影,一左一右,電光石火般的同時出手,將那中間身影扶正。 
     
      中間身影,乃是一個兩眼無神,全身軟癱的年輕人,自那全身漬痕斑斑,血污 
    狼藉中,猶能看出是一個極端俊俏的人物。 
     
      人顯然是負傷後,被制住穴道。 
     
      左右挾持他的,是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大漢。 
     
      右邊大漢的額頭上,長了一個肉瘤,銅錢般大小,烏光油亮,活脫似長了三隻 
    眼,加上蒜頭鼻子血盆口,和著一臉的橫肉,湊成了副使人看了一眼就生噁心的熊 
    樣子。 
     
      左邊一人,雖然生長高大,卻天生長了個小腦袋瓜子,尖頭縮腮,配上個塌鼻 
    巨嘴,極像是個馬猴。 
     
      三十來歲,都是一色的紫衣勁裝。 
     
      肉瘤漢子,躬身肅容向背對著他的戰飛羽方待開口,突然一股陰冷的聲音道: 
    「朋友,進來啊!」 
     
      肉瘤漢子聞聲,驀然長身而起,詫異滿面的向馬猴似的漢子望了一眼,馬猴漢 
    子,更似滿頭霧水的搖搖頭,適時,陰冷的聲音又起道:「你們兩個來的正好,將 
    那個廢料劈了,招待招待臺階上的這位朋友!」 
     
      恍然大悟! 
     
      肉瘤猛然跳動,憤急形於面上,肉瘤突然放出一股血紅之光,雙眸似火的瞪著 
    戰飛羽,沉聲喝道:「朋友,你是何人?」 
     
      「……」 
     
      半晌沉默,突地馬猴道:「管他是誰,先劈了這廢料再招呼他!」 
     
      驀然間,紫影飄動,似一股疾風。 
     
      在肉瘤與馬猴漢子尚未採取行動的剎尋那……紫雲暴捲,二人驚得一怔,紫色 
    暴風捲去了兩人中間的挾持物! 
     
      紫色的鬼魅,紫色的旋風。兩人凜然愣立當地,瞬間,似脫魂般的驚呼:「神 
    手無相戰飛羽!」 
     
      出手迅捷,沉著滯灑,如同無事人般的,將那血污狼藉,滿身斑漬的年輕人物 
    ,拍開穴道。 
     
      感激的望望戰飛羽,無言的退後,年輕人倔強的挺立當地,風雪中閉目凝神, 
    別有一股沉雄之氣! 
     
      肉瘤漢子,憤怒的吼道:「戰飛羽,你他媽的橫插一手,你……充哪門子的英 
    雄,懂不懂江湖規矩?」 
     
      馬猴漢子,一開口就像是見了母猴的那副熊樣子,咧著個血盆口,幾乎將兩邊 
    的腮膀撕成兩半,咧咧嘴道:「真想不到竟然是你,好啊!既然碰上了,就讓我們 
    哥兒兩個稱量稱量你的份量,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重,那樣棘手!」 
     
      沉默,一股凜凜的沉默。 
     
      憤怒的沉歎,肉瘤子道:「你算是他媽的哪棵蔥,到處充能!」 
     
      雙臂抱胸,雙手籠袖,戰飛羽那森寒的雙眸,點漆似的,射出兩道寒光,注視 
    著二人,使他們自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 
     
      稱強的,馬猴臉漢子道:「來啊,戰飛羽!你難道怕了?」 
     
      語聲像冰縫裡蹦出來的,戰飛羽道:「怕?就憑你馬猴冷高,同三眼虎暴沖的 
    名號?」 
     
      三眼虎暴沖粗聲道:「怎麼,還不夠?」 
     
      極端的不屑,戰飛羽輕蔑的道:「豈只不夠!根本就是——」 
     
      馬猴冷高道:「怎樣!」 
     
      冷峭至極的寒聲脆於炒豆,戰飛羽道:「不配!」 
     
      暴跳如雷,三眼虎暴沖刷的一聲,一支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兩刃扁鋒,似刺 
    非刺的傢伙亮了出來,猛然衝向戰飛羽。 
     
      突然伸手,馬猴冷高,一把拉住身旁的三眼虎暴沖,奸邪的咧開大嘴,笑向戰 
    飛羽道:「姓戰的,你我雙方根本就不知彼此深淺,你說這種狠話,有啥用?」 
     
      戰飛羽深沉的望了二人一眼,又似有意地望了望身後那挺立雪中,閉目調神的 
    年輕人,這動作無異告訴二人,不配的原因,已由那年輕人的脫出他們掌握,而有 
    現場的證明,任何人都該懂得他這一眼的意思! 
     
      三眼虎暴沖,暴躁的脾性一發,又待前撲,陰陰的馬猴冷高,卻依然攔住了他 
    ,皮笑肉不笑的,冷然的道:「姓戰的,你的本事好,武功強,不錯,你的名頭大 
    ,聲望隆,是個人王我們也曉得,可是你錯了!我們不招惹你,你反來招惹我們, 
    你可知道,我們倒不是不想招惹你,只是有些不方便,何況,你招惹我們,橫手插 
    這檔子事,可就並不是只限於我們兩人!」 
     
      戰飛羽的一雙寒目,射向了馬猴冷高,在他的心目中,對於這冷高,又有另一 
    種看法,三眼虎暴沖暴躁,更奇怪的是殿中發令之人,竟也任由冷高處事,而再也 
    未見指示。 
     
      是以戰飛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 
     
      深沉冷冰的,戰飛羽望著三眼虎暴沖道:「暴沖,你倆就是不配!」 
     
      這種不把冷高放在眼中的捧彼抑此,使一貫在暴沖面前稱老大的冷高臉色突變 
    ,嗆地一聲,一支多節長鞭,拿在手中,「叭」的向空中順式一甩,叱道:「試試 
    就知道,戰飛羽!」 
     
      戰飛羽心中微哼,暗自道:「好名之徒,總有弱點。」 
     
      依然神色不變挺立當地,意極不屑。 
     
      三眼虎暴沖,驀然大吼一聲,全身撲擊,亮晃晃的刃尖,在風雪飄飛中,劃開 
    了一道雪線,己遞到了戰飛羽面前三寸。 
     
      鞭影翻飛,「叭叭」連聲中,似蛇信吞吐,襲向戰飛羽背後脊樑。 
     
      翻動的鞭影,顯出了這支特製的多節長鞭與普通軟鞭的不同之處,那一節節如 
    「白果」似的鞭身,在空中閃動時,形成了特異的弧度,使鞭影成了種長蛇狀,那 
    節節「白果」 
     
      中,響起了多種「吱吱」嘯聲,進入耳中,底是難聽之極! 
     
      戰飛羽微哼,紫影閃動,籠入袖中的雙手,在身影像魂魅般地閃轉中,突然如 
    同電蛇繞繞,切向撲至的三眼虎暴沖的手臂,同時間,「啊」的一聲,刺耳嘶吼, 
    三眼虎暴沖,身形歪斜,踉蹌跌出。 
     
      一股血漬,由左肋下,一道如刃般的尺許長裂口中沁出,三眼虎暴沖,痛得吼 
    叫連連,偌大的風雪中,竟然剎時間,汗珠自額頭滲出。 
     
      鞭影中,另一隻蒼白的手掌,緊緊抓住鞭梢,就如同魔手倏現,無影無形般一 
    把握住,長鞭筆直「砰」的一聲,尺許長的鞭梢,生生截斷。 
     
      奮力後掙的馬猴冷高,人突然被閃得向後打了兩個踉蹌,待他施力穩住身軀時 
    ,一抹烏光,射向腳下,一陣徹骨的刺疼,起自左腳掌背,馬臉上豆大的汗珠,滾 
    滾外流,合著風雪,生冷得有如針刺刀劃在臉上。 
     
      急急俯身,只見自己那被戰飛羽截斷的鞭梢,正軟癱的歪在腳上,五寸許長插 
    進他的腳背之中。 
     
      戰飛羽以截斷的鞭梢,釘傷馬猴冷高,這種一招傷敵的氣勢,直驚得冷高自心 
    底生寒,咬咬牙,一把將鞭梢拔出,惡狠狠的怒瞪著戰飛羽,卻掩不住眼神中的那 
    股驚悸的顫慄神色! 
     
      三眼虎暴沖,色厲內在的道:「戰飛羽,你這個狗操的野種,老子和你拼了! 
    」 
     
      一股陰冷的怒叱:「退下,暴衝!」 
     
      一朵黑雲自神座中忽地飄出,一個高大兇惡的老人,全身籠罩在一襲黑袍之內 
    ,立於廢殿神座前,骨碌碌的一雙白果眼,怒瞪著戰飛羽。 
     
      戰飛羽神態依舊,雙臂抱胸,雙手籠袖,慢條斯理的望了望黑袍老人,輕俏的 
    道:「才出來啦!」 
     
      陰冷的,黑袍老人道:「戰飛羽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戰飛羽蒼白的臉上,升起一股譏消之色,輕柔地道:「大言不慚!」 
     
      陰沉中毫無表情,黑衣老人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挪榆的戰飛羽道:「夢囈!」 
     
      微怒,黑衣老人道:「你莫自視過高!」 
     
      突然瀟灑的,戰飛羽道:「絕不妄自菲薄!」 
     
      沉聲怒叱,黑衣老人道:「你是自裁?還是要麻煩老夫?」 
     
      淡淡地,儀態輕鬆,語帶譏俏的戰飛羽道:「老傢伙,你是白癡?」 
     
      一聲怒嘿,緊接著忽的一聲,一抹黑雲,壓向戰飛羽的當頭。 
     
      風雪飛飄,翻滾激盪,黑衣老人身形如飛,吼喝連連,掌臂揮霍,彷彿風嘯雪 
    湧,急逼敵人。 
     
      如同大雕展翼速降,瞬息猛沉。 
     
      黑雪壓至,倏間猝旋,紫電閃射,如同鬼魅般,一縷紫電,疾然暴颶,晃眼間 
    ,依似沒事人般,原式不動,僅只換了個地方,換了個方向,戰飛羽雙手籠袖,雙 
    臂抱胸,仍立在石階之上。 
     
      黑雲倏停,黑衣老人的強猛攻勢突止,身影撲地立轉,面向戰飛羽,白果眼中 
    ,露出一絲毒芒,望著戰飛羽,乾癟嘴唇,撇了撇,自那瘦削高聳的兩顴下,斜咧 
    成一道,意極鄙夷的,陰聲道:「姓戰的,聞說你是塊料子,可惜言過其實。」 
     
      深沉的,戰飛羽道:「不夠資格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貨在一起,是嗎?」 
     
      掉首不理,一揮手向傷殘的馬猴冷高與三眼暴沖低叱,黑衣老人道:「將那塊 
    廢料去作了,走!」 
     
      強忍著徹骨疼痛,馬猴冷高惡毒的望了一眼戰飛羽,一瘸瘸的向前邁步,三眼 
    虎暴沖,尚欲啟口,但看到黑衣老人的那種神色,倏然掉首亦向那年輕人走去,甫 
    一邁步,痛得他咧開了大嘴,齜著黑牙,滿面雖是痛苦神情,卻連吭都不吭一聲! 
     
      黑衣老人背對著戰飛羽,表面看來並不在意,骨子裡卻是提著十成功力,凝神 
    待敵! 
     
      奇怪的是,戰飛羽站在當地,竟是毫無反應,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就如同不是由 
    他所引起般的,毫不關心。 
     
      不由得使那黑衣老人,顯出了詫異色,因為,這種情形,不是他所預料的,越 
    是如此,越使他提高了警覺,越使他對當前的敵手,產生一種難斗的感覺,也更使 
    他瞭解,他碰到了真正扎手人物,「神手無相戰飛羽」的盛名,確實不虛,不論心 
    智武功,的是在在勝人! 
     
      他預期戰飛羽受不了他的「窩囊氣」,定然會出手施襲,施襲他或攔截他的手 
    下,但是沒有,背後的戰飛羽竟然是毫無動靜,毫無聲息,就如同隱遁了,但他從 
    兩個手下的眼神中,卻知道戰飛羽仍然存在,奇怪的是他連戰飛羽的聲息,都覺查 
    不出一點點,他怎能不詫異?詫異戰飛羽的鎮靜,他怎能不驚心,驚心戰飛羽的藝 
    業之高,出乎他的意料,如此接近,他運足功力,卻不知他之存在,知己知彼,乃 
    戰勝之首要,如今比對手的功力,顯然落於下風。 
     
      那三眼虎暴沖,將徹骨的疼痛所引起的怒火恨意,一股腦兒移注於「廢料」年 
    輕人的身上,人未到聲先到,罵咧咧的狠聲道:「奶奶的,鬼孫子丁元一,都是你 
    這個狗雜種惹的,老於非剁了你這狗息子不成,讓你嘗嘗老子『虎爪鋒』的滋味, 
    解解老子的心頭之恨胸中之火,嘿!」 
     
      一溜寒光倏忽閃射,在「嘿聲」中夾雜著狠毒無比的氣勢與「白果」鞭特異的 
    嘯聲,砸向挺立當地的年輕人。 
     
      紫影暴旋如一抹紫電,詭異快捷得如風,電光打閃,在黑衣人的身邊一閃而過 
    ,瞬息間已穿入了寒光閃射成的漩渦中,「白果」鞭嘯的幻影裡,像一抹陰雲密合 
    的濃濃不化的天氣中的紫電,光閃閃,亮晶晶的兩道絢爛芒刺,繚繞閃騰,如千百 
    道長虹散落大地,攪起一蓬急炫,緊跟著兩聲淒厲絕望的嘶嚎,震散了風雪,二條 
    人影翻騰天空丈許,「砰」,「砰」 
     
      聲裡,馬猴冷高與三眼虎暴沖,跌落在雪上那散落的屍身之間。 
     
      挺立當地的年輕人丁元一,在三眼虎暴沖與馬猴冷高雙雙襲擊的威勢下,已感 
    到窒息之難受滋味,他自認今番必死無疑,那鋒利的寒勁,業已覺得銳削之極,尤 
    其那「白果」長鞭的嘯聲,給予他的威脅,更遠較「虎爪鋒」為烈,因為他正在運
    功調息,自己的腿上及兩胯間傷勢,雖然嚴重,但畢竟是外傷,最使他難受的是嚴
    重的內傷,在來此之時,雖已僅剩下那最後的一口強忍之氣,這是他的一股潛在力
    量,與復仇意念,支持他苦苦撐持,他趁機捉住這一線生機,控制住傷勢,業已不
    再蔓延,且有了轉機,但就在此時,卻突來襲擊,洶烈的擠壓,他自分無此能力反
    抗,亦無逃脫的必要,心理上突感似解脫般的,對眼前的一切視之漠然,反覺泰然
    自若,頓時在臉上呈現了一片祥和,爪光鞭影對之似毫無關聯。 
     
      此種情景落於施襲的馬猴冷高與三眼虎暴沖眼中,不由得心生遲疑,起手遲滯 
    ,就在此時——紫影倏然穿人鞭風爪芒閃射與激嘯飛揚的風雪組合中,戰飛羽蒼白 
    的手刃,如蚊龍出海,電光閃耀,橫劈豎斬,左右劈刺,頓時鞭飛鋒斜,人嗷軀跌 
    。 
     
      馬猴冷高,鞭折人沖,胸前嘶裂聲中,寒風夾和著厲疼,雪花摻雜入血肉中, 
    「砰」聲中仰跌三丈,狂噴鮮血,痙孿抽搐著,圓卷肢體於黑衣老人身旁。 
     
      三眼虎暴沖,虎爪鋒怒斬之下,驀覺光芒打閃,眼花綴亂,臂劍如冷電閃掠, 
    長蛇伸縮,倒翻電射,倉皇后退,驀然一種寒芒炫目,仰翻在面前,如千百道電蛇 
    ,倏忽君臨,陣陣刺痛,自頭至尾,徹骨鑽肺,狂嗷吼嘶的聲音,自壓迫中擠出一 
    半,業已撲通落地翻騰兩遍,倏然而止,胸膛上一條血溝,自頸至腹,約長三尺, 
    顯然是活不了了,偌大的軀體,就如同被宰殺過的豬狗般仰躺地上不起。 
     
      眼睛眨眨,驚震變成了冷酷與狠毒,白果眼中的眸瞳,閃射殺光,冷酷悍野, 
    憤激陰狡,如噬人的惡狼那種野性的刁狡,投射向戰飛羽,黑衣老人無言的毒視, 
    遠較狠聲謾罵更形惡戾十分。 
     
      戰飛羽一連串的快動作,解救了丁元一的危機,瀟灑的站在丁元一的身前,面 
    向著黑衣老人,雙臂環抱胸前,雙手籠於袖中,紫色風氅,飄灑風雪中,面上依舊 
    是那種赤寒的神色,就如同未曾發生過什麼事一樣的悠閒。 
     
      然而那眸瞳中的那股森寒,與他全身散發著的一種無形的冰寒氣息,難以抵消 
    黑衣老人的那股惡戾。 
     
      尤其是他那雙冷寞而寂寥的眸瞳所顯示出的神韻,更是生硬酷厲。 
     
      驀然,黑衣老人的身形在風雪中閃動,一簇黑雲擁著一道冷電,猝射戰飛羽面 
    門。 
     
      那是一支磨削得光亮的骨制「魔骨刺」! 
     
      戰飛羽挺立的身形「呼」聲飛騰,怪異的飛旋,眨眨眼已變了個方向,到了黑 
    衣老人身後,其快難言。 
     
      「啊」的一聲淒厲慘嚎,黑雲扭著的魔骨刺,其快無比的穿進了丁元一的胸前 
    ! 
     
      「砰」的一聲大震,黑衣老人的左掌,隨勢揮中丁元一前胸,當場將丁元一來 
    了個大開膛,掌勢一推,屍身飛後丈許,仰跌於地,紫影怒哼暴旋,雙手如電連續 
    揮霍,戰飛羽狠厲的攻出了九十九掌。 
     
      有若一片黑雲翻滾,黑衣老人側躍翻滾,右手猛揮,擋、截、刺、閃,左手暴 
    揚,點、截、削、劈,雙手剎那問亦擋了九十九招,招招虛幻,掌掌狠辣,兩條紫 
    與黑的身影,如同兩道巨烈的龍捲風,剎時間對了九十九招。 
     
      激旋中,戰飛羽那蒼自得放光的右手突然隱入袖裡,右手迅捷的晃閃伸縮,「 
    啪」的一聲便擋開了黑衣老人自左腕底遞來的右掌,順勢插進,直如一支利劍,穿 
    向黑衣老人肋間。 
     
      整個身形「呼」聲倒轉,黑衣老人袍袖飛舞,魔骨刺恰恰自一個奇異的方向, 
    不意的部位,突然刺截戰飛羽如利劍一般的穿射左掌。 
     
      戰飛羽猛烈周轉,藏於袖中的右掌,猝然展襲,如靈蛇電耀,恰好的砍削在魔 
    骨刺的中央部分。 
     
      右掌一削一壓,魔骨刺一降,戰飛羽順勢上移,右手削向黑衣老人執劍手腕! 
     
      黑衣老人大喝一聲,斜揚倏翻,刺擺掌劈,指向敵人面門。 
     
      戰飛羽倏然閃掠,穿走飛挪,袍袖翻揚,掌刃吞吐中虛實互含,隱現難測,眨 
    眼間一百七十七掌反擊,掌刺交擊,震響連串,雙方猝然分開。 
     
      大喝如雷,黑衣老人身形飛旋,魔骨刺奇幻不定的暴圈戰飛羽。 
     
      腳步一閃,戰飛羽左移五步,斜身出掌,奇妙詭譎,右手猝而揮劈,力道萬鈞 
    的罩下。 
     
      黑衣老人當頭狠擊,戰飛羽掌勢浮沉於炫閃之間,倏息閃射,硬生接下了敵人 
    的硬攻狠擊。 
     
      黑衣老人猝然全身螺旋般躍起,風飄雪蕩,佈下了一面無形的卻又嚴密的羅網 
    ,魔鬼刺縱橫揮霍,交鍺編織,向戰飛羽漫天蓋地的壓下。 
     
      怪異的側轉,身形飛旋,兩道流燦如閃電的光弧,倏忽猛烈,反手九十九招連 
    串點擊,掌切似刃,嗖聲劃射,掌刀快速似追越流星,刃芒閃炫中,一一擋開了罩 
    落下的天羅地網,劈開了魔骨刺的攻勢。 
     
      黑衣老人連番施襲,一一落空,「呼」聲翻落,遙對戰飛羽,目露殺光的注視 
    著,白果眼翻勸中,凝聚全身功力,一步步前進,前進的速度,似蝸牛搬家,目中 
    的煞光卻狠毒如狼! 
     
      戰飛羽旋身立正,依舊是蒼白的臉容上,閃泛著那冷寞而寂寥的寒光,雙臂抱 
    胸,雙手籠袖的老樣子。 
     
      黑衣老人在漫步中,嘿嘿連聲,狠毒的道:「戰飛羽,你即將受到懲罰!」 
     
      不屑的鄙夷滿面,戰飛羽道:「就憑你這下流角色?我說——『骷髏幫』的一 
    刺塗歸。」 
     
      神情一愕,腳步立停,瘦長的臉上那對白果眼,連連翻動,黑衣老人道:「你 
    認識我?不簡單,那可就更死定了!」 
     
      輕蔑的,戰飛羽道:「我認識你,比你認識我多一點,你想憑你那魔骨刺裡的 
    鬼門道,就說我死定了,那是你剃頭的擔子,一頭熱,我看你就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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