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棧道、樹海、瀑布巖】
這是一間甚不成格局的上洞,但仔細望去,卻是堅固無比,那是一塊天然地下
石塊覆蓋下的縫隙處,外面的爆震,只是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與悶雷似的震耳暗響
,些微的附著石上的泥土散落,是唯一不安全的來源。
危烽煙,仰躺在夏婷的懷中,面如淡金,人已昏了過去。
夏婷,左腿處血漬斑斑,已經凝結,顯然傷處已止住了血,人卻蒼白憔悴,再
無容光煥發的那股嬌媚俏勁,然而眼梢眼角,猶有一股濃濃的媚意,自哀苦中顯露
無遺,相當年西子捧心、顰眉的媚態,想必如此!
翁桐將百靈仙子所贈藥丸,塞進危烽煙口內。
危烽煙,強掙耷拉下來的眼皮,望望翁桐,滿意地,感激的投過一瞥。
漸漸地,危烽煙臉上的淡金色減退!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紅潤,一絲兒汗漬。
緩緩的掙扎,危烽煙閉目挺身,坐直後,頭上已微微蒸騰出一股氣體。
久久,外面的爆震停息!
危烽煙悠然睜開雙目,神光熠熠地,向翁桐點點頭,道:「是戰飛羽給的?」
翁桐知道,他是問藥的來源,搖搖頭,作答覆。
詫異的,危烽煙道:「會是百靈仙子?她——」
翁桐道:「已去十敷巖,今後江湖再不見她的蹤跡!」
猛然抬頭,危烽煙道:「為什麼?」
翁桐搖頭道:「不知道!」
約略沉吟,危烽煙道:「你是以生命作代價換來的藥?」
翁桐道:「生命對我不值錢,主上的可就不同了!」
滿意於內心,不顯於表面,危烽煙深沉的道:「你不該為我受要挾的,那不是
我救你的目的!」
既然不是,何必在此時特別提起,梟雄之心,總是別有所指的。
翁桐卻實心的激動的道:「我沒受要挾,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詫異的,危烽煙道:「那老虔婆會有那麼慈悲?」
翁桐道:「本來沒有,後來突然改變了!」
容色一整,威凜的,危烽煙望著翁桐,輕聲道:「說下去!」
那股子逼人氣勢,不因風聲而改變。翁桐只覺得心頭如遭重擊般的一緊,隨即
慢慢地,將自己一切經過,與之說明。
翁桐說完後,危烽煙沉吟有頃,道:「戰飛羽有事待干,故急急走了,並解了
你的穴,老虔婆何以會突然改變心意?
你真的目送她走遠?」
翁桐誠摯的道:「在夜暗不見她的身影我才動身來此,一路上並且曾經繞路,
窺探,未見有人追蹤!」
稍一沉思,危烽煙向夏婷道:「婷婷,你能走嗎?」
夏婷道:「去哪裡?」
危烽煙道:「游雲莊!」
夏婷道:「那是個狡猾的老狐狸,我們去投靠他……」
驀地一陣長笑,危烽煙意氣飛揚,而又狠毒的道:「我的小乖乖,你有財富而
不能據為己有,有天才而不能運用,原因就是你沒有一股女人的長處——狠毒,而
只具備了女人的缺點——溫柔。」
夏婷突地撤嬌著,軟綿綿的膩聲道:「那不好嗎?唔……」
危烽煙給她理理秀髮,撫愛的,愛極地,溫聲道:「當然好!唔,能走嗎?」
夏婷撒嬌的,扭扭身,投給他深情的一瞥,然後點點頭!
危烽煙溫和地,安慰道:「要走好幾十里,才能替你找到代步呢!」
夏婷道:「在你身邊,不會太苦的……」
笑笑,危烽煙驀地仰頭向翁桐:「傳下去,走!」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兇險,那是指它所處的地勢,到游雲莊必得要先行過
許多人所想像不到的險要之處。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樂園,那不但是指它所處的地方,繁花盛草,山水奇
佳,風光旖旎,尤其是人為的因素,更能吸引人,因為主人好客,對人殷勤,招待
的周到,那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不但有口福的享受,更且有眼福,耳福,一切人
生的享受,只要你做客人的想享受的,說得出名堂來,游雲莊,總能滿足你的慾望
。
每一個去過游雲莊的人,都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引為平生一大快事。
每一個到過游雲莊的人,都知道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值得親近與尊敬。
游雲莊有無禁例?沒有,似乎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從未曾說過有何禁例,然而
,在游雲莊中,所見到,享受到的,都可以宣揚,只是沒聽說過任何人被冷落,被
禁止,要有,恐怕只有莊主自己居住的那一小樓,算是禁例,因為,那是唯一不招
待人參觀,不招待人前往的一處地方,但游雲莊的理由,卻甚是充足,因為那是他
們歷代莊主的靈骨安葬之處,所以不方便招待任何客人。
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哪一個客人,不在心裡肅然起敬,而不願去冒讀,
是以,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那不算是禁區,亦不算禁例。
可是有一個頗為特殊的現象,凡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雖然
他的口裡說得如何的好玩,舒適,然而卻就是沒有人做第二次的遊玩。
要有,恐怕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夏婷。
夏婷正高踞一匹老馬的鞍上,容光煥發,不但已無受傷時的那副委頓樣子,反
而是更增光彩?
在夏婷的前後,一列長長的人馬,一個接一個的向前走著,這是一條婉蜒崎嶇
的陡峭兇險的山壁懸崖小徑,左右,都是萬丈深淵,馬行處,只能容一馬立足,若
果馬兒一步踏錯,人馬將跌落萬丈深淵之中,不論左右倒均會毫無生理。
這是一道天險似的羊腸徑道,除非老馬,豈能安穩的走這一條險路的,即是或
身據武功的江湖人物,亦要小心行走!
在這群馬的一條行列中,前後如一字雁般,排了數十匹馬,每匹馬上,都高坐
一人。
這是武林地牢的一群劫後人物!
夏婷後面的馬上,就是武林地牢牢主金錯刀危烽煙。
後面緊跟著的是滾地萌蘆翁桐,與三眼雕楊鴻等數十人,遠遠望去,迄通幾十
丈,在一線天上,宛如一條隱約雲端的神龍。
只是這是一條被困淺水的龍,甚至於是即將被深鎖穴中的龍,因為他即將進入
的地方,乃是武林馳名的游雲莊,一座進出雖是自如,然而在傳說中有許多神密感
的地方。
馬上人,都一個個存著一種希冀,希冀的是游雲莊的招待馳名武林,有這一份
希冀,使他們忘記了眼前的危難。
這種情形,不得不感激那位引路進莊的,前山總管游雲莊上第一位對外接待的
人——臭腳大仙倪尚,在一見面時即對大眾宣佈了游雲莊使客人舒服的種種方法,
請進莊時,先自計劃好,要接受哪一項招待。
在馬上坐得穩穩的武林地牢的人,一個個都自唇角眼梢流露出無比的歡快,腦
海中盤旋著游雲莊招待的條件,無視於兩旁的危崖深淵!
這是人的一種精神昇華作用。
臭腳大仙倪尚,獨獨的,騎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黃膘馬上。在大隊人馬之前十丈
左右,引導前行。
突然,前行的臭腳大仙倪尚不見了。
夏婷的馬兒,走至不見倪尚之處,心情不由一驚,原來此處是一陡坡,人工鑿
磨得略現登道之勢,兩旁深淵,並未見改變,依然霧氣蒸騰難測深淺,如同一座冥
府地獄,張著巨口,等待著自投的鬼犯。
倪尚勒馬登山,仰面回首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各位請攀住鞍靴,稍仰身體
,順著馬走的腳步,略作迂迴,要較為穩妥!請傳傳吧!」
夏婷回頭向危烽煙重說一遍,如是一個個傳了下去,頓時,引起一陣此微的騷
動。
倪尚大叫道:「請小心了!」
黃驃馬似聽得習慣了,倪尚話一出口,它已當先邁開腳步,登登向下走去。
一條人與馬組成的左歪右扭,前俯後仰,不時有驚呼出聲的行列,在緩緩的下
移,那些馬兒,卻安靜的毫不受人驚呼的影響,步步穩穩當當。
老馬識途,路遠人近,陡坡終於走完了!
迎面,是一座危橋,在深淵中,吊上一道僅容一人一馬可渡的軟索吊橋。
倪尚道:「一次請走倆人二馬!」
其實,他不用吩咐,那些馬兒也不會搞錯,他將黃膘馬一帶,立在橋側!
夏婷的馬與危烽煙的馬,已經不待抖韁竟魚貫踏上吊橋。
倪尚向危烽煙道:「請危大俠原諒倪尚不周之處,倪尚只能引路到此,過橋後
,自有人迎接!」
危烽煙瀟灑的道:「有勞,日後尚望多多親近,指點,幫忙!」
雙目中透射出一股誠摯無比的光芒,看在倪尚眼中,不由得一動,感情的,是
一種不由自主的激發道:「只要危大俠,有用我倪尚之處,願盡力而為!」
危烽煙,回身抱拳道:「一言為定,先謝了!」
一怔,臭腳大仙倪尚腦中,迴繞著自己剛剛不由自主的話語,奇異的思索:「
我為什麼會這樣的同他答話?」
人馬在倪尚茫茫的思緒中前行,當最後二匹馬通過後,遠遠的在另一面的橋頭
,尚自看到黃瞟馬停在原處不動,一直到所有人馬遠離吊橋,這才因山勢,而看不
到倪尚與黃驃馬的影子。
夏婷一馬當先,走過吊橋後,一個虯髯大漢,矗立橋頭一側,抱拳道:「奉本
莊莊主之命,郭宏迎接危牢主與娘子!」
刺耳的一句「娘子」,使夏婷臉上,閃射出一抹羞郝,她記起了自己前次來時
,亦是與人做賓,也是如此稱呼,但前面的名字卻是「辛長定大俠」,而非危牢主
。
她能說什麼呢?
她能表示什麼呢?
她只能在心底裡恨此人不修口德,但這能怪人嗎?
危烽煙似是對此聽著極為順耳,敞聲道:「你大名鼎鼎的郭宏兄,不仗無聲劍
行道江湖,而在此游雲莊客串迎賓使者,實在使危某感到榮幸!」
郭宏道:「不敢當,能接到危牢主,如此的貴賓,那才是郭宏的光彩……」
危烽煙馬上抱拳道:「郭兄請勿過謙,我金錯刀與無聲劍可沒有分高下之心,
這牢主二字,已是過去了,郭兄可否改口,直呼危某之名!」
一怔,郭宏心忖:「什麼使不可一世,雄心壯志的英雄人物金錯刀危烽煙如此
的謙虛?奇怪啊,奇怪!難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使一個人的心
理都挫折得無丈夫氣?」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那怎麼敢當,無聲劍微不足道的江湖名聲,怎可與正
是日到中天的危牢主相比,這豈不是有意冒犯……」
危烽煙低頭一想,肅容道:「再如此說,危烽煙就要惱了,是不是郭兄瞧不起
危某人……」
郭宏眼珠兒一轉,豪爽地道:「既然危大俠如此說,郭宏恭敬不如從命,那麼
請,此處離莊尚有一段路程,我們趕緊點,尚可以來得及在日落前,赴敝莊主為危
大俠等設的洗塵宴!」
危烽煙道:「來此已是打擾,怎可……」
豪情萬丈,無聲劍郭宏道:「危大俠何必客套,四海之內皆兄弟,就請換馬。
」
一揮手,山側轉出一個,手牽一匹桃花馬,鞍轡鮮明,與現在危烽煙等一眾所
騎的那些瘦骨嶙峋的老馬,真是不能相比。
一匹接一匹的壯馬,在山側向橋頭一處凹陷的場上集攏,一字兒排開。
未等危烽煙有所舉動,座下馬已經邁步,走向那排開的馬後,也一字兒排開,
一馬跟一馬的立足不動,顯然這些馬,已是訓練有素,專為迎賓而用,已成了習慣
。
壯馬與老馬均都停下排好後,壯馬竟然十匹匹退後,插於老馬之間,與老馬並
排而立!
人在馬上,向左一跨,即已換上壯馬!
但一幅奇景,於此時出現眾人眼前,那鞍轡鮮明的壯馬,一個個都與者馬耳鬢
廝磨,咻咻挨蹭,狀至親呢,看得夏婷心底裡,起了一股幽幽的歎息。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拋棄的兒子。
無聲劍郭宏道:「它們是母子會!」
任何人聽到此話,都會流露出一種極為欣賞的面容。獨獨夏婷臉色倏變,心中
如遭錐擊般的刺痛,好在任何人都在望著馬兒,她的臉色僅僅是在剎那間,又恢復
了原樣。
無聲劍郭宏;一馬當先,回身抱拳高呼:「在下領路!」
之後,一匹匹壯馬,隨在郭宏身後,齊整的,向山上走去。
上得山路,才知此處工程的浩大,是在森林中伐木開坡而成,道在林蔭覆蓋之
下,根本就如同進入樹海隧洞,不見天日,僅是樹枝濃蔭中的些微天光照路而已。
人馬行入路中,只見影綽綽的光影如灑地銀蛇閃竄,馬行其上落葉沙沙如蟲蟻
蛀木之聲,不絕於耳,使人猶如進入一道陰森的鬼影幢幢的地獄通道之中。
夏婷將馬緊緊與危烽煙靠在一起,幽幽的道:「我有點怕!」
危烽煙笑道:「走了那麼多的江湖道,你怎會怕,有這麼多人。」
夏婷道:「這多人對於我並不存在,若非你在身邊,我一定逃走!」
女人灌迷湯的技巧,時機,都是最巧妙的。
危烽煙心眼裡冒出一股濃烈的情焰,感情的道:「放一百萬個心,只要有我在
,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絲兒委屈,這次,戰飛羽的事,在我甚是懊惱,我不該大過低
估了他的功力!」
喟歎一聲,夏婷道:「都是我不好!為了我使你剛有點基礎的地方,毀於一旦
!」
危烽煙豪氣的,而又感情的道:「那點基礎算什麼?我能毀,我就能建,我得
到你,那可算真正的幸福,你知道,我是在這方面受過創傷的,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你對我的純情,使我有勇氣毀了武林地牢,也使我有勇氣,重建我們的事業,完
成你的心願,讓戰飛羽得到應得的報酬,記住,現在是我們重新開始的起步,終有
一天,我要讓你稱心如願的認到目的,成為武林之後。」
那不是隨便說說的樣子,夏婷看得出,危烽煙是真心誠意的,自他那森冷而又
堅毅的目瞳中,露出的是一股熾熱的光芒。
夏婷回給危烽煙的,是相信的,信託的柔和目光。
夏婷知道,自己有兩次錯誤,那是甚難補償的,為了個人的慾望,她離棄了丈
夫兒子,到頭來,本曾自己醉心的人,卻是一個僅能滿足肉慾,而不能滿足她精神
的渴望,虛榮的廢物,水性揚花的她,還有一股虐待、報復的性格,使他毫不顧惜
的將鐵書生拋棄而投入了危烽煙懷中,如今她知道,她不能再錯,否則,她在這世
界上,將一無所有,現在,她如同海上漂流的溺者,抓到了一塊木板,她不能再放
手,她必定要以之做為救命的菩薩,將來,這塊木板,就是她建立宮殿的主要原料
。
危烽煙在夏婷心目中,何只是木板,簡直就如同一隻怒濤海中的碩大的安全船
。
危烽煙心中的想法,是任何人都不能測度的,一個經歷精神與事業雙重挫折的
梟雄人物,心理是與常人不同的,此時的他是一個深沉的,狡黠的,狠心的典型人
物,從他那茫然的眼神中,是看不出的。
驀地——領路的無聲劍郭宏;自馬上翻騰躍回,落於左邊一株古木之下,雙手
抓住一個危烽煙的侍童,怒聲道:「小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小童茫然的神色中,有點驚悸,也顯露出詫異,混合著不太好意思的眼神,望
著郭宏,低聲道:「我想到樹後方便……方便!」
此時所有的人均稍立注目,三眼雕楊鴻,迅快的自馬上射落當地,立在無聲劍
郭宏之後,洪聲道:「怎麼,郭大俠,連小孩子撒尿也不行啊!」
口氣甚是不滿,顯然楊鴻對於「游雲莊」的接待方式不太滿意。
本來嘛,以武林地牢之主金錯刀之尊,率領所有地牢人到游雲莊來,按理,游
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應親自迎接才對,不論他在武林地牢時,對他的優待,即
按江湖規矩,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也不應僅是在每一段派個主持人迎接就算了的。
無聲劍郭宏,放手一歎,強忍胸中不悅,冷聲道:「小兄弟,你要忍不住用下
就站在此地解決,至於楊大俠要是也要方便,自可進入林中。」
三眼雕楊鴻,驀地一瞪眼道:「怎麼,這種事還要分什麼身份不成!」
冷冷地,無聲劍郭宏道:「楊大俠客,你何不自己試試?」
三眼雕楊鴻怒聲道:「試試就試試,難到還會吃人不成?」
馬上的「滾地葫蘆」翁桐突然道:「吃人倒不會,傷人絕沒間題,你要是想被
吊起來戳幾個窟窿,那你就去,大個子!」
抬起的腳步,突然停止,三眼雕楊鴻道:「矮子,你說的可是當真?」
滾地葫蘆翁桐道:「郭大俠不是剛說過嗎?不信你就試試!」
怒容滿面,楊鴻怒道:「奶奶的,游雲莊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安裝機關的消
息,我們來此做客,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危烽煙輕叱一聲道:「楊鴻,不得無禮,回來!」
悻悻的,咕噥著,楊鴻怒瞪郭宏一眼,轉身大步而回,飛躍上馬,怒容猶自不
息!
危烽煙向翁桐使個眼色!
翁桐滾鞍下馬,似軸軼般的圓筒身軀,一晃到了郭宏面前。
郭宏不由得心神一緊,付道:「看不出,滾地葫蘆翁桐,矮胖肥矮的身軀,看
來笨重遲滯,卻有如此快捷的轉身功夫!」
只見翁桐滿臉堆笑,抱拳向郭宏一禮道:「多謝郭大俠救了這兄弟一命,我代
我們牢主,向郭大俠謝謝了,楊大個子不會講話,心可是直得很,尚望郭大俠原諒
他的魯莽,翁桐一併在此替他賠禮了!」
郭宏一抱拳道:「不是兄弟不預先聲明沿路林中沒有埋伏,乃是因為各位來此
是客,不好意思露本莊的這些防止宵小的設施,而各位來此住久了,自然會知道的
,至於說賠札,郭某人不敢當!」
口裡說的客氣,面上的表情,卻不怎樣歡娛,滾地葫蘆翁桐豈是省油之燈?只
見他亦冷冷地道:「我們上路吧!郭
大俠,今後日子還長呢!」
郭宏悻悻然道:「對!日子還長呢!」
邁開大步,走近馬匹,一躍上馬,當先行去。
不多會兒——前路豁然開朗,只見一處平坦的峽谷地帶,方圓幾十丈,一條筆
直的大道,兩旁田畝縱橫,花樹相問,一簇簇的,一方方的,分類栽種著各色花樹
,五穀,果菜,凡農家的玩意,應有盡有,顯然這是游雲莊的規劃莊田。
危烽煙向四周望去,前方乃一座高插入雲的山峰,迎面懸崖,壁立於仞,懸崖
上,紅牆綠瓦,相互輝映,掩映於綠樹繁花間,整個懸崖組成一個獨立的屋群,細
望去,竟然看不到進入懸崖的道路與門戶。
懸崖下的那一道寬約五丈的瀑布,如飛珠濺玉般,一瀉至底,谷底形成一座深
潭,潭水激起萬道水花,映射著陽光,五彩繽紛,形成一幅奇景,潭周圍一道道彎
流,通向田畝之中,因勢灌注,實在是人工天然的奇妙配合。
左右乃是與立身之處的山勢連成一氣,將谷底形成一個沒有出路的盆地。出路
,就只有這一條樹林中的樹蔭大道了,連綿無盡的樹海,橫壓在整個山上,實在壯
觀已極。危烽煙自心底裡喜歡這一處地方。
山頂的游雲緩緩飄動下映日成輝,更增大自然的雄偉瑰麗,游雲莊的名稱,實
是名副其實。
無聲劍郭宏,躍馬揚聲道:「危牢主看到前面谷地中的中央大道嗎?那是一條
唯一通半山懸崖本莊的通道,我們從此處下山後,直到潭邊,有船渡各位至進入莊
中的入口。」
危烽煙道:「那入口可是在瀑布後面?」
郭宏笑笑道:「牢主智慧實在是高人一等。」
又像是捧又像是損的話,聽在危烽煙耳中,甚為刺耳,心底裡對於無聲劍郭宏
,存了一種惱怒,但卻是不現面上,反而微微一笑道:「郭兄誇獎了,請帶路吧!
」
語雖輕微,「帶路」二字卻說得甚是清晰!這無疑是譏刺無聲劍郭宏的身份,
僅是個帶路的。
無聲劍郭宏,如何聽不出來,冷哼一聲,打馬前行。
人馬魚貫下得山來,踏在谷地大道上,仰望游雲莊,正似在浮雲之中,虛無縹
緲,若隱若現,令人有一股出塵之思。
潭邊近了,潭水澄澈碧綠幽深得不見潭底,凜冽之氣沁人肌膚。
無聲劍郭宏在馬上撮唇長嘯,悠長尖銳,山山迴響,久久不絕。
嘯聲中,拔水聲響,十餘隻小船,自瀑布後,循潭邊轉出,每隻船上,僅舟子
一人操槳,吱呀吱呀的分兩路,循兩邊潭岸成八子形向對岸搖來。
最後右邊一隻船頭上,端立二人,長袍,五絡長髯,鶴發童顏,自生威儀。
危烽煙望見此人,不由得心下一驚,暗忖:「江可元將無聲劍郭宏弄來管理入
山莊道路,已大出我之意外,如今在潭上舟中的迎賓者,竟似是江湖中盛名久享的
閒雲野鶴飛雲道長。看來此老兒實是大有神通,此次前來,難道是我失策?」
船兒近岸,一字兒排列,閒雲野鶴飛雲道長,躍身登岸抱拳道:「飛雲奉敝莊
主之命,敬候危牢主大駕多時,請換為乘船,游雲莊尚遠,上廳已擺好筵席等待多
時!」
翻身落馬,危烽煙道:「危烽煙怎敢勞動道長大駕,既然如此危某不敢拖延,
就此請!」
回身向無聲劍郭宏抱拳道:「郭兄一同請!」
郭宏道:「不敢,危牢主先請!郭宏職責所在,稍待再來敬危牢主三大杯!」
危烽煙道:「危烽煙敬候大駕,稍待再謝領路指引之德!」
話落,向飛雲道長道:「道長請!」
飛雲道長笑道:「牢主請,每船可上四人,一次即可渡過此瀑布巖下的飛雲潭
,只是請各位小心了,此潭水性至寒!」
滾地葫蘆翁桐,翻身落馬,待到飛雲道長與危烽煙夏婷落船後,即指揮其餘各
人,仁人一組,各登一船,恰恰適合來船之數。
危烽煙看在眼中,存在心裡,對於游雲莊對自己前來的步步行動,大存戒心,
連乘船人數,都搞得一清二楚,處處顯示了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來人的細心招待,然
而骨子裡也存著一種示威性質,危烽煙如何不知?
只是,危烽煙來此,乃有企圖,表面上,既是投靠而來,牢主的架子,他可不
能端出來,相反的,處處他所顯示的,是一弱者的姿態,故而,毫無一點不遜之色
。
船甫轉過瀑布,即見半山峭壁上,掛下串串籐蔓,似珠簾般,遮掩在一處高有
三丈左右,寬約丈許的石洞之前,瀑布噗噗之聲,水花飛濺之下,陽光映照成一串
五彩相間的景色,美艷絢麗已極。
小舟傍靠小小碼頭,一字先排開,飛雲道長,率先落地,與危烽煙,夏婷,並
肩向籐蔓後步去。
閃過籐蔓,只見寬敞的石洞中,燈光通明,迎面乃是一座與武林地牢中機關操
縱的石廳彷彿大的石廳,廳後乃是一道螺旋形的石級,婉蜒斜伸向山腹高處。
危烽煙打眼望去,只見石級最下五層,燈光通明中,照射著五排高矮不一,肥
瘦各半,老少俱全的一群以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為首的人物。
危烽煙不由得,急步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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