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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 魁 星

    內 容 提 要:

      天魁星仇忍武功超絕,忠貞仁恕而又風流倜儻,與風嘉淇伉儷情深,隱居於澹 泊小築安閒度日。

      因「八忠社」截殺退隱清官馮子正,屈無忌伸手阻撓,便遭追殺。他受傷後遇 救於正握懷賞春的仇忍。

      屠繼成率「八忠社」眾凶煞因襲價忍住處,眼看將慘敗時,屠繼成又唆使帶來 的「鬼家幫」合攻。仇忍和屈無忌敗逃,仇忍的愛妻落入敵手,雙腿被新,更慘遭 玷污……仇忍和屈無忌去龍虎山莊救妻,無功而還,便去寒鳴江搬請「紅白道」助 拳。途中與古上才、凌重兩位殺手老友相遇,救了固盈盈,阻止了孫照月奪人之愛 。

      到了寒鳴江,恰遇「紅白道」與百干會、干戈門激將起,仇忍等人施詐降誘敵 連環計助「紅白道」取得了大勝利。

      不久,仇忍從「紅白道」借兵五六十人,偕同屈無忌等好手返回龍虎山莊報仇 救妻。路上在夏日河邊又與「鐵鷹派」魔女有段小插曲。

      仇忍等人深入龍虎山莊探查愛妻被關處所時,又遇固盈盈及其丈夫岑鶴。岑鶴 卻是「八忠社」重金禮聘的殺手,與仇忍又勢同水火。

      在與屠繼成對壘廝殺時,原本是鬼母童梅請來的殺手方玲,在生死關頭認清了 屠繼成、童梅的蛇蠍心腸,毅然倒戈,並指出鳳嘉琪被關之所……當群凶盡誅,大 仇得報,受辱成殘的鳳嘉琪面對丈夫,卻做自盡……

                     【第一章】 
    
      春天。 
     
      蔚藍澄碧的天空下,是含黛的青山,一彎流水橫過山前,就在山腳水涯,濃密 
    的林蔭下,建有一座小巧雅致的草亭,亭中石桌石椅俱全,現在,他就坐在耶裡, 
    悠然自得的欣賞著這番春景,並獨自享受桌上擺置的佳餚美酒,顯然的,這是個頗 
    知生活情趣的人。 
     
      他一身白袍,頭紮同色文士巾,大約有二十七八的年紀,臉龐是那種微方的國 
    字形,帶有健壯的古銅色彩,眼睛是烏黑發亮的,顯示著一股特異的冷靜與堅強意 
    味,他有只猖橄的挺拔鼻子,稜角鮮明的嘴唇,這些,再襯上他那雙濃密斜飛的眉 
    毛。便組合成這樣的一張面容:智慧的、世故的、深沉的、倔強的、無畏的而又有 
    些兒玩世不恭的面容! 
     
      閒閒的眺望著遠山流水,他一手執壺,一手舉杯,自家又為自家斟滿了酒,在 
    他斟酒的一剎間,他的兩隻袍袖滑到肘部,總然顯露出他戴在左右手腕上的每邊兩 
    只怪異的銀環來。 
     
      這四隻銀環,全閃爍著刺目的光輝,而光輝卻並不全是單純的銀色,它們每隻 
    都寬有兩寸,而且環面更鑲嵌滿了粒粒稜角齊整的寶石,這些寶石又是凸突出環面 
    很高的,彷彿是眼環上的銳錐,它們有著紅、藍、黃、白、黑等五種光彩,閃耀著 
    繽紛奪目的美麗虹光,而這些寶石嵌合在銀環上的技術異常高明。看上去,它們就 
    像是天生在那上面的,顯得無比的牢固又天衣無縫,每一隻銀環樣子都十分沉重, 
    環線是乎鈍光滑的,而且是活扣套在手腕上——可以拉大或緊縮。不過,看了這幾 
    只銀環,除了驚異於它們的碩大沉重與華貴瑰麗之外,恐怕還會給人另一個印像, 
    它們甚至可以用來作為一種武器敲破敵人的頭! 
     
      是的,這四隻銀環正有這麼一種功用,便直截了當的說吧——它們在雕鑄出世 
    的前後,它們的主人也原本就是為了這個功用,如今戴有這四隻銀環的人正是它們 
    的始主人,他戴著這四隻銀環,已有十二年了……這人姓仇,單名一個忍。就憑了 
    這四隻銀環,他在武林中已經奠定了深厚穩固的基礎,發揮了無比的威力,也使他 
    的名字震懾天下,叫兩道同源在聞風之下臉色泛白! 
     
      大家公送他一個稱號:「天魁星」——象徵他的威武立霸,不錯,周天二十八 
    宿,北斗第一星——「天魁星」!江湖中人,更稱他那戴在左右手腕上的四隻報環 
    為「認命圈」,表示只要一見之下,便只有認命服輸了,仇忍這四隻鈦環上面所鑲 
    嵌的五色寶石,其實並非尋常的寶石,那是一種產自極北「羅玄山」上的稀罕硬玉 
    ,這種硬玉,產量極少,世所難見,它有一個特性,便是堅硬無比,不但碎石如份 
    ,且可力抗鋼鐵,絲毫也不會有所損傷,此外,這種硬玉質地之細潤滑賽,色澤之 
    晶瑩爍而,就更不遜於任何珠寶了,但是,很容易可以看出,仇忍卻並不將它的價 
    值看重在這上面,因為他把這些銀環及環上硬玉看作一件武器……事實也如此,亦 
    看作一件護身克敵的工具,用這四隻銀環,他業已不知敲破幾許強敵大仇的腦袋瓜 
    子了……淺淺吸了一口酒,仇忍滿足的吁氣,酒是澄黃色的,像琥珀,盛在他手中 
    的碧玉杯裡,黃碧相映,越髮色澤鮮艷誘人,而面對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這等情 
    景,又該多麼恰怡美妙。 
     
      他不禁暗暗讚歎起來,春天是溫馨的、柔麗的、猗艷的,而且應該是生氣蓬勃 
    加上平和寧逸的……不錯,這是春天,一個人們正該享受其中柔美的大好春天—— 
    突然,他怔了怔,目光不禁投向革事外那條滿被林蔭遮掩住的小徑上,就在他方才 
    將目光轉到那裡的時候,嗯,一個人正在眼踉蹌蹌的從小徑上奔了出來,這人大概 
    有四旬上下的年紀,身材矮壯卻沾滿血跡,粗黑的頭髮散亂著,一張寬闊又做黑的 
    臉膛這對泛出淡金之色,他的一雙露出冷酷光芒的眼睛依舊狠厲的圓睜不瞬,如削 
    的尖挺鼻子急劇賞動,闊大的嘴巴緊抿——雖然雙唇己變成烏青。 
     
      這人在跌跌撞撞的奔跑間,可以發覺他的身體上的另一宗特徵——雙臂奇長, 
    幾乎垂到膝蓋,而手臂之粗,手掌之寬厚,又幾乎超過普通人的一半! 
     
      仇忍雖說年齡尚輕,卻是老江潮了,他淡淡一瞥之下,便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 
    回事,他知道那人也必是個江湖同道,但卻是運氣不佳,現在可能正被人家追趕著 
    ,否則,便是剛才在某場拚鬥中吃了虧! 
     
      用杯沿在下唇上輕輕摩擦著,經驗告訴仇忍,不要隨便去管一件不知內情的閒 
    事,因此,他既未出聲,也不招呼,仍然安吉泰山般坐在那裡,僅是以目光注意著 
    那人的行動。 
     
      奔出小徑之後,那人像是異常痛苦的大大搖晃了一下,他站住腳,定了定神, 
    再向四周探視,當然,他立即便發現了前面這座頗富詩意的草亭,以及,草亭中風 
    雅自賞的仇忍! 
     
      那人似是遲疑了一下,然後,他咧開大嘴,喘息著,一陣風似的奔向草亭而來 
    。 
     
      歎了口氣,仇忍喃喃道:「他來了!希望不要惹上麻煩才好。」 
     
      瞬息間,那人已來到草亭之外,也不見他聳身作勢,就那麼鐵一晃動,竟已輕 
    飄飄的毫無聲息落入亭中! 
     
      不讚賞,更不驚訝,仇忍平談的道:「如果你想喝兩口酒提提神,請便,如果 
    你還有別的要求,我勸你盡早打消。」 
     
      那人狠狠的盯著仇忍,目光如刃,他的冷酷剽悍之氣絕不因他此時的受傷狼狽 
    情形略現委頓,相反的,更有一股出奇的狂野之抗! 
     
      毫不在意的吸了口酒,仇忍道:「別那麼瞪我,老弟,我並不害怕。」 
     
      那人一言不發,搶前奪過桌上的酒壺,仰起脖子就是咕嗜用的一陣牛飲。由於 
    他灌得太急迫了,非但酒漬四流,侵衣染襟,更將他嗆得連連咳個不停! 
     
      仇忍笑了笑,道:「慢慢來,不用急,他們只怕過了一陣子才能追到這裡。」 
     
      正在劇烈嗆咳著的那人,聞言下猛的抬頭瞪視仇忍,那半壺酒一陣咳將他的臉 
    孔漲得赤紅,眼睛睜得像要吃人一樣。眼球上遍佈滿了血絲,形狀十分可怕,他狠 
    毒又沙啞的低吼:「你也是『八忠杜』的爪牙?」 
     
      聽到「八忠社」這三個字,仇忍不由微微皺了皺眉,他搖頭道:「我不是。」 
     
      那人又粗暴的道:「那麼你是他們的同路人?」 
     
      再一次搖頭,仇忍道:「也不是。」 
     
      那人宛如釋懷了一點,稍稍顯得緩和了些,但卻依然粗聲粗氣的道:「既然都 
    不是,你怎麼知道有『八忠社』的人在後面追我?」 
     
      仇忍「嗤」了一聲,道:「我並沒有說『八忠社』這三個字,我只說有人追你 
    。」 
     
      面孔的肌肉一抽搐。那人惡狠狠的道:「你怎曉得有人在後面追我?」 
     
      看著他,仇忍慢條斯理的道:「這是春天。」 
     
      呆了呆,那人吼起來。 
     
      「什麼意思?」 
     
      仇忍一笑道:「春天是風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季節,在這個季節裡。人們原該 
    處在一片溫馨祥和之中,便是沒有我這等的輕鬆愉快,詩情畫意吧,至少也應該意 
    態悠閒 
     
      ,寧靜安泰,但你卻並非如此,老弟,你渾身染血神色灰敗,且更在倉皇奔跑 
    。這除了說明你在逃避某一種災難之外。莫不成另有一種信當的解釋麼?」 
     
      嗅嗅杯中佳田的芬芳,他又道:「你在前跑。自然,後面就會有人在追了,要 
    不,你又何著如此作賤你自己?」 
     
      喉頭裡咆哮一聲,那人不再多說,他轉身便走。但是,剛邁出一步,卻驀地全 
    身痙攣起來,他痛苦得彎下了腰,雙手捧在胸前。呻吟聲齊始自他齒縫中迸出! 
     
      微喟一聲,仇忍道:「一個受了內傷的大是不宜在狂奔之後又馬上灌下大半壺 
    刻面的,這只會使傷勢加劇,血氣翻騰,老弟,看樣子你也是個技擊行家,怎麼連 
    這點常識都不懂?」 
     
      艱辛又吃重的,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他面孔歪曲。大腦門上汗如雨下,咬著牙 
    ,他抽搐著咆哮:「閉上……你他娘……的臭嘴!」 
     
      微微一笑,仇忍道:「因為你的狼狽處境,我饒過你這一遭,否則,老弟,我 
    的脾氣也並不比你好。」 
     
      突然站起,但又痛得那人「嗷」的叫了一聲,雙手捂著胸腹,一屁股坐到地下 
    ,他噓著氣。臉色頓時變成了淡金! 
     
      仇忍淡淡的道:「不要再妄動,這是為你若想,假如你再硬自發力,恐怕用不 
    了別人下手,你自己就擺平你自己了。」 
     
      那人的臉色是淡金的,嘴唇卻泛成烏青,他滿頭滿臉全是汗水,五官也扭曲得 
    含了原位,顫抖著,他瞪著仇忍,語聲宛似哆爆出來的:「你……你……朋……友 
    ……你可……願……幫……我……一……下?」 
     
      沉默片刻,仇忍道:「不敢講,你先說說著,要我怎麼幫助你,」 
     
      那人又抽搐了幾次,咬著牙直發抖:「『八忠社』……有六個人……在後面… 
    …追……追我……其中……有……他們的三……三個頭子……在平……常……我不 
    怕……但……如今……卻……卻無法……抗衡……你……你肯……掩……掩護…… 
    我……避過他……他們的……追……追殺……麼?」 
     
      仇忍平靜的問:「為什麼他們要追殺你?」 
     
      那人顫抖著,痛苦的道:「因為……我……破壞了……一宗他們……正在進行 
    的……傷天害理的……行動……」 
     
      用力提緊了拳。吸著氣,他又斷斷續續的道:「『八忠社』……的人……在… 
    …『三叉河』……截殺當代……有名的退隱清官……「沙州』前任知府……馮子正 
    全家……我……我看不過眼……半路就伸手……管了這件事……他們懷恨在……心 
    ……綴上了我就……在前面……那山凹子……裡將我……暗算了……我奮力……沖 
    出……才沒有……遭到毒手……但他們並不……放鬆……正……在……一路……一 
    路……追來!」 
     
      又皺起眉頭,仇忍道:「不錯,『沙州』前任知府馮子正的四是位名符其實的 
    好官吏。但是,你也總該清楚『八忠社』更不是好惹的呀!在今天的江湖黑道上, 
    他們可以說穩執綠林各幫各派的牛耳,儼然乃盟主之尊了,而他們一貫行事的作風 
    又是很酷暴戾得出了名的,你誰不好去犯,卻專門犯『八忠社』?」 
     
      那人再度痙攣,呻吟道:「我只問……一件事……該不該做……不管後果如何 
    ……我……我並不含糊……他們!」 
     
      仇忍冷冷的道:「你是誰?」 
     
      那人急喘著道:「『千臂龍』……屈無忌!」 
     
      長長「哦」了一聲。仇忍展頗笑道:「難怪呀難怪,原來是你這個鬼怪物,硬 
    骨頭,你是眾人皆知的潑皮貨,換了別人也一定扭鴨子走路,不會惹這麻煩了!」 
     
      屈無忌用一雙怪眼瞪著執忍,呻吟道:「你……又是誰?」 
     
      哈哈一笑,仇忍雙手上伸,抱抽滑落,赫然顯後出他左右雙腕上的閃耀銀環來 
    。屈無忌陡然一震,面色大變,脫口尖叫:「天魁星!」 
     
      仇忍笑呼嘯的道:「我們該是老交情了,神交。」 
     
      喘著氣捧著心口,屈無忌抖索索的道:「到底……仇忍……你是幫我……不幫 
    ?」 
     
      點點頭,仇忍道:「幫!」 
     
      屈無忌痛苦的抖著道:「那就……起快離開……這裡……他們快……到了…… 
    」 
     
      站起來,仇忍道:「好,我家就在這裡過去不足兩三里的『澹泊小築』,我就 
    背你到我家裡暫時進一避風頭吧!」 
     
      屈無忌正待掙扎站起,上前一步欲要扶他的仇忍卻突然僵住不動了,屈無忌急 
    切的問:「怎……麼了?」 
     
      吁了口氣,仇忍道:「來不及了,他們業已趕到啦!」 
     
      震動了一下,屈無忌的目光立刻投向小徑那邊,果然,在林蔭掩映下。七條人 
    影正星飛九瀉也似掠了過來。 
     
      長歎一聲,他頹然坐倒,喃喃的道:「仇忍……你不該問我太多話……時間耽 
    擱了……」 
     
      瞅了他一眼,仇忍緩緩轉過身來,邊平靜的道:「我該問的,屈無忌,至少我 
    要弄清楚值不值得幫你!」 
     
      一陣赦然,屈無忌自知失言,他忙喘著道:「請怨我……仇忍……我是……太 
    急太緊張了……」 
     
      擺擺手,仇忍笑道:「我不介意,眼前的情勢也沒有什麼不同,除了……嗯, 
    我會多增點麻煩之外。」 
     
      幾句話的功夫,對面七個人已飛似的來到草亭外面,顯然他們已經發現了他們 
    的獵物就在眼前,也顯然察覺了仇忍在這個局面中所造成的新發展,於是,七個人 
    立即分散成七個不同的位置——俱是有利出手的位置,將草亭的出路全然在無形中 
    截斷。 
     
      點點頭,仇忍笑嘻嘻的道:「嗯,果然是行家的手法!」 
     
      七個不速之客都穿著一身閃閃泛著絲光的黃衫,站在前面的三個一看即知為首 
    腦人物,三個人無論是神態、表情、舉動,全顯露出那種不可一世又倡傲專橫的意 
    味,現在,他們正以不帶一丁點兒情感的目光冷峻的注視著草亭裡的仇忍。 
     
      仇忍當然也打量著他們,站在較前面的這三個人,無可置疑的只要叫人看上一 
    眼之後便永遠不能忘懷,右首的一個細如竹竿,尖頭削腮,臉上五官細小,宛如一 
    個芋頭削尖了按在他脖子上權當腦袋一樣,而他那狹小的臉孔上更青森森的瞧不出 
    點「活人」的味道,中間的一位倒是長得修長端正,可就一張瞼蛋幾白了點,簡直 
    白得像蠟捏的,這位仁兄的神態也像是蠟捏的,冷硬、僵木、呆板得毫無情趣可言 
    ,甚至連他的眼珠子也直走走的轉也不轉,左邊的一個長像更是絕了,長長的臉膛 
    上眼窩內陷,鼻子和嘴巴怪異的往外突伸出來,上下唇翻捲。露出兩排黃牙,這些 
    配上他那泛著青森光芒的眼珠,臉孔上黑黝黝的粗重汗毛。便組合成了一種驚心動 
    魄的形像——似一張狼臉! 
     
      而他整個形體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正是叫人不寒而慄的獸性的瘋狂感觸。 
     
      緩緩的,仇忍笑了笑,他心裡在想,可真是好幾副尊容。 
     
      於是,他又淡然望了望站在另外四個角度的四名大漢,那四個人全是強健得像 
    牛一般的彪形漢子,但他們流露在眉宇之間的卻並不是牛一樣的晶笨魯莽表情,而 
    是無比的剽悍之態! 
     
      又笑了笑,仇忍用手指點了點面前的三個人,他先對那個竹竿似的芋頭腦袋道 
    :「你是『八忠社』的第五號頭子『狂拐』雷匡。」 
     
      又指了指那面如白蠟的角色,他道:「你呢,卻是第六號頭子『絕心』黎喜。 
    」 
     
      瞇著眼,他瞧向第三張狼臉,笑道:「閣下就好認了,閣下這張尊容像是挑掛 
    出來的招牌,『狼臉』趙奇,對麼?『人忠社』敬陪末座的第八位頭兒?」 
     
      對方三個人一點也沒有驚訝或激怒的表示,生著個字頭腦袋的『狂拐』雷匡細 
    聲細氣的啟口道:「小子,事情恐怕並沒有你想像中那般好玩,你以這種姿態出現 
    ,表示什麼意思?」 
     
      「絕心」黎喜語聲僵冷的道:「你自斷一條左臂,然後滾蛋,這樣做至少你能 
    留住一命。」 
     
      仇忍擺擺手,依舊笑嘻嘻的道:「二位先不要動怒,我呢,並不想開罪你們, 
    因為我知道你們『八忠社』不是好把惹的……」「狂拐」雷匡輕輕的道:「我還以 
    為你要包庇那姓屈的無賴!」 
     
      仇忍也放輕了聲音道:「假如我不包庇他,是否就可以用求黎七頭兒免掉我自 
    斷一臂之罰呢?」 
     
      青森森的窄臉一動也不動,雷匡道:「你根本無法可庇他,但如果你現在立即 
    滾開,我可以叫黎七恕過你一遭!」 
     
      仇忍認真的道:「不假?」 
     
      雷匡細聲道:「不假。」 
     
      「絕心」黎喜平板的道:「你再多說一句話,就又要當真了!」 
     
      點點頭,仇忍面向黎喜笑吟吟的道:「黎喜,你是個眾人養的雜種!」 
     
      想不到對方竟然非要多冒出一句話來不可,而且是冒出來這麼樣的一句話! 
     
      空氣宛如在這幾個字眼裡突然凝凍了,人們的心也彷彿突然抽緊了,剎那的沉 
    默之後,「絕心」黎喜半個字不吭,揚手猛揮,「鳴」聲怪響,一顆純鋼打造的三 
    角蛇頭形奇特暗器飛快射來,幾乎在那聲怪響方才揚起,這顆玩竟業已到了仇忍面 
    前。 
     
      半閉上眼,仇忍身形不動,卻突的迎著陪器撅嘴吹了口氣,「噗」聲急響,那 
    顆蛇頭暗器竟像受到什麼無形罡力激撞,一下子往上震起,但是,卻在震起的瞬息 
    。倏而紛紛激碎,分裂為數十塊稜角尖銳的鋼片驟雨般罩落! 
     
      也不見仇忍是如何伸手的,但他已將桌上酒杯中的殘灑灑出,滴滴晶瑩滾國的 
    酒珠子往上飛濺,像是幻術一樣的令人不可置信——一滴酒珠子迎往一塊鋼片,在 
    連串的「叮噹」撞擊聲中全部四散掃空。 
     
      雙方的動作起於一剎,罷於瞬息,而就這麼一丁點兒短促的過程,「八忠社」 
    的人們已不由全傻了眼! 
     
      迅速的驚窒立即過去,「狂拐」雷匡第一次有點變色的問:「你是誰?」 
     
      仇忍安詳的道;「誰的『長龍氣』運得最好?」 
     
      青森森的臉孔泛出了灰黃,雷匡喃喃的道:「天魁星?」 
     
      仇忍一笑道:「不錯,正是我!」 
     
      一揚臉,雷匡道:「便是你吧,仇忍。你也只有單槍匹馬,我們知道你在武林 
    中的名望與地位,但你也必定清楚我們在黑道上的聲威及力量,若是你執意和『八 
    忠社』為難!恐怕你不能包準佔著上風!」 
     
      輕緩的,他又道:「而且,我可以預先告訴你,『八忠社』的對敵手段是沒有 
    任何限制的,你如果要管這件事,須立下決心不懊悔。」 
     
      仇忍平靜的道:「你們真要帶走屈無忌?」 
     
      雷匡用力頷首道:「是的,一定要——無論用任何方法,有任何犧牲,也必須 
    將屈無忌帶回處置!」 
     
      臉色深沉了,仇忍道:「如何處置?」 
     
      毫不考慮,雷匡道:「寸磔!」 
     
      吁了口氣,仇忍道:「就為了屈無忌在你們手中救下了個位退隱的好官全家生 
    命?」 
     
      雷匡生硬的道:「這只是表面上的,他似乎破壞了「八忠社」的成倍,損傷了 
    『八忠社』功名望,此外。我們有三名手下我在他手裡,為了無形的聲譽,有形的 
    血債,一這些帳豈能不討?」 
     
      仇忍低聲道:「但起因是你們不對,馮子正是位好官,清廉公明的好官。你們 
    怎該鼓殺他?」 
     
      雙目中有一片怨毒的光芒浮現,雷匡道:「如今不是辯別是非曲直的時候,而 
    且我們各有立場,立場不同觀感也就不會一樣。仇忍,這只是你。換了別人,我不 
    會說這麼多的話!」 
     
      冷冷一笑,仇忍道:「說穿了,也因為你們知道我姓仇的不是塊廢料!」 
     
      這時,「絕心」黎喜朗惻洲的道:「到底你是縮手讓開,還是非要庇護他不可 
    ?」 
     
      仇忍睨著黎音,硬崩崩的道:「我已答應屈無忌,我要帶他避過你們的追殺… 
    …」 
     
      微笑了,他接著道:「因此,我必須做到。你們各位一定聽說過,仇忍的允諾 
    是永遠要盡行的,不論履行起來如何艱難,戰在何種壓力之下!」 
     
      點點頭,雷匡道:「那麼,換句話說,你是要與『八忠社』扯破臉了?」 
     
      仇忍徐徐的道:「如果你們定要從我手中拘捕屈無忌的話!」 
     
      退後一步,雷匡古怪的注視著仇怨,清晰的道:「我並不驚異於你今天的行動 
    與大膽的頑抗,因為你是「天魁星』。但我只迷惑於你的淺持及無知,仇忍,難道 
    你會不明白和『八忠社』為敵的人將有種什麼樣的悲慘下場麼?縱然是你也不例外
    。」 
     
      注視著對方,仇忍平靜的道:「只要是為了道義與正氣,為了公理及人性,便 
    是有個火坑血路我世會毫不遲疑的跳將下去,我不管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因為我 
    的心為之平靜,我已對得自家的良知,你們,不能否認的是江湖上頗有實力的一個 
    組合,但你們卻也不能強橫霸道,胡作非為,至少在我面前不能。『八忠社』是盛 
    名值赫的,不過『天魁星』也差不了太遠,雖說他只有一個人——或許他還不止一 
    個人呢,假如你格定要這樣做,我十分懷疑,到底誰的下場悲慘?」 
     
      雷匡沉默著,難堪的沉默看,「絕心」黎善生硬的道:「你是真個刀不橫頸淚 
    不落了?」 
     
      仇忍哧哧的笑道:「我業已說過,你我不知是誰?」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狼臉」起著忽然聲如狼嗥般刺耳的吼哮:「五哥、老六, 
    我們還和他羅曉怎的?人是要不要帶回去,光動舌頭辦得了事麼?」 
     
      雷匡細小的嘴唇抽動了一下,他輕輕的道:「仇忍,你再三思。」 
     
      搖搖頭,仇忍道:「用不著三思兩想的。就是這樣,你們不能從我手中帶走屈 
    無忌,除非你們要和我玩——用血與命。「失望極了,卻也憤怒極了,雷匡道:」 
    你不以為這是愚蠢?屈無忌給了你什麼好處?竟使得你為他出這等大力。冒如此的 
    風險?」 
     
      回頭看守著坐在地下滿臉痛苦之色,卻又雙目焦灼期盼的凝注著自家的屈無忌 
    ,仇忍一笑道;「沒有什麼,他只給了我一點正氣的激發,一點道義感罷了!」 
     
      尖細的叫了起來,雷匡變色道:「你這狗頭!」 
     
      當他這四個字在舌尖上跳躍,「鳴」「嗚」怪響頓時有如用鬼號般傳遍四周, 
    十一顆蛇頭形純鋼暗器已流星似的狂亂飛來,幾乎不分先後,「狼臉」趙奇的影子 
    也像怒矢也似激射而到。 
     
      暴喝如雷,仇忍猛揮一掌,「嘩啦啦」震塌聲裡,草亭中的那方石桌彷彿被突 
    然炸裂了一樣帶著千百碎屑飛濺向外,同一時間,仇忍貼地旋出,其快如電,雙手 
    反掌斜劈,一連串「嗖」嗖」的厲嘯自起,在空氣的咕嚕嚕迴旋中,掌影也似打著 
    轉子的空氣一般溜洩反攻! 
     
      「砰」「轟」「卡嚓嚓」,塵土散揚,木屑飛舞,草亭的欄杆業已碎如粉靡。 
    仇忍的「漩渦手」直取「狼臉」趙奇。 
     
      怪叫著,趙奇彈升向空,右手伸縮間,一柄嵌滿閃閃倒錐的「狼牙棒」已猛攻 
    仇忍。 
     
      當「絕心」黎喜的暗器全部被石桌的碎塊擊落一空之際,趙奇也首度與仇忍交 
    手,他的狼牙棒呼轟而來,仇忍卻一閃避過。揚掌又是一連串的「漩渦手」。 
     
      那一溜又急又快,帶著絞旋之力的掌影反撞之時,趙奇橫峰側掠,「狂拐」雷 
    匡長射身前,手中的「獅頭拐」 
     
      狂風驟雨般掃了過來。 
     
      「你們有樂子了!」 
     
      仇忍大叫著,凌空一個翻騰——形狀竟像一頭隼鷹的撲擊,他兩隻袍袖猝卷, 
    立即,五彩繽紛的光華流虹也似倏然旋閃射耀。 
     
      「認命圈!」 
     
      雷匡怪喊一聲,飛決後退,仇忍已疾不可言的搶到他的前頭,只見他兩手揮揚 
    ,彩光刺眼,七十股到邊合擊雷匡。 
     
      奇就奇在這裡,狠也狠在此處,在四射的彩芒灼眼,勁力縱橫中,陡然間根本 
    叫人分不清仇忍的攻殺重點在哪裡,更換不透他的出手路線是何方了。 
     
      「獅頭拐」驀地湧起一輪光圈護住全身,光圈渾厚而嚴密,滴水不進,坦是, 
    仇忍的攻勢卻詭異的反折,超過了雷匡,飛罩那方待撲上來的「絕心」黎喜。 
     
      黎喜用的是一對彎月形淬毒匕首,他甫見彩芒射至,馬上倒躍,同時匕首在一 
    瞬間布起一面光牆,仇忍大笑,左臂猝掄,彩光銀輝交相輝映,暴射而出,竟一下 
    子破了黎喜的那面光牆,「噹啷」一聲金屬脆斷聲傳來,黎喜的一柄匕首裂成兩半 
    ,他自己也被那枚如電飛來的「認命圈」擊中肩頭,猛然一個倒轉,這位「八忠社 
    」的第七名頭子便悶嗥著摔倒於地。 
     
      「嗡」的顫抖,那枚擊中黎喜的銀環卻並不墜落,竟在一撞之後反彈而回,恰 
    巧被仇忍等在那裡的一隻手接住——就好像那隻銀環自具靈性,特意飛回它主人的 
    掌握裡—樣。 
     
      是的,這正是仇忍震懾武林的一門絕技:「歸引力」——是一種力道上反回技
    巧的至高運用成效。 
     
      沒有什麼延遲,仇忍又以鷹隼似的姿態凌空,飛斜,彩光四耀中,另四名圍上 
    的黃農大漢已有兩名腦袋碎成爛柿子般跌翻出去。 
     
      一名黃衣人的雪亮左刀齊著頭皮削過仇忍上面,仇忍一口「長龍氣」噴出,「 
    噗」的一聲激響,那黃衣人也在慘叫聲裡把一張臉蛋染成血紅了。 
     
      仇忍頭也不回,猛力拋高手上的銀環,「噗哧」一聲,上升的銀環不可思議的 
    以及直角方向倒射朝後,五色光華幻映天地,快得不可言喻的撞向一個人後腦,那 
    個人,是「狂拐」雷匡,他正在摸入草亭。 
     
      一個溜滾,雷匡心驚膽顫的意撲地下,以躲避這只挾著怪異力量飛來的銀環, 
    銀環激射而過,卻在擊空的一剎貊然斜射,直取神色驚慌的「狼臉」趙奇。 
     
      狼牙棒抖起六個光圈,「呼」的一聲猛磕銀環,於是,彩光旋轉,銀環墜落, 
    但趙奇卻也被環上所帶的強勁力道震得踉蹌三步,兵器盪開,就在這一剎,另一隻 
    銀環已「噗哧哧」到了胸前。 
     
      這第二隻銀環來得如此之快,好像它早就在這裡一樣,趙奇甚至連意念尚未興 
    起,它業已到達無法閃躲的距離了。 
     
      於是——長嗥著,趙奇拚命躍滾,銀環沒有擊中他胸膛,卻將他的右邊肋骨砸 
    斷了兩根,「砰」的悶響中,銀環己經彈回仇忍手上。 
     
      這時,早已山阻懼裂的「狂拐」雷匡,卻已經背著受傷倒地的「絕心」黎喜奔 
    出十丈之外了,那速度.好快! 
     
      仇忍身形凌空,狂笑著直朝趙奇撲到,這位肋骨折斷了兩根的「八忠社」第八 
    號頭子項不得徹心的痛苦,掉轉頭來亡命似的逃之夭夭……退出三丈,仇忍半空中 
    一個翻騰,美妙而奇異的彎射革事,人未落地,林又飛出,但這一次卻不是襲人, 
    飛出的銀環貼地瀉流,「錚」的一下將墜落塵埃的另一隻銀環勾起,驀地雙環飛揚 
    ,「噗哧」一轉,全又那等準確的返回仇忍手中! 
     
      將兩隻銀環分別套回手腕,垂落袍袖,仇忍望著睜大了兩眼的屈無忌哧哧一笑 
    ,輕鬆的道:「將這群瘋狗打發掉了,怎麼樣,你現在覺得好受了麼?」 
     
      怔呵呵的瞪著仇忍,好半晌,屈無忌才氏歎道:「我只能說,老弟,你確實不 
    負你的名望!我素聞你在那四隻『認命圈』上的造詣古怪奇異,已達匪夷所思的境 
    界,今日親身見了,才知硬是名不虛傳,簡直叫人目睹之後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四隻圈子可是活生生的啊!……」 
     
      笑了笑,仇忍道:「我就是靠這四隻勞什子混天下,假如沒有點真玩意在上面 
    ,行麼?」 
     
      沉沉的又歎了口氣,屈無忌慚愧異常的道:「只是如此一來,為了我,你把『 
    八忠社』算得罪了……」 
     
      微喟一聲,仇忍道:「這是無可選擇之事,我認為我應該幫你,當然我也知道 
    ,只要幫你便冒著與『八忠社』翻臉的危險,但我既已決定,便實踐到底,因為你 
    是值得一幫的!」 
     
      屈無忌捂著胸口,仰臉深看仇忍.嗆啞的道:「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表達我的感 
    激之憂……但我相信你曉得我對你感恩的深度……」 
     
      低身將屈無忌背起,大步離開草亭,走著,仇忍笑道:「不要說客氣話了,老 
    兄,現在項研討的是日後應該怎麼對付『八忠社』的侵襲,你清楚,我幫你並不是 
    要你感恩來的……老兄,你的傷勢似乎好些了,我看你說話也不像原先那樣上氣不 
    接下氣啦。」 
     
      沙啞的一笑,屈無忌道:「看你力搏『八忠社』群魔,神異美妙,英武悍厲, 
    我全神專注,一動情、一緊張,自己也不覺得竟忘記傷處的痛苦了,現在似乎感到 
    輕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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