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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魂 山 之 誓

                     【第十一章】 
    
    十一、血刀奪命
    
        靳百器抱刀於懷,目注金花業已不成人形的模樣,悲憫的搖著頭道:「叫你不要趟
    這灣混水,你偏不聽,現在怎麼樣?一條命算是替仇瞎子墊進半條了,弄到這等慘相,
    又是何苦?」 
     
      金花吁吁地喘著氣,傷口的灼痛像是由一根筋連著腦頂,每一抽搐,牽扯得頭顱似 
    在發炸,她全身簌簌的抖動著,看光景,站都站不穩了。 
     
      仇吟松還在雞毛子喊叫:「你倒是出聲呀,金花,你在哪裡?在哪一點?」 
     
      瞥了仇吟松一眼,靳百器道:「仇瞎子,別耗力氣窮吆喝了,金花人是沒死?卻離 
    著那一步相去不遠啦,你要是還指望她與你協同上陣,得再變一個金花出來才行!」 
     
      仇吟松僵凝了片歇,猛地扯開嗓門怪嚷:「金花,你少聽姓靳的扯淡,你不會死, 
    絕對不會死,姓靳的是在嚇唬你,在故意挫我們的銳氣,你要振作起來,讓我們重新聯 
    手來過——」 
     
      金花翕動著乾癟的嘴唇,十分吃力的出聲道:「瞎子……我受了傷……怕是心餘力 
    拙,搪不住第二個……回合了!」 
     
      仇吟松臉上的五官歪扭,凸瞪著一雙不見眼瞳的招子大叫:「金花,別這麼窩囊, 
    雖說你是個婦道,卻也是水裡來火裡去的人物,一點小傷豈能拘住了你?挺起脊樑,金 
    花,這一次我們必然可以放倒姓靳的!」 
     
      忍住那聲呻吟,金花提著氣道:「不是我窩囊……瞎子,我實在傷得很重,這…… 
    不止是一點小傷,傷口在我身上,是輕是重,我分得出來……瞎子,我怕不行……」 
     
      仇吟松憤怒地叱吼:「生死當前,行不行由不得你決定,金花,伸頭一刀,縮頭也 
    是一刀,拿出幾分硬氣來,我們和姓靳的豁拼到底!」 
     
      抹了一手的血,金花抖嗦嗦地道:「我委實是撐不住了……瞎子,靳百器那一刀, 
    割得好深……我如今只覺全身發冷,傷處又一片火燙,瞎子,我連一絲力氣也沒有…… 
    」 
     
      仇吟松斜舉青竹棒,神色冷酷地道:「準備,金花,這次先用『臂裡彎』——」 
     
      身子大大搖晃了一下,金花咬著牙道:「瞎子……你真要拉著我給你墊背?」 
     
      仇吟鬆手上的青竹棒微微顫動,他緩緩地道:「有福同享,有難就該同當……金花 
    ,當初我們是怎麼說的來著?如今我正在關口上,你卻想獨自苟安,天下有這麼便宜的 
    事麼?」 
     
      金花氣得臉上的肌肉不住痙攣,胸口急劇起伏,她翕動著口唇道:「你……你…… 
    瞎子……你太過份!」 
     
      靳百器慢條斯理地搭上口道:「我說得沒有錯吧?仇瞎子就怕你活了下來他心裡不 
    甘;講到『有難同當』,金花,你並沒有虧待瞎子,事實上你已經『同當』了,為了瞎 
    子,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算對不起他麼?姓仇的非要拿你墊棺材,說穿了完全是自私 
    ,黃泉路遠,他只是要找伴呀!」 
     
      仇吟松雙耳豎起,頭卻不斷轉換著方向——他是在琢磨靳百器的確定位置:「狗娘 
    養的靳百器,你說,你再往下說……」 
     
      不過,靳百器卻不說了。 
     
      金花捂著傷處,幽冷地接下來道:「你聽到靳百器說的話了?瞎子,我對得起你… 
    …我已盡了本份……」 
     
      仇吟松重重地道:「鬼迷了你的心竅,金花,你笨,你蠢,你糊塗,你以為我挺了 
    屍姓靳的就會放過你?你醒醒吧,金花,我是頭一個,你必定是第二個,靳百器絕對饒 
    不了你!」 
     
      金花的眼睛望向靳百器,瞳中的神韻十分明顯的表露出她內心的驚疑恐懼;靳百器 
    仍然懷抱大砍刀,平平淡淡地道; 
     
      「只要你不再插手幫仇瞎子,金花,我不殺你,不但不殺你,此刻就可以放你走人 
    ,從而證明我和仇瞎子之間,是誰在撒謊!」 
     
      金花顫聲道:「你……靳百器,你說這話,可是當真?」 
     
      用力頷首,靳百器道:「當然,我靳百器從來不打誑語!」 
     
      於是,金花開始慢慢往後移動,非常小心的往後移動,由她無比謹慎的舉止來看, 
    像是生恐驚動了什麼一樣——仇吟松兩耳聳豎,腦袋也在頻頻旋轉,同時,口中亦在叫 
    喚:「金花,金花,你在哪裡?你好歹回應我一聲,你千萬不能拋下我獨個兒溜走…… 
    金花,你說話呀,我怎麼聽不到你?」 
     
      靳百器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仇瞎子,不用金花說話,我說話就行 
    ,你不是一直在判測我的位置麼?我乾脆告訴你,我就站在南邊離你八尺左右的地方, 
    只須一個箭步,你便能夠上我!」 
     
      仇吟松摸索前行,青竹棒連續敲點著地面,邊詭異地笑道:「很好,靳百器,很好 
    ,算你有種,你就像這樣說話,不停的說——」 
     
      靳百器輕輕抽出插在腰間的厚韌熟牛皮刀鞘,然後,他斜走三步,將他的大砍刀不 
    深不淺的插入泥地之中,再回到原來的所在,大聲開口說話:「仇瞎子,金花已經走遠 
    了,因為她必須走,她不情願把一條命毫無意義的賠在這裡,而且,她在流血,血像那 
    樣流法是會死人的,如果她走得夠快早點把血止住,便可以繼續活下去,說不定還能活 
    上三五十年……」 
     
      仇吟松極慢極慢的向著靳百器站立的方位接近,他挫牙切齒的聲音清晰可聞,就和 
    磨刀的音響差不多:「那個賤人……那個娼婦……臨陣退縮,臨危苟免,算我看錯了她 
    ;想當初,這婆娘落魄江湖,混得三餐不繼,末路窮途,是我拉拔她、照顧她,才吃香 
    喝辣,有了今天的氣候,萬料不到她竟會在生死關頭拋棄了我,一個人逃之天天,忘恩 
    負義,莫此為甚,她便今天不遭報,遲早也沒有好下場——」 
     
      靳百器冷漠地道:「你的路線走偏了,仇瞎子,得再左邊移半尺才能和我成對角。 
    」 
     
      點點頭,仇吟松隨即修正了他的腳步方向,嘴裡卻仍嘮嘮叨叨:「靳百器,我看不 
    到,你可是親眼目睹,金花這婊子果然是真個走了,這些年來,她拿我的、用我的,堆 
    起來就不成山也成山了,我對她可以說是仁盡義至,看看如今,這臭娘們卻怎麼擺弄我 
    ?最毒婦人心啊,世道到了這步田地,還能不響天雷、打電火麼?」 
     
      靳百器雙目凝注,靜靜地道:「不要光在那裡怨天尤人,仇瞎子,你自己的所行所 
    為,也該多做檢討——」 
     
      就在此時,仇吟松身形驀起,青竹棒溜體盤旋,他整個軀幹又似融入一片碧波翠芒 
    之中,竹棒做著速率驚人的揮轉,幾乎已看不出原來的形狀,而風聲由空氣中進裂,便 
    發出那種動人心魄的尖嘯聲——他的攻擊甫始展開,業已直逼靳百器身前,凌厲之勢, 
    難以言喻! 
     
      靳百器雙手緊握熟牛皮刀鞘,覷準一點奮力劈刺,刀鞘接觸到有影無形卻急速揮展 
    的青竹棒,就好像攪合進長瀉的瀑布裡,密集又強大的力道,沖激得刀鞘飛快跳動,靳 
    百器的身子也不住搖晃,接觸只是一剎,靳百器的身子突兀打斜掠出,帶著額頭與前胸 
    的兩股血箭掠出,但經此一攪,仇吟松的護體氣勁已現散亂,青碧的光華頓時消減了許 
    多! 
     
      於是,靳百器的刀鞘便重重掃上三步之外插在地下的大砍刀刀背,大砍刀彈飛而起 
    ,在短距離間翻了一滾,寒芒如電中,彷彿欲追回千百年來流逝的時光,快得無可比擬 
    的穿入仇吟松的胸膛,強大的衝力,更把姓仇的撞出尋丈之遙,才四仰八叉的釘牢於地 
    ! 
     
      這一刀的力量實在太猛烈,猛烈到即使剽悍如仇瞎子,也永遠沒有呼號的機會,不 
    過,說起來又何嘗不是一番慈悲?仇瞎子所受的痛苦亦就相對的減短了,短促到仿若沒 
    有痛苦。 
     
      沒有痛苦的死亡,應該是十分安詳的,但是,仇吟松的模樣像是不怎麼安祥,他死 
    得很猙獰、很恐怖,看光景,似乎仍然死得不情不願。 
     
      靳百器上前拔回他的大砍刀,在靴底蹭了兩蹭已腕入鞘,他沒有多看躺在那裡的仇 
    吟松一眼,他不必看,一刀下去,是死是活,他比挨刀的還要有數。 
     
      不知何時,日頭業已向西,余暈霞照,映得大地一片血紅,靳百器踽踽歸去,身影 
    長長的拖在後面,也似融進恁般淒愴的血紅中了。 
     
      崔六娘在房中端詳著靳百器的氣色,忍不住連連搖頭嗟歎,不知是讚美或是感觸, 
    嘴裡總不住「嘖」「嘖」出聲。 
     
      靳百器精赤上身,齊背夾胸裹著厚厚的白布,額頭上也搽著藥膏,看上去傷得不輕 
    ,但精神卻相當不錯,尤其一雙眼睛,灼亮如昔。 
     
      陪在房裡的,還有范明堂與胡甲兩個,此刻,范明堂正遞了一碗參湯上來,靳百器 
    接過喝了,湯是滾熱的,猶在騰騰冒氣呢。 
     
      崔六娘雙手互疊,噓著聲道:「二當家,你可真有撐頭,傷成這等模樣,卻像個沒 
    事人似的,而且氣色極好,如果你穿上衣裳掩遮起來,誰也看不出你是掛了重彩在身! 
    」 
     
      靳百器舐舐嘴唇,交回瓷碗,在太師椅上換了個較舒適的坐姿,淡然笑道:「在道 
    上廝混,別的不能和人比,身子骨總得磨厚實些,否則,吹風怕涼著,日曬怕熱著,這 
    口刀頭飯還吃得下去麼?我沒有其他本事,就只頂得起挨,三兩下子,尚放我不倒!」 
     
      崔六娘也笑道:「這還不算本事?換成我,早躺下哼唧起來啦,人是肉做的哪,又 
    不是銅澆鐵鑄,經得起這般折磨?二當家,你真有一手!」 
     
      靳百器道:「別淨瞎誇了,大娘,我一條命也差不多是撿回來的,當時的情形,我 
    可半點不敢求僥倖,如今想想,實在叫險!」 
     
      崔六娘不禁罵道:「真叫說到曹操,曹操就到,那仇瞎子,才聽說他要找麻煩,居 
    然一眨眼人就到了地頭上,不是陰魂不散是什麼?二當家,可誰也料不及他能找來這裡 
    ,若非你真有一身好功夫,這個虧簡直吃大了。」 
     
      一邊,范明堂問道:「情況發生的時候,二當家怎麼不向大伙示警?我們好歹也有 
    個接應。」 
     
      靳百器道:「隔得那麼遠,如何示警法?再說,形勢上亦根本來不及,人家乃有備 
    而來,佔著有利位置,早把我的退路給截了!」 
     
      范明堂埋怨地道:「截了退路,二當家可以衝呀,邊打邊跑,只要往『三疊崗』的 
    方向接近,到了距離之內一聲吆喝,大伙傾巢而出,他們還想有活路?」 
     
      靳百器笑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諸多顧忌了。」 
     
      胡甲在旁眨著一隻獨眼,納悶的道:「我認為明堂的想法很有道理,二當家卻說有 
    顧忌,不曉得顧忌在哪裡?」 
     
      話說得有點沖,但靳百器,一向清楚胡甲就是這麼個沖性子,對任何人都一樣,因 
    而亦不以為忤,僅和和悅悅地解釋著道:「當然有顧忌,如果我引他們來到三疊崗,對 
    我個人而言,因屬得到奧援,大大提高了殲敵的機率,但相反的也極可能發生弊端—— 
    萬一做不掉他們或走漏了一個,三疊崗還能住下去麼?更莫說連累崔大娘了,除此之外 
    ,尚有一層,交手搏命,以我的立場來說,實在不便未戰先逃,就算邊打邊走,面子上 
    也有失光彩,所以,只好自己冒點風險,豁開來幹啦!」 
     
      崔六娘接口讚道:「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顧慮得就有這麼周全,二位老弟 
    台,二當家在進退之間,的確要比你們高明多了……」 
     
      搔搔頭皮,胡甲訕訕地道:「老實說,我可沒想到那麼多,我氣的是他們一干雜碎 
    總再三再四的抽冷子暗算二當家,怎麼就沒有種和我們全體兄弟幹一場?」 
     
      靳百器平靜地道:「你要搞明白,胡甲,他們並不是不敢和我們干,假如他們找著 
    了我們落腳的地方,而且有了完密的準備,他們很快就會掩來,一旦掩來,聲勢之強恐 
    怕將大大超出你的想像!」 
     
      胡甲大聲道:「我不怕,二當家,我早已等著這一天了!」 
     
      靳百器歎一口氣,道:「胡甲,切勿忘記『血魂』山那次血的教訓,因為我們的疏 
    忽、自大、輕敵,當天晚上刀光劍影、敵悍如虎,整夜鏖戰下來我方屍橫狼藉,基業盡 
    失,多少兄弟的性命便斷送其中,甚至連大當家亦未能倖免,胡甲,那天晚上,你不是 
    也在堂口裡麼?」 
     
      胡甲臉紅脖子粗的辯解著:「可是,二當家,我也發力拚命呀!」 
     
      點點頭,靳百器道:「沒有錯,我並沒有指責你臨陣畏怯,我只是提醒你,光等著 
    那一天到來不是辦法,必須先有萬全的計劃,霹靂的手段,一心一德的協同合力,我們 
    才有雪恥復仇、重振江山的希望!」 
     
      沉默了一會,胡甲面浮愧色地道:「是我太冒失了,二當家,還請你多多包涵,不 
    過,二當家也明白,我這個人向來就腦子裡少一根筋,二當家合當見怪不怪……」 
     
      哈哈一笑,靳百器展顏道:「要是我連這點涵養都沒有,以你的莽撞來說,老早就 
    被剝皮了。」 
     
      這時,崔六娘若有所思地道:「說到匡復基業這一層,二當家,你腦中是否有個大 
    略的腹案?」 
     
      范明堂隨聲道:「崔大娘這一問,也正問到我們大伙的心裡,二當家,垛子窯被破 
    ,兄弟們流離失所,已有一段不短的辰光,雖說眼前承蒙崔大娘收容,更且諸般照顧, 
    到底還是寄人簷下,不比自己的堂口來得心安理得,何況血仇未報,積怨難平,活著也 
    活在恥辱的煎熬中,什麼時候才能行動,是所有兄弟日夜懸掛的頭一樁大事,二當家, 
    我們寧願戰死,也比這種虛茫等待的日子要強——」 
     
      崔六娘忙道:「范兄弟,你可不要誤會,我絕沒有攆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和各位一 
    樣,把鷹堡的再興看做自己的希望,期盼貴組合早振聲威,揚旗天下……」 
     
      拱拱手,范明堂道:「大娘多慮了,我是就事論事,大娘待我鷹堡兄弟仁盡義至, 
    無微不至,若是還有猜疑怨恨之心,我們兄弟還能算人麼?」 
     
      崔六娘道:「言重,言重,范兄弟不曾誤會就好,否則豈不冤死老身我了?」 
     
      靳百器看著范明堂,用一種沉思中的語調道:「明堂,崔大娘的問題,與你們大家 
    的希望,也正是我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些日子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為此一目標盤算 
    ,無時無刻不承受其中的壓力,你們急,我又何嘗不急?但焦急沒有用,草率行事更容 
    易遭到敗運,我們一旦反撲,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因為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同境況而 
    言,失敗的意味,便是滅亡。」 
     
      范明堂嚴肅地道:「我們完全聽從二當家的指示行動,死而無怨。」 
     
      靳百器緩緩的道:「在『鷹堡』破堡,我突出重圍的當夜,我曾站在山下,面對堡 
    中熊熊的火焰,四溢的鮮血起誓,我們一定要回來,一定要重創基業,恢復昔往榮光, 
    如果活著回不來,就算聚魂也要聚在『鷹堡』的廢墟殘垣間——」 
     
      范明堂動容道:「是的,二當家,如便我們回不去,聚魂也要聚在我們的老堂口… 
    …」 
     
      胡甲竟然有些聲音哽咽:「那是『血魂山』,是『血魂山』啊……」 
     
      吸了口氣,范明堂喃喃地道:「我知道山上的每一道嶺、每一座崗,我數過幾遍峰 
    頂,熟悉山上那些樹、那些石、那些流泉,甚至連天空的雲朵飄過山端,也變得親柔和 
    煦,與異地所見的雲朵不一樣了……」 
     
      靳百器沉沉地道:「還有山上的人,明堂,山上的魂,他們正浮晃於你所熟悉的山 
    野林泉間,眼巴巴的等著我們回去,或是人回來,或是魂歸去。」 
     
      點點頭,范明堂啞著嗓門道:「我知道,二當家,我知道……」 
     
      拿衣袖輕拭著眼角,崔六娘深深歎息:「說起來,老天又何其不公?像各位這等的 
    血性漢子、豪邁男兒,偏偏就遭到如此蹇運,反看那些牛鬼蛇神、雞零狗碎,卻人模人 
    樣在那裡趾高氣揚,橫行霸道,事情要不有個伸張,這人世間還像個人世間嗎?」 
     
      胡甲獨目圓睜,暴烈地道:「事情不但該有個伸張,更得有個報應,不拿『大龍會 
    』的人頭生祭『鷹堡』忠魂,不用他們的腥血來洗除他們的罪孽,這口怨氣又如何咽他 
    得下?!」 
     
      范明堂咬牙道:「就快了,老胡,這一天就快了!」 
     
      靳百器慎重地道:「我一直在考慮,我們該怎麼行動才有較大的勝算;先時崔大娘 
    問我可有大略的腹案,我可以告訴各位,不但有了腹案,而且已經做過細部的分工,也 
    就是說,憑我們目前的人手,各個擔負的任務及目標,我亦都分配妥當,現下所等待的 
    ,只是適切的時機而已。」 
     
      范明堂不禁振奮地道:「二當家,機遇乃由人創,我認為越早動手越好,如今兄弟 
    們士氣高昂,鬥志旺盛,正是軍心可用,再等下去,反倒洩勁!」 
     
      靳百器頷首道:「你的話也不無道理,但至少須等我的傷勢痊癒,臨陣上場才不會 
    給你們加添累贅,這點時間,相信兄弟們還能等吧?」 
     
      不待范明堂回答,崔六娘已接口道:「當然能等,二當家,你們這一窩子人,全得 
    靠你來調度遣使,帶頭領先,單憑他們幾個,恐怕承擔不了如此大任,天生什麼料就是 
    什麼料,強拿廖化做先鋒,豈不砸蛋?」 
     
      崔六娘是實話好說不好聽,聲聲入耳之下,范明堂和胡甲雖然心裡不受用,這卻是 
    鐵打的事實,要不服氣也不行,否則,真把指揮全局的責任扣在他們頭上,哪個孫子王 
    八蛋才敢承當! 
     
      靳百器目光投注在身上的傷處,雙眉微皺,神情略現焦慮,似乎也巴望著傷口快快 
    長合復原,將他面對「血魂山」所發過的誓言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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