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血 魂 山 之 誓

                     【第二章】 
    
    二、風譎雲詭
    
        這裡雖然只是個小鎮甸,卻相當熱鬧,一條南北貫連的驛道通過鎮郊之外,四鄉八
    野的農戶固定於初一十五到鎮上來聚集開市也成為熱鬧的原因之一,小鎮有個挺吉利的
    地名——「祥福」。 
     
      「祥福鎮」共有兩條街,一橫一豎十字形的交叉而過,在橫街的街頭上,開著一爿 
    門面狹窄的熟食鋪子,鋪子裡賣的無非是些鹵醬一類豬身上的玩意,生意還不錯,侷促 
    的店面後進,便是間陰暗的睡房,睡房裡此刻正有三個人,靳百器與小傑之外,另一個 
    是位滿面于思,頭上還裹著傷布的彪形大漢。 
     
      小傑在竹榻上已經入睡,夜來的驚恐折騰,可不是孩能以承受的,他睡得很沉,但 
    不時轉側囈語,顯然睡夢中亦並不安穩。 
     
      靳百器面對于思大漢,神情悲涼而傷感,他的聲音也同房中的光線一樣陰暗:「明 
    堂,在趕達鎮上之前,我還是一直擔心,能不能在你舅舅這兒看到你,真是上天憐見, 
    好歹總佑你逃過這一劫……。 
     
      于思大漢唏噓著,極為沉痛的道:「二當家,我心中苦,我心裡愧,我不應該還活 
    著,我覺得活著就像是有罪……堂口破了,大當家凶多吉少,那麼些兄弟流血犧牲,我 
    ,我卻苟存於此,這算什麼呢?」 
     
      靳百器搖頭道:「話不是這樣說,明堂,你該往深處去想,如果大伙全死做一堆, 
    將來還靠誰去振興基業、再創江山?還靠誰去復仇雪恥?你是『鷹堡』的『紅棍老五』 
    ,實際執掌刑律幫規的人,正是責任重大,萬萬不可自暴自棄,挫了銳勢,要拿出魄力 
    來給兄弟們做個樣子才是!」 
     
      于思大漢苦澀的道:「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二當家,我實在不敢想像堂口裡還剩下 
    多少人,傷亡又到了個什麼程度,夜來一片混亂,局面完全不受控制,我們算是整個被 
    擊潰了!」 
     
      靳百器沉默了一會,道:「當家的生死,你尚不能確定?」 
     
      于思大漢低沉的道:「『大龍會』圍攻當家的諸人,皆是他們拔尖的好手,我當時 
    看到的就有『大龍會』的龍頭『祭魂旗』趙若予、大掌法『九陰環』歐陽入相、二掌法 
    『白虎』簡昭、首席龍衛『無回棍』田貴寶等人,當家的在重圍之下,固則勇猛依舊, 
    但形勢卻頗不樂觀……」 
     
      靳百器眉宇深鎖,緩緩的道:「你既未看到最後結局,就不能斷言當家的凶多吉少 
    ,明堂,說不定當家的已經突圍而出,正在某處等候我們會合亦未可知……」 
     
      于思漢子有些吃力的道:「二當家,你也知道這種可能不大……當家的性子剛烈, 
    自尊極強,典型的嫉惡如仇,寧折毋彎,在昨晚的情形下,只怕他便豁出一死,亦必不 
    甘破陣求生!」 
     
      吁了口氣,靳百器道:「夫人呢?夫人可有消息?」 
     
      于思漢子搖頭道:「沒有消息,不過也令人難往好處設想,二當家,聽『八翼,中 
    的黑鷹相告,說攻擊夫人的『大龍會』角色,亦非等閒之輩,好像除了一名『龍衛』以 
    外,尚有三名把頭,現場形勢實在太亂,『黑鷹』在擺脫他的兩名對手,趕過去協助夫 
    人的時候,卻又找不著蹤影了!」 
     
      靳百器表情沉重的道:「這次『大龍會』對我們所發動的突襲,顯然是處心積慮, 
    經過詳盡的策劃和研判才下手,他們不但洞悉我方的實力、人員編組,甚至連我們的防 
    衛體系與任務分配都瞭若指掌,採取定點目標攻擊,什麼人對付什麼人,早已在事先的 
    謀定中,他們打一開頭就想刨我們的根、挖我們的窩……」 
     
      于思大漢喃喃地道:「直到如今,二當家,我方的傷亡情形還無法確知,這爛攤子 
    可難收了!」 
     
      靳百器道:「照我們平日擬就的三號應變計劃,萬一發生破堡之慮,脫險的弟兄們 
    應該在規定的期限內到達事先安排的地點集合,屆時我方損失尚即可明朗;不錯,事情 
    是很糟,但我相信還不致於糟到難以收拾的程度!」 
     
      于思大漢搓著一雙厚實的手掌,道:「三號應變計劃的規定是四天之內就該抵達集 
    合地點,二當家,第一處預定集合場所是『白石坳』,你認為那個地方可靠麼?」 
     
      靳百器道:「你的意思是?」 
     
      于思大漢苦笑道:「『大龍會』這次行動,是在完全摸清了我們底細的情況下發起 
    ,他們既能摸清我們虛實,難不成會遺漏了這一樁?」 
     
      靳百器頷首道:「你的顧慮有道理,好在我們預定的集合場所不止一處,有三處之 
    多,而且每次依序移轉地點,知道的人乃按照身份等級往上縮小範圍,如果『白石坳』 
    有問題,我們便向第二、甚至第三個集合處所轉進,如此一來,安全上的威脅便會減最 
    低;『大龍會』頗具心機,但尚不見得有無事不曉的神通!」 
     
      于思大漢看著靳百器,十分謹慎地道:「二當家,對於本堡的將來,二當家似乎仍 
    然極有信心?」 
     
      靳百器正色道:「『鷹堡』是我們的幫口、我們的基業、我們的團體,也是我們生 
    根茁長的地方,范明堂,莫非你已心灰意冷,在遭受如此奇恥大辱之後自甘雌伏於敵人 
    淫威之下?!」 
     
      于思大漢——范明堂驀地全身一震,立時站起,形色凜烈地道:「我不敢,二當家 
    ,范明堂但得一口氣在,亦必與二當家同生死、共患難,誓以鮮血性命為『鷹堡』的再 
    創奮鬥到底!」 
     
      靳百器欣慰地道:「好,明堂,這才是我的好兄弟,而無論當家的生死如何,我們 
    也才算對得起他!」 
     
      范明堂低聲道:「二當家準備什麼時候啟程去『白石坳』?那地方隔著這裡有一段 
    路程,要走,就得趁早——」 
     
      靳百器道:「我打算天黑以後上路,此地距離『白石坳』約有兩百餘里遠近,有牲 
    口代步,兩天辰光盡可趕到,明堂,還得煩你去弄兩匹坐騎……」 
     
      范明堂道:「坐騎不成問題,我想請示二當家的是,傑少爺要不要帶在身邊?」 
     
      望了望熟睡中的孩子,靳百器沉吟著道:「小傑若跟著我們,固然比較放心,但此 
    去『白石坳』,危險性實在太大,萬一有所閃失,叫我如何向他托孤的父母交代?最好 
    能找個安全地方,讓孩子暫時寄住一陣,等大局平靜後再接他回去。」 
     
      范明堂尋思著道:「我倒有個差強人意的所在,可容傑少爺住上一段日子,只不知 
    二當家同不同意?」 
     
      靳百器忙問:「什麼地方?」 
     
      范明堂朝外指了指,道:「我舅舅在鄉下有幢老屋空著,還請了他一位遠房姨妹幫 
    忙看守房子,那裡環境不錯,相當清幽僻靜,地方也寬敞,舅舅那位姨妹早年寡居,只 
    和她一個尚未出閣的老閨女相依為命,人口單純,亦正好就便照顧傑少爺。」 
     
      靳百器道:「聽起來像是很合宜,但你舅舅答應麼?」 
     
      范明堂笑道:「別說這點小事,二當家,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我舅舅如能摘得到 
    ,也包管會搬梯子去摘,他只我這麼一個命根子外甥,寶得很哪!」 
     
      靳百器也不由笑了:「幸虧你有了一把年紀,塊頭也牛高馬大,要不然,我看你說 
    不定還會偎依在你舅舅懷裡撒嬌哩!」 
     
      范明堂眨了眨眼,轉身到櫃上和他舅舅打商量去。屋裡,靳百器默默凝視著竹榻上 
    小耿傑的睡姿,竟有一股說不出的悵惘情緒充斥在心,和孩子眼前一別,連他自己都不 
    敢確定何日方能再見……「白石坳」的情景十分淒涼。 
     
      坳底下是三匹死馬、五具殘屍,死馬殘屍曝曬在陽光之下,幾隻蒼蠅在他們上面營 
    營打轉,屍體所穿著的服飾,一眼就能看出是「鷹堡」的兄弟。 
     
      「白石坳」嵯峨的灰白色山巖沉默無言,疊嶺靜寂。 
     
      靳百器與范明堂並轡高處,俯視著「白石坳」底的慘況,僵窒中,仿若聽得到彼此 
    血液的沸騰聲、心間的詛咒。 
     
      形勢已經非常明白了,這第一個劫後聚集的地點已被「大龍會」的人獲悉,從而設 
    下埋伏、張妥羅網,坳子裡的死馬殘屍,即是「大龍會」得乎的獵物,可憐這些烽火餘 
    生的「鷹堡」兄弟,好不容易掙出了修羅界,卻又一頭撞入鬼門關! 
     
      深深吸一口氣,范明堂沙著嗓音道:「我們來晚了一步,二當家。」 
     
      靳百器木然道:「不幸被你言中了,明堂,他們果然摸清了我們第一處集合的所在 
    ——」 
     
      范明堂悲觀地道:「二當家,我看另外兩個地方也不敢說決無問題。」 
     
      靳百器道:「試試看吧,不管有沒有問題,我們總得走上一趟。」 
     
      用衣袖拭了拭腦門上的汗水,范明堂恨恨地道:「『大龍會」這些絕子絕孫的東西 
    ,手段也未免太狠毒了,連我們一干歷劫餘生的兄弟都不放過,簡直擺明了要一網打盡 
    ——」 
     
      靳百器生硬地道:「沒有錯,明堂,從他們下決心發動攻擊的那一剎開始,就已確 
    定了斬盡殺絕的原則,不要期望他們慈悲,只能依賴我們自己的實力,情形就是這樣, 
    以殺才可止殺!」 
     
      嚥了口唾沫,范明堂乾澀地道:「二當家,有件事我一直不大明白……」 
     
      靳百器道:「什麼事?」 
     
      范明堂低沉地道:「我們『鷹堡』與『大龍會』素來不和是沒有錯,但充其量亦僅 
    為彼此間利害相觸、地盤交疊的關係,這些年來小衝突是不少,卻從來未曾發生什麼大 
    磨擦,他們突然間就採取了此等血腥襲殺行動,在並無深仇大恨的情形下,是不是有點 
    反常過度?」 
     
      靳百器平靜得像在敘說一樁與他無關連的淵源過往:「明堂,老實說,『大龍會』 
    的行動,並沒有太出當家的和我預料,這件事早晚都會發生,癥結只在於何時發生、由 
    那一邊搶先下手而已;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們與『大龍會』卻不幸生存在同一個地面 
    上,我們做的買賣他們也在做,他們弄的生意我們亦雷同,久而久之,為了各自的利益 
    與活路,怨隙自然難免。明堂,仇恨全是一點一滴累積的,越積越深、越累越重,聚到 
    極限,自便爆發出來,我們的錯誤,僅在估算仇恨的容積量上過於寬宏了……」 
     
      范明堂吶吶地道:「如果早知道是這麼一個結局,二當家,我們就應該搶先動手! 
    」 
     
      靳百器歎息著道:「這個建議,我向當家的提過不止一次,他為了茲事體大,擔心 
    所損過重,後果難測,再三叫我抑制;殊不知『大龍會』乃我們的肉中刺,我們是『大 
    龍會』的眼中釘,芒銳不除,何得安穩?當家的遲了一步,倒被人家拔去頭籌了!」 
     
      范明堂沮喪地道:「而且直到如今,尚難料當家的夫婦生死若何,想想也真叫人洩 
    氣……」 
     
      靳百器沉痛地道:「洩氣洗雪不了仇恨,只消了鬥志,明堂,血債要用血還,悲傷 
    痛悔徒見窩囊,於事何補?」 
     
      范明堂激靈靈的一顫,忙道:「我錯了,請二當家恕過。」 
     
      靳百器道:「打起精神來,明堂,我們去第二個地方——『馬家老寨』。」 
     
      「馬家老寨」坐落在一片土山的山頂上,名稱叫寨,其實只剩下一堆廢墟,斷坦殘 
    壁的一堆廢墟,從苔生草蔓的情形來看,這地方已經荒蕪很久了。 
     
      當靳百器與范明堂趕到「馬家老寨」的時候,令他們驚喜的發現,他們並不似在「 
    白石坳」那邊的孤獨,他們有伴了,而且同伴不少,雖說疏疏落落,約摸也有三十多人 
    ! 
     
      在一陣嘶啞卻興奮的歡呼聲裡,靳百器和范明堂匆忙拋鐙下馬,眼瞅著三十餘名憔 
    悴萎頓、發蓬衣亂的兄弟,大家都有著恍同隔世的傷感。 
     
      迎上前來的三個人全是「鷹堡」的重要人物,鬚眉如霜,高頭大馬的一位是「總提 
    調」「怒鷲」孟君冠,黑臉黑膚瘦肩窄身的那個為「鷹堡八翼」中的「黑鷹」徐鐵軍, 
    禿頭獨眼,矮壯有如石墩子似的這個是「鷹堡」的「首領頭目」「矮羅漢」胡甲;三個 
    人紛紛向斬百器見過禮,直起身來的當口,眼圈全紅了。 
     
      靳百器先把自己的情緒穩住,一邊環顧各人,邊簡單明瞭地問:「首先,誰知道當 
    家的伉麗下落?」 
     
      鬚眉如霜的「怒鷲」孟君冠神色黯然地道:「當家的過去了……」 
     
      消息不算意外,但靳百器仍不免全身一震,心往下沉,容顏隨即慘變:「老孟,你 
    是親眼目睹?」 
     
      點點頭,孟君冠沉重地道:「當家的在對方多名好手圍攻之下,至少受了十幾處傷 
    ,渾身上下全叫鮮血浸透了,不過在他倒下去之前,也算撈回了本利,『大龍會』的二 
    掌法『白虎』簡照當場斃命,首席龍衛『無回棍』田貴寶受重傷,甚至連那罪魁禍首的 
    趙若予都掛了彩,此外,『大龍會』的一干嘍囉亦被當家的格殺了二十餘名以上!」 
     
      靳百器哽著聲道:「夫人呢?」 
     
      孟君冠沙沙地道:「被俘了……」 
     
      靳百器咬著牙問:「你也能肯定?」 
     
      「黑鷹」徐鐵軍接口道:「我能肯定,二當家,因為夫人被俘的時候,我正在她附 
    近和『大龍會』的兩名把頭拚殺,我親眼看著夫人被對方挾持而去!」 
     
      靳百器失神地道:「知不知道其他兄弟的境況如何?『鷹堡』上下,有三百多人, 
    總不該只剩下眼前這幾個!」 
     
      孟君冠表情陰晦,腔調悲涼:「二當家,我們這次的損失,比想像中要慘重得多, 
    刑堂老大宗永昌、老二皮學謹、老四向森全部戰死,『鷹堡八翼』中的『紅鷹』牟長山 
    當場受傷,十名大頭目已經知道的就陣亡了四員,兄弟們至少亦折損了一半有多,其他 
    失蹤的,未曾目睹及的犧牲還不曉得有若干,垛子窯更不用說,一把烈火燒下來,早成 
    一片灰燼,裡外不存……」 
     
      靳百器強打精神,提高了聲音:「事情很糟是不錯,但還沒有糟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首先要把散落各處的人馬招集起來,休生養息一番,然後我們再計劃怎麼反過頭去刨 
    除『大龍會』的老窩,救回夫人,替當家的報仇——」 
     
      孟君冠謹慎地道:「形勢衰敗至此,二當家,你認為我們還有復起的希望麼?」 
     
      靳百器嚴肅地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只要我們有決心,肯犧牲,合衷共濟, 
    群策群力的去奪鬥爭抗,怎能說沒有希望?老孟,對於幫口的振興,你不該過分悲觀! 
    」 
     
      孟君冠目光垂落,低緩地道:「衝著二當家這股子勁頭,我們好歹跟下去便是。」 
     
      話裡不但透著無奈,更且透著頹唐,靳百器心中雖然十分不滿,當場亦不便再說什 
    麼,他轉過臉去吩咐范明堂:「交待大伙,準備上路。」 
     
      孟君冠問道:「不知二當家要領著我們去何處?」 
     
      靳百器冷冷地道:「先到第三個集合點,說不定尚有我們的人等在那裡。」 
     
      孟君冠也是老江湖了,人情世故自則通達,他知道靳百器是為他先前的言詞起了慍 
    意,趕緊陪著笑道:「二當家,我是倚老賣老,更仗著與你的交情夠、契合深,這才不 
    打底稿,想到什麼說什麼,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靳百器歎喟一聲,感慨地道:「老孟,『鷹堡』的基業能否再創,就要看我們幾個 
    人的努力,你是帶頭的人之一,要是先喪了銳氣,還能指望其他的兄弟麼?我不是生你 
    的氣,我只覺得,越是疾風之下,越該顯出草勁的節格!」 
     
      孟君冠老臉發熱,唯唯諾諾,范明堂正要轉身傳令,目光瞥處,不由頓時神色大變 
    :「不好,二當家——」 
     
      靳百器立刻順著范明掌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亦自百脈賁張,熱血沸騰——土山 
    之下,正有數十條黑色身影如飛撲來,而且,全是蒙著面的! 
     
      一邊的「黑鷹」徐鐵軍雙目泛赤,握拳透掌,從喉嚨裡嘶吼:「好雜種,我們拼了 
    !」 
     
      孟君冠也切齒道:「『大龍會』未免逼人太甚,二當家,正好在此與他們決一死戰 
    !」 
     
      范明堂卻滿面驚疑地道:「奇怪,『大龍會』探悉『白石坳』為集結地還說得過去 
    ,因為一般兄弟們都知道,怎麼連這裡他們也能找上門來?『馬家老寨』為第二處集合 
    場,只有大頭目以上的身份才曉得,沒有人帶,連我們下面兄弟都摸不著……」 
     
      孟君冠忽道:「莫不成有奸細在我們當中臥底?」 
     
      眼看著衝上來的數十條人影開始分散,逼近的速度也緩慢下來,顯然是準備接刃的 
    陣勢,靳百器卻突兀下令:「老孟領頭撤退至第三處集合地,由我與胡甲負責斷後!」 
     
      命令一出,「鷹堡」諸人無不愕然,孟君冠急道:「這是怎麼回事?二當家,強敵 
    當前,我等豈可臨危退縮?」 
     
      靳百器凜厲地道:「保存實力,以圖再起,老孟,不必多說,快走!」 
     
      范明堂一扯孟君冠的衣角,悄聲道:「二當家的指示沒有錯,總提調,你就遵命吧 
    ,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 
     
      於是,孟君冠不再多說,疊聲招呼著三十餘名敗將殘兵,一陣風似的向山後卷退, 
    不管是騎馬或者徒步,走得可也真快! 
     
      這時,「矮羅漢」胡甲已經站到靳百器身邊,他左手一把牛角柄寬刃短刀,右手一 
    隻核桃粗細的三尺鋼矛,殺氣騰騰,威風凜凜,活像一頭起性發怒的公牛! 
     
      由於「大龍會」的人馬是自下往上仰攻,視線的角度受到阻礙,到現在尚未能發現 
    山頂的情況有變,他們正一步一步以半圓陣形縮攏接近,期待著一場殲滅性的混戰哩! 
     
      卓立在廢墟當中,靳百器側身問胡甲:「不怨我留下你來斷後吧?」 
     
      胡甲咧嘴一笑,粗著聲道:「事情總要有人來做,二當家。」 
     
      靳百器也笑了:「你相不相信,人的生死是早就注定的?劫運不到,雖死猶生,劫 
    運臨頭,雖生還死;看你的面相,卻非夭壽之狀,胡甲,往後有你的好日子過了。」 
     
      微微躬身,胡甲道:「便討二當家這句好口彩了。」 
     
      口彩是好,情勢卻更見危急,為數約近四十名的「大龍會。攻擊者已經紛紛躍過斷 
    壁殘垣,向廢墟中的兩人包圍過來。 
     
      幾十雙眼睛全在面罩之後往四周搜視,眼神中透著訝異與迷惑,因為他們原先的情 
    報中顯示,這「馬家老寨」可不止兩個人呀! 
     
      攻擊者各自取好位置站定,其中一個虎背熊腰的人物慢慢走了出來。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