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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 神 外 傳

                   【一、彩鶯秋秋】
    
      白孤尚未接口回答,一聲清朗長嘯,一抹飄逸絕倫身形,已站立跟前,向「金 
    駝獸」符立抱拳一禮,道:「區區江青,一會高人!」 
     
      符立朝他目注一瞥,道:「你是『火雲邪者』江青……老夫一雙『子午鐵牌』 
    ,一會你邪神嫡傳絕學。」 
     
      「金駝獸」符立,肩上負著兩塊尺來寬、兩尺長的鐵板,便是「子午鐵牌」。 
     
      這種「子午鐵牌」,並不列入十八般武器的門外兵器,威猛激厲,對方任何兵 
    器磕上,會崩飛脫。 
     
      江青一笑,道:「不必……就用一般掌劍行了!」 
     
      符立虎目一瞪,道:「好狂傲的年輕人……」 
     
      嘴在說,已將雙牌執握在手……一響「呼」的劃風聲中,一股強力勁風直蓋過 
    來。 
     
      江青立即一矮身,腳下使個「星轉斗移」之式,旋風似的向左一閃……這對「 
    子午鐵牌」挾著銳厲勁風,由他蓋頂一掠而過,堪堪兩寸之隔。 
     
      江青心頭一凜,倏然亮出「奔雷劍」。 
     
      「金駝獸」符立一聲吼喝:「『火雲邪者』江青,再接老夫一招……」 
     
      「招」字未了,左手鐵牌虛點面門,右牌疾如驚虹,一式「橫掃千軍」,直向 
    江青腿肚打來。 
     
      敢情武林中人最重面子……「金駝獸」符立找上江青,要一會他邪神嫡傳絕學 
    ,江青卻輕描淡寫一句話,把符立打發掉,這一來,把符立的怒火激起。 
     
      江青見這老頭兒凶狠橫蠻,亦不由怒火升起,挪身往後一跳,劍走「掣電掠虹 
    劍」劍法…… 
     
      一招「追風捕影」,劍尖向前猛刺。 
     
      符立一牌走空,立即錯身一閃,右臂往右一帶,雙牌猛向江青身上橫截過來。 
     
      江青知道對方雙牌,乃是重手兵器,如果硬招架上,即使「奔雷劍」不敵崩飛 
    脫手,握劍虎口,也得要受到震傷。 
     
      於是…… 
     
      「奔雷劍」一收一撤,一招「石火掠芒」,「唰」的勁風聲中,反向符立脈門 
    劃下。 
     
      符立急忙雙臂往外一抖,一式「秋風掃葉」,躲開這招。 
     
      「金駝獸」符立,發現江青所施展的劍法,精深靈活,看來又「似曾相識」, 
    卻也不敢怠慢。 
     
      這時長離一梟、戰千羽、白孤等站立一邊,作壁上觀,並不上前助拳掠陣。 
     
      符立見對方劍法精闢深奧,立即變招易式,展出「六十四路子午牌」牌法…… 
    指、撞、鎖、耘、崩、迎、剪、破……牌影霍霍,閃閃生風。 
     
      江青也以「赤眉」石魚所傳的「掣電掠虹劍」劍法,連綿遞出…… 
     
      閃展騰挪,吞吐撤放,和「子午牌」對上了手,一連四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雙方激戰之際,金駝獸符立,倏然已想了起來……虛晃一招,閃退兩步,大聲 
    道:「江青,你現在所施展的劍法,乃是『掣電掠虹劍』……『赤眉』石魚跟你何 
    種淵源關係?」 
     
      江青見金駝獸符立,突然問出此話,感到十分意外……自己向赤眉石魚已行過 
    跪拜之禮,不啻自己受業師父,現在符立問到他老人家身上,自己不能沒有回答。 
     
      他收起兵刃,朗聲道:「石魚前輩乃是江青受業師父……」 
     
      金駝獸符立聽到這話,把「子午牌」背到背上,哈哈大笑,道:「老人家原來 
    還有你這麼一個英俊的弟子……老夫差一點做了一件見不得『赤眉』石前輩的事… 
    …」 
     
      符立說出這話,不但江青,壁上觀的長離一梟、戰千羽,和白孤等,也感到十 
    分意外。 
     
      從符立這兩句話中可以聽出,他跟赤眉石魚之間,不但不是江湖泛泛之交,而 
    且有深厚的淵源關係。 
     
      江青抱拳一禮,道:「符前輩,剛才晚輩多多失禮得罪了……」 
     
      金駝獸符立連連搖頭,道:「姜老弟,你與老夫之間,不能用『前輩』『晚輩 
    』來稱……」 
     
      紅面韋陀戰千羽走前一步,肅容相邀,道:「符道友,既是武林同道,就不必 
    見外,請至大廳坐下一談如何?」 
     
      符立朝他目注一瞥,道:「若非符某錯眼,尊駕就是此間主人,紅面韋陀道友 
    了!」 
     
      戰千羽含笑點頭,道:「不敢,在下正是戰千羽。」 
     
      賓客來到大廳,戰千羽替長離一梟衛西、大旋風白孤引見介紹一番…… 
     
      符立向長離一梟長揖一禮,道:「原來這位就是『長離島』衛島主,符某久仰 
    了!」 
     
      戰千羽見金駝獸符立,夤夜來犯,提到「赤眉」石魚,化干戈為玉帛,但不知 
    此符立跟石魚是何種的淵源,關係。 
     
      他試探問道:「符道友和石魚前輩是早有相識?」 
     
      金駝獸符立道:「石前輩高壽已百齡以上……四十年前,長白山『鶴尾峰』一 
    次戰役中,石前輩以一套『掣電掠虹劍』劍法擋退關外稱雄的『玉麒麟』華彬,救 
    了在下符立一命……迄今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他一指江青,道:「剛才姜老弟施展『掣電掠虹劍』劍法,先是看來『似曾相 
    識』,十分眼熟,後來想了起來,四十年前,石前輩用這套劍法,救過在下符立一 
    命……」 
     
      現在已是化敵為友,長離一梟也就不見外地問道:「符兄,深夜找來千羽兄府 
    邸,不知有何見示?」 
     
      符立見問到這件事上,不由臉上一熱,帶著解釋似的口氣,道:「符某受人之 
    托,前來一試『火雲邪者』江青,身懷之學如何。想不到姜老弟卻是符某救命恩人 
    石前輩的受業弟子……」 
     
      江青換了個稱呼,道:「符兄,能否告訴兄弟我江青,你是受了何人之托,來 
    一試江青身懷之學?」 
     
      符立沉吟了下,才道:「姜老弟,這件事即使現在老夫不說,以後你也會知道 
    ,不如現在讓你知道……」 
     
      微微一頓,又道; 
     
      「並非別人,就是皖南九華山『莫懷谷』,『天地門』總壇,掌門人『梵谷樵 
    翁』耿策。」 
     
      江青見金駝獸符立說出此人,不由心頭暗暗一沉……又是「天地門」中人。 
     
      幸虧自己不用義父絕學,出手「掣電掠虹劍」劍法,引起符立注意,問起「赤 
    眉」石魚這位老人家,不然又會是一場血淋淋的廝殺。 
     
      「金駝獸」符立,對石魚如何收下江青這個受業弟子的經過,並不清楚。 
     
      不過,他相信江青對這位老人家的行蹤去處,可能會知道一些……是以他向姜 
    青問道:「姜老弟,最近你什麼時候,見到過『赤眉』石老前輩?」 
     
      江青與符立不打不成相識,同時他發現符立也是一位個性中人,是以就說出自 
    己與石魚相識的經過……。 
     
      符立聽到石魚「太乙天罡神膜」,遭江青「金龍奪」所破那回事上,心裡不由 
    暗暗一驚。 
     
      「赤眉」石魚成名暗器,也是昔年威鎮武林之物,竟毀在江青「金龍奪」之下。 
     
      剛才自己要一試江青身懷之學,如果他施邪神嫡傳絕學,以後演變的情形,不 
    會是現在這樣輕鬆了。 
     
      接著江青又說出石魚在「花田鎮」鎮郊那段經過,一笑,又道:「江青接下石 
    前輩五招『五行二儀掌』,他老人家履行諾言,賜姜某『奔雷劍』,劍譜,傳授姜 
    某『五行二儀掌』和『掣電掠虹劍』,兩門拳掌絕學……」 
     
      符立聽到江青居然能接下石魚五招「五行二儀掌」,暗暗震驚不已…… 
     
      以自己江湖上的閱歷、見聞,還沒有聽到過,天下武林中,能有接下石魚五招 
    「二儀掌」的人物。 
     
      自己給人耍了猴子戲,來杭州一試江青身懷之學,他能接下石魚五招「二儀掌 
    」,又豈是自己所能匹敵? 
     
      江青接著又道:「江青身受石前輩傳藝之恩,當時向他老人家行了跪拜大禮, 
    恭認他老人家是江青受藝之師。」 
     
      江青剔去請石魚尋訪楚楚一節,又道:「端午節前一個月裡,石前輩可能會來 
    杭州我戰大哥府邸一行。」 
     
      符立若有所思中,緩緩頷首……道;「石前輩如來戰兄府邸,請姜老弟代為向 
    他老人家致意問候。」 
     
      江青連連點頭,道:「符兄,這個不用囑咐,兄弟江青自然做到。」 
     
      大廳上氣氛十分融洽,長離一梟向「金駝獸」符立,含笑問道:「『天地門』 
    掌門耿策,如何會煩請符兄來此,一試我小兄弟江青身懷之學?」 
     
      符立沉吟了下,才道:「『梵谷樵翁』耿策,出了一個『賭注』,符某才答應 
    下來的……」 
     
      靜靜聽著的大旋風白孤,哇哇叫著道:「嗨!符老兒,原來你跟耿策賭錢,才 
    找上我四弟江青的?」 
     
      金駝獸符立一笑,道:「不是賭錢……」 
     
      他向江青這邊,道:「姜老弟,老夫說了,你可別見怪……」 
     
      江青含笑道:「符兄,這已是過去的事,只管實言就是。」 
     
      符立道:「『梵谷樵翁』耿策,出了這樣一個『賭注』……老夫與『火雲邪者 
    』江青交手,如敗在對方手裡,老夫面壁十年,不出江湖……」 
     
      紅面韋陀戰千羽一笑,道:「贏了呢……」 
     
      金駝獸符立道:「如果老夫將姜老弟栽下,耿老兒願意解散『天地門』這個門 
    派。」 
     
      長離一梟接口道:「符兄,這筆『賭注』可不小呢?」 
     
      符立緩緩頷首道:「不錯,衛島主,這筆『賭注』委實不小……那是有關日後 
    武林一場腥風血雨之『劫』……老夫才同意耿策,找來杭州的。」 
     
      江青聽來殊感意外,試探問道:「符兄,如今呢?」 
     
      金駝獸符立哈哈笑道:「如今……老夫不想面壁十年,也不去九華山『莫懷谷 
    』見耿老兒了。」 
     
      符立笑著回出這話,大廳上眾人,短暫間,都沉默下來……
    
      半晌,紅面韋陀戰千羽,移向另外一個話題,問道:「符兄,目前『天地門』
    實力如何?」 
     
      符立沉思了下,道:「『天地門』聲威實力,漸漸在伸展擴大中……湘中牛頭 
    嶺『鐵缽叟』莫元,西康打箭爐『寶雷寺』喇嘛,『寒雲尊者』麥倫,現在都是『 
    天地門』總壇的座上嘉賓。」 
     
      符立所提的這兩人名號,可能江青還不甚清楚……長離一梟等,卻是臉色凝重 
    ,緩緩點頭。 
     
      就在晨曦初曙,東方魚白的黎明時候,金駝獸符立一聲「後會有期」,向長離 
    一梟等告辭離去。 
     
      眾人回進大廳,這時天色放亮,也就不再回房休息……
    
      紅面韋陀戰千羽目注長離一梟,問道:「衛島主,『金駝獸』符立此人如何?」 
     
      長離一梟道:「不壞……是非辨明,恩仇分清,不愧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 
     
      大旋風白孤道:「耿策這個老殺才,借刀殺人,找來這樣一個『賭注』,一石 
    兩鳥……既想把符老老兒推進泥坑裡,又想把老四除掉……」 
     
      江青想了起來,道:「衛前輩,大哥、二哥、『玉哪吒』金羽點蒼山之約,在 
    端午節前一日,算來只有一個多月了……」 
     
      長離一梟道:「小兄弟,包括『天地門』在內,此番支持金羽的,就是那個『 
    魔聖』乙休子老怪……到時吾等老哥小弟一會高人就是……」 
     
      他們正在談著時,白髮皤皤的「老門房」戰貴,走進大廳來,恭身施過禮後, 
    向戰千羽道:「老爺,這裡有一封信,不知誰送來的。」 
     
      話落,雙手呈上一封書信。 
     
      長離一梟哈哈笑道:「戰貴,你這話說得有趣……不知誰送來的,信又如何會 
    到你手裡呢?」 
     
      戰貴吶吶道:「衛……衛爺,一點不錯,小的真不知道這封信是誰送來的…… 
    這封信是慶春門後街一帶,那個賣菱角的小順兒,交給小的的……」 
     
      戰千羽不由詫然怔了下…… 
     
      慶春門後街賣菱角的小順兒,沒有這麼大膽,也沒有這個必要,送一封信來戰 
    宅。 
     
      他心念閃轉,就即問道:「戰貴,你有沒有問小順兒,這封信是誰交給他的?」 
     
      戰貴點點頭,道,「回老爺,小的問了……據小順兒說,大清早有個衣衫很體 
    面的年輕人,給了他一錠五兩銀子,叫他把這封信給送來戰府。」 
     
      「『年輕人』?」戰千羽心裡一陣猜疑……這個藏頭掩尾的又是誰? 
     
      他接過戰貴手中書信……信封上寫著,右側是「煩紅面韋陀戰千羽轉交」,中 
    間一列字是「江青收」,左側留下「金羽」兩字。 
     
      戰千羽冷冷「哼」了聲:「小鬼,見不得人,偷偷摸摸又送了封信來……」 
     
      他向邊上江青,道:「四弟,金羽又送了封信來給你!」 
     
      江青一驚,一奇,接過信拆開看去,半晌,才冷冷道:「這傢伙,不知搞的什 
    麼鬼,原來端午節點蒼山『落雁峰』之約,延到中秋前一日……」 
     
      長離一梟一聲輕「哦」接過信看去……看過信後,臉色凝重,道:「小兄弟, 
    這並非是金羽在『搞鬼』,這封信是出於『魔聖』乙休子,和『天地門』掌門耿策 
    的授意,兵家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戰貴把信呈上,彎彎腰退出大廳……戰千羽接過信看去。 
     
      長離一梟又道:「對方對吾等這邊的形勢,不能作樂觀的打算,這裡除了咱們 
    老哥小弟等外,還有『長離島』的邪神厲前輩……這就是金羽再次延宕的原因。」 
     
      戰千羽把信遞給大旋風白孤後,道:「衛島主說得不錯……『知己知彼,百戰 
    百勝』,金羽必須在他有利的情況下,才向吾等採取行動。」 
     
      由於「玉哪吒」金羽,端午之約延宕到中秋前一日,長離一梟又離開他小兄弟 
    江青,與戰府眾人,去江湖訪友。 
     
      祝頤在「了望鏡」座樓,佔了比戰千羽等更多的時間。 
     
      他熟練的操縱「了望鏡」,從一對「玻璃鏡眼」中,探看外間的情況。 
     
      祝頤將了望鏡「距離」移近,玻璃鏡眼中所浮現出來的,是人眾熙熙攘攘的西 
    門大街…… 
     
      他目注玻璃鏡眼,一聲輕「哦」自語道:「走在西門大街這位老人家,衣衫怪 
    ,那副形相更怪,看來是武林中人……」 
     
      祝頤在了望鏡玻璃鏡眼中看到的這位老人家……穿了一襲半長不短的對襟大褂 
    ,一張圓圓的臉龐,銀絲似的白髮,披垂肩上。 
     
      他朝向玻璃鏡眼注意看去,突然又有了一個少有見到的發現…… 
     
      這位老人家披了一頭熠熠生光,銀絲似的頭髮,兩條濃眉卻跟人家不一樣,那 
    是像敷上鮮紅的硃砂。 
     
      祝頤突然想了起來。 
     
      四弟江青有一位受業師父「赤眉」石魚,聽說他老人家長了兩道紅眉。 
     
      他想到這上面,立即按下旋椅邊「座鈴」。 
     
      沒有多久時間,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和江青等進來「座樓」。 
     
      戰千羽急急問道:「三弟,你發現了什麼情形?」 
     
      祝頤向江青這邊一笑,道:「四弟,在了望鏡裡我發現了一位老人家,銀髮披 
    肩,兩條紅紅的濃眉……會不會是『赤眉』石前輩?」 
     
      江青道:「三哥,待我一看就知道……」 
     
      他坐上旋椅,朝玻璃鏡眼上看去,失聲笑了道:「大哥、二哥,果真是他老人 
    家呢……」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四弟,且慢高興,杭州城裡這麼大,『赤眉』石前輩不 
    知是不是來大哥這裡?」 
     
      江青下了旋椅,道:「二哥,不會錯……杭州城裡石前輩並無其他親戚、朋友 
    ,上次我告訴他老人家,也就在現在這時候請他來這裡。」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到江青說這話,他就不敢怠慢了武林中人物,對輩份看來十 
    分重要……紅面韋陀戰千羽,在江南武林中是位著名之士。 
     
      但是,他是江青的滴血盟兄,而「赤眉」石魚傳授江青藝技,是江青的受藝師 
    父,石魚是江青的長輩,也成了戰千羽的長輩。 
     
      戰千羽吩咐底下人張開前後三進門,懸起紅燈籠,恭迎嘉賓。 
     
      江青看到大哥這樣張羅,心裡暗暗感動……但這是戰府巨宅的排場、氣派,又 
    不敢阻止。 
     
      戰府庸僕如雲,不需要多久時候,已佈置得氣像一新。 
     
      就在這時候慶春門後街,向戰宅方向,走來一位老者……老人身穿一襲長僅及 
    膝的對襟大褂,一張紅潤潤容光煥發的圓臉,銀絲似的白髮披垂肩上,兩條濃濃硃 
    砂似的紅眉。 
     
      不錯,他就是「赤眉」石魚,來杭州尋訪江青,照著當初江青告訴他的地點, 
    找來這裡。 
     
      慶春門後街的巨府大宅,都是緊緊閉上大門,唯獨這一家似乎「家有喜事」, 
    紅燈高懸大門張開。 
     
      赤眉石魚遲疑了下,踏上牆門石階一步,正要上前探聽動向…… 
     
      大門裡已有聲音傳出,由江青頭前,道:「晚輩江青,陪同三位盟兄,恭迎石 
    前輩駕臨!」 
     
      話落,江青和三位盟兄,跪地相迎。 
     
      赤眉石魚詫然驚了下,看到其中一個是江青,知道找對地方——可是江青等, 
    事前如何會有這樣安排,似乎已知道自己找來此地,這使石魚百思不解。 
     
      石魚急急上前,換了個稱呼,道:「青兒,山野老叟,怎敢接受你和你盟兄等 
    的大禮,大家快請起來,快請起來!」 
     
      江青等站起,江青將三位盟兄,替赤眉石魚一一介紹引見。 
     
      石魚聽到紅面韋陀戰千羽這一名號,近前一步,道:「戰道友,你向老夫行此 
    大禮,折煞咱老頭兒了!」 
     
      戰千羽肅然道:「千羽忝列江青盟兄,此番石前輩來到這裡,理應晚輩之禮恭 
    迎。」 
     
      話落,肅容迎入大廳。 
     
      賓主坐下各廳,巧手魯班鮑玉和愛妻楚楚,出來見過赤眉石魚。 
     
      石魚聽到「金楚楚」此名,自然地想到那回事上,目注江青道:「青兒,你要 
    老夫尋訪的,就是她……」 
     
      江青已把石魚視作尊長前輩,也就不見外的將楚楚與巧手魯班鮑玉的經過,簡 
    要的告訴了這位老人家,接著道:「由晚輩岳母金夫人,來此主持婚禮,楚妹妹和 
    鮑玉兄,已是天長地久的一對了。」 
     
      巧手魯班鮑玉聽到這些話,臉上滿是對江青感激的笑意……自己會有這樣一個 
    如花美眷,全是這位「襟兄」所玉成。 
     
      楚楚羞羞一笑,把臉垂了下來。 
     
      赤眉頷首含笑道:「不錯,不錯……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正是珠聯壁合的一對 
    。」 
     
      紅面韋砣戰千羽,吩咐擺上筵席,接待自己四弟的受業師父石魚。 
     
      席間吃喝中,江青突然想到那回事上…… 
     
      他想到那晚夤夜,「金駝獸」符立來犯大哥戰千羽府邸那回事上——後來化敵 
    為友,結束了這場夜戰。 
     
      江青向赤眉石魚問道:「石前輩,有位『金駝獸』符立,你是否知道其人?」 
     
      「『金駝獸』符立?」赤眉石魚輕輕念出這個名號,沉思了半晌,才道:「青 
    兒,你不提此人,老夫已完全忘懷了……那是四十年前,老夫武林中一位朋友……」 
     
      卻又困惑問道:「你如何突然提到此人?」 
     
      江青就把那天晚上的經過,告訴了這位老人家,接著道:「晚輩使用你老人家 
    所傳『掣電掠虹劍』劍法卻敵,符立迎上這套劍法,中途退下,問到你老人家……」 
     
      石魚一笑,道:「昔年老夫蹤游江湖,使用這套劍法……遠在四十年前,老夫 
    就用這套『掣電掠虹劍』,在當時關外稱雄的『玉麒麟』華彬兵器之下,救了『金 
    駝獸』符立一命,老夫早已忘記此事,原來符立還耿耿於懷……」 
     
      他朝戰千羽這邊道:「據老夫所知,『金駝獸』符立為人尚稱正直……敢情戰 
    老侄曾有跟他結下過節怨仇,他來此報『一箭之仇』?」 
     
      戰千羽尚未回答,江青接口道:「石前輩,此事由晚輩而起,符立來戰府找的 
    是青兒……」 
     
      他把符立接下「天地門」掌門人「梵谷樵翁」耿策,一筆「賭注」的原委說了 
    出來,又道:「後來他看出青兒所施展的劍法,是你老人家的一套『掣電掠虹劍』 
    ,終於化干戈為玉帛,結束了這一場的廝殺。」 
     
      石魚兩條紅眉一皺,道:「這是『天地門』掌門耿策,用了『借刀殺人』之計 
    ……」 
     
      這時祝頤已從「座樓」出來,坐在大旋風白孤旁邊……白孤聽到石魚這話,接 
    口道:「石前輩,一點不錯……耿策這老殺才,用了『借刀殺人』之計,借符老兒 
    之手,要把我四弟除掉!」 
     
      赤眉石魚不由問道:「青兒,你跟『天地門』掌門人耿策,如何會結下這段仇 
    恨的?」 
     
      江青道:「那是由『玉哪吒』金羽而起的……」 
     
      他把金羽與「魔聖」乙休子的關係,而乙休子與耿策,也是師徒之間的淵源, 
    告訴了石魚,接著道:「『梵谷樵翁』耿策掌門『天地門』,受到他師父乙休子的 
    諭示,為了小師弟金羽這段仇恨,就處處與晚輩作對了。」 
     
      對座的紅面韋陀戰千羽,向赤眉石魚道:「三年前『大渡口』之役,金羽與四 
    弟交手,棄劍狼狽離去,後來投入『魔聖』乙休子門下,『天地門』掌門耿策,即 
    是『魔聖』乙休子早年的弟子。」 
     
      赤眉聽到這段內委曲折後,喟然道:「青兒,江湖道上風險多,你自己要多加 
    留神才是。」 
     
      江青恭聲道:「是的,石前輩,青兒知道。」 
     
      赤眉石魚在戰府逗留一宵,次日向眾人道過後會之期,告辭離去。 
     
      長離一梟離戰府去江湖訪友,在江青的感受中,雖然三位盟兄,不啻同胞手足 
    ,但是,他像少了些什麼似的。 
     
      這日,戰府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是長離島「飛燕樓」派駐杭州的分堂主「甩箭手」陳景。 
     
      陳景見過眾人後,向江青道:「姜大俠,島主由『飛燕樓』轉來諭文,要陳景 
    轉知,請你往浙皖交境,一處叫『彌陀集』的鎮甸見面。」 
     
      江青微微一怔,問道:「陳兄,衛前輩要江青前往『彌陀集』鎮甸,是為了何 
    事?」 
     
      陳景搖搖頭,道:「島主諭示中,並未提到……」 
     
      旁邊戰千羽道:「四弟,你去『彌陀集』,見了衛島主,自然會知道的……」 
     
      江青聽到大哥這話,心念閃轉之際,想到長離島「飛燕樓」弟子,分佈江湖每 
    一角落,同時,長離一梟自己身懷蓋世絕學…… 
     
      他有了這樣想法,就不替長離一梟的安危擔心了。 
     
      江青辭別戰府眾人,離杭州後,取道往浙皖交境的方向而來。 
     
      他打尖投宿,行行復行行……
    
      這日,晌午時份,在小鎮一家飯店用過午膳後,繼續趕程。 
     
      江青出鎮郊,縱目看去,一條迂迴曲折,人跡稀絕的山徑,迤邐而上,一脈峻 
    嶺橫在前面。 
     
      這裡人跡稀絕,不會驚世駭俗,江青一聲蒼雄長嘯,施展「百星流光」輕功身 
    法…… 
     
      身形輕飄得猶如一團毫無重量的柳葉,身形閃動之間,疾如流星劃空,快得就 
    像一條輕煙似的幻影,稍現即逝。 
     
      好在這裡不見人影出現,是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施展輕功身法,攀登山巔而上。 
     
      江青接連施展輕功,而他輕功之疾,不啻驚虹冷電,這幾個起落,已置身在重 
    山疊嶺之中…… 
     
      縱目回顧一瞥,碧空如洗,雲霧都在腳下,他不禁怔了下,喃喃自語:「我去 
    的是浙皖交境的『彌陀集』鎮甸,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江青為要越過這脈重山,繼續施展輕功,向前面飄飛而去…… 
     
      他身形站住,縱目回頭看去,遠近峰巒巖岫,不下數十,白雲舒捲,繞山如帶 
    ,這時卻不由慌了起來:「這裡不見人煙,我迷失山徑了!」 
     
      江青雖然迷失方向,不知所往,卻也不敢停留下來,再次施展輕功,由山巔飛 
    向峰腰而下…… 
     
      身形蕩空激射,宛若一抹流星過處,飄向峰腰一個蒼翠濃蔭之下。 
     
      一條山徑,蜿蜒恍若玉帶,他朝山徑兩端望了下,嘴裡又在喃喃自語:「哦,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突然濃蔭深處,傳出一縷脆生生,珠滾玉盤似的聲音:「臭小子,你闖來『臥 
    雲巖』幹嗎?」 
     
      聲隨身飛,飛出一個綵衣紅裙的年輕少女,沒有問個清楚明白,一嘟嘴,一咬 
    牙,手執一把精光熠熠的緬刀,揚空一閃,一式「眉中點赤」,直向江青眉心點來。 
     
      就在這石火電光的照面之下,江青已看出這少女所施展的,竟是「鳳翎刀」刀 
    法。 
     
      他心裡卻是暗暗惱火…… 
     
      天下哪有如此不講理的少女,不分青紅皂白,沒有問個清楚底細,掄舞兵刃就 
    要置人於死地? 
     
      江青一仰面,退左腳,進右步,亮出「奔雷劍」,右手一揚,「掣電掠虹劍」 
    劍法中一招「漢霄驚月」施出,反向少女的左肋刺了回去。 
     
      少女閃退兩步,輕輕「咦!」了聲,眨動濃蔭似的睫毛下兩顆大眼珠,指了指 
    ,問道:「喂,你是誰啊?」 
     
      江青迷蹤峰嶺,已是滿肚子的窩囊氣,現在又遇到這樣一個不講理的少女,已 
    激起一股怒火,一掄手中「奔雷劍」,道:「你能贏得我手中寶劍,再告訴你我是 
    誰!」 
     
      少女掀掀鼻子「哼」了聲:「我才不怕你呢……」 
     
      這個「呢」字才始出口,身形一晃,刀挾勁風,一式「秋風掃葉」,快如閃電 
    ,向江青肩膊橫劈過來。 
     
      江青一退步,身形一縮,一個「臥虎當門」身法,避過了這一刀。 
     
      少女脆生生一聲:「好快身法……」 
     
      嘴在動,手沒有閒下,踏前一步,一式「推窗望月」,向江青胸前砍到。 
     
      江青不慌不忙,一聲長嘯,嘯聲繚繞中,一立劍身,讓過一刀……。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劍交左手,一式「九幽踏步」順勢向後平掃,直向少女 
    頸右削來。 
     
      少女一個煞步,「錚!」的聲起,緬刀和「奔雷劍」迎個正著,碰出一溜火星 
    ……刀劍交擊,發出一片龍吟之聲。 
     
      兩人齊齊一驚,托地跳開。 
     
      江青一看手中「奔雷劍」,仍然閃射出一片金紅色光芒,分毫無損。 
     
      少女低頭一看自己緬刀,近刀尖處,崩了麥粒般一個缺口。 
     
      武家交手,兵刃損折,是犯大忌。 
     
      少女臉一紅,嘴一嘟:「臭小子,你別想活著離這兒『臥雲巖』……」 
     
      就在這縷鶯啼似的聲中,少女一縱身,宛若彩鳳翩空,向江青撲來。 
     
      江青疾忙扭身,變招易式,招走「玄門八卦劍」……一招「老猿登枝」,再招 
    「灰燕撲蝶」,一招緊一招向少女遞來。 
     
      雙方這一照面對上,眨眼間鬥了十數回合。 
     
      這少女看來年僅二十左右,這套「鳳翎刀」刀法施展出來,卻是一點不含糊。 
     
      可是江青卻有他顧忌,和困擾的地方…… 
     
      長離一梟曾經殷殷叮囑自己,山外有高人,人外出能人,除非不得已情形之下 
    ,少在江湖上樹立仇家。 
     
      眼前這少女容貌娟秀,清麗脫俗,卻是驕橫非凡,已到了蠻不講理之地。 
     
      但是,不知道她的底細,來歷…… 
     
      龍種虎子,鳳種鳳女……顯然她的尊親師輩,不會是等閒的人物。 
     
      江青心裡有了這樣想法,雖然重招迭出。不敢驟使煞手,出手始終留有一個餘 
    地。 
     
      瞬眼之間,已鬥到二十餘回合——兩人刀劍,化作一團銀光冷電,裹著一青一 
    紅兩條身形,在樹林邊山徑道上,滴溜閃轉。 
     
      倏然人影一分,寒光一閃,跟著一聲清叱:「姑娘,撒手!」 
     
      「噹!」的一響金鐵墜地聲,一柄緬刀飛出兩丈外。 
     
      原來,兩人鬥到激烈之際,少女突然用了一式「鐵牛耕地」,刀光閃射,來斬 
    江青雙足。 
     
      江青飛身一躍,使個「倒酒金錢」招式,翻身現劍,直刺對方中盤。 
     
      少女措身不迭,正要長身橫刀來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江青變招易式,用個「王女排雲」——劍尖一垂,壓住 
    刀背,運用肘力腕勁,一按一緩。 
     
      少女執刀虎口,立時疼痛欲裂,不得已一鬆手,緬刀脫手崩飛兩丈以外。 
     
      江青雖然得手,但並不趁勢進招遞上,長劍拉地,站停下來。 
     
      少女也不檢起墜地的緬刀,嘟起兩片紅殷殷的嘴唇,兩顆星星似的眸子睜得又 
    圓又大,朝他看來…… 
     
      看了一陣子,見江青不開腔,忍不住道:「喂,你是誰啊,來這裡『天目山』 
    『臥雲巖』?」 
     
      她口氣要比剛才柔軟多了。 
     
      江青見少女說出「天目山」三字,才知道自己已來浙皖邊境。 
     
      他一笑,道:「姑娘,是你輸了,你該告訴我,你是誰?」 
     
      少女極不願意的咬了咬嘴唇,才簡短地道:「『彩鶯』于秋秋!」 
     
      一瞪眼,問道:「現在你告訴我,你是誰……你闖來『臥雲巖』有什麼事?」 
     
      江青見她這副瞪眼、翹嘴唇的模樣,不但並不掩損了她的美麗,更添增了一份 
    刁黠可愛……一笑道:「原來是『彩鶯』于秋秋姑娘……在下『江青』,山中迷途 
    ,才走來這裡的。」 
     
      「『江青』?」「彩鶯」于秋秋輕輕念出這名字,朝眼前這個飄逸絕倫,器宇 
    軒朗的年輕人注視了眼,柳眉兒微微一蹙,道:「你也叫江青?」 
     
      江青聽來出奇……再一想,可能這于姑娘親友之間,有人名叫「江青」。 
     
      於秋秋像在跟江青,又像在跟自己,又道:「聽師父說,江湖上有個本領很大 
    的號稱『火雲邪者』,他的名字也叫『江青』。」 
     
      江青臉上有點紅熱,也撩起一絲絲的感觸…… 
     
      窮山僻地的一個年輕少女,居然也知道自己「火雲邪者」江青這個名號。 
     
      江青沒有說出,自己是不是「火雲邪者」,但是,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剛才跟自己交手的「彩鶯」于秋秋,身懷之學,似乎不在「銀枝寒梅」金昭, 
    和「玉鳳」時嬌二人之下,不知師承何人。 
     
      江青心念閃轉,含笑問道:「秋秋姑娘,尊師是哪位前輩高人?」 
     
      于秋秋兩顆圓滾滾大眼睛一瞪,道:「咱秋秋跟你非親非故,並不相識,為什 
    麼要告訴你這些?」 
     
      江青給碰上一個釘子…… 
     
      他還笑道:「你我雖然非親非故,但不打不成相識,現在我們已給認識了。」 
     
      于秋秋朝這個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年輕人注視了眼,原來不想說的說了出來 
    :「『臥雲巖』『梅甸庵』玉真師太……」 
     
      驀地,人影閃晃……那比眼皮眨動一下的時間還短,秋秋身邊已站下一個身穿 
    緇衣,出家人尼姑。 
     
      這尼姑年紀看來五六十歲,臉孔嫩白紅潤,宛如少女的膚色。 
     
      她向江青望了眼,向於秋秋問道; 
     
      「秋兒,這位是誰?」 
     
      江青發現這尼姑,快得不可思議的身法,又口稱於秋「秋兒」,已可以揣測對 
    方是誰——「彩鶯」于秋秋尚未開口,江青施過一禮,道:「晚輩『江青』,見過 
    玉真前輩……」 
     
      「『江青』?」玉真師太聽到這兩個字,臉色現出一副意外而詫異的神情。 
     
      江青又道:「晚輩山中迷途,巧遇秋秋姑娘……」 
     
      玉真師太帶著試探似的口氣,問道:「你叫『江青』,『火雲邪者』是你?」 
     
      江青彎腰一禮,道:「不敢,正是晚輩名號。」 
     
      旁邊於秋秋指了指,道:「你……你就是『火雲邪者』江青?」 
     
      江青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玉真師太臉色神情接連數變……這是一件知道江青名號的武林中人,誰都知道 
    的事,但是她把這話問了出來:「江青,邪神厲勿邪道友,是你義父?」 
     
      江青聽到玉真師太說出「道友」兩字,稱呼自己義父,顯然有種不願意接受的 
    感覺…… 
     
      「道友」兩字,武林中都是用在雙方平輩的稱呼上,眼前這位玉真師太,看她 
    年歲,最多也不過五六十歲而已,自己義父年壽已在一百二十以上。 
     
      江青見對方臉上,並無敵意仇視之色,他也不介意到這上面,躬身一禮,道: 
    「他老人家正是晚輩義父。」 
     
      玉真師太微微一笑,直喚對方名字,問道:「江青,你義父厲道友,在你跟前 
    是否曾提到過老身『玉真』此號?」 
     
      江青見玉真師太這話問得出奇、古怪,心裡不禁起了一陣嘀咕…… 
     
      義父高壽已在二甲子以上,他老人家在白雲嶺陰陽崖「絕緣洞」面壁潛修時, 
    恐怕你玉真師太尚未來到這世界呢! 
     
      他怎麼會認識你? 
     
      又如何會提到你「玉真」的法號? 
     
      江青反應敏銳,措辭適宜,就在他心念閃轉之下,躬身回答道:「義父他老人 
    家,平時在晚輩面前,少有提到外間武林中事。」 
     
      他這話回答得天衣無縫,誰也不會懷疑,是臨時編造出來的。 
     
      玉真師太聽到這話,有所感觸似的輕輕吁吐了一口氣。 
     
      旁邊於秋秋兩顆圓滾滾明珠似的眸子,看了看師父,又朝「火雲邪者」江青這 
    邊看來…… 
     
      這些話聽進於秋秋耳朵裡,聽來很清楚,卻又無法完全理會過來。 
     
      玉真師太緩緩頷首,道:「江青,你隨老身去『梅甸庵』坐坐。」 
     
      玉真連名帶姓叫出這聲「江青」,江青聽來不但不以為忤,還有一絲暖暖的感 
    受——那是像邪神厲勿邪叫他「青兒」一樣。 
     
      江青一彎腰,道:「好的,玉真前輩。」 
     
      彩鶯於秋秋,從地上撿起剛才給江青崩飛脫手的緬刀,隨同師父回「梅甸庵」。 
     
      「梅甸庵」幽致清靜,不啻一塊世外桃源,裡面也只是她們師徒兩人而已。 
     
      江青偏殿坐下後,秋秋裡面端了一杯茶出來,放到江青座椅邊茶几上,站在師 
    父後面。 
     
      玉真師太帶著一份關注的口氣,問道:「江青,你本來準備去往何處?怎麼會 
    迷途走失在此天目山『臥雲巖』的?」 
     
      江青發現她們師徒兩人,不但不像是仇家,且有一份關懷的神情,是以照實說 
    了出來:「晚輩往浙皖交境『彌陀集』,赴長離一梟之約……原是想攀登峰嶺抄捷 
    徑,不想山中迷途!」 
     
      「『長離一梟』?」玉真輕輕念出這四字:「江青,你是指『長離島』的衛西 
    ?」 
     
      江青點點頭,道:「是的,玉真前輩,正是此人!」 
     
      玉真師太原來一雙晶瑩澄澈的眸子,似乎籠上一層薄薄的煙雲,輕輕問道:「 
    江青,你義父現在何處?……」 
     
      她沒有等江青回答,接著又道:「還是逗留在白雲嶺,陰陽崖『絕緣洞』中?」 
     
      江青聽到下面那句話,心頭不禁一驚、一奇…… 
     
      這位「梅甸庵」庵主玉真師太,對義父的行止,怎麼會這等清楚? 
     
      顯然,邪神厲勿邪留住「絕緣洞」,那卻是在五年以前的事了。 
     
      江青不敢向玉真師太問個清楚,欠身一禮,道:「義父目前逗留在東海『長離 
    島』……」 
     
      玉真師太微微一笑,道:「原來他去了長離一梟衛西處了!」 
     
      江青見從玉真師太嘴裡說出這個「他」字,而是指在義父邪神厲勿邪身上,感 
    到突然而意外。 
     
      玉真把站在背後的於秋秋,拉到自己身邊,指著江青道:「秋兒,他是邪神厲 
    道友的義子,以後不必見外,可以『兄妹』相稱……」 
     
      「兄妹相稱?」於秋秋想不到師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她朝江青望了眼,不期然中臉上一陣紅熱起來…… 
     
      剛才在樹林邊山徑上,若不是那個江青手上有兩下子,早已血濺七尺,喪命自 
    己緬刀之下了。 
     
      他是邪神厲勿邪的義子,跟我「彩鶯」於秋秋又有什麼關係? 
     
      江青聽到這「兄妹相稱」四字,懷著跟於秋秋同樣的心情,感到愕然。 
     
      玉真輕輕握著愛徒的細手,懷著濃濃的感觸,向江青道:「秋秋早年失怙,老 
    身把她扶養長大,算來已有二十一歲了……」 
     
      她向秋秋道:「秋兒,你不能一輩子在這荒山古庵陪伴師父,此番江青到來, 
    倒是再好沒有……你隨同你青哥到江湖各地走走,可以增加一些見聞、閱歷……」 
     
      于秋秋聽到這些話,心裡又驚又喜、又羞,又……她辨不出這個滋味來…… 
     
      江湖上走走,可以開開眼界,看到花花綠綠的世界,要比耽在荒山古庵強多了。 
     
      但是,剛才給自己罵過「臭小子、野男人」的年輕人,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 
    就要跟他相伴起,還要叫他「青哥」,那……多羞人,多彆扭! 
     
      江青當然也有他的想法…… 
     
      東海「長離島」,一雙懷孕中的嬌妻! 
     
      戰大哥府邸的黃倩倩,跟自己有『義兄妹』的名義。 
     
      如果和這個「彩鶯」于秋秋相處一起,那是「師出無名」,她又是自己的什麼 
    人? 
     
      玉真朝若有所思中的江青望了眼,道:「江青,你過去的情形,從江湖傳聞老 
    身也知道一些……『雲山孤雁』夏蕙,『煙霞山莊』的大小姐玲玲姑娘,已是你一 
    雙愛妻……」 
     
      于秋秋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原來不敢說的,卻忍不住嘴裡冒出一句來:「青… 
    …你有兩個妻子?」 
     
      江青臉一紅,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玉真望了愛徒一眼,又道:「江青,你帶了你秋妹在一起,相信以後你義父不 
    會見怪,同時他會替你出個主意!」 
     
      這些話聽進江青耳裡,依稀模糊中,使他找到了一個答案…… 
     
      眼前這位玉真師太,昔年跟義父之間,似乎植下了一段微妙的感情。 
     
      她要讓秋秋跟自己相處一起,似乎是含有某種「補償」的意味。 
     
      江青雖然無法接受這份「盛意」,但其中似乎有錯綜同甘共苦的前因,卻也使 
    他無法拒絕。 
     
      當他心念游轉之際,替自己決定下來…… 
     
      大丈夫暗室不欺,問心無愧……這位秋秋姑娘日後跟自己相處一起,把她視作 
    同胞妹子是了。 
     
      玉真師太從座椅站起走進裡間,不多時,手裡拿了一隻翠綠玉鐲出來…… 
     
      視線投向秋秋,輕輕歎了口氣,道:「秋兒,這隻玉鐲師父給你……日後見到 
    邪神厲勿邪他會告訴你這玉鐲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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