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九、奪命燈 鏖戰雙怪
他雙睛暴凸凸地,閃射出兩道頗為陰毒之色,身形游電一旋,狠道:「娃娃,我也
要給你點顏色看看!嘎——嘗嘗我陰屍神功的滋味如何?」
凌震宇暴喝道:「老妖,你來吧!」
一語暴喝甫落,凌震宇身形箭矢般,倏射逾丈,星月火紅,覷定寥大升身形,「嘿
」然一聲,雙掌凌空翻出,迅速施出連環掌中的第三式「力轉乾坤」。
就在此時,林空突然傳來一聲嬌叱:「惡魔!廖大升,你也嘗嘗姑娘的這『黃蜂毒
針』的滋味如何?」
聞言,在場諸人無不神情一怔。
緊跟著,凌空「嗖」地一聲,直射鬥場而來。
電閃間,凌震宇與廖大升二人,身形各自翻出逾丈,倏然撤身收掌。
凌震宇疾然穩住身形,峙立如岳,閃晶晶見凌空金芒一道,電也似地,逕射向廖大
升的面門。
「嘎!」
眼看金芒已至面門,廖大升忙抖長袖,啟口一聲驚呼,身形捷迅一仰,疾射林中蔭
密之處而去。
就在這瞬息間,林中突又傳來一聲嬌叱,怒喝道:「老妖!休想逃脫姑娘手中的黃
蜂毒針……」
凌震宇與麥晉芬等人聞聲,都循聲望去。
目光落處,倏見一條翠裳人影,捷然電射廖大升逃遁之處。
孰料,就在翠影追尋而去之際,林空兀自翠影一閃,飄下一個人來。
剎那,眾人已經看清來人——劍眉微軒,凌震宇朗聲喚道:「韓老前輩……」
原來,這突然出現林中的人,就是「金蓮夫人」韓靜如。
此刻,她聽凌震宇一聲呼喚,當下她並沒有答話,只微微略點螓首。
繼而,她秀眸電轉,一掃場中情景,面色凝沉,黛眉緊鎖,神情倏罩寒霜,忽地轉
目注定著凌震宇立身處,雲華仙姑的屍體。
這時候,林中寂靜無聲。
剎那,韓靜如轉目望著凌震宇,啟唇問道:「凌少俠,這騷尼被挖胸剖腹,可是被
你……」
說話間,她伸手指著雲華仙姑被剖腹後的慘狀屍體。
凌震宇以及在場的銀拐婆婆麥晉芬、水芙蓉和扁小鵲三人,經金蓮夫人韓靜如猝然
一問之下,神色都不禁為之一怔。
然而,凌震宇卻未待語畢,忙自會意,昂然答道:「雲華妖尼,正是晚輩擊斃。」
金蓮夫人聞言,秀目倏顯悅色,面頰又浮現出笑意,她收回纖手,轉目望著地上的
那顆黑晶烏亮,核桃大的「還魂丹」。
跟著,眾人的目光也自投射過去。
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均似是思忖著什麼。
眾人眨也不眨地在注視著,那顆晶亮烏黑的「還魂丹」。
恍然大悟,韓靜如望了凌震宇等人,急問道:「這顆可是還魂丹?」
凌震宇星目覷定金蓮夫人,毅然地點了點頭,道:「是的!」
黛眉微軒,韓靜如又道:「可是在騷尼的腹中尋出?」
凌震宇正欲答是之際,水芙蓉一旁搶道:「不是的!」
說著,水芙蓉明眸朝雲華仙姑的屍體一瞥,杏目圓睜地又望著韓靜如,嬌聲說道:
「雲華妖尼,可能還來不及服用,就讓凌兄一掌擊斃了!」
韓靜如聽到這兒,她早將水芙蓉看清,接著唇角初綻,似是頗為心慰地,朝向水芙
蓉微一點頭。
然而,她又目不轉睛地,望著水芙蓉,微微一笑,問道:「丫頭,你可就是那武林
中人稱的『玉女神笛』……」
水芙蓉聽了,面含笑容,杏目一閃喜悅之色,忙自螓首微點,接著輕垂螓首,矜持
之態畢露。
金蓮夫人韓靜如見此,笑意猶濃,很欣賞地自語著,道:「嗯!的確不錯……」
而扁小鵲呢?
他總是傻呼呼的,彷彿對這裡所有的一切事,難以反應過來,大環眼兀轉著,時而
望望韓靜如,時而看看凌震宇,不知所措地站在眾人間。
銀拐婆婆晉芬這時,也憋了很久,又起了發言癮,兩個銅鈴眼,望著韓靜如,咧嘴
笑嚷道:「好啦!我老婆子被你們這陣緊張的樣子,給悶死了!」
未待麥晉芬語畢,韓靜如忙道:「麥老姐姐,請你暫且忍耐片刻,我還有一事相告
……」
麥晉芬聞之,戛然止住暴嚷之聲,神色又一閃驚容,情急地輕嚷道:「還有什麼事
?」
韓靜如面色凝沉,一瞥凌震宇和水芙窩,忙道:「天外飛煞聶元霸,已遣群魔前赴
開封,圍殲北派『丐幫』總壇……」
銀拐婆婆聽了,一雙銅鈴眼,暴閃殺芒,神色倏然一緊。
凌震宇和水芙蓉、扁小鵲,面色疑容密佈,兀自望著韓靜如。
韓靜如一頓,緊接著,慍容又道:「現下,大家都在長塘鎮會齊了!」
說到這裡,一望凌震宇,又道:「凌少俠,你恰恰和銀拐婆婆趕赴長塘鎮,我還要
趕去看看貞兒與那千手蜈蚣廖大升交手的結果如何!那老魔慘毒無比,我實在有些不放
心!」
語意忽頓,她面色又現出憂容,目掃眾人,忙道:「我先走了!」
只見她身形電閃,語聲未落,電光石火一般,人早已隱向林深之處而去。
「金蓮夫人」韓靜如的身法之迅,已達令人不可思議的境界。
眾人目送韓靜如去後,麥晉芬一斂驚疑之色,銅鈴眼暴瞪,嚷道,「小伙子,快將
還魂丹拾起,我們趕快前往長塘鎮吧!」
凌震宇星目電射兩道精芒,當下毫不遲疑,上前拾起還魂丹,伸手遞給水芙蓉,道
:「蓉妹,你收下這顆還魂丹,我們……」
此刻,麥晉芬又不耐煩,嚷道:「小丫頭,快點收下,扭怩個什麼勁呀!」
說著,回頭望了眼,懶黑虎扁小鵲,見他日不轉睛地,直望著凌震宇與水芙蓉,咧
嘴嚷道:「傻小子!還看什麼?快走啦!」
麥晉芬語音未落,旋身伸手,抓著扁小鵲的臂膀,直撲林外而去。
這時,水芙蓉已將凌震宇遞來的那顆還魂丹,很快地用一條輕紗羅帕包起來,收於
襟內。
眼看麥晉芬消失林深之處,所以凌震宇忙自催促一聲:「蓉妹,我們走吧!」
水芙蓉聞聲,杏目一亮,螓首微點,道:「好的!」
二人飄身直奔麥晉芬的去向。
林中突地響起麥晉芬的一聲暴喝:「好你三個小兔蛋,怎麼,還不快回長塘鎮?」
電閃間,凌震宇與水芙蓉聞言,循聲望去,只見不足十丈之處,麥晉芬與扁小鵲忽
然止步不前。
原來,就在他們二人面前,正峙立著三人。
只不過眨眼之間,凌震宇和水芙蓉,已飄身來至麥晉芬身旁,停住身形。
當下,仔細一看,只見橫攔在銀拐婆婆麥晉芬面前的三人,皆是一式服色——破的
青色短裝,千瘡百孔,鶉衣百結,蓬頭垢面的年輕叫化子。
三人身形奇長,面容特異,猴腮,尖嘴,細眼,招風耳,掃帚眉,目光中,都是堪
然有色,兩旁太陽穴,高高凸起,行家一看,即知都是武林中,頗且有火候的人。
而那三人背後,各自背負著一個青色布包。
未待二人答話,銀拐婆婆麥晉芬轉頭對著,來至身後的凌震宇和水芙蓉,輕聲道:
「這三個小要飯的,小兔蛋,就是老要飯的『俠丐』裘羽的高足!」
說著,她銅鈴眼疾然一轉,似朝凌震宇和水芙蓉,輕道:「也就是適才裝神弄鬼,
幫助你們大打出手的三個小兔蛋!」
銀拐婆婆麥晉芬說說嚷嚷到此,突然地一「哼」,轉目瞪著面前三位小要飯的,伸
手指著凌震宇和水芙蓉,倏又嚷道:「這是追魂客凌震宇。這小丫頭,即是『玉女神笛
』水芙蓉!」
緊接著,又道:「好了,我們走吧!你們三個裝神扮鬼的小兔蛋,現下不要囉嗦,
有什麼話,我們邊走邊說!」
經過銀拐婆婆麥晉芬大嚷大叫的,總算也為他們介紹了一番。
凌震宇和水芙蓉,當下面含微笑,逕朝三人抱拳,襝衽、行了個禮。
於是,三人也自迅速地拱手,通報了各人姓名,綽號。
而也就在這時,麥晉芬又大嚷道:「傻玩意,怎麼?睡癮又犯了?」
眾人聞言,朝憨立在麥晉芬身旁的懶黑虎扁小鵲望去。
扁小鵲睡眼朦朧,愣在那裡想打盹。
眾人見之,皆不由莞爾一笑。
麥晉芬瞪了眼嚷道:「好,你就在這兒睡吧,我們大家走啦!」
她語音未歇,身形倏晃,展臂一振雙袖,撲身向著林外射去。
凌震宇星目一掃,轉眼覷定扁小鵲,道:「扁兄,婆婆已經動身了,我們也快走吧
!不然……」
扁小鵲不由一驚,暴睜著大環眼,有些惶恐地大叫道:「什麼?銀拐婆子走了!」
凌震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水芙蓉嫩頰含笑地道:「扁兄,你還不知道呀?」
扁小鵲大環眼,眨呀眨的猛點頭道:「一定又是這老婆子整我!」
水芙蓉道:「不是的,是你在打盹,所以婆婆就先走了!」
這時老叫化子裘羽的三個門徒,都是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六隻眼睛望著扁小鵲,恐
怕錯過好戲似的。
懶黑虎扁小鵲大環眼突然又暴瞪著三人,臉上倏起慍色,怒喝道:「小要飯的,你
們笑什麼?」
說著「嘩啦啦」一抖連環擒龍爪,「霍」地一聲,一道烏影暴閃,不分青紅皂白,
逕朝三人頂門砸去。
三人笑聲未止,身形電飄,轉身直向林中竄去。
忽然,即是五丈開外,三人同聲大喝道:「傻大個子!你能追上我們,我們就拜你
為師!哈哈哈——」
扁小鵲一見一爪下去,竟然被三人躲過,心中不禁氣呼呼,遽地一怔。
「來呀!有種打人,沒種追了?哈——追呀!我們的憨師父!」
孰料,三人先後奔向林外,還轉頭小覷調侃扁小鵲不止!
扁小鵲臉色一沉,瞪眼咧嘴,氣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猛吼一聲:「好你們小臭要飯的,我扁小鵲,就是不信邪!非要你們給我
矮下半截去不可!」
扁小鵲大嚷大叫至此,扭臉瞥了眼凌震宇和水芙蓉,又傻嚷道:「凌兄弟,走!」
「走」字未落,身形疾如電射,銜尾直追而去。
凌震宇與水芙蓉,見此情形,互視一笑。
水芙蓉笑道;
「凌兄,我們跟上去吧!」
凌震宇也含笑地,望著前面追去的扁小鵲,忙自說道:「蓉妹,我們走!」
言訖,二人又是微微一笑,這才射身朝林外追去。
林外,望眼竟是一條直坦坦的黃泥官道。
仔細一看之後,就見官道上,黃塵縷縷,迷騰騰地,飛揚不止。
而不時地,尚可聽到扁小鵲大嚷亂叫的聲音,頻頻不絕。
此刻,時已晌午—一而晴朗的天空,卻顯得格外的碧藍,灼熱如焰的陽光下,除了
銀拐婆婆麥晉芬一行人疾走之外,曠野間,哪有半條人影。
這時,他們所行的,是一條南北向的官道。
不消多時,他們已接近了長塘鎮的南端。鎮南之處,是一片偌大的松樹林。
麥晉芬和扁小鵲二人,斯時均已穿林而入,身形隱沒在這片沉鬱郁的松林中。
長塘鎮的那座關帝廟,就在這松林外的鎮南,孤零零地峙立著。
凌震宇和水芙蓉,疾行著,也已抵達松林之外。二人疾如箭矢般的步履,頓然緩慢
了下來。
雖是如此,二人自身,也已進入林中。
林中,是靜悄悄地,樹影瀉地成蔭,密枝遮空掩日,一片清涼之感。
突然,凌震宇星目暴閃,揚眉朝前面直坦的官道望去。
登時,他忙自阻住貼身而行的水芙蓉,臉上倏露疑色。
猝然煞住身形,水芙蓉黛眉一微蹙,已然會意,略昂螓首,逕自凝神,眺目沿著官
道向前望去,玉頰也顯現疑容。
正於此際,驀聞官道左方,約莫十丈遠處的林蔭深處,爆起一聲裂帛似,怒喝之聲
。
「獨腳老魔,現在人已經過去了,我們再比下去吧!」
「嘎嘎……」
這聲裂帛似的怒喝甫畢,緊接著,是一聲蒼老的梟笑,笑聲回空遠揚,刺耳難聞,
林木嗡然不止。
倏忽間,適才怒喝之聲,又道:「獨腳老魔,你可要留神了……想你應該知道我老
嫗,這四四一十六盞『黑色奪命燈』的厲害吧!」
聞言至此,凌震宇與水芙蓉,神色遽變,目光中,怒焰噴射,兩眼瞬也不瞬地,盯
著發話之處。
二人心中,各自忖道:「怎麼,這老魔婆屠慧君,又出現在此?而那被稱為『獨腳
老魔』的又是何人?」
電忖至此,林深之處,陡又傳來一聲蒼老而沙啞的怪喝聲道:「屠婆子,你儘管全
力施展吧!我曲太平接著也就是了,嘿嘿……」
接著,竟是一串冰冷的陰笑之聲。
怒喝一聲,屠慧君再吼道:「獨腳老魔,你少囂張,剛才一掌相試,你已口吐鮮血
,哼!若憑那三腳貓的功夫,就想與我為敵,你還差得遠呢!」
勃然大怒,曲太平喝道:「姓屠的,別盡嘴上逞能!」
曲太平聲畢身起,猝然發招,飄空一滑,電疾般揚手,一道銀芒,砸向屠慧君的面
門。
「嘎嘎……」
夜叉女屠慧君見勢倏發梟笑,身形疾閃,讓過迎面而來的一道銀芒。
屠慧君就在一閃之際,身形陡然斜飛而起,一雙黝黑如爪的手掌,霍然推出,攻向
曲太平的胸際。
此時——凌震宇和水芙蓉,早已是潛身隱在,一株繁枝密葉的古松樹上。
星目明眸,全神貫注凝視著,林中激戰的屠慧君與曲太平。
經過片刻,仔細看下,凌震宇和水芙蓉,已看清林中鬥場上的形勢。
「夜叉女」屠慧君,這時的穿著打扮,依然如故。
而那被稱為「獨腳老魔」的曲太平,卻是位只有一條腿的老人。
身著一襲青色衫褲,而其右腿,自臀部以下,全然斷去,那支多餘的褲管,齊自斷
處,打著一個死死的結。
此老銀鬚白髮,而唯獨面部膚色,呈現著一片赭紅,雙目精光若炬。
他獨腳峙立,右臂腋下,拄著一根齊足支身的銅拐子。
忽見屠慧攻出的雙掌,疾然印至曲太平的前胸。
「嗄!」
曲太平一聲驚呼,單足點地,騰身斜飄三尺,剛巧躲過來勢,身形微擰些許,左掌
右拐,「呼」地聲起,同時之間,黃芒瀉地,掌拐並施,逕襲夜叉女屠慧君的腹部要害
。
屠慧君十分機警,見勢之後,一聲厲嘯,身形不退反進,翻掌迎勢揮出。
一個落身出拐,一個翻掌去迎,剎那之間,掌影翻滾,黃芒密佈,各自施展著特異
超凡的武技,力拼激戰不已。
凌震宇和水芙蓉,靜靜地屏息凝視著,竟忘了去關帝廟。
晌午時分——長塘鎮,在火毒的太陽光下,街道上空無一人,形同死城。
驀然,鎮南端的官道上,出現了幾條人影,疾行著。
霎時,突來之人,魚貫地閃入了關帝廟中。
來人正是那麥晉芬和俠丐裘羽的三個高足,以及懶洋洋的扁小鵲。
長塘鎮的關帝廟,進門之後是個佔地數丈的天井,迎面是座不很雄偉的大殿。
殿旁各自側廡三間,其餘也就只有迎門的那口巨大的銅鼎,以及廟牆周圍幾株矗立
的老杉樹。
雖是如此單調,但那座大殿卻也是鰲角飛簷,紅牆綠瓦。
這時殿中,神龕之下的供桌兩側,成雁翅形的坐著幾位身份非常特殊的人物——左
首坐的,乃是五個年逾六旬以上的老者,俱是銀鬚白髮。
按其順序,第一位而坐的,是位銀灰長袍的瘦小老人,其人雙目炯然如炬,白髮飄
蕭,慈祥滿面。
第二位,是個身形略高,黑綢長衫的老人,背背蟒皮鞘的一柄長劍。
第三位,是位蓬頭垢面,瞇縫細眼,鶉衣百結的老叫花子。
第四位,是個身穿八卦袍,道裝的老人。
第五位,是位頭戴方巾,溫文儒雅的老人。
他們是誰?
關外七禽叟,關東五劍之首英中堅,俠丐裘羽,崑崙鬥牛觀的玄真道長,以及青城
妙手華繼佗。
而那右首端坐的,卻是兩位白髮蕭蕭的老婦人。
一個是面無表情,身著紅衣,手持翠玉笛,在玉笛旁,正蜷曲地睡著一隻紅羽鸚鵡
,她的背後,斜背著一柄綠鞘的長劍。
另一位,即是位面貌其醜無比的黑衣老婦,其身形卻甚高大。
她們又是誰?
南海門「普陀神尼」的首徒,「火鳳凰」凌世音,與苗疆蠱母。
這時,銀拐婆婆麥晉芬與那俠丐裘羽的高足三人,及懶黑虎扁小鵲,身形甫穩,橫
列在大殿的外面,均是昂首閃睛,朝向大殿之內電視而來。
而大殿中,端坐的七人,也是雙目電轉,眼前人影閃處,頓時已將來人看清。
斯時,銀拐婆婆銅鈴眼一翻,兀自對著殿內幾人,咧嘴嚷道:「嘿!你們幾個可夠
安逸的!我老婆子帶著三個小兔蛋,可把腿都跑斷了,現在是口乾舌燥……」
「哈哈……」
麥晉芬大嚷亂喊至此,驀地殿內爆起一聲朗笑!
「嗄」地一聲,人影一晃,即見殿內迅若閃電般躥出一人。
眨眼間,來人峙立面前,突地大笑道:「哈哈!老婆子,你辛苦了!我老要飯的,
在此為你陪個不是!」
言訖,麥晉芬猝地身形騰空,「霍」地一拐,逕朝前來迎接的老叫化子裘羽,攔頭
打去。
老叫化子裘羽,似是預先料到銀拐婆婆麥晉芬有此一手,當下,他哪敢怠慢,眼見
麥晉芬的一拐之勢,已臨頭頂,身形電旋一轉,滑步閃至一側。
而老叫化子裘羽,就在閃身之際,口中倏發一聲驚呼道:「老婆子,你這人真是無
情無義……」
老叫化子驚呼語頓,目光一掃癡立傻笑的懶黑虎扁小鵲,突地面上遽現疑色,轉目
覷定著麥晉芬急問道:「老婆子!那凌少俠和水姑娘呢?」
麥晉芬剛才一拐猛擊,也不過是和老叫化子開玩笑而已。
銀拐婆婆一拐落空,身形就空一擰,眨眼倏射殿內,扭臉一瞥俠丐裘羽,咧嘴笑個
不停。
立時——麥晉芬落坐在苗疆蠱母的身旁,迅捷地笑聲未斂,一掃禽叟等人,輕嚷道
:「那小子與丫頭片,在後面呢,可能馬上就到了!」
眾人聞言,面色微地一鬆。
老叫化子裘羽,望著銀拐婆婆大嚷大叫的模樣,也無可奈何地笑了,他輕搖了搖那
猶似鳥巢的腦袋,而後招手示意扁小鵲等人入內,而自己也緩步跚跚地,回到原位坐下
。
麥晉芬未見金蓮夫人韓靜如師徒,心知追蹤「千手蜈蚣」尚未返回。
於是,她縱眼一望殿外,仍未見到凌震宇和水芙蓉來,雖然心中狐疑萬分,但她略
一緩神,即將尋覓他們二人的經過,大嚷著述說了起來。
此時,殿中所有在坐的人,都是聚精會神地聆聽銀拐婆婆侃侃而談。
就連老叫化子裘羽身後,凝立的三個小要飯的,此刻也不敢稍有旁鶩。
而那懶黑虎扁小鵲,這會兒,立在青城妙手的身後,早已是鼾聲大作,進入夢鄉多
時了。
但在鎮南外的松林中,激戰仍然進行著。
夜叉女屠慧君,與獨腳老魔曲太平的激戰,遽然忽轉激烈,瞬息間已過三十招。
屠慧君身形凌空,趁此身形疾墜之際,雙睛陰毒地一轉,攔手一道烏光,「嗖」地
破空之聲,逕射曲太平的眉心。
曲太平見勢,厲喝一聲,身形右欺,左掌迅然揮出,飆然一股掌風徑朝襲面而來的
一盞「黑色奪命燈」劈去。
屠慧君見宮燈偷襲,又是未奏功效,倏咧嘴一陣狂笑甫落,怒容立濃的凌震宇,冷
酷仇恨地大喝道黃齒盡脫的乾枯嘴唇,仰天厲嘯一聲。
「啊——」
她嘯聲未消,身形倏又電射,雙掌猛翻,直印曲太平胸際「華蓋」。
凌震宇和水芙蓉此刻,依然星眸凝視地,注定著激鬥中的二人。
驀然,水芙蓉螓首微轉,玉頰滿泛疑色,黛眉軒動著,瞥了眼凌震宇,只見凌震宇
星目炯炯,凝神注視的模樣,她面現笑意,嬌軀微傾,櫻口湊在凌震宇的耳畔。
繼而,她輕聲鸚語地道:「凌兄,這獨腳老人十分了得,武功造詣竟與屠老魔婆相
差無幾!」
凌震宇聞言,迅然微轉星目,朝她頷首作答。
倏忽間,場中情形驟變——「嘎嘎……」
屠慧君刺耳梟笑倏起,身形飄閃若電,掌風颯然,彌空飄枝旋葉,塵砂騰飛,頓時
即成迷瀠一片。
曲太平左掌右拐,翻滾如輪,拐芒閃閃,黃芒突熾。
陡然,翻騰中的屠慧君厲喝道:「獨腳老魔,你我都已是逾百之人,心地為何這麼
狹窄?」
曲太平未等她言畢,厲喝道:「少廢話!」
然屠慧君卻不理,繼續道;
「武林秘圖,雖被你們『新疆雙怪』捨命獲得,但老嫗我也加入你們尋寶行列……
這難道會是過分了嗎?獨腳老魔,你說!」
言訖,曲太平僅怒「哼」一聲!
二人手下招勢,仍然沒有停息,他們絲毫也未遲滯,仍是招招狠猛,怒吼之聲連連
,掌風颯然,拐影電閃。
塵砂飛揚,枝葉回空……屠慧君的厲喝甫落之後,凌震宇和水芙蓉聽了,心神俱怔
,疑念叢生。
「『武林秘圖』,難道又被這獨腳老魔獲得?」凌震宇劍眉微蹙地電忖著。
而水芙蓉的芳心中,這時,又何嘗不是如此想呢?
忽然,水芙蓉杏目圓睜,轉睛望著凌震宇,輕聲說道:「凌兄,這『新疆雙怪』是
……」
凌震宇靈光一閃,似是想起什麼,忙自悄聲說道:「新疆雙怪的另一位,可能就是
那『斷肢三娘』於心梅!」
凌震宇語聲方落之際——嗔自切齒,屠慧君猛吼一聲:「老嫗之言,你答應不?」
猙獰無比,曲太平喝道:「狗婆娘,我看你是癡人說夢話!」
慘笑一聲,屠慧君怒道:「那可就別怪老嫗心毒手狠嘍!」
橫肉緊繃,曲太平怒道:「儘管來吧!告訴你斷肢三娘為了幅武林秘圖,初受內傷
未癒,栽在你歹毒的奪命燈之下,嘿一一但你休想對我如何!」
青筋突暴,屠慧君吼道:「未必吧!老嫗二盞奪命燈,取你老狗性命!」
接著,屠慧君一聲梟笑,身形倏射,凌空逾丈,抖手一道烏光,厲吼道:「獨腳老
魔,接著吧!」
她語音未畢,抖手而出的那道烏光,逕臨曲太平的面門。
「嗡——」
就在屠慧君抖手飛出一盞鐵宮燈之際,同時左方一株古松下,嗡然聲響;滑空一道
紅芒暴射,直取夜叉女屠慧君背後腰際的右「老堂」。
屠慧君立覺背後有異,厲吼聲下,身形倏起,旋目一瞥之下,不禁毛骨悚然。
獨腳老魔曲太平此刻已是無暇旁顧,眼見迎面而來的烏光,已臨盈尺之距,心驚膽
寒之下,雙肩電晃,撤身後退之時——「哎——」
場中爆起了兩聲慘嚎。
「呵呵……」
慘嚎聲中,適才發出那道紅芒的古松下,兀自發出一串淒厲抑鬱的慘聲狂笑。
顯然地,夜叉女沒有閃過背後突襲而來的,那紅芒暗器。
而曲太平,也無疑地中了屠慧君,那盞烏鐵宮燈。
這剎那的動作,都快似電光石火!
屠慧君嚎聲未歇,身形已經凌空,只見她揚手「霍一霍——」,烏光二道,電閃般
,逕朝偷襲的古松下飛射而去。
凌震宇和水芙蓉,經此片刻遽變,均自驚目電掃,只見古松之下,人影一閃,口中
悶「哼」一聲,身形萎頓,一個白髮飄蕭的老婆婆,困乏地倒了下去。
屠慧君凌空的身形,也不禁一滯,直瀉而下,轉目一瞥曲太平,凶芒暴閃。
曲太平見勢,獨腿迅然點地,撲身一道黃芒,直砸屠慧君的面門而來。
屠慧君面現獰容,身形閃過一招,大喝道:「獨腳老魔,老嫗今夜就算栽了!」
她語意未盡,曲太平氣忿填胸的一言未語,欺身遞拐又已攻至。
屠慧君一看曲太平,蓄意相拼,同歸於盡,視生命而不顧,當下厲喝一聲:「住手
,獨腳老魔!」
說也奇怪,屠慧君一聲喝畢,曲太平拐勢突斂,身形前傾,踉蹌不止。
獨腳老魔曲太子,目光如電暴閃,獨腳銅拐,猛然一煞住,停止身形,赭紅的面色
,已呈蒼白,胸際起伏未定,咧嘴溢出一股紫黑鮮血,染襟濡流。
屠慧君面泛一絲冷笑,展睛望著曲太平,語氣微弱地道:「獨腳老魔,你現在已中
了我老嫗的黑色奪命燈,如果不即時運功調息,你命就休了!縱然……你有秘圖,又有
何用?」
聞言,曲太平神情,微微地一緩,倏又怒視著屠慧君,疾喝道:「屠老婆子!喏喏
……你可知道你也中了,我老伴的『子午悶心釘』嗎?」
屠慧君雙睛微露驚芒,慍意盈然地道:「我知道,斷肢三娘的『子午悄心釘』的厲
害,但……」
未待屠慧君語意吐盡,曲太平神情倏露一絲悅色,銅拐猛然砸地,雙目殺機突熾,
仰首猝喝一聲:「屠老婆子,老夫跟你拼了!」
說著,他聲未了,身形頓然猛射,銅拐揚處,黃芒一片,飛身直砸屠慧君的頂門。
也就在曲太平飛身逾丈之際,身形猛然就空一翻,重心突失一般,銅拐黃芒突斂,
疾墜而下。
「砰」地一聲,摔落於地。
他掙扎著,掙扎著緩緩地立起身形,他的面部肌膚遽然地顫抖著,痙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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