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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 魂 貼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戰魔婆 火並荒塚
    
        這個時候的凌震宇,也怒目盯視著屠慧君。 
     
      屠慧君現身荒塚之中,她依然端坐在自己的黑驢上,此時的面色更加猙獰了。 
     
      凌世音和凌震宇藉著月光,早看清屠慧君的面部肌膚,是在憤怒地抽搐著。 
     
      她的雙睛寒芒四射,仇恨地注視著,自己那盞黑色奪命燈的周圍。 
     
      「啊——」 
     
      剎那,屠慧君的身形微地一仰,發出一串裂帛似的狂嘯。 
     
      她的雙睛倏閃兩道寒芒,接著仇恨地自語道:「好!你找到我的頭上來啦!嘿嘿— 
    —我倒要量量你有多重!嘿嘿……」 
     
      屠慧君狠聲說到此,凌震宇的耳際,忽然灌進一絲蚊鳴的聲音,道:「震宇,你娘 
    可能就在附近,我們暫且隱身於此,靜觀一陣再說!」 
     
      聞言,凌震宇扭首一瞥,身旁的凌世音,只見她微微地顫動唇皮,轉目也望了凌震 
    宇一眼。 
     
      凌震宇是何等的聰慧,心中早悉,凌世音是以傳音入密的內功,向他暗示。所以, 
    凌震宇忙自點首作答,轉目又朝屠慧君望去。 
     
      屠慧君雙睛依然怒視著,她那盞黑色奪命燈的周圍,神情是那麼激動,憤恨。 
     
      凌震宇和凌世音二人,悄然欺近數尺,縱目看清那裡的一切。 
     
      敢情,就在那盞黑色奪命燈的四周,放著血淋淋的四個白髮蒼蒼,銀鬚盈尺的人頭 
    。 
     
      月光下,血跡瑩然閃亮。 
     
      片刻——屠慧君又怒「哼」一聲,陰冷酷厲地道:「不錯!聶佬你說得很對!…… 
    如今,為了我的徒兒,我答應你的請求,到時候,我……」 
     
      她語音至此,荒塚中陡然一個冰冷的聲音搶道:「到時候,你自甘曲膝在聶元霸的 
    麾下,做一名麾下奴對不對?哈哈——」 
     
      那冰冷的聲音,語音未盡,屠慧君情色一怔,滿面立罩寒霜,仇恨地怒吼一聲,喝 
    道:「誰?還不出來受死?」 
     
      屠慧君厲喝聲下,直驚得自己坐下,那頭黑烏晶亮的毛驢,昂首一聲驚嘶,前蹄人 
    立起來。 
     
      「哈哈……」 
     
      而也就在此刻,隨著驢嘶之聲,荒塚深處,又爆起一串仇恨的長笑,忽道:「屠慧 
    君,你要我出來受死,未免也太狂了一點吧!哈哈——」 
     
      語音方歇,暴笑又起。 
     
      這時候,凌震宇和凌世音,早已循聲,展睛朝荒塚深處瞥去。 
     
      然而,斯時凌世音的面頰之上,雖然被那張人皮面具所遮,但也不難看出,她喜悅 
    地露出來一絲微笑。 
     
      可是,凌震宇對他身旁的姑姑的表情,卻絲毫未在意。 
     
      屠慧君攬住坐騎,仰面怒吼道:「是你?果然又是你!」 
     
      她語音未畢,那冰冷的聲音,輕蔑地一笑,道:「哈哈——是我!」 
     
      倏然,一條修長的白影,自那發話之處,飛身而起,凌空電射屠慧君的面前而來。 
     
      那條白影之速,簡直不可思議,像風馳電掣般,眨眼已經佇立在屠慧君面前八尺。 
     
      屠慧君怒目噴焰,獰視著面前之人。 
     
      此刻,隱身墳側的凌震宇,舒目一看,只見來人是位縞衣素裳的女子。 
     
      雖然,凌震宇星目全神地凝視著,荒塚中的屠慧君與那突來的女子。 
     
      但是,他腦海中的思維,卻迅然地旋轉著。 
     
      「這突來的白衣女子,……可能就是這半月來,我和姑姑所追蹤未晤一面的娘…… 
    」 
     
      思忖間,突聞屠慧君一聲巨喝:「江素卿,近日來你苦苦逼我,所為何事?如果老 
    嫗記憶不差,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怨仇!」 
     
      言訖,白衣女子淒然一笑,忿恨地道:「屠慧君,我們的確沒有什麼怨仇,但是, 
    你……哈哈——」 
     
      說至此處,她將話語一頓,驟然放聲嚎笑起來,狀極瘋狂。 
     
      笑聲中,滿腔的幽怨,仇恨。 
     
      她語不成聲地道:「屠慧君,我……視……天……下……人……都……是……我… 
    …江……素……卿……的仇……人!——你這……惡婆……也不……例……外……哈哈 
    ——」 
     
      說著,只見她週身的肌膚,因無比的激怒顫抖著。 
     
      江素卿的眼眸中,噴出毒焰似的精芒,如利刃般仇視著屠慧君。 
     
      她悲慟難忍,淒厲的慘嚎一聲,然後又笑起。 
     
      江素卿瘋狂的笑聲未畢,屠慧君醜陋的面頰上,極其輕蔑地,浮露一絲猙獰的笑意 
    。 
     
      俄而,「嘎嘎」怪笑了兩聲,又喝道:「江素卿,既然你這樣說,老嫗我也是…… 
    」 
     
      咬牙切齒,江素卿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也是我的仇人!」 
     
      笑容不減,屠慧君陰沉地問道:「那你欲如何?」 
     
      眼吐精芒,江素卿殺氣立現,暴喝一聲:「取你的項上人頭,以洩我心頭之恨,哈 
    哈……」 
     
      倏地斂笑,她大慟不已地,厲叫道:「惡婆,你還我的丈夫!還我的孩子來!」 
     
      「唰!」然一聲。 
     
      銀虹忽然大熾,她揚手之處,一道銀虹暴射,背後劍,已然在握。 
     
      當下,她雙眸中,毒焰暴吐,殺機重重,真恨不得,馬上立將屠慧君,一劍劈成兩 
    截。 
     
      「啊!」 
     
      頓時,江素卿厲吼一聲,身形飄然而起,逕朝屠慧君抖劍劈來。 
     
      其勢疾猶如脫弦之箭。 
     
      屠慧君的臉色驟變,儘管她的武功高強,但是心中也不禁一栗。 
     
      瞬間,噙著傲笑的獰容一緊,仰頸倏發一聲輕叫,身形疾若天邊流星,隨著叫聲拔 
    身凌空六尺。 
     
      屠慧君就空一展身形,彷彿是巨鷹掠空,斜射逾丈,飄下身形。 
     
      江素卿一劍已經遞空,轉身瘋也似地,抖劍厲吼著道:「屠慧君,你這惡婆,還想 
    逃嗎?哈哈哈……」 
     
      她厲吼未畢,繼而狂笑又起。 
     
      抖劍銀虹一道,又朝屠慧君的胸前重穴戳去。 
     
      屠慧君見勢,身形甫穩之際,眼看長劍已抵胸前,驟然飄身,斜射三尺,不退反進 
    ,怪眼裂焰似地赤紅,極怒焚心地大吼一聲,喝道,「江素卿,你三番兩次地逼迫我動 
    手,怪不得老嫗今天要開殺戒了!」 
     
      慘笑一聲,江素卿蠻不在乎地道:「惡婆,你盡可出手!」 
     
      語聲未落,她第二次撲身抖劍,此時也告落空。一招甫畢,一招又出,江素卿毫不 
    留情,瘋狂般地三次遞出長劍。 
     
      「哼」地一吼,屠慧君萬怒攻心,怪睛倏射毒芒,暴喝道:「老嫗如今只好使出殺 
    手鑭了;你就先接著我這一掌吧!」 
     
      言訖,屠慧君的怪睛中,毒芒又是一閃,她的身形疾晃,一道黑影,似驚鴻般,直 
    撲江素卿的上身而來。 
     
      「嗄!」 
     
      江素卿驚呼一聲,閃身,抖劍,也就在同時,捷如火星飛射般,遞出一劍。但是已 
    經太遲了! 
     
      她游電般地一劍未滿,中途而廢地撤身收勢,白影閃處,身形已然飄退八尺之遠。 
     
      「嘿嘿……」 
     
      屠慧君得意陰笑。 
     
      江素卿一怔,明眸中凌芒突射,仇恨萬分地道:「惡婆,你別得意!」 
     
      「唰!唰!唰!」一連三聲破風。 
     
      江素卿怒叱未畢,連舞三劍,振起精神,又撲過來,眨眼之間,只覺荒塚中,月輝 
    下,銀虹萬道,突織成網狀,猶如一團綿球,疾風似捲向屠慧君。 
     
      這瞬息之間,荒塚中的情勢遽變,隱身在一座荒墳側的凌震宇,此時神情怔然,凝 
    神地盯著她們一切的變化。 
     
      凌震宇看了一會兒,這時候忽聽屠慧君,叫那白衣女子「江素卿」,這時才恍然大 
    悟,她就是自幼別離的親生母親。 
     
      此刻,荒塚中的戰況,更激烈了! 
     
      屠慧君的身形,宛如一縷黑煙似地,雙掌翻飛,黑影幢幢。 
     
      江素卿的長劍,仍是銀虹如幕似網,行前息後。 
     
      荒塚中,翻翻滾滾,塵埃蔓草彌空,怒喝吼嘯頻頻而起。 
     
      凌震宇再也壓抑不住了,因為他看見那白衣女子的招勢逐漸遲緩,步法也自凌亂了 
    。 
     
      忽然,凌震宇劍眉一揚,猛地站起身來。 
     
      「孩子,冷靜一點!」 
     
      凌世音輕聲地說至此,疾伸手扣住躍身欲撲,凌震宇的腕脈。 
     
      繼而凌世音又細聲如墳鳴般地道:「孩子,俯下身形!」 
     
      心焦如焚,凌震宇忿道:「可是,她……」 
     
      凌世音又道:「唉!她就是你娘!」 
     
      凌震宇急道:「我娘,我娘的劍法已經有點亂了……」 
     
      凌世音苦笑道:「屠慧君的武功雖高,但卻無法勝過你娘的……」 
     
      凌世音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今夜你娘的神情,卻有些失常。現在,我們只 
    管為她掠陣,萬勿貿然行動,免得叫她分神,懂不懂?」 
     
      凌震宇聞言,黯然神傷地,又自俯下身形,輕聲道,「姑姑,我娘早知我們在她背 
    後追蹤,而她又為何半個月來連一面也不願意見我們呢?」 
     
      幽幽一歎,凌世音緩緩道:「唉!她……她會見你的!」 
     
      陡然——凌震宇疾轉一瞥,荒塚深處,星目電射凌芒,劍眉倏鎖,神情遽變,他忙 
    急聲說道:「姑姑!你看北面,又有人來了!」 
     
      話聲未落,凌世音早已察覺,當下應了一聲,道:「震宇,來人看樣子,可能是天 
    外飛煞聶元霸所遣來的人!」 
     
      「嗖!嗖!嗖!」 
     
      來人身法之速,已經到達絕巔之境,三人如煙絮般地,接近鬥場丈餘之地。 
     
      三條青色勁裝的彪形大漢,緊衣,攜械,已經兀立在三座一線而峙的荒塚端頂上。 
     
      迅然,六道炯然目光,逕朝鬥場疾射而來。 
     
      荒塚的鬥場中,屠慧君和江素卿,依是掌風颯然,銀虹暴閃,纏戰未歇。 
     
      有頃——突來大漢三人,居中一位昂首朝著鬥場朗聲喚道:「屠老護法,弟子們, 
    奉門主之命,前來迎駕!尚請你老……」 
     
      屠慧君聞言,立應一聲,猛叫道:「孩子們,你們稍候老嫗片刻!」 
     
      在她應聲之際,陡聞江素卿怒喝道:「屠慧君,你這惡婆想溜?哼!沒有那麼容易 
    就放過你!」 
     
      厲吼一聲,屠慧君頓笑道:「不容易?嘎嘎——未必盡然吧!」 
     
      殺氣盈溢,江素卿怒道:「惡婆,不信你大可試試!」 
     
      雙方在對答之時,招勢突然遽增猛烈! 
     
      眨眼間,只見屠慧君的身形倏然疾轉,游電似的,一縷黑影,倉猝地拔起數尺,凌 
    空飆然翻掌,兩股奇猛無比的勁力,逕襲江素卿的頂門。 
     
      此招實乃屠慧君生平絕毒無二的煞手。 
     
      突出江素卿意料之外——本來在屠慧君凌空翻掌之際,身形本能地晃,長劍直挺, 
    如箭矢般戳至屠慧君的腰間。 
     
      無奈長劍猝遇屠慧君飆然掌勁所阻,被震數寸;劍偏出盈尺,捷如蒼鷹,疾墜身形 
    ,飄落於地,剛剛好險象環生地躲過這掌。 
     
      變生肘腋,屠慧君一掌之勢已逞,身形斜刺裡飄向數尺外,那盞放著黑色奪命燈的 
    墳頂,身如小鳥般地輕靈。 
     
      江素卿猝然被屠慧君的凌空一掌所挫,神情間,更是瘋狂無比,立時面色鐵青,雙 
    眸烈焰暴吐,殺芒猶濃。 
     
      「啊——」 
     
      繼而,她仇恨地仰首一聲裂帛怪嚎,身形微曲,倏而射身,抖劍撲向屠慧君的身形 
    而去。 
     
      月光下,荒塚右,銀虹縱橫,寒芒交織,殺氣更重。 
     
      眼看一道白影,夾帶一道銀虹劍芒,流星般撲至屠慧君的面前,盈尺之處。 
     
      屠慧君見狀不禁失色,身形一矮,蹲下抓起黑色奪命燈,間發不容,叱喝一聲,雙 
    臂疾振,又已凌空拔起。 
     
      然而,已經遲了些。——「嘶!」地一聲。 
     
      臀部衣褲,被長劍劃破一條寸許裂口,所幸的是未傷到肌膚。 
     
      屠慧君嚇得一身冷汗,凌空的身形,稍微就空一頓,緊接著,射身在場外凝立未移 
    ,那頭烏黑晶亮的驢子之上。 
     
      登時,黑驢兒,豎耳仰頸,發出一聲裂帛難聽的長嘶。 
     
      江素卿閃睛一瞥,見自己一劍劃破屠慧君臀部衣褲,心中不禁大喜,昂首發出一聲 
    嘶啞長笑。 
     
      而也就在屠慧君,射身縱上坐騎黑驢之時,江素卿的身形已經飄落在,四顆血淋淋 
    的人頭旁。 
     
      屠慧君見狀陡然發出一聲吼嘯,轉目丈遠佇立墳頂的三條青衣勁裝大漢,喝道:「 
    孩子們,走吧!領我前往斷腸崖!」 
     
      江素卿一聽,垂劍而立,她再也沒有制止屠慧君。 
     
      「哈哈……」 
     
      須臾,她又瘋狂似地笑了起來。 
     
      屠慧君又暴喝道:「追風兒,我們走!」 
     
      她語聲未落,坐下毛驢,猛一昂首,四蹄撥風,其快如飛,像箭似的,奔向柳林深 
    處而去。 
     
      頓時,屠慧君的一騎身影,杳然而失。 
     
      江素卿的嘶啞長笑,依然迴旋在月光下的荒塚之中。過了一會兒,她的長笑停止了 
    。 
     
      但是她的神情,仍然是那樣的瘋狂,烈火般仇恨的目光,卻眨也不眨地,在凝視著 
    屠慧君的去向。 
     
      突然,她的週身激動地顫抖,忿怒異常地自語道:「哼!聶元霸,我……我要為我 
    的丈夫報仇,你們這群惡魔,死期到了!我要為……為我的丈夫……報……仇……」 
     
      江素卿滿腔怒火地嘶吼至此,陡然仰首沖腔爆起一聲長笑,她的神情,仍是那麼痛 
    苦,瘋狂。 
     
      倏而,她雙睛疾閃,滿含怨毒地垂目,狠狠一望身旁四顆血跡斑斑的老人頭,因此 
    她長笑驟然停止了。 
     
      可是,她蒼白若灰的面頰上,仍然浮現出一絲淒慘的笑意。 
     
      良久,良久——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狠瞪著這四顆血淋淋的人頭。 
     
      忽然,她面頰上的慘笑,消失了。 
     
      隨之,江素卿仰望著夜空,瘋狂地又笑起來。 
     
      她狂笑聲中,狠聲地咒道:「哈哈——惡魔……惡魔……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語聲至此,她的身形疾晃,揚手抖劍,登時銀虹疾射,凌空拔地逾丈,流星似地, 
    瀉向荒塚背後的柳林深處而去。 
     
      夜空中,仍是迴盪著那串裂帛似的狂笑,眼看著她箭矢般的身形消失。 
     
      藏匿地墳塚後的凌震宇,眼看著自己的生身母親,處身人生的悲劇中,在煎熬著, 
    在痛苦著! 
     
      這時,他早已熱淚交流了。 
     
      凌震宇激動地直若是置身在茫然混沌的境界中,他悲痛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目睹的會 
    是事實,胸中的血,像海中的狂濤在奔騰翻滾著。 
     
      他娘的身影,閃電般消失了。 
     
      夜,是寂靜的,安祥的。 
     
      月輝下的荒塚中,沒有一絲聲響。 
     
      突然,凌震宇的心頭一震,他星目電轉,猛地站起身形,逕朝他娘消失的方向射去 
    ,衝口大聲地叫道:「娘,你不要走……娘……」 
     
      事出猝然,凌震宇悲愴地一聲呼喚,眨眼人已在數丈開外。 
     
      而也就在他墜身點足,再次想射身撲去之際,猝覺膝間麻穴已經被受制,騰身不得 
    。 
     
      凌震宇激動的情緒,當下只有暫時鬆弛,頹然停下了身形。 
     
      他慍然轉目一瞥,制穴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姑姑凌世音。 
     
      凌震宇一看,劍眉微蹙,疑色滿面地道; 
     
      「姑姑,我娘走了,你怎麼……」 
     
      凌世音目光中,含淚望著他,愴然搶道; 
     
      「孩子,讓她去吧……姑姑會帶你去找她的……」 
     
      她悲愴地輕泣了起來,凌震宇也嗚咽地再也說不下去了。 
     
      凌世音雙手只有慈祥地撫摸著凌震宇的臂膀。 
     
      接著,她又自喃喃地道:「震宇,你娘去的地方,我知道的!這些日子來,她都棲 
    身在那裡……」 
     
      凌震宇忍不住,在他姑姑的懷中,悲愴地輕泣起來。有頃,他昂頭朝著凌世音問道 
    :「姑姑,你為何阻止我去追娘?我娘是不是瘋了嗎?」 
     
      淒然屍笑,凌世音道:「孩子!你娘現在極需要冷靜一下,她沒有瘋,她只是太激 
    動了!這十三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恨聶元霸他們,殺死了你父親……孩子,她是愛你 
    的!」 
     
      聽到這裡,凌震宇的心中,始覺舒暢了一些,於是,他抽搐著道:「姑姑,那我們 
    什麼時候去找娘呢?」 
     
      拭去淚水,凌世音回答道:「我們這就去!」 
     
      語音甫畢,她一望凌震宇,又道:「震宇!快不要難過了!我們等下就可以見到你 
    娘了!」 
     
      凌震宇依是滿面悲愴,他伸手拭去兩頰的淚痕,微微地點了點頭。 
     
      荒塚中,更是沉寂了! 
     
      夜,靜靜地沉睡著。 
     
      夜,沒有風,沒有雲,月光依然如銀,大地神秘得像一張夢境裡的臉孔,微笑地, 
    沉浸在月光裡。 
     
      開封府東數里外的一片稀疏柳林中,飛快地標出兩條人影。 
     
      他們正是凌世音和凌震宇。 
     
      二人此刻所行的方向,正朝著開封府直撲而來。 
     
      月色清涼,在他們面前的遠處,出現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廟。 
     
      在這之前,他們只是默默地疾行著。 
     
      當凌震宇仰首看見那座孤立的廟後,便轉頭一瞥身旁的凌世音問道:「姑姑,我們 
    可是去那座小廟?」 
     
      凌世音偏臉,點了點頭,忙道:「你娘也就是在那廟中!」 
     
      凌震宇聞言之後,展睛徑朝面前的孤廟望去,無形之中,他腳下的速度也加快了許 
    多,他恨不得一步撲在他娘的懷中。 
     
      不消片刻,他們的距離縮短了。 
     
      十丈……五丈……三丈……凌震宇的身形猛然地停住了。 
     
      ——「死屍!」——凌震宇的眼前竟出現死屍! 
     
      不錯,正廟前一塊數丈寬的草地上,正橫陳著幾具凌亂的屍體,斷了頭的屍體。 
     
      這是開封府東門外的一個小土地廟,它孤零零地峙立在曠野裡,像是一個恐怖的幽 
    靈,鬼魅般地蜷伏著。 
     
      凌震宇星目如炬地電掃著,這兒的週遭,陰森森地,廟中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一絲聲息也沒有,耳際只聽陰風吹過的「咻……」的聲響。 
     
      忽然,一個念頭泛過凌震宇的腦海,他默默地暗忖道:「這些屍體,該不會是我娘 
    殺的吧?」 
     
      這時,凌世音悄然地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歎息,繼而她低聲地道:「震宇!你看,那 
    不是你娘嗎?」 
     
      說著,她伸手指著面前三丈遠處的廟堂之中。 
     
      凌震宇聞言,定睛望去。 
     
      剎那,他星目電轉,已經看清那黑黝黝的廟堂中,土地爺的神像之下,端坐著一位 
    縞衣素裙的婦人。 
     
      可惜的是,那婦人眼部以下的面容,盡被一層青色的薄紗,遮掩著。 
     
      驟然,凌震宇激動了。 
     
      他星目注視著廟堂內,盼望了十餘年的生身母親。 
     
      尤其是自凌世音伴他在這半個月間,追蹤著若隱若現的母親時,如今他所渴望的一 
    件事,終於在這裡實現了,然而卻無法描述此時的心情。 
     
      一時間,他實有些懵懵然地呆住了! 
     
      繼而,他的面頰上,是濡濡地交流著斷線了的熱淚,成串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登時,凌震宇的臉膚激動地抽搐著,忽然,他電疾晃肩撲向廟中而去。 
     
      就在凌震宇晃身的瞬息之間,凌世音倏然伸手閃身攔住了他的身形,幽然說道:「 
    震宇,你娘此時正在運功調息之際……」 
     
      凌震宇猝被凌世音攔阻,感到一怔,但當凌世音快速地說出此語之際,他的心中不 
    由一怔,星目兀自瘋癡地,逕朝廟中望去。 
     
      立時,凝容滿面,他的內心已悉,娘正潛神默慮地調息著,一種至高的內力。 
     
      片刻,凌震宇轉目—瞥面前的凌世音,尷尬地垂下頭來。 
     
      淚,依然在簌簌地濡流著,他已經因激動,悲傷,興奮……哽咽不能成聲。 
     
      凌世音見狀,極力壓抑著激動的情緒,但也忍不住含淚輕咽。 
     
      有頃,凌世音輕泣著喃喃道:「震宇,你娘方才力戰屠慧君這魔婆時,太激動悲憤 
    了,這樣一來,她的元氣大損……」 
     
      凌震宇驚訝道:「哦!」 
     
      凌世音看了他一眼繼道:「現在,她冷靜多了!暫時,我們不能驚動她。不然,她 
    會因此而罹患一種奇疾,重則走火入魔,輕則……」 
     
      「唉!」 
     
      說至此,凌世音的語聲微頓,扭首徑朝廟堂中傾耳聽去。 
     
      原來,在凌世音說話之間,倏聞背後廟堂中,突然發出一聲深長而幽怨的歎息。 
     
      凌震宇這時也已經覺察,雙目電轉,逕疾疾朝廟中望去。 
     
      電閃間,二人都已看清,他們的面頰上,也露出一絲悲中微笑。 
     
      凌震宇再也不能抑壓了,隨即他悲喚了聲:「娘——」 
     
      疾然向廟堂撲身而去。 
     
      就於此際,廟堂中,又傳來一聲喝問:「是鳳姑嗎?」 
     
      眨眼,凌震宇撲至廟堂外八尺處,泣喚道:「娘……是我和姑姑!娘,我是震宇… 
    …」 
     
      他語聲未畢,「噗」地一聲,疾然上前,跪在廟堂內,他娘的面前。 
     
      凌震宇昂首睜著一雙滿含淚水的兩眼,又驚又喜地望著母親。 
     
      他現在猶如迷途的羔羊,又投入了母親的溫暖的懷抱。 
     
      的確,凌震宇自幼失去了溫暖的家,失去了母親的關愛。而今,他又回到了母親的 
    懷抱,興奮激動之情油然而生。 
     
      他的淚,像泉水似地湧出。 
     
      而江素卿,卻沒有激動地啜泣,她只是驚喜地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一雙明澈如水的 
    眼眸閃動著,慈祥地凝視她多年來,夢寐以求一見的愛子。 
     
      隨之,她的面頰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客,然後像是欣賞著一件得意的傑作般,她端詳 
    著自己久別了的愛子凌震宇。 
     
      她輕輕地撫摸著凌震宇的頭髮,面頰,肩頭……她竟喜極地滴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喃喃地道:「宇兒,我的孩子……你終於回到娘的身邊了!」 
     
      此刻,凌震宇早已泣不成聲了。 
     
      凌世音這個時候,望著他們母子二人的重聚,又何嘗不是悲喜交加呢? 
     
      她想起哥哥凌世家在世時的聲望,以及凌家被群魔拆散,幾乎斷絕了一脈香煙的延 
    續。 
     
      雖然,群魔圍殲時,她未能在場,但是,她可以想像得出,那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拚 
    鬥。 
     
      凌世音想到這裡,依然呆立在廟堂門口。 
     
      懷抱著愛子的江素卿,忽然道:「世妹,你也坐下歇一會兒吧……」今夜,我本還 
    不想見你們的,唉——只因,我再也抑壓不住了內心的思念!」 
     
      說著,凌世音悄然地坐了下來,閃睛望著廟掌外。 
     
      夜,依是月色濃濃……柳眉微皺,江素卿又道:「我……我還有事,不能久留…… 
    」 
     
      凌震宇一聽,昂首望著母親,急道:「娘,我們不要再離開了!娘——」 
     
      他滿面悲愴,熱淚盈眶。 
     
      他祈求地望著母親。 
     
      江素卿垂目俯視愛子,她的臉上浮著一絲淒然笑意,她盡力壓制住自己的哀傷,她 
    不願再讓自己久別的愛子,在此重逢時見到她哀傷欲絕的面孔。 
     
      世上的苦難,沒有生離死別來得更令人痛楚的了。 
     
      原以為抓住了溫情,沒想到抓住的只是個泡沫而已。 
     
      稍頃,她笑意濃濃地,慈祥道:「宇兒,快坐好了!娘,有話對你說……娘是永遠 
    也不離開你了!」 
     
      凌震宇聞言,坐好了身子,淒容地望著母親,彷彿在等待什麼。 
     
      江素卿淡然一笑,道:「宇兒,這些年來,你隨著你的恩師七禽叟,遠居關外一切 
    都好嗎?」 
     
      凌震宇星眸倏亮,點頭道:「娘,我們很好!對了,娘你怎麼知道的?」 
     
      沉吟一下,江素卿歎道:「當年你父親被害時,我親眼看到的!同時,半個月前, 
    我也見到了他!」 
     
      凌震宇此時的心情,比方才舒服多了。他激動的情緒、神智,也已安定了,是以, 
    期冀地問道:「娘,這些年來你還好嗎?」 
     
      江素卿聞言,面罩寒霜,仇恨之色立現眸中,忿忿地道:「嗯!我在斷腸崖裡……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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