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骨骷髏
六界之中,除去妖魔兩界,當屬冥界民風最為豪放曠達。
是以有人曾經說過,六界泛泛,屬人界最為逍遙,卻也不及冥界快意恩仇。
於是近來天宮中新婚燕爾的三殿下便帶著剛娶過門的媳婦遊玩到了冥界,說是在仙界待久了,被條規束縛的難受,來冥界感受一下曠達的民風。
仙界的三殿下和他的夫人大駕,冥界勢必要好好的準備一番才是。
冥界也確實興師動眾大張旗鼓的準備的了好多天,連那些極為不易存活的彼岸花都被冥王挪到了冥界入口迎風招展,以此來迎接天宮上尊貴的兩個人。
三殿下和靈稽仙妃。
冥王做好了一切的萬全準備,卻沒有料到這位仙妃一時心血來潮想去忘川河看一看。
看一看也就罷了,畢竟天上的人沒見過忘川河也是情有可原,可是那日好巧不巧的,仙妃在忘川河旁欣賞壯闊的河水,卻忽覺腳踝有些癢。
仙妃以為是三殿下在同她嬉鬧,當下一個不勝嬌羞的低頭,卻在看清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美麗的眼眸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
不怪她如此驚恐,一隻白骨爪子正抓著她的腳踝,順著白骨爪子往下瞧,一個白骨架子正費力的想要從河裡爬上來。
白骨架子剛剛露出一個骷髏腦袋,仙妃嚇得腳上一個用力的飛蹬,將那只從忘川河中爬起來的白骨架子又踹回了烏沉沉的忘川河中。
冥王傻愣在當場,仙界三殿下也傻愣在當場。
除了躲在三殿下懷裡嚶嚶哭泣的仙妃,所有人都傻愣在忘川河旁。
冥王覺得有些站立不穩,身旁的判官趕忙扶住他老人家。
冥王靠著判官氣若游絲的問道:「方纔,被仙妃娘娘踹回河裡的,可是阿...阿...」
「阿」了半天沒有阿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不過判官也是聰明伶俐的緊,竟是立即領會到了冥王這句話的下半句。
判官苦著臉,一副要哭的樣子,「冥王,這忘川河裡能活著爬出來的,只能是阿善姑姑啊。」
冥王身體晃了晃,脖子一歪,眼睛一翻,暈了。
在暈之前,還緊緊的抓著判官的手,抖著嗓子吼道:「快去將阿善姑姑撈出來!」
於是,冥界的人再也顧不得還在當場的無比尊貴的兩個人,一個個手忙腳亂的拿著鐵鉤子在忘川河邊伸長胳膊撈啊撈。
撈了大半天,一人寬的粗鐵鉤子都變成了小拇指粗細的銀針了,才終於有一名鬼差將那架白骨從茫茫忘川河裡給撈了上來。
當真是只要水夠毒,鐵杵也成繡花針。
「哇,阿善姑姑你怎麼都不喘氣了?哇,阿善姑姑你可不能死啊。」冥王已經醒來,見白骨被抬上來放到岸邊,連忙一個飛撲過去,抱著那具白骨哭的鬼哭狼嚎。
那嚎啕大哭的模樣,跟死了親娘一樣。
三殿下和仙妃噤若寒蟬的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白骨架子,仙妃後怕的瞅了瞅那白骨的臉,冥王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這副骷髏架子能不能喘氣的。
「你再嚎一聲試試,老娘不介意送你去忘川河裡游個泳。」
一個幽森的聲音響起,冥王的哭聲頓時卡住,繼而歡天喜地的猛搖白骨架子,「阿善姑姑你還活著啊,真是太好了!」
「再搖就要死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冥王無辜的看著她,笑的牙兒白眼兒彎,「這不是一百年不見想你了嘛,一時激動沒控制住自己。」
旁邊的判官笑出了一臉褶子,「阿善姑姑,一百年不見你越來越美了,那什麼,清新脫骨的美。」
「要不要我送你也去忘川河裡感受一下變美的快樂?」那白骨的下顎一張一合的說道。
判官的老臉一僵,頓時縮到後面不敢說話了。
開玩笑,若是阿善姑姑當真了,真把他丟到忘川河裡滾一圈,那他也該升天了。
那具白骨動了動,揮開冥王摟著她的胳膊,自己慢悠悠的站起身來,而後在一堆人眼巴巴的注視下,抬起骷髏的右手撫了撫自己的前額,脖子扭了扭,骨骼卡嚓的聲音聽的人心裡一陣□的慌。
她摸著自己的前額,依舊是一塊齊整的白骨,轉過那沒有臉皮的白骨臉,黑洞洞的眼窟窿盯著眼前一堆人。
「剛才,哪個不長眼的踢我?」
她剛從河裡冒出頭,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飛來一腳踹回河裡,嗆得她一口氣憋回去,差點沒憋死。
很好,這冥界還有敢踢她的人,膽兒真的是越來越膘肥了。
岸邊鴉雀無聲,所有人誠摯的的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搞什麼?
仙妃在自己夫君的懷裡瑟瑟發抖,小臉煞白的看著眼前的白骨架子。
三殿下一臉詭異的看著眼前的白骨,將自己的媳婦往懷裡藏了藏,勉強的笑道:「那個...剛才...多有冒犯,姑...姑姑不要介意,本殿下代靈稽向姑姑道歉。」
白骨架子聞聲側過頭,那黑洞洞的兩眼窟窿直直的望著三殿下以及他懷裡一副要哭的女子,嚇得本就心肝兒脆弱的仙妃又是一抖。
「我管你是靈雞金雞大公雞,踢我的都不是什麼好雞。」那白骨架子聲音平平的,說出來的話倒是半分不客氣。
三殿下的一張臉,頓時氣的黑裡透紅。
想他堂堂天帝的三弟,天宮上誰敢這麼不客氣的跟他說話,簡直就是找死。
「阿善姑姑,那是天宮上的三殿下,三殿下啊~」所以您老說話悠著點吧,別一出來就把人得罪了。
冥王苦著臉看著白骨架子,說出口的話聲音越來越弱。
白骨架子頓了好半天,沒有肌膚和臉皮,所以眾人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個什麼表情,只是聽她說道:「你是天宮的三殿下?晏璋?」
三殿下揚了揚頭,覺得胸腔裡的郁氣可算是消除了一些,當下微微咳了一聲,然後才不緊不慢的斜著眼看著她點了點頭。
白骨架子也點頭,繼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口中說道:「果然天宮上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頓了頓,又側頭對冥王說道:「我先回去睡一覺,晚上去你那裡取皮,若是再敢像上一次那樣馬虎粗心,我不介意剝了你的皮來用。」
冥王委屈的癟嘴,他上一次不就是不小心將她的皮磕破了一個口子嘛,都一百年了,至於這麼斤斤計較麼。
看著那白骨架子大搖大擺的走遠,三殿下差點沒氣瘋。
若不是冥王攔著他一陣相勸,他真的是不會顧及仙界顏面狠狠的揍一頓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
憤恨的放下衣袖,三殿下瞪向冥王,「冥王,這個女人是誰?」
冥王眨了眨眼睛,一臉真誠,「阿善姑姑呀,三殿下不是也聽到了麼。」
「本殿下的意思是,她是什麼人,為何本殿下從來沒聽過冥界有這麼一號人物。」三殿下摟著自家愛妃,黑著俊俏的臉問道。
冥王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她吧,什麼人也不是,三殿下不必管她,也不必去招惹她,她常年都是待在忘川河底的,偶爾上來透透氣嘮嘮嗑,等過幾個月她又會回到河底待著,沒事沒事,三殿下可還要賞忘川河?」
三殿下哼了哼,「本殿下現在沒心情賞了,靈稽被那個女人嚇得不輕,本殿下帶她回去好好休息。」
冥王繼續嘿嘿直笑,聞言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忙說道:「三殿下所言極是,那三殿下暫且回宮好生休息,本王為三殿下準備了筵席,晚上還請三殿下帶著仙妃賞臉來參加。」
三殿下點點頭,帶著人走了。
冥王又撓了撓腦袋,然後抓過躲在眾人後面的判官,「阿善這次上來,可有派人去通知葉公子?」
判官眨著誠摯而無辜的眼睛,「沒有,屬下怕阿善姑姑又要揍我。」
上幾次她從河裡上來,他樂顛顛的跑去通知葉公子,結果被阿善姑姑知道後打的差點要懷疑人生,這一次死活都不會去通知葉公子的。
想想那時候天真而熱情的自己,判官覺得自從阿善姑姑來了冥界之後他老的越來越快了。
冥王蹲在忘川河邊憂傷的想了半天,才咬牙說道:「去告訴葉公子,就說阿善出來了,你,對,就是你,趕緊去。」
他伸手指著想要逃跑的判官,不容置喙的說道。
判官的一張臉,頓時委屈的皺巴巴的。
他不想去,他不想被阿善姑姑揍打一頓。
冥王瞪他,「小梅啊,你要這樣想,你要是去了,阿善頂多揍你一頓,養兩天就好了,你若是不去,嘿嘿嘿,葉公子那裡...嘿嘿嘿嘿。」
那一連串的嘿嘿嘿笑聲讓判官的背後起了一層冷汗,他驀地想起那位葉公子笑呵呵的面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果然,惡人自有惡人降,一物降一物真是千古大實話啊。
若說還有人能制得住阿善姑姑,放眼六界只能是葉公子啊。
冥王再接再厲道:「葉公子在咱們冥界做了那麼多的好事,幫了你不少忙,小梅你怎地能在這個時候忘記葉公子對你的大恩大德呢,還不快點去。」
判官抹了一把心酸淚,腳步虛浮的去找葉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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