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城裡一派安靜,此時已是深夜,除了天穹上閃爍的繁星,人間已經進入了夢鄉之中。
她半躺在客棧的屋頂上,懷裡放了幾個橘子,正百無聊賴的數著夜空裡的星星。
葉公子在她身邊手握佛經,正輕聲潤朗的念著經書給她聽,然她只專注的數著星星,絲毫沒有將他念得東西聽進去。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發覺她絲毫沒有聽他念,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將書卷收了起來。
阿善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夜空中的星星,「這樣安靜的皇城,從明天開始,估計是沒有了。」
「嗯。」葉公子眸光柔和,十分平靜的回道。
他們都知道彼此說的是什麼,所以也無需多言,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今天晚上皇宮晚宴上發生的事情明日一定會在皇城裡掀起一股巨大的驚濤駭浪,一國女帝與別國公主共侍一夫的事無疑會將花沉沉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你們男人啊,只顧自己風流快活,何曾替女子想過。」她想起那位荀公子,眼神不禁冷了許多,涼颼颼的話飄來,多少有些冷意。
「阿善...」葉公子望著她,難得的有些欲言又止。
她眼底漫上譏諷的笑,「葉公子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大可直說,我阿善是沒有什麼容人之量,但一兩句討厭的話,還是可以忍受的。」
「你說得對。」葉公子溫然笑開,笑意清淺如不染淤泥之蓮,眼眸明淨似中秋盈滿之月。
他緩緩道:「若不是先前去了一趟硯華寺,我倒是同阿善所想的一樣,那位荀公子,的確算不得珵國女帝的良人。」
「聽你這話裡的意思,難不成你還想為荀晚說話?」她嫌棄的直撇嘴。
橫豎她怎麼看那位荀公子,都是個渣渣。
「荀公子並沒有阿善想的那般不堪。」葉迦言溫聲說道。
阿善頓時危險的瞇起眼,藉著皎潔的月光看著眼前出塵清雅的男子,嗯,果然天下渣渣是一家。
「隨便吧,你怎麼看是你的事,我阿善不喜歡的人,就算你將他誇成天上月海底星,我照樣不喜歡。」
你就算是將他誇成了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人,在她眼裡始終是個喜新厭舊的渣男。
「阿善也討厭我嗎?」突然,葉公子輕聲問道。
阿善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以葉公子這樣的般若之性,難道看不出來?」
「可我記得,是阿善先招惹我,現在阿善即便是討厭我,也沒有用了。」葉公子一臉誠摯的看著她,說出來的話卻是能將人氣的吐血。
她嘴角忍不住抽搐,「對,這他娘的都是我自找的。」
「阿善,女子不可這般粗魯。」他溫聲告誡。
「你他娘的有完沒完!」粗魯的某人直接罵了回去。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半天,阿善猛的轉過頭摀住自己的眼睛,一邊朝他直揮手,「你滾遠點,我現在看見你都覺得眼睛要瞎了。」
「為何?」葉公子很是不解,他並沒有對她的眼睛做什麼。
「老娘要是不瞎,當初怎麼會想著去招惹你。」她頗有些憤恨的放下手,拿起懷裡的一個橘子用力的剝了起來。
葉迦言啞然失笑。
坐了一會兒,兩個人都沉默的望著萬家燈火熄滅的皇城,寒冬的風在夜裡聽起來有些鬼哭狼嚎的淒厲,這樣嚴寒的夜晚,卻有兩個人坐在屋頂賞星星看月亮。
若是被那些老百姓看見了,估計又要想心裡罵一聲這兩人有病。
阿善吃完最後一瓣橘子,側過頭看向一旁目光沉靜望著遠方的葉迦言,皺眉道:「這位公子你打算在這裡坐多久?」
她只是睡不著上來透透氣,結果某個人便跟了過來。
她現在真的是越來越覺得某人有些陰魂不散了。
葉迦言目光沉淼的望向遠方,「阿善,珵國女帝有沒有向你說過硯華寺?」
「沒有,大概她沒去過吧。」她懶懶的打了個呵欠,時候差不多了,好不容易等到睡意襲來,她可以回去睡覺了。
「葉公子對他們倒是十分的上心,只可惜我們倆看法不同,我同情花沉沉,葉公子卻是偏向荀公子的。」
既然立場不同,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灰,打算回去睡覺。
葉迦言喊住她,他面容端然而溫朗,如同上好的璞玉,透著瑩澤的潤白。
他說:「阿善,荀公子當初差點死在硯華寺裡。」
「你也說了是差點,事實證明,他現在活的比誰都好。」阿善冷哼,「他當初若是直接死了,說不定我還會去他墳頭上為他上三炷香。」
只是可惜,人渣總是會頑強的活下來。
葉迦言的臉色變了變,「當初差點燒死荀公子的那一場大火,珵國女帝也在場。」
哦?
阿善緩慢的轉過身,略微蒼白的嘴角難得的勾起了一抹冷淡艷麗的笑意。
看來,這件事還真的是越來越好玩了啊。
這場好戲,還真是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呢。
「她是去救荀晚的?」阿善挑眉問道。
葉公子沉默的搖了搖頭。
「這麼說,花沉沉果然並不愛荀晚,她心裡,怕是巴不得他早點死。」阿善嫣然一笑,蒼白的臉色在月光下隱隱透明。
「或許那場大火啊,是花沉沉放的也說不定。」她攏了攏有些鬆散的青絲,側眸看他,「如今她將荀晚放在自己的身邊,就不怕自己養的是一條會咬人的毒蛇麼。」
葉迦言走過來,將她系發的絲帶繫好,慢悠悠的說道:「或許,她是想補償。」
「那她真是想不開。」
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怕是都不會像花沉沉這樣做。
曾經想要殺死的人,現在與自己同床共枕,說不定哪一天閉眸入睡了便再也無法醒過來。
「阿善,荀公子若是想殺了珵國女帝,他有的是機會。」
「你想說荀晚不會殺了花沉沉?」阿善低眸,唇邊溢出無情的冷笑。
她轉過身,肩膀上灑下了清冷的月輝,烏黑的秀髮柔順的垂至腰際,她望著一片黑暗的前方,聲音低沉,「事實上,花沉沉半個月後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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