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七十一章】 
      半晌,蔚漾白吶吶道:「那最後呢,那個女魔頭怎麼樣了?」
    
      「她這樣做盡壞事,肯定不得善終。」方恪白著小臉說道。
    
      蔚苒苒不樂意了,撅著嘴抗議,「女魔頭一定是有苦衷的。」
    
      阿善翻了個白眼,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三個小鬼頭,說道:「好了,故事講完了。」
    
      蔚漾白瞪她,「你還沒有說女魔頭最後怎麼樣了,哪有這樣就講完的。」
    
      「我說有就有。」阿善斜他一眼,「我編的故事,我高興怎麼講完就怎麼講完,你有意見?」
    
      「有!我不高興了,我要知道女魔頭的結局。」蔚漾白氣鬱,抗議的用手拍打被子。
    
      「女魔頭死了,天下太平了,現在你可以閉嘴了嗎?」阿善不客氣的說道。
    
      蔚漾白不開心,眼珠轉來轉去,忽地轉到了門口,他頓時咧嘴一笑,「紅袖紅袖,快進來,哈哈哈,我的七巧梅花羹,哈哈哈。」
    
      那興高采烈的模樣,將方纔的不開心瞬間拋到腦後。
    
      對於女魔頭的結局,蔚大少爺只耿耿於懷了一瞬間。
    
      阿善默然回首,葉迦言逆光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七巧梅花羹,於靜謐處無聲而立,恰如午時寂靜而綻的雲薇花,濃淡總適宜。
    
      三個孩子高興的捧著梅花羹吃起來,阿善和葉迦言默默退出了房間。
    
      「阿善...」他垂立而站,望著面前的背影輕聲喚道。
    
      阿善扭頭,聲音平平,「幹什麼?」
    
      「我不喜歡那個故事。」
    
      「故事而已,何必當真。」阿善回過頭,眉目靜然。
    
      聞言,葉迦言微微蹙眉,他靜了好久,才輕輕的說道:「阿善以後,別再講那個故事了。」
    
      他想起方才阿善講故事時的神情,那樣麻木而空洞的神情,他的心狠狠擰了起來。
    
      有些東西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可是他抓不住,那些片段,就像一條飄渺虛無的線,輕輕一握,握住了滿手冰冷的風。
    
      阿善無所謂的哦了一聲,問他,「打聽出長明燈的下落了嗎?」
    
      葉迦言搖頭,「沒有,蔚府裡沒有長明燈。」
    
      她抬頭看天,忍不住在心裡又把冥王狠狠罵了一遍。
    
      話說一半便消失,留下一堆的問題沒解決,冥王半吊子的德行愈發見長了。
    
      她跨出袖樓的院門,站在外面瞇著眼打量著這座院子,春午的時陽燦烈又溫暖,落在院裡枝繁葉茂的花木上,偶有浮光掠起,掀起微末的塵埃翩躚,抖一抖葉瓣,晶瑩的露水沿著葉脈俏皮滑下。
    
      裡面,不時傳來三個孩子歡樂無憂的笑聲。
    
      那笑聲可真好聽,清脆如珠,又爽朗如風,聽在耳朵裡,牽扯了自己的心緒,不自禁便彎了唇角。
    
      陽光灑的正好,歲月來的從容,所有的故事,都不疾不徐的朝前走去。
    
      晚上,小院子裡,阿善坐在房門前的地上,雙手托著腮,對著腳邊一株不認識的小樹苗發呆。
    
      「瓜子瓜子,你在幹什麼呀?」蔚苒苒蹦蹦跳跳的走進來,小臉上都是歡快的笑意,懷裡還抱了一隻睡著的小狗崽。
    
      阿善沒理她。
    
      「你看小狗可愛嗎,是爺爺送我的。」
    
      蔚苒苒自顧自開心的坐在她身邊,伸手小手在阿善面前揮了揮,很是興奮的拉住她胳膊說道:「瓜子你知道嗎?我有名字啦,爺爺說我以後就姓蔚,蔚漾白的蔚,哦對了,我的名字叫蔚苒苒,是不是很好聽?嘻嘻嘻。」
    
      阿善慢吞吞的轉動眼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蔚苒苒興奮過度的聲音繼續響起,「以後我就是蔚家的人啦,瓜子瓜子,我有家啦。」
    
      阿善抬手,掰開那一雙緊緊握住自己胳膊的小手,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恭喜,看來你很喜歡蔚漾白送給你的這個名字。」一成不變的語調。
    
      「是呀是呀。」
    
      蔚苒苒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道:「雖然我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比撿撿順口多了,還很好記。蔚苒苒,嘿嘿嘿,我叫蔚苒苒,嘿嘿嘿嘿,聽著就很有大家小姐的風範。」
    
      這時,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葉迦言披著濕透的墨發走出來,身上只穿了單薄乾淨的中衣,墨發長長垂下,地上很快浸出一汪水漬。
    
      墨發白衣,俊美非凡,深邃溫柔的眼裡,恰有星光漫天。
    
      唇角一縷似有似無的淺笑,臉上有水珠沿著刀刻斧工的眉骨滑落,滴落在精緻撩人的鎖骨上,又緩緩沒入若隱若現的胸膛。
    
      墨黑如洗的眼裡,深深淺淺的笑意漫上來,略低著頭好笑的看著門前坐著的一大一小。
    
      「哇~紅袖好美啊~」蔚苒苒看呆了。
    
      他走來,緩緩伸手將阿善拉起來,兩人目光對撞,「怎麼在這裡坐著,地上寒涼,快起來。」
    
      阿善平靜的點頭,站起來伸懶腰,道:「坐在這裡等你洗完澡好睡覺啊,真是廢話。」
    
      「咦~」蔚苒苒捂著小嘴發出一道意味深長的聲音。
    
      阿善伸懶腰的動作一頓,扭過頭瞪她,「咦什麼咦,成天就知道跟著蔚漾白不學好,還有沒有姑娘家的矜持了?」
    
      蔚苒苒眨眨眼,「矜持是什麼?」
    
      「矜持就是潔身自好。」阿善翻白眼。
    
      蔚苒苒恍然大悟的點頭,「那我還是很矜持的,瓜子你真是太不矜持了,都和紅袖一起睡了。」
    
      「放你娘的狗屁!」阿善扭頭怒吼,要不是葉迦言伸手及時拉住她,她一定要揍一頓這臭丫頭。
    
      蔚苒苒抱著狗崽跳下台階,沖阿善做鬼臉,笑嘻嘻的鑽進自己房間。
    
      臨了還不忘添一句話再關門。
    
      「你們晚上小點聲,動作不要太激烈了喲。」
    
      葉迦言眼中隱隱有笑,牽著暴跳如雷的她進了屋。
    
      關上門,阿善撲向自己的床,躺在上面蹺著二郎腿拿眼角睨他,葉迦言靜靜看她半晌,溫柔一笑,「怎麼了?」
    
      「你要不要睡床?」
    
      葉迦言眼底映著那一方燭火,明亮的動人,帶著促狹和揶揄,「一起睡嗎?」
    
      她覷了眼他仍舊濕答答的頭髮,道:「這些天一直是我睡床你睡地上,現在換過來吧,我睡地上你睡床,這樣對誰都公平。」
    
      葉迦言默默站了一會兒,而後一言不發的走到地上軟鋪躺下,順便還吹熄了燭火。
    
      「睡吧。」
    
      阿善打了個哈欠,無所謂的在床上翻了個身,裹緊被子便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晨曉燦爛的鑽進屋裡,調皮的落在酣睡之人的臉上,透出一道道暖馨的柔光。
    
      阿善皺眉,陽光落在眼皮上有些難受,她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然後,一陣酥麻的癢意一直在臉上動來動去,擾的她心頭一陣火氣。
    
      「蔚苒苒你鬧夠...」
    
      憤然而起的某人瞠目望著出現在自己床上的人,一肚子的起床氣瞬間化作了震驚和驚疑。
    
      「你怎麼在這裡?誰讓你上我的床了,滾下去。」阿善飛起一腳,照著某人的屁股就是一腳。
    
      「哎喲。」那人被踢下床,揉著摔疼的部位直叫喚。
    
      「幾百年不見,你怎麼越發潑辣了。」少年模樣的那人一瘸一拐的走到床沿邊坐下,抬起手想摸她的臉。
    
      「阿善,我好想你啊。」
    
      阿善黑著臉一把抓住那只溫暖分明的手,怒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人眨眨眼,「我走進來的呀,從這個門走進來的。」
    
      他說著,指了指房間的門。
    
      阿善氣怒,捏他的臉,「老娘是問你怎麼到了這個地方?冥王去找你了?」
    
      那人眉開眼笑,也不管自己的俊臉是不是被搓圓捏扁,很開心的說道:「冥王的確來找我了,我一聽說你有難,二話不說就趕過來救你了,阿善阿善,你有沒有想我呢?」
    
      「老娘想你東海祖宗十八代。」
    
      阿善下了床,打開門大步朝外面走去。
    
      她蹬蹬下了台階,正欲往院子外走去,突然猛地停下腳步,眼裡有錯愕一閃而過。
    
      那人走了出來,抱著胳膊倚在門上看著她。
    
      阿善慢慢地,極緩極慢的轉過身,目光死死的盯著身側的那棵樹。
    
      「哎呀,不就是一棵梨樹嘛,有什麼好看的,至於盯著它看這麼久嗎?」那人不滿的聲音唧唧歪歪的傳來。
    
      阿善咬牙,死死盯著那棵樹,那棵樹她昨天晚上還見過,不過是一株幼小的樹苗,可是眼前這棵樹,已經高過了屋簷,有了起碼十年以上的樹齡。
    
      他娘的,自從來了域陽城,她每次發現不對勁都是因為這些樹。
    
      「洛羽羲,你做了什麼?」阿善三兩步衝到那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領問道。
    
      十三歲少年模樣的男孩很是無辜的看著她,「我沒做什麼啊,冥王不是讓我來對帶你們出去麼,只有加快這裡的日子,我們才可以早一點出去啊。」
    
      「瓜子,你拎著初一幹嘛?」
    
      阿善剛要開口,一道清麗婉轉的聲音響起,似深澗幽谷的清鳴,如乾涸處乍然迸出的泉水,字字動人,句句幽婉,纏綿脆麗,又撩人心扉。
    
      阿善緩緩轉過腦袋,與院子門口的那雙明亮的眼眸對上,一個笑意盈盈,一個漠然無溫。
    
      一個窈窕清姿女兒家,一個白錦藍袍男兒裝。
    
      良久無言,見阿善不說話,蔚苒苒歡快的走進來,親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還在這裡啊,紅袖都在袖樓等你好半天了。」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