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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八十七章】 
      長門山,紫竹林,風雪肆虐,層層催枝壓頂。
    
      他曲著腿坐在屋簷下,身上的衣袍鬆垮垮的露出大半胸膛,靠著身後的竹屋喝著酒,骨節修長的手指悠閒的把玩著手裡的玉簫。
    
      如高山澗月的簫音時斷時續,隨著這漫天飛灑的雪花起起蕩蕩。
    
      如此寧靜而美好的畫面。
    
      阿善面無表情的站在半空中看著,然後,利落地一抬手,把手裡拎著的一個白茸茸的東西朝竹屋前的空地丟了下去。
    
      『彭』的一聲,積雪三尺的地面上多了個坑洞。
    
      男子仍舊自顧自的喝酒吹簫,似是根本沒看見那從天而落的東西,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阿善嘴角一抽。
    
      她要不要下去把那個蠢貨撿回來?
    
      算了,這是她自找的。
    
      想通了之後,阿善轉身就走。
    
      男子慢悠悠的喝完了酒,簫也吹的差不多了。
    
      他把簫隨意的別在腰間,站起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而後,轉身,回屋睡覺。
    
      門前地上的坑洞,孤零零的格外淒涼。
    
      大約又過了三個時辰,竹屋裡晃出一道頎長的身影,紫衣仍舊是鬆垮垮的披在身上,一頭長髮因睡了一覺的緣故有些蓬鬆凌亂,長長地拖在腳踝旁邊。
    
      他走出來,站在屋簷下又打了個呵欠。
    
      為什麼睡了一覺還是覺得困?
    
      抬頭看了眼天色,他還可以回去再睡一覺。
    
      打定主意,他轉過身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轉身前隨意望了眼門前積了幾層厚的雪,他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平坦的雪地終是想起來。
    
      之前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他又轉回來,光著腳走了下去。
    
      咦?那個坑砸在什麼位置的?
    
      站在雪地裡,他望著光潔平坦的雪地有些犯愁。
    
      想了想,又走回竹屋,再次出來時,手裡多了一把劍。
    
      拿著劍在雪地裡走來走去,劍鞘東戳戳西搗搗。
    
      倒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他一隻手從坑裡拎起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白貂,抓著白貂的尾巴在空中開始甩。
    
      往左甩一下,往右再甩一下。
    
      往上甩一下,往下再甩一下。
    
      白貂身上的積雪甩掉了,冰渣子卻還在貂毛上。
    
      他盯著白貂看了半晌,抬手把它扔進了竹屋。
    
      他跟著走進來,光著腳走到床上,坐下,曲腿,托著腮看著地上那一動不動的白貂。
    
      貂子肉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心裡想著,又望了眼桌上的茶壺。
    
      起身,倒了杯滾燙的熱茶端過來,捏住白貂的嘴就往裡面灌。
    
      原本暈厥的白貂被燙的猛地一抖,身子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嘴裡的茶水和茶葉全部吐了出來,還是沒醒。
    
      看來沒死,他點頭。
    
      索性放下杯子,拎起白貂一把扔到床上。
    
      白貂在床上滾了滾,滾到了角落裡。
    
      他走過去,睏倦的往床上一躺,意識瞬間模糊起來,眼皮沉重的隨時會睡過去。
    
      最後的意識裡,他記得自己好像把這只貂抱進了懷裡。
    
      這下應該凍不死了吧。他想。
    
      再度醒來,窗外雲光透亮。
    
      他瞇著眼看了會屋外的大雪,下了好幾天的雪今天果然依舊照下。
    
      然後,他又瞇著眼看向趴在自己胸膛上熟睡的女人。
    
      最後,他無比鎮定的抬手把這個白髮女人推開,下了床。
    
      「早!」
    
      腳步即將跨出竹屋之際,身後傳來女子慵懶冷魅的聲音。
    
      他回頭,挑眉看著她。
    
      「昨晚我們睡在一起了。」她說,嗓音清冷,琉璃白的眼眸正直直的看著他。
    
      他勾唇一笑,抱著胳膊倚在門前看著她。
    
      「所以?」
    
      「所以你應該娶我。」女子面容也冷,白玉雪肌,說出的話卻讓他腦門一熱。
    
      他低笑出聲,動作優雅的伸了個懶腰,道:「昨晚我摟的分明是一隻白貂,況且,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我為什麼要娶你。」
    
      雪神從床上爬起來,目光打量他半天,說道:「沒做的現在也可以做,做完了你再娶我。」
    
      剛踏上竹屋門前台階的阿善聽到此話腳下一個趔阻。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雪神?
    
      從天上掉下來摔傻了吧!
    
      男子回頭,望見了她,阿善也正好抬頭,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隨即,短暫的對視後,兩個人同時嫌棄的撇開了眼。
    
      穿的什麼衣服,一點品味都沒有!
    
      雪神看到阿善的那一刻當即一擰眉,語氣極度不善,「你來幹什麼?」
    
      阿善氣噎,雪神還是那個雪神。
    
      「這長門山是你的?」阿善望著男人問道。
    
      男子回頭咧嘴一笑,「是啊,佔山為王,整座山都是我的。」
    
      「這片紫竹林也是你的?」她又問。
    
      「沒錯。」他點頭。
    
      阿善也點頭,轉身就走。
    
      他問:「問這些幹嘛?想搶地盤?」
    
      阿善冷笑,回頭說道:「我只是問一問,通知你一聲,這山現在一半歸我了,紫竹林的竹子我也砍了不少。還有,我這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懂?」
    
      「這麼霸道幹什麼,我又沒說不讓。」男子邪痞一笑,懶懶的一攤手,「畢竟我是個隨和的鄰居。」
    
      這廝前一刻還虎視眈眈在問她是不是要搶地盤!
    
      變的是不是太快了!
    
      阿善回眸深深地看了眼倆人,然後,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走向了竹屋的左邊。
    
      果然,好馬配好鞍,賤女配賤男。
    
      「新鄰居,怎麼稱呼啊?」男子從竹屋裡探出頭,望著阿善的背影問道。
    
      阿善撫額,「問你屋裡那個白毛女。」
    
      男子笑瞇瞇的點頭,回身望向雪神,「那位穿的跟黑烏鴉一樣的女人叫什麼?」
    
      「你為什麼不問我叫什麼?」雪神很生氣。
    
      「我知道你的名字啊,長門雪,我昨晚給你起的。」他打了個呵欠的說道。
    
      雪神:「......」
    
      他見她不說話,又自顧自的說道:「長門山,長門派,現在又多了個長門雪,都湊齊了。」
    
      「長門派?」雪神狐疑。
    
      她知道這裡叫長門山,可長門派是什麼玩意?
    
      「我的道派啊,你現在是我的關門弟子。」他笑瞇瞇的說道。
    
      「你是個道士?」雪神瞪眼。
    
      「是呀,捉鬼降妖的道士,道派長門,以後你就隨我一起為民除害吧。」男子拍著自己光坦的胸膛說道。
    
      雪神的臉色,頓時五彩紛呈。
    
      半晌,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不要做道士,我要你娶我。」
    
      他攏了攏身上快要掉下去的衣袍,十分真誠的說道:「我只缺弟子,不缺娘子。」
    
      「那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給你。」她一口咬定。
    
      他悵然的歎了口氣,神情似乎很是難過和不捨,「那沒辦法了,你還是走吧,我不能留著意圖對我不軌的人在身邊,本道長會另尋合適的弟子,今天那位新鄰居似乎就不錯。」
    
      「慢著!」雪神黑了臉,狠狠咬牙,「弟子就弟子!」
    
      弟子遲早也會爬上你的床成為妻子。
    
      人間處處有奇跡!
    
      她就不信她嫁不了!
    
      他聽了,頓時十分高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雪啊,你放心,作為我的關門弟子,為師一定會好好待你。」
    
      這天下午,男子心情舒暢的坐在屋簷下喝著酒,一條腿懶散的搭在欄杆上,笑瞇瞇的指揮著長門雪。
    
      「哎,不對,左邊左邊,不不不,還是不對,右邊右邊。」
    
      「錯了,再往中間一點。」
    
      「不對,再往左邊挪一挪。」
    
      「唔,差不多了,再往上提一點。」
    
      最終,『啪』的一聲。
    
      長門雪冷著臉把那個大紅燈籠扔到他腳下,仰著臉十分傲然的說道:「我是你的弟子,不是來給你打雜的。」
    
      他『咦』了一聲,道:「可做我的弟子,尋常在家要做的就是洗衣做飯外加掃地抹桌子啊。」
    
      那一刻,剛走進來的阿善確定,雪神那雙琉璃白的淺色眼眸裡燒著赤紅的火。
    
      真是不容易啊,能把一貫心高氣傲的雪神氣成這樣。
    
      阿善頓時對這個紫衣紫發紫眸全身上下紫的發亮的男人刮目相看。
    
      「小月啊,你家屋子搭好了嗎?」他瞧見了走進院子的阿善,一副自來熟的喊道。
    
      阿善的臉色頓時黑了。
    
      「你再喊一聲小月試試!」她從袖子裡掏出了那柄骨手爪。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雪神擋在阿善面前。
    
      男人喝酒的動作一頓,望著院子裡怒目而視的兩個女人。
    
      他有些睏,打著哈欠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想打架啊?」
    
      雪神和阿善齊齊扭頭,瞪向男人。
    
      他歪著身子哈哈一笑,抬手指向院子外面,「要打出去打,別毀了我的長門道觀。」
    
      幾根籬笆圍起來的院牆,砍了紫竹搭起來的竹屋,他也好意思說成道觀!
    
      「道長!千脩道長!」
    
      這時,從紫竹林裡奔出一道黑影,氣喘吁吁的直接撲向這邊。
    
      院子裡的三個人同時皺了眉。
    
      來的人是個將軍,也算是長門道派的老熟人。
    
      「怎麼又是你?」他很是頭疼的望著眼前的人。
    
      黑甲將軍一路從山腳下跑上來,此刻滿頭大汗的半躺在竹屋前,仰著腦袋氣喘如牛。
    
      半晌,他終是緩了口氣,說道:「道長,本將都跑了七八趟了,軍中被妖怪吃掉的將士越來越多,眼下國基動盪戰火連天,這些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倒是成了妖怪的腹中餐,道長,難道你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那些不是妖怪,是魔。」他懶洋洋的打呵欠,接著說了句讓其餘三人都極其想揍他的話。
    
      「我四百年的道行鬥鬥那些小妖小怪還行,你讓我去和魔斗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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