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殿內,照在裊裊升煙的香爐上,添了一分飄渺之意。
花沉沉整個人被肆意的陽光裹住,斜斜的倚在帝王專屬的座椅上,朝她笑的明艷而靚麗,「阿善姑姑,阿荀他從不忤逆我的意見,對我的話言聽計從,我讓他做的事情,他都會幫我做好,從不抱怨,從不敷衍,他很聽我的話。」
阿善嘴角一抽,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你叫我來,就是跟我炫耀你有一個十分寵你還十分聽話的皇夫?」
她是不是該好心的提醒眼前這位女帝,她阿善除了對她這條命感興趣,其餘的半分興趣都沒有。
花沉沉抿唇一笑,目光清淡而平靜的看向窗欞外的寒冽冬日,「可是姑姑,他太聽話了啊。」
阿善的眉頭微微一蹙,很快又恢復平靜。
花沉沉的面容在大片的陽光下泛著玉澤,白皙而美好,不知道是不是阿善想多了,她覺得花沉沉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度虛幻起來。
「阿荀他對我言聽計從,更是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對我說過,姑姑不覺得奇怪嗎?」
她有什麼好奇怪的!這關她什麼事!
阿善深呼吸一口氣,忍住抽搐的嘴角說道:「花沉沉,有什麼話直說,這樣話裡藏話的聊天,老娘累得慌。」
花沉沉抿著唇低低笑起來,陽光溫柔的拂在她臉上,細微的塵埃在空中調皮的亂竄,熏香撲面,一室暖春。
「阿善,我的陽壽,還剩多少?」
「最多半個月。」
花沉沉眼中劃過一絲黯淡,不過很快她又笑了起來,「我早該知道的。」
「其實我有一點不明白。」阿善看著她,沉聲道:「你作為一隻妖,化作人形留在凡間,按理說,壽命也不該這麼短,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花沉沉神色一怔,繼而良久無言的看著她。
「罷了。」最終,她幽幽的歎了口氣,笑道:「果然你都知道了。我以為我隱藏的挺好的。」
阿善不可置否的點頭,你的確是隱藏的好,只是可惜你隱藏的再好,在葉公子的面前也是無處遁形的。
想到不辭而別的某人,阿善的臉色又黑了黑。
「你的妖元呢?」阿善問。
妖都有妖元,特別是能夠化作人形的妖,妖元對妖來說,是妖力和壽命的根本所在,她現在這樣短壽,只能是一個原因,她沒了妖元。
「丟了。」花沉沉漫不經心的一笑,慵懶的看向她,「今日葉公子怎麼沒來?」
「丟了。」阿善面無表情的說道。
聞言,花沉沉捧腹大笑起來。
「阿善,你真是可愛。」
被誇讚的某人一腦門的黑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帶你回冥界?」
花沉沉啞然,目光定定的看著她半晌,而後歎了口氣,「阿善,再給我幾天時間吧,我有些事,還沒有做完。」
阿善挑了挑眉,「終歸你只有半個月的陽壽,我不著急。在帶你回冥界之前,我正好想查一查,你為什麼要撒謊。」
「撒謊?」花沉沉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阿善拿起她桌上的奏折翻了翻,唇角綻出一抹艷麗的笑,「你一直在對我撒謊,本來我也不想揭穿你,只是現在我忽然有了些興趣,我也想看看,你一個妖,跑到這裡來做女帝,究竟想幹什麼。」
花沉沉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她默不作聲的看著阿善,難得沒了笑容,「我會跟你走,但有一點,你不能插手我的事。」
阿善瞭然的點點頭,無所謂的說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戲,並不想參與。」
她心裡鬆了口氣,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說起來,我差點忘了,今日是豫國公主來皇城的日子,阿善姑姑既然想看戲,那便和我一起去吧。」
她們到了珵國皇宮的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浩浩蕩蕩的人馬。
珵國這邊站著的是以荀晚為首的眾人,身後跟了不少的官員將領,正安靜的等待著那浩浩蕩蕩逐漸靠近的隊伍。
「那位是誰?」阿善看著站在荀晚身邊的男子,上一次在暖閣與他也有過一面之緣。
花沉沉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道:「那是丞相司馬清隱,今年二十有二。」
阿善撇撇嘴,她又沒問他多大了。
「知道豫國的公主為什麼來珵國嗎?」花沉沉轉過臉,笑的眉眼彎彎。
「聯姻?」
花沉沉淡淡點頭,「是啊,聯姻。只是不知道,聯的究竟是誰的姻。」
最後一句,她說的很輕,如同一句耳語低喃,轉瞬便消失在風裡。
這樣嚴寒的天氣,那位自南邊國都過來的公主很顯然十分的不適應,剛下了馬車,便發了好一頓的脾氣。
珵國官員也不敢得罪了這位公主,只得賠著笑臉跟在公主身後進了宮殿。
那位公主頭上帶著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見身段窈窕柔軟,一舉一動間亦是嫵媚動人。
荀晚站在最前面,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恭敬的將公主帶到了皇城之內的紫雲殿。
「一國的公主來了,你不打算去看看?」阿善回頭看向有些出神的花沉沉,不冷不熱的問道。
她好歹是珵國的女帝,這樣怠慢豫國的公主,她就不怕豫國的皇帝找她算賬麼。
「晚宴時會見到的。」
花沉沉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雙手撐著城牆的磚頭,目光遠眺皇城外的萬里山河,「阿善,你知道麼,豫國皇帝將他最疼愛的公主許配給珵國的丞相為正妻,他看重司馬清隱年紀輕輕位高權重,他想借他的女兒獲悉珵國政事,可他的算盤,注定是要落空了。」
彼時的阿善,還不太明白花沉沉話裡的意思。
那時她尚且以為這是兩國之間的權謀爭鬥,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到了那晚的晚宴上,她才終是明白了花沉沉那句話的含義。
詭譎翻湧的朝堂,觥籌交錯的盛宴,又誰見,那杯中酒入喉,苦進肺腑,疼得心殤。
那一晚的晚宴,花沉沉讓她參加了。
她坐在整個宮殿的最角落,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來歷,只知道是他們的女帝允許的,所以倒也沒敢多問,只是那好奇的目光卻一直在她身上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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