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江 湖 怪 異 傳

                     【第十章】 
    
      第十章 頑意團之會議
    
        一間精緻的小書房裡,傅繼祖正邀著公孫賓之和譚延壽在那裡談論彭禮和身死不明
    的案子。 
     
      傅繼祖把羅滿老官的話述了一遍。只笑得譚延壽拍手跌腳道:「據他所說,簡直是 
    一回封神榜。這班人無知無識一至於此!」傅繼祖想起羅滿老官說話時裝模作樣的神氣 
    ,也就笑了一陣。只有公孫賓之坐在一旁,半晌也不言語,譚延壽便問道:「賓之,你 
    為甚麼不做聲?」 
     
      公孫賓之道:「你且不要笑,也不要斷定他無知無識。我據他這一段話看來,其中 
    很有許多失支脫節的地方,這種種失支脫節的地方,恐怕就是我們偵探本案的一條索。 
    我們倒不要因為鄙薄他是鬼怪之談,就粗心浮氣的放他過去。」 
     
      傅繼祖道:「這話有理。」譚延壽道:「賓之,你何妨把你所要考究的地方,提出 
    來講講。」 
     
      公孫賓之道:「那是自然!我仔細忖度一下,其中很有幾件要討論的。而今我們先 
    要分別羅滿老官所說的話,有那幾樁是真的,有那幾樁是假的;再進一步去研究這些假 
    話,還是羅滿老官本店自造的,還是有人特為編成了冤他的。我們先把他弄明白了,就 
    有處著手去偵探了。 
     
      「我的意見:第一,彭大老相有令牌是真的。因為我有一個親戚,前幾年請他教書 
    ,有一個丫頭被狐狸精迷了;彭大老相曾經出頭結壇作法,是有一塊長毛的軍師傳給他 
    的令牌,他很自誇自讚的。後來那丫頭居然好了,我那親戚就說彭大老相有些妖氣,借 
    事辭了他的館。 
     
      「第二,江湖上一班裝神搗鬼的東西,想要謀奪他的令牌也是真的。我家從前有個 
    長工司務學過法術,有他師夫傳給他的令牌。我那時候很小,見著新鮮,便拿了來玩; 
    隨手就擱在書櫃子裡,過了些時,我也忘了。那位長工司務不見了令牌,編問不知去向 
    ,簡直燒香點燭、磕頭禮拜、痛哭流涕的鬧了好幾天;便說一定有人偷了去的,便要使 
    法詛那個偷令牌的人。我無意中開書櫃,看見了令牌才記起來,拿去還他。他歡喜得甚 
    麼似的,登時買了些香燭、錢紙、三牲之類供了一回,還一定要我吃那三牲,說是吃了 
    這三牲就不得犯他的咒了。 
     
      「後來我問他:」你這令牌是師父傳的,自然你用起來就靈,別人偷了去如何用得 
    著呢?『他說這也有道理的。譬如人家家裡多有供著財神的,自己想要供靈他,保佑著 
    發財,是很不容易的事。若是能夠去偷得一個別人家長供的財神,一定三年之內要發財 
    ;所以有法術的人,偷了我的令牌也可以有用。可見得他們迷信起來,有不可以情理解 
    說的。 
     
      「第三,姚子蓁有沒有那個人可不知道;可是那家人家漏堂和有人出那些別字的燈 
    謎是真的,早有朋友說給我聽過。 
     
      「第四,李炳榮的符水很好是真的。去年我到湘陰住在我堂兄家裡,有個堂侄才八 
    歲,不知怎樣從曬樓上跌下來把大腿骨擠到腰上來了,登時痛的昏死過去!當時有人薦 
    一個祝尤科跑來一看,說自己的功夫不到家,趕緊到省城去請李炳榮才行!我道:」看 
    他這樣子,能夠拖得一二天嗎?『那祝尤科道:「不怕!我畫碗止痛的符水給他吃,可 
    以保得三天。你這裡趕快去請,還來得及!』我堂兄立時派人去請李炳榮。第三天一早 
    來了,看了一看,說容易容易。當時畫了一碗水,叫我堂侄吃了三口;便把剩下的水敷 
    在腰腿上,叫一個人用力抱住我堂侄。他一手抵住腰,一手抓一腿,就是這麼一扯;滑 
    撻一響,登時復了原形,立刻就可以走跳自如了。我堂兄要重謝他,李炳榮一概不要, 
    說道:」我若要你一文,以後就不靈了!『祝尤科的真傳是這樣的,這是我親目所見。 
    便是那胡漢升、易福奎,也都是有名的法師。這幾件,我認定羅滿老官所說是真的;其 
    餘的就很難考究,大概可以斷定他是假話。不過他說這一大段假話,一定總有個用意的 
    ;我們應該得從情理之中研究一番,再揣想他們那些邪魔鬼怪!出乎情理之外的所以然 
    。「譚延壽跳起來,連聲稱讚道:「到底是賓之細心。」傅繼祖道:「延壽,你不要亂 
    。據我看,那些甚麼諸天教、黑山教,恐怕也是有的;不過沒有哥老會、三點會、青紅 
    幫、安清道友那般著名罷了!」 
     
      公孫賓之道:「我也知道這些黨會是有的,我是專指羅滿老官所說的事實而言。我 
    而今再逐一的提出來研究。即如從前川楚教匪鬧了許多年,又突然鬧出一個齊王氏來, 
    當時本來說他是白蓮教的餘黨,所以張船山的寶雞題壁八首詩裡頭,有『白蓮都為美人 
    開』的一句。王仲瞿做的那部《史》就是寫川楚教匪和齊王氏的事;所說的『鎖骨菩薩 
    阿修羅少主』就是指齊王氏說的,可見得齊王氏的法術是很不錯。 
     
      「至於齊王氏手下有白丫頭、黑丫頭兩個心腹婢女,也是有的。嘉(慶)道(光) 
    年間許多名人筆記裡頭很有些記載:便是羅思舉奉了勒保(當時剿匪的欽差大臣)的差 
    遣去刺殺齊王氏,我也曾在筆記裡見過;並且川楚教匪至今還有餘黨。 
     
      「即如長毛時候瀏陽的征義堂,據老年人說來,就有教匪的意味。我有一個老世交 
    名叫張治堂,一身好功夫,他就是從征義堂逃出來的小頭目學的。他曾經說起他師傅, 
    在征義堂只算是三等腳色;然而施展起武藝來,六十斤重的九齒鋼鈀,使得風雨不透, 
    碗口粗的毛竹碰上去就折斷了。 
     
      「又據他師傅告訴他的征義堂上的大哥,能夠使一百二十斤重的鐵棍。使開了周圍 
    二丈開闊,棍風處處都到;無論甚麼兵器,只要沾著棍風,就颼的一聲被他掃去,拋在 
    幾十丈以外。人若碰了棍風就得廢命!而且抬槍裡打出來的鐵釘,遇見棍風也就飄開了 
    去,打他不進。鳥槍的子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江忠源(號岷樵,後來在安徽撫台任上死 
    於長毛之手)去打征義堂,帶了許多抬槍鳥槍,在夜晚上出其不意的才把寨子破了!然 
    而圍住那位大哥,從山上直打到山下,打死一百多官兵,幾回幾乎潰圍逃走。後來因為 
    被打死的官兵的血肉飛濺起來,蒙糊了眼睛,手腳慢了些,這才被一排鳥槍打翻的。 
     
      「還有兩個女頭目,是苟文潤(川楚教匪最後之頭目)的侄孫女,法術很高。寨子 
    未破前,那位大哥因為許多頭目只怕槍炮,便取出幾大捆包皮紙(皮紙用以包物者,湘 
    人呼為包皮紙),來教他們紮在胸腹上掩護。分的時候,口裡嚷著說,一個一刀每人一 
    刀。那兩個女頭目聽見,連聲說兆頭不好;掐指一算,大驚失色的說道:」難星到了趕 
    快集隊衝下山去!『「話猶未了,就是一片抬槍轟來!便有一塊碎鍋鐵飛來(抬槍中往 
    往加入長釘碎鐵作為子彈),剷去一個女頭目的半邊瞼,那一個女頭目就騰空走了。這 
    受傷的女頭目胡亂搶了一把刀隨手就地一掃,白光起處,那放抬槍的官兵被他腰斬了三 
    十多人,那女頭目才倒地死了!你看,這種邪教可怕不可怕?」 
     
      譚延壽便道:「賓之,你這些話太扯開了!我們而今要言歸正傳,直捷痛快的研究 
    一個訪查的法子才對!」公孫賓之不高興道:「你總是浮躁,我不是預先說過,要從羅 
    滿老官失支脫節的話裡頭尋出一條線索來嗎?你下先辨別羅滿老官話的真假怎麼行呢? 
    」 
     
      譚延壽冷笑道:「不錯,我是浮躁!我可不能像你專學《兒女英雄傳》上的安老爺 
    ,二韃子吃螺絲,從一桿長槍鬧到驢子下馬。」 
     
      公孫賓之生氣道:「你愛聽就聽,下愛聽就請便。」譚延壽也生氣道:「我卻不信 
    你這位精細人,能夠偵探得甚麼情形出來?我總瞧你的就是。」 
     
      傅繼祖忙勸道:「大家是好朋友何必如此!」 
     
      公孫賓之搶著說道:「我總有給你瞧的一天,你不要忙。」 
     
      譚延壽冷笑道:「我從今天起,專在家裡恭候著就是!」說著,提腳便走。傅繼祖 
    攔不住,只得送出去。譚延壽憤憤的說道:「他要我瞧他的,我還要他瞧我的呢?」也 
    自去了。 
     
      傅繼祖回身進來,公孫賓之已經出來了。傅繼祖留他再坐一會,公孫賓之不肯,臨 
    別對傅繼祖道:「我查得有點頭緒,便來告訴你。」說罷,自去。傅繼祖當夜想到天明 
    ,定了主意,便獨自去找李炳榮。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