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龍燈】
這一聲驚呼進入林夢耳中,不由他心神大震!
因為,這是呂明珠的呼聲!
他猛提一口真氣,雙臂一抖,一式『龍奮九霄』,破空而起,去勢如電,斜飄
十餘丈,飛臨呂明珠投入谷底之處,凌空一瞥。
只見呂明珠正佇立谷底一塊巨石上面,嬌軀動也不動,不知是在默察敵跡?抑
是已遭人暗算?
但這時已不容他多想,凌空一擰腰,式化『深海潛龍』,身形倏地轉折,宛如
殞星飛墜,直向谷底禺明珠身前落去。
他身臨切近,人未落地,口中已急聲道:「哇操!珠妹,沒事吧?」話聲出口
,但見呂明珠玉首微仰,衝著他嫣然一笑!
這一笑,登時將林夢心頭的大石化去,當下,衣袖一拂,輕輕落在她身前,問
道:「珠妹方才敢情發現什麼?」
呂明珠見問,忽地小嘴一嘟,氣哼哼地說道:「還說呢,人家險些受那鼠輩暗
算不說,你若早到一步,怎會讓她逃脫?」
林夢吃呂明珠一頓埋怨,不由怔怔瞧著她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艾艾道:「哇
操!這……這……」
呂明珠被他這副窘態,逗得『噗嗤!』一笑,道:「不要這個那個,老趙也來
啦!」
這時,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已從谷上疾傳過來,林夢驀然警覺,不由俊臉一紅,
倏然住口。
老趙飛掠而至,瞥見林夢這種尷尬情形,俱不由心中好笑,乾咳一聲,對呂明
珠道:「姑娘可看出那人的衣著相貌麼?」
呂明珠赧然一笑,道:「晚輩甚覺慚愧,那人身法奇快,看不清楚!」
林夢學目一看天色,又道:「哇操!先不管那人是誰,時已不早,我們必須趕
路,追上那『巫飛蛾』,免得又多生枝節!」
於是,三人仍由老趙帶路,齊展身形,順著谷徑,飛馳而去。
他們腳程雖然迅快無比,但行走之間,決不輕易放過任何可疑的線索。
可是,他們一直走出大巴山區,卻是毫無所獲。
一路上曉行夜宿,渡黃河,進入山西境內,仍然一無發現。
這一天!
黃昏時分,三人已抵達『太行山』附近的『陽泉鎮』。
此際,西天一片晚霞,絢爛迷人,但北國的深秋,卻已令人有瑟索之感。
這陽泉鎮乃是一等大鎮,地屬要衝,是進入河北的必經之路,是以商賈雲集,
市況繁榮。
三人緩步走入鎮中,老趙忽然目光炯炯,投向街左,長噓一口氣,舔一舔嘴,
說道:「掌門,這陽泉鎮不但是個通衢大鎮,而且是名酒『貓眼碧』的出產之地…
…」
林夢微微一笑,順著老趙的目光望去,道:「那家酒樓看上去似乎不壞。老仔
既然有意,我們不妨進去喝兩杯!」
老趙呵呵笑道:「是極是極,咱們也該用飯啦!」口中說著,腳下已折向街左
那一家甚為富麗堂皇的大酒樓。
只見這酒樓共是三開間的門面,分上下兩層,迎門一塊大匾,上刻『聞香閣』
三個黑底金字。
在店門口站著兩名夥計在招攬生意,一見林夢四人走近,忙笑面迎上,喊道:
「爺台們,太陽兒下山啦!正是爺台歇腳喝兩杯的時候嘍,爺台們裡請裡請!」
這兩個夥計一口的濃重山西土腔,只聽得呂明珠『噗嗤!』一笑!
一行三人由夥計帶領著,穿過棲下人聲噪雜的散座,直上二樓,立即揀一處臨
窗的座頭。
夥計立即打整乾淨,擺設整齊,隨口報出一大串菜式。
老趙不待他報完,已搖手止住道:「不必報啦!菜揀你們拿手的端來,陳年『
貓眼碧』先來上五斤,要快!」
夥計諾諾連聲,忙退下去傳呼灶上整治。
林夢等人籍此時間,遊目四下打量,但見這樓上雅座,佈置得甚為不俗,食客
約有三四十人,大都是衣著整齊的中上階層的各行人物。
酒樓後面,是一片高大房舍,共分兩層院落,敢情這酒樓還兼作客店生意。
正瀏覽間,那名夥計已同著另一店伙,分托著酒菜上來,快捷地擺好。
四人一看桌上酒餚,一見菜式雖不甚佳,但酒卻是濃香撲鼻,頗有令人未飲便
覺飄然欲醉。
老趙早已抓起那盛酒的大錫壺,先替各人斟一杯,隨即酒壺一舉。脖子一仰,
但見壺嘴中一條綠線,直射喉嚨。
『咕咕咕!』一連幾口,眨眼間,壺中酒去掉大半!這種飲法,不但侍立一旁
的兩個店伙瞧得目瞪口呆,同時也吸引滿堂的視線。
老趙一口氣喝兩斤美酒下肚,這才一抹嘴辱,連聲道:「好酒!好酒!」
說著,又將林夢的酒杯斟滿,側顧店伙笑道:「小二哥,這酒果然不錯,趕快
再端一整缸的來,喏!這個給你倆買雙鞋子穿!」
言罷,一伸手,『當!』的一聲,丟一塊兩多重的銀子在桌上。
兩店伙心頭狂喜,嘴巴也自笑得合不攏來,千謝萬謝,接過銀子。
原先那夥計立刻吩咐身旁同伴道:「老二,你趕快到後院酒窖,把那陳年密封
的『聞香歸』拿一缸來,我在這兒侍候這幾位爺台!」
店伙老二應聲,狗顛屁股般如飛而去。
不多時,他已氣喘呼呼的雙手捧著一個原封的十斤酒缸走上樓來,放在席前。
那一旁侍候的店伙便待打開缸口的泥封,卻聽林夢一聲低喝:「且慢!」
兩店伙愕然抬頭,只見首座上那書生打扮的少年人正冷冷地瞧著他倆,登時不
禁機伶伶齊打個寒顫!
那侍候的夥計吶吶道:「大爺有什麼吩咐?」
林夢也不理他,目光一移,落在店伙老二身上,沉聲道:「哇操!這缸酒可是
密封多年的嗎?」
店伙趕快哈腰陪笑道:「爺台明見,咱們這『聞香閣』乃是多年老字號,從來
不敢欺騙客官的!」
林夢星眸一瞪,冷芒電射,重重地哼一聲,喝道:「哇操!既是原缸密封,為
何有酒香溢出?」
店伙老二慌忙彎腰湊近缸口一聞,果然一股酒香,從缸中透出,不由一愣!
那侍候的店伙見狀,忙打圓場道:「老二!你取酒時,可是不小心碰破啦!」
店伙老二搖頭叫起撞天屈來,矢口否認道:「沒有的事,我劉二素來謹慎,那
會碰破之理!」
這時,老趙二人也看出林夢問話之意,但冷眼旁觀,察言辨色,俱覺這兩個店
伙都不像是為非作歹之輩,可能其中尚有蹊蹺。
老趙目光一轉,忽地突聲道:「你兩人不用緊張,這缸酒既然拿來啦!我們自
然不會為這點小事而不要,但我要問你幾句,你可要仔細想想,老實回答!」
店伙老二趕忙躬背哈腰,陪笑道:「謝謝老爺子高抬貴手,老爺子什麼話儘管
發問,小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實!」
老趙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從這裡到地窖取酒,中間要經過些什麼地方?
」
店伙老二接口道:「要經過樓下穿堂、廊房、天井、後院,才到地窖!」
老趙點點頭,又道:「你捧著酒缸回來,有沒有停下來歇息過?」
店伙老二急道:「你老明察,小的怎敢耽擱偷賴!」
老趙接問道:「沿路上有沒有人從你身邊經過?」
店伙老二毫不思索的答道:「沒有!」
「那麼,後院客房的住店人客也沒有在外面走動嗎?」
「沒有沒有,那些爺們正都在房中用飯,所以……」
老趙搖手止住,略一沉吟,道:「很好!現在你回答最後一句話,就是當你捧
著酒缸轉來時,路上有沒有發生過較為不尋常的事情?」
須知,凡是酒樓飯館的客店的跑堂夥計,無一不是善於鑒貌辨色,見風使舵,
其滑如油之輩。
此際,這店伙老二見客人對這一缸酒竟如此不憚其煩地追問,已猜知事情必非
尋常,一個弄不好,便要吃不完兜著走。
當下,他靜下心來,一手搔著頭皮,蹙眉嘟嘴的想一會,突地『噢!』一聲,
道:「小事倒有一點,小的這才想起,的確有點奇怪……」
老趙目光一亮,追問道:「什麼事?詳細說來聽聽!」
店伙老二道:「當小的雙手捧著酒缸,經過後進跨院時,剛要抬腿跨出角門,
不知怎地,手中的酒缸竟會無緣無故的滑一下,險些脫手……」
老趙插嘴道:「當時,你看見左近有人沒有?」
店伙老二搖頭道:「沒有!連鬼影都沒有!那時小的以為是無意中滑了手,又
沒有出事情,所以就算啦!老爺子你參詳看,這是不是較為不尋常的事兒?」
老趙聽罷,回頭望林夢等人一眼。
林夢冷哼一聲,微一擺手。
老趙遂取一塊碎銀,交給店伙老二,笑道:「你說得很好,這點小意思拿去喝
兩杯吧!」
店伙老二不由喜出望外,雙手接過銀子,口中連聲道謝不迭。
老趙這才一整臉色,指著那酒缸,道:「這缸酒你趕快拿到野地裡,挖個深坑
連缸子一起埋掉,快去!」
店伙老二以為老趙反悔,不要這缸酒,忙陪笑道:「老爺子不是說過……」
林夢星目一瞪,叱道:「哇操!少囉唆!待會一起算錢就是啦!」
店伙還在遲疑,老趙已沉聲道:「你以為這一缸還是原封的美酒嗎?」
兩個店伙一聽,不由互相望一眼。
老趙心想,若不使他二人相信,萬一這兩個小子陽奉陰違,不拿去埋掉,豈不
是要害死旁人?
當下,暗運真力於五指,迅快將酒缸泥封抓碎,拔開堵頭,留一杯酒,對兩個
店伙道:「你兩人不相信嗎?你看!」
說著,杯中酒朝樓板上一潑,頓聽,『嗤!』的一聲!樓板上冒起一蓬藍煙,
那堅硬的柚木地板,登時焦黑一大片!
兩個店伙登時臉色煞白,作聲不得,心中暗叫道:「我的媽!這酒還能喝嗎?」
店伙老二自更是不敢多說,忙將堵頭堵緊缸口,戰戰兢兢的雙手捧起酒缸,往
樓下走去。
哪知,他才走三步,卻陡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於一晃,緩緩倒下去。
老趙見狀身形電掠過去,一手將酒缸奪過,一手抓住老二脈門,不由歎息一聲
,緩緩鬆手。
只聽『噗通!』一聲,店伙老二已經軟綿綿地跌在樓板上,七竅滲出黑血,已
然氣絕身亡!
另一個店伙直嚇得魂飛魄散,狂叫一聲,咚咚咚連爬帶滾的奔下樓去。
人命關天,何況人死得這般離奇,登時驚動所有的食客,紛紛圍擺來觀看,口
中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林夢等人默然細察,冷眼搜索,倏然,一聲輕藐至極的冷笑,傳入他們的耳中
,瞬間已由近而遠,杳然無聞!
四人不由臉色一變,林夢冷哼一聲,一按桌沿,便待循聲追去。
忽聽呂明珠一聲嬌叱,嬌軀電閃,掠至窗前,探手摘下一幅雪白絲絹。
林夢等聞聲驚顧,忙各自一晃身,閃至呂明珠身前。
那知,呂明珠忽然花容驟變,彷彿抓著蜈蚣毒蠍一般,慌不迭將那條雪白絲絹
甩在地下,緊跟著嬌軀一頓,往後便倒。
林夢忙探手將她袍住,只見她星眸緊閉,臉色灰敗,已然昏絕過去,不由心中
著急起來。
老趙一瞥那幅絲絹,道:「無妨,呂姑娘只是不慎中毒而已!」
一言提醒了林夢,他這時已顧不得眾目睽睽之下,男女之嫌,忙咬破舌尖,含
一口鮮血,捏開呂明珠牙關,嘴對嘴地猛運玄功,一口真氣連血渡過去!
這一著果然應驗無比,那一口鮮血才下『十二重樓』,剛抵『九宮雷府』,便
立將她所中劇毒化去,人也跟著清醒過來。
她睜目一看,登時不禁羞得滿面通紅,一躍而起。
林夢順手扶她一把,隨同站起,一招手,將地上那幅絲絹攝入手中,展開一看。
只見上面寫著:「恃技驕狂,爾將遭殃,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喜峰之行,速
即停止,死海無邊,回頭是岸!」
幾句似詩非詩,似偈非偈的話語。
林夢閱罷,俊臉上掠過一抹冷酷的笑意,右掌一揚,頓將這幅絲絹震成粉末,
飛向窗外,隨風消逝。
這一來,不僅是林夢臉色難看,就連老趙,這個老江湖,皆感不是滋味。
呂明珠以自己一時大意,險些把命喪掉,芳心也是氣念難禁,但目睹林夢這種
憤怒神情。
遂柔聲安慰道:「夢哥,你勿須過份懊惱,諒這些妖魔小丑,也奈何不過我們
,我們仍然照原定計劃,盡速趕去,看看究竟是鹿死誰手!」
林夢聞言,強按下一腔怒火,笑道:「哇操!珠妹高見極為有理,這留絹暗算
珠妹的鼠輩,愚兄定要讓他嘗嘗厲害!」
話聲微頓,轉對老趙道:「哇操!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連夜趕上一程,
兩位意下如何?」
老趙自是連聲贊同,這時,酒樓的掌櫃已倉惶奔上來,攔住他們,追問究竟。
老趙遂把事情經過一說,並嚴加警告,這種江湖尋仇之事,切忌聲張,更不可
報官,否則後果將不堪想像。
然後賞掌櫃的一百兩銀子,作為店伙老二的埋葬及安家費用。
這掌櫃的也是個老江湖,自然識得利害,那還敢道半個不字,反而千恩萬謝的
自去料理後事。
林夢一見事情已完,立即領著眾人,匆匆下樓,連夜出陽泉鎮,取道撲奔喜峰
口而去啦日出,日落!
月輪變換……
秋,更深啦!
林夢一行三人,披星戴月,數千里僕僕奔波,已柢喜峰口外的牟家嶺,這牟家
嶺位於喜峰口與下阪城之間,乃沙漠地帶一塊難得一見的綠洲。
時當黃昏,夕陽己墜,暮色四起,林夢等人在老趙帶領之下,穿過一片茂密樹
林,飛也似地撲向一座數十丈高的斷峰之巔……
瞬際,三人已然抵達。
老趙忽地停下身來,凝眸四下眺望一會之後,驀然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自言
自語道:「唉!人生若夢,歲月如梭,想不到三十年後,會重臨這受挫之地!」
林夢劍眉一軒,朗聲道:「哇操!我輩躋身武林,生活於刀山劍樹之中,挫失
在所難免,老仔大可不必對往事耿耿於懷!」
老趙聞言,呵呵一笑,道:「猴囝仔,有理!」
林夢星目四下一掃,道:「哇操!老仔!此地距巫飛峨的巢穴,還有多遠?」
老趙道:「由此往正北,翻越兩座崗巒,一道絕澗,大約一個時辰之內,即可
到達她的老窩『陰煞門』重地!」
林夢道:「哇操!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在這裡略微調息,然後再動身吧!」
呂明珠明白這是心上人對她的關懷、體貼之意,當下,便朝著林夢嫣然一笑,
點點頭道好,老趙那有不知之理,自是別無異議。
三人就在肇頭席地調息盞茶工夫,果然已是疲勞盡去,遂仍由老趙在前領路,
往峰後奔去。
此地雖是老趙舊遊之地,但三十年滄桑變換,他惟恐有啥迷失,是以沿路上,
不停地攏目四下遠眺,尋找當年所見過的特殊地形地物來辨別途徑。
驀地,他突然停了下來,目閃精芒,注視著左前方數十丈外一座獨立的孤峰,
原來,這峰下凸出有一塊高達十餘丈的岩石,其狀彷彿一隻蹲踞的猿猴。
林夢見老趙這般神態,遂也停下來,低聲道:「哇操!老仔,那是什麼地方?」
老趙道:「那峰名為靈猿峰,峰後有一片沙棗林,過林即是那令人膽喪的『落
魂澗』,澗那邊就是巫飛峨的巢穴了!」
呂明珠道:「那落魂澗必是個地勢極其險惡的所在了?」
老趙搖頭道:「那日落魂澗的地勢倒不險惡,寬也不過才四五丈,但那巫飛蛾
曾立下禁條,凡武林中人未得她的允許而擅自過澗,必殺無赦……」
林夢冷哼一聲,道:「哇操!好狂的口氣,我倒要看看她是個什麼東西!」話
落,人已振袂而起,直向那靈猿峰下撲去。
老趙仍然超前一步領路,眨眼之間,三人已繞至峰後。放眼一望,只見一片淡
黃枝幹,宛加樹海,陣陣沙棗清香,隨風撲鼻而至。
呂明珠瓊鼻微翹,接連嗅了幾下,嬌聲道:「好香!前輩,這是什麼香味呀?」
老趙笑道:「這就是沙棗的香味了!」
「沙棗!」
老趙道:「這是沙漠線洲中特產的一種果實,食之令人生津止渴,益氣補神!」
呂明珠一聽這沙棗競有如此功效,不禁食指大動,同時也打算採些給林夢吃,
於是,嬌軀一晃,疾掠而起,凌空笑道:「我去採些來請大家嘗嘗!」
笑語聲中,人已如翩翩驚鴻,閃電般撲向棗林而去。
老趙忙叫道:「呂姑娘!不可……」
他話剛出口,呂明珠的曼妙身形已飛掠進林中。
這時,天色已漸昏暗,把這片沙棗林襯得陰森異常,老趙至此已無暇多說,遂
住口擰身,緊跟著飛撲進林中。
那知,他們三人剛一縱至林外,陡聞一聲嬌叱,自林中傳出,同時還夾雜著幾
聲森沉冷笑。
林夢心頭一震,猛展『追光逐電』身法,迅逾電光石火,搶先闖入林中,目光
觸處,心中登時一寬。
只見呂明珠滿臉怒容,手按劍把,卓立地上,在她周圍七八尺外,站著六個衣
著怪異之人。
林夢且不現身,定睛再向這六人一打量。
這六人共是三男三女,男的奇醜如鬼,女的嬌美如花,手中均持著一柄奇形兵
刃。
他們的衣著尤其邪門之極,際此北地深秋,男的僅穿一條短褲,光赤著上身,
女的也不過多了一件裡胸的輕紗,將玉臂粉熙,完全裸露在外。
林夢瞧罷,側頤老趙,運『傳音入密』功夫,道:「哇操!這六個人是否那巫
飛蛾的門下?」
老趙點了點頭,方待答話……
就在此時,那六個男女已然漫慢往前移動。
呂明珠又是一聲嬌叱,皓腕一揚,『嗆!』的一聲龍吟起處,碧虹電閃,『葛
天盧劍』已撤在手中。
她劍鋒斜指,左手損訣當胸,嬌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如果再不停步,姑娘
就不客氣了!」
這六個男女彷似充耳不聞,依然緩緩逼進……
老趙不願在未見巫飛蛾以前,與她的門下多生糾紛,當下一聲哈哈大笑;緩步
而出。
揚聲說道:「老夫三十年未履此地,可喜景物依舊,不知故人卻在何處?」
那圍困呂明珠的六名男女聞聲一驚,倏地停步,轉眼望去。
但見一老一少,神態安詳,緩步而來。
雙方目光一觸之下,那六名男女不只是驚,而且心神俱為之大震!因為這老少
二人的眼神中,均蘊射著一股懾人的光芒,顯非平凡人物。
這六名男女的為首之人,乃是個鳥眼獅鼻的中年大漢,他略一怔神之後,立刻
沉聲一哼,吐出一口濃重的關外土音,大喝道:「你等來得恰好,免得我們費事,
十餘條人命換爾等三條,卻不無小補!」
林夢等人心頭一楞,但立刻明白對方必是發生了意外之事,湊巧己方適時為他
們碰上,因而張冠李戴,誤認作肇事之人。
當下,老趙又是一聲哈哈大笑,對那中年大漢道:「朋友這番說話,頗令老夫
不解,何以要我等三命來補償什麼十餘條性命?」
那中年大漢一聽,不禁濃眉一掀,厲聲叱道:「自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
老匹夫少在太爺面前反穿皮襖……」
老趙面色一整,截住道:「你們可是巫飛蛾門下?」
那中年大漢更是狂怒道:「老匹夫竟敢直呼她老人家聖諱,乃是自速其死!」
老趙毫不動怒,平靜地問道:「她現在何處?」
那中年大漢『嘿嘿!』冷笑道:「闖得過我這一關,便帶你們去見她老人家,
否則爾等休想活著回去!」
老趙笑道:「小朋友好大的口氣,即使巫飛蛾見了老夫,也不敢如此說話,還
不快去稟報!」
他這副老氣橫秋之態,頓將那中年大漢弄得狐疑不定,狂傲之氣大減。訥訥問
道:「你叫什麼名字,見敝掌門人有何事故?」
老趙面孔一板,道:「老夫的名諱你不配問,見了你家掌門人,就說是三十年
前舊識來訪好了!」
中年大漢一聽,心中更是嘀咕,暗忖:「掌門師尊遠出未歸,適才發現幾處暗
卡和一班同門無聲無息的被人擊斃,敵人蹤跡尚未尋到,而這三人卻適時到來,未
免可疑,但倘若他們真的是師會朋友,則豈不要得罪了?……」
他正心念電轉,委決不下之際,驀見遠方倏升起一縷碧光,照耀空際,不由臉
色為之驟變!
同時,一聲悠長尖銳的哨音,響傳四野。
中年大漢暴聲喝道:「哼!爾等居然使出這種下流手段,明裡登門拜訪,暗地
偷入暗襲,哼哼!想得倒是不錯……」
這時,另一個面目瘦削的漢子已經怪聲叫道:「湯師兄何必多囉唆,先把他們
斃了再說!」
他話聲一落,向同伴一打眼色,當先向老趙撲去。
此人這一發動,其餘五人隨之而起,齊向林夢等人攻去。
這六名男女,乃是巫飛蛾嫡傳弟子,武功甚高,這一急怒發難之下,其勢猛無
比,迅捷絕倫,六般奇形兵刃排空生嘯,如狂風驟雨一般電旋而至!
林夢早已不耐煩和這般無知之輩囉唆,這時,見他們出手齊攻過來,不由劍眉
帶煞,面胡水,冷哼一聲,雙手一揮,清叱道:「滾!」
老趙急忙叫道:「夢兒留情!」
叫聲甫自出口,那六名男女已齊聲慘吼,手中兵刃直飛上半空,一個個踉踉蹌
蹌地翻滾而出!
一陣雷厲駭人的攻勢,宛如盛夏中的山雨,來得雖快,去得更快,那六名男女
,此刻各自左手捧著右腕,滿面痛苦之色,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老趙目閃神芒,厲聲叱道:「敝少主體上蒼好生之德,故而僅略施薄懲,快說
出爾等師尊在何處?」
此際,那六名被狀夢制住的男女,對林夢這種不可思議的身手,非但有生以來
所未見,且簡直是聞所未聞,他們內心之震駭,已到極點。
當老趙話聲一落,那為首大漢心念電轉,隨即忿然答道:「我等技不如人,自
是別無誥訝,爾等既然一再要見家師,須知她老人家的脾氣,爾等若宥什麼差池,
可怨不得我們!」
林夢冷笑道:「哇操!少廢話,你們到底說不說?」
那中年大漢恨恨地點了頭,隨見林夢雙手一揚,五人頓覺微風拂體,被制的穴
道登時解開。
挺身立起,轉對五個同伴喝道:「咱們走!」
話落,展開身形,當先向正北方穿林而去,林夢等人自是不懼彼輩有何陰謀,
緊跟在後面,晃眼間,穿出了這片沙棗林。
林外,橫亙著一道寬約四五丈的山澗,只見正面豎著一塊高可及丈的石碑,碑
上刻著『落魂澗』三個大字。
旁邊刻著兩句警示,道:「擅闖禁地,澗底落魂」!
林夢哂然一笑,右掌一揮,但聽『轟』然一聲,這塊重約萬斤的大石碑,登時
震成粉碎,如驟雨般落入澗中。
那六名男女睹狀,俱不由勃然變色,但那敢發作,只好咬了咬牙,飛躍過澗而
去。
眾人過澗之後,沿路上,但見一道道旗花信號,相繼飛起,同時人影幢幢,倉
促隱現於山野之間。
未幾,一座巍峨莊院,已呈現眼前,驀地……一陣刺耳的『嘿嘿!』怪笑,從
莊院中破空傳來!
笑聲洪厲,有如夜鳥,聲甫入耳,令人心神皆震,林夢等人立時停步望去。
只見莊門大開,由裡面擁出十男十女,男者極醜,女的絕俊,為首之人,乃是
個年屆古稀,白髮皓皓,獨臂獨眼,手握蛇杖的老婦人。
林夢等人一見,即知這老婦,就是那名震白山罕水的女魔頭,『蛇杖鴆婆毒心
婦』巫飛蛾。
此刻,這令人聞名膽落的女魔頭,面色陰沉,森冷地掃了林夢等人一眼,目光
忽地凝注在老趙面上,又是一陣嘿嘿怪笑道:「我老婆子以為是誰吃了豹心虎膽,
敢來上門生事,原來是你這老鬼!」
笑語之聲微頓,倏轉獰厲之容,喝道:「老鬼到此何為,趕快從實招來,我老
婆子送你回去!」
老趙呵呵大笑道:「人人都說你越老脾氣越壞,果然不差,老朋友登門,你不
但沒有高接遠迎,反而一見面便囉唆了一大堆……」
巫飛蛾手中蛇杖一頓,厲喝道:「少廢話,老鬼快將來意說出,否則休怪我老
婆子手狠!」
老趙這才一整面色,道:「老夫乃是陪同敝少主前來與你商量一事!」
巫飛峨聞言一楞,道:「你這老鬼還有主人?是誰?」
林夢緩步上前,微一拱手道:「在下林夢!」
巫飛蛾乍聞林夢二字,不由心頭一震,道:「你就是那『檸檬大俠』林夢嗎?」
林夢方自頷首,老趙已自一旁說道:「不錯,正是敝少主!」
巫飛蛾看了老趙一眼,陡地狂笑道:「原來你這老鬼是想投靠了新主人,到此
算賬來了!」
老趙觸動舊恨,不由勃然變色,大喝道:「咱們舊賬自然要算,老夫豈是靠人
相助之人,老鴆婆你稍安毋躁,且恭聽我少主之言!」
巫飛蛾又是一聲怪笑,獨自凝視林夢,喝道:「娃兒!你有何事求我老婆子?」
林夢冷冷道:「哇操!你為何在大巴山傷人?」
巫飛蛾陡地仰首狂笑道:「我老婆子高興,你憑什麼管!」
「哇操!憑本少爺一身絕學!」
「絕學?哈哈哈哈!」
巫飛蛾又是一陣狂笑之後,厲聲喝道:「娃兒,你若能在我老婆子手下走上十
招不敗,一切好商量,否則爾等一個也休想活命!」
林夢冷笑道:「哇操!本少爺敢打賭,只要三招,你就得落敗當場!」
巫飛蛾登時氣得面色鐵青。
須知她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遇敵手,今次肯對林夢提出十招之搏,已算是非
常重視對方,豈料林夢竟然將此搏減為三招,怎教她不氣、不怒?
她怒極而笑,嘿嘿笑道:「娃兒好志氣,老身要是不成全你就是不識抬舉了,
只不知你三招打不贏老身,又該如何?」
林夢劍眉一挑,朗聲道:「哇操!本少爺三招之內落敗,我等三人殺剮任使,
你若輸了,卻不許反悔!」
巫飛蛾大喝道:「好,這是你娃兒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老婆子!」
話聲一落,揮手命身後男女門人退下,蛇杖一橫,喝道:「娃兒進招吧!」
林夢面對這女魔頭,也不敢十分大意,當下,手按劍把,輕輕一抽,『嗆!』
地一聲龍吟。
「太乙神劍」欽然出匣,隨即笑聲:「有僭!」右腕一振一翻,劍演『飛瀑流
泉』。
但見一縷燦若星辰的翌線光華,劃空刺出,直向巫飛蛾胸前飛捲過去!
巫飛蛾浸淫武功百數十年,對天下各門各派的看家絕學均所深悉,但此刻對林
夢攻來的招式竟然不識。
登時心中暗吃一驚,當下,不閃不避,力貫獨臂,蛇杖一揮化起一片杖影,迎
著來勢反罩過去。
林夢頓感如山杖影之中,潛力如濤湧至,不由暗佩這女魔頭果然功力深厚。
當下,一提真氣,挫肘翻腕,略卸來勢,身形屹立如山,『太乙神劍』嗡的一
聲中仍舊向巫飛蛾胸前刺去!
巫飛蛾一杖掃空,又見林夢這般打法,認為他故意輕視,不由怒哼一聲,蛇杖
一抖,招化『毒龍出壑』,呼的一聲,直向林夢劍身絞去!
但聽『錚!』地一聲金鐵交嗚的巨震,火花四濺,雙方同時震退了一步。
這一招硬拚之下,林夢對敵方情勢已瞭然於胸,明白只有施展『少陰劍法』的
最後一招『萬源歸宗』,方能制勝,當下,凝神卓立,右手下垂,劍尖斜指地面,
屹然不動,暗地調功聚氣。
巫飛蛾被林夢一劍震退,獨臂已覺有點酸麻,也乘機暗自調息運功,林夢功行
一轉,全身真力已盡凝於右臂。
倏地,劍鋒一圈,一斂,『太乙神劍』化作一縷翠線光虹,平胸疾刺而出。
登時,一陣虎嘯龍吟之聲起處,只見一股凌厲無匹的罡風,由劍尖上激射而出
,直向巫飛蛾擊去!
巫飛蛾作夢也未想到對方如此年輕,竟具有這般驚世紀俗的功力。
這時,一見光虹耀目,劍氣刺骨裂膚,自知對這招式無能破解,當下,猛提真
氣,身形電射,疾掠而起。
只聽『嗤!』的一聲,饒是她見機得早,逃得快,但一片衣襟,卻被劍鋒劃破
,幾乎傷及肌膚。
巫飛峨疾退兩丈,見林夢並未追襲,方始驚魂稍定,一抹額際冷汗,垂頭瞧了
胸前一眼,長歎一聲,道:「娃兒!隨老身來吧!」
林夢還劍歸鞘,拱手道聲:「哇操!多謝前輩承讓!」
陡聞:「慢著!」
話聲未歇,場中已出現一位絕色麗人,只見她生得肌膚勝雪,貌比花嬌,一襲
白色宮裝,越顯得清麗絕俗,一塵不染。
「哇操!這位宮裝麗人,好眼熟呀!」
林夢正在思考,呂明珠靠近身子低聲道:「夢哥,你看這個女人像不像咱們在
酒樓看見的那位少年書生!」
「哇操!就是她!」
林夢正要開口相詢,卻聽巫飛蛾尖聲的道:「賤人!擅闖我『陰煞門』,傷我
十餘位弟子,可全是你的傑作?」
宮裝麗人笑嘻嘻的嬌聲道:「不錯,這是敝會主給你這老婆子的一點警告,若
再不順從,雞犬不留!」
「好!今晚我就見識一下『一統會』的絕學!」
「嘻!可以!」
二人凝目互注,身軀一絲不動,彷彿兩尊石像一般,顯然雙方正以最高心法,
運聚本身修為之功,傾全力一擊。
「哇操!兩隻雞母要鬥起來了!」
宮裝麗人笑意倏退,黛眉微蹙,櫻唇緊閉,右手緩緩平舉胸際,五指挽著簪花
,鳳目凝光,注視著巫飛蛾。
此際,巫飛峨那一張其醜無比的面孔,已變得紅如染血,右手平平的前伸,手
中的蛇杖指著宮裝麗人,神色猙獰無比!
雙方姿態方一變之際,驀地,一聲沉喝!
一聲嬌叱!
巫飛蛾身形似電,右手一抖,蛇杖倏化萬點星光,飛灑而出,宮裝麗人衣袂飄
揚,翩翩而起,皓腕輕舒!
只見一縷洞金透石的勁銳指風,劃空生嘯,電射過去!
一聲裂帛碎金的刺耳銳響過處,巫飛蛾那蛇杖所化的星網,驀然被指風穿破,
直襲她胸前『神封』大穴。
巫飛蛾心頭一凜,取腳微錯,欲避開這致命一指。
但那指既迅又疾,她怎能閃開呢?
只聽她淒厲的尖叫一聲,掩胸道:「好!好霸道的『通天指』!」
宮裝麗人輕笑道:「老婆子,能死在『通天指』下,瞑目吧!」
「你……啊……」
雙目暴睜,倏然氣絕!
『陰煞門』一干門下,不由震住了!
一指斃命,好高絕的功夫!
呂明珠冷哼了一聲道:「哼!貌如天仙,心比蛇蠍!」
宮裝麗人右手一理亂髮,笑道:「小妹妹,你看不過去呀!」
說話時,雙肩微晃!
乍地白影一閃,宮裝麗人已欺到呂明珠跟前,纖掌一揚,迅如電光石火一般,
直向呂明珠胸前拂去。
這一招來勢如電,呂明珠驚覺之時,對方玉掌已距胸前不及兩寸,不由大吃一
驚,腳跟微一用力,身形倏然而退!
宮裝麗人冷笑一聲,右腕一挫,白綾羅袖電卷而出,迅速的向呂明珠血門『商
曲』穴拂去。
呂明珠腳方著地,她的袖角業已拂到,這時讓避已無可能,右手疾地上學,硬
向對方羅袖封去。
宮裝麗人冷哼道:「自找死路,怨我不得!」
羅袖一沉,袖角倒捲,迅如閃電一般捲住了呂明珠有腕脈門,緊接著往回一帶
,左腳蓮釣起處,猛向呂明珠小腹踢去。
變招之快,加以她這條羅袖運用得比手還靈活迅捷,是以呂明珠雖已防到她這
一著,仍不免失招落敗。
就在呂明珠被帶得身子往前一僕,迎向踢來的腳尖,這危機一髮之頃,林夢已
閃電般雙手一揚。
「哇操!『恰查某』有夠狠!」
宮裝麗人頓覺一股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直向胸前湧至,同時,她左足蓮釣彷
彿碰到一堵堅軔無比的氣牆,玉趾隱隱作痛!
變生倉猝,不由得令她大吃一驚,忙不送地一挫右腕,收回羅袖,右腳一點地
面,縱身疾退!
就在她撤招倒縱之際,那無形巨力立即消失,這一來,不由她又是一愣,顯然
這暗中出手之人,並不想傷她!
林夢並不理她的驚愕之情,側顧呂明珠柔聲說道:「哇操!這『恰查某』(死
女人)由我來修理她,你請退下休息!」
呂明珠粉面微紅,瞪了宮裝麗人一眼,退至老趙身旁。
林夢對宮裝麗人朗笑道:「哇操!瞧姑娘的身手,必是徐奇鈞的心腹,未知可
否賜告徐奇鈞目前在何處?」
宮裝麗人秋波一掠,輕笑道:「你想,我會告訴你麼?」
林夢冷笑道:「哇操!那可由不得你!」
宮裝麗人聞言,忽地誥腕輕抬,羅袖掩口,『格格!』嬌笑起來。
「哇操!三八查某!」
宮裝麗人明眸含煞,冷哼一聲,疾點一指!
這一指來勢有如閃電,一縷疾勁指風,直襲向林夢前胸!
林夢一聲冷笑,肩未晃,腿未曲,倏忽飄退丈餘,冷冷道:「哇操!姑娘如再
不肯自動相告,在下說不得只好開罪了!」
宮裝麗人格格一笑,道:「果然有點門道,怪不得敢這樣狂妄!」
說著纖腰微扭,欺身而進,迅加電光石火般攻出三掌。
林夢冷冷哼了一聲,腳下微挫,施展『追光逐電』身法,避開三掌快攻。
右掌一揚,一股無形動力,捲湧而去,宮裝麗人三掌落空,驀感勁風拂面,潛
力如山,震得向後連退了五步。
宮裝麗人不禁臉色一變,嘴角之間笑意已然收斂起來,雙肩微晃,衣袂飄風,
疾比光閃動,再次欺身而上。
一挫腕,兩隻羅袖電卷而出,眨眼之間,袖影漫天,塞風四起,分向林夢全身
各大要穴襲去。
林夢萬沒料到對方對袖上功夫,竟宥這竽出乎意料的威力,宛如柄長達六尺的
百鏈利刃,挾著內家勁力向他進攻一般!
他不由雙眉一蹙,腳下微錯,身軀一個盤旋,拎掌回推,掌風繞身而起,立將
四周袖影逼了回去!
宮裝麗人眉宇之間隱現殺機,倏然一挫玉腕,收回擊出之勢,飄身後躍五尺。
林夢心中一動,暗忖道:「哇操!對方攻勢雖受小挫,但尚未致落敗,何故自
動撤身呢?」
思忖中,已然收掌凝立。
宮裝麗人星目流轉,殺機已起,口中卻格格一笑,道:「好精湛的內家掌力,
再試試我這一掌一指如何?」
話方落口,猛然一挫柳腰,白影一閃,人已欺到林夢近前,右手拇、中二指一
圈,霍地抖腕振指凌虛點出,而左掌也同時拍至。
她這一指一掌,其勢不但迅快絕倫,而且這一掌之中,尚蘊著一種極歹毒的內
家功夫呢。
「哇操!明的暗的一起來呀!心有夠毒,留你不得!」
當指風即將及身的剎那,林夢一聲冷笑,身形疾逾電光閃動,橫閃三尺,左掌
一掄,迎著來勢斜擊而出。
雙方勁力甫接,林夢陡覺一股寒氣直逼過來:「哇操!果然另有陰手,好!『
恰查某』,你準備回老家吧!」
林夢佯作悶哼了一聲,身子疾退三步。
一旁觀戰的老趙及呂明珠大驚失色,便待衝了過來。
宮裝麗人秋波一轉,格格笑道:「準備為他收屍吧!」
雙袖一抖,人已凌空拔起數丈。
林夢曲指一彈,朗笑道:「哇操!『恰查某』,再見啦!」
只見宮裝麗人身子一頓,悶哼了一聲,身形殞落!
『砰!』一聲,寂然不動。
呂明珠撲過去,輕捶著林夢胸脯,不依的道:「夢哥,你呀!最壞啦!害人家
白擔心一場!」
「哇操!冤枉!不這樣『恰查某』會中計嗎?」
「我不管!我不管!」
呂明珠撒嬌的直捶著!
「噓!老仔在看哩!」
呂明珠聞言,止住手往老趙一瞧!
老趙雙手蒙著雙眼,叫道:「我沒有看到!我沒有看到!」
呂明珠滿臉通紅,翻過身子,疾馳而去!
「哇操!老仔!追啦!」
說完,腳尖微點,身子已飛出去。
凌空拔起數丈,空中一個巧翻,一斜身形,直落十數丈之外,接連幾個起落,
已追出數十丈。
老趙不敢怠慢,飛身追去。
三人似在追馳,又似在玩耍,兩個時辰後,已來到五龍山腳下,此時一彎明月
已西斜天際,黯淡天光,反使四周景物更為迷濛。
陡見呂明珠停步一指山腰道:「那是什麼?」
林夢及老趙抬頭一望,發現山腰上隱現一盞紅燈,隨風不住左右晃動,老趙不
由失驚呼道:「『血龍燈』?」
林夢奇道:「哇操!怕什麼?」
三人上了山路,片刻之間,已距那紅燈不及一箭之遙!
只見那紅燈上畫著一條毀紅,張爪的巨龍。
老趙驚道:「夢兒,這盞燈之主人乃是上代魔頭令狐泰,想不到他尚在世上,
最好不要惹他!」
話到此處,突聞遠處傳來一個清朗的語聲,道:「難得!難得,塵世中尚有人
識得老夫的名號,想必是個雅客,老夫今天破例接見你們三人!」
就在這『人』字剛剛進入三入耳際的時候,一盞做工精巧,大僅及尺,紅綾為
面的宮燈,冉冉而至。
只見這紅綾宮燈直似有人托著一般。離地五尺,不沉不升,生似具有靈性,飄
擺浮蕩於空際。
四人目睹這奇異的景象,不禁為之一怔!
瞬際,這盞奇怪的紅燈已飛翔到三人跟前六尺遠的地方,忽地一頓,突然折轉
向來路蕩了回去。
林夢冷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學步隨著紅燈前行。
老趙與呂明珠二人不敢怠慢,緊緊隨在林夢身後。
行行復行行,也不知走了多遠,飛翔在前的紅綾宮燈驟然停止不動,三人腳下
也隨之自停!
只聽那清朗語音又再次響起,道:「沿壁而行,遇澗即到!」
林夢等三人循聲閃目望去,只見一片排雲峭壁之下,正有一條崎嶇羊腸小道。
通往前面、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仍由林夢在前,戒備著前行。
時近四更,山高霧重,月色更為迷濛。
林夢忽然停步,一指前面,道:「哇操!此人甚顯雅趣,也虧他找到這種地方
來過隱居生活!」
老趙二人聞言趨至林夢身旁,放眼望去,只見數尺之外,橫隔著一條深澗,深
達五六百丈,其下川流滾滾!
兩岸相距,約有五十餘丈,在深澗對面,展現出一片數斂大小的平崖,在叢叢
翠竹之中,隱現茅舍數間,裡面透出螢螢燈火。
看樣子這位隱居山林的武林奇士,正挑燈候客。
但兩岸相距如此寬廣,卻無橫渡之物,呂明珠訝然道:「這深澗又深又廣,如
何過去嘛!」
林夢接口道:「哇操!此人既能飛渡過去,我們也就能過!」
老趙一旁端詳了半天,這時接口道:「一個人輕功再好,要想毫無憑籍飛渡到
對岸,也是絕不可能,除非是身懷『凌空飛躡』的絕世奇學……」
話剛說到這裡,驀聽有一聲朗笑道:「澗穿草叢之中,備有飛渡之物!」
百丈之內空無人跡,發話的人顯然是以『千里傳音』絕藝把話渡送過來,這門
極難修習的神功,最少也需要三十年的時間,方能習有所成。
三人依照所示找去,果在深澗邊的叢草中,找到數十片石塊,老趙俯身拾取了
一片一看,這石塊大若手掌,厚僅五分,似經人工修磨而成。
老趙哈哈一笑道:「拋石墊腳,飛渡深澗,既安全又省力,這倒是最佳妙法!」
呂明珠一笑道:「如此就請前輩以石作鏢,由我先來試一試!」
老趙笑道:「姑娘捧場,不過兄弟也有多年未曾使用暗器了,日久年荒,不知
是否尚成!」
說話之間,就草叢中拾取了四五片石塊,略為顛了顛重量,轉對呂明珠道:「
呂姑娘請注意!」
說完,雙手一翻,由掌心各找出一片,並排向上斜升而去。
容得兩石塊升至空中一丈五六的時候,老趙霍地雙掌並著向外一拱,迅捷發出
其餘二片,去勢疾快,眨眼追上先發二石。
四石相擊,發出兩聲輕響,突見四石片同時迅速下落。
當四石片墜落此崖略低時,怪異之事立見,四石片忽由下往上翻起而成為一線
,每片相距數丈。
呂明珠香肩一晃,疾逾流矢,飛掠而出,左腳尖正好落在最後一塊石片上,一
提氣,腳尖一點石片,二次縱身前探。
那石片受力往下一沉,只不過沉下尺餘,忽又斜斜升起,而且迅速向前射去,
轉眼間超過前面三片。
這時只見呂明珠如巧燕掠波,由石片上飛渡而過,這種打暗器的手法,奇特而
神妙,連林夢也為之欽折不已!
三人渡過深澗,奔向茅舍。
就在三人快到茅舍的時候,那屋門『呀!』地一聲打了開來,一位神態出塵,
貌相奇古,自發長髯的高大老者當門而立。
只見三人中,老趙疾快越前,抱拳一禮,道:「我等打擾了前輩清修,尚望海
量包容!」
那老者正是三十年前,譽滿江湖的『血龍燈』令狐泰。
聞言一撫垂胸的長髯,朗朗一笑,道:「老朽隱居在此已有三十多年,早被世
人遺忘,我這天心坪更是從未有人來過,今宵你我相遇,也算是彼此有緣了!」
老趙連聲:「榮幸!榮幸!」
令狐泰注視林夢一陣子後,正容道:「小兄弟人中龍鳳,將來必能光大武林,
領袖群倫!」
林夢聞言急忙謙遜道:「晚輩豈敢當得老前輩這等過獎之言!」
令狐泰道:「小兄弟英華蓋世,氣宇絕俗,老朽別無所長,這雙眼睛尚有識人
之明,小兄弟,咱們印證幾手吧!」
老趙尚待阻止,林夢卻離座而起,恭身道:「恭請老前輩指示較功方式!」
令狐泰道:「老朽想先領教小兄弟掌上功夫!」
林夢莊容道:「悉遵老前輩之意,請賜招吧!」
話完,移到下首,肅然屹立。
令狐泰微微一笑,雙腳未動,上身微傾,出手攻出三招,拍肩、劃胸、戳腰,
招招指襲林夢『肩井』、『俞麻』、『帶脈』三處要穴。
三招雖有先後,卻宛似同時攻到。
林夢左腳微滑,沉肩,仰身,扭腰三個動作一氣呵成,迅速避過對方凌厲攻勢
,然後一長身,雙掌並出,一連攻出五招。
這五招全是『十八金剛手』中精妙絕招,招招虛幻莫測,掌掌勁力無儔。
令狐泰淡淡一笑仍然原位未動,身子宛如風中楊柳,或避或擋,意態從容的全
予化解開來,緊接著雙肩微晃,欺身而進,迅如電光石火般攻出三掌。
這雖僅只三掌,但卻酒出漫天掌影,叫人不知攻向何處,這正是令狐泰威震武
林的『萬相掌法』。
林夢凜然微驚,施展『追光逐電』的身法,避開三掌快打。
雙掌一錯,接連施展『十八金剛手』中的『任意樅橫』,『大千幻境』,『量
周沙界』三絕招,搶手還擊。
老趙二人,俱各看得呆了。
兩人交手十數招,依然未分勝負……
令孤泰陡地一聲清嘯,身形宛如輪轉,倏忽間,連攻了二十多掌,這二十多掌
,不但沒有一招虛打,而且快得只見一片掌影。
林夢也驚訝對方攻出手法怪異奇詭,一聲朗笑,腳下微錯,身形閃晃間,若粉
蝶穿花,錯掌反擊,攻入漫天掌影之中。
這兩人攻拒手法,只看得老趙二人口瞪口呆。
兩人又互攻了數十招,依然難分勝負。
令狐泰突然收勢後躍,又是朗朗一笑,道:「小兄弟身法靈巧,掌法奇奧,若
在三十年前,老朽早已甘拜下風了!」
語聲略微一頓,望了林夢一下,神色莊肅地續道:「老朽擬再向小兄弟領教一
種絕世奇學!」
林夢這時心中也開始佩服這位側身黑道,稱雄江湖的武林前輩了,聞言肅容道
:「老前輩請吩咐好了!」
令狐泰道:「老朽窮畢生之力,創出『紅燈十三式』,是以老夫想以這種獨門
武學,作最後一搏!」
林夢頷首道:「前輩,你老人家可要手下留情!」
這時令狐泰已自朗朗一笑,道:「小兄弟休要太謙,如今時已不早,就請小兄
弟快些賜招吧!」
林夢臉色一整,移步走到下首,氣定神閒垂手肅立,俊臉上泛映著一抹奇異的
神彩,靜靜地凝視著對方。
令狐泰微微一笑,腳踏子午氣靜神凝,身軀半轉,雙掌合什當胸,指尖相對,
莊嚴中,隱蘊著一種凜然神威,兩人目光凝注著對方,靜如山嶽,像是泥塑木雕一
般。
時間在靜寂中溜了過去!
但兩人依然靜立如故。
老趙二人緊張得像是停住了呼吸似的,只覺心頭頻頻顏跳不已。
屋內沒有人開口,沒有人移動,更聽不到點滴聲息!
驀地!
二人眼前一花,倏覺一陣微風拂面而過……
待得風靜聲寂,二人急忙定睛看時,眼前一切依舊。
林夢和令狐泰二人,仍然靜立原地,只是一個目中神光已斂,一個臉上泛現的
奇異神彩業已隱去。
寂靜中,令狐泰突地朗朗一笑,道:「今宵一搏,才知老朽星星之光,難與皓
月爭輝,少俠武功蓋世,學究天下,實可譽為古今第一奇人!」
老趙不覺為之訝然。
只聽林夢恭聲道:「前輩承讓了!」
令狐泰頷首笑道:「難得!勝而不驕!老朽尚有一座古陣想就教於少俠,尚請
不要拒絕!」
林夢點頭不語。
而那令狐泰突然發出長嘯,然後人原式不動的凌空而起,翩若驚鴻一般,直向
房門飛躍而去。
林夢老趙二人對望一眼,跟著躍了出去。
月色淒迷,夜風拂面,竹香沁心,茅舍前一片靜寂,只見令狐泰在前面疾馳,
三人放開腳步,追了上去。
剛到澗邊,只見令狐泰含笑凝立。
在他的身後人影幢幢,劍光耀閃!
「哇操!要打群架呀?」
他默點一下人數,竟然有四十九人之多。
而且,每個人氣定神凝,屹立如山,一式右手托劍,左手捏訣,雙目凝注著劍
身,一瞬也不瞬。
老趙沉思片刻後,倏然色喜,以『傳言入密』之術,道:「夢兒,記住,興法
有道,敵未動,我不動,敵已動,我先動,虛中有實,實中有虛!」
林夢會意的領頷首。
令狐泰笑道:「小兄弟,準備好啦?」
林夢故意哭喪著臉道:「哇操!瞧這些老兄神定氣閒的一身功力必然不同凡響
,真是傷腦筋!」
令狐泰笑道:「小兄弟別擔心,點到為止,傷不了性命的!」
老趙知道林夢籍著瞎扯蛋的時間,正在暗中觀察陣式,立即搭配的笑道:「夢
兒,若知不敵,不進去也罷!」
林夢搖頭道:「哇操!機會難得,豈可放棄!」
老趙頷首道:「既然如此,招架不住時,就以嘯聲求援吧!」
林夢笑道:「哇操!別『漏氣』好不好!」
老趙搖頭苦笑道:「好!要面子,皮肉挨疼,怨不了誰!」
林夢朗聲笑道:「哇操!老仔,你別把我看扁了!」
說完,整理一下衣物。
令狐泰笑道:「小兄弟,人中之龍,這等陣式豈會放在你的眼中,待會,可要
手下留情喔!」
林夢笑道:「彼此!彼此!」
說完,做了一個深呼吸。
林夢閃目向陣中望去,只見四十九名披髮麻衣漢子,此時分作七撥,每撥七人
,毫無規律地縱橫而立,紊亂之極,似又參差有序。
不由暗忖道:「哇操!此陣必然變化精奇,威勢絕大,如不解其中變化,縱有
絕世武功,也不易破解此陣……」
林夢劍眉一軒朗朗一笑,腳下宛如御風,去勢如電直向陣中撲去,人未到,右
掌一揮,勁風如刃,捲湧而出,直向陣前撞去。
陣前七個麻衣漢子倏地抖腕揮劍,酒出一片耀眼精芒,向那猛烈掌風迎去。
『嗡……』七劍聯手,雖然將那凌厲無儔的掌勁化解開,但七個人已經被那強
勁一擊,震得右臂發麻!
林夢腳下毫未停留,左掌護胸,右手蓄勢,晃眼便已逼近七人跟前。
陣前七個麻衣漢子陡地旋身一閃,讓開去路。
林夢又是一聲朗笑,去勢如電,直衝人劍陣之中。
劍風劃空,精芒耀閃,那七個麻衣漢子身形暴轉之下,七柄利劍已指襲到林夢
背後七處大穴上,來勢其快絕倫,而且認穴奇準。
林夢聽風辨位,一沉丹田真氣,倏止去勢,挫腰俯身,身軀斜斜一傾,雙掌隨
勢一齊擊出。
避招,出手,迅准無比,他快,身後七人更快,雙掌方住,七人已倏地沉腕,
撤劍、滑步,從容閃避開去。
就在這同一剎那之間,人影閃動,劍芒電旋,又是七柄長劍,挾著銳嘯之聲,
由林夢右側迅疾攻到。
林夢一長身,腳下微錯,驀的跨前兩步,右臂橫掃,看也不看的揮掌擊出。
他雖然隨手一揮,但一股疾勁潛力,已激湧而出。
但七劍來如電光石火,去似白雲歸壑,未等到潛力撞上,七劍已經迅速撤回。
林夢出掌落空,不禁心中發起急來,忖道:「哇操!這四十九人群攻之勢連綿
不絕,永無休止,而且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永不作正面硬拚,縱然不致傷在對方
劍下,時間一久,累也要活活累死……」
正忖念之間,驀聽陣外響起一聲長嘯,聲裂金帛,響徹雲霄!
緊著這一聲長嘯之後,四十九人一齊轉動起來,登時人影電旋,劍勢加虹,一
片森森劍氣,滿空激盪。
林夢但覺眼前一亮,跟著身外四周湧起無盡無止,無可形容的潛力勁風,直向
中心壓來,猛然心頭一震,急忙穩住身形,展開追光逐電的身法。
只見他展挪騰移中,雙掌連續施展出十八金剛手中精絕招式,猛向四外壓迫而
至的潛力勁風,不斷地迎撞過去。
他連番硬拒強攻,雖將劍陣頭一陣猛攻之勢遏阻住了,但卻因不解陣法的奧秘
,反逐漸被誘入劍陣中心腹地。
就在這時候,只聽一聲如雷喝聲,由陣外傳來,聲甫入耳,全陣由迅速的動盪
,突然靜止下來!
這班麻衣漢子,在他四周數尺之外,環繞成一道一道的內牆,每個人仍然是一
式右手托劍,左手捏訣,原地屹立不動。
出奇的寂靜,反造成了無比的緊張氣氛!
林夢愕然四望,心中不解對方何以突然停止下來。
沉寂中,陣外驀又響起一聲長嘯。
餘音未絕,林夢但覺眼前一花,那四十九名蕨衣漢子已然身影杳然,眼前只是
一片炫目生輝的強烈光芒。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使聰穎過人的林夢,也不禁為之一呆,忖道:「哇操!這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新的意念突然在腦際一閃而過,不由心中一凜,心道:「哇操!這炫目耀
眼的強烈光芒,莫非由那些人劍身發出,如今雙目難睜,如何對敵……」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際;耳際間驀然傳來令狐泰笑聲,道:「小兄弟!若不行,
就打個招呼,以免有所傷亡!」
「哇操!我倒不相信這小小劍陣,便能困得住我!呸!」
林夢暗忖道:「對呀!我空白忿怒有何用處,敵暗我明,如不能思一對策,縱
然有蓋世武功,又復何用!」
驀然,入陣前,老趙對他所說的話,電閃般在腦際掠過。
對!以靜制動,以慢對快,以不變應萬變,縱然雙目難睜,如能利用超人的聽
力,以耳代目,眼前這一切又復何懼!
陡聞,一聲高聲長嘯。
只見屹立不動的四十九名麻衣漢子,緊隨著長嘯之聲後,移動開來,一時人影
,劍氣漫天。
耀目精芒陡然盛大起來,圍繞林夢身外的圈子,也越縮越小,林夢仍然原地凝
立不動,毫不理會四外滾滾人潮,只是神凝氣定,傾耳靜聽。
驀地,七縷森森劍氣,自那炫目精芒中,電閃而出,林夢聽聲辨位,陡然身子
一縮,斜飄開去,身形一折,又已卓立原地。
原來他已逐漸悟出一些端倪來,這四十九人組成的劍陣,攻守變幻之間,往往
七人聯手合擊,渾然一體,故威勢顯得特別強猛,雖交錯行走,變化移位,但七人
聯手之勢,始終不亂。
同時他已察覺出,對方劍勢雖然凌厲無倫,但攻襲的招數,往往虛多實少,有
時他方揚掌,對方已撤劍移位。
是以他已逐漸醒悟,對方顯然利用劍陣的變化,耗磨自己真力。
每當七劍襲至時,僅以二成力道向後劈出一掌,人卻斜飄開去。
七劍旨在逗引對方耗盡真力,是以不待掌勢迎上,迅即收招後撤。
林夢料敵已定,雙腳方一落地,立即弓腰抖臂,腳跟微一用力,隨又折回原處
。恰巧避過剛自左側襲來的劍勢。
這種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敵未動,我不動,敵已動,我先動的制敵妙策一奏
效,只見他在這人潮劍影之中,忽進忽退,倏起倏落,起如驚鴻一瞥,落似沉雪瀉
地,直把身外劍影人潮,視若無物。
這些麻衣漢子原來就個個劍法高強,對陣法的變幻也極其熟練,故雖旨在耗磨
對方的真力,但出手之間,如虹劍勢仍有似浩渺無際的千頃怒濤,洶湧翻騰,威勢
如風雷迸發。
這時一見對方識透內情,採取只守不攻的策略,立即改虛為實,瞬息間劍風劃
空生嘯,森森劍氣直欲裂人肌膚。
林夢霍然一驚,奮力劈出數掌,逼退四周人潮,睜目望去。
那令人神搖目眩的強烈精芒已隱,但身外劍氣宛如驚濤駭浪洶湧而至。
使人身其間。直似感受到無數股無可形容的潛力壓迫,宛如投身在巨大的漩渦
中,身不由己地隨著旋轉。
林夢一面運功護體,一面將『十八金剛手』連綿施展開來,這一來他雖然叛回
劣勢,逼退四外潛力巨壓,但卻耗力至極。
這些麻衣漢子一見奏效,更是加緊施為,激戰約有頓飯光景,林夢額頭已經出
汗不過他卻已經窺出陣法變化的奧秘來。
其中有一組七人,始終不曾與他正式接觸過,而且不管陣式如何變換,這七人
始終旋轉在他左右。
他這一發現,猛然省悟,暗自叫聲慚愧!這不正是天罡北斗陣法嗎?這七人正
是策動全陣的樞紐。
心念電轉,破陣之策已悟,就在身後七劍襲至之頃,陡地一聲清嘯,跺腳凌空
而起,直拔三丈五六。
猛一擰腰,身形竟自懸空一個轉折,頭下腳上,俯衝而下,凌空雙掌齊發,一
股強勁絕倫的掌風,勢如雷霆怒發,向右側那七人迎頭下擊。
位居斗位的兩撥麻衣漢子,目賭林夢凌空下擊之勢,如此威猛,不由心中一凜
,齊離位欺上。
會同右側七人,齊揚臂揮劍,廿一柄精芒耀閃的長劍,幻化出一片劍幕,向著
林夢凌空下擊之勢迎去。
林夢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氣,倏然收回擊出之勢,懸空一個觔斗,斜落五尺之外
,恰好落在那撥從未接觸過的七人跟前。
雙掌平均一錯,暗勁疾吐,一股潛力勁風,直向七人胸前勢如排山倒海一般,
捲湧而至這陡然而來的變化,這七人迎拒已然不及,逼得撤身『天樞』位上移去。
林夢自佔了『北極』星位之後,迅即身形半轉,雙掌交錯向『天罡』星位上的
七人擊去。
這七人立腳未穩,掌風已經跟蹤襲至,連忙轉向『天游』星位上移去。
隱持樞紐的七人連連躍閃,居中策應無人,全陣登時散亂。
林夢一見陣式已亂,迅快絕倫地又連續劈出六掌,掌掌如巨斧開山,俱有石破
天驚之勢。
劍陣一呈亂象,掌風所至,立時響起一片驚呼之聲,晃眼之間,已經潰不成陣。
林夢朗朗一笑,穿出陣外,悠閒從容地對令狐泰拱手說道:「哇操!前輩這座
奇陣,實在有夠厲害!」
令狐泰喟然長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小兄弟,今後的
武林,完全是你的天下了!」
林夢連道:「哇操!我林夢何德何能承當前輩之誇讚!」
令狐泰瞿然道:「小兄弟你就是林夢呀?」
林夢含笑點頭!
令狐泰欣慰的道:「還好,我沒有被徐奇鈞那傢伙說動,不然,這條老命勢必
喪在你手,不得善終!」
林夢乍然心喜,道:「哇操!前輩,你最近見過這徐奇鈞那魔頭呀?你可知那
魔頭最近躲在哪裡?」
令狐泰笑道:「知道!」
林夢喜躍三尺,道:「哇操!太棒啦!」
令狐泰卻莊容道:「小兄弟,據我觀察得知,徐奇鈞那傢伙的功力猶勝我一籌
,你可大意不得!」
「哇操!先逮到他再說,前輩,快告訴我,那魔頭目前躲在哪裡?」
令狐泰卻斷然道:「不行!」
林夢神色一變,道:「前輩!你……」
令狐泰不慌不忙的笑道:「小兄弟別急,在這黎明前夕,你們不妨先填飽肚子
再趕路,而且也可以邊吃邊聊哩!」
林夢鬆了一口氣道:「哇操!白緊張一場!走吧!呷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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