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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 色 龍

                  【第六章 大食女愛渡陳倉】
    
      嗶嗶剝剝!煙焰上騰!四人出其不意,吃了一驚!
    
      小平頂連忙身形一縱,拔上牆頭,朝火光之處望了望。
    
      只見火光起自宅內,不禁恍然大悟,忙又跳下身來,說:「黑蛇幫真個狡猾,
    自己放起火來,想驚動別人,快溜!」
    
      卓家姐妹就要抽身撤退,但麥繼香卻十分忿怒,咬牙切齒道:「操他媽的,雖
    然直搗虎穴,卻還沒捉到畜牲,我不甘心,你們先回去,我一個人好歹電要到地道
    內探一下!」
    
      卓珍說:「麥姐姐要入地道,我們豈能袖手旁觀,不夠意思,大家一齊進去吧
    !」
    
      小平頂知道麥繼香個性又臭又硬,只得道:「好吧,誰叫我小道士是她五哥呢
    !」
    
      四人一齊走進柴房內,只見這柴房意思意思擺了幾堆柴,根本不像是個柴房。
    
      柴房建築十分堅固,地方也十分寬敞,壁上全是一個大櫃,中間吊著一盞油燈
    ,空如懸罄,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不見地道痕跡。
    
      麥繼香展目一掃,立即知道關鍵所在,她把劍擱在地上,然後縱身上去。她左
    手攀住正粱,右手向那油燈一扯:「轟隆!」聲吶。
    
      左面牆上一個大櫃,忽向左移開二三尺,現出一扇門來。
    
      卓珍姐妹二人,訝叫:「哇!原來地道是在這裡,要我們找到死,也可能找不
    到。」
    
      麥繼香落在櫃門前,千里火一照,只見門下面是一條深黑隧道。還有一些石級。
    
      「奶奶個頭,我先進去!你們隨後跟來。」
    
      麥繼香決心深入虎穴,熄滅了千里火,向三人交代一聲,即沿著石圾慢步而下。
    
      姐妹二人卸尾相隨,小平頂只得跟在後面。
    
      走完石級,底下便是一條漆黑隧道,伸手不見五指,麥繼香走不到四五丈,黑
    暗中突然飛來一支袖箭,朝麥繼香胸前射來。
    
      「叮噹!」
    
      麥繼香劍一擋,把袖箭打落地下。斯時,她乍覺眼前一亮,一道刀光捲進了她
    的胯下。
    
      「哇操,偷襲姑奶奶那個地方,真是可惡!」麥繼香說時,人已閃了開去。
    
      原來一個歹人,俯伏地下,借這地道黑暗無光,見麥繼香迫近,舉刀向上一撇!
    
      麥繼香一掠而過,對方一刀砍空,麥繼香落下時,竟在他背後。
    
      第二個進來的就是卓蓮,發覺地道之中藏有伏敵,靈蛇鉤一起,兜頭斬落。
    
      那人暗算麥繼香不著,倏地就地一滾,滾進卓蓮的腳下。
    
      「王八蛋,你有鑽查某褲檔的怪癖呀……」
    
      話末說完。那人左腳一起,踢在她的膝蓋上。
    
      「哎喲……」
    
      卓蓮出其不意,當堂一個踉蹌,倒在後面卓珍身上,把她壓倒在地。
    
      好佳在小平頂手急眼快,一個飛身,越過姐妹二人,在黑暗中,伸手將那人持
    刀左臂奪住,向外一扭。
    
      「劈拍!」
    
      那人手臂立時脫臼。
    
      「哎!痛死了!」那人當堂昏死過去。
    
      小平頂解下他的腰帶,把那人的雙臂反剪捆住。
    
      麥繼香再走沒一會,前面果然是一間地下室,床帳傢俱,樣樣都有。
    
      可是什物凌亂,空無一人。
    
      地下室的一頭,另有一道出口,漆黑如墨,不知有多深,室中人全已逃走了!
    
      「我們來晚了,操他媽的蛋,全溜了!」
    
      麥繼香說話時,已轉了幾個彎,終於走完地道。
    
      哇操!
    
      出口像個陷阱,透人星月微光。
    
      她跳出阱口一看,原來是口枯井,已在大街之上,再看黃宅,火光沖天,正跳
    著火舞呢!小平頂和姐妹二人,也躍到大街上。
    
      麥繼香一見小平頂捉住的人,正是阻攔他殺包攪大的傢伙,氣得抽劍就砍。
    
      「王八蛋!」小平頂急忙阻止,道:「阿香不要殺他。」
    
      「為什麼?」
    
      「把他帶回去,由他身上或許可以知道吾爾開溜,和包攪大的一切!」
    
      「好吧,看在還有利用價值上,先饒他一命!」麥繼香心不甘情不願的罷手。
    
      這時,突然由黑暗中縱出兩個人來,麥繼香吃了一驚,喝道:「什麼人?」
    
      一個少年男聲回答:「哇操,娃地哭西(我)啦!」
    
      麥繼香定睛一看,原來是鹹鴨和帶金兩人。
    
      這個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當她離開神廟時,他們三人也跟著一同前來
    ,且在暗中相助,怪不得這般巧合!
    
      「我說呢,天底下那有這麼巧合的事,原來你們都是跟屁蟲!」麥繼香笑著說。
    
      鹹鴨叫道:「哇操,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喲,真冤呀!」
    
      小平頂催說:「算了算了,阿香是說著玩的,快走吧!」於是,一行人穿房越
    瓦,離開長沙,一直返回岳麓山神廟之內!
    
      才進廟門,鹹鴨大叫:「哇操,慘了,慘了!」
    
      麥繼香道:「一進門就小媳婦哼哼哈哈的,——叫春哪!」
    
      「不是啦!」
    
      「不是?那是老二設帶回來?」
    
      「哇操,香雞你別打岔行不行?」
    
      「好,你說!」
    
      「咱們中了敵人之計!」些言一出,眾人不由瞪大眼睛,盯著鹹鴨看,異口同
    聲道:「這話怎麼說?」
    
      帶金又說:「今天不是功成光榮歸來嗎?」
    
      鹹鴨老氣橫秋道:「哇操,所謂大功告成,不過宰了一個黃鼠狼,包攪大還未
    逮著;而且,黑蛇幫自己縱火焚燒長沙總舵,為的是把事情鬧大,激動全幫公憤,
    和咱們衡山八條龍作對為仇!」
    
      卓珍姐妹二人,說:「哇,有這麼嚴重嗎?」
    
      鹹鴨點點頭,道:「有頭腦的人一想,就知道事情有多麼的嚴重。若是咱們以
    禮求見,向他索取包攬大時,他可以說咱們放火燒長沙總舵,和黑蛇幫搗蛋。」
    
      他頓了一下,又說:「哇操,你們想想看,他若借這句話來翻臉,不是中計是
    什麼?難道他們神經錯亂,腦袋秀豆(短路)嗎?」
    
      小平頂和帶金一思之下,恍然大悟!
    
      小平頂氣道:「不管他計不計,好歹也要把包攬大捉回來,如果黑蛇幫要跟咱
    們作對,也只有拼老命,和他們周旋到底才罷休!」
    
      麥繼香最高興聽到這句話。她喜道:「五哥的話最中聽,咱們可不能當王八烏
    龜惹人笑話,就算他是十八層地獄,咱們也要闖一闖。」
    
      「哇操,闖就闖,我鹹鴨怕個鳥。」鹹鴨突然叫道:「小道士示是捉回一個賊
    人嗎?就拿他來問問,免得把他擱酸掉了!」
    
      小平預一聽,笑說:「有理有理,你不提,我還差點把他忘了呢!」說完,他
    俯身一把將那人提起來,丟在神案面前。
    
      那人仍舊昏迷不醒。
    
      鹹鴨道:「小道士,瞧他要死不活的樣子,大概需要馬殺雞了!」
    
      小平頂只好在他身上一陣推揉,那人方才漸漸甦醒過來。
    
      那人睜眼一看,見身處在一間破敗神廟之內,不禁黯然說:「完了,完了!」
    
      小平頂伸手一按他肩頭,低聲道:「老兄,你只要老實回答問題,咱們決不會
    難為你。」
    
      「什麼問題?你問吧!」
    
      「你是黑蛇幫的人嗎?叫什麼名字?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我叫『賴祥』,剛剛入幫沒二天,就衰尾(倒霉)給你們抓來。」
    
      「吾爾開溜溜到那裡去了?」
    
      賴祥雙眼一瞪,詫異道:「吾爾開溜?吾爾開溜剛才也在地道裡面,難道你們
    沒有同他交手?」
    
      鹹鴨插嘴笑說:「哇操,吾爾開溜和咱們交手?你別做夢,他拿你當作擋箭牌
    ,他早就由地道榴栓(蹺頭)了,你還做他替死鬼,別笑掉我大門牙啦!」
    
      賴祥本來是個草包,一聽之下,幾乎氣破肚皮,哇哇亂叫:「操他媽的祖宗,
    真是卑鄙、下流,老了真他媽的瞎了眼,才把他當朋友。」
    
      小平頂等他發作過一陣,含笑問道:「你和吾爾開溜有什麼交情?吾爾開溜出
    身來歷怎樣?你照直說出來,我立即放你走。」
    
      賴祥心中一動,說:「這……好吧!提起那傢伙,要先說賣貨郎!」
    
      眾人一聽,吃驚道:「賣貨郎?」
    
      「是的!」
    
      我國西南,包括雲南、貴州、廣西、西康四省在內,古稱「蠻夷之城」,也就
    是所謂「苗疆」。
    
      一般人提起西南來,總以為山深路險,瘴氣蠻煙,蛇獸伏竄,一片荒涼無人的
    地方。其實,這不過其中一部份而已。
    
      西南一帶也有許多四時皆春,山明水秀地方、例如雲南昆明,貴州泡木便是。
    尤其是橫跨貴州,苗嶺的滇西野人山等處,佈滿未經開闢過的森林,裡面什麼珍貴
    的藥材獸皮,各種奇形怪狀,難得見到的東西都有發現。
    
      而且取之不盡,真是遍地黃金,處處寶藏。不過這一帶所居住的,除了苗夷之
    外,還有野苗、哈瓦、西番等等。
    
      這些民族直到現在,還有一部份過著斷髮紋身、茹毛飲血的風俗。至於漢人方
    面,除了集居城市之外,只有兩種人可以常到苗區去。
    
      第一種是賣藥郎中。因為苗夷等族,十九迷信鬼神,沒知識,頭腦簡單又不衛
    生,而且成天上山打獵,和那毒蛇猛獸,煙嵐瘴氣冒險搏鬥,因此意外傷病,也特
    別多。
    
      苗人一旦有病時,只有請巫師祈神禳解,結果祈完,命也丟了。獨有賣藥郎中
    ,往往能夠深人苗區,替苗人們治傷醫病。
    
      苗人看去雖然粗魯野蠻,但是恩怨分明,受了恩惠,必盡力酬報。所以賣藥郎
    中,往往得到豐厚謝禮,甚至有因而致富的。
    
      但是賣藥郎中,也不是人人可以做。一則,先要醫學精湛。
    
      二來,精通苗人各族言語,探知苗人嗜好禁忌,方才不致得罪了對方,身遭慘
    死。
    
      再則,體格強健,刻苦耐勞,隨時準備山行野宿,或防野苗暗算。第二種就是
    賣貨郎。這一種賣貨郎,比起走方郎中,又不一樣。
    
      他們大半出身都是亡命之徒,或是江湖盜賊,官府緝捕等,離鄉背井,逃往邊
    荒之區躲避。
    
      賣貨郎十之八九心計刁惡,欺負苗夷愚笨,拿些毫不值錢的東西,欺騙苗人換
    取暴利。
    
      日子一久,苗人漸知上當,不是非常熟的,不肯交易。但是這些貨郎,貨物花
    樣層出不窮,善於揣摩對方心理,好像學過心理學似的。
    
      還有一些心計奸的,反和巫婆勾結,狼狽為奸,甚至拐誘苗女離家逃走,帶到
    漢人城市,先奸後騙。賣到妓院。
    
      所以自始以來,苗夷仇視漢人,一半是由貪官污吏,作威作福,另一半歸咎於
    這些貨郎而起。
    
      有些苗夷部落,簡直不許貨郎入境、見了便殺!這是自取其咎!吾爾開溜就是
    走貨郎中出身的。
    
      原來吾爾開溜本身姓「花」,單名「蜂」,他父親「花雷」。
    
      花雷原是大明官宦,但得罪了宦官魏忠賢,下令抄斬全家。
    
      他急忙中只帶著有孕的妻子陳氏,逃到廣西南寧附近,方才停子下來,就在本
    地居住。但是他們逃難之時,所帶銀子一路輾轉幾乎花盡。
    
      花雷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學人當起賣貨郎來,起初因為路途不熟,又是
    外行,吃虧不少,好幾次還險些送了性命。
    
      幸好日子久了,漸漸有了經驗,老馬識途起來,雖然所得不多,也恰可夫婦兩
    人溫飽。過了二個月,陳氏產下一子,取名「花蜂」。
    
      有一年春天,花雷又帶了一些貨物,到貴州苗山去了。
    
      他和老婆約定,三個月內回來過中秋節。光陰迅速。
    
      花雷轉眼之間已去了五個月,別說八月中秋,就是九九重陽也過了,他還是沒
    有回來。陳氏天天抱著幼子花蜂,倚門而望。歲月如梭。
    
      日復一日。直到殘冬臘月,還是不見花雷回來。
    
      陳氏非常悲痛,以為花雷在半路發生意外,遭遇不測,所以不回來了!歲近年
    晚。漫天風雪。
    
      臘月廿四,陳氏連灶神也懶得拜,只對著幼子暗自神傷。
    
      突然聽見屋門外面,晌起微微叩門的聲音。
    
      陳氏出其不意,嚇了一跳、以為是風吹動窗戶,但是細聽下去。除了叩門之外
    ,還有呻吟聲。
    
      她忍耐不住,把門閂拔開,突地撞入一個人來,跌倒在地。那人渾身被白雪沾
    滿了,陳氏定睛一看,這人正是一去半年不回的丈夫花雷。
    
      陳氏又驚又喜,急忙把他扶起來,躺在床上。只見花雷臉自如紙,瘦如竹竿,
    彷彿墳墓裡跳出來的殭屍似的,已不像人形了。
    
      陳氏見了,又是驚憤,又是傷心。她忙在房中生起火來,脫去丈夫衣履,再到
    廚中煮一碗薑湯,灌他飲下,然後搓熱掌心,推捏他的肚子。
    
      忙過一陣子,花雷才睜開眼來,見自己睡在床卜,而夢魂相倚的老婆,在床旁
    伺候,不禁長歎一聲!
    
      陳氏又要去煮粥給他吃,花雷忙止住她道:「不要煮了,我已燈盡盡枯,頂多
    再活幾個時辰,在我嗝屁之前,把經過告訴你,並且記著,等阿蜂長大後好替我報
    仇!」
    
      說到這裡,他流下淚來,有氣無力的說出過去半年的經過。
    
      原來,花雷這次帶了花粉針線,五彩綢緞的貨物,用一個小木箱挑著,便自起
    程出發。一路上餐風飲露,越山過嶺,歷盡無數艱苦,方才進入貴州境內,這天來
    到紅燕山。
    
      紅燕山乃是荔波縣境內著名高山,形勢靈秀,山崖上面終年長滿蘭花,山茶,
    還有大片的石榴樹。
    
      每年春天,遍山儘是一斤火紅顏色。「虹燕」二字,就是由此而來。花雷走貨
    時,曾經過此山幾次,對此十分熟悉。
    
      這次他一進山口,忽然發覺半山腰多廠一座竹屋,屋頂晨裊裊炊煙。花雷見了
    ,覺得十分奇怪!
    
      因為這紅燕山,山並不探,沒有藥材鳥獸,而且不近城市,就是熟苗也不到這
    裡來,居然有人居住,真個古怪!
    
      他好奇心起,背著販貨箱,直向竹屋走來,還未到竹屋前,忽然竹簾一掀,走
    出兩個苗女。花雷乍見之下,驚為天人,不禁暗自詫異。
    
      這兩個苗女,不但身材均勻,肌膚白皙,而且腰細臀豐,穿著半棵苗裝,波霸
    的乳房,若隱若現,真是風騷得很。花雷不禁有點跟花撩亂。
    
      兩個苗女一見是漢人賣貨郎,不禁大喜,用苗語招呼道:「喂,賣貨的,請進
    來!」
    
      花雷一見有主顧,那肯放過。「好,就來了!」
    
      於是答應一聲,舉步走人竹內,只見窗明几淨,傢俱簡單,卻陳設得十分清爽
    。年紀較長的苗女,說:「賣貨的,請坐!」
    
      說時,斟出兩杯碧綠色的松子茶來,遞給花雷,嬌道:「賣貨的,喝茶!」花
    雷見她不先買東西,一味地搭訕。
    
      再見這竹屋像是新搭,屋中除了二女之外,便沒有其他人居住,又是沾塵不染
    ,清潔異常。
    
      他忽然想起,苗人善用蠱毒,如果養有蠱毒之家,地方必定異常清潔乾淨。他
    這一想,當堂起了戒懼。連那林松子茶也不敢喝了。
    
      那年幼的苗女,把貨挑來選去,也不詢問價錢,一味地問:「賣貨的,你家鄉
    在那裡呀?」
    
      花雷戰戰兢兢地答道:「京城!」
    
      「為什麼到苗疆呢?」
    
      花雷猶豫了一下,才撤個謊答說:「父子不和,有代清才到這裡來的。」
    
      「那你家裡有什麼人呀?」
    
      「妻子及剛出生不久的幼兒。」
    
      花雷見她好像沒有購買的意思,自己趕路要緊,犯不著和她們糾纏,於是站起
    身來,說:「姑娘要是不中意,那我告辭了。」
    
      說時,花雷要離去,誰知從後面伸出一隻玉於,向他口鼻一按,花雷立時覺得
    奇香刺鼻,一陣天旋地轉,當堂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花雷才慢慢甦醒過來,可是腦袋仍是昏沉沉的,眼皮有如千斤
    重,始終睜不開來。
    
      但是心中明白,自己是坐在竹兜上,搖搖幌幌,飄飄苗蕩,似是被人抬著走。
    走了有二個時辰後,又彷彿被人抬入一座山洞裡面。
    
      原來,距離紅燕山東北三四十里處,有個叫「三洞娃」地方。
    
      三洞娃有一個惡苗,叫「阿庫西」,原是漢人招贅苗人所生雜種,生性凶暴,
    無惡不作。
    
      誰知,他娶個老婆「朱鳳英」,外號叫「野雞英」,比他更凶殘,又淫蕩。
    
      她是長檯派劍俠「朱大通」的女兒,因性慾特強,喜歡四處奸男人,才被朱大
    通趕出家門。
    
      她一氣之下,就跑到苗疆來,當地酋長已被她凶威所懾。
    
      形如木偶,丈夫阿庫西沒多久,也被她淫慾而嗝屁。
    
      野雞英十分狡猾,手下黨徒不下數十人之多,專做沒本生意,一面又派心腹爪
    牙,四處尋找年青力壯的俊美男子,抓回來供她淫樂。
    
      因此,在她那山洞密室之內,被她姦淫慘殺的男子,真不可估計。至於紅燕山
    二苗女,就是野雞英的心愛徒弟,叫「麗莎」、「麗梅」。
    
      她倆奉野雞英命令,在紅燕山搭建竹屋。若是看見過路男子,條件不賴的,立
    即迷倒交其他人帶回。花雷霉雲當頭,成了甕中之鱉。
    
      花雷被抬入密室之內,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之中,忽然覺得有
    人在他口中灌了一些東西,方才清醒過來。
    
      他睜開雙眼一看,發現是在一個像地牢的石室裡,四周黑鴉鴉的,看不清楚眼
    前事物。過了一會兒,石門「砰」的打開,天光由外透入,花雷不覺刺眼。
    
      斯時,走人二個橫眉豎眼,面目猙獰的苗匪來,不由分說,一手把他抱起,半
    扶半攙,拉出地牢。
    
      曲曲折折,走了不少道路,來到一幢高大竹樓面前,推他進去。
    
      只見迎面樓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身材豐滿,皮膚白嫩,一臉妖艷。
    
      她上下打量花雷幾眼,淫笑的問道:「你是賣貨郎嗎?叫什麼名字來的?為何
    到我的地盤?你知道嗎,我們一向不准賣貨郎來的。」
    
      花雷見那女人並無惡意,他那裡曉得此女就是名震一時的野雞英?貌美心毒,
    惡如蛇蠍。
    
      他還以為對方是女酋長,躬身答道:「小人姓花,中原人氏,以家父不和,才
    來此地,人地生疏,無以維生,只好販點雜貨。
    
      方纔在紅燕山竹屋面前,見二位姑娘要買花布,才上前兜售,不料就被抓來,
    小人不知你們的規矩,請酋長恕罪!」
    
      野雞英水汪汪的眼睛,在花雷身上看了又看,似乎非常滿意。但嘴上卻冷笑一
    聲說:「恕你罪嗎?談何容易。你們這些賣貨郎,沒有半個好人,不是替官府臥底
    作奸細。就是欺負苗人老實,拿些不值錢假貨來,哄騙貴重珍物。」
    
      花雷急道:「小的沒有……」
    
      「廢話少說,把他押下幾天,再行查辦!」
    
      「是!」
    
      左右苗兵應了一聲,用力把花雷推下竹樓,仍押回石室裡面。花雷絕望了。
    
      他雖有一點皮毛武藝,但石牢堅厚,有如銅牆鐵壁,那裡能逃出去?他越想越
    失望,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暗起來。
    
      忽然有一個苗匪開門進來,手中拿著一隻木盤,盤上有酒肉,放在桌上。咕咕
    嚕嚕,說了幾句苗語,意思是叫他吃。
    
      花雷那有心思吃?可是飢腸轆轆,到底忍受不住,索性聽天由命,匆匆吃了。
    誰知吃後不久,忽然覺得全身熱火如狂,腦海申的慾念如潮洶湧。
    
      原來,苗匪送來酒飯裡面,已經下了春藥。
    
      「啊,這是怎麼回事?」花雷只覺口乾舌燥,猶如置身爐火之中。
    
      「咧——」的一聲。
    
      他本想脫衣散熱,可是已受不了,兩手一用力,乾脆把衣褲撕了。
    
      「水……水……」
    
      花雷脫了衣褲,情況非但沒好轉,依然口渴難當。這時,他慾火高燒。緊跟著
    ,腦海興起幻想。
    
      「……阿錦……阿錦……你在那裡?」花雷口中低喚著。
    
      「阿錦」就是他妻子的名字,在春藥的催激下,花雷的腦海裡,興起了一幕幕
    和妻子纏綿床笫的情景。
    
      「雷哥,你真強壯……」阿錦一面嗲聲歎氣的說,一面用春蔥般的小手,撫摸
    花雷寬厚的胸膛。
    
      花雷經讚美後,其樂無比,眉開眼笑道:「我這麼強壯,還不是為了保護你…
    …」
    
      「我才不信!」阿錦瓊鼻一皺,顯得更加可愛了。
    
      「好,我證明給你看!」
    
      話語甫落,花雷張開有力的雙臂,朝著自己嬌妻抱過去。
    
      「哎喲……」
    
      他本想暖玉溫香滿懷抱,誰知撲了個空,沒抱著嬌妻不說,一個踉蹌前衝,身
    體失去重心險些就跌倒。
    
      「阿錦……阿錦……」花雷站穩身子,邊叫邊搜尋四周。
    
      石室裡空空如也,那裡來的半個倩影?原來是自己在幻想,但他並不知情。
    
      「阿錦,你出來!你快出來呀!我……我需要你……」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花
    雷兩頰一紅,竟然靦腆的低下頭。
    
      「格格——」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忽然由外傳進來。
    
      花雷聞聲抬頭問道:「誰?」
    
      「軋——」的聲響。
    
      石門緩緩開啟,進入花雷眼簾的,就是那野雞英。野雞英一走三扭,搔首弄姿
    ,有意無意之中,好像是在賣弄風情。
    
      「原來我以為只有女人,才會歹勢,到現在我才發現,男人的臉皮也並不厚!」
    
      花雷見她衣裙極短,上衣快遮不住半乳,下裙只能勉強掩住臀部,雪白的肌膚
    ,光滑細嫩的雙腿,看了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阿錦!」
    
      他被慾火燒昏了頭,一見到女人,就以為是自己的妻子。
    
      「我不是……」野雞英靈機一動,伸出雙手,媚笑道:「相公,我想死你了…
    …!」
    
      話語還未落,花雷已情不自禁,像野獸般撲了上去。這時,石屋外傳來陣陣歌
    聲:「花兒開在萬樹梢,女兒住在萬山坳;你說花好人兒好?」
    
      女聲唱完後,只聽到男聲和道:「人兒好……人兒的顏色比花嬌!」
    
      此刻,石室中的花雷呢?猶如乾柴遇著烈火,剎那間燃燒起來。慾望之火,越
    燒越烈!野雞英的將錯就錯,卻引起了花雷的狂野。
    
      她喜歡男人對自己狂野!屋外的歌聲繼續唱著,好像在為他們伴唱,「春天的
    風日蕩人心!春天的女兒銷人魂,你要春來還要人?」
    
      男聲跟著和道:「我要人,有了愛人四季春!」的確!這會兒的花雷,彷彿陶
    醉在春天裡。
    
      野雞英也一樣,性感的胴體如蛇般,緊緊纏著花雷,生怕被他給跑了。其實花
    雷才不跑,在春藥的催激之下,他盡情的馳騁著。
    
      第二天晚上,苗匪依樣葫蘆,送進酒飯。花雷吃下不久,野雞英又摸進石室來
    ,同他翻雲覆雨。一枕風流,高唐美夢。
    
      如此一連過了十多天,花雷在地牢之中,不分日夜,每每鞠躬盡瘁,和野雞英
    淫樂,不知道自己已經消瘦了一大半。
    
      野雞英生具異稟,每天晚上不和幾個男人搞一下,便不能睡覺。花雷不過是她
    收藏面首的其中一個,和他同一命運的男子,不下二三十人。
    
      他們都被野雞英分別囚禁,輪流御用。花雷不過是許多可憐蟲中的一個罷了。
    
      半個月後,野雞英突然不來。花雷方才獲得休歇養神,誰知野雞英不來,反而
    換其他苗婦,老的小的都有。
    
      花雷天天戰得筋疲力倦,弄得肌瘦如鬼,氣息微弱。但是色慾這件東西,很奇
    怪!身子越弱,性慾越加強烈。
    
      光陰荏苒。一幌就半年了。
    
      在這半年之中,花雷可說歷盡風流,飽嘗異味。但是元精日削,一副尊容已經
    如古墓行屍了,挺嚇人的。
    
      有天晚上,花雷睡到三更半夜,突然覺得口鼻被人按住,一股異香侵入腦門,
    當堂暈了過去。
    
      他暈去後,仍和來時一樣,覺得自己彷彿被人放在一架籐榻內,飄飄幌幌。
    
      不知走了多久,驀地全身一震,身子離籐楊飛起,彷彿跌入山谷裡,一聲「轟
    」的大晌,當堂暈死過去。
    
      過了不知有多少時候,才漸漸醒來,睜眼一看,見自己趴在峰麓下面。
    
      原來是個深谷,幸好谷頂不高,谷底又積滿了野草落葉,因此,花雷落下時,
    只是震暈而已。
    
      花雷急忙一骨碌爬了起來,手足並用,攀上谷頂,定睛一看。說也湊巧,這山
    就是紅燕山。花雷看清目標,再也不敢逗留,連滾帶爬,離開山區。
    
      路上,花雷千艱萬苦,遇到有人煙的地方,伸手乞些食物,若是沒人跡的荒山
    野嶺,便拔野草樹葉來吃,權充飢渴。
    
      一連奔跑了十多天,方才返回自宅門前,心中一喜,半年來的傷乏、疲倦,一
    齊發作,當堂支持不住,暈倒門前。
    
      花雷有氣無力地說完半年來遭遇經過,便死在妻兒跟前。陳氏哭得死去活來,
    暈迷幾次,直到聲嘶力歇,方才把花雷草草殮莽。
    
      從此母子兩人相依為命,陳氏時常到附近城市中去,接些生計回來,彌補度日
    。花蜂一幌也有十歲了,上山撿柴割草,幫助母親維持家計。
    
      有天,結果陳氏傷心勞瘁太甚,一病身故,臨終之前把花蜂叫到跟前,將父親
    慘死的經過,一一說了。
    
      並且勉勵他要發奮向上,好替父親報仇雪恨,說完才氣絕。花蜂還未成年,一
    連遭了兩大變故,自然受不了這種刺激。
    
      但他個性很奇怪,並不哭泣,也不流淚,就在屋中挖個大坑,把母親埋了,然
    後放火燃燒:不到片刻工夫,兩間茅舍化成一片灰燼,夷為平地。花蜂則帶了一個
    小包袱,一把柴刀,便朝貴州省去了。
    
      他本來是個小孩子,既設有武功,只是記得紅燕山野雞英名字,便要替父報仇
    ,實在可愛又可笑。
    
      這天。花蜂來到安良縣,天色已晚,他國沒銀子住店,依著往例,蹲在人家屋
    簷下面席地而坐,度過一宵。
    
      他走到一條冷靜街道上,揀了一棟高大瓦房,便把包袱當做枕頭,兩眼一閉,
    就要睡去。
    
      「砰!」一聲。忽然屋門打開,出來一個滿臉橫肉大漢,一腳踢在花蜂的身上
    ,踢得他跳了起來。
    
      大漢破口大罵道:「他媽的,那裡來的小乞丐小叫化子,睡髒門口,快滾!」
    
      花蜂瞪了他一眼,把包袱拾起,正要離去,屋內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接著,一個面容清懼老者,由裡面走出來問道:「阿水,你在門口大呼小叫,
    究竟幹什麼?難道又有叫化子上門討剩飯嗎?」
    
      大漢慌忙答說:「當家的,你不知道,這小乞丐別處不睡,偏要睡在我家門前
    ,你說氣不氣人?要不是看他年紀輕,我旱揍他一頓了!」
    
      老者向花蜂看了一眼,忽然點了一點頭,上前柔聲道:「小兄弟,看你年紀輕
    輕,什麼事不好做,偏要討飯的叫化,真是可惜,你家中可還有父母?」
    
      花蜂囁嚅說:「老伯,我不是討飯的乞丐,不過路經這裡,沒銀子住店,才暫
    借你家門前,住一宿而已!」
    
      老者見他小小年紀,雖在窮困之中,仍然不亢不卑,不免生了憐憫之心。但又
    由憐憫中生出一個主意。
    
      「哦!原來你沒地方過夜嗎?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這人一生沒別的,就最有
    愛心,請過來,我有地方給你過夜!」大漢一聽,當堂怔住!
    
      花蜂估不到老頭如此慷慨,不覺大喜,便問:「老伯貴姓?」
    
      老者笑著答道:「好說好說,老夫姓『焦』,單名一個『林』,本地人士,在
    這裡居住了十多年,這裡不是說話地方,請進來坐!」
    
      「多謝老伯。」
    
      花峰謝了一聲,隨著焦林進入大門。哇塞!
    
      好大的房子,迎面三間大廳,一明兩暗,廳前是用細砂舖成的空地,像是演武
    揚子。花蜂進門時,恰好有兩個紅色衣褲,年紀在十五、六歲少女,正在那裡練武
    。那兩個少女一見焦林領著花蜂進來,立即退去。
    
      花蜂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動。焦林請花蜂到廳上坐,寒暄幾句,便問來歷。
    花蜂年紀雖小,卻也懂得人情世故,編了幾句謊話,敷衍過去。
    
      焦林也不問,便吩咐下人拿飯菜出來,請他用膳,飯罷之後,又命下人帶進客
    房休息。花蜂十分感檄,因為白天走得太疲倦,一躺下來,立即沉沉睡著。
    
      次日。花蜂睜開雙眼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他發覺自己不在客房睡,卻在一間黑鴉鴉的地牢裡,手腳被人用細麻繩捆住,
    動也不能動了!
    
      花蜂一著急,連忙高聲大叫:「喂,你們這是幹什麼?」
    
      「砰!」
    
      地牢門在他叫過之後打了開來,兩個滿面橫肉,虎背熊腰大漢走進來。
    
      「劈劈拍拍!」
    
      兩個大漢吭也沒吭一聲,就給了花蜂幾個巴掌吃。花蜂被打得眼冒金星,面紅
    耳熟。
    
      大漢一邊打一邊罵:「他媽的,你這臭小子,當這裡是你的家呀,可以任意呼
    喊叫罵?再叫兩聲,把你活埋!」
    
      聞言,花蜂那敢再吭聲?大漢怒沖沖地出去。過了半天,原先兩個大漢又走了
    進來,背後多廠一個人,正是焦林。
    
      焦林臉色如鐵,比起昨日和藹慈祥態度,判若兩人。
    
      花蜂見狀,立時明白不妙,正要開口詢問,焦林已冷笑幾聲,道:「小子,千
    萬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誰叫你放著天堂大路不走,地獄無門偏偏自投。」
    
      花蜂罵道:「臭老頭,你到底想幹什麼廣」你只要答應老夫一件事,立刻可以
    放你,包管叫你以後吃飽穿暖,如有半個不字,活活把你打死,知道嗎?」
    
      花蜂到了這時,方才知道落在歹人手內,真個欲哭無淚!
    
      他想了一想,才說:「臭老頭,你要我做什麼,說吧!只要不叫我販毒走私,
    我一定答應,你放心好了!」
    
      「阿沙力(乾脆),很好!」
    
      焦林說著,又吩咐大漢取出一張紙條來,叫他畫押。花峰一看內文,竟是:「
    茲因家境貧窮,將十四歲兒子花蜂賣給焦林,價銀一百五十兩,嗣此以後,對於該
    兒一切,任由焦林支配……」
    
      花蜂看完之後,便知是賣身契,不禁大驚,當堂嚎啕大哭起來。焦林臉色條變
    ,喝道:「阿水,先把他抽打三百鞭,看他答不答應。」
    
      「是!」
    
      阿水大漢應廠一聲,馬上掣鞭過來。
    
      花峰忽然心中一動,暗忖:「我一時瞎了目糾(眼睛),把這臭老頭當做活菩
    薩,如今叫天不應,叫地不聞,若平白被打死,做鬼也沒地方伸冤,不如假作答應
    ,再作打算。」
    
      想畢,他立即大叫:「不要打,不要打,我願意畫押了!」
    
      焦林聽了,不禁大喜,便命大漢道:「把他手解開!」
    
      他再拿筆墨過來,由花蜂畫押,又用手指蘸墨,打了手印指模,才當算完事。
    
      焦林這才把他鬆綁,接著聲色俱厲的教訓一頓,無非要聽話,服從命令,不准
    偷懶等等。花蜂在淫威之下,只有唯唯應諾而已,但心中卻大操他祖宗十八代。
    
      哇操!焦林這老傢伙到底是什麼人?他強迫花蜂畫押,到底有何用意呢?
    
      原來明末清初,川慎廣西一帶,出現了一種「人販子」。
    
      這種「人販子」的任務,就是專門在窮鄉僻壤中,拐誘青年男子,秘密拘禁,
    用強暴的手段,迫他立下賣身契,然後送往別國做苦役,成了外籍勞工。
    
      或是送入馬戲班中,教他練習輕身軟身功夫,跑江湖賺錢,漂亮女的,則送入
    妓院。
    
      如今天下太平,民富物豐,誰也不願投身在馬戲班,或做外籍勞工,所以只有
    靠「人販子」拐騙。焦林就是廣西境內有名「人販子」的老大。
    
      他表面上住著大宅,三妻四妾,婢僕如雲,像個大富紳,其實爪牙四出,千方
    百計,把人家兒女拐騙回來,送入地牢,毒刑拷打,迫簽畫押,然後把人送到別處
    ,真是—個笑裡藏刀的老賊!
    
      他不但做「人販」,手下還有一個馬戲班。這個馬戲班沒有野獸,完全是用人
    做主角,來賺取危險的酬勞。
    
      焦林馬戲班手下共有六人,一男五女,男的米奇,不料半個月前,和師妹「盧
    珍」,雙雙逃走。
    
      逃走是人販子的大忌!焦林雖有二人賣身契,但卻不敢告到官府去,除了一面
    派人抓回,一面再物色聰明伶俐的少男女,彌補這兩個空缺。
    
      恰巧花蜂這時候送上門來,焦林一見他眉清目秀,貌美唇紅,不禁心中大喜,
    設計他畫下賣身契。
    
      由這天起,花蜂便開始另外一種新生活。
    
      焦林剩下的四個女徒弟,分別叫「阿春」、「阿夏」、「阿秋」、「阿冬」,
    年歲除了阿春二十出頭外,其她三個都是十七、八歲而已。
    
      他便命花峰叫這四人做「師姐」,算是第五師弟。這老賊心中早打定一個主意
    ,決心把花蜂改成一個雌雄雙性人。
    
      所以入門兩個月,並不叫他練功力,只叫他倣傚女子的聲音、舉止、神韻、行
    動,井拿四個師姐來做模樣。
    
      花蜂起初當然不肯,認為這是奇恥大辱。可是挨不起焦林苦打、挨餓,只好俯
    首低頭,咬牙去做。
    
      時光一幌就半年,花蜂由強迫變成習慣,由習慣變成自然,聲音行動漸漸變成
    女性化了。
    
      這時焦林才教他武藝,花峰正中下懷,巴不得學一點功夫,將來好逃出入販子
    的魔手,以及到苗疆去替父親報仇。
    
      因此,他對練習武功特別起勁,前後三年之內,他的武功後來居上,超過四位
    師姐。光陰迅速,不知不覺已過了四個年頭,花蜂已有十九歲,且練成一身驚人本
    領了。
    
      在這四年中,阿春、阿夏二人,對花蜂十分歧視,不時藉故打罵,只有阿秋、
    阿冬年歲不相上下,比較談得來。
    
      直到花蜂二十歲那年,焦林才開始叫他入馬戲班,遊歷江湖,到處表演,並給
    他取個藝名「小精靈」。
    
      有時叫他份作女人,混入四位師姐之中,雌雄撲朔,亂人耳目。有時叫他恢復
    男子,和四女合拍,唯肖唯妙,場場爆滿,替焦林賺了不少銀子。
    
      焦林躊躇滿志,老眼可說無花了。可是花蜂卻和四師姐阿冬互相愛慕,暗訂白
    頭之約。焦林這老頭子,卻有一種古怪脾氣,他最憎恨徒弟談情說愛。
    
      他自己雖然三個老婆,四個細姨,四個細姨也是女徒弟「升格」而來。可是卻
    不准許手下男女弟子,有親熱的舉動。
    
      花蜂和阿冬兩人,非常苦悶。
    
      有一年,馬戲班師徒,二十多人到廣西柳江去表演。柳江是一個大縣,人煙稠
    密,市集繁榮。
    
      花蜂見此情景,心中不由感觸道:「今年我已二十七歲了,替焦老賊也賺了不
    少錢,在情在理良心上也過得去了,我若再跟著馬戲班混下去,豈不是永遠做人家
    的奴才,沒有出頭的一天?
    
      而且和阿冬的戀情,大火熱了,教人難以忍受。對,我一定要找機會溜栓(蹺
    頭)。」他主意既定,便決意和阿冬約好逃走。可是焦林的為人,已是一等一地老
    好巨猾。
    
      自從上一次男徒米奇攜女徒盧珍逃走後,對於他們防範十分嚴密,除了隨時隨
    地監視行動之外。一不准他們身上有一文銅錢,不准帶兵器。吃喝買物,一概由師
    父來付錢,刀槍兵器,除了表演武藝時候用之外,一到晚上,立即收起。
    
      他以為這一來,就算有逃走之心,但是一無錢財,二無兵器,而且互相監視,
    人地生疏,插翅也難飛去!
    
      可是俗話說得好,「百密必有一疏」,壓力越大,反抗越大。
    
      花蜂是個機智絕倫的人物,他在平時已經和焦林的手下燒過香,偷偷藏了一條
    軟鞭及單刀。且又趁焦林不在時,潛入內宅,偷了一些銀兩,作為逃走準備。
    
      他這兩件事情,做得十分秘密。焦林一行人到了柳江,依照江湖規矩,拜會過
    當地的大哥級人物之後,便住在客店中,準備明日開場。
    
      這天。大伙吃晚飯時。花峰突然眼珠泛白,連人帶椅暈倒在地!焦林出其不意
    ,呼了一跳,急忙吩咐道:「阿水,快把他扶入房中救救!」
    
      誰知救了半天,花蜂仍舊沒醒過來。「怎麼會這樣?急死人啦!」
    
      焦林十分焦急,因為明天演的草台戲中,花蜂是男主角,萬一他再病倒,馬戲
    豈不是演不成了嗎?
    
      戲演不成,生意就要砸鍋。所以,苛薄、吝嗇,半毛不拔的焦林,到了此刻也
    大破慳囊,請大夫來替他把脈。
    
      怎料,大夫替他把了一回,也診不出什麼病症來,只好寫下靜養的藥,便算交
    代了。
    
      焦林無可奈何,只好吩咐阿冬道:「你小心伺候他,別讓他病再發作。」
    
      「師父,你放心吧!」阿冬答說。
    
      焦林對於男女徒弟,本來時時刻刻監視防範,只能在客店中,不能出外。花蜂
    這一病,焦林的防備便自然鬆懈一點,心想有阿冬在旁邊監視,不愁他逃走,從而
    也很放心的。
    
      第二天。焦林一早到花蜂房中看他,那知進房一看,房中空空如也,花蜂不知
    那裡去了。
    
      不但花蜂不見,連阿冬也告失蹤!焦林恍然大悟!原來花蜂是裝病的。最讓他
    氣不過的是,花蜂逃走還不算,連女徒弟也被拐跑。
    
      還有明知他倆在淡戀愛,他自己還叫阿冬監視花蜂,真個賠了夫人又折兵。
    
      「氣死老夫了,氣死老夫了!」焦林勃然大怒,立刻吩咐手下二十多人,全體
    出動去搜索。
    
      花峰和阿冬知道焦林不會放過他們,在路上不敢逗留,一口氣跑到黃昏日落,
    十分困乏,才在—個小鎮住下店。
    
      當天晚上,二人就在小店中……。
    
      賴祥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聽得津津有味的鹹鴨,忍不住問:「哇操,在小店中
    幹嘛?」
    
      麥繼香搶著說:「笨蛋,一男一女獨處在一個房中,還有什麼好幹?」
    
      「哇操,誰說沒什麼好干幹」鹹鴨道:「可以喝酒划拳,賭二十一點或骰子!」
    
      賴祥接口說:「他們不喝酒,也沒賭二十一點或骰子,他們在做那種事!」此
    言一出,眾人已知道下文。
    
      鹹鴨叫道:「哇操,我忘了吾爾開溜叫花蜂,有這麼帥的機會,這只風流蜂當
    然要採花羅!嘿嘿,若是我,也不放過。」
    
      麥繼香瞪了他一跟,嬌嗔說:「你呀跟吾爾開溜一樣,半斤八兩。」
    
      「哇操,不是跟吾爾開溜一樣,而是每個男人都一樣!」說時,轉向小平頂道
    :「小道士,你說對不對?」
    
      小平頂一時語塞,支吾說:「我……你……」
    
      「哇操,別我呀你呀的!」鹹鴨道:「我問你,你老實講,在你單獨和一個水
    查某(美女)獨處一房時。你小弟弟會不會蹺起來?」
    
      聞言,小平頂滿臉通紅,臉孔一擺,喝道:「囝仔即(小孩子)不要亂哈拉(
    亂講),賴祥,你繼續說下去!」
    
      賴祥又說:「花蜂和他馬子(女朋友)兩人,乾柴烈火親親我我,你儂我依,
    眨個眼他馬子的衣服,就被他脫得精光……」
    
      沉默許久的小尼姑帶金,也忍不住好奇地問:「接下來呢?」
    
      鹹鴨笑著答道:「哇操,當然是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囉!」
    
      「嘩啦啦!」正說到精彩處,神廟的窗戶突然一聲大響,倒了下來。眾人不禁
    一怔!
    
      哇操!只見一個滿臉賊樣的大漢,滾了進來,口中不時呻吟。
    
      「哎唷喂……」
    
      鹹鴨怒道:「哇操,你來的真不是時候,還好意思唉,唉什麼唉?你痔瘡發作
    了是不是?」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又會帶來什麼驚人的消息?吾爾開溜為何變成大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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